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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错认与错认水

作者:木弓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下午食肆暂时不做其他营生,渡口边起了风不是说话的好地,梁照儿便引着采荞和燕环回了食肆。


    采荞刚进食肆便赞道:“好大间屋子,一个人住着别提多自在了。”


    大黄见梁照儿回来了便摇着尾巴跟在身后,梁照儿引着她们到了包厢小坐,又将大黄抱回窝里,将专门给它做的白水煮鸡肉掰碎了放在它面前的盆里。


    回去时听见燕环说:“不怕你笑话,我在翠袖坊做了许久,攒下的银钱都拿去赎了身,余下的钱只能在冶春巷租个一进的小院。”


    采荞回道:“女人家么,一进的院子也很好了。冶春巷有钱人多,凭你的姿色指不定又钓个金龟婿,往后就再也不愁了。”


    燕环簇着眉说:“呸呸呸,我看过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靠他们怕是没盼头啦,遇上个糟烂货那日子是没得望了。”


    梁照儿转身捧了一个坛子过来,问道:“燕环,你是扬州城里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到翠袖坊去?”


    燕环托着粉腮叹道:“还能为着甚么?我爹是个烂赌鬼,先卖了我娘,再卖了我,还不上赌债,十根手指头被砍了两根去,活活疼死了!”


    讲到激动处,她一抹粉泪,又说:“娘个杂碎,我才不给他收尸,打发一张草席卷了回去也算尽了孝!”


    采荞问:“那你娘呢?没去寻寻?”


    燕环一拍桌子,泣道:“进了窑子里,改名的改名、换姓的换姓,上哪找去?妈妈们嘴上说着好听,把我们当作亲女儿,可一旦害了脏病或是做不动了,就生生将人蹉磨死!我娘只怕……”


    梁照儿抽出三只酒樽,各倒了一樽错认水,“光讲话去了,口干,喝些薄酒暖暖身子。”


    燕环抬了头,懵懵懂懂地望了一眼,“这是金华酒?”


    梁照儿点头说:“正是,也叫错认水,我去酒肆买了上好的烧酒回来浸的。”


    采荞好奇道:“明明是酒,怎么叫水呢?”


    “酒色清澈透明,看起来像清水,才得了这么个诨名,”燕环解释说,“你从来不喝酒的?”


    采荞脸一红,两只手无措地来回搓弄,“我家官人说……女人家吃冷酒生不出毛伢子,从不让喝的。”


    燕环拧了采荞脸一把,戏谑道:“你瞧瞧你,五大三粗个人,还怕你那小丈夫不成?”


    采荞向梁照儿解释说:“我打四岁起就给卖到王家做童养媳,原来姓什么叫什么全忘了,等到六岁才等到我官人,比他痴长了几岁。”


    梁照儿心中一阵无奈,她们这三个人,没一个好出身,一个寡妇、一个旧窠子、一个童养媳聚在一处。


    燕环苦笑着说:“都是歹命人。”


    梁照儿又拣了几件不打紧的事同燕环和采荞讲了,燕环惊讶道:“你说的崔大郎是原来北柳巷卖布的富商、崔家的珍大官人不成?”


    她点头说:“正是,世间还有这般巧的事?”


    燕环咬牙道:“呸!那个王八羔子,从前来翠袖坊摆大款,妈妈叫我去侍候着,他一杯酒泼我身上,嫌我老不肯叫我待——那畜生,专挑了雏丫头下手,听说他如今遭了难,叫人拖到街角打了一顿,总是罪有应得。”


    梁照儿将一樽错认水饮尽,怒道:“软的不行的软脚蟹,只敢在小丫头面前称称霸王!”


    采荞也捏着鼻子喝了一口,“这酒倒不辣,入口甜津津的。”


    “是用冰糖和江荸荠浸的,自然甜了。不过总归是酒,还得慢慢喝,免得醉了。”梁照儿说道。


    三人吃了一阵酒,行了一阵酒令。梁照儿和燕环又同仇敌忾地骂了一阵,二人越说越投缘,立刻又倒了两樽酒,跪在天地神明像之前便要义结金兰。


    燕环说:“我燕环从前是混下九流行当的,虽不是个清白人,可也知道‘义字当先’这样的话,不为别的,只为你们今日帮了我——我认下你二人这姐妹。”


    梁照儿拍了拍燕环,豪言壮志道:“莫说这样的话。”


    采荞还算清醒,无奈说:“这是怎的了?几个好吃酒的怎么还比不上我这个不吃酒的?”


    梁照儿迷迷糊糊间听得外头有人喊门,赖了好半天才披上褙子出来开门。她吃多了酒,软绵绵地抱起门闩,手上无力险些砸着自已的脚。


    门闩被立文一把扶起,他转头看了一眼韩景彦,又问:“这位娘子,你家店主人可在?”


    “……我便是,您有甚么事?”


    梁照儿倚在门边,见是回头客便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顶着一张红酡酡的脸问道。


    立文和韩景彦对视一眼,韩景彦担忧地看了梁照儿一眼,温声问道:“你们店里可有一位年岁稍长的大娘?从前在街上摆摊时,我曾光顾过的。”


    梁照儿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道:“你说的是关大娘麽,不知寻她有何事?”


    说完,她胃里一阵翻涌,憋不住打了个酒嗝。


    立文忍不住笑了,韩景彦瞥了他一眼,又恭敬地说:“曾尝过这位大娘做的定胜糕和如意酥,不知如今还卖不卖?”


    梁照儿见他误把自己认作关大娘,觉得有趣便顺水推舟道:“如今不是吃柿子的好季节,不做了。”


    韩景彦闻言面露遗憾,向梁照儿告辞后,转身带着立文走了。


    立文笑道:“郎君,您说您同个醉鬼还聊上了。”


    韩景彦定身严肃道:“好了,那娘子虽饮了酒露了醉态,但也该对她尊重些,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可清楚?”


    立文斩钉截铁地回复:“我常跟在郎君身边行走,还能不知怎么办事不成?”


    梁照儿目送着二人离开了,才又关了门回去。燕环和采荞也有些醉意,纷纷告了别回去。


    见众人都散了,梁照儿便倒头在榻上酣睡了起来,连大黄舔她手心她也无动于衷。


    睡了两个时辰,等她再起身时,头微微有些发胀。玉梳见她起来,连忙放下手中的衣服走了过来,“你这人没人管着就甚么都不管了,一盅盅的冷酒下肚,也不怕伤了身子!”


    玉梳摸了摸梁照儿的头,又转身去楼下厨房端热汤。


    她说:“快将这盏汤喝了,祛祛酒气。”


    梁照儿扬着一张脸,靠在玉梳的手臂上,“好玉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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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来了?”


    玉梳指尖微勾,用指节顶开她的额头,闷哼说:“婚期就到了,我向崔家请了辞,再不去做事了。我若不来,你心里半分也没记着我,我看那酒樽个数,也不知和谁在一处喝酒。”


    梁照儿连忙讨饶道:“正说你的事,怎么又扯上我了。”


    玉梳睨了她一眼,说道:“到时候你也跟着我娘送亲,可不许躲懒。”


    梁照儿摇了摇头,若是风俗严谨的地方丧偶不足一年的新寡妇连去参加婚礼都会被认作沾染晦气、不吉利。虽说如今民风渐开,可由寡妇送亲的还是少见。


    尽管她不认同这样的习俗,可也不想让玉梳在大喜的日子被婆家刁难,惹人非议。


    她挑开话头说:“说好了到时候我给你掌勺,做你喜宴的司厨,哪还有功夫去前头送你,你只管开开心心出门子,我保管给你做几桌扬州城里掐尖的席面来。”


    玉梳如何不知梁照儿的意思,她惋惜说:“可我总想……让你陪着我。我打小在外头做事,身边一个可心的手帕交也无,还好有你……才能听我说两句话。”


    梁照儿从衣柜里找出一个官皮匣子,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盒铅粉,“我早就替你买了这盒桂粉,寻摸了好几个货郎,辗转几处才从桂州得了这铅粉。”


    玉梳接过桂粉,打开嗅了嗅,又说:“听说京城里的娘子们再爱用此物不过了,如今一瞧粉质确实细腻,还有一阵扑鼻的香气。”


    梁照儿见她笑了,便故意逗她:“你笑了,可见是不恼我了,今日就别走了罢?”


    玉梳镟身说:“娘还在家里,我明日再同她一道来。”


    她又陪梁照儿说了一会话,将能补的衣服都补了,不能补的也绣了几朵花才肯走。


    第二日关大娘来了,梁照儿便将有位姓韩的郎君昨日来了一遭的事告诉了她,又推测:“姓韩的莫不是城东头州衙里头那位的公子?”


    关大娘说:“可别吓唬我,同姓的倒很多。”


    韩景彦是个锲而不舍的性子,眼瞧着昨日没寻见人,今日趁着带宝绮上街又来了梁记食肆。


    他挑了车帘,对着立文说:“你下去问问人来了没有。”


    见立文去问了,宝绮也好奇地朝外头望了望,“这食肆瞧着很是热闹。”


    “水陆交汇之处,自然如此。”韩景彦握着扳指说道。


    立文走到食肆门前看见端着馎饦的关大娘,连忙问:“大娘好,我家主人想请您到府上叙话。”


    关大娘回说:“小官人,我并不认识你家主人,怕是找错人了不是?”


    立文又道:“我家主人是您的熟客,想请您到府上去做顿饭,许您一贯钱,您瞧着如何?”


    关大娘闻言立刻将梁照儿抓来,梁照儿见是立文,对着关大娘小声道:“这就是我同你说的那位郎君。”


    “那……那便去瞧瞧罢,看着像大户人家,想来不会拿我们怎样。”关大娘说道。


    梁照儿对立文说:“还请回禀你家主人,就说我们应下了。不过得等过了晌午,我姑母没见过甚么大场面,还请您准许我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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