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的苍穹仿佛被捅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天河倒灌下来,裹挟着震耳欲聋的轰鸣,狠狠砸向地面。
宋子雲独自一人,踉跄地行走在这片狂暴的水幕之中。
没有华盖,没有侍从,甚至连一把油纸伞都没有。锦缎被冰冷的雨水彻底浸透,紧紧吸附在她身上,勾勒出单薄而狼狈的轮廓。金线绣成的鸾凤,在浑浊的水流冲刷下,失去了所有光辉,变得黯淡、扭曲,如同溺毙的鸟儿。宽大的袖袍吸饱了水,沉甸甸地向下坠着,每一次甩动都牵扯着她麻木的手臂。
雨水疯狂,翻滚着冰碴像是鞭子抽在她额头脸颊之上,让她迷失在雨中辨不清方向,颓然地走着。
马车上的冯二被雨水蒙了眼睛,但手中的马鞭并未停歇,方才刚到楚府,他刚靠在马车上歇歇脚,扭头便听见楚府管家狂奔而来,说长公主殿下夺门而出。
他二话不说跳上马车指挥马夫七手八脚地赶上马,可他伸长脖子穿梭在街头巷尾,都没看见宋子雲的身影。情急之下,他解开缰绳,跳上一匹马,单独奔驰出府,“我去寻殿下,尔等跟上。”
宋子雲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汇成溪流的积水。脚下昂贵的缀珠绣鞋早已湿透、每一次抬起都带起沉重的泥水。她身体剧烈地摇晃,几乎要栽倒在这片冰冷的水泽里。
她只能死死地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绷紧身体,维持着那点摇摇欲坠的平衡,雨水顺着她的下巴、脖颈,肆无忌惮地灌入衣襟。
冰冷的湿意如同无数条滑腻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肌肤,钻入骨髓。那股寒意从身体最深处弥漫开来,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肺腑的冷气,喷出的白雾瞬间就被暴雨吞噬。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雨声、风声,隔绝一切的混沌噪音。她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听不见心跳,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喘息,突然,一把玄色的油纸伞撑开在她头顶,隔绝了部分狂暴的雨幕。
嘈杂的世界忽然就这般安静了下来。
她猛地顿住脚步,雨水顺着她尖俏的下巴滴落,她的眸光被雨水打湿,黯淡之中又燃起星星点点,她抬眸看来人,那簇刚刚燃起的光瞬间熄灭。
“是你啊。”
祁风打着伞搀扶起宋子雲,精心描绘的妆容早已被冲刷殆尽,露出底下毫无血色的素颜,浓密的睫毛在剧烈颤抖,承受着水流的冲击。祁风的怒意比他意料之中来得更快些,他愤怒地看着此刻的宋子雲,控制不住地攥住她手腕。
宋子雲被他捏得生疼,本能地想要挣扎,“你放开我,我要一个人走走。”
“如此天寒地冻,你打算去哪?你怎么能这般任性?”
冯二紧赶慢赶总算看见了宋子雲,收住了马,“殿下如何?外面雨大,赶紧上车。”
“我想自己走走。”
宋子雲推开祁风的胳膊,径直往前走,可还未走出半步,祁风单手托起细腰,一把便把她托上了车,“有何事回府再说,你这样在雨中淋着可没人心疼。”
马车长驱直入,来到长公主府门口。
香桃见宋子雲下马车时浑身湿透,冲着冯二打骂道,“你们这群奴才怎么能让殿下淋雨呢?”
冯二羞愧难当,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
宋子雲嗓子沙哑,“不怪他,是我自己走出去的,让他下去吧。”
香桃伸手欲搀扶宋子雲进府,她神情萎靡,“你们都退下,我想一个人静静。”
只有一人未动。
那张消瘦憔悴的小脸一直在祁风面前晃,他瞧着心烦,“宋子雲,你这副模样给谁看呢!”
“和你说你也不懂,别来烦我。”
祁风脸色一变,“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你不过是我府上一小小的教习,刚才之事本宫还没定你以下犯上之罪,你倒来了脾气!”
祁风像一堵城墙一般岿然不动地堵在宋子雲面前,不躲不让,宋子雲不想同他理论,提起裙角绕开他,可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嘲讽的笑。
下一瞬便腾空而起。祁风动作快如闪电,根本不给她任何思考或拒绝的机会,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强势,一只铁箍般的手臂瞬间环过她纤细冰凉的腰肢,另一只手则精准地穿过她膝弯!
“啊!” 宋子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便如同离弦之箭般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力从地面拔起,天旋地转间,冰冷的湿衣紧贴着对方同样湿透却滚烫如火的身躯,那悬殊的温度差让她浑身一颤。
下一刻,她已被强硬地安置在马鞍的前方,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浑身湿透的身子更加敏感,祁风滚烫的体温和充满侵略性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你放肆!放本宫下去!” 宋子雲又惊又怒,挣扎着就要扭身下马。冰冷的雨水和此刻的屈辱让她浑身发抖。
“坐稳!” 祁风低吼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一手如同铁钳般牢牢箍紧她的腰,将她死死固定在自己怀中,另一只手猛地一抖缰绳,狂奔而去。
宋子雲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耳侧呼啸的风声雨声,空气中带着雨后草木的腥气让人心情舒爽,湿冷的空气带来刺痛却奇异的清醒感!
马蹄翻飞,溅起大片大片浑浊的泥浆和水花。每一次有力的蹬踏,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宋子雲的心脏随之狂跳。她被迫紧贴着他,随着骏马的奔驰而起伏,每一次颠簸都像要将她抛飞出去,却又被他那只强健的手臂霸道地拉回,牢牢锁在身前。
眼前的景物在高速移动中疯狂地倒退、扭曲、融合。
黑马飞快,不知何时已出了城。湿漉漉的田野在脚下飞速掠过,如同一幅被水浸染的绿色长卷;低垂的、挂着沉重水珠的树枝迎面扑来,又在马蹄掀起的疾风中被狠狠甩向身后;远处连绵起伏的、被雨水洗刷得格外青翠的山峦,在破碎的云层下时隐时现。
风灌满了她的衣袖,沉重的湿衣被吹得猎猎作响,紧贴在身上的寒意似乎被这狂野的速度和身后滚烫的体温驱散了几分。头发彻底散开,在狂风中如同黑色的火焰般肆意飞舞,抽打着脸颊,带来火辣辣的痛感,却也带来一种挣脱束缚的、近乎野蛮的快意!
“祁风!停下!你疯了!” 她在他怀中挣扎着喊,声音却被呼啸的风撕扯得破碎不堪。
回应她的,是祁风更加猛力的一夹马腹和一声清越的长啸:“驾——!”
宋子雲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由着自己后背紧贴着他坚实如铁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那里面传来如同擂鼓般强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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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力的心跳。她下意识地伸手,慌乱中死死抓住了他湿透的前襟,指节用力到泛白。
骏马的速度再次提升,如同穿梭在黑雨里的闪电,撕裂身后的空气,宋子雲只觉自己的心要跳出来,既兴奋又刺激,她死死闭着眼,不敢再看那飞速倒退的、令人眩晕的景物,只能更紧地抓住他的衣襟,将脸埋在他湿透却异常温暖的颈窝,感受着那狂野的心跳和奔腾的力量。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速度与颠簸带来的眩晕和恐惧中,一种被压抑太久的情绪,如同冰封的种子遇到了滚烫的岩浆,开始在她心底悄然松动裂开。
不知何时起,那紧咬的下唇微微松开。紧闭的双眼,也试探着睁开了一条缝隙。眼前的宽阔和绿色惊艳了她的眼,骏马飞驰来到一片广阔的绿野之上,骤雨初歇,风声寒冷地刮着耳朵,鼻尖被吹得通红,
可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弧度,正悄然爬上她紧抿的唇角。
“你这个疯子。”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惊悸,却奇异地混合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酣畅与快意。
祁风低头,恰好捕捉到她唇边那抹昙花一现、却足以点亮整个阴霾世界的笑意。他冷硬的唇角,似乎也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箍在她腰间的手臂,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这无边的速度与自由里。
“抓紧了,殿下!”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穿透风声,“这还不够快!”
骏马长嘶,四蹄翻腾,载着两个湿透的身影,如同挣脱了所有桎梏的狂飙之箭,义无反顾地冲向雨后初晴、天地开阔的远方。身后,只留下一路飞溅的泥水,和那被彻底抛在风中的阴霾。
骏马停在坡上,宋子雲被颠簸得只剩下半条命,可她望着天边的彩虹,心情却好了起来,祁风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在她身上,她刚想拒绝便撞上祁风那深不见底的眸子。
“羽南,你觉得畅快吗?”
湿漉漉的眸子瞪不出凶狠,“放肆,谁允许你这般叫我。”
祁风捏了捏她侧脸,“你为何总是这样压抑自己?”
“我?压抑自己?本宫身为大渊长公主殿下,岂会压抑自己?”
“正是因为你是什么劳什子的殿下,你才变得不像你,才会越来越像那个楚墨珣。”
提起楚墨珣,宋子雲脸色一僵,祁风说道,“别像他这样成日里像个小老头,活着就要肆意。”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想怎样就怎样?我身后可还有陛下,还有整个大渊。”
“你若厌倦了这般生活,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
“离开去哪?”
“去塞外。”
彩虹霞光照在祁风的脸上,像是他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就连他眉骨的那道疤都照得如此清晰,宋子雲望向他,柔光一片,她微微皱眉,那一瞬只觉祁风甚是眼熟,“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
祁风又问,“这些谣言于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
“重要的不是谣言,而是制造谣言的人。若是有一天你发现你最看重的人在你背后刺向你,你会怎么做?”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子雲说完这话,祁风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