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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

作者:炤炤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第41章我知道疼,我真的学乖了……


    沈柠推着行李走到机场大厅,关闭手机飞行模式,略过数十条未接来电和聊天消息,视线在姜断杳无音讯的聊天框上停留。


    两人上一次聊天是沈柠刚到国外没多久,姜断说学了新菜,等她回来要做给她吃。


    连续三日未给


    她发过一句话,没有解释,也没有避重就轻,姜断选择了逃避。


    鸵鸟似的逃避,却是姜断极少数擅长做的事情。


    沈柠面色冷凝,没有理会身后的郝特助,推着行李径直走出机场大厅,站在室外,熟练点燃雪茄。


    “沈总,少抽一些雪茄,我给您带了糖。”郝特助追上来,担忧地看着沈柠。


    面对郝特助的关切,沈柠却更加心烦。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被像姜断这样这样豆大的小事影响心情了。


    “沈总,您在这里!”苏特助穿着得体的职业装,带着两个苍耀核心员工一路跑来。


    苏特助微微喘着粗气,“姜先生那边拍摄出事了。”


    沈柠关掉手机界面,“缓缓再说。”


    “是,”苏特助深吸一口气,说,“姜断早上在剧组吊威亚时,绳索断裂,人直接从高空摔下来,剧组第一时间就送到最近的医院去了,情况不明,这件事时间间隔不久,姜断用小号在他的公众微博下评论,解释了狗仔拍到的那组照片。”


    苏特助说着,调出那条已经爆了的评论。


    “现在网上都在讨论这件事。”


    沈柠拿过手机,一目十行扫过去,首先看到的就是姜断小号的澄清说明。


    姜断通篇没有提到沈柠的名字和身份,在叙述中,姜断讲述了两人的初见,称沈柠是他的光和救赎,承认他在追求沈柠,为了得到沈柠的欢心,把姿态摆得很低,虽然现在他还在沈柠的考察阶段,但两人的行为全部是自愿的。


    这样一段澄清无疑令网络风向改变,大众不再纠结两人之间是否存在强迫行为,反而对姜断倒贴的行为产生质疑。


    有人开始浑水摸鱼,抨击姜断是倒贴的恋爱脑、造谣姜断插足旁人感情,掌握一手资料的水军更是拿出春秋笔法,表明姜断在给大他许多岁的‘老女人’做情人,甚至连他出道来的诸多奖项和资源都是卖钩子得来的。


    而姜断之所以急着拿小号把女方摘干净,是因为上位的行为引起金主不满。


    似乎是为了验证春秋笔法的真实性,有初始小号冒出来,声称是姜断现在所在剧组的工作人员。


    【什么光和救赎,那个女人就是姜断的金主,姜断亲自给人家递的名片,撅着辟谷送上的门,这个影帝在剧组经常耍大牌,别人理他他都不理人的。】


    【我*,姜断原来是这种人,吐了】


    【姜粉真不挑啊。】


    【可惜了姜断的那张脸,没想到是这样,路转黑了。】


    一边倒的局势显然不合常理。


    沈柠关闭越来越不堪入目的评论区,夹着雪茄问:“你们怎么做事的,网上明显有水军下场,公关部为什么不处理。”


    “没有您的吩咐,公关部不敢轻举妄动,这件事也是我的疏忽,网上的水军应是姜断的对家,我们以为姜断的经济公司会下场帮他控评,没想到发酵至今,姜断的经纪公司都没有任何表示。”苏特助惭愧地说。


    “没有哪个娱乐公司会花大价钱保护不听话的艺人,就算他是享有盛名的影帝也一样,姜断自毁前程,已经成为公司的弃子。”沈柠熄灭雪茄,眼中一片冷意。


    “沈总,我们要出手保姜先生吗,还是……”苏特助语气微顿,轻声说,“还是就这样算了。”


    苏特助并不是无故问出这样的话,她了解沈柠的性格。


    一来沈柠是精于算计的商人,不是慈善家,无论沈柠对姜断的态度是留是弃,一棵依附沈柠而生的菟丝子,声誉和大众认可度都不是它的必需品;二来,她和公关部开会商讨数次,得到的都是一个结果,想要沈柠和姜断从公众视野全身而退,承认恋情是最优解。


    也正是因为最优解的结论,姜断至今无法摆脱贼喊捉贼的嫌疑。


    郝特助听到苏特助的疑问,紧张地看向沈柠。


    沈柠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苏特助,双手环胸沉吟片刻,不答反问:“偷拍照片的记者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们的人已经在和他初步交涉,对方见钱眼开,说只要钱到位,可以考虑说出幕后主使。”苏特助说。


    “去谈,再给你一天时间,我要拿到结果。”


    沈柠打开手机的聊天页面,视线在姜断的头像上停留片刻,他的头像是他养的那些铃兰,分明是野草一样富有生命力的花,到了姜断手里,愣是凋零枯萎,终年无花。


    沈柠漫不经心想着,倏然说:“他在哪家医院,先去看看他。”


    /


    姜断第一时间被送往的医院是一家公立三甲,医疗能力强,s市远近闻名,但人多眼杂,床位紧缺。


    确认姜断情况稳定后,沈柠命人把他转到了她名下的医院。


    幸好剧组做了防范措施,事先在地面铺设了软垫,姜断也很幸运,没有摔倒关键部位,也没有伤到脸。


    但他摔断了一只腿,胳膊上缝了两针,还伴随着严重的脑震荡,拼着一口气拿出手机发布那条澄清后,一直昏迷不醒。


    沈柠盯着他苍白的面孔,守着他清瘦的身体整整一晚。


    中间江回带着江母来看过一次,江老爷子近日身体不太好,还不知道网上的风波,江父心里早就不当姜断是儿子了,知道也当不知道处理。


    第二天日清早,姜断终于苏醒。


    彼时,沈柠正在窗边打电话,听着对方的报告,沉吟着没说话。


    静悄悄的病房显得格外冷清。


    姜断艰难转动眼球,第一时间没看见沈柠,眼中浮现不安,挣扎着便要从床上坐起来。


    沈柠注意到姜断醒来,挂断电话,大步走到床边,按住他的肩膀。


    “动什么?”沈柠蹙眉,担心他身上的伤口崩裂,等他躺回病床上,迅速按下呼叫铃。


    医生和护士来得很快,没有给姜断和沈柠交谈的时间。


    姜断的脑震荡比较严重,谁也不敢大意。


    沈柠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好要用何种态度面对姜断,先不说网上的那些外因,真相明晰之前,沈柠恼怒姜断的是另一件事。


    她希望姜断能全身心依赖她、属于她,而不是遇事想着自己摆平,转头对着她粉饰太平。


    沈柠双手环胸,站在远一些的地方看着医生护士忙碌,对上姜断渴求凄切的视线,也没有要给出回应的意思。


    直到医生为姜断做完检查,对沈柠说:“醒过来就没什么危险了,这两天在医院多观察,病人现在还不能挪动,详细注意事项我会交代给护工,有问题随时叫我们。”


    等医生和护士离开,沈柠看了看腕表,打算去走廊继续刚才的电话。


    姜断见沈柠要走,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他像是个被大人冷落的孩子,无措地望着沈柠。


    “沈柠,别走、别走……”他哀哀地祈求。


    沈柠掀了掀眼皮,抬脚慢慢走到姜断的病床前,居高临下看他。


    “姜断,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沈柠问。


    姜断被沈柠的态度刺痛,眼尾霎时晕红一片,完好无伤的手臂拽住沈她的衣角。


    “别、别放弃我,网上的事情不是我做的。”姜断因为一整天昏睡,嗓子沙哑缺水,声音干涩细弱,“阿柠,我不不敢的……我真的不敢的。”


    沈柠垂眼凝视他通红的眼睛。


    她相信他不敢。


    他太脆弱了,像是一只从小就折了翅膀,即便人为干预也还是不会飞的鸟,他只会发出哀戚的声音,只会躲在角落注视,却永远没有伤害人的能力。


    “姜断,我从来不认为你会做对我不利的事。”


    没等姜断露出喜色,沈柠继续说:“但昨天早上的事情,我需要你的解释。”


    “什么?”姜断茫然看她。


    “我相信刘导的个人能力,剧组的调度也是专业的,为了确保演员的安全,威亚的绳索是新买的,为什么偏偏是你身上那三根断开了,苏琪已经查过,绳索的断裂处有被人用刀割过的痕迹。”沈柠紧紧盯着姜断的表情,缓缓说。


    沈柠的怀疑从不会空穴来风。


    她确信


    姜断不会伤害她,但为达到目的,姜断未必不会伤害自己。


    就像两年前,为了讨她的怜惜,他不惜落入冰凉肮脏、充斥着淤泥的湖水里。


    听见沈柠的质问,姜断霎时白了脸。


    他咬紧牙关,隐忍半晌,喉咙中还是发出一声近乎哀鸣的闷哼。


    随即,他不顾被打了石膏被吊起来的腿,也不顾缝合数十针的胳膊,身体不住发抖,整个人不管不顾就要蜷缩起来。


    “姜断?!”沈柠瞳孔一缩,伸手去按他的身体。


    奈何他情绪过于激烈,只一味放纵自己的心思,眼看固定石膏的几个器件开始晃动,沈柠无法,哪里还有什么审问的心思,利落地在床边坐下,长臂一挥,把姜断揽入怀中。


    “姜断,安静下来,我相信不是你。”沈柠拥着他,一边言语安抚,一边亲吻他冰凉的眉心,“听话,冷静点好不好。”


    姜断面无血色,整张脸全是泪的痕迹,泪水决堤,即便得到安抚,也仍旧哽咽着。


    “我没有做……我真的没有做,我不敢伤害自己……”姜断眼神空洞,哀声解释,“沈柠,我学乖了,我的身体是你的,只有你有权力伤害,我知道疼,我真的学乖了。”


    :=


    沈柠唇角绷直,听着姜断绵软哀切的话,无法否认,她的心脏瑟缩一瞬,竟然隐隐地疼。


    为什么?为什么看见姜断哭得这样厉害,她会这样恼怒,恼怒让他哭的人。


    沈柠闭了闭眼睛,静了片刻,抱着他的手臂收紧,轻声说:“我相信你。”


    第42章 第42章我们不做情人了,做恋人……


    姜断哭了许久,直到精疲力尽才昏睡过去,离开病房,沈柠靠着走廊墙壁静立半晌,手指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几分疲态。


    苏特助拿着文件从走廊尽头过来,到沈柠身边说:“查清楚了,狗仔拍照和姜断威亚掉落都是一个人做的。”


    沈柠垂目,眼中闪过厉色,接过文件细细翻看,又塞回给苏特助。


    见沈柠一言不发,苏特助轻声询问:“这个人,我们是直接报给警察,还是……用一些自己的办法?”


    “姜断睡着了,等一会儿他醒了,由他决定。”沈柠说。


    意识到沈柠语气中对姜断的维护,苏特助扬了下眉梢,“我明白了,网上的言论对姜断越来越不利,姜断从威亚上摔下来也被记者爆出去了,但姜断的经济公司依旧选择对他冷处理,我们要介入吗?”


    沈柠垂眼,想到病房里哭得和孩提一样的青年,手指微微蜷缩。


    “介入。”


    “让水军下场,这件事网友已经猜到姜断的绯闻对象是我,在舆论中隐身也没什么好处,先让苍耀为摔伤一事替姜断出个简单的声明,其余的事情,等我忙完了再说。”沈柠一一叮嘱。


    苏特助有些惊讶,沈柠几乎从来不把集团和私人的事情牵扯到一起,让苍耀官号出面替姜断说话,说是沈柠为姜断打破了她的某项原则也不为过。


    只是一个晚上的功夫,沈柠对姜断的维护又拔高了一个层面。


    苏特助不由瞥向病房紧闭的房门,对里面躺着的那位肃然起敬,姜断所得到的殊荣,是连从前的俞望都没有的,小郝看来是没戏了。


    “最近辛苦你了,过了这段时间给你们加奖金。”沈柠拍了拍苏特助的肩膀。


    “这是我们分内之事,沈总满意就好。”苏特助听到有奖金拿,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笑意。


    沈柠沉吟一声,说:“一会儿还要你再去找个人,我下午要见。”


    /


    回到病房,沈柠在床前又守了姜断一会儿。


    姜断累坏了,一直在睡,又因为麻药劲儿过去,睡得也不安稳,一直蜷缩着,可怜极了。


    沈柠帮他掖了掖被子,顺手给病房里的花瓶换了束新的花。


    咚咚。


    /:.


    郝特助得到沈柠的允许后,推门进入,手里提着保温食盒。


    “沈总,我特意给你熬了小米粥,你胃一直不好,又一路奔波,注意身体。”郝特助说着,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贴心地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给沈柠。


    “谢谢。”沈柠接过碗,“你吃了吗?”


    “我还没吃。”郝特助抿唇回答。


    “医院有食堂,你去吃吧,今天是休息日,没有吩咐不用特意忙我的事情。”沈柠说。


    郝特助视线落在沈柠身上,有几分渴望,但又不敢真把他的小心思摆出来,只能顺从地说:“……我明白了,姜先生还没有醒吗,一会儿我顺路给姜先生也买点吃的送过来吧。”


    沈柠回首望了一眼病床上面色苍白的男人,摇头:“不用麻烦,我没什么胃口,剩下的小米粥留给他就行,让他也尝尝你的手艺。”


    郝特助表情僵硬一瞬,哑声说:“好,都听你的。”


    送走郝特助,沈柠尝了尝郝特助熬的粥,温度正合适,很浓稠,味道意外不错,要是做粥的人没有别的心思就更好了。


    沈柠简单垫了下肚子,又倒了一碗放到姜断的床头。


    “醒了就别装睡,姜断。”沈柠睨着他,倦懒地提醒。


    姜断睫羽猛地颤个不停,白着脸睁开双眼,不安地看向沈柠。


    “阿柠……我刚刚醒,不是装的。”姜断辩解。


    沈柠没说话,手臂绕过他的脖子,半抱半扶让他坐起身,垫上柔软的靠枕。


    “阿柠?”姜断悄悄攥紧沈柠的衣服,面上残留着慌张和赧然。


    他显然还记得昏睡前抱着沈柠哭得不能自已,有些不太敢和沈柠对视。


    沈柠暂时懒得管他那些小心思,顺势坐到床边,这才拥着他不紧不慢地说:“偷听了多久。”


    姜断身体绷紧,不敢扯谎,哑声说:“没、没多久,就是听到了他的敲门声,我才醒了。”


    “下次醒了就醒了,别装睡,嗯?”沈柠说。


    姜断垂眼,手指颤巍巍勾上沈柠放在他腹部的手掌,“我知道了,我都听你的。”


    “吃点东西,小米粥养胃。”沈柠端过床头柜上的瓷碗,舀了一勺粥递到姜断嘴边。


    姜断身上的麻药劲儿完全过去,浑身都疼得厉害,没什么胃口,但他不想惹沈柠不悦,几乎强撑着咽下沈柠递来的吃食。


    沈柠把姜断的状态看在眼里,摸了摸他的脑袋,顺势亲吻他的额头,“自己吃,能吃多少吃多少,别勉强。”


    把碗塞到姜断手里,沈柠起身去拿放在沙发上的文件。


    姜断却以为沈柠要走,瞳孔猛地紧缩,身体动了动,想要挣脱石膏和各类仪器的束缚追上去,却不慎牵动伤口,倒吸一口凉气,冷汗猛地淌下来。


    沈柠扭头一看,就看见他面色苍白,佝偻着身体的模样,拧起眉头走过去,把他手里的碗拿出来放到一旁。


    “我不走。”沈柠神色平静,试图打消姜断的疑虑,“我想走,趁着你昏睡就走了,就像有一天我腻了你,打算离开,我也不会悄无声息的和你断掉,你没有必要害怕。”


    姜断睫毛颤动,低垂着头,不停地吸气,看上去十分可怜。


    “我知道……我只是想多看看你。”姜断低声回答。


    沈柠了解姜断的精神状态,深深看他一眼,把苏特助整理的文件给他。


    “最近发生的事情你作为受害者,有知情权,这是苏特助查到的前因后果,包括幕后主使的动机,对方害你不浅,正规手段未必能让你解气。”


    姜断打开文件夹,看到幕后主使的名字,脸上浮现明显怔愣。


    设计陷害他的凶手,是他从未设想过的人。


    是那个在他掉落威亚前一个小时,还在对他表露善意的剧组男二号,韩泽广。


    “竟然是他……”


    姜断的惊愕在沈柠意料之中。


    韩泽广多次惹出风波陷害姜断,但两人之间却没有任何恩怨,韩泽广在剧组也一直是老好人、和事佬的形象,就算以局外人的角度去看,韩泽广也没有任何造谣姜断,甚至差点害死姜断的理由。


    事实上,韩


    泽广的动机在沈柠看来也十分可笑。


    韩泽广和姜断出道时间相近,虽然和姜断的光环比显得黯然失色,但韩泽广在国内也算是小有成就的流量男明星。


    韩泽广演戏的天赋不错,但他太急于求成,这次刘导的ip改编剧开拍在即,他为了拿到男一号的戏份,笼络了某个投资方,哄得对方应下为他说情,让刘导把男一号给他。


    在韩泽广看来,事情本来万无一失,却偏偏杀出一个姜断来。


    姜断通过胡导的引荐,经过面试后被盛启老板和刘导一锤定音,韩泽广的金主只是众多投资方中的一个,又是男一号这样分量极重的角色,盛启老板自然不愿意得罪两个分量极重的导演,以及姜断身后隐形的江家,到最后韩泽广只得了男二号的角色。


    事情不成,韩泽广便心生芥蒂,又得知他饰演的角色在原ip圈人气很大,有不少二创都以那个角色为主角,恰逢编剧应上级要求更改剧本,韩泽广心生妄想,拍摄进程已经接近尾声,如果姜断出事不能完成后续戏份,编剧延长他的戏份替代原来的男主,是必然之举。


    一开始,韩泽广不想把事情做绝,只想让姜断因恋情退出,但见网上风评买了水军也不如他的预期,便起了歹心,一错再错。


    “姜断。”沈柠拢住他的肩膀,脸颊贴着他的脑袋,声音和缓,堪称温柔,“你想怎么处理他,我帮你出气好不好?”


    “出气?”姜断茫然重复。


    “我找人打他一顿,或者让他也从威亚上摔下来,还是你想怎么做?”沈柠温声问。


    姜断瞳孔微缩,拿着文件的手捏紧,瘦削的手背露出隐忍的青筋。


    “我……”姜断闭了闭眼睛,哑声说,“我们不追究好不好,就让这些事赶快都过去。”


    沈柠长眉一蹙,脸色冷淡了一些,“为什么,他伤害了你。”


    “阿柠,我不想计较那些,我只想、只想让你对我还和之前一样。”姜断沉重地闭了闭眼睛,睫羽在眼窝落下一片阴翳,“我们还像之前一样好不好,你什么都别为我做,我只想和之前一样。”


    姜断涩声说着,即便沈柠露出不悦,他也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他实在太害怕改变了,害怕沈柠为他做事,会消磨沈柠的耐心和那些微的爱意,他只想维持原状,做沈柠最宠爱的情人,哪怕只是烟花一样短暂的宠爱也没关系。


    他这样的人,本来就不配和沈柠长久。


    沈柠低垂着头,蹙眉凝视他半晌,见他面色发白,眼尾泛起红意,终究心软了一些,把他手中的文件拿走,扔到不碍事的地方。


    “姜断,不会有什么影响我们的关系。”


    沈柠捧起他的脸颊,望向他的目光炙热,像是看着什么稀世珍宝。


    “韩泽广我会处理,你安心养伤就好,网上的言论你也不用管。”


    沈柠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紧接着又说:“姜断,你想不想和我谈恋爱,我们不做情人了,做恋人,好不好。”


    “不过,我要先声明,情人和恋人在我这里的待遇差不多,只是有没有正式名分以及关系是否稳定的区别。”沈柠补充。


    姜断身体猛地颤了一下,像是听到不可思议的话,愕然睁大双眼,漆黑的瞳仁中隐约浮现亮光,“阿柠,你说什么?”


    “你不是在社交媒体上说你在追求我吗,我不太满意这个说法,要改。”沈柠慢条斯理,“情人的说法只是我们私下的情/趣,但我可不能真的委屈影帝做我的情人。”


    “是因为网上对我抨击太重,所以我们要这样说吗?”姜断轻声询问,心跳得很快。


    就算沈柠给出肯定的回答,他也不会失望,因为网上的言论改口,至少说明沈柠是在乎他的。


    沈柠凝视他苍白却陡然晕出绯色的脸颊,摇头,珍而重之地说:“我和你发生关系却没有制定从前的那些合约时,就已经想和你试试了。”


    “姜断,你比你想象中要好很多。”


    第43章 第43章“你对我而言是那么的平……


    医院露台,秋风阵阵刮过露台边缘的绿化,吹落几片枯叶。


    “不好意思,刚结束会议,来晚了,竟然让一位漂亮的女士等了这么久,您就是沈小姐吧。”


    略有些蹩脚的英文,不需要回头去看,也知道来的是沈柠要见的人。


    沈柠双腿交叠坐在花园椅上,捏掉手中抽了一半的雪茄,伸手指向面前的座位,“请坐。”


    伊森扬眉,走到她面前,拉开椅子坐下,湛蓝的眼睛看上去真诚富有亲和,“沈小姐,请问您约我见面是有什么事情吗,我很感谢您留我在国内工作,还给了我丰厚的待遇。”


    “伊森先生,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我知道你在A国的时候,是姜断的心理医生,作为姜断的恋人,我需要知道他的病情病因,事无巨细。”沈柠慢条斯理。


    伊森皱起眉头,“沈小姐,出于对职业的操守,除非病人在场允许,否则我不能说这些,姜先生有病的事情是他亲口告诉你的吗?”


    沈柠掀起眼皮,神色波澜不惊,有种一切在握的从容。


    “我从他的电脑上发现了你的邮件。”


    “那就真的要说抱歉了,漂亮的沈小姐,恕我直言,我不能透露有关姜的任何事情。”伊森耸肩,撑着椅子的扶手就要起身。


    “伊森,”沈柠叫住他,侧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城市线,漫不经心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花大价钱把你签到苍耀的名下吗。”


    伊森警觉地看着沈柠,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你对我而言是那么的平庸、无用,但我仍然愿意用养十个科研天才所需要的经费来养你。”沈柠点燃一根雪茄,看向涨成猪肝色的异域面孔,脸上露出不达眼底的笑。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沈柠又问了一遍。


    伊森只觉得沈柠轻飘飘的注视令他如芒在背,秉承着识时务的态度,不需要沈柠提醒,他就已经回到沈柠面前坐下。


    “听起来你留下我和姜有很大的关系,但我只是心理医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伊森说。


    沈柠扯了扯唇角,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扶手,“风险总是和机遇并存,在此之前我给足了你好处,我不需要你真的为我创造什么价值,但我需要你在我垂询的时候毫无保留。”


    “姜是我的病人,很抱歉,我美丽的老板。”伊森坚持。


    “那恐怕我也要说抱歉了,你该不会真把我当成花瓶吧。”沈柠不急不缓地说,“只要我想,明天你就会担上苍耀的天价违约金,那不是以你现在的资产能赔得起的数字,为了偿还这笔债务,恐怕你要变卖你的诊所,离开现在的行业,到那时候我再来问你也不迟。”


    沈柠在伊森震惊的目光下站起身,含着雪茄居高临下看他,似笑非笑说,“不过,等收购你在A国的诊所,拿到你那些病人的资料后,想必我们也不用再见了。”


    沈柠话落欲走,伊森慌忙叫住她,“等下,沈总,等下。”


    对上沈柠睨过来的目光,伊森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咬牙说:“姜的很多事情我没有写在档案里,我想,由我亲自复述,您理解起来会更轻松省事。”


    沈柠双手环胸,不置可否说:“是吗。”


    “是的,我亲爱的老板,我都想起来了,您就是沈柠对不对,如果是您的话,把姜断的事情告诉您完全没有问题。”伊森真诚地说,“请给我一个向您效忠的机会。”


    沈柠打量他半晌,拉出椅子再度坐下。


    “说说吧,关于姜断,你所知道的一切。”


    伊森见沈柠松口,松了口气,在心中对姜断说了声抱歉,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姜是个可怜的病人,当然,我大多数病人都很可怜。”


    “说具体点,他患了什么病。”


    “您可以理解成一种创伤后应激障碍,不算特别严重,但情况很复杂,还伴有幻听、幻觉,焦虑和一些抑郁反应。”伊森耸了耸肩。


    沈柠蹙眉,回想了一下初见姜断的情景,问:“病因呢,我确信在两年前他的心理状况很健康。”


    “问题就出在两年前。”


    “因为姜谦国把他送入的那家精神疗养院?”沈柠又问。


    “算是一些诱因,疗养


    院使用的手段很恶劣,只是两个星期,足以摧毁姜的半个人格,但他逃出来了,疗养院对他的后续创伤没有那么严重,最大的问题是他自己不愿意从过去走出来。”伊森回答,语气有些唏嘘。


    “你认为不是疗养院引起的。”沈柠盯着他,扯了扯唇角,“那么,是我引起的对吗?”


    伊森挑起眉梢,“您真是一位聪明的上位者,怪不得姜会那么喜欢您,听他的描述我还以为您是他臆想出来的,或者是他看您带有一些滤镜。”


    “说重点,不用拍马屁,我暂时不打算封杀你。”沈柠面上不露声色,心却慢慢沉下去,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在酝酿,闷闷的不算难过,也不算高兴。


    “您在姜最舍不得您的时候,毫不犹豫舍弃了姜,又因为因素众多,病人认为如果他当初没有故意落水,或者没有去机构献血,又或者在最后努力扮演您心中的白月光,您就不会抛弃他,所以他陷入了绝望和后悔中,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走出来。”


    伊森耸肩,在沈柠雪茄燃尽时,极有眼色的递上烟灰缸。


    “但是我觉得您不用过于担心他的病情,这些年我一直在督促他吃药,有药物帮助,即便有一些无法克服的副作用,但他的情绪也能稳定下来。”


    “药?”沈柠回想起被姜断扔掉的药箱,额角青筋欢快跳动两下,“什么药,那些各种颜色的小药片?”


    “是,但按照时间,我给他开的估计早就吃完了,不知道后续他去哪里拿的药。”伊森说。


    “在国内只要用正规渠道拿药,医院的系统就能检测到,但我让人查过了,姜断回国后并没有拿药记录,至于你给他开的那些,如果我没有猜错,他骗我说是一些不用再吃的药,当着我面扔掉了。”沈柠语气有些沉。


    伊森明白沈柠的意思,表情也变了,“他的情况不能断药,断药精神只会越来越遭,真不可逆就晚了。”


    “他不想吃,有人能逼他吃?”沈柠隐约猜到姜断不再吃药的原因,表情有些不好看。


    “我有一个想法。”伊森搬着椅子凑到沈柠身边,“集团旗下的研究所不是有种注射药吗,除了贵没有别的毛病,知道的人不多,他不想吃没关系,偷偷把药注射到他体内不就行了,当务之急是稳定他的情绪状态。”


    “按理说,老板您是他的心结所在,吃药帮助他稳定病情后,和您接触才会对他有正面作用,否则就像那个什么成语来着?”


    伊森抓耳挠腮想了半晌,找出手机一搜,“饮鸩止渴。”


    送走伊森,沈柠在露台又静坐半晌,秋风一阵阵吹过来,身体也染上一些凉意。


    沈柠打开手机,给江回发了个消息过去。


    【有时间吗,姜断的医院,一个小时后见。】


    是夜,白日喧闹的医院终于有了静下来的趋势,病房仍旧灯火通明。


    两个记者蹲守在医院外的绿化带,强挨着蚊虫叮咬。


    其中一个年轻记者很怕虫子,不停地在周边喷花露水。


    “别喷了。”年长的记者拿手挥着飘过来的酒精水雾,“飘我眼睛里了!”


    “哥,咱到底要蹲守到什么时候啊,我都不知道咱到底要拍什么,姜断摔伤了,估计床都下不来,咱蹲到下个月都不一定能把他蹲出来。”年轻记者抱怨。


    “笨。”年长的记者狠狠敲了下他的脑袋,“蹲什么姜断,我们蹲的是沈总,可靠消息,沈总昨天晚上下了飞机直奔姜断的病房,今天白天一直没出来,医院又不是什么适合常驻的地方,而且沈总还要倒时差,我估计沈总今晚肯定要回去休息。”


    “拍沈总?主编不是说严禁拍沈总的照片吗?”年轻的记者目露茫然。


    “咱们记者社当然是不让,但是如果真拍到了沈总的照片,联系苍耀公关部,一张照片至少能给这个数。”


    年轻记者眼睛一亮,“原来您是来带我赚外快的,对不起哥,我误会了。”


    “总算还不笨。”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忽地年轻记者的手机亮起。


    记者下意识点进去一看,愣了,忙拍身边的老记者。


    “哥、哥你快看!”


    “看什么?”老记者有些不耐烦地伸脖子过去,入目的标题令他霎时噤声。


    【苍耀掌权人就近日事宜出面澄清,与影帝恋情为真,二人双向奔赴】


    点进去是沈柠新注册的围脖账号。


    沈柠承认了两人的恋情,她没有回避之前被诟病的xp,否定网上对她和姜断是包养关系的猜测,顺便提到姜断是江回的弟弟,以此佐证她言辞的真实性。


    基于近日网上对姜断辱骂式的造谣,沈柠也没有放过,她抓了几个影响恶劣的典型,放出了律师函,并且直言不会轻纵害姜断坠落的罪魁祸首。


    帖子刚一发出,就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围脖软件险些瘫痪。


    而沈柠却像是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隔了一会儿又发了一条,这次发的是姜断在病床上脆弱却完美的睡颜。


    配文:我的。


    嗡的一声,这一次围脖系统是真瘫痪了。


    网上有人欢喜有人愁,其中最‘喜’的当属姜断的那批死忠粉,姜断名声被毁,连带着她们这些情真意切的粉丝也被水军黑子声讨嘲讽。


    而沈柠对姜断的维护与肯定,无疑成了一剂强心针,隔着网线,敏感的粉丝直接热泪盈眶。


    年轻的记者眨了眨眼睛,茫然地说:“那我们今天还等吗?”


    老记者顶着黑眼圈,抬头望了望亮着灯拉着窗帘的高级病房,点燃一根香烟。


    这还等个什么劲儿,医院里那两位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估计都已经睡到一张床上了,指望沈柠今晚能从里面出来和天方夜谭有什么区别。


    第44章 第44章我的小断会好起来的。……


    因为疼痛,姜断苏醒后第一天的状态实在说不上好,医生给他用了镇定的药物,一天里他大半的时间都睡着。


    沈柠没有告诉姜断她公布恋情的决定,她同他并排躺在宽敞的床上,一直盯着网上评论的走向。


    姜断的年纪放在娱乐圈还在年轻的行列,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姜断恋爱,有人不断发出质疑,但更多的人选择祝福。


    娱乐圈最常见的就是见风使舵,见姜断这座摇摇欲坠的高楼又有了稳固的迹象,不少人跳出来为姜断说话,就连姜断那个装死的经纪公司也迅速发了澄清声明,对造谣者予以警告。


    沈柠在评论区驻足许久,确定风向可控后,才关掉手机,拥着姜断沉沉睡去。


    天光大亮,阳光穿透窗帘落在屋子里。


    护士推着小推车来查房,姜断听到动静,艰难地睁开眼睛。


    他几乎是从噩梦中惊醒的,一晚上他睡得不算安生,只觉得身上有重物压得他喘不过气。


    下意识垂眼看去,发现是沈柠的胳膊正以圈养的姿势环绕他的胸口。


    姜断的耳尖顿时弥漫起红晕,悄悄用没有受伤的手臂揽住沈柠的腰身,让两人的身体更加紧密贴合。


    护士知道昨晚网上发生的事情,不由悄悄拿新奇八卦的目光打量病床上的两人。


    见姜断蹙眉看过来,护士露出善意的微笑,“姜先生,打扰了,我需要帮您挂上吊瓶。”


    “有劳。”姜断压着声音回答,手轻轻捂住沈柠的耳朵。


    护士心领神会,放轻动作上前,熟练地帮姜断挂吊瓶,轻声说:“等沈小姐醒了,我再过来说服药的注意事项。”


    “多谢。”


    嗡、嗡——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忽然振铃,姜断没有看来电显示,径直按掉电话,对他来说,现在没有什么比让沈柠安慰的睡觉更重要。


    但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有些不识趣,关断没半分钟,紧接着又打了过来,且被姜断挂掉多次后,仍然不厌其烦。


    姜断蹙眉接起电话,发现竟然是韩泽广打来的。


    对于这个害苦了他的幕后黑手,姜断是抱有恶感的,但他被现实折磨得精疲力竭,惧怕任何风吹草动。


    他只想让糟糕的事情快点过去。


    “你找我什么事?”姜断压着声音问。


    “姜断、姜断,太好了你终于接了,”电话另一头,韩泽广咬着牙,语气慌乱,“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对你,让沈柠放过


    我,求求你,让沈柠放过我。”


    “姜断,我没有想要你的命,沈柠太狠了,让她收手,求求你让她收手,你也不想毁了我吧,剧组已经拍了那么久,刘导的心血会毁于一旦,之前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你给我留一条生路——”


    “聒噪,挂了。”沈柠抢过他放在耳边的手机,面无表情摁掉电话。


    姜断睫羽轻颤,手臂放下来,悄悄环住沈柠的腰,“是我吵醒你了吗?”


    “生物钟。”沈柠维持着和姜断贴在一起的动作,手臂借着被子的遮掩,游蛇一般滑入棉质的病服下。


    略凉的手指划过细腻的肌肤,姜断只觉得腹部像是个小火炉,滚烫得令他无法护士。


    姜断动了动喉结,沙哑着嗓音说:“阿柠,刚才是韩泽广打过来的。”


    “嗯。”沈柠不置可否,脸上残留着一些倦色。


    “你对他做了什么吗?他刚刚向我道歉,想让我求你收手。”姜断轻声叙述。


    沈柠的下巴在他肩膀处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闻言掀起眼皮看他,“怎么,你要替他求情?”


    姜断唇角绷直,察觉出沈柠话语中的不悦,揽着她腰身的手又收紧了一些,由着沈柠放在他腹部的手惩戒性捏了他一把。


    “阿柠。”姜断眼帘低垂,嗓音喑哑,“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我不会为陷害我的人求情,也不敢干扰你的任何决定。”


    “原来你这么乖。”沈柠牵起唇角,慢条斯理说,“韩泽广的事情不用你管,我做事有分寸,他想让你身败名裂,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至于后半生是否在局子里度过,就要看他辩护律师的能耐了。”


    姜断抿了抿唇,“谢谢你为我出气。”


    “你忘了?我们已经是恋人了,为我正儿八经的伴侣出气,难道不是应该的?”沈柠含着笑意问他,“昨天晚上,我发到了网上,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了,小白花。”


    姜断猛地睁大双眼,慌乱地望着沈柠,“什、什么意思,你承认了我们,不用的,你不用在意我,我不想你勉强……”


    话没有说完,沈柠就伸手堵住他的嘴,眯起眼睛,不悦地盯着他看,“姜断,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给我准确的答复,我现在还可以放你离开。”


    “不!”姜断连忙否认,急得红了眼尾,“我只是、我只是……”


    他想了半天措辞,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矫饰的话语,最后只能在沈柠耐心告罄前,破罐子破摔说:“沈柠,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我是个坏人,我根本不关心韩泽广的死活,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要影响你睡觉,不要阻碍我和你的感情,我是个很自私的人,还总有小心思,我害怕你失望。”


    沈柠支起身,盯着他,看见他因为难过,眼角溢出眼泪,严肃绷紧的面容却露出笑意。


    她怎么会不知道姜断是什么人呢。


    她的小野花足够好,足够依恋她,只是因为她的一句话,便再也不敢有小动作、小心思,他把她的话视为圭臬,又习惯了温室的滋养,没有她的浇灌,又或者把他放离,这朵名为姜断的花就会迅速枯萎,事实已经验证了。


    但姜断也足够坏,两年前竟然敢对她动心,那时候她和他分明签订了合同,没有契约精神的坏猫,不知道给她添了多少麻烦。


    沈柠漫不经心想着,凑过去亲了亲姜断的下颌,“害怕就别让我失望,真让我不高兴,随时踹了你。”


    姜断一想到沈柠会踹掉他,全身就忍不住惶恐紧绷,但偏偏沈柠又用亲吻安抚他,他只觉得脑震荡的后遗症没有过去,脑袋晕晕的,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好在护士又推着车进来了,短暂地拯救了姜断。


    “沈小姐,您醒了,主治医生给病人开的药到了,要麻烦您听一下注意事项。”护士说。


    “稍等一下。”沈柠从姜断身上利落起身,顺便帮姜断坐起身。


    沈柠的手按在姜断微微鼓起的小腹上,低声说:“我让护工带你去洗漱。”


    姜断红着耳根点点头。


    按下呼叫铃,护工来得很快,两个护工经过专业训练,一日要价不菲。


    等姜断被带走,沈柠看向护士,正色说:“要注意什么,跟我说吧。”


    “这三种是要一日三次,吃完一周就可以停药,这两种瓶装的是补钙的,一日两次,吃完为止,医生说病人有失眠现象,这三粒是实在睡不着的时候吃的。”


    护士话语很慢,尽可能一次同沈柠说明白,“还有最后一样,是注射用的,裴主任已经和您说过一次了。”


    沈柠始终仔细听着,见护士拿出几枚注射用的针管,表情微凝,打断护士的话语,微笑说:“是促进愈合的对吧,我知道怎么用,不用再重复了。”


    护士蹙眉想说什么,不经意对上沈柠的视线,察觉到她眼中带着警告意味的提醒,顿时明白过来,“好,您知道怎么用就好,这针一天只能打一次,进行过多次改良,副作用比市面上小很多,但痛感比较重,需要您及时安抚病人。”


    说话的功夫,姜断已经在护工的搀扶下出来。


    沈柠不在的时候,姜断的眼神总是平静无波,一汪深潭般漆黑无光,盯久了甚至会觉得压抑;沈柠在的时候,姜断的眼神又成了另一种状态,他的目光始终追随沈柠,带着细碎的光亮,柔得像化开的冰。


    但他总是不敢一下子就贴过去,非要沈柠向他招招手,他才敢凑过去。


    沈柠和护工一起,帮他重新躺回病床上。


    沈柠不喜欢有人打扰,病房里很快又剩下她和姜断两个人。


    “我让公司助理给你带早饭,吃饭前先把饭前要用的药吃了,嗯?”沈柠用商量的语气说。


    虽是商量,但姜断知道,沈柠没有给他拒绝的选项,他点了下头,“我都听你的。”


    接过沈柠递来的药,姜断就着水咽下,转眼便看见沈柠在拆针管。


    姜断怔了下,“要打针吗?”


    “嗯,对你愈合有帮助的,会有些疼,要忍一下。”沈柠拆开针头,“把胳膊露出来。”


    姜断抿了抿唇,听话地解开病服扣子,露出一整个胳膊。


    沈柠一手环住他的腰,“我尽量快点,疼就出声。”


    姜断习惯性抱紧沈柠,下巴贴着她头顶柔软的发丝,轻轻闭上眼睛,“会忍住的。”


    事实上,疼痛远超姜断的想象。


    姜断想不通,分明是一根很短很细的针,扎进来后为什么会疼得他脊背发麻,冷汗都差点渗出来,就像是他的灵魂在抗拒药物的注射一样。


    沈柠显然是第一次给人打针,手法不算娴熟,见姜断疼得连下唇都咬出印,不由吓了一跳。


    “很疼吗?”沈柠捧起他的脸问。


    姜断嘴唇微微张着,能听到轻微的喘息声,因为疼痛,他目光有些涣散,片刻后才回过神,抱紧沈柠,沙哑着嗓音说:“好疼,这个要打多久,我有点……有点太疼了。”


    沈柠蹙眉,视线扫过扔掉包装的针管,望着姜断的样子,有一瞬间的心软,但还是说:“医生说要注射很久,这个对你身体有好处,如果实在太疼得话,明天我让医生来打吧。”


    “不。”姜断合上眼睛,想也不想的拒绝,


    “要阿柠给我打。”


    沈柠扬了扬唇角,侧头吻他的脸颊,“好,我的小断会好起来的。”


    第45章 第45章姜断,我要对你的身体负……


    携带寒意的秋日来得突然,两个星期转瞬即逝。


    沈柠从研究所视察结束,推掉一些可有可无的行程,照例直奔姜断所在的医院。


    来之前,沈柠特意去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花,沈柠送给姜断的花毫无悬念,是一大捧铃兰,抱在怀里几乎能遮住大半个身子,沉甸甸的,价值不菲。


    早不是铃兰盛开的季节,花店卖给沈柠的铃兰是专程从国外空运来的,前脚铃兰运到花店,后□□到沈柠手里,保存得当,新鲜通透。


    “客人今天怎么定了这么大一束,是您的爱人要出院了吗?”花店老板善意地询问。


    沈柠牵了下唇角,“不全是。”


    “那是?”


    “他前日和我吵了架,发了好大的脾气,我昨天忙,索性一整天没去看他,今日是要去给他赔罪的。”沈柠耸肩,故作苦笑。


    花店老板只当沈柠和她口中的爱人是寻常伴侣关系,顿时肃然起敬。


    “那是得好好哄哄,我这里还有红玫瑰,你要不要,便宜点卖给你。”花店老板说。


    沈柠瞥了眼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笑了下,“不用了,等之后有机会再送。”


    离开花店,沈柠把捧花交给门外等候的助理。


    原本这些日常琐事是郝特助来负责的,但他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一连请了一个月的病假,大概是工作强度太高累着了。


    沈柠十分人性化地批了他的病假,连着年假也一并批给了他,顺便嘱咐他好好休息。


    抵达医院,去病房转了一圈却没有见到姜断的身影。


    问过收拾病房的护工,才知道姜断在医院的后花园,那里有一大片草地,很多病人都喜欢在那里晒太阳。


    身份惹眼的缘故,姜断并不能随意离开病房,他也不是爱出门的性格,不知道今日怎的跑出去了。


    沈柠跑了个空也不恼,抱着沉甸甸的捧花又向楼下去。


    秋日正午阳光正好,沈柠远远望去,一眼就从人群中望见了轮椅上的青年。姜断身边站着名护工,时不时低头同他说些什么。


    沈柠从他身后走过去,没发出声音,离得近了听见两人的对话。


    “今天风大,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说不定回去后,沈小姐就来了。”护工劝慰说。


    姜断没有说话,但从沈柠的角度,却看见他仓促擦了擦眼尾,像是在哭。


    沈柠兴味地扬起眉梢,又听见护工说:“无论怎么样,我们先把药吃了好不好,不然沈小姐来了,我们也没办法交代。”


    沈柠微微收敛脸上的笑意。


    “我不吃。”姜断冷冰冰地说,“针我也不会打,难道你要逼我吗?”


    “本事见长啊。”沈柠拍了拍护工的肩膀,示意他去休息。


    姜断听见沈柠的声音,霎时愣住,一刹那冰雪消融,再看去只看得见一汪柔软春水。


    “沈、沈柠。”他对上沈柠的视线,转瞬赤红着眼尾移向别处,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在地绞在一起。


    沈柠居高临下看他半晌,把手里的花塞给他。


    “没吃药?”沈柠语调幽沉,“这么生气。”


    姜断浓密的睫羽颤了下,哑声说:“我以为你今天也不来了。”


    沈柠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我怎么敢一直晾着我们骄纵的大明星。”


    姜断面色有些苍白,飞快地瞥沈柠一眼,见她脸色尚可,没有和他继续计较的意思,抱紧怀里的花,小声说:“我不骄纵。”


    “还敢说不骄纵,我从未见过哪个病人一赌气便用停药威胁的。”沈柠按住他的肩膀,逼迫他看向她。


    “昨天吃了吗?”


    姜断抿唇,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


    “针呢?”沈柠又问。


    “打了。”姜断说。


    “谁给你打的,医生?”沈柠扬起眉梢,得到肯定的答案,似笑非笑问,“你有没有向人家医生喊疼?”


    姜断耳尖霎时红了,咬着牙,颇为愠怒地瞪她一眼,隐忍说:“没有,我不怕疼。”


    沈柠眼中荡出笑意,俯身亲吻他带着微微凉意的额头,鼻尖嗅到铃兰甜到发腻的花香。


    “还生气吗?”沈柠问。


    姜断想到两人因何吵架,抿紧了唇,脸上有些难堪。


    姜断爱沈柠胜过爱生命,哪里舍得同沈柠吵架,遑论他本就不是与人斗气的性子。


    前日沈柠问起姜断生日将至,有没有想要的礼物,她让人去提前准备,姜断见沈柠心情不错,满含希冀提出请求,却遭到沈柠的驳回,他一着急,便和沈柠争执两句,气得沈柠都没有在病房留宿。


    “我不生气了,”姜断沙哑着嗓音说,“是我不好,我以后不会乱提要求了。”


    沈柠挑眉,捏住他的下颌令他抬头,另一只手指腹擦过他殷红的眼尾。


    沈柠好声好气哄他,“不是我不让你在身上纹东西,但好端端在身上纹个柠檬实在不好看啊。”


    “我觉得很好看,你之前都让阮苍纹了,为什么我不行。”姜断低声说。


    “阮苍?我才没让他纹,那是他自作主张乱搞的。”沈柠有些讶异,转瞬明白姜断因为纹身的事情闷闷不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吃阮苍的飞醋。


    沈柠牵了下唇角,哄人的话张口就来,“我不喜欢纹身,如果你纹了一个,以后我是不是也得纹块姜上去,难看死了,不要搞这些。”


    不等姜断开口,沈柠又说:“沈家注重传统,身上纹东西,以后可入不了族谱。”


    姜断闻言果然色变,攥住沈柠的手,哑声说:“我不纹了。”


    “知道怕就好。”沈柠眼中露出笑意,哼笑说。


    “走吧,回病房打针吃药。”


    沈柠直起身,转身欲走,姜断却攥着她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


    姜断瞳孔晃个不停,抬起眼紧张地问:“做明星能入族谱吗?”


    他知道很多有钱的家族,譬如江家之流,他们都习惯性轻视娱乐圈,视明星演员为旧时戏子,担心沈家也是如此。


    “那怕是有点难了,恐怕只能委屈你做外室。”沈柠耸肩,故意说。


    姜断脸刷地白了,眼眶润出水光。


    他欲盖弥彰般低下头,拉着沈柠的手微微松开,落寞地抱紧怀中大捧铃兰。


    “没关系的,外室没关系的,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别扔掉我。”


    沈柠望着他,听见‘扔掉’两个字,唇角笑意微敛。


    “做什么都行?日后我有了真正的伴侣,让你侍奉我和我的另一半也行?”


    见姜断想也不想便要点头,沈柠眯起眼,又掐着他的下颌,盯着那张面若桃花半晌,视线扫过他殷红的眼尾。


    “算了,刚才骗你的,能不能做沈夫人看你表现。”沈柠说。


    “真的?”姜断猛地看向她,漆黑的瞳孔隐约泛出微光。


    “真的。”沈柠双手环胸,缓缓点了下头。


    毕竟沈家是她的一言堂,怎么都是她说了算。


    回到病房,沈柠盯着姜断吃药,顺带按着他,循例打了那枚姜断不知道真正用途的注射剂。


    那针痛感很强,打完之后,姜断缩在沈柠怀里,半晌回不过神。


    沈柠撩开他额前的碎发,亲了下冰凉的额头,“今天带你出院。”


    姜断缓慢地眨眼,攥紧她的衣角,轻声问:“出院了,还能天天见到你吗?”


    诚然在医院养伤的感觉并不好,腿脚不便,即便可以拄着拐杖简单的走路,每天也只能被关在冷冰冰的病房,哪里也不能去,但住院的两个星期,除却昨日,沈柠每天都会来,这是从未有过的。


    如果每天都能见到沈柠,姜断宁愿做一只病怏怏的金丝雀。


    “你想天天见我?”沈柠


    问。


    姜断微不可察点了下头。


    沈柠眼中淌出笑意,“先出院再说。”


    出院手续办得很快,司机也早早就到了停车场等着。


    宽敞的商务车直奔海悦公馆。


    时隔两年,再次进入沈柠的领地,姜断神情恍惚,眼中蕴藏着细碎的星光,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你的房间还是原来的,布局和两年前大差不差,就不带你重新熟悉了。”沈柠兀自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姜断没说话,视线落在阳台一簇簇铃兰上,此时阳光正好,每一株铃兰花序都盖着一层金光。


    沈柠见他神色怔愣,端着酒杯走过去,“我把你放在耀泽的花都搬了过来,阳台装了培植系统,这两天开得还不错。”


    两个星期,沈柠每天都会抽时间回家给姜断的铃兰浇水。


    入秋了,在沈柠的照料下,那些铃兰反而长势喜人,终于有了几分野花的影子。


    是的,这些铃兰在原产地算是野花来着,有土就能活。


    /


    入夜,沈柠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有些意外地扫过被子下明显的凸起。


    她没有第一时间去管,坐在妆台前做完护肤,走过去掀开时不时蛄蛹一下的被子。


    “怎么不去自己的房间睡?”


    姜断坐起身,仗着沈柠纵容双臂拥住她的肩颈。


    沈柠鼻尖翕动,在他身上嗅到了沐浴露的香气,仔细闻,他应该还偷喷了她的中性香水。


    “睡不着。”姜断避开沈柠的注视,低声回答。


    “换环境是容易失眠,我给你拿点褪黑素吃?”沈柠漫不经心说,不打算上钩。


    姜断抿唇,耳根几乎红透,飞快地回答:“不用。”


    “……阿柠,我们、我们很久没有做了。”姜断忍着羞耻,把脑袋埋在她怀里,哑声说。


    “是有半个多月了。”沈柠说。


    “今天我准备好了,我把自己洗得很干净。”姜断悄悄在沈柠怀里蹭了一下。


    沈柠低头盯着他毛茸茸的脑袋,眉心微凝。


    “姜断,你的身体还没好。”


    “没关系,”姜断从没有直白的勾引人,第一次尝试,他心跳如鼓,哑声说,“我有力气,可以跪着,也可以趴着,躺着也行,随你挑。”


    他并不是重色、重/欲的人,也知道急切地引诱大抵会给沈柠造成负面印象。


    但他没办法,他太害怕了,从前沈柠身边情人不断,他知道沈柠很享受情/欲,他害怕纯爱留不住沈柠,所以选择未雨绸缪。


    姜断担心被沈柠拒绝,慌乱地和她的手十指相扣,又引着她的手向下探去。


    “我可以的,不用怜惜。”姜断急促地说。


    沈柠盯着他看了半晌,手臂绕到他的腰身下,拖着臀往上抬了抬,亲了下他不停颤动的眼皮,把他平放在床上。


    感受到他体温快速升高,沈柠见他如岸边的鱼一样,嘴唇翕张。


    没忍住捏了一下,下一瞬,他眼尾泛出湿润的泪。


    沈柠垂眼,扯过被子把他牢牢盖住,按住他的四肢,把他压入怀里。


    “姜断,我要对你的身体负责,睡觉。”


    第46章 第46章你还真是个控制狂。


    姜断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沈柠在避免和他出现亲密肢体接触。


    她愿意在兴致高涨的时候搂着他入睡,却不再拆开睡衣上的系带。


    每当他想坚持,或者说引诱沈柠时,沈柠便会用看坏孩子的目光望着他,如果行为过激了,她也会惩罚他,比如说用领带绑起他的手腕,接下来短则几个小时,长则一晚上不理会他。


    沈柠总是说她要对他的身体负责,他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


    姜断只觉得茫然和无措。


    为什么不能做,他可以避开伤口,可以忍住不绷紧脚。


    他不知道沈柠是真的在关心他,还是单纯腻了他,不愿意再享用他。


    这种战战兢兢的揣摩没有持续多久,姜断又陷入了另一种纠结。


    他慢半拍地发现他的身体回到了停药前的状态。


    平日里,姜断是不会去碰那里的。


    认识沈柠前,他洁身自好,不屑于放任身体欢愉;认识沈柠后,他的一切都归沈柠所有,他更不会主动去做放荡的事情。


    所以等他某天早上忽然意识到身体出问题时,这种状况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姜断被恐惧攫取了心脏,他很快联想到沈柠始终不同他做,是不是发现了‘货’有问题。


    刚被沈柠从医院接回来的那个晚上,沈柠似乎捏了它一下,是不是那时候就发现了?


    姜断被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打开电脑,慌慌张张翻出伊森的联系方式,发了封邮件过去。


    【还在国内吗,我想见你一面,很急,拜托了。】


    伊森很快给了答复。


    【当然,亲爱的姜,我最近在裴姒医生任职的那家医院调研交流,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姜断一整天坐立难安,如芒在背,甚至在沈柠回来时,额外抱了一床被子睡到沈柠的卧室,破天荒和她保持了距离。


    姜断裹紧被子,直愣愣盯着吊顶,心中急切的想要知道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毕竟伊森和他说过,ed的情况会随着停药好转,他之前分明已经恢复正常,为什么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他知道他的病不能一直瞒着沈柠,不是因为裴姒无声的逼迫,而是因为沈柠有选择的权力,值得更好的一切,他不能以次充好,蒙混过关,


    但如果要坦白、要他亲手揭开淋漓的伤疤,他想至少用一具正常的躯体去面对。


    恍惚着,沈柠洗漱完出来,问他用不用第二天陪他去拆石膏和手臂的缝合线。


    姜断不假思索,僵硬地拒绝。


    好在沈柠没有多想,耸了下肩,“好吧,我开完会过去找你,明天我帮你安排司机和护工,出门记得带口罩。”


    /


    复查进行得很顺利,临走时医生叮嘱说:“伤筋动骨恢复不可能那么快,近期不要高强度站立走动,跳舞什么的更是杜绝,药已经让陪你来的护工去拿了,没有什么问题话,你可以在我这里等取药的回来。”


    姜断抿了下唇,轻声问:“如果跳舞会怎么样。”


    医生抬起头看他,推了推眼睛,没什么情绪地说:“看你跳什么样的舞,二次损伤很可能留下隐患,严重的话以后都做不了高难度动作。”


    “年轻人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医生严肃地提醒。


    姜断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拿着病历单离开病房,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护工发来消息说今天取药的人很多,需要等一会儿。


    姜断回复消息,戴好帽子和口罩,向精神科的方向走去。


    伊森知道姜断要来,他实在是怵姜断身后那位金主,对姜断更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提前预留了一上午的时间。


    姜断到的时候,办公室只有伊森一人。


    “姜,你来了,随便坐即可。”伊森表面带着热情的笑。


    等姜断寻了个位置坐下,伊森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姜断正襟危坐,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局促地攥在一起,“你之前跟我说,停药之后,ed会逐渐恢复。”


    伊森笑容微敛,故作讶异地问:“姜,你不会停药了吧。”


    见姜断沉默下来,伊森暗暗震惊敏锐的判断,表情严肃了一些,“你还远不到停药标准,姜,停药会让你的病情恶化。”


    “……我知道。”姜断扯了下唇角,笑容苦涩至极,“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决定。”


    伊森沉默片刻,问:“有必要吗,前一段时间我从网上得知你和沈柠在一起了,沈柠认可了你,她是你的心结,有她在身边并且坚持吃药,你早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再停药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在看不见未来的前提下,我只想给她最好的体验。”姜断摇摇头,态度坚决。


    伊森还想再说什么,姜断打断他的话,“我的时间不多,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如你所见,我停药之后的确有段时间恢复正常,但为什么会反复,我现在又……”


    姜断咬牙,脸上闪过难堪,“为什么会这样,我分明断药了,是我又出了什么问题吗?”


    伊森无法回答姜断的问题。


    因为


    他知道症结所在,沈柠每天都给他注射的那种药是疗愈情绪的,比起姜断之前吃的那些,见效快,除了注射过于疼痛,以及出现性功能障碍外,没有任何副作用。


    但他不能说,现在沈柠是他的顶头上司,掌握生杀予夺,人总要先为自己考虑,再说别人。


    伊森认定自己无法解决姜断的难题,他不动声色,思索片刻后,故作遗憾地说:“很抱歉,我不能给你准确的答复。”


    “人的身体是有差异性的,普遍性不一定适用个体,不排除你受伤之后,身体机能过于疲倦的可能。”


    “是这样吗?”姜断紧蹙眉头,不太相信伊森的说法。


    伊森大脑飞速运转,说:“也有可能是受伤导致身体虚弱,让你体内残留的药物挥发出来了,所以导致阶段性ED,也有可能是气氛不到位,你可以找个好的时机,再试试,我相信你的身体很健康,应该只是暂时的。”


    姜断看着伊森,将信将疑。


    他隐约觉得伊森的话有哪里不对,又认为对方是行业权威的专家,没有胡诌的可能。


    正思索着,手机忽然发出振动,是沈柠发的消息。


    姜断神色一紧,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随身的拐杖,“我会按照你说的再去试试,但是如果不行的话……”


    “我认为没问题,姜断,你要相信自己的身体,如果真的有问题,随时联系我。”伊森说。


    姜断点了下头,同伊森道谢后离开办公室。


    伊森目送姜断离开,确认姜断不会再次折返后,锁住办公室的门,把电话打给沈柠。


    “什么事?”沈柠的语气总是漫不经心,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姜断刚找过我了。”伊森实话实说。


    沈柠神情微敛,靠着车门,手中捏着一根雪茄,“他发现了?”


    “他有ED反应,向我询问原因,我没有告诉他真相,但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以他现在的心理状态,你就不怕适得其反吗。”伊森说。


    沈柠默然,淡声问:“你怎么骗的他。”


    伊森把他对姜断的说辞复述了一遍。


    “我知道了,这次你做得很好,之后姜断每次找你,你都要汇报给我,事无巨细,我要知道他的一切。”沈柠说。


    “……你还真是个控制狂。”伊森抽了抽嘴角。


    说话间,姜断已经在护工的引导下,拄着拐杖从医院大门出来。


    沈柠目光落在姜断身上,“挂了。”


    姜断远远便看见沈柠,步伐急切许多。


    他逆着光,快步向沈柠走去,因为脚伤未愈,行动时不时迟滞一瞬,看上去走得磕磕绊绊。


    沈柠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他近在眼前,才熄掉雪茄迎上去。


    沈柠抱了抱他,亲吻他的额头,“怎么这么慢,护工说拿完药找不到你,去哪里了?”


    姜断浓密的睫翼轻颤,低声说:“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了一会儿,刚拆了线,总觉得手臂很疼,没有看消息。”


    沈柠看他半晌,算是接受了他的说辞。


    “上车吧,附近有家法餐还不错。”沈柠说,“我约了位置,庆祝你康复。”


    姜断眨了下眼睛,温顺地说:“刘导那边催着我去复工,我打算最迟下周过去。”


    “下周?”沈柠皱了下眉头,不容置喙地说,“你的腿伤还不适合高强度工作,况且下周苍耀需要你去拍封面,我来和刘导交涉,剧组需要经费我也会解决,你等苍耀这边的事情完了再回去,在苍耀我能保证你得到适当的休息。”


    顿了下,沈柠说:“等刘导的戏拍完,休息一段时间,直到你身体好全。”


    姜断不会违逆沈柠的决定,悄悄同沈柠十指相扣,低声说:“我好全了,今晚我来服侍你好不好。”


    沈柠通过后视镜瞥了瞥眼观鼻鼻观心的司机。


    “姜断,不许扯谎。”沈柠揽住他的腰,顺势捏了捏他腰上软肉,当作惩罚。


    “我提前问过医生,你只是拆了石膏,还要拄拐借力,不算好全,等你好全再说。”沈柠说。


    “但是……”姜断肉眼可见低落,低垂着脑袋,如同开败的花。


    “乖一点好不好,姜断,我以后还要看你跳舞,你会为了我好好对待你的身体吧。”


    沈柠漫不经心说,“伴侣之间不是只有情.事能获得欢愉,下周末不是要过生日了?想不想去沈家老宅过,其余的事情过完生日再说。”


    第47章 第47章你想要吗,我可以给你。……


    法餐餐厅的包间是沈柠提前一个月订的,包间中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城市江景,位置极佳。


    “两位尊贵的客人,餐前酒想喝点什么,这是酒品菜单。”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声音磁性,语气不紧不慢,搭配微笑的表情,力求让每个客人都如沐春风。


    沈柠随便扫了眼菜单,“香槟。”


    “你想喝点什么。”沈柠问姜断。


    姜断一一扫过菜单,“一杯马天尼。”


    沈柠扬起眉梢,“这酒虽然比不上白干,但也度数不低,你的酒量没问题吗?”


    她还记得姜断酒量很差,虽然比两年前长进很多,但也实在不够看。


    姜断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我想喝。”


    沈柠在细枝末节的小事上倒是没那么大掌控欲,收回目光没再说什么。


    服务生很快把酒端上来。


    晶莹剔透的酒入口甜腻辛辣,姜断低低咳嗽一声,脸上很快浮起红晕。


    沈柠不由笑了下,用纸巾擦了擦他的唇角,“少喝点,空腹喝酒不好。”


    菜品很快被呈上来,都是一人份的量,东西很少,一道菜品接着下一道,偶尔还需要辅以各种品类的葡萄酒。


    沈柠的注意力始终在姜断身上,见他表露显而易见的醉色,扬了扬唇角,却也没有拦着的意思。


    姜断有些心不在焉,胸口涌起一阵阵烧灼感,大脑运转变得迟钝。


    不是说酒很多时候都能起到助兴的作用,为什么他喝了那么多下去,还是没有反应,是因为还不够烈吗。


    姜断垂眼,浓密的睫毛遮住眼中的不解和恐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不慎呛了酒,剧烈咳嗽起来,惹得一边的侍应生走过来,担忧地问能不能提供什么帮助。


    沈柠把姜断搂在怀里,隔着衬衣面料轻拍他颤抖的脊背,“没事吧,怎么喝酒也能呛,多大人了还和孩子似的。”


    隔了一会儿,姜断缓过来,喉咙里残留着辛辣的余韵,发出一声脆弱的轻颤,在沈柠的抚摸下,他忍不住往她怀里钻了钻,恨不得和她融为一体。


    “姜断?”


    姜断慢吞吞从沈柠怀中直起身,眼尾还残留着溢出来的泪,双颊染上红晕,哑声说:“抱歉。”


    沈柠捏了捏他的脸颊,笑了声,“走吧,早些回去,今天的针还没有打。”


    姜断内心是抗拒药箱里那些冷冷冰冰的注射剂的,连他自己也说不上缘由,他是不怕疼的,从小到大受过的欺凌数不胜数,那些欺凌来自形形色色的人,疼对他来说如同家常便饭。


    他不怕打针带来的疼,遑论每次注射完,沈柠看见他疼得发颤,都会拥着他,安抚他,用细密的亲吻包裹他。


    但他就是抗拒那一管管注射剂,他不想注射。


    这种思想在酒精的挥发下被无限放大了,他无暇思索原因,只是本能的躲避沈柠。


    “阿柠,今天我不想,我好了,不用打了。”


    沈柠眯起眼睛,语气说一不二,“别闹,过来,至少坚持四个月。”


    姜断摇头,“我真的好了,只是骨折,不用打针也可以的。”


    沈柠盯着他看了半晌,表情沉了沉,若非深谙姜断脾性,她就要认为姜断已经知道药的真正用途了。


    沈柠按住他挣扎的手腕,语气发冷,“姜断,听话,你乖一点,别消耗我的耐心。”


    姜断渐渐停止了挣扎,红着眼眶看她。


    沈柠叹了口气,凑过去吻他,“


    小骗子,我想你尽快好起来,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姜断抿唇,慢慢点了下头,停止挣扎。


    冰冷的药剂进入身体,连带着被酒精控制的大脑也染上几分冷意。


    “去洗澡,然后睡觉。”沈柠揉了揉他的脸颊,补充说,“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就去给自己热一杯牛奶,解解酒。”


    见姜断点头,沈柠转身走向卧室,打算洗个澡休息。


    耳尖得听到主卧浴室传来的流水声,姜断望过去,确认沈柠短时间不会出来,眉头紧蹙,双手迟疑着向身下探去。


    十分钟过后,姜断脸色难看的把手抽出来,忍着嫌恶直奔客卫。


    简单冲洗完身体出来,姜断表情阴云密布,心中却感到委屈和绝望。


    为什么还是不行,之前助兴的药物早就吃完了,那药国内不好买,否则他也不会用酒代替。


    难道是他喝得不够多?


    姜断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蹑手蹑脚走到吧台后,打开沈柠的酒柜,从一众晦涩的酒名中找了一瓶度数极高的出来。


    用启瓶器打开,姜断就着酒瓶猛灌一口,辛辣的烈酒灼烧他的五脏六腑。


    姜断又向身下探去,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为什么?为什么……”姜断悲苦至极,踉跄后退几步,眼眶中溢出大颗大颗的泪。


    姜断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头晕之下,说不清是酒精引起的,还是沉寂多时几乎被遗忘的躯体化反应。


    姜断压抑着声音干呕几下,盯着浴衣下的笔直白净的双腿,只觉得可恨极了。


    乌云蔽月,姜断躲在屋内昏暗的灯光下,任由大半瓶烈酒倾泻而出,霎时打湿洁白干净的浴袍,腰腹之下,被烈酒浸了个透彻。


    “呜。”


    冷汗瞬间从额头上冒出,姜断被疼痛和绝望裹挟,腰身一点点佝偻下去,苍白的唇齿偶尔溢出一两声脆弱绝望的哀鸣。


    “呃。”


    ……


    沈柠做完皮肤护理,瞥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发现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往常姜断早就洗完澡摸上她的床了,今日卧室里却见不到人影。


    起身去卧室外寻人,放眼看去却空荡荡的,看不到姜断的踪迹。


    沈柠分别去姜断名义上居住的客卧和客卫转了一圈,仍然不见姜断。


    沈柠的表情沉了沉,以为姜断跑出去了,打开手机正要打电话,眼角余光瞥见一物,神情微顿,抬脚走过去。


    绕过调酒的吧台,终于找见姜断。


    苍白漂亮的青年躺在酒泊里,一身狼藉,下身更是湿哒哒的,还能看见浅浅的酒色。


    沈柠弯腰捡起地上的酒瓶,眉梢轻挑,发现是她从拍卖会带回来的酒,算下来一瓶十万,并且是绝版批次,有钱也不可能再买到了。


    放下酒瓶,沈柠走到姜断身边蹲下,“姜断,醒醒。”


    姜断双眼依旧紧闭着,浓密纤长的睫羽轻轻颤动,却没有回应沈柠的意思。


    沈柠当下把他捞入怀里,“姜断,别装睡,我的规矩你知道。”


    姜断哪里敢真的惹沈柠不快,只能睁开有些红肿的眼睛,神色苍白麻木,侧过头,不去看沈柠的表情。


    “为什么偷喝我的酒,还洒了一地。”沈柠问。


    姜断抿唇,嗓音喑哑,“不小心洒了……这酒不能喝吗?”


    沈柠垂眼看他半晌,擦去他脖颈残留的酒渍,“能喝。”


    “你今天的情绪不太好,能说说是为什么吗?”沈柠问。


    姜断表情微僵,眼中透出几分挣扎,几度张嘴,话到嘴边,他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够完美,变得残缺……你还会喜欢我吗?”


    他问得忐忑,语句断断续续,却坚定地盯紧沈柠的脸,生怕错过一分一毫的表情。


    沈柠同他对视半晌,俯首吻了吻他的额头。


    “令我着迷的是你,无关完美与否,姜断,你应该试着相信我的感情,以伴侣的身份,而非情人那样小心翼翼。”沈柠说,“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情绪低沉。”


    姜断知道,沈柠从来不是轻佻轻浮的人,他知道沈柠话语中的纵容和宠溺不是哄骗他的,是真的,她其实很重承诺,也很守原则,出口承诺的话轻易不会反悔。


    大概是因为同沈柠在一起的时日久了,姜断隐约意识到他的病症减轻了许多,他已经可以独立冷静的思考,而非陷入惶惑和自卑无法自拔。


    他在心中仔细权衡利弊,却仍旧不愿意说出实情。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让沈柠放弃他,他也不敢冒风险。‘’


    姜断倾身,双臂搂住沈柠的肩膀,依偎在她怀里。


    “对不起,我、我只是有些患得患失,可能是因为摔伤还没有好全,我的身体出了一些问题,所以有些担忧,但没事的,医生说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堪称教科书反面教材的回答,语无伦次,避重就轻。


    沈柠不悦地眯起眼睛,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青年,只看见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没看见他的表情。


    到底心中怜惜他的遭遇和病症,沈柠抚摸着他的脊背,又给了他一次坦诚的机会,“说起来确实很久没做了,你想要吗,我可以给你。”


    姜断怔了下,呼吸一滞,哑声问:“你不是怕影响腿的恢复,我们要是做的话……”


    “白日是我想错了,我可以轻一点,也不用那么长时间。”沈柠捧起他的脸颊,抵了抵他的额头。


    姜断有些纠结,迟疑片刻说:“我先来服侍你,要是到时候不累的话再继续好不好。”


    沈柠表情微敛,“我今天不需要你做这些,姜断,我想要你。”


    “我……”姜断瞳孔晃动,白日他深信伊森提出的方案,以为身体经过刺激能恢复正常状态,现在他已经意识到外界的刺激对那里没有用,沈柠的抚慰得到的结果大概也是一样的。


    他终究过不去心里那道关卡,害怕沈柠发现他是个残缺的男人,会失望,甚至恶心。


    姜断被他陡然冒出的想法吓到,连忙抱紧沈柠,头紧紧抵入沈柠怀中。


    “我、我好像有点醉了。”姜断小声说。


    空气静默下来,冷滞的氛围难免令人不安。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柠箍着姜断腰身的手臂微微收紧,平静看向远处。


    权衡片刻,她拍了拍他的脊背,淡声说:“算了,身上都脏了,去洗洗睡觉,地上的酒不用管,明天叫保洁收拾。”


    第48章 第48章我们已经三天没有见面了……


    集团的事务总是一阵接着一阵,沈柠很快又忙了起来,开始早出晚归,甚至不归。


    姜断被留在家里远不到一周,孤寂和担忧却几乎将他完全吞噬。


    他不知道沈柠是真的顾不上他,还是因为那日的拒绝心生芥蒂。


    他清楚自己不应该胡思乱想,却没办法控制。


    他本就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从童年到长成,他无法从任何人那里汲取温暖和庇护,沈柠是他痛苦挣扎的二十余年里,唯一一个拉他出泥沼的人,但这远远不够。


    他想要很多很多的爱,想要日日夜夜都粘在沈柠身侧,他不需要自由,也不需要独处空间,他只需要沈柠。


    但姜断不敢表露出来,害怕窒息的爱会让沈柠退却。


    强忍着痛意把令他反感的药剂注入身体,姜断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呼吸急促。


    沈柠拥着他注射药剂和他自己推动针管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前者其实没有那么疼,因为他至少可以从沈柠的怀抱里汲取慰藉,后者却疼得令他作呕。


    但他还不敢停止注射,沈柠就算忙得回不来家,也会抽时间叮嘱他用药,并且要他每日都把用完的针管和上面的编号一起拍给她,这是两人目前唯一稳定的联系,他积极表现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阳奉阴违。


    把用完的针管和空药剂瓶放在一起,拍下照片发给沈柠。


    想了想,姜断发送文字消息:今天有好好打针,阿柠,你在干什么


    ,我好想你。


    十五分钟过去,手机静悄悄的,沈柠还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姜断抿了抿唇,有些焦虑地刷着两人过往的聊天记录。


    忽然,聊天软件发出一声提示音,姜断压抑不住喜悦,立时点进去,却发现不是沈柠发来的。


    他给对方的备注是苍耀集团品牌大使对接人。


    【姜先生您好,希望没有打扰到您,从沈总口中得知您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快了,请问明天是否方便过来拍摄,这是拍摄内容,请你提前过目(附件)】


    姜断缓缓眨眼,很快打下一段话回复对方。


    同对接人敲定好时间,姜断又去看和沈柠的聊天记录,沈柠依然没有回复他。


    姜断又发消息过去:【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过了没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人是江回,依旧不是沈柠。


    姜断强忍心中的失落,按下接听键,“喂,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不能打电话?”江回翻了个白眼,“身上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过来,就让你妈担心。”


    “……抱歉。”姜断低声说。


    江回熟知姜断闷葫芦一样的别扭性子,有点想法全用在沈柠身上,对待粉丝还能营业,对待江家上下完全就是一块木头,非要给出指令才能正常交流。


    “马上就是你生日了,妈妈这两天在给你筹备礼物,你有什么想要的没有?”江回问。


    “我不用礼物的。”姜断连忙拒绝,“不要让……让妈妈操心了。”


    “花点钱的事情,不费什么心思,你也别跟我推来推去的,麻烦。”


    姜断沉默。


    江回瞥了眼时间,“一会儿我还要去苍耀开会,没时间跟你多说,你要是有想要的就尽快告诉我。”


    “去苍耀开会?”姜断自动抓捕到关键词,迟疑着轻声询问,“沈柠最近很忙吗?”


    “……”江回翻了个白眼,“你跟她住在一起你问我?”


    姜断抿唇,不说话了。


    江回忽地想起沈柠同她说过,姜断的精神状态出了点问题,沈柠没说具体的情况,只嘱咐让她心里有个底,平常多注意姜断的情绪。


    江回想了想,说:“沈柠不算是工作狂,但她重权重欲,集团大部分事情都亲历亲为,忙起来难免顾不到你,不过她不能找你,你还不能找她吗,反正现在你最受宠,我的好‘娘娘’,这圣上的心要靠自己笼络啊。”


    姜断脸上一热,拧眉嘴硬说:“你胡乱说些什么。”


    江回从他的话品出点口嫌体正的味道,扬起眉梢,忍住没吹个口哨逗他。


    “别怪我没警告你,沈柠那样的人放在哪里都炙手可热,你别一个不留神,肥肉被别人抢走了。”顿了下,江回嗤笑,“懒得跟你多说,我要出门了。”


    “等、等下。”姜断急忙叫住她,忍着羞赧,不自在地问,“她明天在总部吗?”


    江回没有理他,双手环胸,有一下没一下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姜断抿唇,小声说,“姐姐,你跟我说一下好不好。”


    “嘶,跟谁姐弟俩呢,别乱攀扯。”江回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施舍一般地说,“这两天她一直在,你直接去找她好了。”


    说完,江回匆匆挂断电话。


    姜断垂眼凝视已经息屏的手机,长眉轻轻蹙起,飞速思量着。


    倏然,屏幕亮起,沈柠终于发了消息过来。


    【今天很乖,晚上很忙,不回去了,早上给铃兰浇过水,不要再浇。】


    【早点睡。】


    两条消息,姜断反复看了许久,聊天框删删减减,最后发了一个‘好’字给她。


    /


    第二日,姜断准时来到苍耀总部的大堂。


    等在前台的接待人员一早接到通知,第一时间迎上来。


    “姜影帝,太荣幸了!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见到您本人了!”


    迎上来的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脸上稚气未脱,看上去刚入职场不久,身上还有一股赤诚的锐气。


    “我是负责直接和您对接的助理小柯,刚转正没多久,请您多指教。”青年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


    姜断同他握手,温声说:“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老师,我们知道您的腿不方便,所以今天安排的拍摄内容很简单,您先跟我去影棚吧。”小柯说。


    姜断颔首:“有劳。”


    姜断的镜头感很强,建模优势又格外出众,几乎不费什么功夫,就结束了拍摄。


    从影棚出来时,小柯一脸喜色,“姜影帝,您太厉害了,没有想到拍摄能这么顺利,我们那个摄影老师挑剔得很,必须完美达到要求才肯下一个,您是第一个让他拍完了还喜笑颜开的。”


    姜断不擅长面对别人毫不吝啬的夸赞,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低声说:“不用叫我影帝的,叫我名字就好。”


    “好的姜哥。”小柯从善如流改口,眼睛亮亮的,“早就想叫您姜哥了,之前沈总去剧组探班的时候我也在,可惜没见到您。”


    姜断不受控制看向小柯,“沈柠今天还是很忙吗?”


    从姜断嘴里听见沈柠的名字,小柯顿时一副磕到了的模样,“沈总上午要开会,在会议室估计抽不开身,但下午就没事了,姜哥要去找沈总吗?”


    姜断被戳破心事,顿时慌乱地看向别处,哑声说:“工作时间,我应该不方便去打扰她吧。”


    “怎么会不方便!”小柯立时反驳他,“虽然沈总是个很专一的人,但如果你不能牢牢把握沈总,以后被那些阿猫阿狗趁虚而入了怎么办!”


    小柯越说越生气,凑近姜断,压着声音说:“姜哥,我现在最看好的就是你,你被怪我说话难听,那些小蹄子的手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我刚来集团实习那会儿,同期有一个实习生竟然往沈总身上泼咖啡!泼完了还往沈总怀里撞,幸好郝哥眼明心亮,当天就把那个男的给开了。”小柯描述得绘声绘色,“哦对了,前一阵子秘书处有个人见郝哥请了长假,有好几次蓄意勾引沈总,那个衣领恨不得开到肚脐眼!”


    “我真的受不了他们了,是菜吗就往沈总面前端!沈总能吃到姜哥这样的绝品,怎么可能会考虑歪瓜裂枣!”


    姜断手指微微蜷缩,情绪有些低沉。


    小柯意识到姜断的沉默,连忙说:“姜哥你放心,我说的这些人沈总一个都没放在眼里,沈总根本不喜欢吃窝边草。”


    小柯的安慰并不能让姜断的情绪好转,他脸色微白,想到自己作为江回的弟弟,也是窝边草的一种,甚至当年沈柠把他赶出门外,江家的血缘关系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眼见姜断的情绪低沉,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小柯挠了挠脑袋,心里有些慌,“姜哥,是我说错什么了吗,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的,现在你和沈总才是浓情惬意的一对,要是你们有什么矛盾也没关系,毕竟床头打架床尾合。”


    姜断:“……”


    姜断表情更加苍白,“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哦,好的,好的。”小柯看了眼时间,“那姜哥你自己转转,沈总的办公室在最顶层,你应该知道,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


    等小柯离开,姜断寻了个公共长椅坐下,打开手机,在输入框删删减减,最终没有发送出去,而是将编辑好的话删除。


    /


    苍耀总部董事长办公室。


    沈柠正在观赏她的摇钱树盆栽,手中拿着剪刀,时不时剪掉碍眼的枝叶。


    苏特助得到沈柠的允许后推门进来,说:“沈总,姜先生想见您。”


    沈柠给摇钱树下的铃兰浇了些水,神情并不意外。


    “他的拍摄这么快就结束了?”


    “两个小时前结束的,中间姜先生回家换了身衣服。”顿了下,苏特助又说,“姜先生想和您单独待会儿,问这段时间能不能避免旁人来打扰。”


    沈柠表情一顿,眉梢轻挑,来了点兴致,随口问,“下午的行程表呢,给我看看。”


    苏特助从怀中文件夹取出一份文件交给沈柠,“在这里,您今天下午的时间是空出来的。”


    “你怎么回复姜断的?”


    “我没有正面回答。”苏特助打量着沈柠的表情,“但我一会儿会启用办公室的开门密码,不会放不相干的人员进来。”


    沈柠没有说话,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我现在去引姜先生进来。”苏特助心领神会。


    出乎沈柠意料,姜断并没有换什么不正经的衣服,相反,他穿了一身运动服,衣领拉到最高,浑身上下都捂得很严实。


    “怎么忽然想着来找我?”沈柠坐在老板椅上,凝视着姜断,明知故问。


    姜断睫毛轻颤,不敢看沈柠的眼睛,绕过办公桌慢慢走到沈柠面前。


    “我们已经三天没有见面了。”他低声说,语气中藏着微不可察的委屈。


    不等沈柠说什么,他忽地欺身挤上结实的老板椅。


    老板椅被打破平衡,左右晃荡两下。


    沈柠骤然被他挤在椅子上,额角青筋猛地跳动,不满他不管不顾的行为,偏偏为了防止他跌下去,她还得伸手拖住他的臀部。


    “姜断!”沈柠愠怒。


    下一刻,姜断倾身,脑袋埋入沈柠肩颈,引着她空闲的手拉开运动服的拉链。


    “阿柠,我好想你。”


    第49章 第49章……


    看清运动服下的光景,沈柠扬起眉梢,手指轻轻勾住他身上胡乱挂上去的红绳,扯了扯唇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


    “不是说不许擅自装饰自己吗?”沈柠的语气不辨喜怒。


    姜断睫毛轻颤,自觉理亏,不敢正面回答沈柠,而是低声问:“你不喜欢这个样子吗,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我想让你高兴一点。”


    “只是三天而已。”沈柠平静反驳。


    姜断唇角下扬,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吗?”


    “什么事。”沈柠明知故问。


    姜断面露挣扎,瞳孔晃动半晌,哑声解释:“那天我不是故意拒绝的,我喝多了酒,你知道我酒量一直不好,胃里很难受,我害怕做的时候吐出来,让你不高兴,我知道你有洁癖的。”


    沈柠神色不变,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勾动着他身上的弹绳,漫不经心地说:“小骗子。”


    姜断身体一僵,脸色微白。


    沈柠抬眼看他的表情,从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窥到点不敢透露的哀求。


    沈柠牵了下唇角,放松地靠着老板椅的后背,“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也没和你计较,这几天是真的忙而已。”


    姜断神色黯然,扒着沈柠肩膀的手臂微微收紧,恨不得无尾熊一样扒在她身上。


    “那、那今天也很忙吗?”他轻声问,有些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又连忙生涩地暗示,“我今天还戴了你送的项圈,你看……”


    姜断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戴沈柠送的项圈了,那天从威亚上掉下来,摔伤昏迷,因为阻碍治疗和恢复,医院的护士帮他摘了下来,一直没有再戴上,沈柠多少怜惜他的身体,便也没有提项圈的事情,今日他却又主动戴上,讨好的意味不言而喻。


    沈柠的视线扫过项圈上坠着的蓝钻,深知一味冷着姜断也达不到逼他坦诚的目的。


    “今天不忙,怎么,你想在这里被要?”沈柠问。


    姜断呼吸一颤,耳尖肉眼可见泛起红晕,他不敢看她,低垂着头说,“我洗过了,都听你的。”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办公室可没有做事的东西。”沈柠说。


    “……我、我带了。”姜断沙哑着嗓子说,“在包里。”


    沈柠眯起眼,表情变了变,“外面有安检,你怎么进来的,名声不要了?”


    “小柯带我走的内部通道,没有安检。”姜断连忙说。


    沈柠知道小柯是新上任的助理,除了有点毛躁,没别的缺点。难怪姜断敢这么乱来,原来是有人给他透底了。


    沈柠没说什么,捏了捏他的辟谷,没什么情绪地说:“下不为例。”


    谁知姜断忽地闷哼一声,身体软了下来,整个人压在沈柠怀里,轻轻发着颤。


    沈柠眸色顿时深了许多,“在里面放东西了?姜断,我说没说过我不喜欢——”


    话音未落,姜断忽地喘息着吻上沈柠的唇,灼热的呼吸打在沈柠的脸上,成功令她收回了接下来的话。


    沈柠冷冷盯着他潮红的脸,对峙半晌,她说:“从椅子上下去,站好。”


    这一次,她适当流露了一些负面情绪。


    姜断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经格外出格,全部心神几乎都用在观察沈柠的情绪上,他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抿了抿唇,听话地从沈柠身上下来,做错事一样站到一边,整个人看上去犹如阴暗的蘑菇。


    “阿柠,你不想要我吗?”姜断不安地问。


    沈柠看了他半晌,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面前。


    “引着我在办公室乱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魅魔。”沈柠拉上他运动服的衣领,指腹压在他柔软湿润的唇上,使劲擦了擦,情绪难辨。


    她知道姜断依赖她依赖得厉害,稍一冷着就会惶恐焦虑,所以故意冷了姜断将近一个星期,她的主要目的只有一个,她要逼姜断和她坦诚。


    她不在意姜断心理上的病症,也不在乎他使用药物后产生的那些身体反应。


    但她在意她精挑细选出来的恋人是否能做到坦诚相对。


    至于为什么逼姜断逼得这么紧,则是因为姜断太在乎躯体的完美,ED令他成日惶恐,和伊森的见面越来越频繁,纸包不住火,与其让他情急之下找去别的医院,倒不如她亲自来揭开,事情只有完全由她掌握才是最稳妥的。


    “把你的包拿过来,看看你准备了什么。”沈柠说着,认定姜断终于要和她坦诚,心中已经规划到时候要怎么安抚姜断。


    然而到了真枪实弹上战场的时候,沈柠从容不迫的神情消失了。


    她面无表情盯着背对着她的青年,气得笑了下,“这是做什么。”


    姜断扒着裤子,眨了下眼睛,慌乱地说,“就露后面一点好不好,要是等下有人进来,收拾得快一点。”


    沈柠沉声说:“不会有人进来,我设了密码,苏特助也会在门外守着。”


    “阿柠……我害怕,就这样好不好。”姜断回过头,小声说。


    沈柠盯着他看了半晌,直觉他还有别的后手等着她。


    沉默半晌,沈柠冷冷地说:“转过去,趴好。”


    ……


    事实证明,姜断的确有损招等着沈柠。


    扔掉腰间的道具,沈柠瞥了眼早就支撑不住身体,瘫软下来的青年,说:“卫生间可以洗澡,我带你去洗洗。”


    “我……”


    “姜断,别让我说第二遍。”沈柠语气冷下来,没有任何事后的余韵和温情。


    姜断白了脸,顿时不敢说话了。


    他任由沈柠将他拉入卫生间,乖顺地配合沈柠脱下身上皱皱巴巴的运动服,身上那些零零散散的小巧思被沈柠扔落在地。


    等真正赤诚相见,沈柠才知道姜断的后手在哪里。


    她阴着脸低头沉默,额头青筋跳了又跳,分不出是什么情绪。


    “这是什么?”她木着脸,手掌覆盖在他小腹的铁制品上。


    姜断心虚且羞耻地低着脑袋,小声说:“就那个,你不喜欢吗,我把自己锁了起来,只有你能碰。”


    知道他小心思多,没想到能这么诡计多端。


    沈柠面无表情,侧了侧脑袋,任由姜断抱着她,垂头将脑袋埋入她的肩颈中。


    “钥匙呢?”沈柠问。


    “在衣服兜里。”


    沈柠蹲下身,从散落的运动


    服里翻出那枚小巧的钥匙,放入自己的衣服兜里收好。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以后由我保管。”沈柠没有给姜断拒绝的权力。


    姜断抿唇,眼巴巴盯着沈柠放钥匙处的面料看了半晌,沈柠的态度隐约给他带了些不安,他拿不准沈柠的心思,又因为存了蒙骗沈柠的心思,自知理亏,扯着她的衣角顺从地说:“只要不扔掉我,怎么对我都可以。”


    /


    姜断被折腾一下午,又因为从沈柠身上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对待,整个人显得恹恹的。


    沈柠帮他清理了身体,让他体面的穿上了运动服,至于他身上挂着的那些小巧思,除了项圈和锁,其余的全部塞入垃圾桶。


    姜断眼皮耷拉着,脸上残留着明显的倦色。


    沈柠恰好有个临时会议,当下给他找了一张毯子,让他睡在沙发上。


    他自然不愿意离开沈柠,奈何身体疲惫,沈柠又有正当理由,整个人便更加失落,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临时会议没有持续多久,沈柠连着忙了几天,该处理的事情早就处理差不多了,简要交代几句重点后,就开金口放员工各自回家。


    入秋之后入夜的时间也快了许多,天色暗淡下来,沈柠坐在会议室长桌的一端,双手交叠望着窗外。


    苏特助正带着小柯在收拾会议室,自从郝特助请假之后,她的任务量成倍增长,原本好好的一个事业型强人,现下脸上已经露出班味。


    沈柠盯着暗下来的天际线看了一会儿,忽地说:“那种疗愈精神的高效抚慰注射剂的资料在你手上吧。”


    苏特助推了推眼睛,把没有打开的矿泉水收拢到一处,“在我这里。”


    “整理成纸质版,明天下午给我。”沈柠说。


    “没问题。”


    苏特助应下来,忽地想起什么,问:“后日是姜先生的生日,老宅那边按照您的要求准备好了,管家说具体事宜已经整理成文档发给您了,但您还没有回复。”


    “我一会儿看看吗,这段时间辛苦了。”沈柠说。


    苏特助难得露出几分幽怨的神色,“不辛苦,只是如果可以,我也想休个年假。”


    “……过段时间再说,你现在正是拼的时候。”


    “……”苏特助的表情更加幽怨。


    沈柠神色自然移开目光,“没事就早点回家吧,我先走了。”


    回到办公室,没有开灯,室内昏沉暗淡。


    沈柠拉开落地窗前的柔光帘,借着窗外城市独有的霓虹灯光,看见了蜷缩在沙发上睡得正沉的青年。


    沈柠眼角流露出少见的柔和的笑意。


    她走过去,轻轻摸他的脸颊,低声唤他,“醒醒。”


    姜断迷蒙着睁开眼睛,眼中倦色浓厚,蒙着一层水雾。


    “会议结束了吗?”他问。


    “结束了。”沈柠托着他的脖子起身,把他拉入怀里,他身上还残留着沐浴露的香气。


    沈柠拥着他,大猫吸薄荷一样猛猛吸了一口,“我们回家,今天打针了没有?”


    姜断恢复了一点力气,回拥着她,小幅度摇了摇头。


    沈柠笑了下,“走吧,刚好今天我帮你打。”


    第50章 第50章“我们分开吧。”……


    翌日,姜断依旧有苍耀的拍摄任务,拍摄仍然被安排在上午,但工作量明显是昨日的两倍。


    等姜断忙完,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姜断和沈柠的恋情在圈里圈外都不是秘密,甚至有不少人都在真情实感磕cp,工作人员对待姜断的态度在善意之余,难免还有浓重的好奇,总会有人时不时偷偷打量姜断。


    沈柠早上要去分公司巡视,下午才能赶回来。


    虽然沈柠提前知会过姜断,让姜断在顶层办公室等她,但一个人的时间总是无聊的。


    姜断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沈柠养在办公室的绿植。


    他对植物没什么了解,遇见沈柠之前甚至没养过任何植物,也没有养植物的天赋,铃兰被他养得开不出花不说,在国外的时候他还帮助理养过空气凤梨和多肉,没撑过两个月。


    沈柠似乎和他完全相反,无论是在桌面上摆着的小型盆栽,还是在角落里放着的珍贵老桩,每一盆都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姜断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那盆移种了铃兰的盆栽上,入秋之后空气凉下来,但沈柠这盆铃兰却开得比家里的还要好,盆栽旁放着养植指南和剪刀化肥,显然是精心打理过的。


    姜断对那盆栽喜爱极了,心血来潮便想要给盆栽浇水,一时之间找不到浇花的水壶,正要拆个待客用的纸杯,苏特助抱着文件从外面进来。


    “姜先生。”苏特助笑着同姜断打了声招呼,“我来给沈总送资料,沈总说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你要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不用麻烦的苏姐,我不渴。”姜断温声拒绝苏特助的好意。


    “好吧,角落的橱窗里有零食,小冰箱里有果汁,沈总说你可以随便拿,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苏特助耸了耸肩,见姜断站在沈柠的盆栽面前,养护指南也被他打开了,笑了下,提醒说,“沈总很宝贝她办公室的花,今天早上已经浇过水了,不用再浇。”


    “原来是这样。”姜断一怔,有些赧然。


    苏特助站在办公桌旁环顾四周,按照沈柠的吩咐,把手中的资料摆在了桌子上最显眼的位置,哪怕只是不经意地一瞥,都能轻易注意到。


    放好资料,苏特助望了眼坐回办公桌后,托腮盯着手机发呆的漂亮青年,没再打扰,转身离开。


    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的,姜断无聊极了,后日就要回剧组拍摄,剩下的剧本他几乎倒背如流,无事可干,忽地手机发出一声振动,打开却发现是苏特助发来的消息。


    【很抱歉打扰您,我刚刚发现送给沈总的资料有些问题,姜先生方便帮我拿到门外助理的桌子上吗。】


    姜断没有多想,回复消息:【可以,我现在帮你拿过去。】


    苏特助很快发来感谢的表情包。


    姜断拿起刚刚放在办公桌上的资料,眼角余光瞥见资料上的内容,猛地愣在原地,全身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凝结,冷得如坠冰窖。


    ——用于治疗各类精神疾病的高效抚慰型注射剂,可代替药物,副作用低,需要每日注射,注射方式如图1所示,此药品有更高版本,效果好,但副作用种类众多,影响较大,价格昂贵,暂不在市面流通。药剂作用人体的具体原理如下:……


    资料上关于注射剂的用途原理、市场前景,事无巨细,一一详尽地列上,在资料每页的最后一行都有一串小字。


    ——该项目已申请专利,专利权为苍耀集团所有。


    姜断几乎站立不稳,冷汗从额角冒出,呼吸变得急促,整个人天旋地转,窒息感如同洪水将他吞噬。


    注射剂!他每日都打的那种针是治疗精神疾病的,沈柠是骗他的。


    她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知道他有病,那她知不知道他有ed,是谁告诉她的,为什么她不当面戳穿他。裴姒不是说会给他一段时间吗。


    怎么办,她知道了,她知道了,这段时间她一定嫌恶极了,所以一开始才不愿意睡他。


    姜断神情惶惑痛苦,眼眶中溢出大颗大颗的泪,顷刻浸湿整张脸,双手无意识揪住头发,腰身慢慢佝偻,狼狈地蹲在地上,苍白的双唇中发出几声呜咽哀鸣。


    “呜……”


    要怎么办。


    他害怕得六神无主,不断回想这段时间和沈柠相处的细节,一点一滴都不愿意放过,他揣摩着沈柠的打算,却因为太过悲观,每一次揣摩得出的结论都令他肝胆俱裂。


    这段时间沈柠是不是在和他虚与委蛇,毕竟怎么想也不会有人喜欢不健全的男人,他现在的情况和阉人有什么区别,一个立不起来的废物,他知道沈柠是完美主义,此刻一定对他恶心极了,他这


    样的人只是站在她身边,就会成为她的污点吧。


    至于沈柠为什么不戳破他那卑劣肮脏、令人作呕的小心思,他想,答案已经十分明了了,她偷偷给他治病,一定是害怕被他缠上,害怕他阴魂不散,她一定在忍耐,等到他好得差不多,就把他一脚踹开。


    这都是他的错,他自私贪婪愚蠢恶心,宛如跳梁小丑,绞尽脑汁找出一堆谎言敷衍着沈柠,扒着沈柠不肯离开,他早该离开的,而不是沉浸在凭空编织的美梦中不肯醒来。


    姜断压抑着声音,哭得撕心裂肺。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姜断已经不知道最后是怎样处理的了,他浑浑噩噩,跌跌撞撞站起身,想要推开办公室的门,却发现门上锁了,他打不开。


    等了片刻,姜断哆哆嗦嗦打开手机,给苏特助和小柯发消息,希望有人能打开门,有人能让他离开这里,离开沈柠,他不能像个吸血虫一样扒着沈柠,可耻得成为她的负担。


    过去很长时间,消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人回复他的消息。


    姜断无路可走,更无处可去,靠着厚重的双开大门,因为心神耗尽,沉沉睡了过去。


    天色渐晚。


    沈柠踏着月色回到总部大楼,苏特助第一时间迎了上来,“您交代的我已经做好了。”


    “他呢?”


    “我一直在看监控,姜先生正在右边的门后睡着,应该是累着了。”苏特助说。


    看监控是沈柠的授意,虽然姜断的病已经在可控制的范围,但情绪波动太大是不稳定的因素,伊森建议在彻底安抚姜断的情绪之前,不要让姜断离开人的视线。


    沈柠摆了摆手,示意苏特助先下班,伸手轻轻推开办公室厚重的雕花木门。


    扭头便见姜断蜷缩着睡在门后,身上的衬衣牛仔裤显得他更加单薄瘦弱。


    沈柠走过去,俯下身,轻车熟路把他从地上揽入怀中。


    作为演员,身材管理尤为重要,姜断平日里本就吃的减脂餐,从威亚摔下来后身体疼痛,胃口又大幅度下降,若非底子好,恐怕要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沈柠有一下没一下抚摸他瘦削的脊背,他睡得很浅,没一会儿就陡然睁开眼睛,眼中还残留着梦魇的惶恐。


    “沈、沈柠,”他瞳孔晃动着,似是自惭形愧,猛地移开眼睛,“你来了。”


    “抱歉,临时去了一趟拍卖会,耽搁了一点时间。”沈柠看了眼天色,低声说。


    “没关系的,”姜断的声音沙哑,微弱,宁静得像是暴风雨前,“我有事想说……”


    “很晚了,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饿了吧,听小柯说,你中午吃得很少,我让罗姨,就是以前老宅的管家提前去家里做了饭。”沈柠打断他的话,把他从地上拉起,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走吧。”


    “我……”姜断迟疑着,欲言又止。


    “姜断,”沈柠平静地再次打断他,“听话。”


    服从沈柠已经成了本能,刻在姜断的基因里,他顿时不再说话。


    他早在心中给自己判了死刑,处决来得迟与晚,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灰冷阴暗,看不见半点希望。


    一路上,姜断都很沉默,像是失去了声带,又或者丧失了语言功能,面色苍白没有血色。


    沈柠在车上没有逼他,一路开回海悦公馆,她攥住姜断的手,把他带回家里,顺带锁好屋门。


    长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为了填满沈柠脆弱的胃,罗姨使出了浑身解数。


    沈柠有轻微的洁癖,凡是在家一定要穿上居家服,她知道姜断六神无主,站在面前,帮他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洁白、肌肉分布均匀的胸膛,只留下脖子上的项圈。


    他沉默着,像是没有生机的提线木偶,由着沈柠摆弄,但当沈柠触碰到牛仔裤上的扣子,他浑身猛地一僵,勉强回过神来,冰凉的手掌扣住沈柠的手。


    “……不行。”他红着眼睛说,目光中全是哀求,似乎等沈柠解开他的扣子,他就会尊严沦丧,“不行。”


    沈柠抬眼对上他的视线,松开手,顺便把沙发上的棉质睡裤塞给他,“去换上。”


    姜断机械性的点了下头,慢慢向久不踏入的客卧走去。


    沈柠知道他状态不好,一直掐着时间,一旦超过她心中的底线,她就会破门进去。


    但姜断的反应比她预料中要坚强,他没让她多等,很快又从客卧出来。


    “过来吃饭。”沈柠说。


    姜断睫毛轻颤,听话的走过来,选了个离沈柠最远的位置坐下。


    沈柠皱了皱眉头,由着他去了。


    一顿饭下来,姜断味同嚼蜡,浅浅夹了两口便放下筷子,漂亮的面孔苍白绝望。


    沈柠见他的样子,叹了口气,淡声问:“怎么有心事,一路上想跟我说什么,说说看。”


    话音刚落,姜断的泪像是断了线的泪珠子,劈里啪啦掉下来。


    “我……”他一张嘴便语不成调,绝望的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灰败地说,“我们分开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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