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医乃医药世家,祖上一直是给人看病的,对猫狗一类实在没多少研究。
于是赶紧从山下驿馆又招了其他人上来,其中一个刚入太医署不久的小太医弱弱走上前。
小徒弟姓燕,是林太医娘家远亲,以前拿村里的猫儿狗儿的练过手,家里也养了不少猫,这方面还有几分心得。
说是几分自然是谦辞,京中不少大人家里都请他去为爱宠看过病,但太子还是不放心。
“好好看,看仔细了。若是它有个三长两短,你的脑袋也保不住!”
小太医官职低,人微言轻在太医署不受重视,也很少有机会在宫里走动。
太子凶名在外,被一顿敲打吓得浑身打颤,忙不迭的往软椅上的橘猫爬去。
别的太医左右无用,又被恭敬全请了回去,房中只留了小太医和内官。
太子未用晚膳,离早膳也还有些时候,高衡给他端了碗莲子羹垫垫肚子。
可才吃了两口他就食不下咽,紧紧盯着姓燕的小太医,手指焦躁的叩着桌面。
听着那越来越快的“哒哒”声,小太医只觉脑后有把刀,被来回戳了无数遍。
什么叫如芒在背,他算是体会到了。
可能当太医基本的功底还是有的,诊断之后他得出结论:猫中毒了。
前夜神庙闹蛇的事底下驿馆也有所耳闻。
不过山中有蛇简直太正常不过,他们乡下还遇到过野猪、豹子出没,宫人们常在皇城没见过几回罢了。
但宫内生存守则还是知晓一二,他斟酌过后用词较为委婉,说猫大约是不小心吃了什么发物,产生了毒理反应,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一旁的内官多精明,瞬间将事情对上。
这不是映射神庙附近毒蛇未清,还有人肆意暗害吗?小太医还是太年轻,都不懂祸从口出。
高衡连忙呵斥。
“哎哟喂燕太医,您可要慎言!神庙都是祈福的吉物,哪里来的有毒食物!”
谢麟初已经令龙甲卫统领去彻查黑蛇之事。
可先前在梦境中自己身中剧毒,模样阴森可怖,又分明和中了蛇毒时候不一样。
现在猫也出现了问题,很有可能说明下毒之人是将毒物神不知鬼不觉放在了房间里,而自己未曾察觉。
或许,他可以从猫身上找出毒药来源。
但能进入太子房中的人屈指可数,也就是说他身边最信任的人里,很有可能出了问题。
他抬手让内官闭嘴,让小太医进前说话,将分析缘由细细讲清楚。
对方也不是信口开河,真将自己的一套辩证有理有据的阐述出来。
“首先,此猫目无神,舌偏红。体温略低,躯体无力,脉象快而弱。四肢有麻痹前兆,且抓心泛白,此为毒症。
其次,每隔几息间伴随有细微抽搐,呼吸也略缓,鼻孔处流出的黏液伴有少许粉色,伴有一股酸涩气味,此也为毒症表现。
还有一点,在猫的皮肤上有不少青青紫紫的斑痕。由于毛皮较厚不大能看出来,殿下翻看便能发现有不少抓伤与齿痕。
或许是蛇虫、蜘蛛,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微臣才疏学浅辨别不出。微臣怀疑猫很有可能是误食了这种毒物,才导致出现一系列的问题。”
山里的虫子本就很多,什么蜈蚣、壁虎的,只要会动的小东西猫都会扑,误食是很有可能的。以前乡下的野猫逮着什么吃什么,还有以蛇为食的,但这话小太医不敢说出口。
谢麟初沉吟,昨日的毒蛇宫人们也是这个说法。搞得好像天玺山就是个毒窝,到处危机四伏。可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只有那些人自己清楚。
见太子沉默不语,一滴冷汗从小太医额上滚下。
从进门开始,房中便泛着股奇怪的味道。旁人可能会以为是燃了焚香的缘故,但太医精通药理,能辨别出其中细微。
夹杂的一股皂角与咸麝混合的味道。
那是什么东西?男子应该都知晓。
这几天驿馆里不知从哪冒出一些风言风语,说是神殿里有大妖!
那些流言在内官中间传的最凶。太子肯定是不知道的,不然早要了那些人脑袋。
小太医乖乖伏地身子,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晓。
谢麟初似乎信了这个说法,沉默片刻便令人下去配药送来。
小太医赶紧叩头退出门。
“殿下,太医一定会竭力救治,您自己可要保重身子。”
说着,高衡又将莲子羹朝推了推。
谢麟初端着碗一饮而尽,内官退下让太子可以再歇一会儿。
但他转头又招了韩绍进来,这次依旧没让内官在旁。韩绍作为龙甲卫统领,负责彻查毒蛇一事。
侍卫搜山后,竟然真在下游处发现了四只麻布口袋。里面依稀落了蛇鳞还残留着一股腥臭味,料想应该是歹人装蛇用的布袋子。
口袋就是百姓家里装谷子玉米最寻常的东西,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但为什么对方没有将袋子带走,反而这么随意和那些尸体一样弃在溪水里,这就很耐心寻味了。
韩绍更多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有恃无恐,压根不怕他们查,甚至还挑衅似的故意让他们查似的。
韩绍第一个就想到了荣王。
可他没有证据。
被深夜招来,韩绍以为对方是对他调查进度的不满。
不想,太子却道让他给猫采血。
“昨晚又有东西进了房。不知是什么,可能是毒烟也可能是旁的。孤逃过一劫,猫却没这么幸运了。你瞧瞧,查查具体是什么毒。”
怪不得殿下会急召太医给猫治病,原来又有人谋害?
可悄无声息做到这样事的,太子身边的任何人都有机会,包括他自己!
韩绍吓得不轻,连忙叩头请罪。
谢麟初让他别声张,还是那句话:秘密调查。
韩绍再次领命下去。
眼下终于可以静一静了,这些日子每夜的梦魇让谢麟初倦乏无比。
主要是精神上的透支,他一度以为自己魔障犯了疯病。
熄灭了香炉,他闻着淡淡的薄荷油提神。
山风拂槛,逐渐吹散一屋靡靡,也带来了一丝潮湿的凉意。
一个人独坐窗前,谢麟初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
雩礼的第一天是十五,今晚的月亮已经不是特别圆了。
谢麟初有时候也会感觉到孤独。
就像此时此刻,明明有一肚子话却不知该向谁说。
高衡心细如尘,只会挑些他爱听的。
韩绍刚直不阿,但大多时候也只听令行事。
其实他就想那个男人出现在面前,和他聊一聊、说说话。
也不拘做什么,他只需要对方告诉自己:这个世界真有妖怪!
这些妖怪会变化成各种形状,有时候是人是动物,也许还会变成那些咬伤自己的毒物。
它们会吸食人的精气,它们也能乔装成鬼神,它们可以夜夜入梦承欢,它们还能随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谢麟初只需要那人的一句话——
殿下,您没病!
突然山风大作,刮得整个房内一阵噼里啪啦,连不远处的神殿外厚重的经幡都不住晃动。
有什么东西滚落到脚边,在众多噪音里显得格外清脆。
谢麟初拾起来一看,竟然是他别发用的簪子。
他募地想起什么似的,急急跑到妆台前。铜镜不知什么时候翻了,被倒扣在桌面。
谢麟初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手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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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翻开铜镜,愕然有一道醒目的划痕!
他又试着拿指腹搓了搓,痕迹真实存在。
这足有证明昨晚上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澜…溯?”谢麟初突然呢喃了一声。
回答他的只有逐渐停歇的风,四周又重新归于平静。
他立时扑向软床,灌了药的橘猫已经睡着了。
谢麟初观察了好一阵,他发现这猫好像又长大了一些。
橘猫没有反应,但谢麟初不由变得紧张。
他想摸摸小猫柔软的毛皮,可又不太敢。
近则生畏,临门怯步。
“澜…溯?”
猫没有睁眼,耳朵微微颤了颤。
似乎谢麟初的气息呼在猫耳上,搅扰了它的美梦。
可这两个字一出口,仿佛蕴含着一种言灵。
谢麟初的心脏像人被拿丝线牵扯着,重重的跳动于胸膛里。每一下都在耳蜗里回荡,热血澎湃,久久无法平静。
谢麟初的手最终落在了小猫的头顶,很轻很轻的摸了摸。
“睡吧。”
晨起,天边泛起鳞云。映着朝阳,好似金色游龙浮在远处。
今日是雩祭的第四礼。
与前两日不同,谢麟初没再将猫抱在怀里。
为了让猫睡得更舒服些,他命人准备了食物与水。拿软垫小心翼翼将猫托着放在祭台上,四周还特地摆了好几缸的冰块去暑。
冰是神殿深坑里那条干涸暗河深处的。都不知道存了几百年,挖掘上来实属不易。
龙甲卫原打算匀给几位贵人得用,太子自行做主,优先紧着“神兽”了。
如此珍贵的冰却给一只猫,底下一众朝臣当真眼热。
可谁叫这畜生是太子金口玉言的“镇国神兽”?
抱在怀里宠着,上好的肉食喂着,太子的床榻都得分一半。
暑热不爱动弹,太子深夜传召太医医治。这待遇,谁抵得上?
今日这般沉闷的天气进行雩礼,不知为何谢麟初竟没有前两天那么累。
身体像打了鸡血似的精力充沛,就总感觉肚子里有东西热热的,时不时牵着肠胃抽一抽。隐隐有些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跳动。
昨晚上颠鸾倒凤的情节他还记得,可有些过程又是模糊的。
依稀间,那男子搂着他的时候总喜欢摸他的肚子,似乎还说了不少奇奇怪怪的话。
【吾救了你三回,你也该谢我了……】
【……赐予你的礼物,且好好收着…】
具体不太记得了,但大多数都是臊耳朵的话。
那个妖怪来去匆匆,确实对他没什么恶意。相反,还帮了自己不少……
这些日子进食较少,休息也不规律,可能是水土不服。
左右也能忍,谢麟初并没过多在意。
第四日的雩礼随着天气彻底阴下来而告终。
虽然山中没有降雨,但风很大。
和昨夜骤起的山风不同,能明显感觉到风里带着一股湿润的泥土味道,好些老大人还犯起了腿疼。
有些人已经察觉出来,这是雨腥气。
应该外面哪处地方已经在下雨了,只是山高路远他们身处闭塞之地,鸽子一时还飞不进来。
想来用不了几日,消息就会传来,雨水降临皇城定是迟早的事。
也就是说,太子真将雨求下来了!
于公,无疑稳定了民心,巩固了皇权威严。
于私,太子残暴的骂名也会随之消散不少,会得到更多人拥护。
不管出于何种缘由,都不是荣王愿意看到的。
谢擎驻足远眺,眸底泛起难以遮掩的狠厉。
他的计划必须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