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硬是让她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她揍也是揍,这白衣男子揍也是揍,算下来没什么区别,还免得她弄脏手。
“齐云棠,你就只会站在男人身后,算什么本事要真厉害,下来痛痛快快与我打一场!”陈浩被整破防,彻底识趣理智,被几个世家公子扶起来后,又开始向齐云棠宣战,属于那种几头牛都拉不住的!
任凭几个世家公子磨破嘴皮子劝他别招惹齐云棠,也无济于事。
陈浩只一句:“你们怕这个女人,我可不怕!”
“好!陈公子这般执意,我自当如你所愿了!”齐云棠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下楼来,二楼的食客诸多,这会儿都用看热闹的目光瞧过来。
陈浩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他早前就听说,齐云棠有点本事,却没切身体会过。
但他不信,一个女子而已,能有什么本事?
无非是背靠国公府,世人有几分吹嘘罢了。
刚想完,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痛,陈浩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齐云棠一脚踹飞出去,从二楼窗户,跌落至外边街道上。
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忽然掉了个“东西”下来,吓得百姓惊退。
有眼尖的人很快认出了陈浩,“这不是陈公子吗?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看这样子极惨,像被人揍了。”
“噗嗤,他竟也有今天!”
“胡说,胡说!胡说!”陈浩破防,一股脑坐起身来,咬牙怒瞪众人,“我从酒楼掉下来是意外!”
是齐云棠搞偷袭,没与他商议便直接动手,这叫趁人之危,不作数!
“陈兄!你没事吧。方才便劝你莫要惹怒齐小姐。”几个世家公子从酒楼蜂拥出来,关切的跑向他。
围观百姓心下了然:“原来是被齐小姐揍了!该啊!”
这陈浩仗着自己有点小本事,不但纨绔成性,还时长跟地痞流氓似得,欺负汴京摊贩,至今位置,汴京之内少说也有三分之一的摊贩与他打过交道,没有一个喜欢他的。
眼下瞧见陈浩被揍,这些百姓皆不怜悯,只觉得解气。
齐云棠从二楼窗口探出头来,俯瞰陈浩,殷红的唇角勾起玩味笑意:“陈公子,还打么?”
这陈浩也太不抗揍了,她刚刚就用了四成力踹那么一脚,本来以为陈浩是练家子,顶多后退两步,怎么也想不到,竟直接从二楼窗户飞了出去,武力得差成什么样子?
她都替陈浩在兵部任职的父亲感到丢人。
“不算,你下来,我们重新必过!偷袭算什么本事,谁不会?”陈浩不甘心的嘶吼着。
齐云棠讽笑:“方才我动作可不算快,给够了你反应的时间,如此都不够,还能怪谁?”
“我呸!你齐云棠也就这点本事了!”
激将法?
好,自找的!
齐云棠从二楼窗户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地面。
围观百姓不由得惊讶,“齐小姐轻功竟如此了得。”
“可别忘了,她是国公府的女儿!会些练家子也正常,轻功了得再正常不过。”
百姓这么说着,可瞧着她的眼神皆充满钦佩。
贵女象征着端庄典雅,在此之前,谁也不会将齐云棠与武者的形象联想在一起。
齐云棠迈着碎步,走至陈浩跟前,“再给你一次机会,是真要与我打?若是把你胳膊或者腿卸下来了,可不会怪我吧?”
就这么一个半吊子,对齐云棠而言,闭着眼都能将其教训一通。
对付贩剑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心理阴影,让他这辈子都不敢再自信过头。
“你我光明长大过招,谁也不偷袭,本公子就不信会输给你,来!”陈浩调整状态,已经做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齐云棠打到求饶的准备了。
到时候,他便带着齐云棠寻沈世子邀功去!
陈浩至今还没意识到自己这天马行空的想法到底有多讽刺。
“三,二。一——”齐云棠数完,闪身一动,便到了陈浩跟前。
“这么快?”陈浩嘴反应倒是快,身子反应不及,脸上挨了齐云棠一巴掌、
“啊——”
惨叫声震天动地。
围观的百姓笑掉大牙。
这就是兵部侍郎的儿子?
怎么连齐小姐都打不过?
不,甚至都不能说是打不过,是压根没还手之力。
“齐云棠。”陈浩挨了这一巴掌,当场气哭了,“你就不能让让我?我好歹是个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你难堪……你,你简直欺人太甚!”
齐云棠手还没放下,便被陈浩这话雷到了。
嘴角勉强勾起,冷呵呵的笑了声:“不是你求着要与我打么?”
准确来说,是求着被她打。
齐云棠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蠢人。
“你给我等着,今日这笔账我记下了!”陈浩捂着肿起的脸,狼狈窜逃。
有病似的!
齐云棠取出一方手帕,用力擦拭掌心。
来酒楼用膳,本来心情好好的,硬是被这个无脑之徒给破坏了。
改个时间让父亲去问问兵部侍郎,这种儿子是怎么教出来的。
跟沈澈孟书贤同等货色,也怪不得能走到一起去。
“真是无趣,你说,我就算有心让一让,他能与我打成平手么?”齐云棠对白衣男子说道。
良久过去,身后没有回应。
直到转头扫了眼,齐云棠才发现他并未跟上来。
人呢?
回到三楼,也仍未瞧见他的身影,倒是伙计来上最后的菜。
齐云棠早就没胃口吃了,问伙计道:“那白衣公子,你可瞧见了?”
此人这般护她,就算原本毫不相识,齐云棠也动了想问他名讳的心思。
伙计却是摇头:“小的方才在后厨,没瞧见。”
“将这些东西都收下去吧,不吃了!”
伙计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连忙应“是”。
齐云棠离开酒楼,坐马车返回国公府。
此刻她还不知,国公府内正发生着什么。
国公府迎客厅内。
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脸上带着虚假笑意,目光从在座几人身上一一扫过,笑着将冷讽的话语说出:“皇上让,老奴来问问国公府的诸位大人,可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生出来谋叛之心?”
老国公横眉冷对:“蔡公公此话从何说起?国公府这几十年来,为皇家矜矜业业,从未有过半点含糊,谋叛之心从何而来?”
齐云棠刚好路过,听到祖父的声音,脚步戛然而止。
蔡公公继续皮笑肉不笑的说着:“皇上早些时间便明确说过,权臣之间不准私自缔结姻亲关系,咱们府上的齐小姐倒好,为了与长公主争夺裴将军,竟寻太后撑腰?这难道还不算藐视皇威?”
听到这里,齐云棠心里恍若结了层冰。
以太后的为人,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只怕是太后提及此事后,皇帝表面答应,心中却震怒,才派蔡公公来要说法。
齐云棠本以为,只是解除禁制,让自己拥有平等的机会,皇上理应同意才对,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当今帝王,竟心胸狭隘到这种程度,哪怕不是直接要求赐婚,他也绝不同意,似是怕只要解除禁制,裴璟会立即与国公府联姻似的。
老太君轻咳一声,冷笑反问:“权臣之权来自帝王没错,但权势却是用血肉换来的!权势再高,也高不过帝王,如今皇上这般为难国公府,可是不把我们这些年为皇室立下的汗马功劳放在眼里?若是先皇在的话,可未必这般小肚鸡肠!”
蔡公公眯眼:“老太君是在藐视皇威?国公府纵然家大业大,权势滔天,却也没到忤逆圣上的地步,老奴若是回去禀报圣上,国公府几位大人当真藐视皇威,只怕会顷刻降罪!诸位最好想清楚!”
“那便让皇上降罪好了!”
这次说话的是齐父。
他以往总是劝齐云棠妥协,嫁给三皇子,这会竟是破天荒的维护起齐云棠对裴璟的感情,“国公府为天子立下赫赫战功,到头来却要事事受制与天子,外人看来,只会觉得是天大笑话!你去,告知圣上,要罚便罚,抄家我等都认!就看皇上敢不敢!”
一家子无比硬气,堂叔也是道:“你回去问圣上,到底是要我们的命,还是要崔国的大好河山!”
蔡公公脸色铁青,仍是刻薄道:“崔国的江山,可不仅仅是国公府打下来了,裴将军也有功劳!如今即便没了国公府,裴将军也能独抗江山!”
“是么?”齐云棠踱步而来,“蔡公公真是好大的口气,三两句话便埋没国公府这几十年为崔国立下的战功!裴将军固然厉害,但在他之前,崔国社稷,靠的是齐家军一面独挡,皇上若真觉得国公府无用,便让他动国公府试试,看朝臣答不答应,黎明百姓答不答应!”
齐云棠早就想说了,当今这皇帝,除了滥用皇权外,简直一无是处。
跟先皇相比,差远了。
也不知怎么夺得帝位的!
“你们……”蔡公公一个人斗不过五六张嘴,嚣张气焰全无,“好一个国公府,既不愿认错,杂家这便回去禀报圣上,届时若判决严重,诸位可莫要后悔!”
说完,浮尘一挥,转身利落而去。
厅内,气氛格外的凝重。
齐父多次看向齐云棠,欲言又止,却只化作一声叹息。
何氏神色焦灼,却也没说话。
再看祖父与堂叔,还有堂兄,都是表情严肃。
只有祖母,拐杖一点地,表情释然:“好了,一个个的,这般在意作甚?皇帝再怎么不作为,也不会因这点小事,真处决了国公府!”
若真这样做了,只怕整个崔国的黎明百姓都要骂上一句昏君了。
“是我不好!”
齐云棠砰的一声跪在地上,主动承担责任,“是我没与你们商量,私自与太后提及此事。”
她原以为,圣上会听太后的话,此事并不难,结果却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如今想来,久坐龙椅的帝王,岂肯听从后宫妇人之言?
帝王当久了,都是冷血的性子。
“棠儿,起来!莫要跪着。”老太君道。
“祖母,我虽喜欢裴璟,却也没到要为他赌上整个国公府的地步,并非是没了他,我便活不下去!如今圣上态度显而易见,不愿解除限制,我也不愿再因此事让国公府陷入莫名危机,此时此刻,棠儿保证,今后绝不对裴璟再动半分心思,只求国公府无忧!”
方才那些狠话,只是说与蔡公公听得。
总不能让国公府在一个太监跟前失了颜面。
可倘若圣上当真下旨要制裁国公府,她定会站出来。
“棠儿……”何氏流露出心疼的表情。
“母亲,我心意已决!”
这份长达五年的单相思感情,也是时候画上句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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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公公将国公府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告诉崔帝的时候,肉眼可见的是滔天震怒。
沈贵妃在一旁陪着批阅奏折,捏皇帝肩膀时,声音娇媚动听:“皇上~国公府如今仗着手中权势极高,的确是不将您放在眼里,竟敢说这等威胁的话,依臣妾所见,此番必是要给他们教训的,只不过国公府的确战功累累,罚的太重,确实不好。”
皇帝神色稍缓:“爱妃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简单!皇上不是一直想掌控裴家与国公府么?齐云棠既然不愿嫁给三皇子,不如嫁给澈儿,我兄长并无实权,对皇上而言毫无威胁,将齐云棠赐婚到沈王府,反而能牵制国公府,若他们不从,便再按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如此便也安分了,皇上意下如何?”
蔡公公一听,便知道沈贵妃打算,这摆明了是要给沈王府贴金,还把话说的这般好听。
皇帝虽不似先帝那般精明,却也看事通透,威严的龙颜上,表情令人难以捉摸:“爱妃可真是会为朕盘算!”
“都是臣妾该做的!臣妾与沈王府,会永远忠于皇上!”
永远?在皇帝眼里,忠心二字不值一提,他大手一挥,即可下令:“来人,传朕旨意,即刻赐婚三皇子与齐云棠!”
只有事事尽数掌握在自己手中,对皇帝而言,才是最安全的!
眼看着沈贵妃眼底的笑意点点散去,皇帝捏起她的下巴,笑容参不透:“爱妃,计谋的确不错,可她齐云棠,只能嫁给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