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脸上瞬间堆起了笑容:“快让她进来吧!”
“皇祖母~”长公主一脸不满,显然是不愿意看到齐云棠。
先后两次在齐云棠那里吃了亏,长公主只觉得见她很没面子。
太后却是不惯着她,这长孙女的心性有多顽劣,她心中有数,抬手便是道:“既然不愿见到棠丫头,你便先回公主府去,今后有时间再来哀家这里聚一聚!”
“皇祖母竟为了她要赶我走?”
传话太监道:“长公主,齐小姐如今就在殿外候着,总不能因为您不想瞧见,便将人给赶走吧?这打的可是国公府老太君的脸!”
太后与老太君之间的关系,汴京几乎人尽皆知,这个节骨眼上,太后定是不会纵容长公主胡闹的。
冷不丁瞥了眼蹲在脚边的长公主,太后眼底不见半分宠溺,这个长孙女,向来有事才来探望她,让她拿定主意,不如其余几个皇子公主的真孝顺,这也是为什么,太后不喜与她亲近的主要原因。
“老太君怎么了?能有我皇祖母的颜面大?再说,这齐云棠平日里素来不入宫见皇祖母,只不过今日受沈贵妃传召,连带着来瞧瞧皇祖母罢了,若是皇祖母不见,她兴许心里还高兴省了事,扭头就走。”
几句话的功夫,太后神色变得沉着。
这长孙女虽平日里不着调,这话却也有几分道理可言,齐云棠若没得沈贵妃传唤入宫,的确未必会特意来看她这一遭。
想着,太后眼底的柔慈散去,对太监挥手道:“去告诉她,哀家这会在休息,看她是何反应!”
“是。”
太监退下后,长公主脸上闪过计谋得逞的冷笑。
她可不信齐云棠会在听到这句话后,浪费时间在这里等着。
只要齐云棠离开,皇祖母必然对她印象大打折扣,与明瑞的婚事,便也算作间接泡汤了。
不错!长公主虽怕齐云棠与自己争夺裴璟,却也不愿让弟弟娶她!
一个与汴京第一纨绔厮混在一起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未来会是储君的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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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在休憩?”听到这句话,齐云棠有些意外。
太后的确是有白日休息片刻的习惯,但基本是用过午膳后,可今日时间还早,有些不正常。
太监瞧她神色困惑,并无立即要走的意思,生怕她调入长公主设计的陷阱中,忙低声提醒了句:“齐小姐,长公主如今在内殿。”
原来如此……
只怕是长公主从中作梗,故意要她难堪。
“多谢公公,劳烦转告一声,难得入宫一见,我在此候着,直到太后娘娘苏醒为止。”
太监到内殿,原话转告。
长公主蹙眉,压根不相信这是齐云棠说的话,“李公公,你是不是与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哎呦,长公主,天地良心,奴才可不敢!”
太后严肃的神色终于破冰,恢复往常的慈祥:“怎样,婉儿闹这一出,可满意了?”
长公主不说话,感觉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
“回公主府去罢!哀家与她说几句闲话。”
明着被赶,长公主也不好再强留,只能悻悻走出殿门。
殿外,烈阳高照,虽然没站多久,齐云棠额头已经沁出一些汗珠,长公主带着侍女从她跟前经过时,目光狠狠瞪过来:“齐云棠,你可真是好手段,不但能让男子围着你转,连我皇祖母都向着你!这勾引人的狐媚手段哪学来的?”
身边侍女恶狠狠补充了句:“长公主,依奴婢看,齐家小姐上辈子怕是个骚狐狸,勾引完沈世子,又勾引裴将军与三皇子,真是半点脸都不要。”
齐云棠不气也不恼,“长公主若是想学,云棠绝不吝啬!必将倾囊相授!”
“你!”长公主险些气到失声,齐云棠这话,可比直接怒怼,更让她难受。
站在一旁的侍女倒是看清了局势,并非齐云棠对手,乖乖闭嘴了。
这是在宫里,更在太后殿前,一言一行都需得谨慎。
若是在宫外,长公主纵容丫鬟这般羞辱,齐云棠早就动手了,根本不带客气的。
“借过!”齐云棠从两人中间传过去。
直到这一刻,长公主还想着使坏心眼,伸腿妄图将她扳倒。
这点小动作,与幼童过家家无异,齐云棠轻盈迈腿,绣花鞋不紧不慢地踩在长公主脚上,用力碾了两下,从容而去。
“啊——齐云棠,你这个贱人!”
后者不做理会,入了内殿。
太后已经在等她,还命人准备了些齐云棠爱吃的糕点,是真把她当做亲孙女看待的。
望见她行礼,太后轻抿了口茶,不动声色试探:“与婉儿在殿外起了争执?”
方才长公主与身侧侍女说话声音可都不小,殿门外那些太监宫女侍卫,想必是都听清楚了,即便齐云棠不说,太后也能从他们口中知晓。
她说与旁人说,是两个概念。
“回太后,未曾。只是长公主说了几句玩笑话罢了。”
“玩笑话?”太后深深锁眉,“若是玩笑话,连贱人这等污秽字眼也能说得出口?棠丫头,你倒是给足了她颜面!”
“长公主如此,情有可原!”齐云棠在太后诧异的目光下俯身跪地,“臣女有一事需与太后明说,还请太后莫要动怒!”
在来的路上,她心中百感交集,一直在想着,到底要不要将真实想法说出来。
犹豫许久,在看到长公主那一刻,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既然长公主铁了心要为难她,那不如,便将对裴璟的感情,搬到明面上吧。
“你说,哀家没那么容易生气。”
“臣女,喜欢裴将军!”
“你说什么?”
别说是太后,就连一旁服侍着的嬷嬷都呆住了。
这喜欢从何而来,又从何说起?
“太后娘娘,五年前,臣女便喜欢上了裴将军,只因皇上下令,不允许权臣之间私自联姻,臣女只能将这份感情私藏于心,太后提及与三皇子之间的婚事,臣女仔细考虑过,三皇子或许值得更好之人。”
太后陷入缄默。
李嬷嬷劝道:“齐小姐,此事若被圣上知道,只怕是……”
后边的话,即便不说,齐云棠也懂她什么意思。
匍匐在地,恭恭敬敬磕头:“太后娘娘,臣女对裴将军的感情,全因自身!”
或许到最终,她与崔明婉,都未必是裴璟的良配。
“起身说话!”太后终于缓过劲,有些无力地抬手。
齐云棠应声,慢慢站起来。
当下这局面,太后头疼,感觉陷入了两难。
其实要两家联姻并不难,只要她一句话,皇儿定是会听。
可长公主到底与她血脉相连,总不能委屈着。
“臣女只是说出心里话,并不打算为难太后娘娘。”
李嬷嬷苦笑:“齐小姐,您这还不算为难太后啊?太后若是赐了你与裴将军的婚事,这不是打皇家的脸吗?”
“我并无此意,只是与太后言明心里话,不愿多做隐瞒,不然只怕日后太后与祖母会生出嫌隙,世人皆有追求感情的权利,我不例外,长公主亦然!裴将军早前在凤花宴上已说明有心仪女子,或许最终,我与长公主皆爱而不得。”
太后舒了口气,“既然说这些不是要哀家赐婚,棠丫头是想如何?”
“臣女想请太后说服皇上,收回成命,解除权臣联姻的禁忌,如此便足够!”
“好,哀家依你!”
齐云棠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已经午后了,饿得饥肠辘辘,干脆去长宁酒楼吃些东西。
自打她接管酒楼起,便与掌柜说明,不准沈澈出入酒楼,至于原因,不必多说。
点了些爱吃的菜,径直上了三楼,寻了靠窗位置坐下后,一道白衣身影在眼前闪过,有些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齐小姐身边,可能坐?”
她愕然抬眸看向来人,一袭月牙白衣,腰间挂着黑色香囊,上半张脸带着个银色雕花面具,显得神秘又贵气。
是花信节那夜与她一同投壶的男子?
竟在此处遇上了,也不知算不算巧合。
只是她目光打量一圈,三楼空位诸多,他倒没理由非坐这里。
“这位公子,我喜静!”
很明显的婉拒。
白衣男子却自顾自坐下,像是没听懂她话中意思,笑道:“巧了,我也喜静。”
“……”
这偌大的三楼,其实就他们两人而已。
与不熟之人凑一桌,齐云棠感觉怪怪的。
酒楼伙计刚送上来一壶热茶,白衣男子便打破天窗说亮话了:“齐小姐喜欢怎样的男子?”
害得齐云棠险些将茶水喷他脸上。
算下来,他们这也就是第二次见面,她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不在意。
这男子对她,似有些过分上心了。
只怕不是什么好人。
“我心悦之人,乃当今裴王,公子怕是没办法与他比!”
裴璟在凤花宴的时候,已经被皇帝赐王爵之位,只是熟知他的人,皆唤裴将军惯了,很少唤他王爷。
白衣男子那双晦暗的眼眸中,闪过难以克制的笑。
齐云棠不明所以:“公子笑什么?”
“齐小姐好眼光,在下也觉得,汴京之内,能与你相配之人,非他莫属!”
齐云棠:“……”
这男子怎么看着,高兴得有些反常?
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
伙计接连上了菜,他仍是没要走的意思,反是不客气地与齐云棠一同动筷,吃了起来,还自来熟的说了句:“都是我爱吃的,多谢齐小姐。”
“??”
齐云棠气得莫名想笑。
此刻有一种将这男人从三楼窗户丢下去的冲动,但她忍住了。
算了,吃完这顿饭,今后未必会再见,她闷声吃菜,选择不再理会。
“这不是咱们齐小姐吗?呦!这么快身边就换新男人了?”
说话之人的声音,齐云棠并不陌生,是与孟书贤交好的一个世家子弟,陈浩。
此前沈澈的生辰宴上,这陈浩也对她说了不少风凉话,只是前段时间,似乎得了场病,没怎么出现。
一现身,便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倒她胃口。
齐云棠轻轻放下筷子,正觉得胸口闷了气没地方发泄,白衣男子竟是比她站起来的还快,原本温煦的声音,霎时间冷得如同地狱阎罗:“找死?”
“噗嗤!找死?说你自己么?这位国公府千金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若识相,就离她远些,可别像沈世子一样……”
“他也配?”
众人:“……”
这是哪来的狂徒,敢说沈世子不配。
齐云棠放下的筷子重新拿起来,一边吃菜,一边看戏,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
陈浩的父亲在兵部任职,他自然也会些功夫,恼怒的劲一上头,便挥拳冲向白衣男子。
“啊——”
残影飞过,陈浩被丢了出去。
齐云棠甚至没看清白衣男子如何出的手。
好快!
这等武力,远在她之上,哪怕是兄长与父亲,都稍显逊色。
他到底是谁?
陈浩被几个挚友勉强接下,气的脸扭曲起来,嘴硬道:“方才是我轻敌,再来!”
“请!”
“啊——”
“再来!!”
“啊——”
“再来,我就不信,啊——”
前后三次,陈浩被打得服服帖帖了。
“还来么?”白衣男子大步逼近。
“不不不,不来了。”陈浩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没出息地后退了步,嘴上还是硬的:“齐云棠,你好歹是将门之后,之前不是很厉害吗?躲在这小白衣身后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来!若能赢我,今日跪下叫你奶奶!”
旁边世家公子皆变了脸色,低声劝他道:“别,千万别!”
“怕什么,她就一个女人而已,还能把我打残不成?”
这可还真有可能!
只不过那几个世家公子不敢说。
齐云棠吃了个半饱,兴致差不多被搅没了,筷子往桌上一丢,开始活动胳膊:“你真想与我动手?”
陈浩呵呵冷笑:“你一个女人,我还能打不过?今天非打的你趴地上求饶!啊——”
刚说完,便被白衣男子一脚踹下了楼。
那狼狈的身子,一路“咯噔咯噔”地滚下去,停在了二楼。
“陈兄!”几个公子哥赶紧追下去。
原本就是来吃个饭,谁知道会遇到齐云棠,他们是想;拉陈浩都拉不住。
齐云棠刚撸起袖子准备要发泄,便眼瞅着白衣男子将人踹下去,顿然不满了起来:“你干什么?”
“帮你解气。”只有与她说话时,白衣男子的声音才会这般温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