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的世子捂不热,我嫁权臣你别哭!》 第28章 齐云棠承认对裴璟的感情 不见周氏回来取,何氏便将红纸取出打开,上方正写着一句话:“齐家贵女,命格为凰!” 何氏手抖了一下,脸色霎时间泛白,呢喃道:“莫非,棠儿最终还是要嫁三皇子?” 反复确认纸上的内容自己并未看错,何氏心里有些慌张,定下心神后,将那红纸放在烛台上烧掉了。 天命从不可信,她家棠儿的命格,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至于旁人,甭管是谁,都没左右的资格。 何莹莹被从棠苑赶出来后,倒是短暂的老实了些,在厢房内住下了。 齐云棠正靠在软榻上休息,玉竹将床上的被褥枕头全部换成新的。 “小姐,梧州那边传来了消息,何家好像得罪了什么人,何老家带着家眷跑了,却唯独将何小姐寄托来汴京。” “得罪了人?”齐云棠掀开眼帘,眸底只有困惑,舅舅在梧州好像是做布料买卖的,这些年来,生意虽说不上多好,却也不差,也算是小本买卖,能得罪什么人? 梧州,是布商最多的地方,若真得罪了人,也只怕是得罪了大商户。 然而以舅母的为人,只要将国公府搬出来,定能息事宁人,只怕,这里边没那么简单。 “派人去西厢房盯紧何莹莹,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向我汇报。” “是,小姐!” 。 转眼间,过了数日。 最近这几天何莹莹安静的有些异常,乖顺的很,除了白日里去母亲哪里坐坐,其余时间都呆在自己房间,不怎么外出,瞧着似乎不再敢惹是生非了。 正巧这一日,齐云棠被宫中沈贵妃召见! 沈家与叶家解除婚约的事情,想必也是传到了她的耳中。 沈贵妃,深得皇上宠爱,后宫之内,哪怕皇后见了她,也得说些虚以委蛇的话。 齐云棠自是知道,来者不善! 玉竹劝她装病莫要去,“小姐,沈贵妃能在宫中独揽盛宠,只怕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您独自进了宫,奴婢只怕……” “好了。”齐云棠只是笑了笑,“我终归是国公府的女儿,这沈贵妃再怎么受圣上宠爱,也未必敢在后宫为难我!” 毕竟,太后与祖母乃至交,她一入宫,太后定会很快知晓,这沈贵妃从凤花宴的言行上来看,便不是愚笨之人,断然也不会鲁莽行事。 玉竹说不过她,只能叹息着应“是”。 齐云棠平日里进宫次数倒是少,今日难得进宫,便好生打扮了一番。 皇宫,锦华殿。 沈贵妃亲自沏茶,让宫女端给齐云棠品尝,脸上笑容灿烂,“听闻齐小姐平日里喜好饮茶,不如尝尝我这刚从余杭送来的龙井茶,味道可好?” 齐云棠轻抿一口,便放下了,“后味发涩,不见回甘,茶香较淡,寡如清水,这并非明前龙井,在余杭,只能算做最普通的粗茶!” “大胆!” 沈贵妃旁边的宫女出声低喝,“齐小姐到底会不会品茶?这可是圣上御赐下的明前龙井!怎会如你所言这般不堪?你是觉得我家贵妃不懂茶,还是含沙射影,圣上并非真的重视贵妃?” 话音刚落,宫女便感觉到刺人的目光落在身上,仔细一瞧,沈贵妃眸色寒冷,显然是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宫女心下凛然,慌忙低头,不敢再言。 齐云棠摇晃着手中的杯盏,“我只品茶,对事不对人,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的人,未免太敏感了些!既然是圣上御赐,可见对娘娘是极为用心,可这负责押运龙井来汴京的人可就不一定了!万一,是刚好从中调包,又刚好让这被掉包的粗茶落入娘娘手中了呢?” 一番话下来,沈贵妃冰冷的面容终于是缓和了许多,眉开眼笑,“真不愧是国公府贵女,倒是会说话!既然你这般明事理,那本宫便不与你绕弯子了,你我素来毫无交集,此番因何邀你入宫,想必齐小姐心里也有数了吧?” 齐云棠微微一笑,自是早就猜到了,能让她与沈贵妃之间起牵连的,也就只有沈家了。 八成是因为之前她帮叶小姐与沈澈取消婚约的事情。 沈贵妃将杯盏的茶倒掉,命宫女取新茶为她沏上,却没帮齐云棠一同换茶的打算,仿佛齐云棠就只配喝那等粗茶。 抿了口甘甜的茶水,沈贵妃的表情终于舒展开明,“还是好茶更能入口!只不过这上等的普洱一两千金,本宫平日里都不舍得饮用,不能与齐小姐分享,见谅!” “还是说正事吧!”齐云棠懒得玩后宫女人那一套弯弯绕绕的把戏,“我帮叶小姐与沈世子解除了婚约,沈贵妃想如何?” “沈家与叶家之事,你一个外姓人,本不该插手!”沈贵妃打开天窗说亮话,“这门亲事在他们幼时便已经定下,你可明白?” “我只知道,叶小姐不愿嫁沈世子!” “这好人倒是让你给做了,显得我们沈家像是个恶人,你可知……当年这门婚事,是他们叶家求着沈家才定下的?” 齐云棠垂眸:“从未听闻过。” 她只听说,沈家与叶家一向交好,这婚事也是两家默认定下的,可没传出过哪家求哪家的传闻。 当时,沈王爷还与叶清欢说过,不愿因婚约一事而让两家交情受阻。 沈贵妃雍容华贵,小口品着茶,想说故事似的,将当年实情说与齐云棠听: “当年,本宫才入宫,仅仅一月的时间,便从答应晋升为嫔,都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当年这消息也很快从汴京传开,以至于有段时间,宫中有所传闻,说本宫是祸国妖女,迷惑帝王!好在圣上维护,即可压下了这风雨。那时的叶家与沈家虽有些交集,却也算不上至交、” “也不知本宫的事,怎么传去的江南,那叶家人亲自来了汴京,要说下澈儿与叶家小姐的婚事,沈家一口允诺了下来,并未拒绝,但在月余前,本宫在江南的人却传回消息,说叶家有心要解除这门婚事!” “澈儿随着年纪增长,缺乏管束,愈加纨绔了些,沈家在汴京,本就已经是个笑话了,这门婚事若当真没了,结果可想而知!我本已经派人去过江南,与叶家老爷将情况坦白明说,他也答应不会取消婚约,可偏偏……你要从中作梗?若挤走了叶清欢,你嫁澈儿也就罢了,可你并不愿!只是想看沈家笑话?!齐小姐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沈贵妃在问责她。 那架势,似要齐云棠今日不论如何也得给她个交代。 对策,在来之前,齐云棠便想好了。 “叶家与沈家的确早些年定下了这门婚约没错,可沈世子的名声,也的确配不上叶小姐,沈贵妃与其想着找我麻烦,还不如想想,如何能让沈世子回归正途,人若再正途,不愁没有女子喜欢,便不差叶小姐这一人。” “你应该明白本宫的意思!澈儿若娶不到叶家小姐,你便得嫁!” 这话,多少有些好笑。 齐云棠唇角勾起讽笑:“沈贵妃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她背后有国公府撑腰,沈贵妃就算再怎么得宠,只要她不愿,皇帝也不可能将她嫁给沈澈。 况且…… 齐家与沈王府联姻,岂不是变相的壮大沈家势力? 皇帝岂会容许? “你与澈儿之间的流言蜚语,早就传遍整个汴京,这么久了,你们之间,难道就没发生过什么?” 曾经的齐云棠如何“痴慕”她那侄儿,沈贵妃初闻时,都觉得惊讶。 沈澈的为人,是汴京之内,哪怕最普通人家的女儿,都瞧不上的。 “怕是要让沈贵妃失望了,我与沈世子,各自清白,从未有过肌肤之亲!” 外人看来,她与沈澈曾纠缠了三年时间。 但只有齐云棠自己最清楚,她当时只不过是为了看到沈澈那张脸而已。 至于他的身子,每日与那些烟花酒地女子接触,太脏,她从未触碰过。 而沈澈,也因为她的“无脑”付出对她很是厌弃,也从不肯与她近距离接触。 现如今,即便沈贵妃有心施压,她也决不妥协! 没人能威胁得了她齐云棠! 沈贵妃眼底掠过一抹惊诧,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以自己侄儿那风流的心性,他以为两人早就已经发生了些许关系,是因为侄儿不愿给齐云棠身份,两人才因此闹翻。 可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沈贵妃捏紧手中的帕子,忽然没了对策。 事情比她想象中要困难许多。 这齐云棠,是比她想象中还要聪慧的多。 瞧着沈贵妃凝重的神色,齐云棠缓缓起身,“若是没别的事,云棠先行告退。” “慢着!”沈贵妃忽然提高了声音,“这才坐了多久,便急着走?本宫可还有些贴心话,未与你说!怎能这般急着走?你们全都退下!” 她将殿内所有的侍女挥退下去。 一时间,偌大的殿宇内冷冷清清,气氛稍显沉重。 齐云棠看着步步走近的沈贵妃,神色警觉。 眼下只有她们二人,若真发生点什么,可说不清! 希望这贵妃,不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 “你喜欢的,可是裴将军?” 直至听到最后三字,齐云棠才反应过来,感觉有些意外,沈贵妃如何知晓? 明明她对裴璟的感情一直都克制隐忍,为何身边这些人,还是能慢慢觉察出来? 沈贵妃走到她身边,“裴将军是个好男儿郎,只可惜,汴京喜欢他的世家小姐不少,而你,最无可能与他相配!此前听闻你不愿嫁给三皇子,依着你的性子倒是不难猜出,这深宫院墙,是你所不喜的。嫁给澈儿便不一样了,成婚后,你们大可互不干涉,就当这是一桩掩人耳目的婚姻!不然……本宫可不敢保证,有些话,会不会传到圣上耳中!” 今日看来,这沈贵妃是打定了主意要她妥协沈澈。 她看似隐藏极好的软肋,不知何时,已经在被人一点点揭开了。 即便此刻妥协,皇上知晓也是迟早之事。 破釜沉舟,不如依祖母所言,赌一把! 若赌输了,她也可洋洋洒洒,潇洒退场,不用继续猜忌下去。 “沈贵妃若想告诉圣上,便去吧!我齐云棠从不受制于人!喜欢裴将军便是喜欢,没什么好遮掩的!至于过去三年与沈世子有往来,也只是因为他与裴将军有几分容貌上的相似罢了,正好沈贵妃帮我告诉圣上,也省的让我落个欺瞒之罪!” 这本该自有的感情,却要为权势去权衡利弊,齐云棠早就烦了。 “你认真的?” “认真的!沈贵妃尽管去说好了,此事威胁不到我!但请沈贵妃记住,今后沈王府有什么波折,可怨不得我!” 声音落下,齐云棠头也不回的走出锦华殿。 本来,齐云棠还挺期待与沈贵妃是场棋逢对手的戏。 没想到就只是威逼利诱,这手段,到底还是太差了些。 是她高看沈贵妃了,若非得了恩宠,怕是在这后宫中,根本活不了这么多年。 “该死!”沈贵妃气的将桌上茶盏扫落在地。 屏风后,一道人影闪烁。 沈贵妃气恼的瞪过去:“你可都听清楚了?” 脚步声传来,沈澈满脸失望走出,脸上瞧不见半分往日的纨绔与张扬,整个人蔫巴巴的,“姑姑,我原先是真没想到!” 沈澈想了那么多重可能性,唯独没想过,原来自己只是裴璟的替身而已。 他此前的直觉没错…… 只不过,当时的齐云棠,不愿承认。 沈贵妃带着护甲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似在想办法。 她比谁都清楚,国公府贵女的含金量。 现如今沈王府空有王爵却无实权,倘若攀附上国公府,定会不同,这样一来,她在后宫那些嫔妃中,便更能扬眉吐气些。 “澈儿!沈王府就你一个独苗,你若自甘堕落,只会拖垮整个王府,甚至连累本宫!这裴璟固然权高位重,你若是肯努力,不会比他差!齐云棠心思聪慧,若能有办法娶了她,日后对你只会是扶持!可不能便宜了裴璟!自明日起,我让太傅去王府教导你!” - 齐云棠从锦华殿离开后,没立即出宫,太后对她关照颇多,这好不容易入宫一趟,自然是要来请安的。 太监将她引至万寿宫门前,让她先候着,进去汇报。 内殿传来少女撒娇的声音:“皇祖母,我才是你亲孙女,怎么总提齐云棠,她有什么好的?这次进宫是受沈贵妃邀约,未必会来瞧您一眼,还是我好,每日都来与皇祖母请安。” 话刚说完,太监便来汇报:“太后娘娘,齐小姐求见。” 闻声,长公主脸色瞬时绿了。 这贱人,真是会挑时间,早不来晚不来的,偏这会儿来了! 第29章 这男人引起她注意了! 太后脸上瞬间堆起了笑容:“快让她进来吧!” “皇祖母~”长公主一脸不满,显然是不愿意看到齐云棠。 先后两次在齐云棠那里吃了亏,长公主只觉得见她很没面子。 太后却是不惯着她,这长孙女的心性有多顽劣,她心中有数,抬手便是道:“既然不愿见到棠丫头,你便先回公主府去,今后有时间再来哀家这里聚一聚!” “皇祖母竟为了她要赶我走?” 传话太监道:“长公主,齐小姐如今就在殿外候着,总不能因为您不想瞧见,便将人给赶走吧?这打的可是国公府老太君的脸!” 太后与老太君之间的关系,汴京几乎人尽皆知,这个节骨眼上,太后定是不会纵容长公主胡闹的。 冷不丁瞥了眼蹲在脚边的长公主,太后眼底不见半分宠溺,这个长孙女,向来有事才来探望她,让她拿定主意,不如其余几个皇子公主的真孝顺,这也是为什么,太后不喜与她亲近的主要原因。 “老太君怎么了?能有我皇祖母的颜面大?再说,这齐云棠平日里素来不入宫见皇祖母,只不过今日受沈贵妃传召,连带着来瞧瞧皇祖母罢了,若是皇祖母不见,她兴许心里还高兴省了事,扭头就走。” 几句话的功夫,太后神色变得沉着。 这长孙女虽平日里不着调,这话却也有几分道理可言,齐云棠若没得沈贵妃传唤入宫,的确未必会特意来看她这一遭。 想着,太后眼底的柔慈散去,对太监挥手道:“去告诉她,哀家这会在休息,看她是何反应!” “是。” 太监退下后,长公主脸上闪过计谋得逞的冷笑。 她可不信齐云棠会在听到这句话后,浪费时间在这里等着。 只要齐云棠离开,皇祖母必然对她印象大打折扣,与明瑞的婚事,便也算作间接泡汤了。 不错!长公主虽怕齐云棠与自己争夺裴璟,却也不愿让弟弟娶她! 一个与汴京第一纨绔厮混在一起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未来会是储君的三皇子。 - “太后娘娘在休憩?”听到这句话,齐云棠有些意外。 太后的确是有白日休息片刻的习惯,但基本是用过午膳后,可今日时间还早,有些不正常。 太监瞧她神色困惑,并无立即要走的意思,生怕她调入长公主设计的陷阱中,忙低声提醒了句:“齐小姐,长公主如今在内殿。” 原来如此…… 只怕是长公主从中作梗,故意要她难堪。 “多谢公公,劳烦转告一声,难得入宫一见,我在此候着,直到太后娘娘苏醒为止。” 太监到内殿,原话转告。 长公主蹙眉,压根不相信这是齐云棠说的话,“李公公,你是不是与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哎呦,长公主,天地良心,奴才可不敢!” 太后严肃的神色终于破冰,恢复往常的慈祥:“怎样,婉儿闹这一出,可满意了?” 长公主不说话,感觉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 “回公主府去罢!哀家与她说几句闲话。” 明着被赶,长公主也不好再强留,只能悻悻走出殿门。 殿外,烈阳高照,虽然没站多久,齐云棠额头已经沁出一些汗珠,长公主带着侍女从她跟前经过时,目光狠狠瞪过来:“齐云棠,你可真是好手段,不但能让男子围着你转,连我皇祖母都向着你!这勾引人的狐媚手段哪学来的?” 身边侍女恶狠狠补充了句:“长公主,依奴婢看,齐家小姐上辈子怕是个骚狐狸,勾引完沈世子,又勾引裴将军与三皇子,真是半点脸都不要。” 齐云棠不气也不恼,“长公主若是想学,云棠绝不吝啬!必将倾囊相授!” “你!”长公主险些气到失声,齐云棠这话,可比直接怒怼,更让她难受。 站在一旁的侍女倒是看清了局势,并非齐云棠对手,乖乖闭嘴了。 这是在宫里,更在太后殿前,一言一行都需得谨慎。 若是在宫外,长公主纵容丫鬟这般羞辱,齐云棠早就动手了,根本不带客气的。 “借过!”齐云棠从两人中间传过去。 直到这一刻,长公主还想着使坏心眼,伸腿妄图将她扳倒。 这点小动作,与幼童过家家无异,齐云棠轻盈迈腿,绣花鞋不紧不慢地踩在长公主脚上,用力碾了两下,从容而去。 “啊——齐云棠,你这个贱人!” 后者不做理会,入了内殿。 太后已经在等她,还命人准备了些齐云棠爱吃的糕点,是真把她当做亲孙女看待的。 望见她行礼,太后轻抿了口茶,不动声色试探:“与婉儿在殿外起了争执?” 方才长公主与身侧侍女说话声音可都不小,殿门外那些太监宫女侍卫,想必是都听清楚了,即便齐云棠不说,太后也能从他们口中知晓。 她说与旁人说,是两个概念。 “回太后,未曾。只是长公主说了几句玩笑话罢了。” “玩笑话?”太后深深锁眉,“若是玩笑话,连贱人这等污秽字眼也能说得出口?棠丫头,你倒是给足了她颜面!” “长公主如此,情有可原!”齐云棠在太后诧异的目光下俯身跪地,“臣女有一事需与太后明说,还请太后莫要动怒!” 在来的路上,她心中百感交集,一直在想着,到底要不要将真实想法说出来。 犹豫许久,在看到长公主那一刻,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既然长公主铁了心要为难她,那不如,便将对裴璟的感情,搬到明面上吧。 “你说,哀家没那么容易生气。” “臣女,喜欢裴将军!” “你说什么?” 别说是太后,就连一旁服侍着的嬷嬷都呆住了。 这喜欢从何而来,又从何说起? “太后娘娘,五年前,臣女便喜欢上了裴将军,只因皇上下令,不允许权臣之间私自联姻,臣女只能将这份感情私藏于心,太后提及与三皇子之间的婚事,臣女仔细考虑过,三皇子或许值得更好之人。” 太后陷入缄默。 李嬷嬷劝道:“齐小姐,此事若被圣上知道,只怕是……” 后边的话,即便不说,齐云棠也懂她什么意思。 匍匐在地,恭恭敬敬磕头:“太后娘娘,臣女对裴将军的感情,全因自身!” 或许到最终,她与崔明婉,都未必是裴璟的良配。 “起身说话!”太后终于缓过劲,有些无力地抬手。 齐云棠应声,慢慢站起来。 当下这局面,太后头疼,感觉陷入了两难。 其实要两家联姻并不难,只要她一句话,皇儿定是会听。 可长公主到底与她血脉相连,总不能委屈着。 “臣女只是说出心里话,并不打算为难太后娘娘。” 李嬷嬷苦笑:“齐小姐,您这还不算为难太后啊?太后若是赐了你与裴将军的婚事,这不是打皇家的脸吗?” “我并无此意,只是与太后言明心里话,不愿多做隐瞒,不然只怕日后太后与祖母会生出嫌隙,世人皆有追求感情的权利,我不例外,长公主亦然!裴将军早前在凤花宴上已说明有心仪女子,或许最终,我与长公主皆爱而不得。” 太后舒了口气,“既然说这些不是要哀家赐婚,棠丫头是想如何?” “臣女想请太后说服皇上,收回成命,解除权臣联姻的禁忌,如此便足够!” “好,哀家依你!” 齐云棠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已经午后了,饿得饥肠辘辘,干脆去长宁酒楼吃些东西。 自打她接管酒楼起,便与掌柜说明,不准沈澈出入酒楼,至于原因,不必多说。 点了些爱吃的菜,径直上了三楼,寻了靠窗位置坐下后,一道白衣身影在眼前闪过,有些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齐小姐身边,可能坐?” 她愕然抬眸看向来人,一袭月牙白衣,腰间挂着黑色香囊,上半张脸带着个银色雕花面具,显得神秘又贵气。 是花信节那夜与她一同投壶的男子? 竟在此处遇上了,也不知算不算巧合。 只是她目光打量一圈,三楼空位诸多,他倒没理由非坐这里。 “这位公子,我喜静!” 很明显的婉拒。 白衣男子却自顾自坐下,像是没听懂她话中意思,笑道:“巧了,我也喜静。” “……” 这偌大的三楼,其实就他们两人而已。 与不熟之人凑一桌,齐云棠感觉怪怪的。 酒楼伙计刚送上来一壶热茶,白衣男子便打破天窗说亮话了:“齐小姐喜欢怎样的男子?” 害得齐云棠险些将茶水喷他脸上。 算下来,他们这也就是第二次见面,她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不在意。 这男子对她,似有些过分上心了。 只怕不是什么好人。 “我心悦之人,乃当今裴王,公子怕是没办法与他比!” 裴璟在凤花宴的时候,已经被皇帝赐王爵之位,只是熟知他的人,皆唤裴将军惯了,很少唤他王爷。 白衣男子那双晦暗的眼眸中,闪过难以克制的笑。 齐云棠不明所以:“公子笑什么?” “齐小姐好眼光,在下也觉得,汴京之内,能与你相配之人,非他莫属!” 齐云棠:“……” 这男子怎么看着,高兴得有些反常? 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 伙计接连上了菜,他仍是没要走的意思,反是不客气地与齐云棠一同动筷,吃了起来,还自来熟的说了句:“都是我爱吃的,多谢齐小姐。” “??” 齐云棠气得莫名想笑。 此刻有一种将这男人从三楼窗户丢下去的冲动,但她忍住了。 算了,吃完这顿饭,今后未必会再见,她闷声吃菜,选择不再理会。 “这不是咱们齐小姐吗?呦!这么快身边就换新男人了?” 说话之人的声音,齐云棠并不陌生,是与孟书贤交好的一个世家子弟,陈浩。 此前沈澈的生辰宴上,这陈浩也对她说了不少风凉话,只是前段时间,似乎得了场病,没怎么出现。 一现身,便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倒她胃口。 齐云棠轻轻放下筷子,正觉得胸口闷了气没地方发泄,白衣男子竟是比她站起来的还快,原本温煦的声音,霎时间冷得如同地狱阎罗:“找死?” “噗嗤!找死?说你自己么?这位国公府千金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若识相,就离她远些,可别像沈世子一样……” “他也配?” 众人:“……” 这是哪来的狂徒,敢说沈世子不配。 齐云棠放下的筷子重新拿起来,一边吃菜,一边看戏,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 陈浩的父亲在兵部任职,他自然也会些功夫,恼怒的劲一上头,便挥拳冲向白衣男子。 “啊——” 残影飞过,陈浩被丢了出去。 齐云棠甚至没看清白衣男子如何出的手。 好快! 这等武力,远在她之上,哪怕是兄长与父亲,都稍显逊色。 他到底是谁? 陈浩被几个挚友勉强接下,气的脸扭曲起来,嘴硬道:“方才是我轻敌,再来!” “请!” “啊——” “再来!!” “啊——” “再来,我就不信,啊——” 前后三次,陈浩被打得服服帖帖了。 “还来么?”白衣男子大步逼近。 “不不不,不来了。”陈浩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没出息地后退了步,嘴上还是硬的:“齐云棠,你好歹是将门之后,之前不是很厉害吗?躲在这小白衣身后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来!若能赢我,今日跪下叫你奶奶!” 旁边世家公子皆变了脸色,低声劝他道:“别,千万别!” “怕什么,她就一个女人而已,还能把我打残不成?” 这可还真有可能! 只不过那几个世家公子不敢说。 齐云棠吃了个半饱,兴致差不多被搅没了,筷子往桌上一丢,开始活动胳膊:“你真想与我动手?” 陈浩呵呵冷笑:“你一个女人,我还能打不过?今天非打的你趴地上求饶!啊——” 刚说完,便被白衣男子一脚踹下了楼。 那狼狈的身子,一路“咯噔咯噔”地滚下去,停在了二楼。 “陈兄!”几个公子哥赶紧追下去。 原本就是来吃个饭,谁知道会遇到齐云棠,他们是想;拉陈浩都拉不住。 齐云棠刚撸起袖子准备要发泄,便眼瞅着白衣男子将人踹下去,顿然不满了起来:“你干什么?” “帮你解气。”只有与她说话时,白衣男子的声音才会这般温煦。 第30章 皇帝赐婚 这话说的,硬是让她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她揍也是揍,这白衣男子揍也是揍,算下来没什么区别,还免得她弄脏手。 “齐云棠,你就只会站在男人身后,算什么本事要真厉害,下来痛痛快快与我打一场!”陈浩被整破防,彻底识趣理智,被几个世家公子扶起来后,又开始向齐云棠宣战,属于那种几头牛都拉不住的! 任凭几个世家公子磨破嘴皮子劝他别招惹齐云棠,也无济于事。 陈浩只一句:“你们怕这个女人,我可不怕!” “好!陈公子这般执意,我自当如你所愿了!”齐云棠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下楼来,二楼的食客诸多,这会儿都用看热闹的目光瞧过来。 陈浩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他早前就听说,齐云棠有点本事,却没切身体会过。 但他不信,一个女子而已,能有什么本事? 无非是背靠国公府,世人有几分吹嘘罢了。 刚想完,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痛,陈浩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齐云棠一脚踹飞出去,从二楼窗户,跌落至外边街道上。 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忽然掉了个“东西”下来,吓得百姓惊退。 有眼尖的人很快认出了陈浩,“这不是陈公子吗?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看这样子极惨,像被人揍了。” “噗嗤,他竟也有今天!” “胡说,胡说!胡说!”陈浩破防,一股脑坐起身来,咬牙怒瞪众人,“我从酒楼掉下来是意外!” 是齐云棠搞偷袭,没与他商议便直接动手,这叫趁人之危,不作数! “陈兄!你没事吧。方才便劝你莫要惹怒齐小姐。”几个世家公子从酒楼蜂拥出来,关切的跑向他。 围观百姓心下了然:“原来是被齐小姐揍了!该啊!” 这陈浩仗着自己有点小本事,不但纨绔成性,还时长跟地痞流氓似得,欺负汴京摊贩,至今位置,汴京之内少说也有三分之一的摊贩与他打过交道,没有一个喜欢他的。 眼下瞧见陈浩被揍,这些百姓皆不怜悯,只觉得解气。 齐云棠从二楼窗口探出头来,俯瞰陈浩,殷红的唇角勾起玩味笑意:“陈公子,还打么?” 这陈浩也太不抗揍了,她刚刚就用了四成力踹那么一脚,本来以为陈浩是练家子,顶多后退两步,怎么也想不到,竟直接从二楼窗户飞了出去,武力得差成什么样子? 她都替陈浩在兵部任职的父亲感到丢人。 “不算,你下来,我们重新必过!偷袭算什么本事,谁不会?”陈浩不甘心的嘶吼着。 齐云棠讽笑:“方才我动作可不算快,给够了你反应的时间,如此都不够,还能怪谁?” “我呸!你齐云棠也就这点本事了!” 激将法? 好,自找的! 齐云棠从二楼窗户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地面。 围观百姓不由得惊讶,“齐小姐轻功竟如此了得。” “可别忘了,她是国公府的女儿!会些练家子也正常,轻功了得再正常不过。” 百姓这么说着,可瞧着她的眼神皆充满钦佩。 贵女象征着端庄典雅,在此之前,谁也不会将齐云棠与武者的形象联想在一起。 齐云棠迈着碎步,走至陈浩跟前,“再给你一次机会,是真要与我打?若是把你胳膊或者腿卸下来了,可不会怪我吧?” 就这么一个半吊子,对齐云棠而言,闭着眼都能将其教训一通。 对付贩剑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心理阴影,让他这辈子都不敢再自信过头。 “你我光明长大过招,谁也不偷袭,本公子就不信会输给你,来!”陈浩调整状态,已经做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齐云棠打到求饶的准备了。 到时候,他便带着齐云棠寻沈世子邀功去! 陈浩至今还没意识到自己这天马行空的想法到底有多讽刺。 “三,二。一——”齐云棠数完,闪身一动,便到了陈浩跟前。 “这么快?”陈浩嘴反应倒是快,身子反应不及,脸上挨了齐云棠一巴掌、 “啊——” 惨叫声震天动地。 围观的百姓笑掉大牙。 这就是兵部侍郎的儿子? 怎么连齐小姐都打不过? 不,甚至都不能说是打不过,是压根没还手之力。 “齐云棠。”陈浩挨了这一巴掌,当场气哭了,“你就不能让让我?我好歹是个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你难堪……你,你简直欺人太甚!” 齐云棠手还没放下,便被陈浩这话雷到了。 嘴角勉强勾起,冷呵呵的笑了声:“不是你求着要与我打么?” 准确来说,是求着被她打。 齐云棠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蠢人。 “你给我等着,今日这笔账我记下了!”陈浩捂着肿起的脸,狼狈窜逃。 有病似的! 齐云棠取出一方手帕,用力擦拭掌心。 来酒楼用膳,本来心情好好的,硬是被这个无脑之徒给破坏了。 改个时间让父亲去问问兵部侍郎,这种儿子是怎么教出来的。 跟沈澈孟书贤同等货色,也怪不得能走到一起去。 “真是无趣,你说,我就算有心让一让,他能与我打成平手么?”齐云棠对白衣男子说道。 良久过去,身后没有回应。 直到转头扫了眼,齐云棠才发现他并未跟上来。 人呢? 回到三楼,也仍未瞧见他的身影,倒是伙计来上最后的菜。 齐云棠早就没胃口吃了,问伙计道:“那白衣公子,你可瞧见了?” 此人这般护她,就算原本毫不相识,齐云棠也动了想问他名讳的心思。 伙计却是摇头:“小的方才在后厨,没瞧见。” “将这些东西都收下去吧,不吃了!” 伙计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连忙应“是”。 齐云棠离开酒楼,坐马车返回国公府。 此刻她还不知,国公府内正发生着什么。 国公府迎客厅内。 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脸上带着虚假笑意,目光从在座几人身上一一扫过,笑着将冷讽的话语说出:“皇上让,老奴来问问国公府的诸位大人,可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生出来谋叛之心?” 老国公横眉冷对:“蔡公公此话从何说起?国公府这几十年来,为皇家矜矜业业,从未有过半点含糊,谋叛之心从何而来?” 齐云棠刚好路过,听到祖父的声音,脚步戛然而止。 蔡公公继续皮笑肉不笑的说着:“皇上早些时间便明确说过,权臣之间不准私自缔结姻亲关系,咱们府上的齐小姐倒好,为了与长公主争夺裴将军,竟寻太后撑腰?这难道还不算藐视皇威?” 听到这里,齐云棠心里恍若结了层冰。 以太后的为人,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只怕是太后提及此事后,皇帝表面答应,心中却震怒,才派蔡公公来要说法。 齐云棠本以为,只是解除禁制,让自己拥有平等的机会,皇上理应同意才对,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当今帝王,竟心胸狭隘到这种程度,哪怕不是直接要求赐婚,他也绝不同意,似是怕只要解除禁制,裴璟会立即与国公府联姻似的。 老太君轻咳一声,冷笑反问:“权臣之权来自帝王没错,但权势却是用血肉换来的!权势再高,也高不过帝王,如今皇上这般为难国公府,可是不把我们这些年为皇室立下的汗马功劳放在眼里?若是先皇在的话,可未必这般小肚鸡肠!” 蔡公公眯眼:“老太君是在藐视皇威?国公府纵然家大业大,权势滔天,却也没到忤逆圣上的地步,老奴若是回去禀报圣上,国公府几位大人当真藐视皇威,只怕会顷刻降罪!诸位最好想清楚!” “那便让皇上降罪好了!” 这次说话的是齐父。 他以往总是劝齐云棠妥协,嫁给三皇子,这会竟是破天荒的维护起齐云棠对裴璟的感情,“国公府为天子立下赫赫战功,到头来却要事事受制与天子,外人看来,只会觉得是天大笑话!你去,告知圣上,要罚便罚,抄家我等都认!就看皇上敢不敢!” 一家子无比硬气,堂叔也是道:“你回去问圣上,到底是要我们的命,还是要崔国的大好河山!” 蔡公公脸色铁青,仍是刻薄道:“崔国的江山,可不仅仅是国公府打下来了,裴将军也有功劳!如今即便没了国公府,裴将军也能独抗江山!” “是么?”齐云棠踱步而来,“蔡公公真是好大的口气,三两句话便埋没国公府这几十年为崔国立下的战功!裴将军固然厉害,但在他之前,崔国社稷,靠的是齐家军一面独挡,皇上若真觉得国公府无用,便让他动国公府试试,看朝臣答不答应,黎明百姓答不答应!” 齐云棠早就想说了,当今这皇帝,除了滥用皇权外,简直一无是处。 跟先皇相比,差远了。 也不知怎么夺得帝位的! “你们……”蔡公公一个人斗不过五六张嘴,嚣张气焰全无,“好一个国公府,既不愿认错,杂家这便回去禀报圣上,届时若判决严重,诸位可莫要后悔!” 说完,浮尘一挥,转身利落而去。 厅内,气氛格外的凝重。 齐父多次看向齐云棠,欲言又止,却只化作一声叹息。 何氏神色焦灼,却也没说话。 再看祖父与堂叔,还有堂兄,都是表情严肃。 只有祖母,拐杖一点地,表情释然:“好了,一个个的,这般在意作甚?皇帝再怎么不作为,也不会因这点小事,真处决了国公府!” 若真这样做了,只怕整个崔国的黎明百姓都要骂上一句昏君了。 “是我不好!” 齐云棠砰的一声跪在地上,主动承担责任,“是我没与你们商量,私自与太后提及此事。” 她原以为,圣上会听太后的话,此事并不难,结果却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如今想来,久坐龙椅的帝王,岂肯听从后宫妇人之言? 帝王当久了,都是冷血的性子。 “棠儿,起来!莫要跪着。”老太君道。 “祖母,我虽喜欢裴璟,却也没到要为他赌上整个国公府的地步,并非是没了他,我便活不下去!如今圣上态度显而易见,不愿解除限制,我也不愿再因此事让国公府陷入莫名危机,此时此刻,棠儿保证,今后绝不对裴璟再动半分心思,只求国公府无忧!” 方才那些狠话,只是说与蔡公公听得。 总不能让国公府在一个太监跟前失了颜面。 可倘若圣上当真下旨要制裁国公府,她定会站出来。 “棠儿……”何氏流露出心疼的表情。 “母亲,我心意已决!” 这份长达五年的单相思感情,也是时候画上句号了。 - 蔡公公将国公府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告诉崔帝的时候,肉眼可见的是滔天震怒。 沈贵妃在一旁陪着批阅奏折,捏皇帝肩膀时,声音娇媚动听:“皇上~国公府如今仗着手中权势极高,的确是不将您放在眼里,竟敢说这等威胁的话,依臣妾所见,此番必是要给他们教训的,只不过国公府的确战功累累,罚的太重,确实不好。” 皇帝神色稍缓:“爱妃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简单!皇上不是一直想掌控裴家与国公府么?齐云棠既然不愿嫁给三皇子,不如嫁给澈儿,我兄长并无实权,对皇上而言毫无威胁,将齐云棠赐婚到沈王府,反而能牵制国公府,若他们不从,便再按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如此便也安分了,皇上意下如何?” 蔡公公一听,便知道沈贵妃打算,这摆明了是要给沈王府贴金,还把话说的这般好听。 皇帝虽不似先帝那般精明,却也看事通透,威严的龙颜上,表情令人难以捉摸:“爱妃可真是会为朕盘算!” “都是臣妾该做的!臣妾与沈王府,会永远忠于皇上!” 永远?在皇帝眼里,忠心二字不值一提,他大手一挥,即可下令:“来人,传朕旨意,即刻赐婚三皇子与齐云棠!” 只有事事尽数掌握在自己手中,对皇帝而言,才是最安全的! 眼看着沈贵妃眼底的笑意点点散去,皇帝捏起她的下巴,笑容参不透:“爱妃,计谋的确不错,可她齐云棠,只能嫁给瑞儿!” 第31章 身不由己 沈贵妃一双明眸轻眨,瞧着楚楚动人,只有在帝王面前,她才会如此。 “皇上,臣妾绝无私心,都是为了皇室。这齐云棠与澈儿流言蜚语诸多,若嫁给三皇子,只怕会影响皇室名誉。” 蔡公公也帮着沈贵妃说话,“皇上,贵妃娘娘言之有理,这齐小姐名声极差,怕是配不上三皇子,且她性子也不是个好掌控的,只怕日后,还得三皇子对她唯命是从,老奴倒是觉得,只要抓紧齐小将军便可。” 未来国公府的衣钵,还是要齐云澜来继承。 这话本不无道理。 皇帝龙眸眯起,将钳着沈贵妃下巴的手松开,深邃的笑意显得愈发渗人,“这天下是朕的,还是你们的啊?!” 沈贵妃感觉这与其不同寻常,忙俯身在地,“天下都是皇上的,臣妾只是提出意见,万不敢提皇上做主!” 蔡公公也反应快,将头用力磕在地上,“皇上,老奴也不敢!” 要说沈贵妃只是有些惶恐,蔡公公才是真的怕死了,早知道便不多那么一嘴,兴许还不会触怒皇上。 帝王向来疑心重,这会儿,怕不是得怀疑他与沈贵妃勾结。 皇帝冷瞥沈贵妃,第一次用冷冽的声音对她道:“回去罢!御书房公务繁忙,朕今夜不去你寝宫了。” “皇上!” “退下!” 一股莫名心酸涌上来,沈贵妃到嘴边的话不由得咽下去。 入宫这么些年,她每月可得恩宠十日,且都是固定的时间,在今日之前,皇上从不缺席,有时为见她,可推了公务去她殿内陪着。 沈贵妃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因为毫不相干的人,而让她有了失宠的危机感。 跌跌撞撞从地上站起来,沈贵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御书房的,灵魂与肉身恍若被割离…… “蔡顺!”皇帝低沉嗓音喝道。 蔡公公整张脸紧贴着冰凉的地面,大气不敢出,“老奴在。” “你在朕身边服侍了三十多年,如今可是想换个主子了?” 果然是被皇上误会了。 蔡公公使劲给高高在上的帝王磕头,声音发颤:“皇上饶命呐!老奴与贵妃娘娘私下毫无交际,只是恰好与娘娘想到一处去了。这天下是皇上的,后宫也是皇上的,老奴的命也是皇上的,全凭皇上做主!” 皇帝摩挲着右手上的玉扳指,“行了,溜须拍马的事情,你倒在行!去寻几个规矩的宫女,送到国公府去,就说是朕赏给齐云棠的!” “老奴遵命!” 半个时辰后,蔡公公带着赐婚圣旨与几个宫女,再抵国公府,比起之前,他的态度明显有所转变,不再那么傲慢,至今还没从龙威震慑中走出来。 齐云棠从看到圣旨的那一刻,心头就有不好预感。 又是圣旨又是赐宫女的,事情定没那么简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齐家有女,贤良淑德,温婉大气,仪态端庄,是以太子妃最佳人选,钦此!” 寥寥几言,却有言语暗喻。 既要她当太子妃,那便说明皇上已经立下太子。 眼下唯一能成为太子的人,只有三皇子周明瑞。 等于兜兜转转,她还是要被强嫁出去…… 这种命运被人拿捏摆布的滋味,对齐云棠而言,并不好受。 可偏偏帝王如山,国公府再怎么权大势大,也撼动不得万吨山。 似乎生在权贵之家,她的一切,早已注定不得自己做主。 国公府内众人神态各异,却没一人是欢喜的。 蔡公公将圣旨合上,“齐小姐,接旨吧!皇上对你寄予厚望,未来的太子妃,非你莫属!” “慢着!”老太君拄着拐杖从地上站起,“皇上如此要挟棠儿婚嫁之事,可是有心为难国公府?” 蔡公公皮笑肉不笑:“老太君,皇上是崔国的天,他说什么便是什么,难道,您想抗旨不尊?” “老身今日即便是死……” 齐云棠知道祖母要说什么,忙出声打断:“臣女齐云棠,接旨!” 祖母前几日便说过,只要她能如愿,即便搭上这条时日无多的老命,也绝不让她委屈。 可她齐云棠,比起感情,更在乎的是国公府亲人。 不就是后半生受制于人吗? 她总不能自私到牺牲亲人来换取渺茫的感情。 裴璟这个名字,从今日起,将慢慢从她记忆中抹去! “棠儿!”老太君急忙唤她。 齐云棠双眼泛着红血丝,却已伸手将圣旨接过。 那轻盈的圣旨,在她手中,仿佛有千斤重,将她压得喘不过气。 若这天下,换个君主,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蔡公公事情办妥,松了口气,“齐小姐,这些宫女是皇上命杂家为您精挑细选来的,今后便在国公府服侍了,杂家告退!” 表面上是赐宫女近身服侍,实为监视。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齐云棠只觉窒息。 若谁能逆了这天,便好了。 她也不用再顾忌软肋,只可惜,不会有人谋反,她只所愿,仅是空谈。 赐婚之后,齐云棠为了不让家人担忧,表现得与平日里无异,只是不出府门了,瞧着仍旧有闲情逸致,浇花阅书,脸上不见半分愁容,心里实则压着巨石,喘不过气。 安分了一段时间的何莹莹,借着送糕点的由头寻来了。 “表姐姐。”一开口,唤得亲昵,“这是我娘之前教我做的芙蓉糕,你且尝尝?” 齐云棠回忆此前何莹莹对她恨极的眼神,再看当下,只觉得不似一人。 她只瞥了何莹莹一眼,便继续低下头去,“最近不爱吃甜,表妹还是留着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糕点一吃,只怕何莹莹就会有事相求了。 只觉告诉她,与赐婚有关。 “表姐姐,咱们都是一家人,这怎么还置气上了?此前是我任性,说话冲动了些,这不是来赔罪了吗?芙蓉糕你若不爱吃,我去给你做菜盒,也好吃的。” “不必。”齐云棠放下浇花的水壶,“你与其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还不如想想,怎么帮你爹娘处理掉那棘手之事!” “你……你都知道了?” “舅母将你送来汴京,不就是打算指望你来求助母亲?” 齐云棠猜的是没错。 然而何莹莹住的这几日,感觉国公府住得舒服极了,仔细想想,要是能有个借口一直待在这里不用回去便好了。 她甚至有更冷血的想法,爹娘出事便出事,这样便有了顺理成章留在国公府的理由,说不准还能装个委屈,让姨母收她当养女。 不切实际的幻想,何莹莹有很多。 全在此刻被齐云棠无情的声音拆穿:“你要真在乎舅舅舅母的死活,来的那日便把事情说了,我的确早已知道,就看你何时开口,可瞧着,我若不拆穿,你压根不在乎。” “那又如何!”何莹莹不装了,将装着糕点的盒子往旁边桌上随意丢去,板着脸道:“如今你都是准太子妃了,再过些年,还能进宫当皇后,我就是想着,有些机会便宜外人,还不如给自己人,表姐姐不如去求求三皇子,将我娶为侧妃可好?” 齐云棠嗤笑,没理她。 何莹莹继续说道:“我又不会与你争宠,就只是想高嫁而已,今后你做大,我做小,也不会影响你这个太子妃的权势。” 八字还没一撇,何莹莹倒是都规划好了。 “你这般想嫁,不如这太子妃之位让与你?”齐云棠冷冷盯着她。 “好啊……”小小激动了一下,何莹莹很快意识到此事绝不可能,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还是算了吧,我这身份,哪配得上太子妃?也就只能沾沾表姐姐的光,当个侧妃了。” “侧妃?你可知,以你的身家才德样貌品性,连个侧妃都难?” “怎么可能!表姐姐不愿便直说,何故这般辱我?在梧州,我也算小有名气的!” 小有名气?只怕是跋扈成名! 玉竹带着几个丫鬟浣衣归来,瞧见何莹莹在,脸上多了晦气表情,“表小姐怎么又来棠苑了?之前我家小姐可是说过,不准你再来的!” “狗仗人势的贱婢!” “你……!” “玉竹。” 齐云棠睥睨何莹莹,眼神中的意思不必明说也能看得出。 她不愿自己身边丫鬟与何莹莹这种人胡搅蛮缠。 玉竹倒是识趣闭嘴,何莹莹莫名多了股优越感,嘲弄笑着:“一个贱婢,也敢在我面前叫唤?得亏你是表姐姐身边的人,不然我早就动手了!” 心思一转,何莹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里含笑:“对了,表姐姐,我身边缺几个贴心体己的丫鬟,那几个都不怎么听话,时不时要与我唱反调,我瞧着表姐姐院内丫鬟都听话,能不能赠我几个?除了这个玉竹,别的都行!” 这话讲玉竹气得差点跺脚,她可是从小陪着小姐一起长大的。 就算这表小姐真要,小姐也绝不会给! 也不知这是哪来的优越感,还想从小姐身边要人。 “好啊。” 齐云棠想也不想地应了下来。 在玉竹惊诧的目光下,指向那几个蔡公公带来的宫女:“这几个,一个比一个体己,送你院内伺候,可好?” 为首宫女脸色稍变,主动站出来道:“齐小姐,皇上赐下奴婢等人,是为服侍您。” “这几个都是皇上御赐的?” 因这几个宫女换上了国公府丫鬟的衣服,所以何莹莹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同,眼下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 皇上御赐,那是何等殊荣,她当然得要! 齐云棠点头,没将那几个宫女的话放在心上,“我院内伺候的丫鬟都用习惯了,不想更换,这几个在我院内,也帮不上什么,反而有些拥挤。” 自打这几个宫女来了后,棠苑的确挤了很多,玉竹她们做事也都束手束脚的,棠苑少了很多欢笑。 齐云棠正愁找不到借口将人送出去。 反正只要是没把她们赶出国公府,便不算藐视皇威,这几个宫女即便想告状传达信息,也是无门,只要今后小心避讳着,不被撞见,便也监视不到她。 那为首宫女继续说道:“齐小姐,来之前,蔡公公明确说过,奴婢几人是来服侍您的!” “既是服侍我,难道不该听我的话?表小姐比我更需要你们,怎么,都不愿?” 几个宫女对视一眼,忽然说不出反驳的理由。 蔡公公也是与她们告诫过的,这位是未来的太子妃,如今深得太子之心,若将她得罪,今后没好果子吃。 齐云棠敛眸:“你们到底是来服侍我,还是别有目的?竟连我的话都不愿听!即便留你们在身边,又有何用?” 她今日是铁了心要将这几个宫女丢到何莹莹那边去。 不明所以的当事人,此刻竟有些感动:“表姐姐,我便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你竟对我这么好。” 好?玉竹本来很生气,眼下差点憋不住笑。 小姐分明是好不容易找到把人赶走的机会。 几个宫女也只能认命,被何莹莹带回去了。 棠苑一下子又恢复往日轻松的气氛。 齐云棠悄然送了口气,心情却仍是复杂,“玉竹,去备马,我要出府一趟。” 想了两日,她心里下了决定。 将此前裴璟所赠的墨玉还回去,当时他虽说是答谢礼。 可每每瞧见那块玉,齐云棠都感觉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拉扯着,要命的难受。 - 天上下着淋漓小雨,齐云棠到裴将军府斜对角的茶楼中,刚坐下,便是倾盆大雨而下。 齐云棠给茶楼伙计赏钱,让他帮忙去裴将军府传话。 只是雨很大,裴璟会不会来,尚可未知。 好一会儿,伙计回来了,身上沾了些雨水,恭敬回话:“姑娘,裴将军府的侍卫说,裴将军如今在忙于公务,可能需要您稍等些时间。” “可有说要等多久?”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 “行,先下去吧。” “诶!”伙计离开后,齐云棠托腮,眼神游离的瞧着裴府大门,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雨早都停了,裴璟也未曾出现。 他是不是,不会来了? 齐云棠紧捏着袖中的墨玉,心跳乱了。 不,一定要等到他出现为止! 时近黄昏,加之阴天,有些凉飕飕的,齐云棠打了个寒战,又从黄昏等到了天黑,四个时辰过去了,裴璟还是没来。 茶楼客人基本走完了。 伙计带着歉意来催她:“姑娘,看来裴将军是不会来了,应是太忙,我们也要闭店了,您看……” 齐云棠起身,自嘲笑了起来。 或许在裴璟眼里,这块墨玉本就毫无意义吧! 真正重视的人,只有她自己罢了。 第32章 情火撩心 夜间的街道静悄悄的,齐云棠走出茶楼后,远远眺望着裴府大门。 她这五年来,曾无数次路过,每每至此,皆不敢多看一眼。 今日,她终于是站在这里,毫无顾忌的盯着瞧了好一阵子。 许是今日下了雨的缘故,街道上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齐云棠唇角牵起勉强的笑意,用尽全力,将那块墨玉丢入裴府高墙之内。 齐云棠知道,这样做,必会让墨玉粉身碎骨,面目全非。 可当下的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裴府—— 玉佩坠地,四分五裂清脆的声音袭来后,顿时引起巡逻侍卫的警觉。 自从将军回京后,裴府便一直勤加巡逻,为的便是防止敌国刺客潜入府上,对将军下杀手。 毕竟当年老国公战功赫赫之事,便险些在自己府上遭遇敌国刺客毒手。 几个侍卫拔剑,警惕靠近。 在槐树底下,发现了破碎的玉片。 其中一名侍卫刚要伸手触碰,迅速被身边之人阻拦,“莫要上手!当心有毒!” “毒?难道你们就不觉得,这东西很眼熟吗?咱们将军此前镇守边关,有块差不多的墨玉,时常佩戴在腰间,回汴京当日,墨玉便失去了踪迹,这碎片,倒是有些像!” 说话的功夫,另一名侍卫出于谨慎,便用布块包裹着拿起,仔细端详后,目光惊诧:“似乎还真像!” “这里也有一块!” “好几片?” 几个侍卫东一片西一片凑了过来。 好在碎的不是很多,还能大致拼凑出原本的样子。 赫然是个“裴”字。 几个侍卫感觉不得了,这莫名其妙失踪的玉佩,怎会忽然从天而降? 还是送到将军手里的好。 他们将墨玉碎片交给侍卫长,交至书房。 此刻的裴璟,仍旧忙于公务。 侍卫长将墨玉碎片送到跟前,他也不曾抬头。 直至听到声音:“主子,这是侍卫在府内捡到的墨玉碎片,拼合之后,恰好是您那块。” 裴璟神色明显一怔,抬头时,双目困惑,“从府内拾得?” 墨玉他分明已送给齐小姐,如何会这般出现在府内。 裴璟不信,以她的为人,怎会刻意将它毁去。 但是亲自将墨玉碎片重组后,他不得不面对事实。 这的确是他那块。 是父亲的遗物…… 裴璟攥着锋利的玉片,低声不解呢喃:“为什么?” 侍卫长欲言又止,几经犹豫,才开口:“主子,您这两日忙于公务,有件事,许是不知情!被您送墨玉的齐小姐,已经与三皇子订了婚!” 他一直都知道,主子喜欢齐家小姐。 也一直在筹谋着,如何风风光光提亲下聘。 可这之间,也有巨大的阻碍,便是当今帝王。 在凤花宴上。 没人知道,裴璟听得太后赐婚被齐云棠婉拒时,波澜不惊的面容之下,藏匿着怎样一颗激动的心。 本以为此事就此结束,他只需要抓紧时间,筹备好聘礼,孤身抗起皇家威压,做她的靠山,便可! 殊知……竟被人捷足先登。 玉片深陷掌心,划开他掌心的茧,猩红的血落在桌面宣纸上,绽开妖冶的彼岸花。 裴璟似是感觉不到痛,面容之上,毫无表情。 侍卫长却是急了,“主子,快松手,您受伤了!” “这点小伤……”裴璟摊开掌心,望着嵌入掌心的玉片,桃红色的唇勾起嘲弄笑意。 这是父亲的遗物,亦然是他唯一念想,是最宝贵的东西。 如今,就这般粉碎出现在他眼前。 裴璟何其心痛。 侍卫长光是瞧着他的神色,便如刀割,“主子,齐小姐以往做事向来有分寸,属下派人去打听一二,看是否有什么误会?” 裴璟不语,陷入沉思。 他在衡量,到底有没有这个必要。 书房外,人影晃动,侍卫敲门,“将军,属下还有一事汇报!” “说!” 侍卫支支吾吾:“半日前,对面茶楼,有伙计过来,说有个姑娘约见将军,有东西需归还,属下觉得,应是京城贵女们的手段,便是想方设法要见将军,便说您公务缠身,稍后会去……” “啪嗒!”侍卫话音还没落下,书房的门已经打开,裴璟迈着匆忙脚步,直奔大门。 几个侍卫傻了眼,后知后觉意识到可能闯了祸。 侍卫长抱剑叹息,“你们呐!怕是坏了大事!” 要见主子的姑娘,不用多想都知道是谁。 只怕是误会主子,心里不愉快了。 可那块墨玉…… 罢了,齐小姐也并不至是老爷遗物。 ~ 裴璟踩着满地的雨水,直奔茶楼。 裴府到茶楼,不远,他到时,掌柜正巧锁门。 裴璟的面孔,汴京人尽皆知。 掌柜瞧见他,不胜惶恐,赶忙道:“裴将军可是要喝茶?” 若是裴璟喝茶,今夜不闭店也未尝不可。 “今日茶楼,可是有个姑娘等本王?” 尽管声音很克制了,也还是略显急切。 掌柜怔然,“裴将军是为那姑娘来的?伙计同我提过,他去裴府传过话,那姑娘也是可怜,外我们茶楼等了您大半日,从晌午便来了,一直目不转睛盯着裴府大门,伙计几次瞧她,都觉她心情不好,却不好多问。” “她人呢?” 掌柜笑答:“约莫一盏茶之前,吵走了!如今这夜色已深,我们酒楼也得歇业了不是!” 从晌午等他到现在…… 裴璟有种说不上来的烦闷。 这是齐云棠第一次主动来寻他,便是如此结果。 她曾拒婚三皇子过,这次皇帝下旨,必是无法违抗,等他那么久,必是有话要说。 得多失望,才会将他送到墨玉隔着府墙丢回来还给他! 多的,裴璟不再想。 眨眼间,消失在黑夜之下。 掌柜许是没反应过来,用力揉眼,看不见裴璟是怎么消失的,心中瘆得慌,“大晚上见鬼了?” _ 齐云棠回到棠院时,玉竹正等她,心急如焚,“小姐,您可算回来了!今日敏才出府没多久,三皇子府便抬来了聘礼!三皇子等您到天黑,瞧您仍是没回来,才离去,饭那些聘礼,已经入了府库。” 齐云棠面无表情的听着玉竹说完这些,心里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皇上赐婚圣旨已下,崔明瑞的聘礼,国公府便也没拒绝的可能。 收下很正常。 齐云棠只是淡淡应了声,便回了房间,整个人瞧着魂不守舍。 玉竹不放心,跟了进去,“小姐,这几个时辰敏去哪了?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若有什么不高兴的,告诉奴婢可好?莫要闷藏在心里。” “不用。”齐云棠揉着眉心,以前对玉竹,她是无话不谈,现在关于裴璟的事情,她已经失去与任何人说的欲望了。 她想尽快结束这段单相思,若这世间有能消除记忆的药便好了,她定毫不犹豫服下。 “那奴婢先行告退。” “嗯。” 玉竹退出屏风后,脚步声戛然而止,倒是传来一阵闷响。 齐云棠感觉不对劲,试探唤了声,“玉竹?” 没有回应。 玉竹若出去,速度不会这般快,而且没听见关门声。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齐云棠眼底掠过冷芒,迅速从头上取下簪刀,这是她防身的,一直未曾派上过用场。 嗖—— 一阵冷风掀了进来。 伴随着淡淡的黑鸢花香味。 此刻,齐云棠握着簪刀的手,忽然一紧。 汴京之内,除了她与裴璟,再无第三人喜欢黑鸢花了! 高大的黑影从屏风后折射进来。 齐云棠曾无数次临摹裴璟的画像,他的影子,又怎么会认不出来? 然而这一刻,即便心中有答案,齐云棠也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双眼。 她怕自己再失望。 毕竟,已经失望过了一次。 黑影在屏风在站着,没闯进来。 再往里,便是齐云棠的闺房了,他有分寸。 这一刻,只等她开口。 “是谁?”齐云棠问道。 两个呼吸的功夫,才传来裴璟压抑的声音,“下人未曾传话,我不知你等了那么久。” 一开口,先将误会解除。 听到裴璟的声音,齐云棠慢慢收起了簪刀,心情很复杂,“已经无事了,裴将军怎还亲自跑这一趟?闯我闺房,于礼不合!若被人知晓,只怕误会。” 齐云棠很克制自己了。 若是以前,裴璟主动出现在眼前,她定是高兴的。 “你当真怕被人误会?” "怕!我毕竟是准太子妃!裴将军也有心悦之人,你我之间,本就该保持距离!" 齐云棠没意识到,自己说这话,竟多少有些赌气成分。 只是话音刚落,裴璟便迈着沉稳步伐越过屏风,“今夜我若逾越,可是得对齐小姐负责了?” 齐云棠不说话,看着那道黑色身影慢慢步入视线范围内。 今日的裴璟,那张精美绝伦的面容上,多了些许疲劳与倦怠。 关心的话到了嘴边,齐云棠又咽了回去。 曾经她想不顾一切的洒脱,现实却不允许。 齐云棠看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只冷冷站在原地,不让自己有半分钦慕神色显现,“裴将军,夜色深了。” “所以?你在赶本王走?”他大步逼近,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齐云棠又沉默了。 “你当真打算嫁于三皇子?” 齐云棠认真看着他:“那不然,我该嫁给谁?难道裴将军有更好的人选?” “墨玉!”裴璟摊开手,残破的碎片躺在他掌心之内。 齐云棠看了眼,嘴角勉强勾起假笑,“本来是要当面还给将军的,后来没等到,我便以为,将军并不重视此玉!” “这是家父遗物。” “……遗物。” 齐云棠感觉天塌了。 裴璟父母死的都早,这既然是裴老爷遗物,对裴璟来说,应是意义非凡。 那当初,又为何要送给她? 一股愧疚感袭上心头,齐云棠主动向他靠近,生出安慰之心,“对不起,裴将军,我不知,否则断然不会损坏它!” “你,得赔偿本王!” “……” 遗物都是独一无二的,她如何能赔? “怎,怎么赔偿?只要是我有的,裴将军想要,都尽管拿去。” “好!这是你说的。” 下一秒,有力的大手伸了过来,齐云棠尚未反应过来,身子顿然一轻,被他牢牢抱在了怀中。 “裴将军?!”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齐云棠紧贴在他胸口,那铿锵有力的心脏,听得一清二楚。 他身上独一无二的清香,更让她安心不已。 裴璟,抱住了她? 这是为什么? “你真想嫁太子!” 他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是试探,却也时期待着答案。 齐云棠抬眸,望向他,“我……” “哎呦!”外边,传来玉竹低吟声,显然是醒了,“奇怪,我怎么睡在这里?脖子好痛……” 自顾自说完,玉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声惊叫,“糟了,小姐!” 万一却有人将她打晕,要对小姐不利呢? 玉竹着急起来,就忘了,论及自保能力,自家小姐可比她厉害的多。 一路跑回来,直至齐云棠床前。 粉色的床幔已经落下,玉竹试探唤了声:“小,小姐?你没事吧?” 万一贼人在小姐床上呢?她需谨慎去听小姐回话语气。 “你怎又回来了?不是让你回去休息么?”齐云棠装着不知道玉竹被裴璟敲晕,声音闲散,什么也听不出。 玉竹冲着床榻张望了好几眼,可惜瞧不见里边情形,只能接着试探,“奴婢不知怎的忽然晕了,小姐应该没事吧?” “刚睡着,边被你吵醒了。夜色深了,下去休息吧。” “是。”看来,是她多疑了。 尽管玉竹想不明白为何会晕,还脖子痛,当下只选择不多想算了。 玉竹出去后,关了门。 齐云棠动手掀开被子,刚要说话,边对视上裴璟那双深邃的眼睛。 客观角度而言,哪怕已经极力压制感情了,齐云棠看着他的双眸,还是回抑制不住的心动。 此刻,她真想好好问一问自己的心,怎就这般没出息? 两人对视好一会儿,齐云棠才缓过神来,作势起身,“裴将军,玉竹出去了,敏也可以回府……唔!” 强有力的大手将她禁锢再身下,炽热霸道的吻落在娇嫩的红唇上,情火撩心。 第33章 裴将军心悦我? 齐云棠瞪大了双眸,满脸不敢置信。 她这会,真不是在做梦么? 裴璟吻了她! 这撩心的一吻结束,齐云棠还没缓过来,裴璟神情中带着一抹恍惚,“三皇子?你还要嫁么?” 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裴璟是什么意思! 齐云棠当然也明白。 她怎么也想不到,裴璟会吻她。 好一会儿,齐云棠才消化,娇嫩的小脸浮现一抹绯红,“裴将军之前说喜欢的人……” 不会就是她吧? “你觉得呢?”裴璟滚烫而粗重的呼吸声落在她的锁骨,那奇妙的感觉,很是惹人。 齐云棠胸口像是有个小鹿,再不断的横冲直撞着。 裴璟喜欢她,她亦喜欢裴璟,这明明是双向奔赴的感情。 看清结果,齐云棠只觉得沉寂的心脏快要“活”过来了。 “裴将军,心悦我?” 齐云棠想听到更直接的答案,便问了他。 男人姣好的面容,从容且认真,轻轻颔首应着她的话,“嗯,本王心悦你!” 是真的。 齐云棠娇红的唇忍不住上扬。 裴璟剑眉微挑,俯下身来,两张脸离的很近。 鼻尖触碰上的那一刻,像是有股电流,将二人连通了心。 齐云棠抓住他到大手,温热而粗糙,却很真实。 裴璟将她小手反扣在掌心,清冷的声音愈加蛊惑人心,仿佛要将齐云棠魂勾走: “齐小姐可尚未回答本王问题。” 他问了什么? 齐云棠仔仔细细回忆了下,貌似问她还嫁不嫁太子。 细想这个问题,齐云棠忽然高兴不起来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容,她轻叹:“国公府不能为我而抗旨不尊!” 感情在权势面前,只是小事。 齐云棠清醒,却又想沉沦在与裴璟的感情之中。 此事难两全。 “本王只要你的答案!其余的,不用你考虑!” “我不愿嫁他!只想嫁你!” 这句埋藏在内心深处长达五年的话,齐云棠终于说出口了。 “好,余下的,交给本王!” 该是他的人,边只能是他的人。 - 齐云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大早,她揉了揉眼睛,回忆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很真实,却有些难以确认是真还是假! 昨夜她确认过是真的,此刻却怕是梦中梦。 心思一动,边将玉竹唤了进来,旁敲侧击,“玉竹,昨夜可有异常?” 玉竹摸了摸至今还有些疼痛的后脖颈,满脸的委屈,“小姐莫不是忘了,奴婢昨夜被人打晕在了房内!” 本来玉竹以微是自己晕的,后半夜回去后,却是越想越不对,她分明是后脖颈先疼再晕的。 本以为小姐回说些安慰的话,玉竹却瞧见他在笑。 心里更委屈了,“小姐!奴婢都气恼死了,您竟还笑?快想办法帮奴婢找到下黑手的人吧!” 齐云棠宠溺应答:“好好好!” 她如今是确信了,昨夜发生的事情都不是梦! 裴璟是真的来寻过她,也承诺会处理好她与太子之间的婚约。 但此事棘手,怕是要段时间才能处理好。 想着想着,齐云棠就开始出神。 玉竹意识到了什么,明着试探她:“小姐是不是知道对奴婢动手的人是谁?” 之前是没往这方面想,现在玉竹打心眼里笃定小姐定是知道。 齐云棠抿唇压制着快要翘起来的唇角:“你若见了他,怕是不敢质问。” “果然,小姐知道!快告诉奴婢究竟是谁!” 她可是想了一夜,头皮都想的麻木了,也没想到究竟是谁干的。 裴璟的名字都到嘴边了,齐云棠本打算说,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咽回去了。 她如今与崔明瑞有婚约在身,即便与裴璟确认了感情,如今也只能算作私情,不能轻易说出开,哪怕是玉竹,现在也不能说。 很快,她边想到了措辞,“着急什么?总会见到的!等有机会碰面,我再告诉你!” “小姐真坏,竟还卖起关子来了!” 齐云棠高兴,笑了几声,只是这欢快的笑声。很快被门外前来传话的丫鬟声音所淹没。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 齐云棠脸上的笑容凝固。 昨日崔明瑞分明已经来过,只不过当时她并不在府上。 难不成就是为了见她,今日还特意又来了趟? 齐云棠却并不想见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给门外回话,“与太子殿下说一声,我昨日染了风寒,怕是不便相见,否则会染给他!” 齐云棠不愿让任何人察觉到端倪,所以拒绝的没有痕直接,也给崔明瑞留了台阶,这样双方都不会难堪。 在她眼里的崔明瑞,也算是明事理之人。 可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齐云棠声音刚落下,门外已经响起崔明瑞的声音,“何故染了风寒?”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我无碍,殿下还是请回吧!待身子好了,再相见。” “不行!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既身体不适,我定要关心才是,将门打开,我且看看你!若症状严重,本太子请太医来。” 玉竹看得出,自家小姐不愿见他,帮着说话道:“太子殿下,奴婢已经派人寻活神医,不久后便会来府上,您如今是千岁之躯,我家小姐也是为您着想。” 齐云棠给她点赞,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门外的人并不买账,“你是风寒严重,还是不愿见我?昨日我的人,亲眼看到你从裴家对面的茶楼出来,你可是要见裴璟?” 崔明瑞的人看到她从茶楼出来了? 齐云棠不仅疑惑,太子府距裴府隔着四条街,不是一般的远,是问,怎就这般巧合的看到了她? 当真不是跟踪? 以前她觉得崔明瑞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这会儿,心里却产生了微妙变化。 兴许是意识到了什么,崔明瑞急忙找补:“你别误会,我的人在那边临时处理写事情,碰巧看到的!” 有些事,越解释越说不清。 齐云棠眼神冰冷,忽然看透了一切。 所谓温润体己的太子,其实也城府极深。 崔明婉一直说她喜欢裴璟,表面上看崔明瑞不信,实则,早就听到心里去了。 这么看来,只靠裴璟一人,要解除婚约,难。 有种白高兴一场的无力感。 齐云棠命玉竹打开门,走了出来。 她穿着轻薄的纱衣,该未梳发,整个人瞧着精神状态不怎么好,显得恹恹的。 她昨夜的确稍微有些感冒,倒并不严重。 只看一眼,崔明瑞便知道它没撒谎,眼神明显松了口气,只一瞬,心思消融,脸上挂着与往常一般无二的温和笑意:“我有些时日未见你了!有父皇赐下婚约,我能光明正大来瞧你了,有些时日未见,着实想念,你会不会怪我,不顾你体虚,也非要见这一面?” 换做旁人,怕是已经被崔明瑞的话套进去了。 偏她齐云棠向来感性理智,微微一笑,疏离起边界感:“太子殿下垂爱,是云棠的福分!不过云棠的确身体不适,今日无法于太子殿下促膝长谈,若有什么话,可待我身体好转,再说不迟!至于去裴府对面的茶楼,太子是随口问问,还是在质问云棠什么?” 话音一落,此事变得尖锐了起来。 若说是随口问问,崔明瑞便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可若说去质问,他知道齐云棠性子,也不会如实回答。 事情既无解,强求无用。 崔明瑞淡然笑道:“你若不愿说,我当然不会勉强。” “茶楼自然是喝茶的地方!太子殿下觉得呢?” 齐云棠眯眼笑着,眼底却毫无笑意。 她在用暗示行为告诉崔明瑞,对他,并无感情,只是皇帝捆绑,无法抗旨罢了! 这一刻,崔明瑞那张和煦的脸庞上的笑,明显僵硬了,“自然。” 齐云棠没接话,只是看着他。 崔明瑞从袖中取出一块血玉,“我今日来,是微送你一物。这是父皇当面送给母后的定情信物,昨日母后给了我,让我转交给你!” 定情信物。 一旦接手,便算作默认两情相悦。 可她与崔明瑞,从来都不是! 看着崔明瑞递过来的血玉,齐云棠心底没有泛起波澜,反而想起昨夜那块墨玉。 裴璟说,那是裴伯父的遗物,更算是对她的定情信物。 齐云棠眼里只有那块墨玉,心中也有些后悔…… 若是在手中再留留,兴许也不至于将其毁了。 “太子殿下这块血玉,价值不菲,意义重大,我如今不敢收!” 又一次被婉拒,崔明瑞脸色明显有些不好了,靠假笑掩饰着:“怎就不敢收了?” 他不信,敢在凤花宴上果断拒绝皇祖母赐婚的齐云棠,会不敢收这块血玉。 “阿嚏——” 齐云棠好巧不巧鼻子有些痒。 玉竹很快关心了起来:“小姐,今日外边也有些凉,奴婢给您再拿件厚衣物。” “好,是有些难受。”齐云棠装出一副很虚弱的模样。 弄得崔明瑞已经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 让齐云棠拖着虚弱的身体在这与他交谈,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他将血玉收好,仍是没恼,“既然难受,便先做休息,本太子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转过身去离开。 背过身那一瞬间,脸上冷意乍现。 尽管齐云棠此刻只能瞧见他的背影,也能感受到明显冷意。 太子,只会是个比长公主更棘手的人…… 玉竹将齐云棠扶着回房后,立马开始找衣服。 齐云棠捧着热茶抿了口,凝声道:“不用找衣物。” "啊?可您都染风寒了……" “不严重,只是装一下罢了。你去厨房帮我弄碗姜茶来,对了,再派人帮我远远盯着太子,要小心些,莫要太刻意!注意他最近的动向。” 崔明瑞身边定有厉害的高手在,若是盯的太死,只怕会引起怀疑。 “奴婢这就去。” 房内只剩齐云棠一人,她抬起纤细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击着,神色耐人寻味。 凤花宴的时候,齐云棠还觉得崔明瑞是真的喜欢她,又不肯勉强她,这样一个人,极好,只是她不爱而已。 今日的周明瑞…… 只能说是城府深到让她有了危机感。 或许不仅仅是昨日,只怕从很早之前,崔明瑞就已经开始暗中派人盯着她一举一动,以前没有质问的资格,昨日之事,却有资格质问。 想想,也真是够讽刺的。 不一会儿,玉竹便端了碗热姜茶过来,温度倒是正好,齐云棠一饮而尽,喉咙里有些辛辣,却是好受了许多。 玉竹将碗收好,才嘟囔着说了句:“方才奴婢瞧见,太子爷刚前脚出府门,表小姐便跟上了,也不知是要干什么?” “何莹莹?”齐云棠呢喃着。 玉竹以为是与自己说话,点头吐槽:“是啊,这表小姐也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跟一直守着,等太子爷出现似得……小姐,您说,表小姐该不会是要与您争夺太子爷吧?” “与我争夺?” 这话有些好笑,齐云棠瞥她一眼:“有什么好争的?她若喜欢,我让了便是!” 何莹莹若能顶替这门婚事,她不知道得有多高兴呢,只可惜,何莹莹入不了皇室的眼,此事不可能。 与此同时,国公府外。 何莹莹大胆追上崔明瑞,在他上马车前拦了上去。 “大胆!”崔明瑞身边带刀侍卫呵斥一声便要拔剑。 崔明瑞阻止侍卫,负手而立,打量着她:“姑娘何事?” 这姑娘从国公府内出来,打扮也光鲜亮丽,定不是奴仆。 何莹莹看着他,两眼放光:“您就是太子殿下吗?” 崔明瑞虽未说话,却像是默认。 带刀侍卫眉头紧皱,这姑娘怎么瞧着都不像是个安分人。 “太子爷!”何莹莹一把抓住崔明瑞衣袖,“小女孤苦无依,恳请您疼我。” 带刀侍卫傻眼,这是什么情况? 三皇子被册封前,虽名声在外,却极少有女子仰慕,这才短短两日时间,京城诸多千金小姐贵女都动起了歪心思。 可眼前这个,怎么瞧着都不像是个有身份的贵女,与齐小姐相比,差远了。 崔明瑞那张温润无双的面容,也终归是被寒冰所覆,“谁给你的胆子?” “齐云棠,我表姐姐!” 何莹莹把她搬了出来,信口胡扯:“我与表姐姐关系极好,最是了解她的喜好!太子殿下若是肯收容我,那今后,我必然有办法让您与表姐姐和和美美!” 也就是此刻身边没有国公府下人,何莹莹才敢这么说。 但凡有个与齐云棠亲近的人在这,都得怼她一通。 “此言当真?” “自是当真!我绝不敢欺瞒太子!” - 不一会儿,国公府内便传来消息,何莹莹上了太子殿下的马车。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齐云棠有些意外,同时又为何莹莹的愚蠢而感到无奈。 通常上赶着把自己送床上去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何莹莹这种,更不会例外! 玉竹在旁嘀咕了句:“表小姐浑身上下,毫无发光点,样貌更算不上出众,太子殿下怎会瞧得上她?只怕是她说了些诓骗的话,蒙混了过去,骗了太子殿下。” “随她去。”齐云棠眼波流转,毫不在意。 此事应很快会传到父母亲祖父祖母耳中,如何处理何莹莹,她都不用去插手。 果不其然,没半晌功夫,祖母便下令,将何莹莹带来的行李全部丢出府去了。 即便她这个孙女对太子并无感情,也是容不得她人这般插足的。 何氏也默认了老太君的做法,非但没反驳,也同仇敌忾。 等于说,何莹莹这一步迈出去,已然没了退路。 倒是给齐云棠,留下了个契机…… —— 太子府。 何莹莹正幻想着自己马上就要飞上指头的美梦时,崔明瑞冰冷的声音,如利刃将她劈的血肉模糊: “把她带下去,看下人们谁喜欢,谁要了!” “太子殿下!”何莹莹扑通一声下跪,浑身都在哆嗦,“您这是什么意思?” 在外温煦的崔明瑞,也终于露出原本面目,神色阴戾乖张:“你这种女人,那什么配本太子?放心,太子府的下人不会亏待你!” “太子爷!”她死死抓着崔明瑞的衣摆,“求您放过我!” “不,本太子疼你!来人,待下去!” “不要——不要——” 何莹莹被几个侍卫抬了下去,慌张占据了她的眼眶。 崔明瑞屹立在原地,从袖中拿出那块血玉,阴鹜的眸子半眯着:“只要这块血蛊玉放在身上,本太子就算成功了,齐云棠,你怎这般不肯配合?” 惹的他有些恼了。 回想起此前长公主说的话,崔明瑞紧捏着血玉,眼底杀意翻涌,“裴璟……有朝一日本太子登基,定要你的命!” 齐云棠,只能是他的。 也只有他,才能给齐云棠想要的一切。 听着远处传来阵阵女子拼命挣扎的嘶喊声,崔明瑞扬起唇:“愚蠢的女人,也只配沦为玩具了!” 就看着何莹莹,到底能不能派上点用场! 转眼间,数日过去。 齐云棠这几日都念着裴璟,却也在提防崔明瑞的人暗中监视,特意派人去裴家传话,最近不与之往来。 裴璟也没出现,她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却又只能克制。 “小姐,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表小姐回来了。” “回便回,有什么大不了的。” 何莹莹被丢回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崔明瑞估计都没碰她。 “不一样,表小姐她好像……有些神志不清。夫人请来了云神医,让奴婢唤小姐过去。” 第34章 各怀心思 对于此时,齐云棠心中多少感觉意外,当时何莹莹在国公府门口上了太子马车。 崔明瑞是个聪明人,不会让自己留下把柄,只怕这其中另有文章。 齐云棠不耽搁时间,赶忙去了西厢房。 何莹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肤,正窝在何氏怀里哭,那模样,瞧着是真可怜。 是那双有神的双眸,却在恰到好处的告诉齐云棠,何莹莹没疯。 最大可能是装的。 她走进来的时候,云神医刚好帮何莹莹把脉完毕。 时隔几个月没见云神医,齐云棠先唤他了声,“云伯伯。” 云神医如今三十来岁的年纪,接近四十岁,一身藏蓝色锦衣,看着神采奕奕,很是年轻,任谁见了,都不会觉得这是个快要奔四十的男人。 “棠儿来了!”云神医回头看过来,脸上带笑。 何氏自然也注意到女儿来了,不过当下她还是更担忧何莹莹的情况,“云大哥,莹莹情况如何?” “齐夫人,借一步说话!”云神医做了个请的手势。 何氏安抚好何莹莹,跟着云神医走了出去,齐云棠跟上了。 在西厢房门外,云神医叹息了声。 何氏生怕侄女在自己这里会出什么意外,显的草木皆兵,忙问道:“可是情况棘手?” 云神医行医多年,也来国公府多次,何氏第一次听到他叹息。 “并非如此!何小姐情况并不严重。” 果然!齐云棠不惊讶,意料之中,只怕这何莹莹与太子之间达成了某种共识。 “什么?”何氏满脸意外,“真的没弄错吗?” “娘!”齐云棠走了过来,声音压低,“云伯伯在汴京行医多年,他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 何氏沉默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眼神有些许微妙,齐云棠不难猜测,何莹莹回来后,或许与母亲说过什么。 能让母亲相信何莹莹,而对她沉默,估计不是什么好话,而且何莹莹还把理由说的很充分。 像她这样一个人,向来说话漏洞百出,母亲也了解她,这次会相信,应是觉得可信度较高。 云神医将何莹莹情况进行简单说明:“内里虚空,精神不佳是真,但依脉象而言,她精神上并无问题,是装的!至于这段时间经历过什么,还得齐夫人去问了。我给何小姐开几服药,最近几日调理一下,身体便能恢复。” “好,有劳云大哥了。” 齐云棠接过话,“云伯伯,有劳您一会去我祖母处,帮她看下身体情况。” 回想起上次祖母那番话,齐云棠至今心神不宁,怕有朝一日,她还没反应过来,祖母便回出事…… 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云神医颔首。 帮何莹莹开好药方后,去老太君住处了。 何氏看着女儿,眼底神色五味杂陈,“棠儿,你为何要骗莹莹?” 骗何莹莹?这话从何说起? 难道不该时何莹莹将母亲骗的团团转么? 齐云棠眼神闪烁,“母亲是愿意信她,不愿信我?” “母亲不是这个意思,可她已成这幅样子,便内撒谎的可能!莹莹被一辆马车丢到国公府门前的时候,浑身伤痕,衣服破烂。” 听着母亲的描述,齐云棠心中生不出半分怜悯。 何氏继续说下去:“莹莹告诉我,是你提早许诺过,可以给她太子侧妃的名分,也是你让人通知她太子来府上,你已打点好一切,让她随太子回府!” 不用想,崔明瑞那边,应该也有一套说辞,不会维护何莹莹,必然自顾自全身而退,将矛头指向她。 她大概能猜到崔明瑞目的,指望此事,让她服软。 只要她臣服,崔明瑞便会现身摆平一切。 想来也真是可笑,她之前究竟是从哪感觉出崔明瑞是个好皇子的? 身在皇室之中,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 “若此事于我无关呢?母亲,凡事皆讲究证据,她何莹莹只凭说辞,便能让您信了?可莫要忘记,幼年时,她来国公府,都做过些什么……” “表姐姐!”何莹莹扶着门走了出来,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恐惧。 短短的几日,何莹莹像是脱胎换骨,“绿茶”那一套,算是被她进阶玩明白了。 “都是我的错!表姐姐与姨母切莫要为我而争吵,影响母女情分!我就在国公府小住这几日,等身子一养好,我即刻就走!” 走?齐云棠心里冷笑,她能这么有觉悟? 这话说出来,母亲只会心疼她,更不会让她走了。 何氏有多心软?从不记仇的性子国公府人尽皆知。 就算是之前有过摩擦的沈夫人,现在再出现,只要没难听话,何氏也能好生相处。 齐云棠心情复杂极了。 眼看着母亲将何莹莹的手抓起来,满眼心疼的说道:“莹莹,你爹娘至今下落不明,你又能去哪?暂且呆在国公府,姨母护着你。” 何莹莹眼底涌出泪来:“国公府怕是容不得我!此前那些行李,如今都不见了。” 她当时来国公府,可是带了不少东西的。 今日一回来,什么都没了,西厢房,空荡荡的。 何莹莹心里其实有一股无名之火,可一想到与太子之间的交易,她还是稳下心神来了。 此事若能成功,后半生无忧了! 何氏赶紧安慰了句:“你有什么需要的,姨母给你重新添置便是!这次的事情……” “绝不怪表姐姐!”何莹莹抢答着。 齐云棠忍不下去了,冷笑起来,“自然是不怪我!有良心的人与没良心的人终归是不同,表妹妹可敢对天发誓,是我害的你失身受辱?也是我说要你给太子当侧妃的?” “我……” 何莹莹刚开口。 齐云棠便又出声打断:“三皇子为人磊落,我还未与他成婚,他又怎会因为我三两句话将你带回太子府去?这岂不是会显得他很没分寸?” 何莹莹酝酿好的话咽回去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齐云棠太厉害,不好应对。 何氏也被绕的有些愣神,方才,她只顾着觉得侄女可怜,竟是没往深处去想过。 三皇子刚成为太子,将女子带回府上凌辱后又丢回来,对他本身毫无利益,反而会引来流言蜚语。 此事,不能只听莹莹一面之词。 何氏开窍了,“不如,棠儿去太子府问问,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去太子府? 只怕崔明瑞正等着她。 齐云棠不打算以身入局,只打算当一个纵观全局的旁观者,只要不按照被安排的路数去走,便能让对方露出破绽! 她直接拒绝:“母亲,如今我还未嫁入太子府,在这个节骨眼上,孤身前去,只怕会遭人非议!不如还是将太子殿下请来国公府的好,让表妹妹与太子殿下当面对峙,看看谁说的是真的!” 这下子,何莹莹终于有些急了,“有什么好对峙的!我上了太子爷的马车,国公府下人看到了,街上那么多百姓也看到了!” 齐云棠提高声音:“所以……又有谁看到或者听到,是我许诺你太子侧妃,又胖太子带你走的?” “……” 瞧着何莹莹一副哑口无言的表情,齐云棠干脆利落道:“母亲,派人去太子府请吧!太子殿下定是乐意来的。” 齐云棠是笃定了,崔明瑞的说辞,定会与何莹莹完全不同,但她倒是好奇,会是怎样一番解释。 也好让她能更清楚的认识到崔明瑞真面目。 何氏很快让人去太子府了。 何莹莹神色焦灼,几次瞄齐云棠,直到对视上那双犀利的眼神,那冰冷入骨的眸光,像是要将她大卸八块。 何莹莹尖叫一声,抱着身子蹲在地上。 见状,齐云棠皱眉,这又要玩什么把戏? “莹莹,怎么了?”何氏忙关心。 “姨母,姨母救我!”何莹莹跪着爬向何氏,“表姐姐要杀我灭口!” “莹莹,这话从何说起?”何氏这次显然不信了,她都没瞧见女儿有任何动作,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母亲。”齐云棠看戏似的挑唇,“女儿觉得,表妹妹这症状的确有些严重,虽不是疯病,却有魔怔。我这就去与云伯伯说一声,让他再回来重新黑表妹妹诊脉,若真误诊了,情况不容乐观,怕是要全身施针治疗了!” 何氏安抚着何莹莹,“算了,应该就是受了些刺激,慢慢会好的,等太子殿下来了再说。” - 直到一个时辰后,崔明瑞才姗姗来迟。 国公府会客厅,齐云棠与几位长辈都坐着等他。 一走进来,崔明瑞便对几人见礼。 老国公没给他好脸色。 纵然是当今皇帝,心情不好时,老国公也会说些不好听的。 老国公不动,其余人自然也不动。 只有齐父让他上座,免得过于难堪。 崔明瑞走到齐云棠身边坐下时,正笑着看她,忽而注意到坐在齐云棠另一边的何莹莹,眼底笑容稍凝,是毫不隐藏的厌恶。 以往的崔明瑞,一直维持着好形象,可从不会将这种负面情绪展露出来。 何氏性子再软,瞧见她这幅表情,心里也是不高兴的,“太子殿下对我侄女有意见?” 站在何氏角度来看,崔明瑞这个太子,就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尽管何莹莹身家一般…… “伯母。”崔明瑞还没把椅子坐热,便站起了身,“这里边,恐怕有些误会!” 齐父虽然不喜欢何莹莹,可此事结果到底关乎着国公府颜面,拉下脸去,“太子殿下,莹莹可是说了在你太子府的遭遇,这里边还能有什么误会?此事所不给一个合理解释,我必状告皇上跟前!” “伯父!此事我的确有责任!当时并未想过与齐小姐确认,便将何姑娘接去了太子府,才闹出这种事!” 果然扯她身上了! 齐云棠不动声色,她倒要看看,接下来崔明瑞怎么圆,才能把责任撇清! 齐云棠适时出声,“我倒是奇怪,此事怎留与我脱不开关系了?太子殿下向来处事不惊,事前三思,怎再这件事上,偏就出了岔子,还如此欺辱我表妹?云神医说,她身上这些痕迹……不是一次两次能造成的!” “并非是我!”崔明瑞瞥向何莹莹,“是你自己说,还是本太子说?” 何氏与齐父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诧。 这里边,还有隐情不成? 还没想明白,何莹莹已经噗通跪地,泪眼婆娑,“姨母,姨父!我的确并非被太子玷污了身子!却是表姐姐买通了太子府下人,凌辱了我!那日,表姐姐着人给我传话,说让我去太子府,已经与太子殿下说了侧妃一事,太子殿下答应了,我正开心,殊不知入府后,太子有事胖下人安顿我,我却遭受府内下人毒手,被接连凌辱数日!” 顿了顿,何莹莹继续哽咽着说道:“太子殿下发现时,这些下人还颠倒黑白,说我勾引他们……” 这话听着,很牵强,却又说不出什么漏洞。 何莹莹既将这话说的如此流畅,只怕太子府美已经做好了安排,此事调查下去,应就是如此了。 她干脆顺水推舟,看这二人究竟是何目的! “表妹妹说我买通太子府的人?可有证据?” 何莹莹不答,看向崔明瑞。 齐云棠勾唇:“表妹妹要看着太子殿下,才知道怎么回答吗?” “不是,我……” “太子殿下!”齐云棠又看向崔明瑞,“多说无益,不如将太子府内犯事下人直接交由大理寺处置吧?如此也公平些!” 她可不怕事情闹大! 到时候损伤的只是崔明瑞颜面。 她自有办法让国公府全身而退。 “交由国公府倒是不必,我已下令将几人处置!不过……何姑娘名誉受损,日后只怕难寻夫婿,仔细想来,此事皆因我府上管理不当,那几个下人未必与齐小姐有关,不如,大纲我与齐小姐大婚之时,将何姑娘一并迎娶,给予名分,以平流言!” 崔明瑞这番措辞,说的何其感人真诚。 可在齐云棠眼里,却只能算个屁! 说到底,也不是为了对何莹莹负责,反而像在暗示什么。 “太子殿下心胸广阔!”何莹莹给他磕头,喜极而泣。 老国公沉着脸:“太子倒是做了决定,也不见问问老夫意见?” “晚辈唐突,国公爷见谅!” 老国公摸着胡子,“太子!你还年轻,经事不多,可老夫在朝为官几十载,见过的世面,比你吃的盐还多!太子府下人猛这般放肆对待我国公府表小姐,今后太子妃入府,还能安全?依老夫看,太子还是小料理好府中事务,再提成婚一事吧!否则……老夫倒是情愿让圣上,解除婚约!” 这才赐婚没几日,若是就这么解除了,岂不是啪啪打他太子这张脸? 崔明瑞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令如此难弄。 “国公爷教训的是。” 何莹莹咬牙,“国公爷,表姐姐可以不嫁,但我失了清白,总不能就这样了吧?” 就差最后一步了! 太子可是说了,只要她能让齐云棠尽快嫁给他,侧妃名分便不成问题! 对何莹莹而言,清白给了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今后她将飞上枝头,与从前再不相同。 老国公打心眼里不喜欢何莹莹,看都不看她,只是冷哼,“怎么?想借着国公府的权势,飞上高枝?你这身份,当真以为能当得了太子侧妃?” 要知道,太子侧妃,可是今后的贵妃! 何莹莹凭什么? “祖父!”齐云棠微微一笑,眼神却慢慢变冷:“表妹妹既然喜欢,不如就让她嫁好了,我不在乎这些虚的!只要太子殿下肯对表妹妹负责,我便放心。” 老国公宠她,自然向着她说话,当下改口:“既如此,太子便向皇上请命,将她娶了吧!” “好。只不过……正如国公爷所言,何小姐缺少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不知能否让她挂名为国公府养女?” 听到这话,何氏脸色最先不好看,大概也是看出了什么。 其余几人更不用说。 齐父脸色当场黑下去。 老国公满脸煞气,招的人不敢看。 齐云澜一家三口也都冷着脸。 若非对面的是太子,今后都新帝,齐云澜都像骂出来了。 这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把他们国公府一大家子都当白痴么? 何氏再开口时,已经没了对何莹莹的同情,“莹莹父母亲尚在,此事若传到皇上耳中,只怕是欺君之罪!既然是在太子殿下府上出的事,便理应由太子殿下负责。” 被噎了…… 崔明瑞意识到这事不好在国公府糊弄过去。 便暂且作罢,“我回去便从长计议此事,绝不让国公府为难!也绝不委屈齐小姐!” - 崔明瑞走后,国公府中内氛围很微妙。 何氏命人先把何莹莹送回了房。 一家子才打开天窗说亮话。 老国公开口:“棠儿,此事你怎么看?” “祖父,我本就无心太子。正好借此事,想办法解除婚约吧。” 只要理由足够充分,到时候,皇帝顾着面子,不会不同意。 可眼下,偏缺个能挑动局面的契机。 不然时间一长,只怕形势会逐渐被动。 毕竟,崔明瑞短时间内,不会放弃监视她与裴璟,一旦被抓到把柄,便是欺君之罪。 齐父此前那么想让她嫁给太子,如今也改变了主意,“皇室人心难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西厢房。 一个丫鬟急匆匆走进来,着丫鬟便是之前蔡公公送来的宫女。 她将一个小竹筒递给何莹莹,“太子传话,要何姑娘仔细瞧瞧,按照上边的做,此事若出差池,太子答应的事,便不作数了!到时候何姑娘进退两难,可就无人相助了!” 何莹莹哆嗦着嘴唇,将那小竹筒打开,瞧见竹筒中的东西后,一颗心沉入谷底。 是血玉! 第35章 这只怕是个火坑! 要她将这块血玉送给齐云棠? 可她们二人,关系已经僵到不能再僵了,即便是她求着齐云棠,也未必会给面子收下这血玉。 不如,她自己留着? 何莹莹动起了歪心思,这血玉瞧着价值不菲,若是留在自己手中,今后走投无路,将它当卖了,兴许可保后半生无忧…… 丫鬟打量着她,忽然说了句:“太子殿下说了,这血玉是专门为齐小姐准备的。奴婢劝何姑娘还是不要打它主意的好,免得引祸上身!” 何莹莹面带笑容:“转告太子殿下,让他放心,这块玉,我定会想办法送给表姐姐的!” “如此甚好,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最好明日子时前,这块血玉能到齐小姐手里,否则会影响太子殿下计谋。” 说完,丫鬟转身退下。 霎时间,何莹莹脸上笑容收敛,低喃道:“越是这么说,便越证明这血玉价值不菲!大不了我弄块假的想办法送到齐云棠那里去!” 但眼下,最棘手的是这几个丫鬟都盯着她。 早知道这些丫鬟一个比一个难应付,她当时不如不要,没想那么多,还以为齐云棠真对她好呢。 但看清简信上的内容后,何莹莹险些将那块血玉丢了出去。 好在虽然手抖,却反应快,抓紧了。 她壮着胆子,仔细观察血玉,竟发现内里有一只黑色的虫子,正在不断的蠕动。 呕—— 何莹莹险些吐了出来。 在看简信上的内容前,她本以为这是个好东西。 但实际上,这是个虫卵! 明日子时后,情蛊便会破壳而出,届时,携带在谁身上,便会寄生入谁的身体。 一想到是这么个玩意,何莹莹压根不敢多留,更别说去当卖了。 不行,得赶紧想个办法将这东西送到齐云棠那去! 仔细一想,何莹莹脑海中掠过何氏的身影。 在这偌大的国公府里,只有何氏与她有血亲关系。 —— 天黑后,何莹莹跪倒在何氏院外,满眼泪水。 何氏院内服侍的丫鬟瞧见她这样子,没一个同情的,反倒开始驱逐她:“何小姐,今日夫人身体不适,怕见不得你,这两日天冷,早些回去吧。” “我是来与姨母赔罪的,求求你们,通报一声吧。” 那副双眼含泪苦苦哀求的的表情,瞧着是让人有些动容。 只可惜,她不配。 何氏院内的丫鬟都不吃这一套。 就因为这表小姐作妖,弄得小姐不愉快,她们才不会吃里扒外,帮这白眼狼。 几个丫鬟各自去忙事情后,何莹莹仍是没要走的意思,就在房门外跪着。 何莹莹不信,跪的时间久了,就姨母那软性子,不会心疼她! 这一跪,便过去个把时辰,腿酸的不行,她想起来,又忍住了。 总不能功亏一篑。 终于—— 房门打开了,在何氏身边的大丫鬟瞥她,声音冰凉:“夫人让表小姐进去。” “太好了。”何莹莹赶忙起身走了进去。 她全然没想过,今日之事,何氏对她到底失望成什么样了。 下午气的有些心悸,瞒着所有人,在房内休息。 这会儿才稍微好了些。 对这个外甥女,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何莹莹进来后,泪眼婆娑的往她面前一跪:“姨母。” 何氏不去看她,半闭着眼,将话明说:“如今国公府暂时收留了你,趁早做打算,是真要去太子府争一争侧妃,还是趁早离去,不蹚这浑水!” 虽已不在喜欢何莹莹,她还是想隐晦告诫一二。 太子府,怕是个火坑。 跳进去,便出不来了。 何莹莹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一心都是自己的计谋,装着服软道:“姨母教训的是!我愿听您的!” 何氏没接话。 她不知听何莹莹这么说过多少遍了。 每次事情过后,该怎么样,便还是怎么样,丝毫没把她当回事。 棠儿之前说的很对,她就不该过度关心这个外甥女。 何莹莹心里没底,硬着头皮将那块血玉拿出来,双手呈交给何氏:“姨母,这块血玉价值不菲,能不能帮我转交给表姐姐,就说是我送她的致歉礼?” 价值不菲的血玉? 何氏拿过来,看了几眼,倒是没瞧见“血玉”之中的蛊虫,疑惑道:“既是价值不菲,你又从何而来?” 血玉能卖出天价,何家是拿不出这种东西的。 “这……是我偶然所得。” “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何莹莹从地上起身,还不忘又重复了句:“姨母一定要给表姐姐啊!” 只有此事成了,她才能得偿所愿。 “夫人,这表小姐只怕没这么好心呐!”丫鬟好心提醒道,生怕何氏再心软。 “我知道。”何氏将血玉往桌上一丢,“你去将棠儿唤来!” “是。” —— 不一会儿,齐云棠便来了。 何氏开门见山,指了指桌上的血玉:“这是你表妹让我送你的!说是血玉,为母有些奇怪,她怎可能拿得出这等价值不菲之物?” 齐云棠凑近一看,心下了然:“表妹妹自是拿不出,这块血玉我之前见过,是太子的!说是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定情信物,他此前要赠与我,被我婉拒!” 看来崔明瑞是不死心,想让何莹莹想方设法将这血玉送到她手中。 真是奇怪了,她已经拒绝的那般明确,崔明瑞为何执意要送她? 此前没仔细瞧过,这会儿齐云棠也不知哪来的好奇心,将“血玉”拿起来仔细端详。 身为国公府贵女,她这些年见过的珠宝玉石可不少,对这方面稍微有些研究。 拿在手中掂量下,便有数了:“母亲,这并非玉石,重量不对!” 血玉偏重,这块却很轻盈,而且手感不似玉石那般冰凉,反而有些温温的,很是奇怪。 “不是血玉?”何氏疑惑,“那太子为何非要将此物送你?” “女儿不知。”齐云棠用帕子将血玉包裹起来,“明日一早,女儿去寻人瞧瞧此物。” 她也想弄清楚,崔明瑞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正巧这京内有位奇人,专门研究些稀奇的东西,兴许能看得出,这究竟是什么。 齐云棠从何氏院子走后,何莹莹很快从暗中冒出头,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齐云棠啊齐云棠,你完了!待被这蛊虫入了身,看你还如何嚣张!” 回到棠苑后,齐云棠将血玉放在一旁,仔细端详着,心里总有种不安,像是要发生大事。 恰好,血玉中的黑色蛊虫翻了个身,正入她视线内。 齐云棠神色一怔:“有东西在动?” 定睛看去,又瞧不见了。 齐云棠笃定不是错觉,继续盯着看,约莫三个呼吸的功夫,黑色蛊虫又浮现一瞬,她看的更清楚了。 这果然不是什么血玉! 只怕这血玉之中的,是某种蛊虫! 明日一早出府,此事定要弄清楚。 齐云棠将血玉放在铁盒子中锁上,很是小心,生怕夜里睡觉时会发生什么意外。 这一夜,她昏昏沉沉的,翌日醒来时,浑身疲惫。 齐云棠觉得,或许是与那块血玉有关。 天色刚蒙蒙亮,趁着府内人都还没醒,她带着玉竹先行出府了。 她接下来要见的那位奇人,住在贫民窟,任谁瞧见他,都觉得是个疯子,这世间,齐云棠是唯一了解他的人。 天很快亮了起来,街道上商铺陆陆续续开了,齐云棠买了些许糕点,最主要的是六壶桃花酿,那位奇人最爱喝了,还有一只烤鸭,一只烧鹅,些许菜肴。 算算时间,齐云棠也有一年多没来见过他了,其实也不确定,他是否还在这里。 大早上的贫民窟,很是安静,乞丐与一些难民都还没睡醒,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子臭味,汗臭与脚臭交织着,齐云棠下意识捂住口鼻,加快脚步,轻车熟路的往奇人所住的破房子走。 “什么玩意,也敢跟老子叫嚣?臭乞丐!躲得还挺隐蔽,让老子一顿好找,得罪我们商行,今日有你受的!都给我打!往死里揍他。看今后他还敢不敢坏事!” 破房子里传来嚣张怒吼,紧随而至的是中年男子闷哼声。 齐云棠加快脚步走进去,冷喝道:“住手!” “哪来的臭娘们坏老子好事?”青年不羁的目光转过来,看清是齐云棠后,吓得后缩了步,赶忙弯身行礼,变了态度:“原来是齐小姐,这贫民窟脏乱无常,您怎么来了?” 如今齐云棠与太子有婚约的事情,早已传遍整个汴京。 只要认得她这张脸的人,见了面,都得勒紧裤腰带,谨慎出言。 齐云棠视线落在一身狼狈的男人身上,尽管那张脸瘦弱苍白,她还是一眼认出了。 这位奇人,不受世人待见,愈发落魄,被人欺凌,甚至都不还手! 齐云棠心中复杂,“他是我罩着的人,谁准你们动的? “呦!这不是误会了嘛!我们若是知道他与齐小姐有关系,万不敢动他!” 齐云棠皱眉,懒得废话:“滚!” 青年带着人,赶忙灰溜溜离开了。 “青叔!”齐云棠赶紧跑过去,玉竹提着东西,跟上。 一年多不见,青叔衣服愈加破烂,整个人蓬头垢面的,浑身是伤,与一年前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齐云棠最初认识他时,并非在贫民区,而是在汴京街头。 他摆摊鉴宝,能说出所有东西的来历与价值,寻他鉴宝的人每日络绎不绝,每人十文鉴宝费,一天下来,也能赚得二两银子解决日常温饱,他虽住在贫民窟,在齐云棠眼里,始终与这里的普通贫民有所不同,与他几次交谈,宛如知音。 可怎么也没想到,再次相见,他会这般落魄。 齐云棠抓住他的手,是冰凉的。 青叔抬头,往日生辉的双目,已经失去光彩:“齐小姐,我一个半死之人,不值得您挂念。” “青叔,这一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云棠想不到,究竟是什么让这么一个洒脱之人,变成今日这幅境地。 青叔叹息:“汴京开了个鉴宝居,与丞相是亲戚,虽名为鉴宝居,能力却不怎样,最初请我做局,我这人,闲散惯了,不愿被约束,便没去,继续在街上摆摊,后来这些人便时不时为难,最初是言语刁难,后来是传流言,再后来是砸摊子大打出手!我这一年,日子不好过,哎……” “那方才他们是……?” “鉴宝居如今开不下去了,汴京都知道他们招摇撞骗,有些百姓知道我居住在此,上门来求鉴宝,这些鉴宝居的人,自然不高兴,便来警告,刚动手,你便来了。” 也幸好齐云棠来了,否则他怕是要被打死的。 齐云棠赶忙从怀中取出一瓶金疮药递给他:“青叔,这药效果好,是云神医所赠,你拿着。” 青叔摇头,没接过:“这么好的东西,齐小姐还是自己留着吧。” 她不高兴了,“青叔,你我之间还需在意这些,拿着吧!” 青叔苦笑,无奈摇头。 玉竹倒是眼尖,小声说了句:“小姐,这位青叔的手,似乎耷拉着……” 齐云棠抓着他的手,却并未意识到此事。 垂眸一看,青叔右手手掌的确耷拉着一动不动,左手倒是好的。 她慢慢松开手,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青叔这手,怕是被人故意弄断了。 定也与鉴宝居脱不开关系。 齐云棠心情复杂,来意也说不出口了。 “青叔,我带你去寻云神医,他能治好你。” “呵呵呵……不用了。治好还是会断的,命也迟早会没的!到底是我生的卑贱,斗不过权贵!” “青叔,你告诉我的,人不能自甘卑贱!怎么如今反而把自己困住了?只要你能振作,我可以帮你复仇!况且……你还不能死,我需要你!” 青叔这些年孤寡一人,齐云棠是他唯一知音。 这句话,对别人而言没什么,对他而言,却像是活下去的动力。 “齐小姐。”青叔眼眶泛泪。 齐云棠让玉竹把从吃的都拿过来。 青叔许是太久没吃东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喝酒酿的时候,眼眶彻底湿润了,他就好这一口,也唯有齐小姐记得。 —— 酒足饭饱后,青叔终于缓了过来,“齐小姐有事找我?不妨直说,这顿饭我吃的开心,不管什么事,只要能做到,绝不含糊!” 青叔想来直来直往,话都这么说了,齐云棠便也不绕弯子,将装着血玉的盒子取出,递给他:“青叔帮我看看,这是何物?” 铁盒子一打开,血玉便呈现。 只是今日的血玉,跟昨夜齐云棠见到的,稍微有些区别。 内里的那只蛊虫似乎更大了些。 “血玉?”青叔皱眉,“不对,是血蛊虫卵!此物以人血养之,成长到一定时间段后,便会破茧而出,看这样子,今夜子时,它便会破茧!血蛊种类繁多,这是毒蛊还是情蛊又或者别的,有些难说。” 玉竹吓得脸色煞白,“太子竟将此物当做血玉送给小姐?这不是要害小姐吗?” 齐云棠又问青叔道:“这东西,直接弄死,是不是就没事了?” “此类蛊虫养着困难,弄死更难,而且与饲养者心神相连,它一死,饲养者必然知晓。” 这是会打草惊蛇! 照青叔这么说来,齐云棠猜测,这血蛊,八成是周明瑞养的。 “若不弄死,它今夜破茧,岂不惹事?青叔可有别的办法?” “若无忌讳,倒是能直接用火烧死,可若是要探查幕后之人目的,可冰冻使其休眠,只要温度极低,血蛊便会一直沉睡,不会构成任何危险!” “这倒是个好办法。” 距离今夜子时,还有许多时间,倒是不急。 “青叔,我带你去寻云神医,治好伤势,鉴宝居的账,我陪你一起去清算!” 丞相府与国公府向来不对付,此事她一掺和,怕是汴京又热闹了,正巧她也想看看,哪些人等着瞧热闹,妄图借机煽风点火…… 齐云棠到了云府,下人热情招待,只是看着青叔的眼神,多少有些意外,小声提醒道:“齐小姐可是忘了云府的规矩?老爷向来不喜外人随意进出。” “我知。”齐云棠解释道:“今日我带人来,是为求医,云伯伯可在?” “老爷在的,只是这会儿府上有重客。” 齐云棠打趣笑道:“什么样的重客,能比我还重?” “是太子殿下。” 闻声,齐云棠脸上笑容霎时僵住。 怎会这么巧,崔明瑞也在这里? “棠儿来了?” “齐小姐,能在这里见你,真是巧了。” 云神医与崔明瑞一前一后出现。 齐云棠将眼底的情绪压下去,表现的不动声色,微笑回应二人:“云伯伯,太子殿下。” 崔明瑞看得出,齐云棠不是很想理会自己,也不做那个厚脸皮的人,当下告别:“本太子先行回府,云神医考虑清楚后,随时派人传话,本太子恭候!” 他走后,齐云棠便急着问了:“云伯伯与太子认识?他寻来所谓何事?” “怎么?棠儿对太子如今这般上心?” 上心?她是怕云伯伯被利用! 只是当下有口难言,便只能一笑而过,“随口问问而已,云伯伯这位是青叔,对我有恩,他被人断了手臂,我想请云伯伯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他一把!” 第36章 裴璟又来见她了 “青叔?”云神医似是想到了什么:“得罪鉴宝居那个?” 看来,青叔在汴京内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只是她不怎么关注,才不晓得。 云神医话音刚落,青叔转身便打算走,被拉住了齐云棠,“青叔,走什么?” “这位神医若是与丞相认识……” 青叔防备心很重。 “这位云神医与我父亲是至交,与丞相交集不多,尽管放心。” 国公府与丞相府素来不对付,这不是什么秘密。 青叔这才放下戒备心,让云神医把脉。 “情况确实不怎么好,体内有多处瘀血堆积,右手骨折经脉阻断,恢复起来,需要些时间,不如,暂时在我这里住下!” 青叔没说话,看向齐云棠,见她点头,才舒了口气:“多谢云神医。” 他被交由府上下人带去安顿。 齐云棠还有话与云神医说。 遣散周围下人后,齐云棠才开门见山:“云伯伯,方才太子来,所谓何事?” 崔明瑞前脚刚要利用何莹莹在她身上下蛊,后脚便来寻云伯伯,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所能猜测到最大的可能性便是收买。 只是云伯伯向来不重视金钱,只觉庸俗,只怕崔明瑞没得逞。 云神医哼笑一声:“这太子,与传言中的形象,倒是稍微有些出入,他想拉拢我,条件是待他登基之后,给我太医院院长官职,我向来自由惯了,最不喜被束缚,还送了三箱黄金,让他一并带回去,怎么可不肯!正好你来了,稍后带走,还到他府上去。” 齐云棠没接话,继续问他:“云伯伯,太子只是为了拉拢你吗?为什么?” “我的医术比太医院那帮太医要好得多,当今圣上此前也多次派人想收我入太医院,我都拒绝了,只怕这太子如今刚得册封,是想做些事情出来,便先拿我做文章,来取悦皇上的吧。” 云神医有问必答,完全不带犹豫的。 可她仍觉得奇怪,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难道不会是与那块血玉有关么? 原本齐云棠是打算来了云府后,顺便也将血玉的事情告知云伯伯,顺便问问他怎么看。 如今心中疑虑没打消,她忽然就不想问了。 万一……她是说万一,云伯伯真与太子达成了某种共识,她一说出来,岂不是打草惊蛇? “棠儿?”云神医唤她道:“你似有心事?” “啊?没有!就是有些担心青叔。他一个人在汴京孤苦无依的,如今连唯一吃饭的本事也被人打压着不敢再用。最初鉴宝,可是青叔先起的头。” “此事有何难?咱们两家可帮他开个鉴宝铺子,有国公府撑腰,鉴宝居的人,未必敢明着为难了。” “也是,我回去与父亲说明,看是否能答应下来,青叔这段时间,就交给云伯伯照顾。” “好。” —— 从云府出来后,齐云棠神色颇为凝重。 玉竹好奇:“小姐,从刚才开始,奴婢就觉得您心情不太好,是怎么了?” “也不知是否我太敏感,总觉得云伯伯有事隐瞒。” “怎么可能?”玉竹声音笃定,“云神医与老爷交情极深,于小姐,更是像亲女儿般对待,小姐是不是看他见了太子,所以才会生出这般想法?” “但愿是我多心了!” 回到国公府后,齐云棠立即按照青叔所言,让玉竹取来冰块,将血玉冰封。 肉眼可见,那血玉中的虫子很快便没了动静。 玉竹仔细看了血玉两眼,半信半疑:“小姐,这么小一个虫子,当真能让人毫无招架之力么?” “蛊虫可不同于普通的虫子,莫要小瞧了它,好了,放回铁盒中,拿去冰窖放着!” 冰窖中气温比较低,能让这虫子一直都处于休眠状态下。 而接下来她要做的,便是想方设法取消婚约! 但至今为止,她仍无头绪。 除非能抓住崔明瑞把柄,还能掌握关键性证据。 等等,不对…… 那蛊虫的效果,她还没弄清楚。 青叔说,今夜子时,蛊虫便会破茧而出,也就是说,未来两天内,崔明瑞肯定会再次出现试探她。 到时若穿帮了,一切都白费。 齐云棠也不是没想过直接质问崔明瑞,但这是最下等的打算。 因为即便问了,也得不到实话。 “在想什么?”身后冷不丁传来熟悉声音。 齐云棠下意识说了句:“别吵,乱我思绪!” “好!”裴璟答道。 直到这一刻,齐云棠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声音是谁的。 看了眼天色,尚早,黄昏之时都没到。 裴璟胆子是真大,这个时候也来寻她。 撞上裴璟幽柔的目光,齐云棠尴尬的说不出话。 “几日不见,把我忘了?”裴璟稍稍挑眉,俊俏的脸庞上,虽有笑意,却不难看出他的确有些不高兴。 齐云棠掐指一算,是有几日没见了。 准确来说,上次他们二人确认关系后,就没再见过。 她心里是想着的,却习惯性压制情感,维持了多年的习惯,短时间内是改不掉的。 “我怎敢将裴将军忘了?”齐云棠笑盈盈地走向他,“这几日虽没见面,我心里也挂念着。” “是么?”这话哄不到他,裴璟挑眉:“齐小姐最好拿出诚意给本王看!” 说话间,那双邪肆的眸子紧盯着她娇嫩的红唇,意思明确。 天知道他喜欢了齐云棠多久,又隐忍克制了多久。 齐云棠憋笑,迈着轻盈脚步走到他身边,垫脚轻吻脸颊。 她的唇香软温热,有些撩人心弦。 这么一个蜻蜓点水式的吻,对裴璟而言,自是不够。 外界传言他不好女色,其实这传言大错特错了,他只是太执拗,只喜欢这一人而已。 裴璟大手一揽,勾住她纤腰入怀。 齐云棠双手自然勾住他的脖子,一双水眸深情地望着他。 那些隐藏在内心深处许久的感情,仿佛要在此刻倾泻而出。 “裴璟。”齐云棠靠在他怀里,软声唤着。 以前,她只会唤裴将军,从不唤他名字。 “唤我阿璟!”他的大手,紧搂着齐云棠后背,恨不得将她揉入己身,融为一体。 “阿璟。”齐云棠低声唤道。 那柔软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勾人,裴璟呼吸声逐渐重了。 轻捏她小巧下巴,热吻覆盖而下,霸道地攻略着她,仿佛要在她唇间每一寸都留下属于他的气息。 齐云棠沉溺在如蜜罐般的热吻中,逐渐没了力气,软软靠在他怀中。 裴璟身上黑鸢花的淡香,令她格外安心。 吻的兴致正浓,裴璟大手落入她衣襟内。 炽热的手掌在触摸到光滑肌肤时,齐云棠像触电般,颤了下。 以前总觉得裴璟是正人君子,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在一脸正气的外表下,也隐藏着颗登徒子的心。 “你抖什么?”他发笑着问。 “这是国公府,我家。阿璟胆子未免太大了些!不怕被人撞破?” “不怕。撞破了正好,本王名正言顺娶你!” 话音刚落,玉竹就回来了:“小姐,奴婢把事情办妥了。” 唰—— 裴璟来不及出去,干脆藏于柜中。 齐云棠有些憋笑,上一秒还说不怕,下一秒就躲起来了。 这是裴璟能做出来的事情? 反差好大…… “小姐,你脸好红啊,不舒服吗?” “嗯?有么?”齐云棠摸了摸自己脸颊,的确很烫。 这会儿她不单是脸烫,心跳也快得吓人。 方才与裴璟那些……她意犹未尽。 本就到了嫁人年纪,她有那种想法,再正常不过。 “小姐可是在想裴将军啊?”玉竹下意识笑着打趣,刚说完便想到了什么,赶紧呸了几声,“瞧奴婢这记性!小姐如今已经不喜欢裴将军了,奴婢这嘴,还提他作甚?以前奴婢觉得小姐喜欢裴璟军眼光极好,可一想到裴将军有心悦之人,还要与小姐走得近,便觉得这男人其实也不如何!还是忘了的好。” “噗嗤。”她没忍住,笑了声。 至于笑点在哪? 裴璟本人如今在衣柜里藏着,这就是齐云棠的笑点。 也不知她的阿璟,这会儿该是什么表情。 她这笑,弄得玉竹摸不清头脑,“小姐,奴婢这话,您是真觉得好笑,还是难过啊?” “好笑,是挺好笑的!对了,将东西放到冰窖去,没人注意到你吧?” 除了何莹莹外,便是那几个宫里来的。 虽说现在被放到何莹莹身边伺候,但她们眼睛肯定还是紧盯着棠苑这边的。 “小姐放心,奴婢一路上都盯着呢,没人尾随,而且冰窖距离西厢房比较远,奴婢也是特意绕开西厢房那边。再说了,就算她们真发现了什么,也没进冰窖的钥匙。” “啪嗒——” 衣柜传来轻响,似有衣服掉下来了。 裴璟体格大,那衣柜他呆进去是委屈了些。 玉竹耳力在这种时候倒是好得不行,立马走了过去:“小姐,这柜子里,好像有什么动静,莫非进了老鼠。” 什么老鼠,是进了人。 这要是真被玉竹这丫头打开了,看到里边的人,还不得吓死? 玉竹刚伸手,她便出声阻拦:“哪有什么动静,你听错了吧?” 玉竹还是把门打开了:“奴婢还是检查一下的好,免得真有鼠虫,撕咬坏了小姐的……衣服……” 看到衣柜中那张俊美无滔的脸,玉竹放慢语气的同时,还不忘揉了揉眼。 这谁? 衣柜里的是谁?裴将军? 不可能,肯定是她眼花了! 使劲揉眼后再看,还是裴璟的脸。 甚至在对她笑。 玉竹第一次见他的笑容,以往只是远远看一眼。 记忆中的裴将军,总是面色冰冷,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这笑颜,瞧着是好看,就是后背有些凉飕飕的。 “小姐,这衣柜里果真什么都没有哈……奴婢——奴婢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没去做,先……先行告退!” 玉竹生怕自己晚走一步,都得丧命在裴将军之手,一溜烟跑了。 谁让她刚刚说了些对裴将军不好的话? 房门关上后,玉竹倒是没真的跑,她还得守在门口把风呢。 房内,裴璟多少还是顾忌她名声,规规矩矩坐在齐云棠身旁,说起正事:“太子送了你一块血玉?” “阿璟如何得知?” “想知道?求我。” 裴璟声音很低,认真的神色中又带着几分调笑。 这种状态,瞧着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许久,是多年的恋人。 齐云棠也不知为何,这样的完全放松状态的裴璟,让她有些莫名熟悉。 “阿璟告诉我,好不好嘛。”齐云棠很配合,抓住他手臂轻轻摇晃撒娇,那双水眸楚楚望着他,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裴璟喉结滚动,霎时间要失去定力。 好在,他尚且能控制一二。 门外,玉竹听得自家小姐撒娇的语气,整个人都惊住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小姐? 完了完了,小姐又陷进去了。 但小姐是什么时候与裴将军暗中相会的? 她一个整日陪在小姐身边的人,实在没搞清楚。 算了,还是离得远些吧,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听下去了。 “皇室有专门请来的巫蛊师,基本每个皇室中人,都会养一只蛊,为自己所用。长公主与太子的蛊是同一时间养的,都是情蛊。” 齐云棠很快意识到什么,“阿璟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长公主那只情蛊,是给你用了?” 她本来是开玩笑的,裴璟却轻轻颔首,那认真的态度瞧着,不似在逗她。 还真是给他用过。 “那后来呢?” 她好奇追问,脸上看不出半分吃醋的表情,只见得到满眼的八卦。 “棠儿还指望那情蛊能种入我体内不成?皇室所养情蛊霸道无常,一旦入体,再想驱除便难了,当时长公主赠我血玉,我只看一眼便知有问题,事后火烧。蛊死伤及自身,长公主那段时间因此在公主府将养了段时日。” 可即便如此,对他也还是不死心! 齐云棠托腮,目光眺望远处:“这天下都是崔家的,若有谁能将崔家制住,或许就会少许多烦恼了,我们也不用这般小心翼翼的。” 闻声,裴璟忽而认真:“棠儿若想,本王可翻了这天!” 第37章 演戏 翻了这天? 推翻如今的皇室吗? 齐云棠不是没想过此事,可若要论及成败,风险太大,若只为她,去让身边的人冒险,未免太自私了些。 “如今边关战事刚平,这个时候,却是发动内部战争,只怕让外国趁人之危,得不偿失。” 如果时机合适的话,她倒是会答应。 “看来棠儿心里是赞同此法!” 她是赞同,却不觉得这办法绝对必行。 默了一会儿,齐云棠才说道:“如果事情能顺利水到渠成,我不愿身旁任何人涉险!眼下最要紧的,对我而言是怎么解除婚约。” …… 裴璟走的时候,已然深夜,齐云棠靠坐在窗边,心里有些茫然。 也是忽然间,感觉前景虚渺。 渐渐的,困意来袭,她昏沉着睡了过去。 迷糊间,感觉有什么在身上爬,触感很是冰凉,伴随着一阵轻微疼痛后,她彻底失去意识了。 翌日。 齐云棠苏醒过来时,感觉手臂酸胀,难受的不行。 就连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像是忘记了什么,却总是想不起来。 齐云棠轻揉着太阳穴,细眉紧蹙。 “小姐醒了吗?”玉竹敲门。 “进来。” 房门推开,玉竹乐呵呵的端着水盆过来,准备为她梳洗,还说着调笑的话:“小姐何时与裴将军关系那般密切了,可真是瞒奴婢瞒得好苦啊!” 昨晚上想这件事,她想了一晚上都没睡着。 还是藏不住那颗要八卦的心。 “你说谁?”齐云棠蹙眉更深,表情耐人寻味。 “裴将军啊?小姐别装了,昨夜奴婢守在门外,你们说的话都听到了,若你们二人不是定情,断然不会那般调情,难道这种事,还怕奴婢说出去,要隐瞒不成?” “嘶……”齐云棠揉着眉心,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她一去回想,便感觉脑中传来了刺痛。 裴璟来了国公府,昨夜还在她房内? 为何她全然想不起? “小姐?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玉竹赶紧放下水盆走过来。 “我何时,与裴将军有了交集?” “啊?” 见鬼了? 玉竹表情怪异。 小姐这样子,不似再与她开玩笑… 这什么情况? 因为与裴将军定情,太高兴,然后失忆了? 不会吧,这也太狗血了! 戏本子都不带这么写的。 望着玉竹震惊的表情,齐云棠面色无语:“别开这种玩笑了,如今我与太子殿下有婚约在身,早就不该与裴将军有交集了。” “小姐?”玉竹感觉她是病了,赶紧用手触摸她额头,“这也不烫啊!难道昨夜小姐与裴将军闹不愉快了,现在说的都是气话?” “玉竹,你够了!” 齐云棠瞧着是真的生气。 玉竹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心里却愈发感觉奇怪,小姐此前可是不止一次说过,要赶紧想办法取消婚约,是绝对不要嫁给太子的。 “给我梳洗,稍后去太子府。” “小姐……确定吗?” 直觉告诉玉竹,这绝不是小姐真实想法。 她记忆中的小姐,如今识破太子真面目,已经避之不及了,哪里还会主动送上门去? 齐云棠垂眸,坐在铜镜前:“我今后是太子妃,如今这婚约已经定下,断然不能失了礼数,每日至少要与太子见上一面,才能解相思之苦。” “相……相思之苦?” 玉竹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小姐怎么还相思太子上了? “还愣着作甚?” “奴婢这就帮您梳洗。” 梳洗更衣完毕,齐云棠去与何氏老太君行早安礼。 她这规规矩矩的样子,让两人都很惊讶。 恍惚间像是变了个人。 何氏与老太君正在用早膳,见齐云棠这般乖顺,老太君感觉奇怪,试探着问:“棠儿打扮成这样,是要去哪?” 今日的齐云棠一身玫红色纱裙,脂粉将小脸衬托的气色很好,只是那双水眸中的无神却掩饰不了。 老太君也是一眼看出她有些不对劲了。 齐云棠低声答道:“用过早膳后,打算去太子府一趟,面见未来夫君,总要正式些。” “你要去见太子?”何氏胸口噎了气,“棠儿,这好端端的去见他做什么?” 还说太子是未来夫君。 怎么看都感觉奇怪。 “母亲,棠儿都想明白了,反正怎么着都是要嫁入皇室的,不如就嫁太子,也少得折腾。” 老太君一把抓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棠儿,你不是喜欢裴璟吗?纵然赐婚圣旨已下,但只要不确定婚期,便还有机会。” “祖母。裴璟我早忘了,再说了,一个将军,怎比得过当今太子的权势?” 何氏与老太君忽然就说不出话了,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凝重。 老太君是不想她去的,太子人心叵测,去了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便对丫鬟道:“添碗筷,让小姐一同用膳。” “不用了祖母。”齐云棠婉拒,“我去太子府用膳便可。” 何氏皱眉:“你什么时候与太子这么熟悉了?太子与沈世子可不一样,太子府的饭菜可吃不得!” “母亲不必忧心,他是当今太子,我是他未婚妻,不会出事的!” 在两人复杂的目光下,齐云棠往外走。 玉竹赶忙要跟上, 走出膳堂大门一段距离后,被她叫停:“玉竹,你回棠苑吧,我自己去便好。” “小姐!这怎么能行呢!奴婢不跟着去不放心!” “怎么,我的话如今都不愿听了?回去将我床榻整理下,将枕头换个。” “啊?不是才换过两日吗?” 小姐的床铺,一般十日换一次,这次怎如此勤便要换了? “让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是。” 回到棠苑,玉竹满脸苦恼的开始重新整理床铺,翻开枕头的瞬间,她看到了一张纸。 想到方才小姐说的那番话,玉竹后知后觉:这是小姐留给她的?” 可她们主仆没什么不能说的,方才在棠苑内,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她? 打开纸后,玉竹只看了眼,便明白小姐意思,光速合上,不着痕迹收入袖中,嘟囔着说道:“小姐也真是的,怎么忽然就喜欢上了太子殿下,甚至还为他写了诗赋。真让人搞不懂。” 但实际上,那张纸上,只有一句话:国公府内入了太子细作。 玉竹话音刚落,便明显感觉到窗外一阵凉风闪过,后背冷意袭来。 光是有皇上派来的几个宫女还不够,太子竟也派来了人。 估计就是想看看小姐的“蛊毒”是否发作。 可她昨日已经将蛊虫送到冰窖去了。 小姐如今若是装的,能骗得过太子么? 此刻,齐云棠正在赶往太子府的路上。 回忆起昨夜与裴璟说的对话: “眼下最要紧的,对我而言是怎么解除婚约。朝廷明令禁止崔国境界内有巫蛊之术的存在,皇室却暗中豢养蛊虫,此事一旦揭晓,对皇室而言,必是极大丑闻,若能抓住这个机会,或许可以解除婚约,前提是,我需以身入局!阿璟,这出戏,你要陪我演下去!” “你说,我奉陪你便是!” “太子已经知道我与你暗中有联络,只是装糊涂而已,实则最近派人紧盯着你我,就等着抓把柄,他必定要想方设法让你我断了联系,或许到时候会利用此事,再让皇上对你我两家生出忌惮之心,强降赐婚圣旨于你和长公主!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其被动躲避,还不如主动出击,我们就这样做好了……” —— “小姐,太子府到了。” 马车停下。 齐云棠走了出来,抬眸瞥向府门,眼底划过幽冷,论及演戏,这汴京之内,可没人是她对手。 崔明瑞,你既装大度,却暗中做手脚,便怪不得我了! 太子府的侍卫远远便瞧见了她。 在这汴京之内,也唯有齐云棠这朵如高岭之花的贵女,最有辨识度,傲然却优雅,让人移不开视线。 “齐小姐来了!”几个太子府侍卫早就知道她今日会来,只装的很惊讶,“太子若知道,心里定高兴,属下这便去通报!” “有劳了。” 齐云棠站在府门口等着。 不一会儿,崔明瑞便亲自迎了出来,边走边训斥侍卫:“人来了直接请入府便是,让她在门外等着作甚?这点小事,还要本太子教?” 这话早不说晚不说,偏现在说,明显是说给她听得。 齐云棠心中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从容见礼:“太子殿下。” “生疏了,今后唤我明瑞便好。” 将盼了多年的人弄到手,周明瑞眼底笑意快要压制不住了,那情蛊入身,这辈子齐云棠都只能爱他一人。 “好,明瑞。” 崔明瑞这会都不知道有多高兴,牵起齐云棠的手。 她下意识想闪躲,克制住了。 崔明瑞的手很暖热,却总让她有些不适,很窒息。 与裴璟细腻的温热所给她的感觉,根本不是一回事。 牵到齐云棠的手那一瞬间,软香入鼻,崔明瑞眼底暗光闪过,可惜,现在还不能享用她,不然真想立即占为己有! 蛊虫初入体时,并不稳定,她随时有可能恢复过来,最不能受刺激。 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这是齐云棠第一次入太子府,走进来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了强烈的压抑。 曾经在汴京名望极好的三皇子,谁能想到,竟隐藏着一颗极度阴暗的内心? “棠儿,听说裴璟昨夜去寻你了?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一边走着,崔明瑞一边问。 昨夜那暗线是在裴璟走后才潜入国公府的,不用多想齐云棠也知道,是不久前玉竹说的那些话,被听到,传回太子府了。 崔明瑞显然在试探他! “他重要吗?” “对棠儿来说,不重要么?” “明瑞可真是会说玩笑话,我如今是你未婚妻,即便裴将军对我有请,那也是他的事情。明瑞若看不惯他,不如处之而后快?” 这下轮到她试探了。 崔明瑞笑了笑,似是放松戒备了,“如今他裴璟深受父皇重用,可不是说处置便能处置的!何况……他如今手中掌握的权势在我之上。棠儿,你今日来找我,应是想明白了,可对?” “自是想明白了。” “好。”崔明瑞将她牵至府内凉亭坐下,“裴璟那么喜欢你,想让父皇动怒处置他,说难是难,说简单也简单,需要棠儿帮我,可好?” 齐云棠心下一凝,立马明白,这还是崔明瑞的试探。 他也真是够谨慎的,全然没那么轻易相信她。 那就看看,崔明瑞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明瑞直说便是,我尽力而为。” “裴璟喜欢你很久了,若是你能做些什么,让他放松戒备,做出些出格的事情,父皇一旦知晓,必会动怒,也恰好有收他权势的理由了。” 齐云棠心里讽笑,不动声色问他:“具体要怎么做?” “这就难说了,怕是得看棠儿的魅力!”崔明瑞轻勾起她的下巴,“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我会!齐云棠心中无比笃定。 本以为崔明瑞有多喜欢她,没想到也只是把她当棋子罢了。 这种男人,真是有些变态矛盾,想法设法的得到她,又要利用她来对付裴璟。 “我是太子妃。”齐云棠将他的手拨开,脸上没什么表情,“太子可是与沈世子同一种人,有心羞辱?” 他慢慢蹲下身子,表情竟有些兴奋,“棠儿,你是不是生本太子气了?” “太子还要问我?难道生气还不够明显吗?” “不够!”崔明瑞摇头,“既是觉得本太子羞辱你,难道就只是嘴上说说,不打算做点解气的事情吗?” “……” “打我!打我解气?” 齐云棠:“?” 她第一次见人这种要求的。 但她也没客气,一巴掌很快落了上去。 “再来!” “啪!”齐云棠又给了他一巴掌。 这次下手有点重,她手都打疼了。 却是给崔明瑞打兴奋了,捂着脸高兴的不行:“是真的,看来本太子成功了!棠儿真听话!” 演戏,能不听话么?但凡换个人,都未必有耐心这么配合他! 齐云棠揉了揉手掌,“打疼了。” “本太子不疼。” 看他那兴奋的样子,好似恨不得再挨几巴掌。 齐云棠皱眉:"我手疼。" 崔明瑞这才注意到她手掌红了,忙道:“你在这等着,本太子去给你取药来。” 放眼四周,没任何人影,崔明瑞为了与她独处,连下人都不唤来伺候。 她今日来太子府,除了演戏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便是弄清楚何莹莹来太子府那日到底发生过什么。 被折磨成那样,以何莹莹的性子,该对太子有恨才对,表现的却反常。 第38章 别让我失望! 何莹莹应该明白的,嫁入这太子府,就像是掉入吃人的地狱…… 齐云棠起身,顺着来时的小路走,打算先熟悉下太子府的地形。 走出凉亭后不久,眼前便有几个丫鬟匆忙走过,嘟囔着说道:“那几个可真是惨,竟妄想着要爬上太子的床,咱们得谨慎些,别有不切合实际的幻想。” “她们是疯了,咱们得清醒些!殿下身边的女人,可没那么好当!外人眼里他温文尔雅,只有在殿下身边服侍久一些的人,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性子,便说是恶魔都毫不为过。” 几个丫鬟边说着便走远。 不久后,几个侍卫抬着担架出现,虽用白布盖着,却也不难看鲜红的血。 说辞与先前丫鬟的完全不一样:“这几个也是命苦,偏被殿下选中,几日下来,生不如死,我光是瞧着便心底发麻。” “可不是?照这么下去,就怕哪一天咱们府上的丫鬟得死绝了。” “也不知道殿下到底在做什么,天亮之前,还请了云神医过来,记得他走的时候,神色凝重。” 云伯伯来过太子府? 齐云棠回忆起先前试探云伯伯时,他欲言又止的神色,不由蹙起眉,云伯伯到底是有心隐瞒她,还是有难言之隐? “棠儿,你在这里作甚?”崔明瑞冷厉的声音从后方袭来。 齐云棠心下一凝,想事情太过于投入,竟忘了时间。 “随便走走。”齐云棠不动声色的回应。 “你可是看到了什么?”他继续追问。 太子府布局她还没摸清楚,说谎只会引崔明瑞疑心,她干脆说实话:“几个侍卫刚刚过去,似乎抬着死人,还说是被你选中的?” “几个动歪心思的丫鬟罢了。死得其所!本太子心里,就只有棠儿一人,药膏拿来了,走吧,我给你上药。” 两人回到凉亭内,崔明瑞拿过齐云棠的手,开始轻轻帮她上药,脸上的巴掌印至今清晰。 现在有一点,齐云棠可以确定,这个太子,绝对有问题,行事风格有些变态。 弄死这些丫鬟,也不知究竟是作何打算。 有崔明瑞盯着,她今日想必是没办法摸清楚一些事情了。 等回了国公府,看是否能从何莹莹那边旁敲侧击到答案。 上完药,崔明瑞又命人准备膳食,开始与齐云棠直奔主题:“棠儿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愿不愿?” 要她舍身去对付裴璟,这么变态的计划,也亏他想的出来。 若拒绝,便怀疑她是装的,可若答应,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反而让她显的廉价。 这种牺牲,她向来不愿做。 于是将问题抛还给他:“殿下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连这种事都能让我做?爱的未免太廉价了些!” 紧接着,她便瞧见崔明瑞笑容明显僵住了,“你怎么会说这种话?” 按照蛊虫的效果来说,齐云棠不该会反驳他才对。 “为什么不会?”齐云棠再望向他时,眼底已是冰冷,跟一个变态狂装模作样下去,着实太累了。 一想到要装就要装很久,她还是打算摊牌了,“太子殿下是不是觉得,我中了蛊虫,就会什么都听你的?” “很显然,你是装的。棠儿——本太子是该对你刮目相看了!这骗人的本事,汴京怕是无人能敌!” “不,太子殿下说错了,论及骗人本事,我不及太子万分之一,但要说演戏,的确我更胜一筹。” 只是今日这出戏演的,让她有些恶心了。 之前面对沈澈的时候,她也没这么恶心过。 “那就摊牌吧!棠儿,不管你喜欢裴璟也好,不喜欢也罢,父皇既定下婚约,你就只能是本太子的!皇室看中的人,向来不会……” 话音未落,齐云棠已经抄起桌上的水杯,泼他一脸。 崔明瑞未完的话戛然止住,脸色很是难看。 齐云棠慢条斯理的将被子放回桌上,“我向来不喜欢被人威胁,太子殿下不知么?” “呵呵呵……” 他显然又气又恼,不动声色擦拭着脸上的水珠,眼底一片阴鹜:“棠儿这是要与本太子翻脸?可有想过,今日是否能从府上安全离开?” 他的太子府,内外三层防护。 再厉害的人来了,想从这里出去,也得受点伤。 他显然是在威胁。 “在来之前,我已经做了赌注,若在太子府出事,一些关于太子的事情,必将公之于众,到时,还会影响到皇室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如若太子殿下觉得一切都无所谓,那的确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崔明瑞黑着脸,不再说话,齐云棠只当是他默认可以离开,起身准备走。 “齐云棠。” 他出声唤道。 齐云棠顿下脚步,却没再回头看他。 崔明瑞这张脸,她已不愿再看了。 “你说,如果本太子与裴璟公平相争,他输了你,你可还会想现在这般坚定的选择他?” “裴璟不会输!不管是在战场还是情事,他都不会!” “是么?那就瞧着好了。你不甘心嫁给本太子,不就是对他抱有很大希望么?本太子这就去寻父皇解除婚约,便要你亲眼看看,你寄予厚望的人,是如何将你输给我的!” 齐云棠没接话,很快从太子府离开了。 本以为崔明瑞就是说句狠话,并不会真的解除婚约,然而还没回府多久,宫中便传来口信,皇上秘密废旨。 她与太子的婚约不作数了。 此前皇帝赐下的圣旨,便没有不作数的,这第一次废旨,还是因为太子。 齐云棠亲手将赐婚圣旨烧掉的时候,稍微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局促不安。 本来以为,此事或许得周旋一段时日,可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崔明瑞主动提出的接触婚约,甚至要与裴璟公平竞争。 她当时没说话,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默认了。 如果裴璟在某些事情上输给崔明瑞,她便是赌注,归赢者! 这场斗争,其实很难赢。 齐云棠看着赐婚圣旨燃尽,心思微沉。 “棠儿!” 得知了消息的何氏,赶忙过来,“宫中来人,所为何事?” 因是秘密废旨,自然没声张,皇帝派来的人,直奔棠院来的,事情结束后,便匆忙走了。 齐云棠指了指火盆中还未曾烧烬的明黄色圣旨,轻吐二字:“废旨。” 何氏大惊:“可是赐婚圣旨?” 这段时间来,降在国公府的,也就这一道旨意。 齐云棠点头。 何氏激动,“太好了,如此一来,便不必受困于皇家。” 齐云棠却没表现出高兴,表情还是很凝重,“母亲,事情没那么简单,太子这次轻易将婚约解除,背后必然另有目的!” 崔明瑞再自负,也不可能心大到这种地步。 “这些先不说,告诉为娘,早上是怎么回事?你那副样子,是要吓死娘!你祖母也以为你大早上魔怔了,吓到饭都没胃口吃,一直在等你回来,你也知道,祖母她身体不好。” “嗯。”齐云棠轻轻点头,紧接着便将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何氏听。 “太子派细作潜入国公府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皇室每个人都豢养蛊虫,先皇在世时未曾听闻过,应是当今皇上登基后,暗中立下的规矩,长公主与太子都养了情蛊,我为了瞒过探子,不得已演了那出戏,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何氏终于是把事情弄清楚了,满脸疼惜,“傻丫头,之后可不准再这么私自涉险了。国公府这么多人,你何故要一人背负所有?” 齐云棠解释:“正因你们宠我护我,我才更不该把麻烦带到国公府,接下来的事情,我会与裴璟共同面对。” 崔明瑞定把事情来龙去脉都告诉皇帝了,在未来这段时间内,她也不用怕与裴璟有来往,会被皇帝如何为难了。 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她与裴璟,需有温存…… 与此同时,御书房。 皇帝满脸阴沉,刚送走崔明瑞没多久,崔明婉便来了,一上来便是质问: “父皇!听说你给齐云棠与太子解除婚约了?圣旨岂能儿戏?” 与其说觉得圣旨儿戏了些,还不如说她心有不甘,如果当时父皇给齐云棠赐婚的时候,也将她与裴璟一并赐婚了,断然没有今日这事。 皇帝冷着脸不说话。 崔明婉继续往下说道:“父皇!我绝不同意齐云棠嫁给裴璟。” “够了!”皇帝怒喝,“你们兄妹二人脑子里就只有情爱了么?朕还要将崔国未来教到你们手上?这要朕如何放心?” “未来皇帝是太子,与儿臣又无关!父皇不是早些年便说过,朝政之事,不准后宫女子干涉?儿臣也是女子,可是不敢乱了父皇定下的规矩。” 皇帝气的脸色一白,他的儿女怎都是这等白痴? 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脑子一个赛一个不好使。 “裴璟今后只会事你的,至于齐云棠,用不着担心,她若不愿嫁太子,便只有死路一条!正好朕也想借此事,好好警告国公府。未来太子继位,你这个长公主,应多扶持他,朕会给你特权!” 他也是今日,才看清楚这个儿子的真面目。 以前觉得可靠,是可塑之才,哪能想到,几个皇子中,瞧着最优秀的崔明瑞,竟也会被一个女人迷糊的找不着北。 “父皇,不要以后,儿臣现在就想齐云棠死!国公府里,就属她最不安分,老国公与老太君都宠她,只要她还对裴璟有心思,肯定会想方设法将给父皇找麻烦!既然父皇如今不好下手,不如就交给儿臣来做!” 皇帝眼神闪烁:“齐云棠毕竟是将门出身,可未必有你想的那般好对付!” “只要父皇肯将此事交给儿臣,别的便无需多心。” “好!那朕就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杀了齐云棠。” 且不说现在齐云棠背后有整个国公府,他都要忌惮三分,现在还多了个裴璟暗中维护。 他这个女儿但凡稍微行事不谨慎些,都有可能与裴璟结仇。 这也是他现如今暂且不打算对齐云棠下手的原因。 有些墙,只有撞过了,才知会不会吃亏。 对于这件事,崔明婉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些年来,她表面上看着蛮横无脑,暗中也在培养着自己的人脉。 崔国最大的暗杀组织,风云阁阁主,便与她有些交集。 只要风云阁出手,很少有做不到的事情。 回到公主府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派人传话给风云阁阁主。 汴京之内,最近恰好有他足迹。 传闻中的风云阁阁主,神秘无常,易容术更是了得,时长用不同的面容出现,有时是女子,有时是男子,有时是老翁,有时是少年少女,这些年来,基本没人知道他的真实样貌或性别。 “舍得见我了?” 长公主约他在茶歇见面,一转头,便望见了日思夜想的面容,这一刻,她怔住了:“裴璟?” 风云这次出现,特地为她易容成了裴璟。 “喜欢这张脸吗?我的公主殿下!” 要不是那语气轻佻不着调,崔明婉还真差点相信了。 可她日思夜想的裴璟,又岂是能随意亵渎的? 崔明婉很快皱起细眉:“谁准你易容成裴璟的?这张脸向来不是谁都能随意用的!” 风云不高兴了,连带着那张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听说长公主有求于我,这便是……求人的态度么?” “你……”以前见面不把他放眼里,崔明婉什么难听话都说,这次话到嘴边,硬是咽了回去,“我确实有求于你!如今瞧着,你用这张脸也不错。” 风云猜到了:“公主殿下可是要我对付齐云棠?” “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崔明婉主动给他添茶,“你说过的,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你必定会成为我身后支柱,那么现在……我需要你!你惯会模仿人的行为举止,裴璟对你而言,模仿起来不难吧?我会想法子以裴璟名义将她约出来,至于接下来怎么做,可都看你的了!风云阁阁主,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第39章 太作践自己了 国公府。 齐云棠躺在床上,浑身像是被抽干了气力。 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她从太子府是饿着肚子回来的,也没吃东西,到晌午时被饿醒。 何氏恰好让下人来给她送午膳。 菜肴都是齐云棠爱吃的,她倒是高兴着,边吃便问玉竹道:“西厢房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何莹莹这两日忽然变得安静起来,倒是让她有些不习惯了。 就怕肚子里是在憋着坏。 玉竹道:“正要同小姐说呢,今日一早,西厢房那些宫女都撤回宫里去了,奴婢稍微打听了两句,她们都支支吾吾的不愿多说,加上西厢房的门紧闭,奴婢也就没进去看过。” 玉竹还是相对谨慎了,怕着了道。 若是平白被算计,有理都说不清了。 齐云棠吃的差不多了,擦了擦嘴,“走,去看看!” 正好现在这个时机恰当,何莹莹那张嘴,不难撬开! 过去的路上,齐云棠又问道:“母亲这几日可有去看过她?” 玉竹摇头:“自表小姐从太子府回来后见那面,夫人没主动去瞧过她。不过奴婢听夫人身边下人说,这几日夫人表面高兴,实则常常魂不守舍,估计是受了表小姐影响。” 齐云棠垂眸不语,母亲一直对这个表妹不错。 即便很少来国公府,母亲也时常会寄去些值钱物件,让舅母给表妹添新衣,饮食也近着表妹来。 从表妹状态来看,是被娇养的没错。 只可以,舅母太贪心了,竟想让母亲把何莹莹当亲女儿来养。 这至她于何地? 西厢房,紧闭的房门内没有一丝动静。 齐云棠让玉竹敲门。 过了片刻,房内仍是安安静静。 齐云棠心思一动,直接推门进去。 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扑面而来,厢房门窗紧闭,闷闷的。 玉竹开窗通风。 齐云棠往里走去。 轻风吹动鹅黄色床幔,她看到何莹莹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 “何莹莹!”她唤道。 床上的人动了下,没应声,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实。 齐云棠打开床幔,一把掀开被子,“你这两日躲在房内作甚?怎么?可是心虚?” 如今她与崔明瑞解除婚约,这一上一下的,何莹莹美梦泡汤,估计也受刺激了。 “表姐姐,我好冷……” 何莹莹一开口,声音嘶哑的不行。 “冷?”齐云棠皱眉,虽说前几日下了雨,但最近这气温还算暖热,房内也并不阴冷。 直到何莹莹伸出满是红疮的手,齐云棠才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后退,质问起她:“你手上怎么回事?” 这红疮瞧着,像是某种病! “表姐姐救我……”何莹莹勉强翻身过来,那张平日里娇嫩的面容,已经被红疮所覆盖,瞧着格外渗人。 前两日还很精神的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成这幅样子,齐云棠真是不敢想。 玉竹开完窗户过来,被何莹莹那张脸吓到了, 忙躲在齐云棠身后,“小姐,她这是怎么了?” “这里我看着,你去请……大夫!” 本想请云伯伯来,想想还是算了。 玉竹疑惑,“不请云神医吗?” 齐云棠随便找了个借口:“云伯伯住的远,先找个大夫给她看看,严重再请云伯伯来。” 玉竹感觉言之有理,赶紧去了。 齐云棠与床榻保持着距离,取出绢帕轻掩鼻子,“你变成这幅样子,可与太子有关?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表姐姐……”何莹莹潸然泪下,“我承认错了,我是嫉恨你,才被猪油蒙了心。那日在太子府上,我确实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何莹莹回忆起那日的情景—— 在马车上的时候,她已经与太子达成了共识,当时也没想到会那么顺利,心中格外窃喜。 进了太子府后,府上侍卫来寻太子,她便被交由下人安置。 太子府的住苑,可比国公府的西厢房不知要好多少倍,她心中那叫一个欢喜。 下人还给她送了些矜贵的首饰,多数是她这么多年都未曾见过的,更坚定了要留在太子府的决心。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却更想是甜蜜的陷阱。 当晚,正要入睡时,听到院外传来动静。 她好奇心作祟,直到出门,瞧见几个侍卫抬着不省人事,浑身是血的丫鬟从院外走过,满眼都是震惊。 夜间的太子府,静的不行。 没一会儿,几个侍卫便折返回来,途径她院子时,漫不经心的说着:“这次竟又失败了,只怕太子殿下马上要大发雷霆了。” “这可说不准,不是还有个更合适的人选吗?” “你说的该不会是院子里这个吧?她再怎么合适,能有齐小姐合适?” “齐小姐?咱们太子爷可是对她很喜欢的,怎可能舍得这般折磨她?怎么看都得是她!不然主子怎可能把她留在府上,还待遇这么好?那几个丫鬟之前以为顺利爬上主子床的时候,不也是被太子爷好生供养着?都以为她们起码能当个侍妾,结果呢?还不是得当牺牲品?” “咱们太子爷对女人可没那么上心,你们觉得太子爷喜欢齐小姐?依我看可是未必!依我看,之后若是顺利娶到手,只怕也免不了被开膛破壁……” “吱——”何莹莹腿脚一软,下意识扶住门,发出轻微声响。 几个侍卫顿时警觉,“谁?” 糟了—— 何莹莹蹑手蹑脚要关门,那几个侍卫速度却是极快,将她从房内拖了出来。 她吓得脸都白了:“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抓我走。” 没人理会,将她扭送到了崔明瑞跟前。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血腥味久经不散。 何莹莹蜷缩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看。 “你怎就不知安分呢?也怪不得国公府容不下你!” 比起白日里淡薄的太子,此刻这脸阴鹜之人,更让何莹莹陌生且恐惧,甚至生了退却之心:“太子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夜间起来小解,他们……他们不由分说便将我抓来了!” “是么?”崔明瑞瞥向侍卫。 几人道:“主子,正巧在我们谈话时,何姑娘房门响了,且听到我们靠近,她下意识要逃!属下等人觉得,她定是听到了些什么!” 太子声音冷冽:“下次重要的话,不要随时去谈论了!” 只一语带过,全然没有要惩戒几个侍卫的意思,但那冰冷危险的表情,却很显然说明着,他不打算放过何莹莹,“既然都到这里来了,也是缘分!” 何莹莹浑身发抖,她听到崔明瑞在那刑具,叮当响。 仿佛下一秒,利器便要刺穿她的身体。 “太子爷,我是误打误撞才听到他们谈话,但他们说的模糊,我并不知道具体意思,何况……何况今后我就是您的人了,又怎会做对不起您的事情,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恳请太子爷放过我,我……我必将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也不会说出去。” “你要说什么啊?”崔明瑞抬起她的下巴,“这般凌磨两可的话,倒是让本太子觉得,无法轻易信你了。听说,你小时候去过几次国公府,惯然会使心眼子,弄得棠儿受委屈。” “没……没有的事……我怎敢?”何莹莹感觉撞到枪口上了,心惊胆战。 “脱去衣物。” 他的声音不容抗拒。 “不,我不要!” 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里脱光衣物,还不知会面临什么。 回想起那几个浑身是血的丫鬟,她至今后怕。 “看来,是要本太子帮你了!”他拿起一把短剑,插入旁边火盆中,火舌扑朔,将短剑烧的通红,何莹莹吞咽口水,“太子爷……我是齐云棠母亲的外甥女,我若是在太子府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你也别想娶齐云棠了。” “有意思,你敢威胁本太子?” 他将短剑从火盆取出,丢了回去。 何莹莹松了口气,“我不是在威胁太子,我只是在维护太子的形象。我在帮太子爷!” “好,既然是帮,那就帮到底!本太子需要你做件事!作为信任度的交换,这几日,怕是的辛苦你了!” 话音刚落,几个侍卫像是明白了什么,将她从地上抓起来,按在了冰冷的铁床上。 —— 齐云棠听着她绘声绘色的描述,眉头皱的更深了些:“后来呢?” “后来……太子让那几个侍卫轮番折磨我……”回忆起在地牢中那几日,简直生不如死。 可她不敢恨崔明瑞,将怒火都加注在齐云棠身上,更坚定了要让齐云棠一起不好过的决心。 “这满身红疮是怎么回事?给你下毒了?” “我不知道……”何莹莹哭着摇头,“表姐姐,我当时已经要崩溃了真的记不清了,你一定要帮我……” 若是换个人,瞧着她这般可怜的模样,定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齐云棠没有,只是冷淡望着她:“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今日这个下场,不是你自己千辛万苦争取来的么?只能算作自食恶果!” “表姐姐。”何莹莹虚弱的扑下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与你争了!” “争?凭你的身份,能与我争夺什么?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些。” “以前是我娇蛮,心里没数,可现在……我知道自己不是能与表姐姐相提并论的,求表姐姐就帮我这一次,只要我身体能康复,今后表姐姐说什么我都听,愿为表姐姐当牛做马还人情。” 她眼神里,满是对生存的渴求。 也是,就她这个情况而言,若不及时医治的话,只怕很快得死。 齐云棠道:“拿出你的诚意。我且问你,那牢房内,都有些什么?你都看到了什么?” 何莹莹既在那里待了数日,就算再怎么崩溃,也该对里边局势清楚。 ““有很多刑具,药瓶,血腥味很重。” “还有呢?” “没有了,表姐姐,那房间内瞧不见别的。不过,我可以肯定,太子定是在做些惨绝人寰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死那么多丫鬟。” 齐云棠不语,就这点线索,还真搞不清楚太子到底是要做什么。 但看何莹莹这样子,也是真的吐不出什么了。 “表姐姐。” 齐云棠闻声抬头看她,不动声色:“我会给你请大夫,身体康健后,便回乡去吧。” “母亲被人蛊惑,在赌坊输了许多钱,身家都输精光了,与父亲在外边躲债,让我赶紧来汴京投奔,找姨母想办法,我回不去了,回去是死路一条。” “这么大的事情,之前为何不说?” 何莹莹咬唇沉默,她当然是有私心在的。 那爹娘没出息,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她便想着,若是能赖在国公府不走,软磨硬泡一直待着,便能像齐云棠一样,享受荣华富贵了。 只可惜,她还是太高看自己。 这才几日的功夫,便让姨母气的不再理会她。 苦道喊天喊地无人应时,她才追悔莫及。 “国公府倒不是不能容你。”齐云棠思量一番,下了决心,“你若在病愈后,肯当我侍女,今后我会为你寻得一门好人家,至于荣华富贵的日子,便别想了。” “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我愿听姐姐的。” 答应的真爽快,齐云棠心里冷笑一声,何莹莹这种人,她是不得不防的,转既便吩咐下人去准备卖身契,准备让何莹莹签字画押。 此事,她不打算过问向来心软的母亲,全凭她自己做主。 少许时间后,玉竹将大夫请来了。 把过脉后,他的话给了何莹莹一颗定心丸:“这位姑娘是染了花柳病,虽有些难治,却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老夫开个药方,吃上一个月,便能慢慢好转。” 听到这话,何莹莹眼神都亮了。 大夫下去开药,齐云棠命人将卖身契送到她跟前:“签字画押,我出钱给你治病!” 何莹莹看着卖身契三个大字,眼底闪过挣扎。 这一签字,便再无回头路了。 “怎么?这会儿又不愿了?方才是谁说,愿为我当牛做马的?” 何莹莹没说话,利落画押。 她一下子又这么爽快,还真让齐云棠有些意外,唇角轻轻勾起,“最近这段时日,我会让人来照顾你身体,等一月后,你在国公府,便是奴籍,今后再不会有人供你差遣,受你的气,也别指望我母亲给你撑腰,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齐云棠便出去了。 何莹莹独自一人蜷缩在床上,无声的哭泣着。 此刻,就连她自己都想不通,怎么把自己给作践到这种地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