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追出去,只见一抹粉色消失在花树之后,她想继续去追,却被顾洲拦住。
“不用去了。”顾洲看着小径上的落花,竟想到了沈明月看鱼时叹息的背影。
真是个奇怪的女子,未及桃李年华,应是待字闺中的娇女,而她却自带一种江湖豪气。
纵然他周旋于朝堂臣工之中,自认能见微知著、察人于细,但他却看不透这小女子,她究竟是谁?有什么意图?
落日西斜,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疏疏散散地照上了墙壁,沈明月看着树影斑驳,回想着刚才海棠和纨绔的话。
方才是太过兴奋的缘故,她出了花园,才发现《南华经》还在手中,便又折回送还,走近书房隐隐听见里面传出“北境”二字,便驻足想听听。
这几日来,她见这里防守松懈、嬷嬷和善,也曾质疑自己的判断,但海棠到话让她坚定自己的想法,果然一切皆是故意安排。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被如此怀疑她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同情他们,惊弓之鸟才会如此谨慎,他们每个人似乎都戴着千斤的枷锁,没有一个人可以轻松地活着。
当晚沈明月早早睡下,不知那些“学生”的学习能力如何,需养足精神以应对。
次日一早,她在一阵莺啼鸟啭中醒来,推开窗棂,一股清冽的草木气息涌入,鸟儿受惊飞走,树枝颤动落下几滴水来,院中亦是土润苔青,原是昨夜里落了微雨。
山间寒凉,日虽高升,但微觉轻寒,沈明月边走边搓了搓双手,径直来到书房,里面已加了几张书案,倒是有了些学堂的意思。
海棠带着九个男子,已在内等候,见了沈明月,众人表情各异,有的目光诧异,有的面露不屑,还有的表面虽镇定,但目光中却带着质疑:原来这个女子就是主上请来的先生。
沈明月扫视了一眼众人,看着好生眼熟,原来他们就是这院子中的小厮伙夫,这让她觉得好笑,这纨绔倒的安排倒是有点意思。
她笑着对众人说道:“同学们好,我姓沈,是此次密码课程的教师,本次课程为期十日,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众人没有回答,甚至有人发出不屑的讥诮之声。
沈明月并不在意,开始理论授课,四句口诀好记,应用起来却不简单,她讲了一上午,学生们却一头雾水,渐渐有些烦躁。
沈明月也觉得吃力,这群学生水平参差不齐,对她也并不诚服,纪律性差,需要减缓一下授课进程。
她正准备下课时,一个约么十六七岁,长相隽秀的男子提出了异议:“就这几句话,看两遍就能记住了,今日便可结课,何须十日?”
沈明月解释道:“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我们先从最基础的理论讲起,后面的应用学起来会容易一些……”
男子不等她说完嘲讽道:“不过是文字转为数字,有什么难的,我看你这小女子该不是为了骗束脩的吧?”
众人正不耐烦,此言一出,竟有几个人跟着附和。
不过是学生顽劣罢了,沈明月忍着怒气自我安慰,继续笑道:“这位同学,首先,我既然是你们主上请来的,而且站到了这个位置上,你理应叫我一声先生;其次,这四句口诀人人可学人人可知,但要从中传递消息就要有一套自己的规则,万一以后泄漏也不会影响保密性。”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反驳:“你血口喷人?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会背叛?主上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自是忠心无二。”
还真是听三不听四,抓不住重点,沈明月无奈解释:“我并非说你们会背叛,我只是教你们化繁为简,以简驭繁……”
众人又议论纷纷:“保不准你会背叛,这法子你也会教给别人。”
“就是,就是,一个小女子懂什么,我看就是骗人的。”
那男子示意众人安静,对沈明月说道:“这声‘先生’我们叫不出口,你这方法也有待验证,若你能拿出真本事来让我们服气,小爷我给你磕头道歉。”
沈明月心中冷哼一声:姑且陪你们玩玩。
她提笔写下一串数字,交于众人后说道:“给你们半日时间,将这这数字翻译成文字,若正确,我立刻请辞。”
“不需半日,午后便可翻译出来,若有不对,小爷我给你三叩首。”那男子似有成竹在胸,信誓旦旦地对她保证。
她看着众人得意,默默叹了口气,夹着讲义离开了书房。
午后阳光和煦,沈明月折了段树枝,拨弄着鱼池里的水,小鱼隐在莲叶下,快速冲出啄了一下花瓣便又隐藏回去,逗完鱼儿,她坐回到亭子里边喝茶边翻书,只等众人来交卷。
一壶茶尽、一册书读完,依旧不见有人来,她起身活动一下,踱步至书房,只见一众人围在一起,十分认真,并未察觉到她进来。
她也围了过去,见已经写了几份答案,便问:“怎么样了?”
众人听完一惊,都看向那男子,男子挠了挠头:“倒是能翻译出来,只是语句不通顺,还请先生指点。”
沈明月听见“先生”二字,便知阻碍已除,也不端架子,而是肯定道:“不错,大家都很聪明,学得很快,按照口诀翻译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希望大家换个思路想一想,比如这样。”
她将数字隔一取三,再隔一取一,便又新组了一串数字。
众人看完恍然大悟,立即重新写了起来,很快翻译出来八个大字:追求真理,崇尚科学。
那男子未有迟疑,走到沈明月身前,双膝跪地奉上纸条:“学生徐铭,叩拜朱先生。”
说罢规规矩矩叩了一首。
众人见他如此,也纷纷过来叩拜,并报上姓名,唯有海棠海棠一言不发,冷眼看着这一切。
沈明月忙请众人起来:“大家不必如此,快请起,我好好教,你们好学好,还是那句话,合作愉快。”
徐铭痛快地回答:“是,谨遵先生教诲,敢问先生这‘追求真理,崇尚科学’作何解释。”
这要如何解释?这其中的含义不是他们能理解的,沈明月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待课程结束,你自会理解其中的深意。”
课程继续,众人的态度都变了很多,那个叫徐铭的男子十分聪慧,什么东西学一遍就会,却也是个刺头,课堂上说笑走神不说,迟到更是常事。
转眼课程进度过半,沈明月出了道试题给众人,她来回巡视,走到徐铭跟前,轻敲书案叫醒了他,示意他出去站着。
徐铭揉揉惺忪的睡眼,不情不愿地走到了门口,沈明月带他来到廊下,苦口婆心地说道:“徐铭你怎么回事?几次了我都没好意思说你,能不能有点自觉。”
徐铭听完只觉心中冤屈,他是主上的贴身侍卫,要夜间巡视,睡觉十分不规律,再者日日将他圈在这里,亦十分无聊,但他未解释,只说道:“先生恕罪,我实在是困倦,下次再不敢了。”
沈明月知他只是嘴上说说,并不走心,便让他在这里站到下课,以示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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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拂过,徐铭正想着若在廊下挂个铃铛应该不错,忽闻到空气中一股桃花脂粉味,他扫视一圈,果见一女子提着食盒自小径走来,转眼到了跟前。
他拦住她:“沈先生正在忙,且等一等再进去。”
莺儿并不常来书房,不认得他,便问:“你是谁,怎么不在里面?”
徐铭打量着她,笑道:“你是沈先生的婢女吧,在下徐铭,在此保护沈先生安危。”
莺儿向书房方探头,果见姑娘正在指点功课,便将食盒交给徐铭,说道:“烦请小哥儿将糕点交给我家姑娘,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放下食盒沿原路返回,因担心那徐铭偷吃,几步路后,便回头一望,正对上徐铭的痴痴的笑意,她顿觉羞涩不已,一片红霞飞上脸颊,将头一低快步离开。
徐铭看着这小女子的羞赧,只觉欢喜,打开食盒,随手拿起一块吃了起来,半块糕点还含在嘴里,便有人从身后将他捉住,他以为是谁在开玩笑,一个过肩摔将那人摔倒在地,笑着回头看,却看见面带愠色的主上。
他心中大惊,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那糕点在噎在嗓子里,吐又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想请罪却说不出话来,憋得满脸通红。
这动静传入书房,众人纷纷向外探头,沈明月只让众人继续学习,她独自出来,却看见纨绔面色阴沉,正命令侍从:“来人,行鞭刑。”
不过是贪玩些,怎么就到了行刑的地步,沈明月上前阻止:“且慢,为何要罚他?”
“不守规矩,不敬师长,不重学问,该打该罚。”
“属下知错,愿受责罚。”徐铭已将糕点咽下,向顾洲请完罪后,站起来就要跟着人去受罚。
沈明月却阻止道:“虽有贪玩,但罪不至此。”
顾洲声音低沉:“他是我的侍卫,还轮不到你来管!”
沈明月并不退让:“他现在是我的学生!他受伤休养便会耽误整体课程,这是在耽误大家的时间。”
顾洲扫了她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警告,但她并不在乎,直视回去。
她竟敢这样!
最后顾洲还是收回目光,对徐铭说道:“暂且记下,以后双倍处罚,滚。”
徐铭谢恩后灰溜溜地进了书房。
“以德服人,心悦而诚服”,这纨绔只会动刑罚,还真是野蛮,沈明月也未告辞,径直进了书房。
插曲结束,所幸未影响课程进度,沈明月掰着手指头算,距离开的日子又近了一日。
当晚,月光皎洁、纤尘不染,忽而窗外隐约有笛声传来,她打开窗户,华光洒入,声音也清晰起来。
笛音婉转,惆怅无限。
她踏着清辉出门望月,“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但于她而言,却是今人正观古时月。
月圆人团圆,可她却再也不能和家人团圆了,前世母亲和弟弟惨死敌手,父亲去向不明,家国正饱受危难,而她被困在这个时空中,什么也做不了。
想到此处,她已潸然泪下,心绪难解。
一件披风从身后披来,沈明月转身见到莺儿担忧的眼神,也许以后只有她二人相依为命了。
她抱着莺儿抽泣起来,低语道:“我回不去了,我没有家了……”
莺儿听见姑娘这样说,又想到故去的夫人,便也跟着哭泣起来。
笛声不知何时止住,沈明月抬头拭泪,却见一个手持玉笛的身影,立于隔壁东院的屋顶上,正俯视看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