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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360

作者:竹里人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41章 傍晚,做完书院的最后一顿晚饭,阮柔提着三钱银的钱袋子离……


    傍晚,做完书院的最后一顿晚饭,阮柔提着三钱银的钱袋子离开,颇有些无言,难得不想折腾,只想找一个活计维生,结果没两个月就被搅混。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思考着怎么跟阮家人解释,唉,想到此,她重重叹了口气。


    无奈,最后阮家人还是都知道了,一家五口围坐在桌旁,连饭菜都不香了。


    阮母看向女儿,满脸疼惜,恨恨道,“还是便宜了田明一家。”


    阮父同样磨刀霍霍向猪羊,颇有一言不合再次找上门去的架势。


    阮大嫂皱着眉,“杏花,没事,你明日跟我一起在家中,好歹轻省两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嗯。”阮柔点头,她也确实打算歇息一阵,顺顺考虑以后做什么,总不能一直闲着。


    于是,阮柔就此开启了在家闲到无聊的枯燥生活,家里的活有阮母和阮大嫂,不用她动手,又懒得出门听旁人的闲话,索性在家瘫了十来日,直到怜惜她的阮母都看不下去。


    “杏花啊,你看要不要再去找个活计?”实在是她看不下去人这么闲。


    阮柔呆呆“呃”了一声,应道,“好吧。”


    对于接下来做什么,她也有了些概念,既然在这个世界做了厨娘,不如自己开家餐馆,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信心的。


    缓了会儿,她问阮母,“娘,你说我自己开家餐馆怎么样?”


    “啊?”阮母惊了,没想到话题突然跳跃这么大。


    阮柔认真解释,“正好我厨艺还不错,与其给人打工,不如自己干,”,她顿了一下,“就是可能需要点本金。”


    这阵子她闲在家也不是什么都没干,而是将开餐馆需要的准备盘了一遍,觉得还是有可行性的。


    首先,餐馆的规模不需要太大,只要在镇上寻摸租一间小铺子,一个月租金大概一两,她可以先租个半年,至于做饭做菜,更不是问题,先她自己上,若以后规模扩大,再考虑招人的事,结论是,干了再说。


    “你认真的?”阮父严肃问,开铺子可不是小事。


    “嗯,认真的。”阮柔慎重点头。


    “那就去干吧。”阮父多余的话一句没多说,而是直接应许,看得阮母眉毛直抽抽。


    “怎么就能干了,这么点大孩子,都考虑好了吗,要是东西卖不出去怎么办,亏了怎么办,那可是你的嫁妆钱。”阮母蹙眉,在她心里,女儿到底是要嫁人的,真把嫁妆嚯嚯光了,他们当爹娘的未必有能力再置办,这可是关系一辈子的大事。


    阮柔无奈摊手,“娘,你看我这名声,现在是能嫁得出去的吗?”


    阮母被她气笑了,“那你就嚯嚯自己的嫁妆。”


    虽是这么说,可转头,阮母依旧把存在她那儿的嫁妆银取来,原本的嫁妆,还有从田明家要来的赔偿,加一起大概有十八两的样子,作为本金勉强够用。


    “喏,这些钱你拿着,准备做生意就好好做,有需要帮忙的,我和你爹帮得上忙的,你尽管使唤。”阮母叮嘱。


    阮柔感觉暖心,轻轻抱了抱阮母,“娘,你真好。”


    “哼。”僵硬片刻,阮母没好气地道,“要是亏了,你就知道我不好了。”


    阮柔见状,赶紧拿着银子跑路。


    有了银子,她便计划去找铺子,阮大嫂被阮母差使,跟着她一起,理由也很有道理,阮大嫂泼辣能说,镇得住场子,也有利于砍价,对此,阮柔欣然接受,两人一起出门,在几条街道上四处寻摸。


    镇上空着的铺子大概有七八间,其中适合做餐馆的只有三间,其中一间位置太过偏僻,考虑客源和安全问题,先不做考虑。


    第二间,位置上佳,来往的行人很多,想必生意也会很好,可惜租金有些贵,一个月要二两银子,一年一付,也就是一次性要付二十四两银子,阮柔暂时拿不出,只得无奈放弃,最后,只得选了中不溜秋的那一间。


    租金一个月一两,半年一付,也就是一次性掏六两银子,阮大嫂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虽然没谈下来价,可却要了不少二手的桌椅,好歹也能省下来一大笔了。


    铺子的位置只算一般,胜在距离阮家位置近,来回只要半刻钟,以后往来很方便。


    租下铺子,两人立时忙活开了,先是打水仔细擦洗一遍,将屋内垃圾该扔的扔,很快,整个屋内焕然一新,唯独欠缺的是墙壁因为时间太久,有些泛黄,对一家餐馆来说,有些不大合格。


    阮大嫂洗干净手,瞅了眼,道,“下午让你大哥来,把墙壁刷一刷,正好家里还有些材料,还有门牌,得找人做,你先想想叫什么名字。”


    阮柔没啥取名的天赋,餐馆么,朗朗上口、好听好记就行,便顺口道,“就叫阮氏餐馆吧。”


    “行,街头的孙叔正好会做招牌,待会咱们回去,跟他说一声,估计两天就能好。”


    餐馆内桌椅俱全,唯一需要添置的大概就是锅碗瓢盆等物,以及菜单的设定准备,总的来说,工作量不大。


    买东西的重任交给了阮大嫂,阮柔则在家,跟阮母商量菜单的事,她拿手的菜不少,自然要添上,其他的,时令蔬菜、热菜凉菜汤碗都要备上,很是丰富。


    阮母都有些呆了,“你那餐馆才多大,需要这么多道菜吗?”


    阮柔十分任性,“反正我都会做。”


    好吧,这理由很强大,成功说服阮母,“成,你先这么着,等一个月看看哪些菜受欢迎,到时再改也来得及。”


    菜单的事定下,下午,阮大哥忙上忙下,将餐馆打扮一新,阮大嫂处的锅碗瓢盆同样到位,接下来就是准备做重要的一步——购置食材。


    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阮柔的厨艺再好,没有上好的食材,味道也要大打折扣,故而,对于食材的挑选,她要求很高。


    从肉类、鸡蛋、到蔬菜瓜果、调料配菜,整整试了两天,才终于定下大概的采购清单。


    餐馆的规模不大,一开始要的量不大,价格略高,等以后供应稳定了,还可以再谈价。


    正好,铺子里晾得差不多,可以准备开张。


    天公作美,正式开店的日子定在初七这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是个让人心情不自觉愉悦的好日子。


    就在一阵鞭炮的噼里啪啦声中,阮氏餐馆正式营业,阮父和阮大哥都没去上工,一家子围在餐馆前,既激动又忐忑。


    新店开业前三天,店里打八折,门前有一块木板,上面写有铺子里的招牌菜和优惠价格。


    “爹娘,我先去准备食材。要是有客人,你们先帮我招呼一下。”食材是今儿早上新送来的,忙着开张,她还没来得及处理呢。


    阮母应一声,反而催促,“你快去忙,前面有我们。”


    此时才巳正(上午十点),距离午饭还有好一段时间,阮柔放心去了,一直忙活大半个时辰,厨房里的食材切洗干净,随时可以下锅,阮柔来到前面,依旧没有客人上门。


    阮柔有些发愁,别不是第一天就生意惨淡吧。


    阮大嫂见她这样,笑,“哪有这么容易的,等着,我去给你吆喝几句。”说着,就拿着早前请人抄好的单子,去门口四处发放,阮父阮母做不来这活,只得在里焦急看着。


    “阮氏餐馆,新店开业,全场八折了,全场八折了。”


    阮大嫂声音清亮,传播极广,价格又确实又会,很快吸引了几位客人在门前驻足观望,但凡感兴趣的,她一股脑全给揽进店里,起码凑个人场。


    随着第一单生意上门,灶房后烟火缭绕,阮柔只觉忙成了陀螺,一道道菜不停下锅、翻炒、出菜,最后被阮母呈上餐桌。


    也是阮柔的厨艺一流,随着第一位客人的菜上桌,那香飘十里很快吸引了不少识货的上门,不大的铺子里,桌桌爆满,不止阮柔忙,就连在外面招呼客人的阮母一行也累的够呛,好在只要想到上门的客人都是钱,就浑身的干劲。


    从午初一直到午末,整整一个时辰,所有人都没歇息过,桌边的客人走了又来,换了三轮,才终于逐渐减少。


    阮母年纪大了,忙得腰酸背痛,趁机坐下歇会儿,想着今儿的生意,却是开心得眉开眼笑,这下,她可不愁闺女的生意不好了。


    等未初,送走店里的最后一位客人,阮柔从灶房出来,一家子连碗碟桌椅都懒得收拾,只瘫在一旁不动弹。


    缓了会儿,阮母笑眯眯地取出装钱的袋子,“你们猜猜,今日赚了多少钱?”


    “二两?”阮父猜?


    “少了,再猜!”阮母更高兴了。


    “差不多三两把。”阮大嫂猜,今儿的客人不少,因着打折,点的菜也都是贵的,三两跑不了。


    “嘿嘿,三两半!”阮母浑身散发着愉快的气息,笑眯眯道出结果。


    除阮柔外,所有人都震惊了,“三两半!”


    要知道,似阮大哥这般的壮劳力,一个月的工钱最多不过三钱,三两银子,大概也是一年的工钱了,当然,这里面还要扣除租金、食材、人工等成本,但少说,一天净赚也得有一两银,着实惊人。


    阮大哥惊叹,“原来开铺子这么挣钱啊!”


    阮母横他一眼,“也得有本事才能挣钱,否则,街上倒闭的铺子多的是。”


    阮大哥摸摸脑袋,憨笑着不说话了。


    阮柔也松了一口气,倒不是她对自己没信心,而是不确定镇民们的消费水平,如今看来,阮氏餐馆,大有可为啊。


    第342章 继阮氏餐馆开张后,后面几日的生意没有第一日好,却也不差……


    继阮氏餐馆开张后,后面几日的生意没有第一日好,却也不差,每日都有二两银子的进账,在习惯了花力气挣钱的阮家人眼中,餐馆俨然成了一只会下金蛋的野鸡。


    可惜的是,阮父与阮大哥在餐馆帮忙了一天后,继续回去忙自己的活计,餐馆里只余阮柔、阮母和阮大嫂,三人忙得团团转。


    这一日,送走最后一位客人,阮柔捶打着酸疼的肩膀,再看看同样劳累的阮母和阮大嫂,愁眉苦脸,“娘,要不我们招个人吧。”三人都是女子,力气上比起壮年男子自然差了些。


    一听要招人,阮母顿时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正气盎然道,“招什么人,才做了几天的生意,本都该没有赚回来,就想着招人躲懒了。”


    好家伙,阮柔被倒打一耙,都有些惊呆,轻触了下阮母的腰,惊得人一跃而起,苦笑,“娘,您这样还硬撑呢。”


    阮母有些心虚,可在银钱的诱。惑下,依旧不肯松口,咬着牙道,“不能招人,大不了把你哥喊回来,正好他那活又累又挣不了多少钱,回来也不吃亏。”


    “行,那我也给大哥开工钱,还有您和大嫂,可不能白忙活。”


    对真心为自己考虑的人,阮柔银钱给得十分大方,给三人开了各三钱银子的工钱,阮母不应,只要了二钱,言称自己年纪大了,干不了多少活,二钱就够了,至于儿子和儿媳的工钱,倒是没有推拒。


    阮母想得通透,她自己为了女儿可以白干,可再亲的兄妹也得明算账,三钱银子,对女儿负担不算太大,儿子儿媳干活也会更卖力,正正好。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当晚,等阮大哥做活回来,将这事一说,他倒也没什么犹豫,直接同意了去辞工,后日就去餐馆干活。


    “杏花,以后大哥可就靠你了。”阮大哥看着小妹颇为感慨,记忆里柔顺的小姑娘,如今已成长到足以为一家人做靠山。


    “那当然,放心,大哥你好好干,小妹亏待不了你。”阮柔豪气冲天承诺。


    第二天,阮大哥去东家处辞了工,主家不大在意,似这般的壮劳力,只要挥一挥手,立马能招一大群,故而很是利索的批了。


    领了剩余的工钱,阮大哥开开心心来阮氏餐馆报道,有了个壮劳力,阮柔三人轻松不少,只觉做对了。


    随着阮氏餐馆的火热,镇上越来越多的人看见,心头不知不觉改了想法。


    原先这阮家闺女与田永和离,众人只当她名声坏了,还跟着传了些谣言,如今阮家竟然又起来了,反观田永,过的那才叫一个凄惨。


    继上次魏老头父子勒索成功后,只要手头没了钱,便三不五时上门,跟田永讨钱,偏田永心远,每次多多少少都给些,便愈发助长了其气焰。


    除去魏家外,田明家自认上次为难阮家,实则为了帮田永出气,为此还损失了十两银子,便想着从田永家讨回来。


    田永得知此事后,又是欢喜又是气愤,欢喜自然是因为田永一家将自己当做家人维护,气愤则是为着阮家狮子大张口,不择手段要钱,果真钻进了钱眼里,当即气鼓鼓要去阮家讨个公道,却被田明拦下。


    “永子,也怪不得阮家,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后来会传成那样,只是家中损失实在太大,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唉,早知如此,便不该多嘴。”


    一番以进为退,成功惹得田永愧疚不已,“都是我连累了你们,给,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银子,你们先收下吧,等我发了工钱还有。”


    “这怎么行。”嘴上推拒,手中却极其快速将银钱收下,不多,几十个铜板,可好歹是个补贴,田明心中满意。


    这头钱刚给出去,另一厢,李寡妇家的宝贝儿子夜里睡觉踢被子,不小心着凉,哭哭啼啼找上门来,“田永,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田永跟着去看了看孩子的状况,小孩子脸烧得通红,意识都迷糊了,着实可怜,匆忙下,他抱起孩子就往医馆送。


    好在送医及时,大夫开了两剂药,很快烧退了下去,只是,李寡妇在床铺前小心翼翼守着儿子,压根没有付钱的意思,面对大夫的灼灼视线,田永无奈,只得道,“大夫,账先记在我身上吧,只是我身上没钱,得等发了工钱再给。”


    大夫也是认识田永的,对此倒也不意外,很是痛快地接受了,只要住在镇上、有稳定活计收入的,他一般都能宽限一阵。


    田永感激不已,转头复又将孩子抱回去,李寡妇满心满眼只有儿子,哪里还看得见旁人。


    无奈,田永只得离开,只是身无分文,忙活了半天,中午还未曾吃饭,此刻肚子饿得咕咕叫,想要找个地方吃饭吧,身上又没钱,徘徊许久,最后脚步不由自主停在隔壁的章家老二门前,概因里面正飘出饭菜的香味。


    “笃笃。”他上前敲响了大门。


    里面,章家老二媳妇不满地过来开门,最终嘟囔,“谁啊,大中午的过来,有没有点眼色。”


    时下,不是实在的亲朋,很少有人在三餐的点串门的,否则,你说人家是留饭还是不留,留吧,自家的粮食还不够吃呢,不留,面子上过不去,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这条规矩。


    所以,也不怪章家老二媳妇不喜。


    “是你啊。”见了人,她更不高兴,先前闹的那一出,她还记着账呢,如今上门铁定没好事。


    “嫂子。”田永露出一个憨憨的笑,“正吃着呐,我来找老二说说话。”


    “哦,你进来吧。”到底不好将人拒之门外,章家老二媳妇不情不愿将人迎了进来。


    桌旁,章家老二正大口吃饭,章家的伙食不算好,桌上沾荤味的只有一道韭菜炒鸡蛋,可在饥肠辘辘的田永闻来,只觉腹中饥饿更甚。


    “永子,”章家老二抬头一看,直接招呼道,“吃过了没,没吃的话在这吃点儿。”说着让媳妇去添一双碗筷。


    田永心下庆幸,好歹混了顿饱饭,两人边吃边聊,唯独章家老二媳妇被气个够呛。


    将人送走,她不喜道,“什么人啊,专挑上门的点来蹭饭呢。”


    章家老二瞅她一眼,“好了,如今两人都和离了,你还埋怨永子干嘛。”


    章家老二媳妇方才歇了气,嘟囔,“又不是我害他们和离的。”想起阮家,她旋即来了兴致,“你听说了嘛,那阮杏花在镇上开了一家餐馆,生意可好了,你说他们能挣多少钱啊,田永知道了肯定要后悔的。”


    “知道,”章家老二无奈,“后不后悔的,也和离了,更何况和离还是阮杏花提的,再后悔有什么用。”


    章家老二媳妇白他一眼,“我这不是替人可惜嘛,那可是日进斗金的买卖,若没有和离,永子发了,你这个好朋友不也能跟着沾光。”


    章家老二一想也是,有些羡慕眼馋,可还是如他方才所说,“算了,跟我们也没啥关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成。”


    章家老二媳妇瘪瘪嘴,心中盘算,阮家餐馆一天到底能挣多少银子,越想越是眼红。


    于外人来说,阮家生意再好,也不过看个眼热,可于田永来说,就远不止于此了。


    上午,忙着李寡妇家的事,他跟酒楼告了半天假,如今忙完,吃饱喝足便计划去酒楼上工,毕竟请假是要扣工钱的。


    结果,进了酒楼,刚跟其他几个活计打过招呼,正准备忙起来,就被掌柜的喊了过去。


    田永心虚,还以为掌柜是要训斥自己请假的事,头都低垂几分。


    却不料,并非为了自己的事,相反,还提起了自己不想听见的话题。


    “你先前那媳妇在的阮家,最近新开了一家餐馆,你可知道?”酒楼掌柜目光灼灼,看起来颇有些严肃的模样。


    田永小心应对,“知道,不过就是一家小餐馆。”因着两人的关系,他只大概知道开了餐馆,至于具体生意如何,他平日都避着阮家餐馆走,更不喜听人说叨这些,旁人知趣的也不提,故而更具体的他便不知道。


    酒楼掌柜的蹙眉,仔细瞅了他一眼,见其不像说谎,方才道,“什么小餐馆,我听几个老客人说,阮氏餐馆的味道一绝,要不是人太多需要排队,也不会到咱们酒楼来。”


    “啊?”田永震惊,脱口而出,“她的手艺哪有那么好。”


    “是么?”见他真不知道,酒楼掌柜皮笑肉不,“若你没跟她和离,说不定也当上餐馆老板了呢。”


    此话一处,一股子强烈的失落骤然席卷田永心头,只感觉自己错过了很多很多。


    “当然,若你做的不那么过分,说不定人家还在书院当厨娘呢。”


    自打中午几个老食客说了那话,他便派人将其查了个底朝天,自然知晓其中内情,对田永就是一阵恨铁不成钢,这小子家事处理不好,倒给自己招来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如今对方规模还不大,否则,对自家酒楼的影响更大。


    他狭长的双眼中精光一闪,试探问,“你们先前是一家子,她怎么做菜的,你可有见过,有什么特殊的吗?”


    “没什么特殊的,那饭菜味道很寻常,压根比不过咱们酒楼。”田永实话实话说,却没得到掌柜的认可。


    “既然这样,那不是他们用了什么不好的材料吧,听说有一种香料,对人体不好,可用在食物上,却会叫人上瘾,一日不吃就难受的慌,你们夫妻一场,可不能看着人犯错。”酒楼掌柜的语重心长提点。


    田永如梦初醒,一下子信了,惊慌道,“那可怎么办?”


    第343章 虽然阮氏这人有些小毛病,将钱看得太重,还为此与自己和离……


    虽然阮氏这人有些小毛病,将钱看得太重,还为此与自己和离,但田永是个好性子的,自然不希望人走了歧途。


    想起阮家和阮氏那一日去各家要钱的情形,好像真的能干出些不好的事,田永的心愈发提了起来,焦急问,“掌柜的,那可怎么办啊。”


    “我哪里知道呢,没人揭穿,他们就能一直干下去,或许等谁中毒出了事,才有官老爷出来做主吧。”


    听到官老爷,田永下意识心虚,不为旁的,而是老百姓对于当官的印入骨髓的害怕。


    “中毒。”瞬间,他仿佛看到了阮家为了赚钱,黑心地往食材里添加不好东西的奸猾嘴脸,以及东窗事发后,一家人锒铛入狱的凄惨画面。


    不行,极高的道德既不允许他坐视阮家继续坑害人,也不希望阮家真的沦落到下大牢,故而,他紧紧握拳,对着掌柜道,“我一定会劝阮家人改邪归正的。”


    “嗯,你是个好的,这样吧,下午我给你放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你先查访一番,可千万别冤枉了好人。”掌柜的说话极其精明,明明是他误导田永想歪,可如今一句话又将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可谓丝毫不沾身。


    田永连连点头,心中却已经认定阮家做了不好的事。


    于是,刚到岗没一会的田永匆匆离去,看他走的方向,正是那阮氏餐馆,酒楼掌柜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阮氏餐馆可抢了自家不少生意,田永这小子要是能把餐馆搅混了,他就大方点给人涨点工钱,毕竟,这么好忽悠的人可不多了。


    至于若是失败,因个人恩怨,故意往阮家身上泼脏水,这样人品低劣的伙计,酒楼当然不能继续用,正好顺便将人辞退了,不拘怎么说,他都亏不了。


    精明的酒楼掌柜为自己的算计洋洋得意,而另一厢,阮氏餐馆,送走中午最后一位客人,阮柔几个正收拾餐馆,为晚上待客做准备。


    正此时,田永上门,也不说话,只用一副看待罪犯的眼神看着他们,好似他们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般。


    可惜,一番作态做给瞎子看,整个阮家没一个人用正眼看他的。


    田永想了想,自己都没抓到阮氏犯案的罪证,不好直接找上门去,不若等晚上,趁着店里客人都在,揭穿阮家的真面目,也好拯救更多被欺骗的客人。


    主意已定,他就缩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眼睁睁看着阮家众人收拾好,一个个伏在桌案上休息,显见累得够呛,他心想,镇上那么多活计,干什么不能挣钱,非要做这黑心买卖呢。


    阮柔一觉醒来,只觉脖子酸痛,这就是趴着睡的弊端,奈何,小餐馆就一小屋子,压根没有多余用来休息的地方,至于回阮家,虽则两边距离不远,可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半个小时,几人便也懒得来回跑,索性在铺子里睡了。


    此时已是申正(下午四点),约莫半个时辰后就陆续有客人上门,阮家几人赶忙起来,帮忙准备食材的准备食材、拖地的拖地,没一个人闲着。


    事实上,客人来的比想象的要更早一些,约莫申正三刻(下午四点四十五分),便陆续有客人上门,见饭菜还在准备,便急忙忙点单,随后慢悠悠等待,也不着急。


    提前来的几位客人都是熟识,最爱吃这一口,自打阮氏餐馆开张后,便是常客,此刻凑在一起,有说有笑,这个问,你怎么这么早来了,那个回,你不是也这么早,彼此面带笑意,心内却暗骂对方老滑头。


    阮母不知客人们的心思,熟练上了茶水,笑着让人等等,便继续招呼下一桌客人。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不多的几张餐桌全部坐满,本该欢喜,可见着门口因为没有座位无奈调头离开的客人们,阮母只有满心的焦急。


    她忙使唤阮大嫂,“你快去灶房帮帮杏花,前面我来看着。”


    阮大嫂应下,来到灶房,却只能帮着洗菜切菜添火,正经下锅炒菜的事还得阮柔自己来,毕竟,店里这么多客人,冲的就是阮柔的好手艺。


    见着两把锅灶前不停忙活的人儿,她有些心疼,拿起毛巾给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感慨,“这钱是挣到了,可辛苦也是真辛苦。”


    赚钱的事哪有不辛苦的,阮柔听了只笑笑,“也就是现在,等以后餐馆扩张了,我招两个厨子,再带两个学徒,就轻松了。”


    学徒?阮大嫂心神一动,却始终不着方才的那根弦,遂只得放弃,继续手中的忙活。


    随着新鲜出炉的菜肴一道道出锅,送到客人桌上,阮柔终于得以歇息片刻。


    可就这短暂的清闲也没维持多久,就听前面传来一阵吵闹。


    原先虽说也有声音,可不过客人们的闲谈,嘈杂却声音不大,如今的动静明显过大。


    别不是有人闹事吧,阮柔和阮大嫂对视一眼,拔腿就往前面跑,期间,阮柔竟还有一种听到熟悉声音的错觉。


    等到了前厅,却只见一片乱糟糟,阮柔蹙眉,从被客人们团团围住的人群中,一眼看到高大的阮大哥身影,明明那么大高个,此时却分明低了周围人一头,只牢牢将阮母护住。


    “你们冷静点,别听他瞎说,我们餐馆干干净净,从不添什么乱七八糟的坏东西。”阮母无力的解释,却压根敌不过庞大人群的质疑。


    阮柔一个劲步上前,破开人群,冷着眉眼喝问,“你们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好好好,这是要杀人还是打人。”


    一群闹事的食客堪称敌强我就弱,见阮柔气势十足,便软了下来,一个个不大自在,指着一旁的田永道,“掌柜的,不是我们闹事,而是这人说你家铺子添了不好的东西,言辞凿凿,我们担心之下,这才多问了几句。”当然,就是态度有些恶劣,可担心自己的身体,也是可以理解的嘛,这就不用特意说了。


    做生意讲究开门迎客,为家人解围后,阮柔也没跟这群墙头草食客计较,转而指着田永道,“这人是我前夫,我前阵子才跟他和离,此番怕是见我阮氏餐馆生意好,故意上门搞破坏的,我们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净净做饭,绝不会做任何手脚。”


    她说得十分笃定,几乎让人立时相信。


    田永原本胜券在握,此时被质疑,哪里受得了,当即一副语重心长的指责,“杏花,你不能一错再错,你的手艺原先只能算一般,不靠歪门邪道,怎么会做出这么好吃的饭菜呢。”


    道理看似很充足,可其实恰恰说明了他的怀疑毫无根据。


    阮柔在展露厨艺的开始就曾考虑过这个问题,在阮家的时候,因为有阮母和阮大嫂,几乎没有原主下厨的时候,所以,阮家这边是可以糊弄过去的,至于后来到了田家,解释也很简单,田家穷到老鼠都不来,哪里有钱买各色调料,没有调料,缺油少盐,做出来的饭菜自然不好吃。


    但她不屑跟田永解释,或者说,跟他解释也没用,消除不了其他客人的疑虑,故而,她只看向阮大哥,严肃道,“大哥,你快去报官,就说有人来餐馆闹事,请他们来主个公道。”


    这街道上,但凡有正经铺面做生意的,都去衙门备过案,交了钱,官府自然要为他们做主,故而,她很是有底气。


    “各位,我知道如今我说什么,大家也不敢相信,都是要入口的东西,我能理解大家的顾虑。”见着阮大哥飞快离开的背影,阮柔高声道,“我让家人去找官老爷来做主了,到时请他们检查过铺子里的食材配料,我再给大家做一桌饭菜,只是要麻烦大家等一等了。”


    一圈的客人们见她丝毫不心虚,还敢找衙门,当即信了八成,正满心的不自在,听她如此说,自是满口应下。


    而一旁的田永则是急了,他冲上前来,就要拽住阮柔的手,却被阮大嫂及时拦住,“你做什么,污蔑不成,还要动手不成,也怪我们当初眼瞎,挑了你这么个垃圾,呸。”


    田永尬在当场,急着询问,“杏花,你怎么能报官呢?”


    “不报官任由你污蔑吗?”阮柔冷笑,“正好,等官老爷来了,不仅能证明我餐馆的清白,还能把你这个污蔑生事的抓进大牢关起来!”


    “啊?”田永彻底急了,他自认是一个积德行善的好心人,怎么就沦落到要进大狱了呢。


    “不行,不行,我不能进大牢。”重复嘟囔了几次,他转身就要跑,却被阮大嫂带着食客们给团团拦住,丝毫不给人溜走的机会。


    “还是好好留下吧,你跑了,我们去哪里说理去。”阮大嫂冷飕飕道,似传进人的灵魂。


    周围是人群围成的牢笼,无奈,田永苦恼地原地蹲下,不停安慰自己,“没事的,掌柜的说了,这肯定不正常,肯定有问题。”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态从一开始的希望阮氏餐馆没问题,转变到恨不得阮氏餐馆一定有问题了。


    阮柔耳尖,听见掌柜的字眼,脑筋一转,当即想明白,以田永的猪脑子,未必想得到来找麻烦,但若背后有个出谋划策的就不好说了。


    她记得,田永工作的地方是镇上的酒楼,都说同行是冤家,阮氏餐馆的好生意肯定影响到对方的生意,使些手段倒也正常。


    “呵。”她冷笑,不管是谁,敢上门来污蔑闹事,都要给她付出代价。


    第344章 有人找麻烦,生意做不成,阮柔几人反而空闲下来,阮母连带……


    有人找麻烦,生意做不成,阮柔几人反而空闲下来,阮母连带阮大哥阮大嫂三人盯着田永的面色不善,都说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对方这行径,双方铁定结了仇。


    倒是那些客人们,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半信半疑,此刻见店老板丝毫不怵,信任占到了九成九,本就是饭点,一个个腹中饥饿,偏闻着喷香的饭菜不好下筷,一边嘴馋一边后悔。


    而阮柔则不管他们,反正信不信的等到官差来了,自见分晓。


    她忙碌一阵,也觉饿了,便干脆取了一旁做好没人吃的饭菜,凑齐一桌三菜一汤,招呼阮母和阮大哥阮大嫂,“快来吃,还不知什么时候来,还是吃饱了肚子等吧。”


    霎时,胶着的氛围被驱散,阮母只觉浑身上下一阵轻松,见着饭菜也有些动心,“那行,我们先吃。”


    不等衙门的人来,四人吃饱喝足,却先等来了听闻消息担心不已的阮父。


    “这是怎么了,听说有人来闹事?”阮父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估摸一路都是跑着来的。


    “没事,已经去喊衙门的人来了。”阮柔解释,随后指向包围圈的田永,“喏,就是他干的,好端端的不知道抽什么疯,跑来说我们店里使用了有毒的材料才那么好吃。”


    “嘿,你个混蛋玩意儿。”阮父听了半茬子话,本就心急如焚,此刻见到罪魁祸首,哪里愿意轻轻放过,当即就要冲上去打人。


    好在田永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没有打上去,阮母赶忙将阮父拦下,嗔怪道,“你这是做什么,原是他理亏,你一动手,不就变成咱们理亏了嘛,且等官老爷们来做主。”


    阮父这才回过神,不准备再动手,却是依旧恶狠狠瞪向田永,“我呸,你田永还敢来举报我,你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不成,见我闺女一心和离,就来使阴招,枉镇上那么多人称你一句大善人,我看啊,都是瞎了眼,长了一副黑心肝才对。”


    在场的人,有知晓其中情节的,自是恍然大悟,心道为何田永跑来闹事,原是不甘心,不过也怪他的好名声,一开始将他们糊住了,也有不知情的,便悄声跟周围人讨论起来,一个个吃瓜吃到兴起,宛若看一场大戏。


    作为人群焦点,田永第一次感到无地自容,若说方才还存有一丝侥幸,他不过担心食客们的安全,担心之下才来提醒,那么此刻,无疑坐实了他见不得人好的念头,他想开口解释,却无一人肯听他一字一句。


    故而,当衙门官差来的时候,田永甚至有些庆幸,终于来了,起码不用再经受那灼人的视线。


    “何人报官,所为何事。”为首的是两名身穿官府衙差制服的衙役,此刻正满脸的不高兴,也是正常,饭点的时候,还得奔波,是个人都不高兴。


    时下,老百姓均十分畏惧官员,见到衙差,就跟老鼠见了猫般,瞬间老实下来,龟缩在原地,试图缩小身形,以免引起注意。


    而阮父阮母及阮大嫂,皆吓得有些腿软,自觉身为一家之主的阮父企图站出来应对,却被阮柔抢先一步。


    “是我报的官。”阮柔站到人前,举止从容有度,无丝毫惧怕之色。


    “哦,发生了什么事?“年纪稍大的衙差问,看看四周,“别不是打架斗殴吧?”


    “没有没有。”一群食客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害怕极了。


    依旧是阮柔挺身而出,“没人打架,只是我们好好的餐馆开着,这人突然来闹事,非说我们在菜里放了不好的东西,危言耸听,栽赃陷害,请官老爷还个公道……”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人群中的田永一下子显露在衙差跟前。


    那年轻衙差上手,将人揪出来,喝问,“来,说说,你为什么要说这些,是有什么证据,还是因为私怨故意栽赃,抑或受人指使,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虽然害怕,但田永哪里敢承认,只一口咬死了是餐馆有问题,“大人明鉴,这阮氏餐馆刚开张几日,生意就红红火火,餐馆大厨大厨原是我妻子,其手艺如何,我再清楚不过,故而,认定他们肯定是用了歪心思,请大人查明。”


    “哦?他说的可是真的?”听说是夫妻关系,衙差来了几分兴趣。


    “不是,”阮柔断然否定,“我与这田永确实做过半年的夫妻,不过田永其人滥好心,家中穷得叮当响,还去接济比他还有钱的朋友,我的嫁妆都被其挪用得一干二净,忍无可忍之下,这才与之和离,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至于我的厨艺,田家穷苦,油盐尚且不济,我手艺再好,哪里做得出好手艺,不过,我在和离前曾在镇上书院当过一个半月的厨娘,自可证明我的手艺出众。”


    “镇上书院,那又为何一个半月就不干了?”到底老衙差细心,发觉其中不对劲之处。


    “这还得问他,伙同狐朋狗友坑害我名声,害得我被书院解雇,实在没办法才凑钱开了这餐馆,哪知他又来找麻烦,还请大人还我们一个公道,勿要让这恶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非作歹。”


    歹人田永听后觉得不对,可又不知怎么反驳,他想说那些人是真的需要帮助,自己是好心才施以援手,而田明一家所作所为也并未坏心,而是为了替自己抱不平,自己明明是个好人来着。


    衙差问过两边意见,再问周围百姓们,见事实与双方所说一致,并无特意造假之处,唯一的分歧就在于,到底是田永故意报复造谣,还是阮氏餐馆真不干净,有待分辨。


    “大概事情的经过我已经了解清楚,今天时日已晚,暂且先回去休息,不得再闹事,等明日,大人开堂审理,定然断个清楚明白。”老衙差一口官腔,将局面定下。


    “是。”


    “是。”


    众人纷纷应是,不敢反驳。


    暂且告一段落,阮柔送走衙差,而后再歉意地送走客人,退回今日餐费银钱,才将没动弹的田永赶了出去,就在一家人准备关店回家时,阮大嫂发觉了不对劲。


    她出门左右瞅瞅,从角落阴影处拽出一人,不是旁人,正是带衙差赶回来的阮大哥,她好笑问,“你做什么躲在这呢?”


    阮大哥一脸悻悻,“我吓得腿都软了,把官老爷带回来就没了力气,干脆在墙角蹲下休息会儿。”


    “瞧你那出息,”阮大嫂十分嫌弃,“还没咱们杏花本事。”


    “我当然不如杏花,不过,杏花是咱妹妹,她能耐也就等于我们能耐了。”阮大哥有自知之明,自己还真就不如妹妹。


    阮柔和阮母在一旁听了发笑,连明日要正式上公堂的害怕都忘了。


    临走前,阮柔忽的想起什么,在门前木板加了一行字,“餐馆遭人诬陷,明日开庭,无法营业,还请见谅,若有时间,可至衙门一观。”


    名声一事,可大可小,就如先前书院解雇她一般,不就是为名声所累,她自己不在意也就罢了,但餐馆事关一家人的营生,怎么都不能平白受冤,故而,明日上堂一事,不仅要在衙门跟田永辨个清楚明白,最好还能让广大食客放心。


    好在时下衙门的案子,只要不涉及重大隐秘之事,其他都是可以对百姓公开的,只要有人去看,餐馆的名声自然能洗清。


    回去的路上,街道两旁树影重重,无端叫人添了几分愁绪。


    阮柔走在阮母边上,就听她问,“杏花,你害怕吗?”


    “不怕,”她回答得十分肯定,“餐馆放没放不好的东西,旁人不相信,我们自己还能不知道吗,大不了明日公堂上我当众做几道菜,就不信田永还能睁眼说瞎话。”


    阮母叹息,“田永那人我倒不担心,只要还想端着那一副善人的架子,就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可你今日说,可能是他那酒楼的掌柜指使,这可如何是好。”


    阮父阮母称不上大善人,可平素与邻里间一向和和气气,连脸都没红过,如今被人如此针对,哪有不惊慌之理。


    阮柔安慰,“娘,只要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官老爷们地定然能还我们个公道。就算把那酒楼掌柜拉到公堂,他也肯定不会承认,不过耍了田永一道罢了。至于跟人结怨,非我所愿,可总不能为了旁人,连生意都不做了吧,”


    阮母听了有理,总算将担心放下些许,只是晚上等熄灯上床,辗转难眠,与阮父闲聊起来,依旧难免忧虑。


    阮父劝,“孩子长大了,你就让她去闯,我瞧杏花是个能立起来的性子,她都不怕,咱俩活一大把年纪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我还不是不放心,你说这养孩子,小的时候怕她生病受伤、磕到碰到,好不容易嫁人了,还所托非人,我有时候想想,都觉得对不起杏花。”阮母偷偷抹掉眼泪,心酸不已。


    阮父被说得也有点心酸,可他是当家的,自然不能漏怯,还是哽着嗓子粗声粗气道,“哪有你想的那么可怕,不过就是进一趟衙门,老子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呢,以后跟人喝酒,可算有了谈资。”


    阮母被他逗笑,浑身压力骤减,便感到眼皮越来越重,几缕困意来袭,不多时,就闭眼睡了过去,还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


    倒是阮父,嘴上说的轻巧,实则心里的担惊受怕一点不比阮母少,等身边人睡后,听着那熟悉的呼噜声,愣是一夜没怎么睡着,第二天一早醒来,眼下青黑,格外显眼。


    第345章 今日要去衙门,阮父的工也不上了,托了个熟人帮忙请假,一……


    今日要去衙门,阮父的工也不上了,托了个熟人帮忙请假,一行人吃过饭后就往衙门的方向去。


    阮柔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只是,走着走着,她发觉有点不对劲,回头一看,原先落后自己两步的家人们,此刻落后好大一截,且有越走越慢的架势。


    知晓他们心中害怕,阮柔心中有些歉意,没有催促,而是同样放慢脚步,一家人嘛,就要齐齐整整。


    因着出门时辰早,等到了地方,衙门才刚开,昨日他们见过的老衙役就在堂内半阖着眼打瞌睡。


    有年轻的衙役瞧见并行的一家人,倒也不诧异,板着脸,“是昨日阮氏餐馆的人吧,还不快进去。”


    公堂上莫名有些阴凉,明明外面太阳初升,屋内的家人却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阮柔再看,另一当事人田永早已跪在一旁,十分颓靡的模样。


    显然县令还没来,上首只有一中年人,身着细布衣裳,正在整理桌上的文案,估摸是师爷……


    又等了一会儿,隐约听见脚步声,果然,来了位身穿官袍的庞大身躯,说庞大,那是丝毫不含糊,绝对抵得上隔壁的两个师爷,阮柔甚至觉得,他坐到官位的一刹那,椅子都发出了不堪承受的嘎吱声。


    这年头,讲究个上下尊卑,官员不得直视圣颜,他们老百姓自然也不能直视上首的官老爷,故而,阮柔一眼扫过,心道,看着不像个好官,毕竟,哪家清官会长得这么肥头大耳。


    相较起来,一旁蓄着小撮黑色胡子,面容严肃的中年师爷,更有几分青天大老爷的模样。


    县令一言不发,师爷往下看了一眼,“既然人都来齐了,这就开堂吧。”


    “田永可在?”


    田永两腿颤颤,“小民在。”


    “嗯,阮氏餐馆昨日来人,状告你无辜上门诬陷,恶意破坏其生意,此事可属实?”


    “呃,”田永紧张之下,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尤其对上那抹官服,更觉心虚。


    “还不快从实招来。”县令手下一惊堂木。


    田永唬了一跳,哭丧着脸,狡辩,“小民也不知道阮氏餐馆有没有用不好的东西,只是,昨日听酒楼掌柜说,阮氏餐馆生意好,会不会是走了歪门邪道,这才上门提醒,实在没有别的心思啊。”


    出现了新的当事人,县令略一思忖,便朝一旁衙役吩咐,“去,将他说的酒楼掌柜带来。”


    衙役们早已调查清楚双方关系与人际往来,此刻自然知道田永所在酒楼为何,当即领命而去。


    酒楼内,掌柜的颇有些魂不守舍,虽然他自觉自己说的话没什么破绽,可只要上了公堂,他就得当众承认自己说的那些话,届时,百姓心中自然有一杆秤,这就是俗说的公道自在人心。


    “唉。”顾不得店里的生意,他叹息一声,只希望田永聪明些,不要牵扯自己才好。


    可惜,希望终究落了空,还没到正午时的点,就见两衙役气势汹汹而来。


    酒楼掌柜经营生意多年,与县衙有过些接触,甚至孝敬过不少银钱,不至于惊吓,却到底有些担心。


    “凌掌柜,得罪了,只是有一桩案子牵扯,还请跟我们走一趟。”


    “好,容我交代一下酒楼的事情就走。”凌掌柜喊过一个年岁稍大的伙计,吩咐其照应着些酒楼,当真利落地跟衙役走了。


    身后,几个伙计忧心忡忡,不免有些担心,掌柜的若是出事,酒楼就不会好,最后影响的还是他们自己的工钱。


    ——————


    凌掌柜没想那么多,事实上,见到衙役的那一瞬间,他就将后续的所有解释全都印在了脑海中,确保不会让自己沾染一丝嫌疑,走在路上昂首挺胸,毫不露怯。


    不一会,到了衙门,原本中场休息的公堂再次开启。


    在师爷的询问下,凌掌柜按方才想好的说辞,将经过重新复述了一遍,“大人,容小民解释,昨日我与田永不过是随意说了几句,阮氏餐馆生意极好,因着田永与阮氏餐馆曾经的关系,我便问了一句,结果,田永说那阮氏的厨艺一般,连小民酒楼里的厨师都比不上,联想到曾经听说过的一些案子,这才提了一句,不过我也跟田永说过,即便要提醒,也要寻得些证据,万不可冤枉了人去。”


    一番言辞有理有据,丝毫没有破绽,就连上首的县令都说不出什么来,毕竟,人家只是说了几句怀疑,并非指使田永闹事之人,论不上什么罪责,


    “田永,他所说可为真?”


    被问到的田永纠结的,事实好像的确如凌掌柜所说,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始终说不出来,只得沉默着。


    “啪。”堂上惊堂木再次一响,他便不敢再犹豫,老实承认了凌掌柜所言非虚。


    只是,这么一来,闹事的人就只剩下了他自己,饶是在堂内,他都感觉到了在场所有人以及堂外围观百姓们灼热的眼神以及唏嘘的声音。


    “原来真的是他作怪啊,还以为他真的是个好人呢。”有熟悉田永的人,只觉形象颠覆。


    “你想想,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人,为了名声好听罢了,还听说啊,他在外面跟好几个女的不清不楚,和离后还故意损害女方名声,谁知道呢。”也有人嗤之以鼻,对所谓好人十分不屑。


    “我就知道,你说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女人和离啊,做出这等事,咎由自取。”


    “嘿,不是听说他把家中银钱全大方借出去,就连媳妇的嫁妆都送人了,那阮家姑娘实在受不了,这才提的和离嘛。”还有说着自己八卦来的消息,满脸吃瓜的欢乐。


    “这么说,怪不着女方了,自己做浑事,如今还故意陷害,这下好了,把自己送进县衙了。”幸灾乐祸者如是道。


    总之,这场审判看下来,既吃足了八卦,也看够了热闹,围观百姓只觉得,接下来半个月,他们都不缺跟街坊邻居、三姑六婆们八卦的话题了。


    至于话题中心的田永,只见他身形越发佝偻,偌大个人似乎要蜷缩成一团般,颇有些可怜的意味,可想起他刚做的破事,以及耽误了自家两天的生意,阮家上至阮父阮母,下至阮柔,对他只有怨恨的份。


    事情到这里还没结束,毕竟,如今的局势只能证明田永的猜测没有证据,背后也无人指使,但阮氏餐馆的饭菜到底有没有问题,还有待确认。


    “阮氏餐馆,你们的餐食到底有没有问题?若有,尽快招来,坦白从宽。”


    阮柔站出来,昂首挺胸,一腔正气,“自然没有,大人尽管派人去餐馆查验,昨日生意没做,食材还在餐馆。”


    县令挥挥手,又有两个衙役领命而去。


    空闲等待的功夫,阮柔忽的灵机一动,主动跟上首的人说道,“大人,只查明餐馆食材,恐怕还不足以服众,还我阮氏餐馆的名声,还请县令容我现场证明一番。”


    “哦,怎么证明?”县令来了点兴致,他平生最大爱好就是吃,哪怕吃出这么个胖身材也戒不掉,想到阮氏餐馆被交口称赞的好味道,不自觉口中唾液分泌。


    “我可以借县衙后厨现场做一桌餐食,当着众人的面,用县衙的食材,如此,大家亲眼看到,当可相信才是。”阮柔提出这个要求,除去证明餐馆的清白外,还打着为餐馆扬名的小心思,虽然现在他们一家就忙不过来了,可谁会嫌钱赚的多呢。


    这等小心急,县令没看在眼里,好奇加之眼馋,他散漫点点头,应了。


    吩咐衙役,一群人转移到后厨的位置,围观百姓跟随而来,更加兴奋。


    不过,显然灶房容不下那么多人,县令想了想,点了田永、凌掌柜以及几个围观百姓和衙役做代表,跟着阮柔进了灶房,其他人则在外面等候。


    阮柔进了灶房,举止自如,动作行云流水,幸好县衙的灶房不缺好食材以及调料,阮柔十分顺利地做了七八道菜,有荤有素,有汤有饭,色香味俱全,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而全程,她做饭的举止都在几人眼皮子底下,十只眼睛盯着,谁也挑不出一丝错漏与手脚,而饭菜的味道,与阮氏餐馆日常所卖毫无区别。


    田永刷的一下,脸色彻底白了,陷害诬陷闹事,他不懂法,不知道县衙会怎么判,却只觉整个人都被蒙上了一层灰暗。


    其他几人则完全被饭菜的香味吸引,就连凌掌柜,都不得不感叹,难怪阮氏餐馆能抢了自家酒楼的生意,光看这厨艺,他就差了一大截。


    一桌子饭菜被端出来,放在县衙后院的圆桌上,县令一声吩咐,衙役取了十几个餐盘,每道菜取出一小部分,分散给周围的百姓们尝试。


    “这便是阮掌柜所做的饭菜,大家放心,都是在我们眼皮子下做出来的,保证没有添加不好的东西,大家尽管尝尝,看看与平日如阿森纳hi餐馆所卖有没有区别。”


    衙役一边大声说、一边在人群中发放,衙门后院俨然成了大型美食品尝现场,莫名让阮柔有一丝走错片场的错觉。


    很快,结果出来,有百姓们早前在阮氏餐馆用过餐的,此刻斩钉截铁道,“跟餐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我就说吗,阮掌柜看着就不想那等坏人。”


    众人纷纷应和,狼吞虎咽将为数不多的饭菜吃干抹净,眼巴巴盯着桌上剩余的那些。


    “咳咳,”县令肃了神色,“既如此,还是回前面公堂,此案也该有个结果了。”面上公事公办,实则内心则在哀嚎,他可还没有尝到美食的味道呢,这最后一点可千万不能被抢走了。


    第346章 与此同时,去阮氏餐馆查验食材调料的两个衙役归来,带回不……


    与此同时,去阮氏餐馆查验食材调料的两个衙役归来,带回不少食材,由县衙征来的几个大夫小心检查后,得到的答案当然是毫无问题。


    如此,两相验证,完全可以保证,阮氏餐馆的餐食是安全的。


    最后,县令当堂宣判,“此案本官已查清,实乃无中生有,责令田永当众对阮氏餐馆道歉,以及赔偿损失。”


    这会儿功夫过去,田永也已经认清现实,道歉么,张口就能有,但赔偿,他就犯难了。


    他如今可说是身无分文,更别提还欠着阮家不少银钱,哪里有能力赔偿。


    道完歉,他犯难地对上上首县令虎目般的眼神,别看阮柔看县令是肥头大耳,在田永这些本土居民眼中,那绝对浑身的官威,叫人不敢直视。


    “阮氏餐馆,具体需要什么赔偿,你们且先商量,若定不下来,本来再来定夺。”


    阮柔便明白,这是进入协商阶段,本来嘛,这案子属于双方纠纷,除去耽误了餐馆生意外,如今名声澄清,也没旁的影响。


    她不由得看向阮父阮母,却只见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随后抛来一个眼神,很明显,让她自己做主。


    阮柔想了想,多要肯定不好,但要少了心里憋屈,只能不多不少,按餐馆的损失来算,两天的收入大概三四两银子,当然,纯赚的可能就二三两,但是餐馆的食材耽误了时间,就有不少要浪费,还有他们担惊受怕的费用,总要有一两,加起来合计五两银子总要的吧。


    于是,“田永,餐馆一天就能挣二两银子,加上食材的钱,这赔偿我不多要你的,五两银子,你若给了,那这事就算了结了。”


    她的态度坦率,要的银子其实不算多,故而,围观百姓们都没什么意见,还有的说,“阮氏餐馆生意那么好,两天五两银子,确实没多要,是个老实人。”


    田永看了看所谓的“老实人”,心道,开口就是五两,哪里配的上老实,此时的他丝毫没想过,给人家造成的损失何止五两。


    县令威严的声音响起,“田永,你可有异议?”


    “小民没有。”田永讷讷。


    “如此,你将银子赔了,本官就宣判此案了了,否则”


    威胁的语气,让田永想起了以往看见过的,县衙被打板子的犯人,忍不住浑身抖了抖。


    可没钱就是没钱,他又变不出来,只得用更小的声音道,“启禀大人,小民愿意赔偿,只是如今身上没钱,还望宽限一段时日。”


    “阮氏杏花,你怎么说?”县令听后,转向阮家人的方向问。


    阮柔根本没犹豫,直接道,“启禀大人,非是小民不愿,而是宽限一段时日,究竟是多久,这田永用钱没数,若执意不还,恐怕还钱之日遥遥无期。”


    胖县令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对上田永,哼哼道,“听见了,如此,我就给你三天,若三天内凑齐,就可免了这一顿板子,否则,钱照旧要还,晚一日打十板子。”


    别看十板子不多,县衙施刑的衙役可是经年的老手,一板子下去,既能叫衣服不破,也能让人皮开肉绽,可谓技艺纯熟。


    不管怎么说,银子总要赔的,板子能不挨就不挨,田永已经开始思考,哪家哪户能借钱给自己了。


    而阮柔,则难得与其想到了一块去,田永挨不挨板子她不在乎,但银子是肯定要拿到手的,故而她帮着出了个主意,“大人,这田永此前乐善好施,借出去不少银钱,结果遇上的都是厚脸皮,借钱不还。若田永给不出赔偿,小民建议,他干脆把那些人都告了,正好田永先前还欠我五两银子,一起还了最好。”


    这主意一出,别说上首的县令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就连原本畏缩怯懦的田永,都忍不住怒目而视,什么馊主意。


    “唔,这也不是不行,就这么定了吧。”对此,县令表示,虽然馊主意,但有效啊,镇上人谁活着不挣一张脸的,欠债不还被拉到公堂,少有几个人能受得了的,


    县令的话,于田永而言不亚于金口玉言,他只得接受了现实,整个人丧丧的,不大自在。


    与之同样不自在的,还有县衙外的一些镇民,其中就有人认识田永关系还不错的,关系不错也就代表着或多或少借过田永钱,有的是家中实在困难借的,后来不见田永索要,索性也不主动提归还,更有甚者,家中富裕,见田永漫天撒钱,忍不住伸手要一点的。


    本来他们都要将此事忘在脑后了,如今在县衙门口,不知怎的忽然记起来,面上忍不住讪讪,心道田永借出去的钱那么多,不会真的还不上,最后找到自己头上吧,他们才借了那么点钱,可不想因此闹上公堂。


    思绪纷杂,再三考虑后,有的决定等回去后,就悄悄将这点钱还了,以免殃及自身,还有的决定看看情况再说,毕竟钱的事得慎重。


    总而言之,人心之复杂,远非田永一句好心可以囊括。


    而阮柔提出这个建议,当然不是出于好心,帮田永拿回属于自己的钱,相反,她用心不良,田永既不吝惜家中银钱也要图个好名声,这就证明名声对他而言比之银钱更重要,打蛇打七寸,她当然要抓住重点。


    可想而知,等公堂上的消息传出去,曾经借过田永钱的人,究竟会如何心慌,恐怕有不少人家要急急忙忙花钱了吧,但凡借钱不还如此长时间的,除去家中实在困难生计难以维持的,以及魏老头那般混不吝的,其他人多少带着几分故意。


    本就心思多、心胸不大的人,被这么一逼,不仅不会感激田永此前的帮助,反而会怨恨上对方,怨恨对方让自己丢脸,怨恨对方的过于大方,这就是所谓的恩甚怨深,且让田永好好看看,感受世人的冷暖寒凉吧。


    阮柔光是想着那副场景,都忍不住心情愉悦,与阴凉的公堂氛围形成强烈的对比。


    当然,她的好心情没维持多久,衙门一点没耽误,直接散堂,随着门口的人群逐渐散开,阮柔与阮父阮母一家子也开始往外走。


    一上午忙活不停,此时已经日上中天,出来时,阮柔忍不住遮了一下视线。


    一旁,阮母问,“还回餐馆吗?”这是问今天还要不要开业。


    “不去了,明日再说吧。”生理上两天没怎么干活,不怎么累,可心理上却是疲惫不已,还是先回去休息半天再说吧。


    阮母也没强求,要知道,她提了一天的心,才将将落下来,此刻只觉浑身酸软无力,即便餐馆开业,她也帮衬不上,休息就休息吧,索性有田永的赔偿,不担心休息一天。


    “行,那咱们就回家。”


    “嗯,回家。”阮柔应着,声音轻柔。


    一行五人脚步轻快,往家的方向而去。


    略慢一步的田永在后方瞧见这温馨一幕,心头莫名的滋味发酵,既酸又楚,其实回想一下,当初和阮氏成亲后,家中有人照料,他每日回家都能吃上热乎的饭菜、干净的衣裳,阮家人彼时对他的态度还不错,也是将他当做家人的,可惜,后来全没了。


    如今的他,依旧孤家寡人,手头空无一物,对比起来,真是格外的凄凉呢。


    凄凄惨惨戚戚的田永独自一人回去,丁点没注意到,路旁有不少人看向他的表情,都异常怪异,而随着事情传开,他的所谓好名声在整个镇上都将荡然无存。


    事情也果真如阮柔所预料的般,事实上,压根没用上半天,等到这天傍晚,外出做工的、在家操持的,纷纷端上小木凳,坐到了门前的大树下,开始了今日份的八卦之旅。


    昨日其实八卦就已经酝酿了,但那时信息不明,有的站阮氏餐馆,也有人相信田永的为人,而此时,经过县衙的宣判,大家无疑都站队阮氏餐馆,开启了对田永的指责。


    “我看啊,就是田永记恨,故意为难的。”有一老年妇人,眼中泛着八卦的光芒,对田永很是鄙夷。


    “你可悠着点,我觉得田永不是坏人,可能就是担心之下做错事了。”有人与田永有过接触,忍不住为他辩解。


    “嘿嘿,我先前就看田永不顺眼,装什么好人呢,现在还不是故意展开报复了,栽赃诬陷,咦,心可真狠,就算和离了,好歹曾经当过夫妻呢。”也有人不屑田永以往的作为,此刻落井下石。


    总之,众说纷纭,各有各的立场,说着不同的意见。


    而话题中心的阮家人,在回到家后,简单吃了顿饭,随后,各自回房休息。


    昨晚可以说大家提心吊胆,一个个都没睡好,如今矛盾远去,终于能安心下来,几乎是刚闭上眼就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早早醒来,个个神清气爽,精神得不行。


    吃过早饭,阮柔正准备去餐馆,忽而想起了什么,她停顿了脚步,转而问阮父,“爹,你要不要也来餐馆帮忙?”


    阮父纠结,他舍不得干了那么多年活计,可此次事件也让他明白,餐馆只要赚钱,以后的麻烦就少不了,让儿子跟一群女眷冲在前面,他还真有些不放心,就如这次,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晚,到了后也没能帮上什么忙。


    思虑半晌,他终于缓慢开口,“行,那我今天去辞工,以后也去餐馆帮忙。”


    闻言,阮柔开心不已,十分得意道,“爹,那我给你开四钱的工钱,绝对比你现在的还要高。”


    阮父没有拒绝,事实上,以开工钱的形式,在他看来,反而更好些,餐馆是女儿的,他们拿工钱就行,否则,长久下去,很容易让人看不清现实,至于工钱,他原先四钱的工钱,在镇上属于不错的水平,但给自家干活肯定更辛苦些,四钱,算是不多不少吧。


    阮母和阮大哥大嫂也同样高兴,毕竟,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在门口分道扬镳,阮父去上最后一天,其他人往阮氏餐馆,,于是,休息两日后,餐馆再次开业。


    阮柔先是将木板上的暂停营业改为恢复营业,随后和阮母去市场挑选新鲜的食材,阮大哥和阮大嫂则忙着收拾打扫店里,力求干净整洁。


    一家人忙忙碌碌,皆想着更好的未来进发。


    而相隔不远的田家,田永就没那么好受了,他顶着双黑眼圈,垂头丧气往酒楼上工,忍不住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第347章 昨夜,田永家门口。  他回家来后,才想起家中早……


    昨夜,田永家门口。


    他回家来后,才想起家中早已没了粮食,偏他手头也没有银子,今日一天还滴米未进,幸而他也不觉饥饿,径直躺倒在卧室的床铺上,很是颓靡。


    周围安静地只能听见外面偶尔的几声虫鸣,田永在这样的环境下,忍不住有些昏昏欲睡,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似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般,密集而用力,他从床铺爬起来。


    “尚明,你怎么来了?”打开门,看见敲门的人,田永忍不住诧异,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兄弟尚明。


    说起来,自从上次阮氏上门讨要嫁妆后,两边后面就再没有过交流,或许是太过尴尬了吧。


    “呃,”尚明动作有些局促,他转着眼珠子,“田永,我听说你今天上衙门了,没事吧?”


    “没事。”田永回,在熟人面前被揭开,到底有些磨不开脸。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尚明硬着头皮继续道,“永子,我还听说你要还那阮家的钱,正是缺钱的时候,你先前不是借过我一些银钱嘛,我今天就是来还钱给你的。”


    事实上,若不是闹出这番事故,他也不会想到还钱,毕竟,没人讨要的欠债,跟天上掉馅饼也没什么区别。


    但谁叫田永上公堂欠了银子,听说那阮氏可是放话了,若田永还不上银钱,她不介意替田永讨回曾经借出去的银钱,此言一出,不管旁人信不信,反正尚明一家是信了,毕竟,那人是真的不在乎脸面。


    田永有些惊诧,颇为感动,“明子,谢谢你了。”在他印象中,尚明家也不容易,小夫妻俩带着个孩子,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不比他孤家寡人。


    “不用谢。”尚明几乎是哽着一口气答完这一句的,毕竟,那个借钱出去的要跟欠债的道谢啊,但他也知道,这就是田明的性子,回过神来,面色如常,看着递过去的钱袋子,紧张道,“永子,你点点,我记得一共借了一两三钱银子,都在这儿了。”


    这钱貌似还是他成婚时借的,如今他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今天听说消息后,跟媳妇仔细回忆一番,好不容易记起了具体数目,忙趁着天黑过来了。


    “是吧,我不大记得了。”田永含糊道,这就是他另一神奇之处,借钱出去,不仅不用人家写借条,甚至自己都不记账,所以,若叫他自己回忆,到底借了多少钱出去,那肯定也是记不清楚的。


    “别不记得啊,我真就只借了这么多。”尚明急道,他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想跟田永一般上衙门。


    田永感觉他的态度有些奇怪,不像急着帮忙,更像迫切想把钱还了,但这两者好像也没太大区别,田永没放心上,见他着急,安慰道,“嗯,就一两三钱,你还清了。”


    尚明这才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把媳妇交代的任务完成了,这下子起码回去可以睡个安心觉,枉费他俩担心受怕一下午,你说就借了一两三钱银子,若因此上公堂,那多不划算啊。


    “行,永子,钱还清了,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他着重在“钱还清了”这四个字上加大了音量,足以叫更远处的人都能听到。


    “嗯,你也回吧,路上小心些。”田永没发觉异常,反而耐心嘱咐。


    “知道,我回了。”尚明挥挥手,走得格外潇洒。


    而就在他要离开的一刹那,周围莫名有股蠢蠢欲动的气氛。


    田永的视线自然什么都看不到,可若以田永家为中心,从上往下俯视,便可看到,田永家周围聚集了不下十余号人,他们其中有的小心躲避在角落里,隔绝旁人的视线,也有的大大咧咧三两成伴,不是太在意。


    眼见尚明走后,又有一人走出,依旧是田永熟悉的人,依旧是方才熟悉的对话,甚至最后结尾的一句,“我钱还清了”的话都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人只用还三钱银子。


    接二连三,若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什么大型借贷现场,可实则不过一群欠了经年老债的人,心虚之下,主动前来还钱罢了。


    开头几个人出现,田永还迷糊着,真心以为他们是好心来还钱,帮助自己渡过难关,但渐渐的,他察觉到不对劲了。


    第一是来的人太多了,其中不乏家中经济有些困难的,其二,不少人还钱的态度其实没那么友善,甚至隐隐有些恶劣,好似田永做了多罪大恶极的事情般,最后,他们临走是那一句“钱还清了”太过刻意,刻意到让人不怀疑都难。


    田永只是好心,却不是傻,再不愿意相信,此时心头也忍不住冒出了个念头来——好像,他们更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还上欠阮家的银钱而非其他。


    一心之下,面对又一个还钱的人时,他忽的出口试探,苦笑道,“也不知这些债都收回来,够不够还阮氏的。”


    “啊,你手头现在有多少了,不会不够吧,你借了多少出去,还有多少人没还钱的?”几乎是立刻,对面那人一连串的疑问脱口而出,看起来压根不像思考过,显然早有考虑。


    田永问,“你很关心我能不能还上阮家的钱吗?”


    “当然了。”那人回,回答完才发觉田永的神色不对,连忙描补道,“还不是担心你被阮家找麻烦。”


    田永此刻已经不想说话了,他也不是会质问别人的性子,默默接了钱,目送人离开。


    这一晚,一个个还债的人陆续前来,一套说辞说了十几遍,再是好性子的人都免不了埋怨起来,直到最后一个人时,已经月上中天,柔和的月光倾洒在地面。


    田永收了银钱,在对方转身离开前问,“为什么你们要一个个来呢?”


    要是一起来,明明是一小会就能解决的事,偏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啊哈哈。”被询问的人打了个哈哈,没能直接回答,他总不能说,虽然借了田永的钱,但他们并不想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这个事实,哪怕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可只要没正面对上,就还可以当做不知道嘛。


    “那啥,钱你收好,趁早还了吧,时间不早,我先走了。”那人说完,连忙脚下抹油溜了。


    这位是最后一个,之后,田永又等了会儿,见再无人来,便拖着僵硬的身躯,往屋子走,方才他可是一直站在门口,那些来还债的人连门都没进。


    等田永再次躺下去,却是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睁眼到天明,才总算酝酿出了些睡意,可他不能睡,因为他还要去上工。


    他一边爬起来洗漱,一边想着近几日的经历,算下来,真如一场梦啊。


    洗漱完,时间还早,他点了点昨日收回的全部银钱。


    众人还的钱有零有整,铜板居多,真正的银子只有极少数,他取出细绳,一千个铜钱串一串,好一会儿才数完,一共有八两三钱,一共还欠阮家九两就钱,也就是说,还差一两六钱。


    还有谁借了钱没还的吗,有衙门的威胁在前,田永心内多少有些焦急,仔细盘算起来。


    可惜,时间不早,他得趁早出门,赶往酒楼,只能边走边想。


    首先,李寡妇家的钱是肯定没还的,他记得借出过不少,没有二两也有一两,但李寡妇孤儿寡母的,生计艰难,他怎么好意思去找人家要。


    至于其他人家,田明家先前倒是拿过不少,可那都是自己孝敬的,而且,上次为自己鸣不平被阮家坑了十两,他也没脸要。


    再又,魏老头少说借过三钱,可那父子俩都是赌徒,到手的钱恐怕在手中过不了夜就没了,就算他去要,也还不出来。


    越想越犯愁,还没等想出个眉目,酒楼到了


    他收敛心神,拍打了下身上的衣裳,见还算争气,这才踏步走进酒楼。


    只是,酒楼内气氛明显不大对劲,原先他跟其他几个伙计关系很好,互相见面都会打招呼,说笑几句,可此刻,身边一连路过几个伙计,却没一个跟他打招呼的,倒是他想起来,酒楼里一个叫郭浩的伙计借过自己三钱没还。


    就在他思绪再次跑偏之际,一道喊声唤回了他。


    “田永,你跟我过来一下。”是凌掌柜的声音,他面带温和笑意,站在惯常的账房位置,手拿一把算盘。


    说着,他从柜台后出来,走到一间包间内,田永硬着头皮跟进去,有股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一开口,就让他心内一咯噔。


    “田永啊,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凌掌柜面上再不见方才的和煦,取而代之的是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田永没吭声,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是不是说过,你一定要仔细查验,结果你呢,上去就是诬陷,你有考虑过你的名声,考虑过酒楼的名声吗?”


    对方却依旧没停,这回,田永略显尴尬地回答,“掌柜的,对不住,我给酒楼招惹麻烦了。”


    “唉。”凌掌柜长久的一声叹息,“田永啊,我一直很看好你的,你性子好、做事也实在,我甚至都想把你往上提一提,管着下面几个伙计,可你都做了些什么。”


    田永愈发愧疚,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凌掌柜眼中不悦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那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你这一回的事影响很不好,店里的客人都怀疑是酒楼故意差使你陷害阮氏餐馆,所以,我也留不下你了。”


    “啊?”田永震惊出声,不敢置信问,“掌柜的,你是要解雇我吗?”


    第348章 “也不算解雇吧,”凌掌柜组织着语言,“只是现在你不合适出现……


    “也不算解雇吧,”凌掌柜组织着语言,“只是现在你不合适出现在酒楼里,以免让客人们再议论,你说是不是?”


    从田永的角度看来,掌柜的面上依旧带着往常的和煦,温和地讲着道理。


    顺着掌柜的话,他方才记起,进酒楼的那一刻,无数道投过来的视线,有与他共事多年的伙计们、以及诸多熟悉抑或只是认识的客人们,带着戏谑、八卦以及看好戏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


    理智上,他知道掌柜的所言非虚,他离开,对自己、对酒楼都是一件好事,然而,情感上,田永却无法接受。


    尤记得小时侯,他父母早亡,一个人磕磕绊绊长大,受了不少人的接济,后来,年龄大了,来到酒楼成为一个小伙计,终于能靠自己养活自己,还能帮助其他人。


    所以,酒楼于他而言,不仅是一个赖以谋生的伙计,更事关他的尊严与人格,让他就此放弃,何必艰难。


    他沉默半晌,到底没有应答下来。


    凌掌柜眯了眯眼,从袖子中掏出一个荷包,他苦笑着将其递到田永手中,“我是真的没办法了,田永,这是给你的补偿,你拿着回去好好休息一阵子再说。”


    田永捏着荷包,他在酒楼干活久了,光凭重量就能够估摸出其中的重量,大概一两银子,抵得上三个月的月银,按理,还是他赚了,起码,不怎么需要为还钱的事操心了。


    但他就是莫名的提不起劲来。


    见田永没有推拒,凌掌柜借口有事出去,而后,叮嘱了另外一个小伙计,让其过一炷香时间就去赶人离开。


    小伙计领了命,时刻盯着包厢,只是不等他进去催促,田永已经收拾好了心情,从里面走出,而后,他也没有离开酒楼,而是找上了郭浩。


    “浩子,你跟我来一下。”田永走过来道。


    “怎么了,店里还忙着呢,我这会儿走不开,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郭浩不大耐烦道,就这一会儿功夫,酒楼里的人基本都知道田永被解雇的事了。


    田永面露难色,可就差一点,总不能因此再上一次衙门。他只得凑近对方小声、道,“浩子,你之前借给我的钱,你看是不是能先还了,我最近有些不凑手。”


    他的声音其实压得很低,可郭浩还是担心周围的人听到,连忙一把将人压了出去,脸色臭臭的,“田永,你什么意思?”


    田永面色尴尬,被人揪着不仅不生气,反而颇有些愧疚,“郭浩,真是对不住,但是你应该也知道阮家那边的威胁,我也是没办法了。”


    于是,面色难看的变成了郭浩,他脸色青黑,看向田永的眼神满是厌恶,“行了,我知道,你等会。”说完就进了酒楼,不一会出来,动作粗鲁塞了三钱银子过来,“够了吧,赶紧走吧。”


    那声音那语态,听着就好像在赶马路上的一条癞皮狗,嫌恶而恶心,莫名让田永心头有些不大舒坦。


    可他到底是做惯了好人的,没表露出不生气,反而笑着感谢,“浩子,谢了,以后有空见面再聊。”


    而后,挥手,离开。


    对此,郭浩也只是摇了摇头,这样的人,有什么可埋怨的呢。


    ——-


    银子到手,意味着欠阮家的钱够了,田永回家的路上,犹豫片刻,到底没直接去阮家。


    当然,他便是去了,也只会是无功而返,盖因此时阮家人都在阮氏餐馆忙活。


    经过两天的歇业,加上一场官司的八卦,原先阮氏餐馆只能说在爱吃的人眼中有些名气,如今在整个镇上都可谓家喻户晓。


    故而,第一天阮氏餐馆的生意再次爆火,来店里用餐的客人队伍直接排到了一条街外,看得阮柔脑袋直抽抽,这么多人她就是做到晚上也不一定能做完呀。


    趁着做完一桌菜的休息空挡,阮柔再次瞅了一眼外面的队伍,好家伙,丝毫不见减少,反而更多了些许。


    她无奈,对着阮母道,“娘,外面等的人太多了,咱们这也招待不过去,要不就先排二十个号,后面的让他们先回去吧。”


    阮母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开门迎客,客人多,生意好当然是好事,哪里有主动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但转念一想,她又明白,不是这个道理。


    现在做的是午饭,按照闺女讲的,她一个人就只能做出这么多桌来,与其让人家一直排队,等到最后还什么都没等上,不如提前跟大家说清楚,还能捞一个好名声。


    只是,让她开口拒绝上门的生意,实在有些舍不得,便唤过一旁的阮大嫂,吩咐,“你去,按杏花说的,留前二十号,后面的跟他们说清楚,实在做不过来,也不好耽误了他们吃午饭,还是趁早吃些别的,以后有空再来吧。”


    阮大嫂见两人心意已定,倒不纠结,利索地去了队伍中后排,一顿耐心劝说。


    于是,落在阮柔和阮母眼中,便是客人们三三两两迟疑着离去,最后试一下三十来人。


    不一会,阮大嫂回来,笑着道,“说清楚了,只是,还剩下二十二桌,还有两桌人说自己一天都没事,不怕耽误时间,若是饿了就去隔壁混沌铺垫垫,就当来咱这吃晚饭了。”


    阮柔顿时无言,可人家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只得认命地回了灶下,继续准备接下来二十二桌的饭食。


    好在,后面再有来吃饭的客人,便直接被长长的队伍给劝走,起码没有再增加。


    这一日,约莫等到未正(下午两点),阮柔才挺着腰酸背痛出了灶台,店内还余下几桌客人用餐。


    阮母与阮大哥大嫂同样不遑多让,一个个累的连抬手的劲儿都没有。


    等笑着送走最后一位客人,阮柔哭丧着脸,“娘,这生意做的,也太累了吧。”


    阮母自己虽也累,可一听她这丧气话就不乐意了,嘟囔着,“有钱赚还不乐意。”


    阮柔无奈,求助的眼神看向阮大嫂。


    阮大嫂哪里会不累,只是一家人都忙,她不好说罢了,此下接到阮柔的视线,帮着解围,“娘,杏花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灶上的事,我们帮不上忙,全靠杏花一个人,也着实太辛苦了。”


    闻言,阮母缓了缓,看向女儿,过见其一副十分疲倦的模样,又人不知心疼,“哎呦,你说没生意的时候发愁,有生意还得愁,这可怎么办呐。”


    阮柔不是个没主意的,相反,她早已想好了办法,就如阮母所说,总不能将上门的生意推掉,那么,也就只能往添加人手上考虑了。


    当然,她说的是外间的伙计,至于厨师的活,她计划下先培养下自家人。


    阮母做了一辈子饭,但其实味道也就那样,且年纪大了,不一定拎得动铁锅,先不考虑,阮大哥从没接触过灶台以后再说,当下而言,阮大嫂其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只不知她自己愿不愿意。


    一家人都在,她便没遮掩,而是直接开问,“大嫂,你愿意跟着我学厨艺吗?”


    “啊?”阮大嫂显然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的模样,“杏花,你方才是说,要教我厨艺?”


    “嗯。”阮柔点头,“若你愿意的话。”


    阮大嫂一句“愿意”脱口而出,随后才忐忑地看向婆婆。


    厨艺其实也算得上一门手艺,而手艺的传承向来严苛,光看满大街铺子里的学徒就可知晓,辛苦学艺十来年,也未必能学出个什么来。


    而眼下,杏花竟就直接要传授自己厨艺,不是那种故意吊着你,而是手把手真心实意的教。


    说实话,阮大嫂是高兴的,可又担心公婆会不高兴,毕竟,她是外来的媳妇。


    而阮母呢,她一开始也确实有些吃惊,脑中思绪飞快闪过,但最后,却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办法。


    儿媳已经嫁给了儿子,算是阮家的一份子,学会了厨艺既能帮衬店里,将来儿孙也能跟着受益,至于儿子,怕是连一锅菜要放多少盐都不知道,指望那粗心大意的性子学会做才,不如她老婆子上。


    “老大家的,既然杏花愿意教你,你就好好学,以后啊,餐馆可就靠你们了。”说着,她话音一转,“只是有一点先说好,你是我阮家自媳妇,学了厨艺自然没关系,可却绝不能传给外人,哪怕是你的娘家人,你能做到吗?”


    “能!”阮大嫂的回答铿锵有力,十分有把握,她自认拎得清,若是自己的,给娘家也就给了,可小姑子的,那就不行。


    见此,阮母满意的笑了,阮柔更是十分欣慰,至于阮大哥,则是完全的高兴,阮柔怀疑他估计连刚才婆媳间的争锋都没看出来,铁憨憨一个。


    事情既然定下,阮柔动作飞快将人捞到了灶房,开始了厨艺的教授。


    阮大嫂本就会些厨艺,只是碍于家中条件,多做的是家常菜,味道尚可,想必很快就能上手。


    只是,这可苦了外面的阮母和阮大哥两人,本来今日店里的客人就多,晚上只余两人,又要迎客招待,又要忙着上菜,还得打扫卫生收钱找零,可谓忙得不可开交。


    一日结束,四人再次瘫软在餐馆,等阮父下工回来,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又好笑又心酸。


    “怎么了这是?”阮父问。


    “累的。”阮母无奈,抛过来一个钱袋子,懒洋洋道,“数数看,今儿挣了多少钱。”


    见她连一贯最爱的数钱活动都没劲,阮父心知怕是累的狠了,接过钱袋子,老老实实数了起来。


    第349章 “一两,二两……九两、九两又三百二十文。”  等阮……


    “一两,二两……九两、九两又三百二十文。”


    等阮父数完,在场所有人都惊了,阮母顿时没了方才的颓靡样儿,盯着阮父问,“真有这么多?”


    “要不,你再数一遍?”阮父好笑道。


    “数就数。”阮母蹭蹭数完,结果一致,九两三百二十文。


    阮母感慨,“好像这累也值了。”毕竟一天赚了差不多以前一年才能赚到的钱。


    “行,今天结束回去休息,明天继续。”阮母斗志满满下了命令。


    而后,一家子回到家,几乎倒床就睡。


    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早早的,一家子来到餐馆,开始新一天的忙活。


    与此同时,无事可做的田永,早早醒来,等洗漱完,才想起,昨天自己已经被酒楼解雇,今天不用去上工。


    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他看向床头的十两多银子,便想着先把银子还了。


    先是去了阮家的位置,只是院门紧闭,敲敲门,无人在家,这才被邻居提醒,人大概都在餐馆。


    阮氏餐馆门前,这是田永第二次来,心境却与之前截然不同,处境也天翻地覆。


    因着时间早,此时的餐馆里还没多少人,只见内里忙忙碌碌的阮家人,彼此互相配合、说笑着,温馨的氛围在其中流传。


    他忽的记起,曾经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没等他想太多,屋内的阮家人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你来做什么?”质问的语气不太客气。


    不知怎的,他有些局促不安,“没什么,我是来还钱的。”说着他举了举手上的钱袋子。


    阮母的神色这才好了些,“行,钱给我,你可以走了。”


    田永讪讪把钱袋子奉上,脚下却是挪不动步子。


    阮母可不管许多,直接打开,当着人面数钱,等确定数目无误,这才满意,看向田永的目光也不那么嫌恶,“”钱收到了,以前的事情就算两清,以后不要再来了。”


    田永这才抬脚走人,无路可去,他依旧只得回家,只是回去的路上,脑海中不断回忆起方才阮家人相处的场景,那种轻松的、家人间才会有的氛围,是他渴望已久的,也是方才,他才想明白,或许自己曾经有过得到,却不小心弄丢了,只是,也无法挽回了。


    家门前,正巧撞上李寡妇进门,家里孩子的病刚好,她便想着买一只鸡炖了给孩子补补,此时手上正拎着只老母鸡,不时发出“咯咯咯”的叫声来。


    “田永,你回来了啊。”她面色有些尴尬,努力想将手中的老母鸡往身后藏。


    “嗯。”田永眼神微黯,他看得出来对方的意思,不过是不想叫自己看见,届时还要分自己一杯羹罢了,毕竟以前,两家关系好,李寡妇炖了汤,总要送一碗来的。


    “那个,你忙,孩子不大舒服,我先进去了。”李寡妇边说边往里退,很快大门关上,不见了身影。


    田永不禁苦笑,何必呢,难道他还开口讨要不成。


    殊不知,田永自觉心酸,自觉躲过一劫的李寡妇同样不遑多让。


    总的来说,李寡妇对田永的感官破有些复杂。


    一开始,她丧夫时,田永还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有一份酒楼的好工作,手里钱多也松泛,见她日子艰难便时常接济,她便多了几分感恩。


    再后来,田永娶妻阮氏,原先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变成要养一个小家,对她的接济便不似以往那么多,自怨自艾时,她也曾埋怨过对方。


    只是,还不等她想太多,阮氏闹着要和离,之后一连串的事情爆发,让她应接不暇的同时,也萌生了些别的念头。


    这年头,一个寡妇,要想养活母子俩是真的不容易,所以她时常会占些街坊们的便宜,性子好的懒得跟她纠缠,性子不好的她便不去招惹,如此,日子只能说勉强活着。


    她想,一个家到底是需要一个男人顶门立户的,嫁给旁的人,不说有没有性子好、愿意让她带着前面儿子的,就算有,又能大方到哪里去,反倒不如隔壁的田永。


    不论从哪方面,田永都算是个好选择,一来,他性子好,不必担心他打骂,二来,他对儿子也算疼爱,想必以后不会苛待了去,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手松,爱往外送钱,可也不是大毛病,她管着就是。


    可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还不待她稍微表露出些意思,田永不仅进了衙门、还欠下阮家大笔银子,甚至丢了工作。


    也就是说,田永如今是个身无分文的无业游民,且目测有可能长期是,毕竟进过衙门的人,一般主家招工都不会要这样的人,如酒楼伙计这般的好活计,是没啥希望了。


    一个男人没了赚钱的能耐,她一个寡妇再凑上去,给自己找个男人伺候,那不纯粹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故而,她飞快打消了刚萌生的念头,并将之死死压在了心中,至于田永,若身上有钱能继续帮衬自家自然最好,若不能,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她不强求。


    ——-


    李寡妇的复杂心思,田永实则半点不知,但他也不是傻子,对方的态度变化,自然察觉到了,心下黯然不已。


    糟心事一件接一件,再好的性子也经不住,他便想着找人聊一聊,胜在他的朋友多,先是去隔壁章家敲门,却无人应答,他分明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无力纠缠,他又去了田明家。


    田明倒是很快应声出来,两人找了个小酒馆,咕噜噜一顿灌酒,田明便开始倒苦水,哀叹自己家失了十两银子日子难过,问田永还有没有存银,毕竟刚将外债给要回来。


    只是,田永真的是囊中空空,身上最后一点银钱也即将被用来付这顿酒钱,哪里还有钱借人。


    一顿酒毕,心情没有半点变好,反而更糟糕了。


    田永带着浑身酒气,往日人缘极好的他,如今走在路上,竟成了旁人都要避着的存在,他心内苦笑,黯然不已。


    但好在,不是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的,翌日,田永还没从酒醉中醒来,就被魏大头找上门,称兄道弟,两人互倒苦水,以往没那么亲近的两人,此时反而有了些难兄难弟的情谊来。


    “永子啊,我是真苦,你说,老头子打老婆把人打走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唉,我比你还大上两岁呢,你这都结了又和离过一次,我还老光棍呢。”


    田永猛灌了一杯酒,呛得直咳嗽,半晌说不出话来,眼中被呛得有了几分湿意,他慌忙抬袖抹去,假装若无其事安慰,“大头,你别跟魏老叔学,正经找个活计,攒上两年钱,再娶个媳妇,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借你吉言,来,干一杯。”魏大头没理这话,径直将对面就被灌满,“咱们兄弟俩,今日不醉不归。”


    “好。”此番情景,田永也不去想更多,只一杯又一杯的酒水下肚,慢慢的,意识逐渐迷糊。


    朦胧间,他仿佛看见对面的魏大头朝自己招手,“永子,你还好吗,别不是醉了吧?”


    “我没醉。”他想回答,可浑身没了力气,嘟囔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他又恍惚看见魏大头面上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不知从兜中掏出什么来,好像是一张纸,又拿自己的手指在其上按了几个手印。


    “这是做什么?”他潜意识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什么不对劲,或者说,本来今日魏大头请自己喝酒的事就不正常,毕竟,魏大头父子俩都是穷赌鬼,吃了上顿没下顿,哪里的买酒钱呢。


    可喝醉的他明明意识到不对劲,却压根反抗不了,被迫按了手印,而后,被对方半扶半拖着送回了家。


    再次醒来,阳光明媚,让他的心情好了些许,可昨日按的手印却如鲠在喉,他有心找魏家父子问个清楚,却发现压根没有人在家,只得无奈放弃。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轻信他人的后果。


    那是一个深夜,约莫子时初(晚上十一点),近来经常彻夜无眠的他依旧辗转反侧,却突兀听到窗辩的窸窣声。


    “谁?”他问,还当是谁上门了,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是魏大头的提醒,“田永,醒着没,老子冒着危险来告诉你,你可千万记住了,明天早上,你一定要走,不能待在家,否则,说不定会没命的,彪哥的性子你也知道,可别说我大头没念着你。”


    “等等,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田永心跳得极快,似要蹦出心脏,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


    可等他开门出来,人早已不见。


    这下,他是彻底躺不下了,只一心想着魏大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彪哥是镇上赌坊打手的头头,算赌坊半个老板,至于赌坊背后的东家是谁,没人知道。


    混在赌坊的彪哥脾性可不好,再狠的赌徒在他跟前都不敢赖账,听说还闹出过好几次人命,只是都被永银子压下来了,魏大头提醒自己跑,可自己从不去赌坊那等地方,有什么需要跑的?


    蓦地,他想起那天醉酒下被按下的手印,莫不是魏大头做了什么?


    第350章 瞬间,田永脑海中无数种念头冒出,最大的可能大概是,魏老……


    瞬间,田永脑海中无数种念头冒出,最大的可能大概是,魏老头父子在赌坊欠债还不上,拉了自己这个冤大头后跑路了,扔给自己一个烂摊子。


    “跑!”田永脑海第一个跳出来的反应就是“跑”。


    他按的手印,指不定是什么契约或者借条之类的,彪哥只认这些,可不管债主到底是不是被坑的,或者说,就是知道也不在意,毕竟魏老头父子压根还不上,而自己起码还有一间完好的屋子,一副还算健康的身体。


    说不清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几乎是立刻就开始收拾行李,两件衣服,一些吃食,其他的也带不动,趁着凌晨天色未大亮前,他背着包裹,悄无声息出门,选定一个方向飞快离去。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几乎田永前脚刚走,后脚,彪哥就带着一群兄弟上门讨债。


    只是,门被拍地“啪啪”作响,依旧没人出来。


    彪哥见惯了世面,并不着急,耐心十足,过了会儿,依旧没人开门,这才指挥两个手下开始撞门。


    那两个手下面相颇有些凶恶,生得魁梧高大,光是站在那,就给人一股极强的压迫感,闻言很快将门撞开。


    两人熟门熟路地进去搜寻一番,出来只摇头,“没看到人。”


    彪哥霎时冷笑起来,“倒是跑得快。”声音冷飕飕的,似冬日钻骨的寒风,直戳人心窝。


    不过,他也不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总归房子还在这,就不信一辈子不回来。


    “去,跟隔壁几乎人家打个招呼,人回来派个人去告诉我们一声,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两个手下极其听话,一左一右,一户户敲门,看着十分耐心的讲道理。


    李寡妇和唯一的儿子在家,遇见这等凶煞人物,三魂吓丢了七魄,只剩点头的份,另一边的章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交代完,彪哥正要带着人走,被手下提醒,“彪哥,那田永还有个媳妇,只是前阵子和离了,您看我们是不是?”


    “什么时候和离的?”彪哥眼中蹦出怀疑的光,别是为了躲债故意的吧。


    “好一阵了,在签借条之前,不过到底一。夜夫妻百日恩,说不得她愿意帮着还呢。”手下谄媚道。


    彪哥动心,手一挥,“走,去瞧瞧。”


    等人走后,两边各自冒出一个头来,李寡妇看向章老二,问,“这到底怎么回事,田永怎么会欠了赌坊的债呢?”


    “谁知道,说不定就是染上赌瘾了呢。”章老二媳妇讥嘲道。


    “呸,说的什么话。”李寡妇十分嫌弃,田永的为人大家难道不清楚,不说是个圣人,起码也是个大好人,怎么会沾染赌博之事。


    “那你说他怎么不在家?”章老二媳妇可是火眼金睛,“我就说半夜上茅房听见声音了,保不齐就是人跑了的动静。”


    对此,李寡妇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心想,可能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吧,只这也不是她一个寡妇能解决的。


    而另一边,被找上门的阮柔几乎是懵的,一来,原主记忆里,田永不是被魏大头坑的,而是被一个叫吴强的人,相同点是两人都是镇上有名的赌鬼;二来,她自觉与田永早已和离,怎么都找不上自己吧。


    餐馆里人多势众,不止阮家人都在,店俩里满满当当都是客人,真与彪哥三人对峙,可丝毫不怕。


    “总之,田永欠钱不还,人还跑了,这钱,只能你这个妻子还了。”彪哥理所当然说着。


    阮柔几乎被气笑了,就要出来与人辩驳,被阮大哥护在身后,“我妹妹和田永早和离了,田永欠再多债,都跟我们没关系。”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指不定就是为了躲债和离的呢。”


    阮柔险些按捺不住,又被阮大嫂拦在前面,“呸,说的什么屁话,就田永那怂货,我家妹子还不至于,两人都闹上过公堂,你若不相信,我们一起去衙门问问就是。”


    彪哥原本轻松的眉眼倏然一蹙,不大高兴的模样。


    他倒不是怕见官,毕竟能在镇上撑起一个赌坊,他并未毫无依仗,甚至于,有背后人的支持,对上县令他也不惧怕,但没有必要,说到底自己不占理,为了这点银子,跟县令对上,不划算。


    生意人嘛,总要考虑风险和成本的,见这阮家人一副毫不畏惧、恨不得立即去见官的架势,彪哥反而笑了,“行,我信了。若有人见到田永,可以来给我通个信,不会亏待了你们去。”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朝着在场的食客说的,说完便扬长而去。


    餐馆内,阮家众人面面相觑,既不相信彪哥这么轻易就走了,更难以理解田永到底为什么欠了债。


    见店里的客人们同样投来八卦的眼神,阮柔心内颇为无语,“爹娘,管他呢,左右跟我们没关系。”


    “说的也是。”阮母经提醒,瞬间从紧张担忧中回过神来,闺女说的对,可跟自家没一点关系了。


    “你去后厨忙吧,这里有我呢。”竟是阮母将阮柔推搡着离开。


    而后,面对餐馆食客,她扬起一个笑,“刚才真是对不住了,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大家该吃饭的吃饭,菜还没上的我们也尽量抓紧。”


    “嘿。”客人们见没好戏看,只得一边认真吃饭,一边互相讨论起来,不过一中午的功夫,屡次成为镇民视线焦点的田永,再次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当然,一如既往的坏印象。


    而众人好奇的田永,此时日子也不大好过,他身上仅剩一点铜板,连饭都不够几顿的,仓惶间逃出了家门,第一反应就是离开小镇。


    只他从未出过远门,到了隔壁镇就不敢再动弹,找了个没人住的破房子暂且安置下来,便开始打听丰镇的消息,没三天,就听说彪哥去家中寻人扑了个空的八卦。


    “真的来了。”意料之中,田永却依旧难掩惊慌,“大头那家伙到底坑了我多少借条?”他身上此时没钱,唯一还算值钱的就是房契,可那时他爹娘留给他的唯一东西,若抵给赌坊,不说对不对得起爹娘,届时自己住哪去?


    再者,若一处房子还不够呢,不会被赌坊卖了吧,他可是知道,似他这般能干重体力活的青年男人,在奴隶市场可是最吃香的。


    左思右想,一时间竟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唉。”又是一天过去,田永躺在昏暗发霉的破房子里,身上的钱寥寥无几,肚子更是饿得咕咕叫,可他却不敢出去,只因为,近几日这里白天开始有人到处搜寻人,他怀疑就是彪哥的人在找自己。


    理智上,他知道立马跑得远远的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担忧、害怕以及为数不多的侥幸让他有些踌躇不前,始终下不定主意。


    于是,这一犹豫,就犹豫到被彪哥的人找上门来,逮个正着。


    “好家伙,够能躲啊,把你爷爷我累得够呛。”一高大汉子气喘吁吁,狞笑着走来,本还算健壮的田永在他手下,简直就像是脆弱的小鸡,挣扎不得。


    “咳咳,你做什么?”田永沙哑着嗓音问,“我压根没去过你们赌坊,更没借过你们钱,真的。”他几乎快要哭出来,连日来的重压险些将他压垮。


    男人却丝毫不在乎,恶狠狠道,“我可不管谁赌的,我只认借条上你的手印,那你就得还钱!”


    说着,也不跟田永继续纠缠这些有的没的,拖死狗一般,将人连拖带拽,弄回了丰镇赌坊。


    这些都是阮柔后来从店内的客人们那里听来的八卦,至于田永在赌坊内遭遇了什么,就无从得知了。


    众人只知道,再次见到田永,是在镇上的一处小窝棚里,听说原先的那处房子被抵给赌坊了,只还不够赌债,就得以工代还,赌坊人手众多,消息也足,不拘哪里需要什么人干重活累活的,只管把人送去,包一天两顿饭,工钱则归赌坊。


    如此情景,虽说没卖身,可比起卖身也好不了多少,至少卖身遇到仁善的主家,还能存点私房钱呢。


    至于为何没卖身,听说是田永抵死不从,还威胁若赌坊执意,那他干脆一死了之,赌坊不想做赔本买卖,干脆麻烦点。


    田永的事一出,镇上人们唏嘘不已,很长一段时间,不少人家中,长辈对晚辈、妻子对丈夫耳提面命,一定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往来,更不准做烂好人,给人随意签字画押,以免落得跟田永一样的下场。


    其实那些人中,真正厌恶田永的还在少数,多数还是同情为主,觉得他不过一时好心,遭来这样的横祸,委实可怜,就连阮家人都不免感慨几句。


    唯独阮柔知道,在自己还没来的那一世,田永跑了的后果,是原主在与赌坊打手的对峙中,丢了性命,田永再无辜,也没有原主无辜。


    而如今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她与人和离后,还没等前世的吴强冒出来,就先被魏大头坑了,好在这一次,她代替原主顺利脱身,至于田永自己,既然做了,没有能力摆脱,就只能接受后果。


    之后的许多年,当田永这个人从阮柔的记忆中彻底消失,彼时,原先不过占一个小铺面的阮氏餐馆,已经成长为了阮氏酒楼,成功在镇上占据一席之地。


    阮柔也培养出了许许多多个徒弟,只她始终不愿意走出去,只将学徒放到外面,一家家阮氏酒楼,从县城开到府城,从府城走到京都,开遍疆域的每一个大中城池,阮家菜的名声流传甚广,她依旧在丰镇的酒楼,在后厨指点着新来的学徒。


    直至阮父阮母寿终正寝,阮大哥阮大嫂膝下儿女绕膝,阮柔才在两个小徒弟的陪同下,一点点走遍阮氏酒楼的扎根地,不知何年何月,一场风寒,年迈的身躯就此每况愈下,最终消逝在路上。


    第351章 “叮,恭喜宿主任务已完成。”  “嘀,恭喜宿主……


    “叮,恭喜宿主任务已完成。”


    “嘀,恭喜宿主完成任务:阮杏花的怨恨。嘀,宿主达成名声斐然成就,完美完成阮杏花心愿,主线任务完成奖励20000积分,请查收。”


    “叮,是否立即传送任务世界,请确认。”


    “传送。”


    “叮,任务世界已传送。”


    熟悉的一阵摇晃,阮柔开始新一次的任务。


    “昭昭,你就答应我吧。”她刚进入身体,就见一年轻男子跪伏在自己身前,满脸哀求,而她自己,则坐在床边。


    一股强烈的不适感传来,阮柔厌恶地将眼前人的手推开,皱眉说道,“你让我再想想。”


    “好,昭昭,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可没有孩子,咱们就不算真正的夫妻,你也不是真正的女人,只要有了孩子,一切都会好的。”


    “你先出去,让我再想想吧。”声音带着几分迟疑,似有所动摇,男人面露欣喜,却很快隐藏。


    “好,我出去让娘给你下完鸡蛋面。”


    等男人出去,阮柔面上再无多余的表情,靠在床沿,开始接收原主的记忆。


    原主名为阮昭昭,乃临辉村阮家闺女,十六岁时经媒人说亲,嫁到隔壁寿康镇冯家独子冯冠,至今已有两年。


    按说,一个村里的姑娘能嫁到镇上,算得上天大的福气,只可惜,原主这门婚事,不过面上光鲜,私底下的龌龊,不足为外人道。


    搜寻原主的记忆,她与冯冠相识不过一次她来镇上偶然撞见,冯冠自称对她一见钟情,之后便展开了猛烈的追求,处处温柔体贴,送吃送喝送各种小女孩喜欢的饰品,不仅如此,他的态度并不轻佻,反而十分郑重,对待阮家一家子极其尊重,任是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人是动了真心。


    可一切在此时的阮柔看来,不过是一场精心的谋算。


    若说婚前的一切是一场美好的幻梦,自从出嫁那天开始,原主的每一天都是噩梦。


    两人相处了半年,冯家便开始请媒婆提亲,阮家见小儿女相处得极好,打听了冯家的名声和家境都不错,遂同意了这门婚事,又半年,原主离开居住十九年的娘家、嫁入冯家。


    只是,新婚夜就给了她重重一击,时下女子出嫁前,都会有亲娘或者关系亲密的女性长辈教导房中之事,并附一张避火图,原主出嫁前自然也了解清楚了男女敦伦、阴阳相合。


    但是,约莫是冯冠太过高兴,竟是在新婚当晚的婚宴上喝了个酩酊大醉,洞房花烛夜,原主却是忍着酒臭通宵照顾一个醉鬼,好在第二天一早,冯冠愧疚不已,极力道歉,勉强安抚了原主的不满。


    至于之后,醉酒、有事出门等等借口,被冯冠用了个遍,可怜原主闺阁中长大,即便是回门日也难以向亲爹娘启齿床底间之事,因此错过了揭开现实的一丝可能。


    夫妻同床,却始终未曾亲密接触,原主再好的性子,也难免不了怀疑,尤其两年未孕,不仅公婆,就连娘家爹娘兄嫂都在催促,好似她犯了多大的错一般,可她压根说不出口,能说什么呢,说丈夫不愿意碰自己,自己一个人根本怀不了孩子?


    不,她耻于提及,因为她清楚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一旦说出去,或许冯冠会被指责,自己更是会被千夫所指,更何况,冯冠虽然没碰过自己,可他一向温柔体贴,做足了一副深情的模样,落在外人眼里,也是十足的恩爱夫妻。


    如此情景,原主只能独自忍受公婆家人乃至外人的说嘴,很多时候,她也会想,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吧,起码冯冠人还不错,对自己也好,冯家条件尚可,她安安生生待着,不缺自己一口饭吃,日子就总能继续过下去。


    可她没想到的是,冯家竟然会想出那样的主意,让原主借种,借的还是原主公爹,冯冠亲爹,冯父。


    公媳搅到一起,那是爬灰,被人知道,是会被浸猪笼的恶事,原主哪里敢同意,不提冯父年近五十、一副尖耳猴腮的猥琐模样,就说原主心中,就过不去那个坎儿。


    可奈何冯冠苦苦相求、冯母步步紧逼,冯父在一旁虎视眈眈,原本安宁的冯家此刻竟成为了龙潭虎穴,让人进退不得。


    方才一幕,就是冯冠不知第多少次哀求,只是原主始终没松口,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因为就在原主那一世,今天晚上,原主就被冯冠迷晕,被冯父强迫侮辱,那是原主永远也忘不了的噩梦,以至于她如今想起,就觉胸腔一股怒火翻腾而起,欲要燃烧一切。


    回忆到这里,阮柔没有继续,恨恨骂了一句“一家子人渣!”,随后动作利索德起身收拾东西。


    显然,这冯家是半天都待不下去了,她没有犹豫的空间,至于回哪里,只有临辉村的阮家。


    整理好一个小小的包裹,阮柔欲要出门,推开门的前一刹,却猛然看到门上印着的半截阴影。


    那是冯冠,阮柔下了判断,显而易见,冯冠一直在外面等着,至于是关心还是监视,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微蹙眉,她收回开门的手,脚步轻缓地退回到床的位置,将刚收拾好的包裹重新放回原处,这才松了口气。


    自半个月前,冯冠第一次提出借种后,原主就被困在了冯家,即便偶尔出去,也会有冯冠陪同,说是不放心原主,实则不让原主有一丝离开视线的机会。


    阮柔忍不住感叹,原主还是太单纯,从冯冠提出,就注定了原主的悲惨命运。


    当然,她不是原主,更不会信了冯家人的鬼话,逃跑还是要跑的,只是,大件的东西是一样都不能带了。


    阮家并不富裕,对上冯家这样的镇上人家,自是比不上,竭尽全力也不过在冯家的彩礼上勉强添置点儿,置办了一套嫁妆,压箱底银子更是只有二两,如今还在她手中。


    当然,冯冠作为冯家独子,身上也有些存银,如今都由原主保管,加起来一共八两。


    将银两塞进衣服缝隙藏好,阮柔接下来没有丝毫动静,反而躺到床上短暂休息了会儿,静候晚上的到来。


    冯家人虽然不要脸,但也没脸亲眼见公媳苟合,哪怕这苟合是他们下药亲手促成的,故而,她逃跑的机会不多,只能尽快。


    等天色微黑,她借着去茅厕的机会,观察了下冯家小院的布局,期间冯母的视线一直随着自己转悠,那阴恻恻的视线,让人心里毛毛的。


    冯家在镇上开着一家小杂货铺,前铺后院,不大的院子里住着一家四口,冯父冯母居于正屋,东厢归原主和冯冠,西厢则用于摆放杂物的仓库,格局很是简单,但因着一间仓库,为了安全,冯家院子四周围了高高的围墙,至少以阮柔如今的身高是爬不上去的。


    当然,仓库里有梯子,真想要出去不是不可能。


    想到此,她这才起身,重新沉默着回到房内,此时,冯冠已经又回来了,手中还端着一碗面条,散发出一股鸡汤的浓郁香味。


    “昭昭,你吃些东西吧。”冯冠面上满是关切,可实则,阮柔低头看向面碗,不出意外的话,这碗面里下了不少蒙汗药。


    这样的饭食,她哪里敢吃,装出一副没胃口的样子,她萎靡着道,“不想吃,你拿走吧。”


    冯冠面色一僵,迟疑在那,一时有些纠结。


    事实上,他也是不想的,哪个男人想要把自己的女人送上别的男人的床上,可不送又不行,想起爹娘一次次投来的鄙夷的目光,想起亲爹一句句的“冯家的香火不能断在你手上”,他端着汤碗的手青筋迸发,昭示主人不平静的内心。


    半晌,他脸上重新扬起一个笑来,“不吃怎么行呢,多少吃点。”


    见他坚持,阮柔愈发笃定这碗面有问题,阮柔推开碗筷,坐在床上,一脸郑重地看向冯冠。


    “冯冠,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谈,谈什么?”他有些结巴。


    阮柔温柔地看向他,“冯冠,我们可以不要孩子的,你看过去两年,我们不是过得很好嘛。”


    “不行的。”冯冠猛烈摇头,他可以两年没有孩子,却不能一辈子都没有自己的孩子,否则,他怎么跟外人解释。


    “就说我不能生吧,这样,别人不会想到你身上。”阮柔继续劝。


    “可以吗?”冯冠喃喃。


    “当然可以,若是你喜欢孩子,再过几年,我们就去族里领养一个孩子。”


    “领养?”


    “对啊,冯家族人也是姓冯,如此,也不算愧对祖宗。”阮柔一条条解释,试图先打消冯冠的顾虑。


    “姓冯。”冯冠却是被说动了,不能生的问题完全可以推到妻子头上,毕竟他一向对外表现的就是十分钟情对方,如此没有孩子却不休妻,外人也不会怀疑,再有,领养冯氏族人的孩子,跟自己生的差别也没那么大,如此,是不是就能说服爹娘了。


    迟疑之下,他没有再坚持让阮柔吃面条,而是失魂落魄地出了门,想必是去找冯父冯母商量了。


    见机,阮柔偷摸来到门口观察外面的动静,只见正厅烛光映照下,能隐约看见冯家三人的身影,不时爆发一小阵争吵。


    她没有鲁莽行动,而是继续等待,直到冯冠精疲力尽地回来,却没有多说什么。


    半夜,两人早已上。床休息,黑暗中,阮柔睁眼望着头顶,察觉身边冯冠的转转反侧,心紧紧提着。


    好在肉体凡胎到底是需要休息的,大概天快亮的时候,冯冠终于睡了过去,一直未睡的阮柔悄悄起身,动作极轻地开门,假装若无其事地往外。


    第352章 所幸,此时天色尚早,冯父冯母还未起身,阮柔得空,蹑手蹑脚打……


    所幸,此时天色尚早,冯父冯母还未起身,阮柔得空,蹑手蹑脚打开大门,没叫街口的牛车,而是跨过了两条街,寻了陌生的牛车往临辉村赶。


    于是,晨光破晓之际,阮母就见到了门前的闺女。


    “昭昭,你怎么回来了?”阮家人诧异至极。


    阮柔却是未语泪先流,“爷奶,爹娘。”似带着无尽的委屈。


    阮家是个大家庭,从阮爷爷往下,阮父三兄弟如今依旧未分家,四代同堂,日常少不了麻烦和纠纷,但遇到事的时候,也会是个大助力。


    拉着女儿进院子的阮母急了,“是不是那冯家欺负你了。”


    出嫁的女儿天没亮就独自回了娘家,在她看来只有这一个可能。


    “什么欺负不欺负的,冯家那么好的条件,还能委屈了她不成。”阮家二婶不满嘟囔。


    阮家三婶拍拍她的手,“好了,都是咱们阮家的姑娘,你少说些。”


    阮二婶不抱怨了,却依旧端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其实阮家三房人之间没什么大矛盾,乡下这穷不拉几的地方,一家子辛苦一年耕种得的粮食刚够吃,没有多余的钱财,连争夺的必要都没有。


    说起阮柔所在大房与二房的矛盾,还得提起与冯家的这门婚事。


    两年前,其实是原主与二房的堂妹一起去的镇上,后来冯冠看上了原主并展开追求,二房的婶子就总觉得自家女儿吃了亏,有事没事膈应两句,其他倒没什么。


    一家人进了院子,大门一关,阮柔便成为了全家人的视线焦点。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阮父那因常年下地干活而黝黑干瘦的脸上瞧不出多少表情,但听声音明显是担忧的。


    见阮家人没有一味偏袒冯家、让她委曲求全忍耐,阮柔这才将事情经过和盘托出。


    “什么!”


    “这阮家怎么敢?”


    一道声音比一道大,显然都被震惊了。


    其实也正常,现下虽对女子约束不严,似年轻男女互相看对眼大胆追求、抑或寡妇再嫁都属寻常,但绝不包括**伦。


    “他冯家怎么敢!”阮母牙牙切齿说完,看向可怜的女儿满是怜惜。


    阮父也气得重重拍了下石桌,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再去瞧阮爷爷阮奶奶,两人同样十分气愤,阮家敢提出这件事,本身就是对阮家的一种羞辱。


    可以预见,若将来事情暴露,阮柔的名声将面对如何的腥风血雨,其他的阮家女儿也将不可避免受到波及。


    “我们还没嫌弃男的不能生呢,他冯家凭啥敢提出这样的馊主意。”阮二婶言语向来不讲究,“对了,昭昭,那冯冠和你睡过了没?”


    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还有一众长辈在,她竟就这么大咧咧问出来了。


    阮柔有些咂舌,却知道这是难得澄清自己名声的好机会,当即猛摇头,“没有,他没有碰过我。”


    这下子,阮母更震惊了,甚至顾不得训斥妯娌的口不择言,急问道,“你这孩子,这样的大事怎么从没听你说过。”语气带着明显的焦躁。


    “呃,”这个问题,阮柔没办法回答,只能以沉默回答。


    好半晌,依旧是阮三婶帮着解围,“好了,大嫂,你也别怪昭昭,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懂那么多。”


    阮母这才收了火气,深呼吸几口,方才勉强挤出一个不甚和善的笑来,“昭昭,娘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


    “我知道娘是心疼我。”阮柔将阮母尚未说出口的话补上。


    “嗯。”阮母理理女儿鬓边的碎发,想不明白,自己的女儿这么好,怎么偏就瘫上了这样的事。


    她求助地看向阮父,询问他的意见。


    虽然很气愤,虽然觉得冯家忒不是个东西,可阮母不敢肯定,公婆愿意跟冯家正面对上,无他,概因为,过去两年多时间,这个女婿给了阮家不少帮助。


    俗话说,拿人手软,越是有良心的人,反而越束手束脚。


    阮父却是毫不迟疑地选择站女儿这边,他担忧的眼神投过来,“昭昭,你是怎么想的?”


    这日子要说过,好像也能继续过下去,毕竟事情没有真的发生。


    可转念一想,其实并未如此,一来,冯冠就不是个男人,叫自家女儿守一辈子活寡、没个一儿半女的,这日子还有个什么盼头,二来,冯家既动了这样的主意,且依女儿的说法,竟还动了下药的念头,女儿是侥幸才能逃脱一次,谁敢保证不会有第二次。


    所以,在阮父看来,还是趁早离开冯家为好,只是他不能代替女儿做决定。


    “爹娘,我想离开冯家,要是继续待下去,不知道冯家人还能做些什么出来。”阮柔装作一副惊恐的模样,显然是被吓怕了。


    确定了女儿的意见,阮父略感欣慰,随即神态坚定地看向阮爷爷和阮奶奶,这两位才是家里真正当家做主的人。


    “好,就依昭昭的。”阮奶奶排板,事情就算定下了,至于阮爷爷,一向听阮奶奶的吩咐。


    阮二婶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就说我家翠翠比昭昭可要好看得多,怎么那冯冠就偏看上了昭昭呢,肯定是觉得昭昭性子绵软好欺负。”


    一副发现了新大陆的模样,偏细想下来,还颇有些道理,阮母只得不甘不愿听着,心里憋了一肚子气。


    只是,还不等一家子继续商量,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咚咚”般如鼓雷动的敲门声。


    “谁啊,赶着去投胎啊。”阮二婶不满抱怨两句,就要去开门,却被阮柔拦住,“二婶,可能是冯家那边来人了。”


    冯家自从提出借种的事后,对她就一直严加看管,她今日难得偷怕出来,但冯家发现并赶过来也是迟早的事。


    阮二婶顿时停了脚步,气鼓鼓的,没一会,就见她脚步匆匆往柴房,回来的时候手上竟提着一把大锄头。


    “老二家的,你这是做什么。”阮奶奶都看不下去了,拿个擀面杖都行,锄头真动起手来,是会要人命的。


    “没事,娘,我就吓唬吓唬冯家的,依我看,他们那没脸没皮的,轻易赶不走。”


    “二弟妹,真是多谢你了。”阮母很是感动,妯娌间往日里没少拌嘴,她有时也会抱怨二弟妹满身是刺,没想到对方竟会这么痛快跟自己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谢什么,昭昭也是我侄女,更何况,他冯家是拿咱们阮家女儿的脸往地上踩,我也是有女儿的人,能轻饶了他?”阮二婶十分傲娇,依旧嘴硬不肯承认这是支援大嫂。


    “大嫂,只有我,咱们可是一家人。”


    阮母感动,没多说感谢的话,只领了这份心意。


    “阿康,去看门。”阮奶奶颇为满意三妯娌的团结,便差使大孙子去开门,“门待会敞开着。”


    阮康是大房的长子,比原主小上三岁,如今年方十五,还是个半大少年,此时听话地把门打开。


    方才大姐的话他也听见了,此时面对冯家人,脸色就臭臭的。


    见此,冯母心下一咯噔,心下暗叫不好。


    早上,她起身去喊儿媳起来做饭,她则要先去前面把铺子开了,结果却没看见人影,床上只儿子一个呼呼大睡,将人叫醒,才发现人不知什么时候跑了。


    “你个没用的东西。”冯母狠狠拍打了儿子两下,直觉不安,“我昨日跟你说什么来着,把人看好了、把人看好了,你呢,自己睡得倒是香。”


    冯冠却顾不得许多,脸色青黑一片,好似笼了一层乌云,“娘,怎么把,她去哪了,不会出去乱说吧。”一边说一边急得在原地转圈。


    “给我停下,绕得我头晕。”冯母喊停儿子,勉强压抑下怒气,用仅剩的思绪思考着,“这种事,她一个女人怎么好意思乱说,肯定是回娘家了,对,回娘家了。”


    “那咱们赶紧去找人。”冯冠说着,就要去赶牛车。


    冯家因着杂货铺进货需要,家里置办了一架牛车,就在后院的牛棚里。


    “等你爹一起。”冯母没好气抱怨,“你说说你,昨晚还跟我求情,要是把药下了,生米煮成熟饭,那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冯冠不吭声,他甚至比较不出,到底哪种结果对他而言更好。


    没一会,冯父收拾好过来,一家三口上了牛车,方才有空商量着怎么办。


    “娘,昭昭要是都跟她娘家人说了,那怎么办?”冯冠惊慌道。


    冯母见他那样就满心的不高兴,气哼哼道,“说就说了,能有什么,咱家可从来没亏待了她,不过叫她留个后,她还委屈上了。”


    “就是,大不了多给她和阮家些补偿就是了。”冯父也很是不屑,冯家有几个小钱,他平时可不缺女人,要不是为了留个后,他还瞧不上对方呢。


    冯冠心知不是这个道理,却依旧用这个理由说服着自己,对,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一路忐忑,几乎刚到了阮家门前,等不及牛车停下他就直接蹿下来,急切地拍打着大门,心中存着最后一丝幻想,或许,还没来得及说呢。


    第353章 “哎呦,这是阿康吧,长得可真好。”到底还是冯母稳得住场面,……


    “哎呦,这是阿康吧,长得可真好。”到底还是冯母稳得住场面,面不改色问道,“亲家,昭昭这孩子是不是回来了。”


    她说笑着走进来,冯家人随后跟上。


    屋内,阮家人皆面色不善,而阮柔赫然在其中。


    冯冠顿时急了,一副关心妻子的好男人模样,“昭昭,你要回来也跟我说一声啊。”


    “说了你们还能让我回来吗?”阮柔冷笑一声,彻底揭破对方的脸皮。


    冯冠便又躲到后面不吭声了,冯母站出来,依旧端着一副笑脸对着阮家人道,“瞧这小两口,拌了两句嘴,还没和好呢。”


    “不是拌嘴。”阮柔认真道,“是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随着这句话出口,肉眼可见的气氛有些僵硬,就连冯母的脸色都险些维持不住,就在她准备开口周全时,阮家大家长,阮奶奶出声了。


    “昭昭回来已经把事情跟我们讲了。”阮奶奶神色很是严肃,“你们冯家做的事不厚道,但我们阮家的闺女也不是那么好骗的。”


    “亲家,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冯母暗自咬牙。


    “和离吧。”


    “我不和离。”冯冠情绪激动到站出来,“昭昭,我们俩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和离?”


    阮柔简直想给他来一巴掌,挺好的意思就是他要把原主、自己的结发妻子下药迷晕送上亲爹的床,那这样的好她承受不来。


    气氛之下,她也懒得顾及出口的话是不是得体,“你连个男人都不是,还指望我跟你过一辈子,还是要和你爹过一辈子?”语带讽刺,任是谁都看得出来她的不屑与厌恶。


    见状,冯冠急了,眼中露出凶光,“昭昭,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不都是你们做的吗?”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冯母猛咳嗽两声,“冠儿,你少说些。还有昭昭,你好歹做了两年的冯家媳,至于要走到这步田地吗?”


    阮柔依旧不屑,正要反驳,却被阮母拦住,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孩子家家的,受了委屈,这才说话不好听,你大人有大量。”


    被将了一军,冯母不好多指责什么,话既然已经说开,就没必要遮掩着,阮母请人坐下,“两个孩子是肯定过不下去了,依我看,不如就此和离,一别两宽。”


    “不行!”冯母僵着脸,终于显露出了些不高兴,“亲家,不是我不讲理,而是冠儿确实喜欢昭昭这孩子,先前的事是我们做长辈的没了解清楚,以后不会了,你也是做爹娘的,哪有盼着孩子和离的道理。”


    好家伙,这还指责上了,阮母勉强逼出来的和善又猛地收回去,“和不和离都是小事,我只希望孩子能过得好。”


    冯家为什么委屈求全也不愿意让两人和离,在场的就没一个笨人,哪有想不明白的。


    不过是冯冠本身就有残缺,一婚的时候都只敢往乡下找,就是怕镇上的冯家压不住,要是再二婚,可想而知还能找什么样的人家。


    “亲家爷奶,你们的意思呢?”眼见亲家母的态度说不通,冯母将视线挪到了阮爷爷阮奶**上。


    “昭昭是大房的闺女,老大两口子做主就行,我这老家伙就不掺和了。”阮奶奶打的一手好太极,却半点口没松。


    一圈下来,冯母也不得不接受,阮家是真的打定主意和离。


    这个局势,其实她来的路上就考虑过,有些不悦,但不得不按捺着继续说和,没办法,儿子这样,除了阮家,很难找到更好的人家,让她找那些拿女儿换钱的,她实在看不上。


    “亲家,昭昭的事晚点再说,我看阿康这孩子年纪不小了,可有打算,若是放心,不妨让他来杂货铺帮帮忙。”


    阮柔皱眉,这是说和不成,改利诱了?


    以冯家杂货铺的规模,一家三口忙活都有的闲,哪里需要人帮忙,不过借此让阮家服软罢了。


    想明白,她担忧看向阮父阮母,到底有些不放心。


    “这就不用了,阿康笨嘴拙舌的,不是出门做生意的料,还是别给你们添麻烦了。”阮母硬邦邦拒绝,若冯家没这些问题,两家关系尚好,她高兴还来不及,可如今不能拖女儿后腿。


    “冯家婶子,你们杂货铺若是缺人,我们家阿健性子倒是活泛,你们看行不行,我们不要工钱,管吃管住就成。”阮二婶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


    冯母的脸色彻底黑了,这阮家人是真行,事不答应,便宜还要占,她都没这么大的脸。


    “杂货铺店小利薄,既然亲家不同意,那就算了吧。”


    见自己的话被无视,冯二婶撇了撇嘴角,滴溜溜转着眼睛,似在打什么坏主意。


    “既然都在,那就谈谈和离的事吧。”阮父难得开口,作为阮柔的亲爹、阮家的长子,他说的话足以代表阮家的意见,也便代表再没了转圜的余地。


    冯冠不甘心,还待再说,被冯母阻止,她将人拽到一边,小声说了些什么,阮柔没听见,但料想不过那些,诸如什么日后再给你找个好的之类的鬼话。


    呵,只要有她在,冯家就别想再娶新妇,继续坑人。


    时下和离的事说起来还算简单,所幸两人没有孩子,不过些财产的纠纷。


    冯家本就理亏,阮母还以为冯家不会多纠缠,不料,冯母竟锱铢必较起来,还要求退回当初的聘礼等物。


    “说起来,冠儿和昭昭两人还没有圆房,这亲事便不算成,以前的节礼我就不计较了,但聘礼这些,你们得退回来。”


    她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倒弄得好似阮家贪图这些钱财般,好像只有退了才算高风亮节、不贪图钱财。


    可凭什么啊,阮柔心内暗骂,嘴上也不客气,“你们冯家骗婚,还要我们退聘礼,天底下哪门子的道理。”


    阮父阮母恍然大悟,他们就说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女儿一说才明白过来,冯家骗婚,凭啥还要退彩礼,凭白耽误自己女儿两年,还成了二婚头。


    “冯家的,你这就不厚道了,聘礼我们是不可能退的,还有昭昭的嫁妆,我们得抬回来,另外,你们得赔偿一笔银子,这事才算结了。”


    “做什么春秋美梦呢?”冯母跳脚,“你家闺女半个蛋都没下出来,你们也有脸要赔偿,再说下去,我就让冠儿休妻。”


    “行,你休,大不了咱们上衙门,找大人要个公道。”阮母也光棍,这门婚事亏心的又不是自己,冯家要豁得出去,她阮家也陪着。


    冯母脸色铁青,简直像是吃了隔夜的馊饭般,被恶心得不行,厌恶地看向眼前一圈阮家人,她恶狠狠道,“是我看错人了,当初冠儿看中你们家闺女,我看家风不错,这才答应,没想到竟是这幅德行。”


    阮柔不搭理,阮家也没人吭声,任由冯母在那跳脚。


    污言秽语好半晌,她才冷静下来,“和离可以,但赔偿没有。”阮母还要并不答应,阮柔想到兜里的八两银子,开口阻止。


    “娘,就这样吧。”她一脸疲惫,看得阮母心疼不已,难以想象,这两年女儿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若阮柔知道她的想法,还真要解释两句,也就这半个月,冯冠坦白后提出借种一事、行逼迫之举,在此之前,原主的日子不说多好,起码也没受大的挫折。


    既已说定了和离,冯冠又是认识字的,阮父当即就去请了村长以及族老等人做个见证。


    临辉村村长姓李,是个四十来岁的干瘦老头,对此事有些诧异,但他一个外人,劝了两句也就安心等着走程序。


    倒是阮家这边的族长,七十岁的高龄,被二十来岁的孙子搀扶着走过来,还好生劝说一番,“年轻人总是意气用事,你们做大人的不劝着也就算了,还跟着胡闹,咱们阮家何时有过和离的姑娘?”


    当着组长的面,阮母不好直接反驳,便眼神示意阮父上前解释。


    而阮爷爷也没要儿子过去,自己开口,来到族长跟前,“三叔,我年纪大了,都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我也懒得管那么多,不就和离嘛,咱阮家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


    这话说得阮族长心中舒坦,骄傲挺胸抬头,“那可不。”


    一副骄傲不已的模样,眼见祖父被转移注意力,一旁的族长孙子微不可察松口气,爷爷年纪大了,想事本就不灵光,好在忽悠住了。


    阮爷爷陪着阮族长乐呵呵说着话,等到阮柔签好和离书,摆到他跟前,稀里糊涂盖了手印,这才发觉不对劲,可已经晚了。


    “哎,这怎么就和离了呢。”


    阮爷爷好笑道,“三叔,方才不都说好了,昭昭和离了,到时候您再给相看个好的。”


    “对,昭昭这丫头,长得伶俐,干活也勤快,性子更好,依我看啊,上门的小伙子得有一大堆呢。”


    冯冠却是气得暴跳如雷,不断口吐侮辱之词,叫听者不觉皱眉。


    和离书都签了,谁还惯着啊,当即招呼了阮二叔、阮三叔,合力将人轰出去。


    “阿康走,咱们去把你姐的嫁妆抬回来。”阮父心情甚好,尤其对上冯家人发青的面色。


    阮柔被留在家中,没要她出面,阮父阮母连带着阮二叔、阮三叔以及阿康,就直接上门将几台嫁妆抬回来。


    不出意料,不过一个时辰,阮家闺女和离的事便传遍了整个村子,人人皆纳闷不已,好在没人不识相地问到跟前,阮柔便全当不知道,只一心待在家中。


    第354章 不同于林辉村阮家的安静,寿康镇冯家,此刻却是一片嘈杂。


    不同于林辉村阮家的安静,寿康镇冯家,此刻却是一片嘈杂。


    冯家因着经营一家杂货铺,与街坊邻里来往极多,上午杂货铺关门,不少人就有些纳闷,见人带着乡下的亲家回来,顿时好奇不已,纷纷过来围观。


    说起来,当初冯家娶了个乡下儿媳就够让人吃惊的,但当时小两口感情好,没想到刚两年就和离了。


    阮父带着两个弟弟进门抬嫁妆,当初成婚都是有嫁妆单子的,照着抬就是了,唯独阮康被留在门口,接受周围七大姑八大姨的盘问。


    “小伙子,你是阮家媳妇的弟弟吧,过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和离了?”


    阮康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姐提的和离。”


    “豁!”周围人倒吸一口气,还以为是冯家嫌弃儿媳生不出孩子来呢。


    有人就怀疑了,“不能够吧,冯家这么好的条件,你姐为什么要和离?难道不是你姐生不出孩子被休了?”


    “你胡说,才没有,又不是我姐不能……”阮康气呼呼,面对一众比自己高半个身子的大叔大婶丝毫不怵。


    “阿康,你这孩子怎么还在外面呢,快进来坐。”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其没说完的话,也打碎了围观人群的八卦之心。


    阮康被冯母拽着进了院子,还待解释,就听坏婶子冲外面解释,“没什么休不休的,就是两个孩子相处不来,就分开了,该忙就忙去吧。”


    说完,门“啪嗒”一关,却没能阻止街坊们浮想联翩。


    这个说,“哎,你说刚才那小孩没说完的是什么?”


    “这还用想,那小孩说的肯定是‘不是他姐不能生’啊。”也有机敏的,立即猜到了真相。


    “放屁,不是她姐不能生还有谁,没听说有男的不能生的。”


    “你这没见识了吧,我就听说啊,我三大姑的二大爷的内侄女的小姑子,嫁人五年都没生,那男的就把人休了,结果,那闺女二嫁三个月就怀上了,倒是那男人,再娶的媳妇三年都还没能怀上,你说这是谁不能生。”


    听众们皆瞪大眼睛,表示长见识了,除了阮康,无人知道,冯家院子内,冯母贴着院门听人八卦,脸色漆黑一片。


    阮康被她吓到,一骨碌去屋里找亲爹撑腰去了。


    不一会,阮父兄弟仨将一应东西找齐,便挑着担子光明正大离开。


    只是,在出门前,被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氛的冯母拦住,“亲家,且等一等。”


    “冯家的,两个孩子已经和离,再称呼亲家不合适了吧。”阮父半笑不笑。


    冯母噎住,深呼吸一口,继续道,“是这样的,虽然两个孩子和离了可到底两年的夫妻情分,冠儿的问题,我希望你们不要对外说。”无论如何,她也不希望这件事被传得人尽皆知,否则,置冯家的脸面于是何物。


    “呵呵,这我就管不着了,没人问我自然不会没事找事跟人说。”阮父打了个太极,连忙指挥儿子和两个弟弟溜了。


    没能得到一个保证,冯母到底不放心,瞅见一旁颓丧模样的儿子,气不打一出来,“都是你干的好事。”


    她指的是儿子昨晚没给人下药的事,冯冠却误以为是指责自己不是个男人,立即面色阴沉如云,狠狠瞪了亲娘一眼,没应答,蹬蹬蹬走远。


    冯母气得不轻,一拍大腿,“嘿,我这招谁惹谁了,不还是为了你们老冯家。”


    另一边,冯父不合时宜地出现,安慰般地拍拍冯母的胳膊,“辛苦你了。”


    “唉。”冯母长长叹息一口,为难道,“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他们夫妻俩就这一个儿子,偏还是个不行的,那岂不是就意味着自己以后没有孙子抱,一想到同龄人早就抱上了孙子孙女,冯母就满心的失落与沮丧。


    冯父的三角眼不怀好意地飞快转动,不知打着什么坏主意。


    ——-


    早已离开的阮家人可不知道冯家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阮父领头,脚步飞快离开小镇,回归林辉村。


    此时,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村子里大半几乎都知道了阮家发生的事,虽没人敢直接来问,却有不少双眼睛盯着,希冀发现点八卦。


    阮父全当没看见,回到家,大门一关,谁也没搭理。


    “呼,阿康,让你姐出来看看,这些东西是不是全了?”


    阮柔出来,清点一遍,确认没有缺失,继而看向阮父,“爹,冯家没为难你们吧。”


    “没,”阮父擦着汗,“冯家自己也知道理亏,还让我们不要对外说呢。”


    阮母听见,急切追问,“你没答应吧?”


    “没,我还不傻。”阮父解释,“就怕他们败坏昭昭的名声,有这个把柄也算有个依仗。”


    “就是,”阮母冷哼一声,“要依我的主意,就该把他们家的丑事传得人尽皆知,看他们哪来的脸为难咱闺女。”


    “算了,对昭昭的名声不好。”被冯家堵了一口气,阮父同样不甘心,可两害相较取其轻,为了自家闺女只能忍了。


    闲聊了几句,阮二婶做好了饭菜,一家人围坐在桌边,吃起了难得额团圆饭。


    饭桌上免不了聊天说笑,往常阮家饭桌上的气氛总是轻松随意的,此时有阮柔在,却显得有些沉闷。


    阮爷爷阮奶奶看着大孙女直发愁,虽然吧,亲孙女回来,他们作为爷奶不至于嫌弃,可到底不好一直在家里呆着,不说容易招惹旁人的闲言碎语,家里多养一口人,时间长了,二房三房保不齐有意见,正发愁怎么安置孙女。


    而阮柔也有自己的主意,她的任务就是解除原主的怨恨,不用想,对象自然是位于镇上的冯家,一直呆在临辉村,可没办法对冯家做什么。


    故而,趁着一家人都在,阮柔便直接提出来了,“爷奶,爹娘,我如今和离之身,一直呆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去镇上找个活计?”


    她的主意不难猜,至少阮母就猜到了,她一脸难色,看看女儿,又看看位于上首的公婆和二房三房的妯娌们,想说什么却不敢。


    倒是阮奶奶一口戳破了她的小心思,“怎么,去镇上,总不至于对那冯冠余情未了,那就是想着报复了,说说,你到镇上到底想干嘛。”


    好家伙,阮柔有一瞬心虚,没想到老太太眼明心亮,看得明明白白,这也就罢了,偏眼里蕴着明显的关怀与痛心,让她不由得心肝一颤。


    回过神来,免不了为原主感到可惜,若当初原主能果断告诉亲人们真相,后续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她低下头,不回答,总归要叫冯家付出应有的代价,那一家子恶心直接的玩意儿,没一个好东西。


    “行了,你就在家好好呆着,冯家的事先别想,把自己以后能干什么想明白了,再说其他。”阮奶奶下了决断。


    阮母面色一喜,再看两个妯娌没有表露出明显的不满,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忙跟着劝说,“昭昭啊,听你奶的,准没错。”


    好吧,走到这地步是阮柔没想到的,到底是亲人的关心,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且内心深处,原主残存的情绪也述说着留恋和不舍。


    “好,我什么也不做,但如果冯家还想要骗人,我不会眼睁睁看着。”


    阮柔答应着,却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行。”阮奶奶答应得轻松,压根没将这点事放在心上,她就担心孙女因为一时激愤做错了事,导致难以挽回的后果,如今看来,孙女清醒着呢。


    于是,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阮柔就安生在阮家呆着,如同原主没有出嫁前那般,帮着做家务,带下面年纪小的堂弟堂妹们,日子温馨而和乐。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阮柔发现,自来到这个世界,内心深处那股时刻焦躁着的怒意和恶心感正渐渐淡去,这是只有亲人们的关怀才能抚慰的伤痕。


    期间,八卦的村人们没能了解到更多内情,见阮家人一个个守口如瓶,也歇了八卦的心思。


    至于本身阮柔和离的这件事,反倒没那么引人注目,概因时下女子地位不低,临辉村虽然还是头一个,但村子里守寡再嫁的也有,更别提周围村子和离的、守寡退婚后再嫁的可不少,事情多了也就不新鲜了。


    一晃半年时间过去,阮柔险些都要习惯这样的生活,但阮母听来的关于冯家的消息却打断了这段平静。


    觑着女儿的神色,阮母不免担心,搂着女儿的手都是颤抖的,“昭昭啊,你要做什么我不拦着,可你先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个准备,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说到底,阮家的条件到底不如冯家,加之关心太甚,才会有这些担心。


    阮柔神色柔和,安慰,“娘,我没想做什么,只是不希望有人跟我一样,稀里糊涂跳了火坑。”


    “嗯。”阮母这才心安。


    她听说的消息就是冯家要再娶了,或许是先前找的阮家不少个好对付的,冯家这回反倒没有那么多要求,直接找了个镇上的。


    只是,那姑娘是镇上一个老童生的孙女,因着自持有几分功名,最是注重脸面。


    可想而知,若其遇上跟原主一般的事,指不定还会被娘家逼迫着一起瞒下。


    当然,这些都只是最坏的猜测,毕竟上辈子没有这一出,说不定人家就是疼爱女儿的人家,但她总得做些什么,起码要把冯家的恶心打算提前告知一声,以免一无所知掉了坑。


    第355章 气氛有些沉默,于阮家这般的普通人家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白……


    气氛有些沉默,于阮家这般的普通人家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白了,冯家和袁家的婚事跟阮家压根没关系。


    可女儿受了气,本就见不得冯家再坑害无辜的姑娘,二来,也存了报复的心思,便让阮母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阻止的话。


    “你去做吧。”阮母话毕,抹了一把脸,忍不住叮嘱,“小心着些自己,若是那袁家不听劝,就算了。”


    “嗯,我知道的,爹娘,谢谢你们。”


    阮父依旧在一旁沉默听着母女俩的交谈,听到这里,面上露出一个体贴的笑来,有些憨厚,却叫人无比暖心。


    当天下午,阮柔就取了些银钱再次来到寿康镇,小镇与先前并无任何区别,依旧热闹繁华,就连事件中心的冯家都没受到什么影响,杂货铺人来人往生意很好。


    眼神微微一暗,她寻了家茶楼的偏僻处坐下,听周围的八卦。


    小镇面积不大,素来新奇的事又少,故而谁家吵架打架的小事都能传得人尽皆知,更遑论冯家续娶的大事,更是瞬间成为了小镇人们的八卦中心。


    茶楼中,阮柔点了一壶茶,顺耳听隔壁一桌的人热烈讨论。


    “嘿,冯家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啊,前脚乡下媳妇刚和离,这又相看了袁童生家的大孙女。”说话的是个相貌猥琐的中年男人,面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那也得人家爹娘有本事,一家小杂货铺不知挣了多少钱呢。”也有人羡慕冯家的财运。


    “可不,只要你有钱,别说再娶一个媳妇,就是三妻四妾,都不成问题。”


    “呸,你个鳖老三,小心你家婆娘听见了。”同桌另一人嗤笑着提醒,唬得那人左右张望一阵,然后蔫了。


    这是左边一桌几人,右边隐蔽处,有个约莫五十来岁,身着青色布衫的老人,手持一张拐杖,面色有些阴沉,与其同桌的是一对年轻的男女,容貌有四五分相似。


    “书黛,你真的要嫁给冯家那小子?”


    “嗯。”十五六岁的女孩不大在意地点点头,“冯家的条件还可以,上一任妻子也没留下孩子,镇上聘礼能出到十两银子的,也只有他们了。”


    老人痛心的眼神看向孙女,有些不知该说什么,说不让她嫁,可儿子赶考想要钱,孙女这是为了儿子为了全家着想,可让嫁人的话怎么也出不了口。


    阮柔不由得眼睛一亮,原本还想着该怎么上门,没想到竟直接撞上。


    两桌之间隔着一道屏风,她恰巧坐在靠墙边的位置,隔壁的人不特别注意很难关注到这个位置,此时她悄悄挪了下位置,些微动静很快引起隔壁桌的注意。


    “祖父!”女孩有些惊慌的声音响起,也是今日,她心情不佳,祖父遂说带自己出来走走,没想到说些私房话还会被人听了去。


    “没事,走吧。”老人在桌上留了一串铜板,就要带着人离开。


    阮柔见状,连忙挪到隔壁的位置。


    突然来了个陌生人坐下,一桌三人都有些诧异,更多的还是尴尬,毕竟刚才的话被人听见了。


    “等等,我有些话想跟你们说。”赶在人离开前,阮柔出声。


    “请问,你是?”老者风范很好地询问。


    “呃,”阮柔摸摸鼻子,有些不大自在,“我与冯冠刚和离。”


    “啊?”老者也维持不住淡定,年轻女孩更是疑惑不解,“你找我们干嘛,莫非是余情未了?”


    “呸,”阮柔连呸几口,嫌弃万分,“你可不要瞎说。”


    女孩瞧出些不对劲,有些为难地看向自家祖父。


    老者凝眉思忖会儿,见茶楼人声嘈杂,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地儿,只得压低声音,道,“你跟我来,有什么事找个安静地地方再说。”


    于是,阮柔便跟着老者等三人走出茶楼,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巷子,抬首,见一处门匾上写着袁宅,便知自己被带到袁家了。


    “进来吧,姑娘可要喝杯薄茶。”袁书黛态度相当客气,别说她与冯冠还在相看阶段,便是以后真的成为夫妻,只要不损害自己的利益,她也不介意笑脸相迎。


    “多谢。”阮柔没客气,接过茶盏捧在手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直接开口好像有些冒昧。


    正在她犹豫间,袁家姑娘倒是先开口,“阮姑娘,你今日找上门来,当是因着冯家有些事要说吧。”


    “嗯,”阮柔纠结片刻也想开了,袁家如何选择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她能做的就是将事实告知,仅此而已。


    “是这样的,”她边组织语言,边开口,“我来上门,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些关于冯家的事,等听完你们再仔细考虑与冯家的亲事。”


    几人说话间,内屋有几人出来,是一对中年夫妇,看样子当是袁家夫妇,两人在老者的眼神示意保持安静,做出聆听状。


    阮柔从原主发现冯冠不能生开始,一点点讲述自己的发现,以及冯家提出的变态建议、还有之后的所作所为,语气不由得带上愤懑。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我与冯冠和离算是脱离苦海,这半年来我过得很舒心,只是听到冯家要二娶,这才想着上门提醒一二。”


    “你说的都是真的?”中年妇人不大相信,怀疑的眼神瞥来瞥去。


    “信不信在你们,也大可以去调查。我话已经说完,就先走了。”说罢,阮柔放下未入口的茶水,径直离开。


    袁家的人压根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等人走了,方才反应过来。


    袁母有些不满,“什么人啊,话也不说清楚就走了。”


    袁书黛无奈,“娘,你刚才都怀疑她了,她知道说再多我们也不会直接信的。”


    袁母被怼面色讪讪,“你站哪边的,不会真信了那死丫头说的话吧。”


    “谁知道呢,她总不会闲着没事,特意过来骗我吧。”袁书黛有自己的思考,越想越觉得冯家不对劲。


    袁母却是嗤笑,“你听她胡说,指不定就是被冯家休了不甘心,故意阻拦你嫁过去呢。”


    “那她为什么要和离?”袁书黛无奈,自家亲娘未尝有什么坏心,可就是固执己见,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那谁知道。”袁母想不通,遂放弃思考。


    一家子坐下,袁童生看向孙女,郑重问,“你怎么想的,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大概率是真的。”袁书黛脸色漆黑,倒不是为了失去一个本来可靠的相看对象,而是没有更多的时间让她进行下一场相看。


    显然,除了年纪尚幼的弟弟外,其他人都想到了这点,面色如出一辙的不大好看。


    袁母抱着最后的希望,“书黛,冯冠应该是个好的吧?”


    袁童生摇头,下了断言,“那小姑娘说的可能是真的。”说完,略痛心看向孙女,恨自己一时着急险些嗨了孙女一生。


    “这门婚事没必要再谈下去了。”


    袁母急了,“那当家的赶考怎么办?”


    这也正是袁家此时的为难之处,赶考在即,此时的袁家需要钱财,这才赶着给女儿议亲,好用聘礼来赶考,偏亲事出了意外,连带着赶考遇挫。


    袁父方才一直没出声,此刻见影响到自己也不得不站出来,“爹,家中银钱可能再凑一凑?”


    “凑不出来。”袁童生十分果断摇头,但凡家中富裕他都不可能打上亲孙女的主意。


    “那可怎么办啊。”袁父原地转了两圈,看向袁母,眼神带着催促之意。


    袁母领会到眼神,再次站出来,“爹,还是当家的赶考为重,先跟冯家把亲定下,把聘礼拿到手才是正经。”


    “然后呢?”袁童生眼神转冷,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媳般。


    “然后什么,哦,您说冯家的亲事啊,等当家的考中,把聘礼还了、亲事解除,不就行了。”


    话说得轻巧,实则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时人都爱道是非,尤其男女之事上,男不可休糟糠妻,女子更是不可能嫌贫爱富毁亲,否则整个族中女孩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而这是袁童生绝对不能接受的。


    “说的什么浑话,你们谁能保证一定能考上,又有谁能保证,冯家届时一定愿意退亲,若不愿意,难道真要把书黛嫁出去?”


    一句句质问,如敲击在心头,振聋发聩的同时,叫人有些愧疚,可很多时候,愧疚不值一提,因为,袁父最担心的依旧是自己的赶考事宜。


    论下来,袁家在整个寿康镇也是有几分排面的,概因为一门父子俩童生的缘故。


    袁祖父,也就是镇上人常称呼的袁童生,早些年考中童生,只是花费家中银钱颇多,兄嫂不满下分家,后来成婚生子,妻子又早丧,为了养活一家老小,只得放下读书的事,外出谋了账房的伙计,养活一家老小


    再后来,儿子袁父渐渐长大,开始读书识字,袁童生便将全幅希望寄托在了儿子身上,努力供其的书,只是可惜,袁父天资勤奋皆不如袁祖父,直至前两年才考上童生,今年好不容易能再次赶考,平心而论,袁祖父是真心希望儿子能拿回一个秀才功名,届时才是袁家的荣耀。


    千算万算,甚至搭出了聪慧孙女的婚事,也没料到会撞上冯家这个大坑。


    如今问题已经不是简单的孙女嫁不嫁的问题,而是如果不嫁,儿子还能不能赶考、如果不能,还能再等两年吗?谁也说不好。


    “你是书黛的亲爹,也是你要考试,说说自己是怎么想的?”袁祖父将矛头指向儿子。


    袁父踌躇半晌,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道,“还是看书黛愿不愿意吧,以后是她过日子。”


    接到皮球的袁书黛傻眼了,绕是她再聪慧,面对终身大事以及冯家这般火坑,难以做出抉择。


    袁家女的身份和责任告诉她,父亲赶考才是最重要的,可身为人的知觉却时刻警醒着她。


    “姐姐不嫁,祖父、爹娘,以后我给你们考个秀才回来。”


    就在众人沉寂之时,今日没怎么说话的袁书俊开口,语惊四座。


    袁父气急败坏看向儿子,“你小子瞎说什么呢,才读了几年书,就敢说这样的大话了。”


    “我才没有,祖父说我的天赋比他都要好,一定能考上秀才的,爹,那样你以后就是秀才爹了。”


    袁祖父却是忍不住笑,袁书俊确实是祖孙三代中天赋最好的,再来家中条件好,紧着其读书,且因为祖父和父亲都是读书人,环境也比之他当初要好的多,其考上秀才的可能也是最大的。


    可袁祖父却不敢将赌注放在他身上,科举的事,中不中的谁说的好呢,若孙儿跟儿子一样,自己估计都看不上人靠上童生的一天,更遑论秀才。


    袁父被羞臊得够呛,恨不得揍儿子一顿,让他不给老子面子。


    此时就犹如在天秤两端不断徘徊,一面是孙女一辈子的幸福以及袁家的名声,另一端是可能的秀才功名、光宗耀祖的诱惑,思绪在其中不断倾斜,却始终做不下决定。


    又或者说,决定已经做下了,袁祖父看向孙女,到底感情占了上风。


    “书黛,这门婚事不用再议,明日就找媒婆说个清楚吧。”


    袁祖父做下的决定,袁家无人敢违抗,绕是最体贴袁父的袁母都没吭声,袁小弟欢呼雀跃,而袁书黛则悄悄抹了眼角的泪水,假装平静地道,“书黛听祖父的。”


    “嗯。”袁祖父心酸的同时,继续道,“赶考的费用,再紧一紧张,我出去找几个老友借一借,尽量让你能去,但你若考不上,这钱就得你自己来还了。”


    袁父多年来只知读书,家中全靠父亲与妻女撑起,偌大年纪,总得立业将整个家撑起来。


    “嗯,多谢爹。”袁父欢喜,只幻想着自己考中后的风光。


    主意已定,不管是对是错,袁家所有人的心都安定下来,甚至有闲心说起闲话来。


    “阮家那姑娘也是胆大,竟就直接找上门来了。”袁母朝着女儿感慨。


    “女儿倒是觉得这位姐姐很聪明呢,冯家那般情境都能脱身。”袁书黛的语气倒是颇为敬佩。


    一开始说要调查,但其实袁家人都清楚,对方不可能撒那么大一个谎,就为了让这门婚事不成,太容易戳破、也太容易结仇,所以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可能,无非他们愿不愿意接受罢了。


    阮柔可不知道袁家人的多番思虑与较量,以及对自己的评价,离开袁家后,想着难得来趟镇上,她便寻了家点心铺子,买了点糕点回去给一家人尝尝。


    第356章 来的时候阮柔没避人,走的时候同样光明正大,偶尔碰上熟悉的人……


    来的时候阮柔没避人,走的时候同样光明正大,偶尔碰上熟悉的人,还会笑着打声招呼。


    回到村里,正对上阮母担忧的眼神,她点头示意,“都办好了,后面的事我都不管了。”


    “好,”阮母欣慰,“昭昭啊,以后咱就过自己的日子,不管他冯家的破事。”


    “嗯。”阮柔应下,帮着阮母一起择菜,倒是一旁阮二婶颇为好奇地探头,“昭昭啊,你今日去镇上做什么?”


    阮柔便提提手上的点心,“二婶,点心坊现做的点心,要吃吗?”


    “要要要!”阮二婶是个从不吃亏的性格,镇上的点心可不便宜,如今有白来的,当即笑嘻嘻凑上来分吃。


    等吃完,僻静无人处,阮母拉着女儿叮嘱,“你身上的银钱不多,可要省着点花。”


    “娘,我知道。”阮柔回着,偷偷将自己的小私库给阮母看了看。


    “你哪来这么多钱?”阮母诧异,担心她冲动下做了错事。


    “冯家拿来的,骗了我总不能一点代价不用出。”


    “你就不担心他们找来?”


    “不担心,冯冠不敢上门。”阮柔笃定,似冯冠这般的人,就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可能暗地里咬你一口,却绝不敢光明正大堵上门来。


    阮母被她的话语说服,只得随她去。


    如此,阮柔在家又安生待了几日,但镇上的冯家,却是有些糟心。


    历经半年时间,冯家终于决定给冯冠重新说亲,花大价钱请了媒婆相看,定下来同在镇上的袁童生家孙女,听说其是家中的一把好手,才十五六岁,就撑起了一家子的琐碎生计,是娶媳的好人选。


    当然,冯家看中的远不止这点,而是袁家人作为读书人更注重名声,对外的形象一直很好,听说跟隔壁邻居们拌嘴都吵不赢的书香人家。


    这还得多亏了先前跟阮家的争执,让冯家认清了乡下人家的不靠谱以及豁得出去,他冯家可是要脸的人家,正该选袁家这般的,至于更深层次的理由,就不可对外人言了。


    但冯母心中却有着小算盘,儿子娶上一个儿媳的时候两年没同房,她以为媳妇不能生,训斥了足足两年才知道真相,愧疚是没有的,有的只是后悔,若她早知道了,让那小蹄子就范该多好啊。


    故而,如今要第二任儿媳,冯母就长了记性,预备在新婚夜就让冯父跟新娘子成就好事,直接将生米煮成熟饭,届时,儿媳不从也得从。


    眼见好事将近,冯母心情大好,连带着半年前阮家折腾的破事都抛在了脑后,一心准备起即将到来的婚事,就是袁家要的聘礼有些多,不过嘛,为了自己的大孙子,还是值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原本谈的好好的婚事突然崩了,当媒婆一脸遗憾来告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冯母脸上的笑险些都没能维持住。


    她暗暗攥紧了手心,咬牙问,“红大姐,可没这样的道理,之前一直都好好的,袁家要十两银子的聘礼我都答应了,如今他们说不同意就不同意,哪有这样的道理?”


    被称为红大姐的媒婆一身打扮很是契合其身份,整个人长得白白胖胖,一脸福相,尤其一身大红色的衣裳更是衬得其面相极好,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媒婆,一般自认有头有脸的人家说亲都会请她从中说和,冯家请她可是也花了不少钱的。


    “冯大妹子,你说的是有理,可人袁家现在不同意了,我也没辙啊,又还没到走礼那一步,大不了我再跟你重新说个好姑娘,咱冯冠大好儿郎,害怕娶不到媳妇。”红媒婆一张巧嘴格外能说会道。


    冯母听了依旧心中不大舒坦,只当着红媒婆的面不好表露,在对方承诺一定帮自己再说门好亲后,方才无奈忍了,预备晚上再告知儿子和冯父这个消息。


    结果,等到下午,她在杂货铺看店,跟一位上门的客人闲聊,竟然听到她说,前两天看到前儿媳来镇上了,还试图打探两人和离的原因。


    给了些便宜,将人送走,转头她神色倏忽阴沉下来。


    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前脚挨千刀的阮昭昭来镇上,后脚袁家就提出做婚作罢,要是两者没关系,她能把菜刀生啃了。


    “嘎吱嘎吱。”冯母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眼神不善,脑海中不时闪现些复杂的念头。


    晚上,她将这事与冯冠与冯父说了,冯冠没什么反应,事实上,自从和离后,他就一直这幅死样子,叫冯母这个亲娘都有些看不惯,不过就是和离了,至于做出这幅死了亲爹妈的样儿。


    冯父却是出奇的愤怒,大概是因为在他心里,这个媳妇不是儿子娶,而是替自己娶的,到手的媳妇飞了,怎么能不气。


    “是不是阮家那贱皮子干的?”


    “十有八九是她干的。”冯母肯定道,“真是个黑心肝的,我们都好心放她离开了,还来做这些恶事,挨千刀、遭雷劈的玩意儿。”


    冯冠却突然有点儿兴奋,“娘,昭昭是不是还忘不了我。”


    “呸,你脸咋那么大呢?”冯母闻言,没好气呸他一声,这要不是自己亲儿子,她见面都要两口以示唾弃,“人家就是不想你好过,你还在这惦记,就这点出息你。”


    冯冠便蔫蔫的不说话了。


    转头,冯母与冯父商量,“总不能就叫一个小丫头折腾,我看得想个法子治一治她和阮家,才能老实。”


    冯父高耸着眉头,“这事我来办。”


    “行。”冯母这才满意,要知道,冯家的杂货铺一般都是冯母和冯冠帮忙看着,至于冯父,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店里,而是在镇上到处厮混,交些呼朋狗友。


    但冯母从不因此生气,甚至在冯父因此要钱的时候格外大方,原因就在于,冯父交的那些狐朋狗友并不是毫无作用,正相反,有时候在一些歪门邪道上能帮不少忙。


    譬如,有同样性质的杂货铺开张影响到自家的生意时,请几个混混上门闹一闹,添些麻烦,让对方的铺子开不下去等,当然,因着冯家做的隐蔽,知道这些事的人不多,对镇东仅有一家杂货铺也没有生疑。


    如今,对上看不顺眼的阮家,冯母自然而然想起了这些人,不过几个乡下人,给些教训想必就老实了。


    “媳妇,老孙他们可不好请动,恐怕得请他们好酒好菜招待着。”冯父伸手要银子。


    冯母没好气回屋拿了二两银,“你给我省着点,别全花了,家里的钱不多,还要留着给冠儿说亲呢。”


    冯父瞥了眼儿子,原本他对这个儿子也算疼爱,但或许是知道对方不能传承香火,之后他的态度就冷淡了下来,再不似以往看重。


    “行了,他娶不娶不都那样吗?”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暴露了他的心理。


    “你少说些。”冯母却不同,一点点亲手养大的儿子,哪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她坚信,只要给儿子一个孩子,一家人就会恢复以往,儿子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儿子。


    冯父得了钱,在家坐不住,当即出去寻人耍了。


    而冯母,瞧见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不大忍心,安慰道,“你爹那个人,你也是知道的,说话向来不过脑子,别放在心上。”


    冯冠没回应,只是喃喃自语,“娘,你说,要是当初没折腾那些乱七八糟的,是不是我和昭昭还好好的,她也不会与我和离。”


    方才还慈眉善目的冯母立即变了,“冠儿,瞎说什么呢,你会有个儿子的,也必须有个儿子。”


    “昭昭说过,可以从族中领养一个,当作自己的孩子养。”冯冠辩解。


    “什么领养,那不是叫人家都知道你的问题了吗,而且,领养的那关系都远到哪里去了,跟咱冯家有几分血缘关系都不好说。”冯母不以为意,担心儿子介意媳妇将来要跟冯父同床的事,还忍不住帮着劝说,“你爹也是为了血缘传承,等你有了儿子,你媳妇自然还是你媳妇,你爹不会乱来的。”


    “呵。”冯冠嗤笑一声,将自己的媳妇亲手送上别的男人的床,那怎么还能算是自己的媳妇呢,可他不能说,不能埋怨,也不能反抗,否则,他连最后的一点都要失去。


    冯母皱皱眉,继续劝道,“冠儿啊,你听娘的准没错,别看现在阮昭昭说的好听,可你等几年,她空闺寂寞了、想要自己的孩子了,要跟你和离,你怎么办,不如先下手为强。”


    冯冠闷不吭声,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冯母有心训斥几句,又有些不忍心,索性作罢,只想着等儿子真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且说另一边,冯父出门,来到熟悉的小酒馆,寻了几个交好的哥们,一顿酒菜招待下来,当即哄的人同意帮自己出头,教训一下那群乡下人。


    与此同时,正在乡下悠哉的阮柔可不知道,自家即将迎来冯家的报复。


    第357章 这日清晨,阮柔正在家准备早饭,就见原本去池塘边洗衣服的阮母……


    这日清晨,阮柔正在家准备早饭,就见原本去池塘边洗衣服的阮母两手空空回来,神色慌张。


    “娘,怎么了?”


    “昭昭啊,你爹被一群混子拦住了,说要教训他,你爹让我先回来报信,这可怎么办呐?”


    阮父有个习惯,早上起来,先去地里转悠一圈,看看地里的庄稼长的怎么样,可要浇水施肥、除草除虫等,与阮母洗衣服的池塘就隔着一道田埂,她正好瞧见,不然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娘,你先别急,先跟我详细说说,那混子你们认识吗,是附近哪个村子里的?”


    “不认识,应当不是。”阮母被安抚住,平静下来,仔细思考也发觉不对劲,“对啊,咱家本本份份过日子,也没招谁惹谁啊。”


    闻言,阮柔心头顿时浮起一个猜测,“娘,我先去看看,你去喊上二叔、三叔,多叫上点人再过来。”


    “哎,昭昭,你干嘛去,危险。”


    “没事,我知道他们大概是为什么来了。”说话间,阮柔已经跑出一段距离,阮母追了两步没追上,只得作罢,继而赶忙进屋喊人。


    另一厢,阮柔回到匆匆来到阮母所说的位置,果真见不远处阮父正被一群人围住,倒没动手,只看着气势汹汹、流里流气的模样,就不似好人。


    “住手,你们做什么呢?”阮柔一声厉喝,瞬间喊停了对方的动作。


    “是你们?”在对面几人看过来的同时,阮柔就认出了对方是谁,“你们是冯家派来的?”


    “什么派不派的,我们几个就是见兄弟家被欺负了,来找回场子,冯家好好的婚事就是被你破坏的吧?”


    “不是!”阮柔断然否决,在对面疑惑的眼神下解释,“我不过跟袁家说了些实话,相看不成是袁家自己做的决定,你若是对此心有疑虑,不妨去问问冯家人,他们自己心中有数。”


    为首的是一个叫苏三的混混,快三十的年纪,没有一门正经营生,就靠着在街道上收些保护费为生,能应对那么多商户,自然不是个奔的,闻言顿时双眼眯起,思量开了。


    那冯老儿跟他说的时候,他没当回事,只想着来教训教训人,给个教训就是了,也没准备真把人打残打死了,官府又不是死的,他还不想进去吃牢饭,没想竟听见这番,莫不是其中有什么猫腻。


    “你先前为何跟冯冠和离?”苏三疑惑问。


    “我不能说,否则冯家不会放过我的,毕竟这可是能把整个冯家置于地狱的消息。”阮柔嘴上说着不能说,可语气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反而颇为戏谑地补充,“当然你们若想知道可以自己去问冯家人,正好,你们不是没个正经伙计。”


    苏三眸子倏然瞪大,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足以让冯家大出血呢,不得不说,他的好奇心蠢蠢欲动,同时,也被深深诱惑住。


    他是个混混,难不成是他只想当个混混,当然不是,而是实在没有比混混轻松还来钱快的法子,若有的话,倒也不介意试一试。


    “哼,希望你没有胡扯。”苏三冷哼一声,没用手下,自己上前,在阮父肩膀上拍了两下。


    “你做什么!”不远处,传来几声厉喝,苏三抬头,见一大群彪形大汉气势汹汹而来,眼角不由得抽了抽,果然乡下人就是不如镇上人好对付,毕竟乡下都是以宗族为一体,惹了一个一般就是惹了一群。


    “我可什么都没做。”苏三眼神疯狂示意一旁的阮柔替他解释,但阮柔可没那么好心,一脸气愤指着对方,委屈道,“他们欺负我爹。”


    这下,就连阮父都有些忍不住了,若不是刚被轻碰了下胳膊的是自己,他都要怀疑了。


    “我没事。”不欲将事情闹大,阮父与阮二叔等人小声解释了几句。


    阮二叔却不依不挠,“哪里来的人,敢来临辉村的地盘欺负我们阮家人,兄弟们给我上,吧他们给我赶出去。”


    一群人可都没有空着手,都是早上将要下地的时候被喊过来的,故而,此时手上锄头、扁担、水桶、榔头之类的东西都不缺,看得苏三心惊不已,唯恐被来上一耙子。


    “风紧扯呼。”苏三来了一句黑话,转头便撒丫子狂奔,身后几个小弟紧紧跟上,不一会就跑没了影。


    原地,阮二叔带人假装追了几步,见人真的走远,这才回返,担忧地看向阮父,“大哥,你没事吧?”


    “真没事。”阮父大踏步转了一圈,抬手抬脚示意。


    阮二叔这才放心,感谢送走了来帮忙的村人族人,“麻烦大家了,我大哥没事,等晚上我们给大家些送谢礼。”


    “谢礼就不用了,人没事就好,那我们先去地里忙活了。”


    “哎,好。”阮二叔应完,人群三三两两散开,只余阮家自家人。


    “回去吧。”阮父招呼,等到了家,紧张看向女儿,“你告诉那群混混冯家的事做什么?”


    “狗咬狗,一嘴毛嘛。”阮柔带着些幸灾乐祸,苏三那群人我在冯家的时候就见过,可不是好惹的,这次起码得拽下冯家一块肉。


    “唉,你啊。”阮父无奈,对这个女儿轻不得重不得。


    抽科打诨完,阮柔露出些歉意,“爹,对不起,都是我的冲动给你带来麻烦了。”她确实没想到,冯家敢雇人行凶,好在是苏三这等没大担子的,否则,若是穷凶极恶的歹徒让阮父出了什么事,她怎么跟原主交代。


    “没事,他们都没做什么,我好好的呢。”阮父一声叹息,“我知道你怨,只是也没办法对冯家做什么,只能让你委屈着了,你也没多什么,起码救了一个姑娘。”


    见阮母同样没有一点责怪,阮柔这才安心,同时下定决定,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将冯家彻底碾在脚底。


    阮柔想着办法之时,镇上的冯家也迎来了一个大麻烦。


    且说苏三大摇大摆回到镇上,径直在一家小酒馆找到了冯父。


    “老冯,你在这啊。”


    冯父抬头,见人回来,连忙给几人斟茶,“兄弟几个辛苦了,来,喝杯茶。”


    苏三丝毫没客气,端起茶一饮而尽,来回一趟,可费了不少功夫。


    见几人眉色舒展,冯父才小心着问,“苏三哥,你这趟结果如何?”


    “放心,我苏三出马,哪有搞不定的。”苏三睁着眼吹嘘,“我和兄弟几个,费了那阮老头一条胳膊,着总够了吧。”


    “够了够了。”冯父欣喜,又不打算要人命,给点教训就是了,想必以后阮家人会牢牢闭上嘴。


    把人糊弄住,苏三开始提条件,喊苦叫累,“老冯,这一趟兄弟几个可不轻松,那阮家是乡下人,喊了一群人锄头斧子的对上,我可以白跑,可不能亏了下面兄弟。”


    暗示意味明显,冯父绕是满意,也忍不住抽了抽,苏三的胃口可不少,好在他提前做了准备,不仅置办下一桌好酒好菜犒劳,还准备了谢银。


    “辛苦苏三哥和几位兄弟了,来,咱们喝酒,今儿饭菜管够。”冯父还是会来事的,真出钱的时候也不小气,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苏三眼神闪烁,明显打着什么坏主意。


    酒过三巡,包间内酒气弥漫,酒量浅的已经喝得醉醺醺,冯父也有些意识迷糊,只感觉肩膀搭上一只胳膊,随即一张熟悉的脸凑到跟前,“老冯啊,我听那阮家的说,袁家不愿意相看是有原因的,是不是你家有什么问题啊?”


    此时的苏老三没想别的,只以为冯冠有些不好的毛病,诸如打媳妇之类的,这才惹得媳妇和离、姑娘嫌弃。


    冯父此时还没完全醉,记得家里的糟心事不能对外说,含糊两句应付过去,“哪有什么问题,阮家的妮子不能生,也就我家冠儿好心,才愿意跟她和离,不然,依我说,休了也是可以的,至于袁家,不过仗着家里有个童生,嫌弃我冯家罢了。”


    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就是苏三不相信冯家是什么好东西,于是继续给人倒酒,边捧着对方说话,“哦,真不是个东西,好在如今解决了,以后都不会有麻烦,冠侄儿以后一定能娶得佳媳。”


    “嘿嘿,那就承苏三哥吉言了。”冯父又敬了对方一杯,你来我往间,不知多少酒水下肚,仅剩的意识也渐渐消散,直至啪嗒一声,摔到酒桌上。


    “老冯,老冯?”苏三放下酒杯,推了推人。


    冯父被推搡得不舒服,嘟囔了两句,苏三想想,换了一种问法,“老冯啊,那阮家妮子真不是个东西,竟然还嫌弃咱们冠侄儿,也不看看自己啥样儿。”


    “就是,”许是心里也累积着不满,冯父回得很利索,“冠儿不能给她个孩子,但不是还有我吗,我也就是年纪大了点,可去春风楼,哪个贱蹄子不夸的……”


    抱怨说个没完,但苏三此时已顾不得许多,而是被话语间的含义惊到了。


    什么叫“冠儿不能给她个孩子?”


    什么叫“不是还有我吗?”


    一串串问号冒出,苏三瞅向冯父的眼神复杂,这冯家,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但坏才好啊,坏他坑起来就完全没压力了。


    于是,他又凑近,试探道,“那冠侄儿就没找大夫看看,能不能治好?”


    “治啥啊,天生的天阉,真是生错了性别,指不定就是我家那婆娘怀孕的时候瞎吃东西,生下这么个玩意儿。”


    信息太多,苏三承受不来,想找个兄弟好好唠唠,只是望着桌边醉倒的一圈,破有些秘密无人倾听的寂寥。


    第358章 苏三又猛灌了一盅酒,好半晌,终于想明白其中关窍,忍不住嗤笑,也


    苏三又猛灌了一盅酒,好半晌,终于想明白其中关窍,忍不住嗤笑,也怪冯家倒霉,被自己知道这样的好消息。


    不,不是倒霉,是冯家不做人,才叫阮家姑娘透露给自己,嘿嘿,不过结果是好的就行,但凡冯家还要保守秘密,自己就有数不尽的好处。


    美滋滋将桌上最后一杯酒喝完,见一桌东倒西歪的糙汉子,懒得折腾,所幸他也不挑剔,直接趴伏在桌上,不多时,响亮的呼噜声响起。


    翌日,清晨,酒馆的小二打扫叫人,当然,最重要的是找人结账,若不是熟悉的镇上人,掌柜的可不敢叫人这么喝。


    苏三在小二过来的时候就醒了,不过他可没掏钱的打算,故而依旧装作熟睡的状态,直等到冯父结了账,方才悠悠醒来。


    边捶着酸疼的脖颈,边客气地道,“哎呀,老冯,劳你破费了。”


    冯父心内腹诽,面上客气道,“哪里,多亏了苏三大哥帮忙,这是我应该的。”


    两人顿时如亲兄弟般,亲亲热热,揽着肩膀跨出酒馆大门,又请几人去馄炖摊吃了一碗热乎乎的馄饨,这才各归各家。


    进门的刹那,冯父捏了捏荷包,好家伙,就给他剩了两铜板,苏三可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兄弟的另一人,苏三本人在镇上有一处小院子,还是他爹娘当初留下来的,如今就住了他自己,空荡荡的,颇有些寂静过头的感觉。


    “看来,到底要有个女主人啊。”他喃喃,如今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里都能混口饭吃,若要养老婆孩子,可要一笔不少的银钱,以前他没那个钱,也懒得去想,如今,只要把冯家变成自己的钱袋子,还用愁这点小钱。


    想到畅快处,他忍不住嘿嘿笑起来,冯家杂货铺赚的可不少呢。


    冯家三人可不知道自己即将沦为他人的提款机,得知搞定了苏三等人,阮家也得到应有的教训,冯母不由得心情舒朗,看冯冠都少了三分怨气。


    “冠儿啊,你别担心,等娘再给你相看,定给你找个好姑娘。”说这话时,她丝毫没考虑到儿子如何作想,只想着等儿子娶了媳妇、抱了孙子,就能恢复一切如常。


    而冯冠呢,且不说相看能不能成,即便真成了,那媳妇难道还真是他的媳妇不成,经过两遭,他早已看清,可有不能拒绝,只能陷于无限的痛苦中,既希望真如娘亲所言,一切都能恢复,又明知不可能而挣扎痛苦,可谓复杂至极。


    可惜,没等他纠结太久,一封奇怪的书信,犹如往滚烫的油锅泼上一瓢凉水,霎时沸腾不休。


    “上面写的什么?”杂货铺内,冯母看向冯父手中的书信,没当回事,铺子往来少不了进出货单之类的,这封信是她早上开门时在门缝下捡到的,故而才有些好奇,却也只当哪家着急塞进来的。


    “砰”一声重响,将冯母唬了一跳,等回神忍不住埋怨道,“这是做什么,桌子锤坏了不要花钱买啊。”


    “你还有空关注这些小事。”冯父气得脖子都歪了,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讨债儿子。


    “怎么了,谁来要债的还是什么,值当气成这样?”冯母更不解了。


    “哼,要是讨债的那倒是好了,”冯父气哼哼,将信读了一遍。


    冯母听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封勒索信,要咱们给十两银子,否则就要把冠儿的事传得人尽皆知?”


    “可不是!”这才是冯父生气的点,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开口就要十两银子,谁舍得,就算他们家开着杂货铺,也得辛苦上大半年。


    况且就算这次给了,再有下次呢,总不能一点点养大对方的胃口,一家子替别人做白工吧。


    “当家的,这可怎么办。”冯母平时主持杂货铺和家中大小事宜,丝毫不慌,此时牵扯到儿子,难得有了主意。


    “不给!”听到的却是冯父冷酷无情的声音。


    “那可怎么行?”冯母不满,“十两银子是多了点,可哪有咱儿子重要,消息若传了出去,你叫冠儿怎么活?”


    “有什么不能活的,大不了老子养他一辈子。”


    冯母依旧不满,“不行,要是消息传出来,丢的可不止冠儿的脸,还有咱们整个冯家的。”


    冯父噎了好大一口气,“你说怎么办,十两银,你舍得给出去?”


    冯母当然也舍不得,家里的每一个铜板都是靠着杂货铺辛苦挣回来的,便宜了外人,更何况还是心怀歹意的坏人,当然不愿意。


    “不舍得也得给!”冯母态度十分坚决,她绝对不能让人毁了儿子、毁了自己和冯家。


    “唉,你这人。”冯父拿人无奈,几十年的夫妻,他清楚妻子的性子,只要下定了决心,就算自己不同意,也一定会去做。


    不甘心损失大笔银钱,有这钱,够他去多少次春风楼,别说一个孙子,就是七八个也不在话下。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当着冯母的面说,要真在外面弄成个便宜儿子,这家崩别想要了,一个能照料家里、打理杂货铺,甚至不怎么管自己的妻子是多么难得,看看他几个有家室的兄弟就知道。


    “好了,就算答应,也不能这么轻易就把钱给了,总得先查查对方是人是鬼。”冯父安抚,想着找谁能调查此事。


    冯母怒气上头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些,理智回归,也有了思考的能力,“你说的对,对方能知道咱家这等隐秘事,还敢上门威胁,铁定不简单。”


    冯父心下思量一圈,问,“你说会不会是阮家那边做的?”


    “有可能,但不大像,阮家要是想要银子,直接开口就行,哪里需要这么遮遮掩掩,好似生怕担心咱们知道他是谁。”


    冯父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便道,“那就是对方不知从哪知道,最大的可能还是阮家那边透露了消息,得想法子去问问。”


    “咱们才刚把人打了一顿,就算上门,也得人家愿意说啊。”冯母发愁。


    “那就让人去临辉村悄悄打听,看看阮家最近有什么动静。”冯父吩咐,随后道,“镇上这边,我也请速三哥帮忙查查,能想到送信上门,更像是镇上的人干的。”


    “行,对了,你没跟外人透露过冠儿的事吧?”冯母狐疑地看向冯父。


    “当然没有,你当我傻啊,还能是什么好事不成。”冯父气得跳脚,嘴上笃定,实则心内也有些怀疑自己,他平时喝多了酒就容易说真话,别不是真自己干的。


    不管如何,当着冯母的面,他都不会承认,不耐烦道,“瞎扯什么呢,还不快去找人打听。”说完就匆匆往外去。


    第359章 冯母恰好有一个远方亲戚家在临辉村,闻言便想着找人打听阮……


    冯母恰好有一个远方亲戚家在临辉村,闻言便想着找人打听阮家可有何事、以及村中有何奇怪之事。


    两人各自分开打听,唯独还在后院中的冯冠还不知晓此事。


    等到午时,一家三口重聚杂货铺,彼此交换着消息,冯母本不欲叫儿子知晓,毕竟有害无益,架不住冯父自认倒霉,一箩筐全抖落出来。


    “为了你小子,我们做爹娘的可真不省心。”冯父似有抱怨,“你也听听,看看到底该怎么办。”


    冯母觉得冯父对儿子的态度着实不好,自打知晓儿子不行后,就仿佛这儿子跟他无关一般,说话总带着几分讽刺和讥嘲,让人心里不舒坦。


    但眼下局势,她理亏在先,冯家的香火搞不好就要断了,不能让冯父失心,只能当做没听见。


    冯冠却做不到如此,他脸色青灰一片,好似多久没见过阳光,事实也的确如此,自从上次和离,他几乎就不再出过家门,整日不是窝在后院就是呆在杂货铺照看生意,许久不曾外出与人交际应酬,在朋友们的眼中,就是和离打击太大,还没缓过来。


    此刻,他抬头,目光直视冯父,平静地问,“爹,是有何事?”


    “嗬,什么事,你就是被你娘养得太单纯了,这算个什么事。”冯父将手中的书信甩过去,“你自己看,说说怎么办?”


    冯母顿时担心地看向儿子,果真见其面色阴沉如水,忍不住安慰,“冠儿,不怕,大不了给钱,咱家有钱。”此言招来阮父的一个瞪视。


    仅仅一瞬间,冯冠的内心好似经受了万般屈辱,面对冯父虎视眈眈的视线、以及冯母担忧的眼神,有一瞬间,他甚至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还活着。


    不知过去多久,就连时间都好似沉寂下来,他才开口,用艰涩的语气道,“爹娘,能查到对方是谁吗?”


    一个外人竟然知道了他的秘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阮家人,可后来想想应当不是,那又是谁呢?


    知晓内情的只有昭昭和一家三口,自己就是死也不会对外泄漏半分,娘一向疼爱自己且口风紧,只有他爹,喝多了就喜欢胡咧咧,想到此,怀疑的眼神就落在了冯父头上。


    怀疑的眼神落过来,冯父有几分不大自在,他酒后就容易管不住自己的嘴,可那能怪他吗,此前家中压根没有秘密,家中存银多少、藏在哪里他一概不知道,也就是跟人吹牛侃大山。


    于是,他又理直气壮起来,“怎么,怀疑你老子我,说出去你丢脸,难道老子就光彩了?”


    不论是不是冯父对外透露,其实冯冠都无法责怪,此时也只得作罢。


    一家人又开始讨论,勒索钱财的到底是谁。


    一上午的时间,冯母与那位临辉村的远方亲戚已经见了一面,得知近来村中并未发生奇怪的事,而且阮家因为阮父上次招惹了不干净的人被教训后,就一直在家躺着,听说伤得不轻,应当无心做这些乱七八糟的。


    之后,冯父也分享了从苏三处打听来的消息,按他的说法,镇上也无甚奇怪之处,就是有些偷偷议论冯家的闲人,还让他放心,他已经教训过,以后不敢再有人当面议论了,至于私底下,那谁管得着呢。


    结束后,阮父又让苏三帮忙盯着镇上,看有谁家突然变有钱、或者大肆挥霍的穷人家,苏三一一应着,他这才回返。


    总的来说,没有可疑的人,更无人看到那日有谁上门来递信。


    查无可查,冯母哀哀叹了口气,“当家的,要不这次就把钱给了吧,十两是多,可比不上冠儿的名声呐。”


    “那要再有下次怎么办?”冯父无奈,一个十两不多,可两个、三个、四个呢。


    “没有下一次!”不待冯母回答,冯冠先站出来,笃定道,他眼神坚定,似是酝酿着不知名的东西,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


    这让又想出言嘲讽的冯父不由得一怔,欲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头一次没吭声。


    冯母心中也有些发毛,忙安抚儿子,“冠儿,你不用担心,只要给了这十两,肯定会没事的。”


    冯冠点点头,没说话。


    事情就这样定下,气氛不对劲,就连冯母回房拿钱也没敢表现出不舍来。


    屋内,冯母便从藏起来的存钱罐中取出十两银,摸着剩下的银钱,很是痛心。


    其实冯家不算穷,靠着一家杂货铺,即便在镇上都算难得的殷实人家,十两说少不少,可于冯家也不算伤筋动骨,若是娶媳妇抑或其他,冯母还没这么不舍,偏就是肉包子打狗,还是不知哪里的野狗,便格外叫人吝惜。


    “唉。”一声无奈的叹息过后,冯母将钱取出,交给冯父,不放心地叮嘱,“按对方要求送到指定的地方,可别自己花了。”


    是的,那送来勒索信的人格外狡猾,并没有要求当面交易,而是要求冯家人将银钱装在一个牛皮纸包里,再交由商队将东西送到隔壁镇的镖局,按照指定的暗号去取。而且,雇镖局的钱也得冯家自己出。


    真是怎么想怎么不畅快,偏不得不照做,冯父接过十两又二百钱,没直接去镖局,而是去找一群狐朋狗友喝酒消愁。


    结果,却听苏三说,他准备娶妻正经过日子了,等媒婆找到合适的对象,估摸年底就该娶妻,届时让兄弟们都去喝酒吃肉。


    其他兄弟们都热情地恭喜,甚至提前送上了贺礼,唯独冯父与热闹气氛格格不入,但最后还是假装替人开心,同样送上了贺礼二百文


    为此,请镖局的钱没了,冯父不得不掏出自己的私房钱补上。


    他不知道的是,转头,苏三就用今日的贺礼钱去给媒婆送礼,让她给自己挑一个媳妇,知道自己混混身份招人嫌,他要求也不高,十六到二十岁,身体健康没毛病、能干活的就行,至于其他的,不多求。


    初见人上门的媒婆心中打鼓,可听了要求,顿时喜笑颜开,连连保证一定会给他挑一个顶顶好的,想来以媒婆的热情态度,年底娶妻问题不大。


    苏三拎着剩的半只鸡回到冷清的家中,顿觉家中果然缺了个人,就得有个女人照看才对。


    心情大好,想到几天后,还能收到一笔十两的巨款,别说娶媳,起码够家中安生过上两年,他就忍不住笑得开怀,还得多谢谢老冯啊,不,或许更该谢谢阮家那姑娘,可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位于临辉村的阮柔,虽然一开始就不怀好意,却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苏三就跟血蛭般,只要盯上了猎物,就绝不会松口,可以预见,只要苏三不学会自力更生过日子,冯家就要一直受其威胁。


    不断的钱财损失、以及日夜处于惊惧中的精神压力,算是给冯家的一个教训吧。


    冯家的事还有些遥远,此时的她正头疼该怎么安抚住闹腾的阮父。


    且说那日苏三带人离开后,碍于跟苏三有些不可说的默契,以及后续可能会有的麻烦,回家后,阮柔就让阮父开始装病,为此还请了村中的赤脚大夫上门看病。


    本来一切计划的都很好,让阮父在家中安生多待几日,等冯家人的视线被转移走再说,万没想到,第一个忍不住的就是阮父本人。


    “昭昭啊,我一个汉子天天在家闲着算怎么回事。”


    这就是阮父每天在阮柔耳边念叨的话,乡下的农人,就是一天都闲不下来,既不放心心思细的阮二叔,更不放心大大咧咧的阮三叔,简言之,地里的事不亲眼看着,就是惦记着。


    对此,阮柔只得无奈,过几日在村中转悠一圈,得知冯母果真跟人打听过消息,这才放了阮父出来。


    “行,可以了,不过您年纪不小了,干活可悠着点。”阮柔叮嘱,却压根没听进阮父的耳中,什么年纪不小,上有老下有小,他且能干着呢。


    结束阮家这一遭,阮柔开始做新的打算。


    虽然吧,回到阮家后,不论是亲爹娘弟弟,还是爷奶叔婶,都没表达出嫌弃,面对村人的八卦打听,还会直接怼回去,维护之意明显,让身处其中的阮柔很是感动,但越是如此,她越不好给家中添负担。


    阮家靠种田为生,没有她发挥的余地,她就只能朝外看。


    临辉村附近较为发达的地区,也就寿康镇,但一来镇上有冯家在,二来小镇发展机会有限,若可以,阮柔还是想去更远些的县城看看。


    当她提出自己的想法时,不出意料,遭遇阮家上下的一致反对。


    “你一个姑娘跑那么远,叫家里怎么放心。”阮母忧心忡忡,怀疑女儿是受不了流言蜚语想要避开,连忙安慰,“那些人也就是嘴碎说说,你在家待着不碍事的,等过阵子找媒婆给你相看相看,找个好人家,冯家那事你就当没发生过吧。”


    阮母的循循善诱,却拦不住阮柔的心,“娘,一个冯家这样,焉知下一个是什么样的,我总归嫁过一次,也不指着嫁人过日子,不妨让我出去闯闯。”


    阮父头疼,出去闯闯的话哪是一个姑娘家说的,倒不是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而是外面对女子来说实在太过危险,相较而言,他们更希望女儿在眼皮子底下安安生生,不要再有意外发生。


    可转念想到冯家那群挨千刀的干的缺德事,劝阻的话就说不出口。


    良久,沉默的阮父阮母对视一眼,由不甘不愿的阮母开口。


    第360章 阮母的话语颇为不情不愿,半晌才在阮父的催促下开口。……


    阮母的话语颇为不情不愿,半晌才在阮父的催促下开口。


    “去县城也不是不可以,你爹有位远房姑母当年嫁到了县城,算来你得称呼一声姑祖母,如今也是当祖母的年纪了,等让你爷去封信,若是她能帮忙照看,我们就同意你去。”


    阮柔遂开怀,对着阮父阮母好话一箩筐,直到将人哄得笑逐颜开才作罢。


    之后,盯着阮爷爷写信,便第一时间将信寄了出去,期间,没忘在镇上打听下消息。


    听闻苏三家近来正在议亲,镇上的人不知内情,只当他攒了这么多年,终于攒够娶媳妇的钱,她却明白,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不过她也没继续火上浇油,以免惹火上身。


    怀揣着旁人不知的秘密回到阮家,阮柔心情都是轻松愉悦的,对上阮母略带哀怨的眼神,颇有些不合时宜。


    等了好几日,终于收到县城那边的回信,阮柔欣喜异常,回到家,当着阮爷爷阮奶奶、以及阮父阮母的面打开信件。


    果真是县城阮姑祖母那边的来信,先回了去信的问候,言道姑祖母年纪还算康健,如今三代同堂,日子还算和顺,如今回信的是姑祖母的大孙子,如今年十七,正巧在书院读书,就写了回信。


    后一段,则对阮家的近况表达了关心,以及对临辉村的思念,光是这些就占了四分之三的篇幅,最后四分之一才提及阮柔的事,言称欢迎她来陪伴姑祖母一段时间,骨头团聚,也好以慰姑祖母思乡之情。


    一番话,听得阮爷爷红了眼眶。


    “你们这姑祖母,初嫁时还回来过几次,后来就很少回来,算下来,也有几十年没见,昭昭啊,你去的时候带上家里的腌黄瓜,她年轻时最喜欢这一口,老婆子,你再准备一些礼,昭昭去做客,伙食费咱们家却得出。”


    “哎。”阮奶奶应着,倒没反对,人年轻时还不觉得,等到上了年纪,就愈发思念年轻的人和事,阮爷爷都五十好几的年纪,感伤在所难免。


    阮爷爷阮奶奶如此神情,阮母再不舍,只得依了,却要求等过了中秋再出门,若无事,等到年关就得回城,也就是说,她最多能在县城待上三四个月时间。


    阮柔全都应了,实则想着等到了县城再说其他。


    日子在期盼中过得飞快,中秋团圆夜,阮柔与阮家人一起欢闹着,在前院赏月、吃月饼。


    月饼是自家做的五仁月饼,盘子大一块,用刀切后一人一块,实心的料,只一块就足以人饱腹。


    欢笑过后就是离别,是夜,阮柔收拾了包裹,带上银钱后,安然入睡,翌日上午,跟阮家人告别,从镇上坐镖局的车赶往县城。


    偏不巧,马车上竟与苏三撞见,不过两人都当没看见对方,默默找个位置坐下。


    临辉村与寿康镇相邻,而寿康镇与县城中间却隔着足足三个小镇,位置相对偏远,经济贸易也较为落后,而县城下辖十几个小镇,尤其还临近码头,商贸极为发达,机会也更多。


    马车一路没停,足足走了三个时辰,才终于在天黑前赶到县城。


    入城需交十文的入城费,阮柔还好,那苏三交钱的时候龇牙咧嘴,十分肉痛的模样,之后阮柔瞧见他去往镖局,便无心多管,只循着姑祖母的信寻找钱家的位置。


    阮家姑祖母当年嫁的是县城的一户小商户,家中有一间祖传的酒馆,同时传承了非常精湛的酿酒技术,可以说,只要没有大的变故,钱家人靠着一手酿酒的好手艺,就足以在县城安生度日,这才是当年阮家姑祖母长辈同意这门远嫁婚事的原因。


    事实也的确如此,除去距离临辉村太远,因琐事牵挂不能回家乡外,阮姑祖母还算事事顺畅,如今五十的年纪,已经开始在家享清静福气、万事不愁,与依旧需要在田中劳作的阮爷爷阮奶奶行成鲜明对比。


    从城门后走过两条街,饶了一个弯,便可见一处热闹的街市,其中一家酒肆的招牌迎风招展,格外引人注目,走近细看,果真是钱家酒馆。


    与寿康镇大多前铺后院的格局不同,县城的临界铺子多是二层小楼,一楼用于开店做生意,二楼则是居住的场所,从街口一眼看去,齐整的二层小楼鳞次栉比,颇为壮观。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酒馆正是热闹的时候,阮柔进门,来到左边的柜台,试探问了句,“请问这是钱家酒馆吗,我是来寻亲的。”


    柜台后是一与阮母年纪相仿的中年妇人,只面相瞧着还颇为年轻,闻言放下手中的算盘,抬起头,态度颇为热情,“是,你就是阮家姑娘吧,快跟我过来,娘可是盼了你许久了。”


    边说边从柜台后走出来,“对了,我是钱家媳妇,你得喊我一声表婶。”


    或许是对方期盼的眼神太强烈,阮柔竟不自觉喊了出声。


    “表婶。”


    “哎。”


    不过一句称呼,两人的关系却似被拉近了不少,钱表婶问着些家中近况等,书信所述有限,到底还是面对面说话更为详尽。


    “哎,没想你这年纪轻轻的竟就和离了,想来定是那冯家不是个东西。不过你放心,县城对和离看得没那么重,你多待一阵子,说不得就能寻一个佳婿呢,就是一时不想找也没事,你在县城多多逛逛,全当散心了。”


    全程都是钱表婶在叽叽喳喳,阮柔愣是没插上一句话。


    等上了二楼,穿过一条檐廊,东边尽头就是阮姑祖母的屋子。


    “娘,昭昭姑娘来了。”一声清丽的嗓音,唤出了屋内的阮姑祖母。


    按阮父的说法,阮姑祖母其实也就比阮爷爷小了三四岁的模样,此时光从外表看,差距起码有十岁之多,概因农家人日晒雨淋的,便老的格外快。


    本以为方才钱表婶态度已是热情洋溢,不料到阮姑祖母这,更是多了几分情真意切,当然,如果不是揽着她一个劲感叹她跟阮爷爷长得像,那就更好了,知道,阮姑祖母到底是怎么从她这张更肖阮母的脸上瞧出阮爷爷的影子。


    不过,初来乍到,阮柔也没打断,对于听到的一切全然接收。


    等阮姑祖母说到暂且,她转身,打开自己辛苦背来的包裹。


    “姑祖母,这是爷爷让我带来的,说有你最爱的腌黄瓜,还有山上新摘的板栗、野果,不值当什么钱,您可千万别嫌弃。”


    “嫌弃什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阮姑祖母抹着眼泪,似是回到了年轻时那阵子,与兄长们结伴上山秋收的场景。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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