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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40

作者:竹里人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21章 “什么?”昌平侯夫人秦氏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不敢相信自……


    “什么?”昌平侯夫人秦氏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不敢相信自家女儿竟然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她低呼,“你怎么就敢邀她一起去平国公府的宴会。”


    陆文珠对上娘亲的眼神,心虚地低下头,小声嘟囔,“娘,这也没什么的吧,她非要去,我也不能直接拒了。”为了不被苛责,她将过错直接推到了对方身上。


    秦氏只觉得头脑发晕,“她求你就答应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陆文珠还待要解释,却见秦氏摆摆手,“算了,都答应了,也不好立即反口,你带就带过去,不过要把人看好了,不能让她在外抛头露面,最好不要让她跟外人接触,明白了吗?”  :


    陆文珠撇撇嘴,有些不以为意,“娘,她就是个商户女,至于那么谨慎吗,难道还有人能看上她?”


    “那可说不好。”秦氏活了这么大年纪,见多识广,知晓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只有防患于未然,才能保证不出任何意外。


    见女儿依旧不放在心上,她严肃了神色,“阮家关乎你日后的嫁妆,我虽能替你谋算,可若你自己不上心,将来有何变故,你也不要怪到我头上来就是。”


    “娘。”见秦氏真的生气,陆文珠软和了神色,扯扯娘亲的袖子,撒娇道,“娘我知道你为我好,我就是实在没捱过,我保证,再没有下次了。”


    “嗯,希望不要出意外吧。”秦氏忧心忡忡,阮家才来几天,所有事情都还没定下,她也不好做得太过着急,留下痕迹,故而还得等些时日。


    另一边,阮柔回到望竹轩就欢快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阮夫人。


    与秦氏相同的是,阮夫人第一反应也是担忧,“夏娘,你就这么跟着去,不会出什么事情吧?”总觉得京都都是官宦勋贵,很招惹了什么人,她都没有办法替女儿周旋。


    “娘,没事的。”阮柔竭力宽慰,“我就跟着去见识见识世面,不管日后如何,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家中不见人吧。”


    事实上,上辈子的原主,从嫁给昌平侯的庶出二子后,还真就被困在府中,连京都的一角都没见过,就默默无闻死去,这一次么,她想替原主看看这个繁华的京都,见识更广阔的时间。


    听女儿这么说,阮夫人只得答应下来,“那你好好跟着你文珠表姐,到了人家府上,不准到处跑,记住了吗?”


    “记住了。”阮柔乖巧应着,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娘,你说我出门穿什么好呢,那条杏色的衣衫怎么样,还是鹅黄那套,首饰呢,上京我都没带多少,不会出去丢人吧”


    女儿的絮絮叨叨彻底将阮夫人心中的担忧压下,转而跟着一起考虑宴会的装扮。


    三天时间一眨而逝,转眼就到了平国公府宴会的日子。


    这一天,日头正好,春风和煦,正适合出游,昌平侯府内,秦氏看着眼前六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不得不感慨一句养眼。


    “好了,今日平国公府的宴会也是咱们家的老相识,你们都是去惯了的,在外多注意自己的言行,其他没什么好叮嘱的了。”秦氏训了一回话,将眼光转向最左边的阮家姑娘。


    “夏娘,你虽才来侯府,可相处了一阵子,我也知你是个懂礼知事的,去了外面,跟着你文珠姐姐做总没错,文珠,你是姐姐,照顾好几个妹妹知道吗?”


    “是。”两人一齐应是,转而相视一笑,丝毫不见龃龉。


    “行了,那就走吧。”秦氏走在前,阮柔等几个跟在后面,依次上了三辆马车,其中秦氏自己一辆,阮柔和文珠文兰一辆,剩下三个小的共乘一辆,一辆马车由两人赶马,另每人带两个丫鬟,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平国公府而去。


    平国公府大摆筵席,前往的显然不止昌平侯府一家,一路上,她们就接连遇见好几波前去的客人,彼此打过招呼,透过轿帘说说小话,便结伴同行。


    约莫走了三刻钟,轿子停下,陆文珠轻声叮嘱,“到了,下去吧。”


    三人随之下了马车,进入平国公府。


    既是游春宴,当家妇人和小姑娘们自然不是往一处去,很快,几人与秦氏分道扬镳。


    阮柔继续跟着陆文珠,眼角余光看向周围景色,并不觉多么稀奇。


    进园子前,陆文珠拐到角落,小心叮嘱几个妹妹,“文兰文月文馨文蓉,你们年纪都不小了,出门做客,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自己心里应当有数,我就不多说了。要是表现好,自然有好人家上门。”


    阮柔默默听着,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昌平侯府五姐妹,就上头的陆文珠许了平国公府,其他四个都还没动静,也不知道是眼光太高抑或别的什么缘故,下面三个小的不说,老二文月肯定是最着急的,显然陆文珠是怕她仓促间做出什么糊涂事。


    陆文月几人默默点头表示知道了。


    陆文珠看向阮家表妹,那日娘亲的话虽然多了些,可道理她还是听进了心里,对方直接关系着她的嫁妆多寡,而女子嫁妆是嫁人后安身立命的本钱,由不得她不多加小心。


    故而此刻也多了几分耐心和善意,只想要将人安生带回府中,“夏娘,你往日也参加过不少宴会,但平国公府上到底不一样,待会你跟紧了我,尽量少说话,知道吗?”


    “知道了,文珠姐姐。”阮柔乖巧应下,叫陆文珠略微宽心,“那咱们进去吧。”


    平国公府今日用来游春的园子,被称作畅春园,外围有一圈椭圆形的灰质围墙,偶见得几根枝丫伸过围墙,正应了那一句,春色满园关不住。


    入了园内,更是三步一景,无数名贵的花卉,被摆在道路两侧,供客人们欣赏,走过一截石子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桃园,一眼望不到尽头,只见得徇烂的桃花跃然枝头,一阵轻风吹过,那花瓣就打着璇儿随风飘舞,美不胜收。


    “啊,看那儿。”文月惊呼,那儿有画师在给人作画。


    几人看得稀奇,走上前去,果真见得一位年轻的女画师,与翘首倚着桃花树的俊俏姑娘。


    “燕子,原来是你啊。”文月惊喜道,显然认出了面前人。


    被称作燕子的姑娘闻言转身回头,见是熟悉的人,只笑一笑,并不敢有多余的动作,而是小心翼翼看向画师的方向,“申先生,画可好了。”维持一个动作许久,她也有些累了。


    本是寻常的一句话,孰料那画师听了却是颇为不耐烦,“早着呢,你若是不耐烦,只管离开。”


    阮柔惊讶,陆文珠她们认识的人,必定也非富即贵,这画师倒是好大的胆子,不知是何身份。


    几句话功夫,文月已经来到申画师身后,一连痴迷看向面前的画,虽知作了一半,可依稀也能见到几分画中人的鲜活与明媚,唯恐画作功亏一篑,她连忙看向燕子劝道,“燕子,还有会儿,你先站好,我保证你一定会满意这幅画的。”


    “哼。”画师冷哼一声,并不理会她的好意,见燕子动作恢复原状,执笔继续挥洒。


    文月略有尴尬,可又实在舍不得这幅画,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耐不住,跟着陆文珠几个走了,临走还依依不舍看向后方。


    陆文珠好笑道,“行了,如果实在喜欢,待会咱们逛完回来,看她还有没有空给你画一副。”


    文月顿时乐开了花,再没有不情愿,阮柔却觉得这个希望大概率要落空,看那申画师的态度,可不像随意就能使唤的。


    走出桃花林,几人恍如隔世,眼前依旧是一派春日,却没了方才的灿烂夺目。


    没几步,又遇见熟人,约莫是交好世家的贵女,两边凑在一起,说些小话,阮柔一下子就被落下,被一旁的热闹衬得格外凄凉。


    陆文珠有心照看,却实在脱不开身,不一会,又有丫鬟来请,她认得是红英身边的,果不其然,对方微福了一礼,恭敬道,“陆小姐,我家小家有请。”


    红英是平国公府的嫡小姐,世子爷的亲妹子,不仅是她的来往多年的手帕交,更是她以后的小姑子,她请人来请,自己万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且说不定还有可能见世子一面,未婚夫妻,也得偶尔见见面,维护一下感情。


    故而,她只犹豫看了一眼身后角落里的夏娘,就下定了决定。


    扯过二妹文月,叮嘱人小心照顾好几个妹妹尤其是夏娘,文珠这才放心跟人离开。


    陆文月一开始与人说话还记得隔一会看看几个妹妹的情况,没多会,聊得进行,说到方才那位画师,她顿时蠢蠢欲动,跟几个交好的小姐妹复又回头,余下几个小的更是只顾自己玩自己的。


    原本还以为自己要想方设法才能落单的阮柔,就这么轻轻松松自由了。


    三天的时间,她可不是闲着什么都没干,俗话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同样,在钱的推动下,金瓶不过短短几日,就将京中的贵公子打听了个清楚明白,高价之下,甚至其中还夹杂了某些外人不知道的消息,可谓收获满满。


    商户女的身份在京都婚嫁圈没什么市场,但就如同昌平侯府一般,官宦勋贵家也有穷的,她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在其中挑一户人品不错的,暂时先将阮家的难关渡过去。


    如此想着,阮柔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假装被远处的景色吸引,逐渐远离。


    第222章 阮柔顺着小径往人多的地方聚集,一群官家小姐们正在亭中喝……


    阮柔顺着小径往人多的地方聚集,一群官家小姐们正在亭中喝茶吃点心,俯瞰园中风光。


    金瓶有些担心,低声问,“小姐,咱们这是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去和她们聊聊天,喝喝茶。”阮柔说着,迈步走上阶梯,进入亭子中。


    她今日特意精心装扮,即便面容陌生,仍旧毫无违和感地融入一群千金小姐中。


    华贵的衣着让她身处其中并不显眼,略坐一会儿,坐在她右手边,一位脸蛋圆圆的小姑娘好奇问道,“你是哪家的啊,好像是第一次见你呢。”


    阮柔点头,说一半留一半,“嗯,我才从江南回来,暂时借住在昌平侯府上。”


    小姑娘压根没多想,理所当然认为眼前人是昌平侯府的亲戚,说不准是家中父母刚从江南调任回京,这些年圈子里来来去去,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噢,文珠姐姐最近还好吗,怎么没看见她?”


    陆文珠在京都的名声还不错,和很多人都处得来,小姑娘想到顺口就问了一句。


    “文珠姐姐被平国公府的小姐请去说话了。”阮柔如实回答。


    小姑娘顿时捂着嘴嗤嗤笑,她凑近阮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看呀,准是世子爷想见未婚妻了。”调笑的语气,因是女孩子间的亲密话,便带着几分亲昵,并不显突兀。


    阮柔没放在心上,总归时下对女子约束并不严苛,对方这话又是私下说的,并不会伤害陆文珠的声誉。


    小姑娘的话似乎格外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对方的嗡嗡声终于停下,指着下方兴奋道,“哇,你快看。”


    阮柔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亭下一群年轻后生正在路过,以平国公府世子为首,皆是一群身着华贵的贵公子们,其中不少都已经在朝中领了官职,算是不少人家眼中的金龟婿。


    原本悠闲喝茶看风景的一群小姑娘,顿时激动起来,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嘀咕着下面的小青年。


    她们所在的亭子位于高处,为了赏景,四周的帷幔早就被卷起来,此刻看向下方,几乎一清二楚。


    与阮柔聊天的圆脸小姑娘一脸八卦,“说是赏景,其实就是大型相亲宴,你也赶紧挑挑,先看一眼,总比完全盲婚哑嫁要强。”


    阮柔没有回答,小姑娘却一个人说得起劲,叽叽喳喳个没完,“对了,你才来京都,还不认识吧,我给你指指,认认人。”


    “嗯,我还一个都不认识呢。”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平国公府世子了,年纪轻轻,在朝堂已经开始崭露头角,将来一定前途无量。不过可惜世子已经定亲了,不过嘛,他和文珠姐姐相识多年,如今修成正果,京中不少女孩子都很羡慕呢。”


    言语中的欣羡丝毫不加掩饰,即便身份尊贵如她们,大多在婚事上同样没有发言权,对女儿好的人家,会精心打听挑个家世、人品都好的,若差些的,光看家世,嫁进去就是一辈子受罪。


    阮柔对此深有同感,赞同地点点头,当然,如果陆文珠能不惦记阮家钱财充作她的嫁妆,她会更加真心祝福他俩百年好合的。


    “后面两个是”小姑娘显然对下面的人群很是熟悉,此刻介绍起来如数家珍,偶尔还掺杂些小道消息,阮柔一边听,一边将其与打听来的消息相结合。


    “呼,走远了。”等人群从视线里消失,小姑娘的介绍终于完毕,她累得大喘口气,咕噜噜如牛饮水般,将面前茶杯中一饮而尽,动作很是潇洒豪迈。


    阮柔笑盈盈看着,忽见小姑娘僵硬了动作,做贼心虚般左右看看,见没有人关注自己,顿觉庆幸。


    结果一转眼,就对上隔壁新认识小姐妹灼灼的目光,她嘿嘿傻笑了一声,凑到她跟前小声说,“你刚才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不然我娘知道又要训我了。”


    小姑娘一提起娘亲就满怀的怨气,“唉,我就不明白我娘,我爹是武将,我几个兄长也都打小练武,怎么就要求我做一个小淑女呢,走路吃饭处处都有规矩。可把我累得够呛。”


    “对了,我还没介绍呢,我是宁安侯府的小姐,关楚楚,你呢?”


    阮柔先前的确没有主动说明自己的身份,不过现在对方问起来,她也没有隐瞒,“我出自江南阮家,你唤我夏娘就好。”还不待小姑娘回忆江南阮家是哪家,她继续补充,“不是官家。”


    “啊?”小姑娘明显惊诧了下,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哦,那也没什么,都是爹妈的本事,我们女子也就占点婚嫁的便宜。”


    阮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白了,女子又不能当官,便是皇帝的女儿,千挑万选个驸马还得进夫家孝敬公婆,若自己没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再好的家世都没用。


    见小姑娘面前的茶水被喝光,阮柔脑中灵光一闪,从金瓶那取来特意带上的茶叶。


    说起来,阮家的龙井,在去年还是贡品呢,便是京都,也只有皇宫贵人和达官显贵有资格品尝,其他人甚至都接触不到,不过如今么,就比一般的茶叶要好点,她都能光明正大拿出来喝了。


    “来,尝尝我带来的茶叶。”阮柔慢条斯理重新泡了一壶茶水,烟雾氤氲中,茶香袅袅,小姑娘还没表现出什么,其他人就纷纷回首观望。


    “这是哪里的茶,好香啊。”时下喝茶是贵人间的习惯,这群贵女们闻着茶香,多少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其中就有喜茶的,当即大加夸赞,不好意思地提出请求,“不知这茶能不能分我一盏。”


    “当然可以。”阮柔泡好茶,先给小姑娘斟了一杯,再给几个围绕的小姑娘一人一杯。


    有人不以为意,有人引以为心爱之物,有道是酒香还怕巷子深,阮柔在一旁看着,笑意盈盈介绍自家的茶叶。


    小姑娘见了,明白几分,跟着附和,两人配合默契,当场就有不少小姑娘跟她讨一份茶叶。


    到了这时,阮柔方才介绍自己的身份,借住在昌平侯府的江南富商之女。


    平白而论,身份很是一般,但因为搭上了昌平侯府亲戚的身份,兼之吃人嘴软,倒也没人当面就嫌弃她的身份。


    不一会,歇息够了的贵女们起身纷纷离开,亭子中只剩下阮柔与关楚楚两人。


    “夏娘,我也要走啦,今天跟你聊得很开心,以后可以邀你出来玩吗?”临别之际,关楚楚提出邀请。


    “当然,只要你不嫌弃。”


    “当然不嫌弃了,我听我爹说,早几代,我家祖上还是地里种田的呢。”小姑娘不以为意。


    阮柔笑了笑,两人道别后分开,她则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还没走到原来的位置,就见陆文月急忙忙过来,“夏娘,你跑去哪了,我找了你好半天。”


    阮柔一脸无辜,“我看你们跟人家聊得很开心,就想着自己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哼。”陆文月一听,原本准备好指责的话顿时被噎在嗓子眼,结结巴巴,“我们遇见熟悉的人自然是要说话的,倒是你,在陌生地方不好好跟着我们,要是跑丢了,我看你怎么办。”


    阮柔瞪大眼睛,“这可是平国公府,即便我不认路,一路还有丫鬟呢,怎么会走丢。”


    陆文月被气个够呛,又见时间不早,担心大姐随时回来,此刻懒得跟她继续扯,只敷衍着道,“好了,待会就是午宴,你快跟上我们,别冲撞了别人。”


    阮柔见状也不拒绝,乖乖跟在身后,见此陆文月心中的怀疑去掉几分。


    众人齐齐往外面的院子行去,平国公府早已准备好丰盛的午宴,客人们依次按照准备好的位置坐下,因着桌与桌之间彼此隔着屏风,阮柔没瞧见关楚楚,遂放弃寻找的心思。


    吃饭的功夫,陆文珠一直没回来,应当是被平国公府那边留下了,陆文月此时方显出几分姐姐的姿态来,饭桌上将几个妹妹照顾的无微不至,不过阮柔怀疑她是故意在大庭观众下图表现,毕竟屏风虽然遮住了视线,可却隔不断她温柔的说话声。


    用罢饭,今日的宴会也到了散场的时,陆文珠终于姗姗来迟。


    她依旧姿态端庄,只面上因为赶路多出几分红晕,“文月,刚才没发生什么吧。”


    陆文月心虚一秒,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姐姐,我们就在园子里赏风景,能有什么事。”


    闻言,陆文珠同时放下心来,她回去后可还要跟娘亲报备,总不说自己只顾着跟红英搞好关系,将几个妹妹连带夏娘都抛在脑后了吧。


    她不知道的是,陆文月同样如此想着,在找人的间隙,还不忘跟妹妹们商量好口供,坚定她们几个一直在一起,并没有分开过。


    如此,等几人出了平国公府,秦氏早已等在轿子中。


    等她问及,陆文珠便只说自己去陪了红英一会儿,秦氏半点没察觉不对劲,几人浩浩荡荡回府,各归各院。


    望竹轩,阮夫人担心看向院门处,期盼着女儿的身影,待看见人那一刻,连忙上前将人搂在了怀里,“夏娘,今儿出去没遇见什么事吧。”


    阮柔心中微暖,将上午的经历一一道来,其中就包括她交到新的朋友、以及为阮家茶叶打名声的事来,咱们家的茶好,也没费什么劲儿,我还送了她们不少,若是日后再要,可不就得来买了。”


    阮夫人既是高兴又是心酸,“家里的事有我和你爹呢,不用你多操心。”


    第223章 另一厢,陆文珠跟秦氏回到家中,同样亲热地讨论起今日去平……


    另一厢,陆文珠跟秦氏回到家中,同样亲热地讨论起今日去平国公府的宴会。


    有些话在外面不好说,屋内,秦氏瞅了女儿一眼,好笑地问,“怎么,今日见到世子爷了?”


    “呢。”在娘亲面前,陆文珠免不得有些害羞,“也不是特意去见他,红英请我过去,恰好撞见了。”


    “撞见好啊,撞见才好。”秦氏闻言心情很好,有“巧遇”正说明对方上心,自家女儿本就算高攀,她只有期盼两口子好的。


    过问完了女儿的感情,秦氏不悦地轻抿嘴角,“对了,那个丫头出去没犯事吧?”


    “没呢,娘,你是不是高估她们了,到底是商户人家,来到京都,恐怕没那么多小心思。”


    “哼,文珠,娘今日告诉你一句话,你记住了,”秦氏表情很是严肃地道,“越是小人物,你越不能放松警惕。”她当年就曾吃过这样的亏。


    她的夫君,昌平侯府的侯爷,年轻时也是个风。流人物,时常出入秦楼楚馆,彼时,她身为正妻,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为了将夫君留在后院,她亲自去外面挑了一个秀才的女儿,外貌不过小家碧玉,为人看起来很是温驯老实,可结果呢,要不是身边的老嬷嬷机警,她差点栽在对方手里。


    陆文珠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不一会,她忽垂着头问,“娘,夏娘的事,您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距离我的婚事也不远了,嫁妆多少总得定下来。”


    “果真女生外向,这还没嫁呢,就惦记夫家了,一点没想着娘家的困难。”


    “娘,你这说的什么话,”陆文珠连忙解释,“若是家中不凑手,我的嫁妆少也就少了,总归日后我嫁进平国公府,也不至于差了这点子嫁妆就不能活了。”


    秦氏这才满意,“你表姨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又值新一轮皇商的关键时候,定是抢往外撒钱呢,这倒不用担心。”


    “可三弟。”陆文珠欲言又止,府上缺钱是一码事,可要真拿自己嫡亲的弟弟去做筹码,她又总觉得不得劲儿。


    昌平侯府的颓败已成事实,而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侯府人才凋敝。即便作为女儿,不好言父亲长辈的过失,她也不得不说一句,他爹就是个酒囊饭袋。


    而下一代中她嫡亲的两个兄弟,大哥至少作为侯府爵位的继承人,却文不成武不就,如今勉强混日子。勉强算得上可靠的,唯有三弟一人,他如今已经考得举人功名,若将来能更进一步,在金銮殿上得皇上亲眼,说不定他还能提拔侯府呢。


    要为了些许银子,让这样的弟弟娶一个满是铜臭味的商户之女,她着实不愿意。


    作为姐姐的陆文珠尚且如此,更别提将两个儿子作为眼中宝的秦氏。


    “放心吧,娘还能亏了自己的亲儿子。”秦氏眼中闪着精光,一派智珠在握的架势,见此,陆文珠便放下心来,至于接下来的应付方法是什么,她就没有多打听,省得多个人知道还容易坏了事。


    阮柔可不知道母女俩对自己的算计,忙碌了一日,回府后与阮夫人说过几句话,她便自顾歇息。


    接下来几日,阮柔依旧是无所事事,昌平侯府的女眷们之后又陆陆续续参加了几场宴会,只是不论她怎么暗示,陆文珠始终没有开口带自己去。


    对此,阮柔只能无奈放弃。


    她在昌平侯府倒也没闲着,还是前日里宴会上推销给她带来的灵感,阮家被取消皇商的资格,固然有背后靠山倒下的缘故,可归根究底,还是阮家的东西不够好,或者说,没有好到让皇宫中贵人上心的程度。今天阮家的龙井,明日换成张家、王家的,对上层人来说毫无区别。


    寻靠山的事暂时还没有头目,但提升茶叶的品质,她或许可以尝试一番。


    眼下正是春日第一批茶采摘的大好时节,恰好阮家一个茶庄距离京都不算太远,她便去信让人带了好些头茬的茶叶尖,准备自己炒制。


    唯一麻烦的是,她们如今还寄人篱下,望竹轩的风景虽说不错,可是并没有小厨房这一类的设施,之前她们想要吃饭也是从侯府公中走,但如今总不能为了炒制茶叶去占用侯府公中的大厨房,至于侯府中几个主子的小厨房更是想都别想。


    思来想去,阮柔只想出个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直接在望竹轩的院子里架一口大锅,简单又省事,唯一麻烦的就是容易引起侯府的注意,不过暂时也顾不了那么多,若侯府主人不愿意,她还正好提出搬出侯府,回阮家在京都的别院住呢。


    说干就干,阮柔吩咐银环出去买了一口大铁锅,一台烧煤的炉子,并其他一些琐碎物件儿,趁着天色晴朗,第一次开始了炒制茶叶。


    阮夫人紧张地在一旁看着,其实女儿刚提出来的时候,她也是不同意的,不说别的,她最顾忌引侯府人不满,届时坏了老爷的盘算才是大事。


    奈何住在侯府是真的无聊,深门大院里,又不止秦氏这一房,她们又是客人,贸然出去容易得罪人,最后竟然还觉得女儿这样自娱自乐也没错。


    是的,阮夫人只以为女儿是无聊之下想出的解闷法子,对其要亲自炒制茶叶的想法并不看好。


    这一日正好春风和煦,送来的茶叶正新鲜,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阮夫人仔细看过茶叶,只见一芽一叶,皆是嫩芽尖尖,那娇俏的嫩绿一下晃进人的眼里,便道,“看这茶叶品质不错,下面管事没忽悠你。”


    阮柔没好气瞥她一眼,无奈道,“娘,爹还在,咱们又借住在京都侯府,就是给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忽悠我啊。”


    人都是势利眼,如今阮家不过比前几年差了一截,还没到伤筋动骨的时候,下面管事即便有小心思,也不敢真的做什么,更别提她有意在京都挑一户好人家联姻,管事们更不会轻举妄动。


    阮夫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咕哝,“我这不是怕他们欺你年轻没经验么。”


    阮柔没再跟她多争辩,一心放在眼前的茶叶上。


    如阮夫人所说,茶叶是上等的明前新茶,一芽一叶,指的是只采摘了茶树枝丫上最尖尖那一点嫩芽,如此茶叶味道固然鲜嫩,可因着数量有限,采摘又费功夫,最是珍贵不过。


    精心采摘的嫩茶其实已经很干净,但阮柔还是仔细清理了一遍,将里面的杂质碎屑彻底扫除干净。


    炉子里的火已经点燃,等煤炭点燃发出的微微火光将锅炉烧热,阮柔捏了一小把茶叶下锅,同时不断用手翻炒,动作快到几乎看不清痕迹。


    如此炒了一会儿,茶叶原本淡淡的清香逐渐浓郁,发散出芳香的香气。阮柔大概知道,这是其中茶多酚之类的物质在起作用,更具体的就不太明白,但香气入鼻的一刹那,她犹如被茶香提神醒脑,霎时身心舒畅。


    紧接着,她边翻炒、边揉搓,约莫三刻钟后,茶叶即将炒至成熟,她加快翻炒的速度,猛地,她将锅中茶叶全数倒在一旁早已提前准备好的筛子里。


    前后几乎花了大半个时辰,第一锅茶叶炒制出炉。


    她没有急着炒第二锅,说白了,她是想看看怎么能炒出更好的茶叶,又不是越多越好。


    缓了一会儿,筛子里的茶叶变凉,阮柔连忙让金。瓶冲泡一盏,“娘,女儿第一次炒茶,你可得试试。”泡茶其实又是一项大学问,如今条件有限,只得将就着来。


    “好啊。”阮夫人好不拒绝,她喝过的好茶叶可不少,眼前的茶叶形态完整,在水中舒展的姿态很是自然,色泽、香味都属其中上品,她欣然品尝。


    热水熏染下,杯中茶香袅袅,沁人心脾,阮夫人轻嗅一口,香气纯正细腻、清新浓稠,堪称一种享受。


    待小饮一口,只觉口感细腻、茶水顺着喉咙一路往下,先是微苦然后才觉一丝回甘。


    阮夫人毫不吝啬对女儿的夸奖,“不过,已经比得上一般的大师傅了。”


    夸奖归夸奖,可也正说明了,阮柔这锅茶叶并没有好到让人惊叹的地步,最多只能算茶叶中的上上品,绝对罕有。


    阮柔微微沮丧,果然还得有特殊的手法才行。


    见女儿似乎被打击到,阮夫人有意转开话题,便说起了江南某些茶庄的陋习。


    “其实茶叶的好坏无外乎茶叶以及炒制的手法,茶叶的好坏看土地、也看平时的种植上心,至于炒制,火候时机,这些都好把握,所以真正顶尖茶叶的差别并不是非常大。”这东西不比吃食,味道好是好、坏是坏,几乎一口就能尝出来。


    “所以啊,江南有些茶商家就起了搜主意,搞各种噱头,好为自家茶叶吹捧名声。”


    阮柔脑海立时想起了一种说法,她眼露嫌恶,“不会是叫女孩子去采摘吧。”在娘亲面前她没有说的过于直白,但她的厌恶已经表明了一切。


    阮夫人并不诧异她竟然知道,而是语重心长地道,“这种茶叶其实除了更脏,味道上并没有太大差别,可就有人喜欢这个,咱们家不走那些歪门邪道,否则,自家喝茶都得提心吊胆了。”


    作为一个正常人,喝燕窝还算正常,可喝陌生人的口水,只要一想,她就觉犯恶心。


    阮柔理解地点点头,“娘,我知道的,茶叶这件事没有捷径可走,可我还是想试试。”


    见状,阮夫人只微叹口气,没再说丧气话。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阮柔都在院子炒制茶叶,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没能瞒过侯府上下。


    对此,秦氏不以为意,只觉得是商人习性作祟,好在没有横加阻拦,至于陆文珠等几个小的,好奇之下,特意前来观看了下茶叶的炒制过程,见过程比想象中无趣很多,几乎中途就离开了,阮柔没受丝毫影响,一锅炒完,还没忘记包好给几人一人送一份过去。


    茶是好茶,可也就一般,阮柔炒制了几天,终于彻底接受了事实。


    她仔细回忆后来自己喝过的名贵茶叶,有的光是一两,就价值千金,其中特殊,主要还是在于茶叶。


    批量种植的茶叶固然稳定,可数量多同样说明了它们的普遍,很多时候,多,就意味着廉价,最后,她得出了结论,得找稀缺的茶树才行,不过这不能急于一时,只得派出人去慢慢搜寻。


    刚停下炒茶,阮柔才歇了一天,却接到一封特殊的请帖。


    特殊就特殊在,对方不仅给昌平侯府发了,还特意给自己单发了一份,请帖的主人自然是阮柔前阵子在平国公府唯一聊得来的小姑娘,关楚楚。


    请帖是由陆文珠亲自送来的,同为侯府,可人家宁安侯府的侯爷娶了当朝一位王爷膝下的郡主,勉强算是与皇家搭上了关系,故而混得风生水起,早已非昌平侯府能平起平坐的了。


    陆文珠甫一进望竹轩,一眼就见到了悠然躺在摇椅上的阮家表妹。


    她手中捏着请帖的手微微用力,原本平滑整齐的信笺被捏出一道褶皱,意识到后她又很快松开。


    “夏娘,你可是好生自在。”她玩笑般开口。


    “什么事都没有,我是闲得快要坐不住了。”阮柔实话实说,这绝对她的心里话,在昌平侯府,无事她们不会出望竹轩,更被提走出侯府,无聊透顶,她几次三番想要出去,奈何阮夫人压根不答应。


    陆文珠一噎,怀疑对方是在指责自己没有带人出去,但想到手中请帖,她顿时心安理得。那些送给昌平侯府的请帖,可没说邀请一个外人,她总不好一直带着个商户女进出官宦门第,这不,宁安侯府的请柬一到,她立马亲自送来。


    “夏娘,快看这是什么?”


    阮柔一眼认出是请帖,脑下一转,她猜出是谁的,却还是假装惊喜地道,“文珠姐姐,你要带我出去吗?”


    “对的。”陆文珠肯定道,“是宁安侯府的请帖,夏娘,你何时认识了她们。”眼中隐带探究。


    阮柔全当没看到,十分开心的样子,“是楚楚的请帖啊。就上次平国公府,我走累了去亭子里坐了会,跟楚楚聊了两句。”


    “你俩聊得很投机吗?”陆文珠问。


    “对啊,楚楚性子好,也不嫌弃我的身份,这还是我在京都收到的第一份请帖呢,可得收好了,以后做个纪念。”阮柔颇为甚至地接过请柬。


    陆文珠有些无言,想说至于么,她一年到头接的请帖,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都收着,那怕是一间屋子都装不下,重要的难道不是出门结交人脉,以及展现自己嘛。


    她不由觉得对方有点傻,只是或许傻人有傻福,一个商户女,竟然还真有人不嫌弃下请帖,害她被娘亲好生训斥了一通。


    当然,她之后也将二妹文月喊过来教训了,却始终不解气。


    回忆起来之前,娘亲对自己的叮嘱,陆文珠立刻收敛多余神色,只展现出友善的一面,“夏娘,请帖的日子就在后天,你提前准备好衣衫,到时候我们一起出门,若有什么缺的,尽管跟我说。”


    阮柔心想她们母女上京的时候,人带的不多,但财物绝对足够多,哪里还能缺什么。


    不过能出门逛街的机会,不去白不去,她便道,“文珠姐姐,我还缺几道出门做客的衣裳,你也知道我从江南过来,带的都是江南那边时兴的,在京都有些不大合适。”


    一地一风俗,阮柔身上的衣裳首饰并不比京都任何人差,却与京都风格不符,很明显表露出她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地人。而在此之前,昌平侯府众人无一人对她提起这一茬。


    陆文珠神色略僵片刻,旋即恢复正常,“是我忘了,你是该置办几身新衣裳首饰,上次出门你没提,我还以为你就喜欢这些衣裳呢。”


    上次指的是侯府几位小姐第一次带她出门逛街,那一次她故意为难陆文珠,在首饰铺谎称自己没带银两,让对方垫付了一笔,后来再逛其他店铺就什么也没买。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阮柔总觉得陆文珠的语气里带有一丝哀怨。


    “没事,哪能事事麻烦文珠姐姐,我明日上街,待会就去跟侯夫人请一下出门的牌子。”


    她们是客,出入侯府得持秦氏那边进出府的令牌,否则,就是插翅也难飞。


    陆文珠连忙接话,“哪里用你去,待会我打发人送过来就是,可我要我或者文月她们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跟娘一起出去就好。”阮柔连忙拒绝,她是有多想不开,才要一个盯梢的。


    “那也行,不过京都到底与江南不同,这样吧,我让娘派一个大丫鬟跟着你们。”


    阮柔谢过,等人走后,回屋立即告诉了阮夫人这个好消息。


    对此,久不见笑颜的阮夫人勉强露出一个笑来,“你尽管去,玩得开心就好。”


    阮柔是个贴心的好女儿,见娘亲不开心,当即问道,“娘,你怎么了?”


    “没事,”阮夫人有意遮掩,不想打搅女儿的好心情。


    “娘,咱们是亲母女,有什么需要瞒着我的。”阮柔不高兴道,“若遇见什么事,我好歹能帮着出出主意。”


    阮夫人就是担心女儿的婚事,本不欲多说,见女儿上京后愈发懂事,便忍不住多说几句。


    “还是为了你的婚事,原本来之前,你爹和侯爷他们商量好,让你和三公子处处看,只如今来这么长时间,除了第一天来隔着屏风勉强看个人影,后来总不见人,我觉得不大好。”


    阮柔撇嘴,无奈道,“娘,你还没看明白嘛,人家侯府压根就没看上咱们。依我看,何必强求。”


    阮夫人却没办法,“可昌平侯府三公子身份好,才学好,勉强与你称得上一句表兄妹,是你爹能为你寻觅到的最好人家了。”其他有权有势的,不是狮子大张口,要么人品不行,再不就是想要老牛吃嫩草,叫他们如何忍心推女儿进火坑。


    上赶着的不是买卖,道理很明显,可无路可走,昌平侯府就是他们最大的希望,在没看见其他选择之前,阮柔估计很难劝动阮夫人,遂也不再多劝,转而央着她明日陪自己上街逛逛,人总闷在屋里,心情都得出问题。


    阮夫人其实没这份心情,只是女儿高兴,便跟着应下。


    第224章 思及明天外出,阮夫人便想着给家里去封书信,忙交代女儿,……


    思及明天外出,阮夫人便想着给家里去封书信,忙交代女儿,“夏娘,我准备给你爹写信,你有什么要说的话,一起写了给我,我让人托驿站送回去。”


    “好,那我要给爹爹和兄长都写一封,娘,你可不能偷看。”阮柔应着,心想定要将在京都发生的事情变本加厉告诉阮父。


    阮夫人多少有些优柔寡断,可能还觉得昌平侯府看在钱的面子上会弯腰,可其实这种权贵自觉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只希望阮父能看懂吧。


    分别给阮父和阮家兄长写了一封信,阮夫人果真没看,直接装进信封。


    翌日,阮柔随着阮夫人出门,衣服、首饰等各种物品,堪称一场大采购。


    如此大的动静落在昌平侯府眼中,却是一场赤裸裸的炫耀。


    陆文珠在闺房,听到下面丫鬟传的消息,险些撕碎了手帕,思虑再三,到底还是心动占了上风,起身便往正屋去。


    而与此同时,昌平侯夫人秦氏的心情也不大平静。


    她在娘家的身份并不算特别高,三品官的女儿,状似风光,实则在偌大的京都,一捏一大把。


    后来嫁入昌平侯府称得上高嫁,婚后侯爷虽风流,却也给了她足够的体面,操持中馈、生儿育女,一辈子顺顺利利,哪想到侯府走下坡路,她这个侯府当家夫人的日子也跟着难过起来。


    不仅日常的生活缩手缩脚,连儿女婚嫁上都左支右绌,如今竟连个商户夫人都不如了呢,想当初,她还曾顶看不起这个出身一般的远方表妹。


    “娘。”还没等她想得更多,女儿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委屈。


    “怎么了?”


    “娘,为何我一个侯门闺女,竟然还不如一个商户家的丫头。”陆文珠咬着牙齿,十分不甘。


    秦氏一惊,险些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女儿看出来了,结果仔细一看,却见女儿满眼的愤恨,使得其面容都有些扭曲变形,不复先前的温婉大方。


    “文珠,冷静!”秦氏不悦地呵斥,“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真是枉费多年对你的教养。”


    陆文珠一怔,反应过来自己的状态不对,立即开始调整。深呼吸几口气,她勉强压下心中的嫉妒,笑着道,“娘亲,没事了。”


    秦氏见她冷静下来,才淡淡问,“说吧,什么事至于你大惊小怪的。”


    陆文珠此刻已然镇定,故意用着漫不经心的态度,“没事,就是听说表妹回来了。”


    秦氏了然,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到底还是因为嫁妆的事情急了,越是嫁入高门,嫁妆越不能少了,她在这件事上到底亏钱女儿。


    其实侯府经济不至于困难到这个程度,让女儿的嫁妆箱子一般虚着,可谁叫她有三个孩子呢。


    侯府其他的庶出子女且不论,两个儿子都要娶妻生子,大儿媳同样是勋贵家的女儿家,万没有花人家嫁妆的道理,至于小儿子,是个金贵的读书人,将来肯定得娶个清流人家的闺女,清流大多数时候便意味着对方没有钱,以后更是少不得她补贴。


    如此一算下来,她也就只能在女儿的嫁妆上省省,毕竟嫁妆少些,女儿嫁入平国公府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如今听女儿这么说,愧疚的同时,也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文珠,嫁妆的事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要急,不要急,娘会给你想办法,可你是怎么做的,在丫鬟跟前气成这样,生怕人家不知道我昌平侯府的嫡女眼皮子浅吗?”


    被骂到羞愧红了脸,陆文珠讷讷,“娘,对不起,是我错了。”


    秦氏无奈,“也是娘以前跟你说太多了。你要记住,这年头,夫荣妻贵,你嫁的是平国公府,就胜过世上多少女子,至于嫁妆,多点是锦上添花,就是没有,平国公府难道还能轻怠了你。”


    陆文珠不吭声,道理她哪里不懂,可眼看着肥肉在跟前晃,怎么会不动心。


    说了许多道理,见女儿始终没有回应,秦氏那股子怒其不争的心态去了些许。


    她将女儿扯到跟前,如女儿小时候一般,慢慢跟她讲着道理。


    “刚才娘跟你说的要记在心里,作为昌平侯府的女儿,你任何时候都可以挺直了脊梁,就是在皇家人跟前,也没必要弯了腰。”


    陆文珠点点头,微微挺直了腰,又是那个往常骄傲的侯府大小姐。


    “至于嫁妆,娘会想办法解决的,任何事情,心里再急,也不能表露在面上叫人看出来,知道了吗?”


    “娘,我知道了。”陆文珠继续点头,那股子委屈彻底消散,她当然相信自己的娘亲。


    “好了,没事就回去吧,绣衣还没好,平时多盯着点,若有什么缺的,尽管去账上支取银子,还不差你这点。”


    秦氏吩咐完,陆文珠便真的回去,有钱算什么呢,以后都要是她的,这么想着面上便再也没了来时的那股子急躁。


    等女儿离开,秦氏将身边的老嬷嬷唤到跟前,这是跟她从娘家出来的老人,最是受信任不过。


    “嬷嬷,你说咱们的行动要不要提前。”


    说是嬷嬷。其实才三十来岁的中年妇人,有一副精明外露的面容,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忖度着道,“夫人,还是再等一等吧。现在动手太快了,阮家还抱着希望,即便事真的成了,保不齐也不愿意认命。”


    秦妇人长长呼出一口气,“你说的对,是我急了。”不过好在女儿的表现很大程度让她自我反省。


    她继续道,“再等等吧,再等几个月,等她们彻底失望再说。”


    “夫人英明。”老嬷嬷吹捧道。


    秦氏被她逗得一笑,“好了,你个老货,就知道哄我开心。对了,我这段时间没什么事,文珠那里,你有空多盯着点,可千万别走了歪路,阮家还不值得。”


    “是。”老嬷嬷听了吩咐,丝毫不觉秦氏说话奇怪。


    一方面极其贬低阮家的商户身份,觉得阮家女配不上嫡亲的儿子,可另一方面又极其垂涎阮家的钱财,恨不得立即拿过来的模样,可着实算不上体面。


    另一厢,阮柔可不知道这些,她今日可不止逛街,还去阮家在京都的宅院看了看,其位置偏僻,比不得昌平侯府所在的这条街,可面积却不惶多让,又只有她们两个主子,若能搬出来,才是一件好事呢。


    可惜跟阮氏提了,她到底没应,估摸着还惦记让她跟侯府三公子培养感情呢。


    第225章 第三天,便是宁安侯府宴会的好日子。  作为阮柔在京都的……


    第三天,便是宁安侯府宴会的好日子。


    作为阮柔在京都的第一次正式社交,阮夫人颇为重视,一大早就将女儿从床上扒拉起来,盛装打扮,崭新的衣裙首饰衬得她面容娇俏,浑身上下带着股子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贵气。


    阮柔认命地听凭摆布,本以为终于好了,却见阮夫人皱着眉头,“会不会太富贵了?”


    富贵当然是一件好事,可偏偏这些勋贵官宦圈子偶尔还讲究一个清贵,不止得有钱,身份举止都得跟上,才配得上大家小姐的身份。


    阮柔连忙摇头,“娘,我看这样就挺好。”不是她自夸,出自江南富商阮家的原主,天生一副富贵花的模样,还就适合这幅打扮。


    阮夫人左看右看,都觉得好看,这才遗憾作罢。


    用过简单的早膳,就有丫鬟来请,阮夫人替她整整衣衫,“快去吧。”


    阮柔提着裙子,迈过门槛,在金瓶、银环的陪同下往前院去。


    陆文珠几个早已等待在那儿,阮柔打眼一瞧,几人围坐的桌上虽都有茶水点心,却没一个人真的敢吃喝,否则,去旁人家做客还得不停去更衣洗漱,颇为不雅,若遇见关键时刻更是耽误事,故而,出门做客钱女客们一般都是不喝水的,倒是可以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文珠姐姐,可是我来迟了?”


    “没有。”看着这位远方表妹身上扑面而来的富贵气息,陆文珠却没了那股子昨日的嫉妒,她心想,再如何有钱,还不是个商户女,两人此时若一起出门,眼睛不瞎的都看得出来谁更尊贵。


    如此一想,心情甚好,她笑着道,“表妹今日这一身真好看。”


    陆文月、陆文蓉四姐妹眼神互相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隐隐透出的笑意,长姐果真会夸人呢,不过也没人真的提醒什么,一个外人罢了。


    约莫一炷香功夫,外面丫鬟来报,“马车轿帘准备好了。”


    于是几人起身,因着今日是小姑娘们的聚会,秦氏并不出席,只几个年轻的小姑娘,花枝招展地坐上马车,于春日蓬勃的朝气中,迎着朝阳去往宁安侯府。


    阮柔依旧与陆文珠同一马车,两人面对面,其实很尴尬,因为没什么话说,却又不能什么都不说。


    陆文珠见对面人不说话,只得主动开口,“夏娘,你来京都也有一阵子了,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阮柔疑惑地抬头,状似不解,实则心内嗤笑,彼此心知肚明,阮家人进京到底是为了什么,竟还会这么问。


    陆文珠煞有介事,“是啊,你也快及笄了吧,虽说女儿家不该主动提这些,可到底还是要为以后多打算,以阮家的家境,在京都找一户好人家应该不难。”


    “哦?”阮柔反问,“以文珠姐姐看,什么样的才算好人家呢?”


    陆文珠顿时滔滔不绝,“阮家虽然有钱,可到底身份不一样,京都这片地界,街上随便遇见一个人,都得五品往上,且参加科举的青年才俊尤其多,夏娘你若是有意,我让我娘多注意点”


    整整说了一路,不外乎以她商户女的身份,该如何挑个“好人家”,阮柔却是听得昏昏欲睡,直至到达目的地,马车缓缓停下,她睁开迷蒙的双眼,问,“文珠姐姐,你说了什么,可是到了。”


    陆文珠险些气个半死,没好气道,“是到了,快下来吧。”说着气呼呼下了马车。


    阮柔在后面偷笑一秒,下马车时迅速恢复成一副大家小姐的模样。


    六人在宁安侯府前聚集,侯府的仆从满面带笑,热情将人迎进去。


    阮柔在脑海中回忆宁安侯府的背景,不看昔日祖上的荣耀,光看近几代,宁安侯府的身份也很是显赫。


    当代宁安侯夫人是皇家亲封的郡主,两人生育了三子一女,皆与皇子皇女熟识,光这一点就甩昌平侯府几条街。


    除此之外,最为重要的是,宁安侯上上辈有位姑奶奶进宫,生了一位皇子,便是如今的淮阳王。


    因着年纪小,淮阳王当年还是皇子时,并未卷入夺嫡的争斗,等他成年时,当今早已登基连皇位都坐稳了,便大方地封了个淮阳王的封号,也没安排具体的官职,全当养着一个富贵闲人。


    也是因此,作为淮阳王的外家,宁安侯不仅娶了位郡主夫人,儿女都跟着能进皇宫做伴读,也没因为淮阳王的关系被皇宫排斥警惕。


    可以预见,未来几十年,只要淮阳王不倒,宁安侯府只有往上爬的,至于更以后,谁又能看得准呢。


    几番思绪想来繁杂,其实不过片刻功夫,丝毫没影响阮柔跟着众人进入庭院的脚步。


    本以为是跟上次一般坐冷板凳,结果,甫一进入,只见一群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们正热热闹闹聊着天,气氛与先前平国公府长辈们在场时截然不同。


    “文珠姐姐,文兰、文月、文馨、文蓉,还有夏娘,你们可算来了。”


    陆文珠环视一周,温婉地笑笑,“是我们不好,来晚了。”不知为何,语气莫名有些冲。


    原本只是玩笑话,对方这一接口,反倒叫关楚楚不知怎么回答。


    便有那机灵的帮着打圆场,“知道来晚了,还不快坐下,以茶代酒,给我们赔罪。”


    陆文珠依言坐下,认真敬了大家一杯茶,这才与相熟的小姐妹一起叽叽喳喳,期间仍旧没忘紧盯夏娘,以防她一不小心又跑去跟谁攀交情。


    阮柔正无可无不可在一旁,拨弄手腕上的珠串打发时间,却听有人朝她招手,“夏娘,你快来。”她抬头,见是关楚楚,一时间有些荒神,这亲昵的态度,不知道她们方才第二次见面的,还以为有多熟悉呢。


    主人家招呼,她看了陆文珠一眼,这才往关楚楚那边去,心中思考,对方喊自己有什么事。


    一面之缘,她可不觉得两人真有什么交情。


    “楚楚,可是有什么事?”她用同样亲切的声音回道。


    “是这样的,上次看你对茶叶有些研究,我这正好得了一盘上好的茶饼,请你帮我鉴赏一番。”


    阮柔眼角余光瞄过,并不见关楚楚抑或丫鬟们身边有什么茶饼,一瞬间脑中迸发了无数坏念头,却都被她否决,两人无冤无仇,对方没有道理害她,且她并未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恶意,即便真有什么用意,也未必是坏的。


    “茶饼在我房里,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关楚楚说得很是寻常,阮柔便也当做正常,跟着人离开宴会厅。


    一直悄悄关注的陆文珠见此,牙帮子咬得死紧,满心不解。


    第226章 无论陆文珠如何作想,当事人阮柔毫无所觉,跟着关楚楚往外,穿过两……


    无论陆文珠如何作想,当事人阮柔毫无所觉,跟着关楚楚往外,穿过两条长廊,跨过一个拱形圆门。


    关楚楚似乎很是开心,“这茶饼是我表哥送过来的,他天生不喜仕途经济,倒是喜欢南来北往,见识名川大山,也顺带做些生意。”


    阮柔点点头,仅表示自己在听,实则内心有些羡慕。她不知道的是,关楚楚口中对表哥进行了强烈的美化,南来北往是真的,可见识名川大山纯粹就是往人脸上贴金了,毕竟她那位表哥满天下跑来跑去,最重要还是为了赚银子,当然,这点就没必要特意跟人提及了。


    总之,两人一路聊着聊着就到了关楚楚的闺房,她让丫鬟取出了先前所说的茶饼。


    阮柔接过,拆开放在桌上,一看二闻,茶饼看上去润泽、干净,香气澄澈。


    在征得关楚楚同意后,还捻了一小块准备冲泡一番。


    其实在闻到香味的那一刻,阮柔就可以确定,这绝对是茶饼中的佳品,正宗的普洱,喝过茶水后,更是坚定了这一点。


    茶水香气正、纯度高、不浑浊,茶汤明亮,入喉顺畅,入口则令人口舌生津。


    时下喝茶,大概有两种方式,一种纯粹的清茶,即直接用茶叶冲泡,喝的是茶水,另一种则稍微复杂些,谓之茶汤,顾名思义,将茶叶碾碎冲泡,期间可以加入其他配料,诸如龙脑香、珍果香草,平民没这么多材料,则多加姜、白兔芝麻、盐、花椒等物,总的来说味多且杂。


    相较而言,阮柔更喜欢前者,淡淡的茶叶香,更能凸显茶的本味。


    “十年的普洱,应该还不到二十年。”与绿茶相比,普洱一般年份越久越香,十年二十年的才算珍品。这时,原本的茶香会更偏向于木香,合起来口感更好。


    关楚楚笑盈盈道,“猜对了,十二年,表哥说已经到达保存的上限,这时喝来甜柔爽滑,最是养生,营养也好,正是品饮的最佳时候,若再存下来反倒不美。”


    两人喝过一轮茶,闲着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主要是关楚楚问,阮柔回答,聊得天南海北,当然聊得最多的还是阮家的生意,商场上的门道,阮柔自己做过生意,说起来也是头头有道。


    约莫过了三刻钟,见时辰不早,阮柔便提出告辞,关楚楚没有挽留,直将人送到了门口。


    直到离开,阮柔依旧没弄懂,对方到底喊自己过来干嘛的,要说品茶,对方对茶饼的了解可不浅,若说其他,偏除了喝茶,其他话题乱七八糟叫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也没过多纠结,等回到前头大厅,旁人还未注意,陆文珠第一个凑了上来。


    “夏娘,楚楚找你有什么事吗,她身份尊贵,都说她以后会嫁进淮阳王府,可不能轻易得罪了她。”


    “没什么,楚楚就是让我看了一块茶饼,一起品了杯茶。”


    阮柔实话实说,结果陆文珠却并不相信,她表现得太过明显,让人一眼看出,阮柔无奈道,“真的就是这些,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


    陆文珠见人始终不肯说实话,气得扭头跟小姐妹说起悄悄话,再不搭理她。


    其他昌平侯府的姑娘见状,都不敢跟她说话,于是,阮柔一下子落单,好在她不是耐不住性子的,自己一个人坐在那,并不需要其他人陪同——


    关楚楚院子内,外人走后,从内间走出一位温婉大方的中年妇人,此刻她的眉宇间却拢着一层轻愁,似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困难。


    她看向古灵精怪的女儿,无奈道,“这就是你说的,适合你表哥的姑娘?”


    关楚楚很是理所当然,“对啊,你看,夏娘懂得多,样貌气质样样不差,虽说没做过生意,可听起来并不排斥,不正适合表哥的要求。”


    关母扶额,“可是身份太低了。”商户家的女儿,别说王府,若让她娶一个商户家的儿媳回来,估计都要在圈子里丢个大脸。这年头,不拘男女都得先看身份家世,再看其他,若没有足够的身份背景支撑,再多的才华美貌,也会走得异常坎坷。


    “可是娘,依照表哥的要求,要是还在京都贵女圈子里找,我看表哥得打一辈子光棍。”


    关母闻言没好气拍了拍女儿的脑袋,“瞎说什么呢,小心姑祖母和你急。”


    关楚楚可不怕,“姑祖母可最喜欢我了,才不会呢,明明是表哥要求严苛,我看就是他不想娶亲故意说出的这么个要求。”


    对此,关母没法子反驳,因为那样的要求,在谁看来都很是奇怪。


    想到那位二十岁依旧不娶亲的表侄,以及为此烦心不已的淮阳王夫人,关母只得感慨一声,真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关楚楚口中的表哥,其实是淮阳王的嫡次子。上有受宠的亲爹,出息的大哥,牧之远可谓出生就站在了纨绔的顶峰,可以说,只要不犯谋逆这般的大罪,一辈子基本生活富裕无忧。


    本该顺风顺水的人生,偏她这位二表哥有点奇怪的爱好,当然,说奇怪是针对他的身份而言,毕竟对于一个王爷嫡次子,将来最次也会被封个郡王的人来说,喜欢经商确实有点登不上大雅之堂。


    “下次见到你姑祖母,我再探一探口风,你可不许出去瞎说。”思及女儿的不靠谱,关母连忙叮嘱。


    关楚楚点头,“娘,我又不傻,这不是先让你看看人,我看夏娘人性子挺好的,说不得还真能跟表哥说得到一块去。”


    关母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下午,淮阳王那边的表嫂约她过去,估摸还是为了二儿子的婚事,她得回屋换身衣服准备出发了。


    果不其然,淮阳王府,上首的是满头银发的是她口中的姑母,先皇的后妃,如今被淮阳王接出来荣养,边上时刻照拂的则是淮阳王妃,她的表嫂。


    “姑母,表嫂。”关母招呼,意料之内的气氛不大热烈。


    牧王妃颇有些没精打采,有气无力地问,“阿敏,可有寻到合适的姑娘。”


    关母顿时结巴了,“没,没有。”


    近些日子,她带着女人一连参加了好几场宴会,今日甚至让女儿邀了京中不少姑娘家上门做客,她都有悄悄观察,可符合牧之远要求的还真没有,不,要说有,也是有的,但不好真的提出来。


    因为心有顾忌,她说起来有些磕巴,落在牧王妃眼中就是有戏,顿时眼神一亮。


    “快说说,你也知道,远之在家待不住,指不定哪天就又跑了,下一次再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厢房内,关楚楚整理了下着装,继而满面笑容回到了宴会厅,与在场的姑娘们交际,力求不忽略每个人。


    一场宴会,精疲力尽,将人送走后,关楚楚直接瘫软在了床上,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给她捶肩按腿,听着自家小姐嘴中的嘀咕,忍不住偷笑。


    只听关楚楚念叨,“表哥啊表哥,我为了你的婚姻大事,可是牺牲大了,也不枉费你给我带回来的那些新鲜玩意儿。”


    牧远之从十五岁开始,每年就会外出跑商,世界各地跑,一年最多也就回来两三趟,当然,每次回来都忘不了给他们这些亲朋好友带些各地的稀罕玩意儿,有时是南海价值连城的珍珠,有时就是街头随手买下的某样稀罕的玩具、小零食,不图价值,就是个心意。


    作为表兄妹,关楚楚从小到大吃喝玩这位表哥的可不少,故而才如此尽心尽力,奈何娘亲不认同,她只得作罢。算了,表哥的婚事,还是让大人去烦心吧——


    在宁安侯府,陆文珠自觉被欺瞒,回到家,对着秦氏自然又是一通告状。


    秦氏没搭理女儿那些小儿女心思,她纠结着问,“不会是宁安侯府看上了那丫头吧。”


    陆文珠一惊,随即否决,“怎么可能,宁安侯府就三个嫡子,怎么可能看得上夏娘那丫头。”


    “倒也是。”秦氏为自己刚才的念头感到好笑,“可若不是为了儿女婚事,你说还能为了什么,总不能也是图阮家的钱财吧,宁安侯府还不至于到这步田地啊。”


    两人在这猜来猜去,百思不得其解,连晚上睡觉都不安生。


    而作为当事人的阮柔,则没那么多想法,如今勉强算搭上了宁安侯府的路子,在京都不算毫无根基人脉,她便打算说服阮夫人一起搬出昌平侯府。


    第227章 “搬出去住?”面对女儿的请求,阮夫人很是纠结。  她又……


    “搬出去住?”面对女儿的请求,阮夫人很是纠结。


    她又不瞎,自然能看出来昌平侯府毫无诚意,正大光明地晾着她们不说,偶尔眼神中毫不掩饰的鄙夷更是让她心头发紧。


    可没办法,求人办事不就是这样,阮夫人只能忍。


    她是大人,经的事多,会看人眼色,也能忍耐,然而女儿年纪小,被人这样对待心理不忿很正常,她不会因此责怪女儿,却也难以在二者之间做出选择。


    见阮夫人为难,阮柔退一步,提出了个小小的请求,“那娘,你可以带我去庄子上散散心吗,天天待在一个小院子里,我都要闷死了。”


    简单的抱怨,让阮夫人略感心酸,没多想就答应了,“明天我去跟表姐说一声,过几天咱们就去庄子上住一阵子。”


    “太好了,娘。”阮柔面上一副高兴的模样,心内却很是得意,她刚才小小地用了点心机,即常说的天窗效应,果然,很有用。


    见到女儿高兴,阮夫人仅存的一点忐忑顿时消失,不过就是出去住几天,能有什么问题呢。


    没几日,阮夫人终于找到合适的时机,跟秦氏正式提出这个请求。


    说是请求,其实基本等同于通知,名义上,她们还是昌平侯府的客人,又不是奴仆之类人身受限的存在。


    秦氏同样明白这个道理,虽然有些错愕,还是很快笑着答应,“当然可以,准备什么时候去,可要府里派护卫过去?”


    “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去就行。”阮夫人见她没有异样,心中稍安,婉拒了要派护卫跟随的帮助。


    毕竟说是帮忙,其实可能是盯梢、约束,本就是为了出去散心,还搞这些,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说完这些,阮夫人其实还想问一下两个孩子之间的亲事,也不是说非要成,但明明当初昌平侯府透露过联姻的意思,故而她才会带着女儿千里迢迢进京,如今这样到底有些尴尬,女儿年纪不小,若是昌平侯府这边不成,她就得想其他的办法,或者干脆给女儿挑一户简单人家。


    只是纠结许久,她到底没能开口,作为女方,主动开口倒显得像是催促,失了女方的矜持。


    暂时将婚事抛在脑后,阮夫人一回来就告诉了女儿这个好消息,“怎么样,明天收拾收拾,后天咱们就动身。”


    阮柔靠在阮夫人身上,“娘,你对我真好。”这话是真心的,过去十几年原主受到的疼爱不是假的,能力范围内,他们确实宠爱这个女儿。


    “傻孩子,娘不对你好对谁好。”阮夫人满眼柔意,如同小时候般,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等到了庄子上,正好你跟着我看看庄子上的账目,指不定还能赶上春耕,不要求你会,多少知道一点。”


    别看女子执掌中馈容易,小至女红、厨艺、账目,大到琴棋书画,农桑生意,样样都得会,不比男子学得少。


    阮柔闻言,软软倒在一旁的床铺,假装没听见,天可怜见,原本她出去就是为了放松,结果现在就跟出去春游还布置了几篇作文一样,简直心累。


    但能出去总比窝在小院子里要好,丧了一会儿,阮柔精神满满开始收拾行李。


    满打满算,她们来到京都也不过才一个多月,东西其实还真没多少,几架马车就能把行李通通带走,还不确定会在庄子上住多久,如此一想,阮柔干脆一样没留,全打包带走。


    或许是母女同心,阮夫人的想法也差不多,本来就是来做客,留那么一点不如干脆都带走,最后,整个望竹轩完全恢复到她们来之前的状态,多余的东西一样没有,除了干净了点,基本没有变化。


    至于带来的下人本就不多,自然也是一起带走,反正原本院子里就有昌平侯府的婆子看守,也没什么东西,更不需要担心。


    第二天,收拾好东西,阮柔兴致勃勃期盼着出门。


    结果,陆文珠领着几个妹妹上门来送别,她依依不舍道,“夏娘,你怎么就要走了,我们会想你的,你可要早点回来。”


    对此,阮柔心内半点不信,面上依旧和善,“文珠姐姐,我就是去庄子上住几天,肯定很快就回来了,你要是想我了,也可以来庄子上看我,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出去赏花游玩。”


    “那就麻烦夏娘招待了。”陆文珠笑着应下,倒是文兰和文月撇撇嘴,很是不屑。她们可打听过了,阮家的庄子说是在京郊,实则距离京都很远,光是去庄子上就得花费半天时间,来回最少也得一天,远远比不得昌平侯府在京郊附近的庄子。


    看在自己就要离开的份上,阮柔尽管看见也没有多做理会,反正明天就能眼不见为净。


    友好的告别后,陆文珠几个很快离开。


    此时的她们都没想到,这一别,再回来已是几个月后,彼时,局面已经截然不同。


    第三天,阮柔早早起来,天还未亮,望竹轩早已忙得热火朝天。


    “夏娘,东西可整理好了,没落下什么吧,到了庄子上,买东西可不方便。”阮夫人安排仆从的间隙,抽空来叮嘱女儿一句。


    “都收拾好了。”阮柔转身,露出空荡荡的房间,只见整个屋子内,除了微微摇晃的床幔,以及本就有的桌椅柜子,空无一物。


    不知怎的,阮夫人忽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很快止住笑声,因为她突然想到,等自己离开,若那位表姐派人过来查看,会不会很惊讶,是不是要以为她们就此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不管以后如何,这一刻她确实很畅快。


    上下忙活一通,赶在天微微亮,几架马车静悄悄从后门出了昌平侯府,直奔城门处去。


    而此时的昌平侯府,男人们刚刚起身,整装预备上朝,而女人们大多都还睡着,丝毫不知煮熟的鸭子就此飞了。


    踏出昌平侯府的那一刻,阮柔长呼出一口气,“娘,真好。”


    “是啊,真好。”阮夫人何尝不是感觉一阵轻松,两人回头,看向昌平侯府,来时觉得无比气派尊贵的地方,此刻再看,却像一个巨大的牢笼,生生将她们困住了一个月。


    “娘,我都不敢想,如果以后都要住在昌平侯府,会是个什么模样。”阮柔故意哀怨道,不是为了抱怨什么,而是尽可能在阮夫人脑海中加深昌平侯府不是个好去处的想法。


    阮夫人听见了,又好似没有听见。


    马车晃悠着排队出了城门,接着又是两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处位置偏僻的农庄。


    第228章 “夫人,小姐,到了。”随着车夫“吁”一声马车就此停下。……


    “夫人,小姐,到了。”随着车夫“吁”一声马车就此停下。


    阮柔和阮夫人对视一眼,两人都是第一次来到农庄,此刻生疏看向轿帘外面的一片田野。


    “走吧。”阮夫人招呼着先下去,阮柔随后。


    庄子上的管事提前收到消息,早已提前等候在一旁,这时忙赶上前,满面笑容,“夫人,小姐,累了吧,快请进去歇歇。”


    阮柔看向庄头,浅浅蹙了眉头。庄头虽说是庄子上的管事,可一般也要负责庄子上的农桑事宜,可眼前的管事肥头大耳,白白胖胖,哪像一个会下地的农人,倒更似京都里那些富户家的老爷,一看就没少捞好处。


    阮夫人不动声色冲她摇了摇头,示意暂时不要有动作。


    尽管是阮家名下的庄子,可两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若一不小心惹怒了对方,反倒容易吃亏。最多不过贪污了些庄子的产出,之后再慢慢处理不迟。


    对面庄头不知有没有察觉她们的小动作,但始终没有做出别的反应,只恭敬侯在一旁小心照看。


    阮柔见状只得作罢,两人跟在庄头后面进入农庄。


    很快,眼前的景象让她们一改初见面的坏印象。


    引入眼帘的是一排齐整干净的茅草屋,屋前一条小道收拾得干干净净,丝毫不显杂乱,更远处的田地,可见庄民们在其中辛勤劳作。


    一路走来,她们见到过不少其他人家的庄子,只能说中规中矩,而眼前的田地,却格外地欣欣向荣,青绿的秧苗随风轻轻摇摆,微风带来浅浅的花香,就连庄民的身影,都透着春天的干劲。


    “娘,这庄子里的风景可真不错,庄稼看着也好。”


    “小姐好眼力。”庄头一张大圆脸上愣是挤出谄媚的笑,衬得他本狭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几乎要看不见。


    阮柔做腼腆状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庄子里早已提前准备好歇息的地方,整座庄子除了田地外,还额外留有一片用来给庄子上的农户居住的地方,其中,则有单独给庄子主人居住的一处小院子。


    阮家人从来没来过这处院子,可下面的管事每隔几年还是会来视察一趟,故而院子维护地尚且完好,庄头只是负责把院子打扫干净,铺上崭新的床单被套等。


    走了半日,又逛了一圈,时间很快来到了中午。


    “夫人,午膳准备好了,可要现在用膳。”


    “嗯。”阮夫人应下,奔波半个上午,好像是有点饿了。


    庄子里的吃食自然没有在昌平侯府的好,起码做饭的手艺就不在一个水平上,但庄子上有一点好,那就是食材都是直接从地里现取的,新鲜可口,吃着吃着,阮柔竟吃出了春天的味道。


    第一天用于休整,第二天开始,阮柔就开始了在庄子上撒欢的日子。


    庄子的位置偏僻,面积却很大,除了偌大的田地外,位于庄子东边还有一条小溪,小溪过去是一处小山,阮柔问过庄头,好像山头也是阮家名下的,不过山头没有人特意经营,完全自由生长,一般也就庄子上的人家砍柴,秋日摘些野果。


    一日,阮柔照常来到山脚,却突然突发奇想——要不,将这座小山改成茶山。


    是的,茶山,但她想要造座茶山,倒并不是为了卖茶,而是为了卖采茶的名额。


    在京都一个多月功夫,看着昌平侯府女眷们的日常,阮柔十分确定,京都女眷们都太太太闲了。


    理由很简单,出身官宦人家的她们不必为生活烦忧,每日最大的工作就是教养子女,主持中馈,至于闲下来的时间,则用来跟同阶层的女眷交际,搞好夫人外家。


    大部分时候,她们都在举办各种宴会,至于地点,多数在各家府邸,偶尔也会到京郊的庄子散心赏景。


    阮家的庄子虽说位置偏了点,可风景好,这座山头开发一下,作为开放式的茶园,绝对不缺客人,最重要的是,作为庄子主人,就可以借此机会变相与京都一些有权势的人家搭上关系,不求大开后门,只希望方便的时候帮忙说句话,对阮家这样没有靠山的商户来说,就是大大的机缘了。


    逛了大半日,几乎绕着小山头走了一圈,阮柔踏着夕阳的余光,回到院子里,将这个想法跟阮夫人一提。


    别看两人已经来到庄子上有阵时日,阮柔几乎将庄子熟悉了个遍,但阮夫人日常还是待在院子里,只偶尔在丫鬟的陪同下外出逛逛,着实闷得慌。


    阮柔其实明白她的顾忌,一来要注意自己当家夫人的身份,不好跟年纪尚小的女儿一样四处撒欢,二来,男女有别,阮夫人这几日出院子也只是跟庄子上的妇人们说说话。


    故而,阮柔这些日子只要回来,一定会十分耐心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跟阮夫人分享,时常逗得阮夫人呵呵笑。


    “茶山?”阮夫人不大了解这些,只问道,“这边可以种茶树吗?”


    “肯定有适合的。”阮柔笃定道,“等明日我找管事问问。”


    说起庄子上的管事,又是一桩官司。


    那日她们刚来,见管事肥头大耳的模样,还以为他尸位素餐,甚至有可能中饱私囊、压榨下面的庄民,而实际上,情况基本完全相反。


    这位管事恰巧就姓庄,祖上好几代都是这处庄子上的人,只是庄子几经易手,在阮父上一辈才固定到阮家名下。


    阮家距离京都远,管事几年才能来一趟,没有主家的照顾,兼之庄子上的产出一般,庄管事上位当庄头后,就开始想方设法增加庄子上的收益。


    他也是个有主意的,确定头顶没人盯着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庄子上的田地按户分给庄民,承诺除去上交的粮食以及庄子要留的小部分外,多的都归他们自己。如此之下,一个个种起田来自然用了十二分的气力,只为自己多收点粮食。


    另外,他鼓励庄民们外出打散工,除去上交的一小部分外,挣的钱全部归他们自己。


    如此几重措施下,庄民们可谓是动力满满,不仅辛勤将划分给自己的田地努力种好,还会积极外出找活干,为此,甚至已经衍生出一个木匠,四五个瓦匠,听说经常会在农闲出去给人建房子。


    对此,阮柔只能道一声佩服,阮夫人亦是翻看着账单,惊叹连连。


    她和阮夫人一起看过庄子上的账目,每一笔收入支出都清楚明白,除去庄管事自己做主将庄子上的收益下发之外,其他没有一点点不合规的地方,毕竟按理,庄子上的所有产出都归阮家这个主家,只不过因为距离远,阮家先前约束不强,只要求固定上交银子,便给了庄管事可趁之机。


    隔着一道纱帘,下方的庄管事面对两道审视的目光,愣是在惠风和畅的春日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夫人,小姐,我,我”尽管一直自信自己做的没有错,但在面对主家的时候,庄管事还是略微有点点心虚,毕竟他其实没有做出的资格。


    “没事,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做吧。”认定这是个人才,阮柔态度和缓不少。


    庄管事向来是个会见风使舵的,见两人没有直接怪罪,当即脑瓜子转开,思考着狡辩的话语。


    不一会,他组织好语言,从头开始讲起。


    令阮柔有些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是,庄管事并没有选择高大上的言论,而是真情实感说起自己的真实想法。


    “夫人,小姐,我们庄家在这处庄子生活了四五代了,经历过庄子好的时候,当然也有坏的遭遇,但不管那种,庄民们的日子其实都没有太大区别,只能勉强活着。”庄管事原本胖胖的脸上此刻满是严肃,带着几分深沉。


    阮柔和阮夫人只沉默听着,并不做声。


    “我很小的时候,庄子上的叔伯婶婶们每天都辛勤劳作,却经常连饭都吃不饱,那个时候,我一直想不懂为什么,却不得不一直想,因为不想我长大后,乃至我的儿孙都得继续吃不饱”


    “后来,我被选上了庄头,依旧在想这个问题,我开始更加用心地观察,却发现我以前一位尽全力的叔伯婶婶们其实并没有尽全力,他们通常在忙完田地里的活,就回家躺着,抽烟喝酒,乃至打牌赌博,我一开始并不明白,后来,耕作了两年我才明白,不管做多做少,收成多与少,我们能获得的都是一样的,勉强填得饱肚子,再多就没有了。”


    “那时我就开始想着改变,一开始是承诺大家田地里多种出来的粮食归属大家,以过往十年里粮食收成最多的一年为界限,可结果却是,只要没有天灾,年年的收成都比之前的高。”庄管事窃笑一声,显得有些狡黠,“再后来,我们会在庄子里种一些能卖钱的作物,乃至鼓励大家外出做工,都是为了多赚点钱。”


    “唉,”最后,庄管事以一声沉重的叹气结束了他的倾诉,“一切都是我在做出,若夫人小姐要责罚,就罚我吧。”


    话一出口,原本掩上的大门忽地一声“嘎吱”打开,庄子上的男男女女出现在门外,他们面面相觑,低着头,明明偌大的身形,此刻却犹如孩童般无措。


    良久,一个高大汉子站出来,“夫人,小姐,事情都是我们一起商量着办的,你要罚就一起罚吧。”


    “噗嗤,”忐忑的众人只听得上首传来轻笑,“我说过要怪你们了吗?”


    第229章 庄管事猛地抬头看向前方,却忽然反应过来,还隔着一层纱帘,虽然看……


    庄管事猛地抬头看向前方,却忽然反应过来,还隔着一层纱帘,虽然看不到,可光是听他也知道,方才说话的是阮家小姐。


    他复又低下头,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点什么感谢,可到底没能出声。


    阮夫人点点女儿的脑袋,示意她安静,随后缓缓说道,“庄子上的事情这些年多麻烦庄管事了,你为的都是庄民,也没做什么坏事,何谈怪罪。”


    庄管事闻言,只重重地鞠躬行礼,冲动下闯进来的其他人皆讪讪,跟着弯腰赔罪。


    阮夫人接着道,“先前怎么办的,以后还怎么办,只别误了庄子上的事情。”


    这一句,便算将庄管事做的一切过了明路,以后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亦或者提心吊胆。


    几人心中感激,庆幸终于遇见了靠谱的主家。


    又商量了几件庄子里的事,庄管事带着一种庄民离开,阮柔靠着阮夫人,问,“娘,你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阮夫人奇怪问。


    “生气他竟然自作主张啊。”


    “没什么可气的,真说起来,不过一群苦命人为自己做打算罢了,”阮夫人是真的不在意,“论钱,咱们阮家的钱其实够多了,即便不够,自然也有你爹去想办法,还不至于苛待他们。”


    阮柔点头,深以为然,知道这跟阮家送自己上京来联姻还是不一样的,阮家皇商的身份不仅意味着源源不断的生意,更代表阮家背后有个靠山,否则,再大的产业都是给别人做嫁衣,时下商人身份低贱不是说说而已。


    之后,她们跟庄子里的人慢慢熟悉起来,了解更多,也就清楚了庄管事的身体。


    其实他那副白白胖胖的样子还真不是好吃好喝供出来的,正相反,庄管事打小身体就不大好,胜在脑子聪明,能自己挣几个钱补贴家用,这幅模样也是后来看大夫吃药吃出来的,胖起来就再没瘦下来,更是连一点重活都做不得。


    所以说,庄管事确实不怎么下地做活,可日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唯独一点,庄子上的人都听他的,尤其被对方带领赚了钱后,更是心服口服,唯庄管事马首是瞻。


    对此,阮柔除了惋惜就是庆幸,庆幸她们没有被第一次印象误导。


    误会解除,之后庄子上的事情,阮柔则开始更多跟庄管事商量着来,她将自己预备将庄子建成茶庄的打算征求庄管事的意见。


    “茶庄?”庄管事皱眉,怀疑这位看起来精明的小姐是位傻的,他们这北方种什么茶叶啊。


    阮柔遂将自己的打算一一道来,最后,庄管事恍然大悟。


    他忖度着道,“茶庄倒是可以做,但光是茶庄未免太寡淡,不如中间做茶园,两边再单独种植些稀奇花卉。”


    “这个主意好。”阮柔猛点头表示赞同,“京都里的贵人们都有品位,就按你说的办吧,我待会就给你拨一些钱,你先干起来。”


    庄管事眼睛发光,其实他不是没想过,对庄子做些改善,借此赚些钱,奈何手头拮据,始终只能想想,如今可算有了机会。


    “对了,”阮柔状似不经意般提起,“你也拿些银子去找好大夫看看,庄子上以后要做的事情可多着呢,总得有一副好身体。”


    庄管事蓦的抬头,震惊看向面前的主子。


    说实话,先前主子没怪罪,勉强在他意料之内,但如今甚至愿意关心自己,就叫他无比震惊了。


    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关心,总是叫人暖心的,庄管事在这一刻心念一动,他一个小小的人物,竟然有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


    或许轻松的时光总是溜得飞快,眨眼间,阮柔来到庄子上已经有一月有余,期间,昌平侯府那边也曾派过管事来,恭敬请她们回去,奈何阮柔抗拒,阮夫人无奈,只得继续留在庄子上。


    值得一提的是,她们俩来到庄子上后,先前说会来看望她们的陆文珠几人,一个都没露面,不过也很正常,本来就是面子话。


    这一日,庄子外突然传来了匆忙的马蹄声,阮柔第一反应是昌平侯府又有人来了,结果,等庄管事喜气洋洋将人带进来,阮夫人第一眼认出,来人分明是阮家在江南那边的姜大管事。


    姜管事负责阮家名下几十家大商铺的生意,更是管着下面二十多个小管事,可以说,除了阮家几个主子,就他身份最高,故而,一般江南那一片也离不开他,如今突然过来,阮夫人莫名心下一咯噔。


    “怎么了这是,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阮夫人急忙问道,她们来时,阮家在江南的境况就不大好,别不是遇到事了。


    “没事没事。”姜管事摆摆手,咕噜噜灌下一大杯水,一路奔波,好不容易来到京城,先是去到昌平侯府,结果一问,人竟然不在,又转道赶紧来了这里,可是一刻都没歇息。


    缓了会儿,他才道,“老爷少爷还在后面,派我先过来打个招呼。”


    “老爷也来了?”阮夫人先是惊喜,转而更加担心,“姜管事,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无事,阮父不可能抛下江南的生意。


    姜管事顿了顿,组织起语言,“夫人,小姐,真的没什么大事,只是老爷接到你们的信后,不大放心,特意将生意先放下,到京都先把事情解决了。”


    阮夫人闻言看向女儿,这阵子,她算是将女儿的想法看得清清楚楚,明白她不愿意继续去昌平侯府受人白眼,而她虽然没有同意,可一直住在庄子上其实等同于默认。


    如今姜管事这么一说,她难免担心阮父上京是为了促成这门婚事,当着女儿的面,她没直接问,本打算等女儿离开再问个清楚。


    结果,没料到女儿直接开问,“姜伯伯,爹爹可说要如何处理?”


    姜管事点头,慈爱地看向自家小姐,他也是看着夏娘长大的,哪里忍心她嫁到大户人家吃苦,“老爷说了,咱们阮家谈婚论嫁就讲究个你情我愿,既然昌平侯府不愿,我们总不好勉强。”


    还没听完,阮柔就先欢呼起来,她靠到阮夫人身边撒娇,“娘,太好了,还是爹爹疼我。”


    阮夫人没好气推开她,“就你爹好,娘坏,是吧?”


    “没有,娘也好,你们都对我好。”阮柔连忙哄着。


    姜管事笑看两人玩闹一阵,接着道,“老爷先前给京里很多官员家送了重礼,如今有一家回应的,便想着过来看看,若能用钱牵上线,就再好不过了。”


    其实一开始,昌平侯府那边勉强算有点亲戚关系,阮父就想着用钱砸,后来昌平侯府不只是面子作祟,还是不想背上贪财的名义,就说两家结亲,届时,昌平侯府用儿媳的嫁妆就名正言顺了。


    至于人选,则是阮家提出的,必须要是侯府嫡出的公子,其实也就指明了秦氏所出的三公子,那时不见昌平侯府反对,不然阮夫人也不会带着女儿进京,谁想到真见到人反而改了主意。


    对此,阮夫人唯有一声叹息,此刻更是满心庆幸,“那就好,那就好。夏娘,等事情结束,咱们就回江南。”她算是看明白了,江南才是适合她们生存的地方,至于京都,贵人多,他们惹不起还能躲不起嘛,至于昌平侯府,过往那么多年都没联系,以后天南海北的,全当不认识就罢。


    事情了解清楚,姜管事被安排下去歇息,而阮夫人和阮柔则忙着收拾院子,等待阮父一行人的到来。


    第三日,估摸着就在今天,阮夫人早早起来焦急等待,阮柔在一旁转着圈,同样期待。


    事实上,原主对阮父阮母都是十分信任以及依赖的,还是那句,过去十几年的疼爱不是假的,到昌平侯府后,原主没有阮柔这么能闹腾,便一直在侯府住着,后来,在秦氏算计下,与侯府的庶出二公子捉奸在床,不得不嫁时,阮家人已经无可奈何,就这样,还是留下大笔嫁妆,即使希望昌平侯府看在钱的份上,能对原主好点,可结果也是奢望。


    如今事情在阮柔的折腾下有了转机,但她依旧有些担忧,若解决不了阮家在江南的困难,阮家几代积攒下来的家业,说不得就要毁在阮父这一辈,多少叫人有些难受。


    车马喧腾间,几辆马车疾驰而来,目标直奔阮家庄子。


    早已收到消息等待的下人们连忙将人迎进来,端茶倒水伺候。


    阮父与前几日到达的姜管事一般无二,俱是风。尘仆仆的模样,可见有多着急。


    “夫人,夏娘,这阵子可好。”他第一时间关切问。


    “好,你呢,一路行来可无碍。”


    “没事,”阮父挥挥手表示没事,随即嘱咐道,“明日要去拜访一户人家,我特意带来几幅字画,夫人你再打点些礼物,明日咱们一起登门。”


    阮夫人好奇,“是哪户人家?”


    阮父得意道,“这可是咱们平常攀不起的大人物,若不是我舍得那一扇珊瑚,可没登门的机会。”


    阮柔在一旁细细听着,按阮父的话,他广撒网,最终也只捕获了这一尾鱼,那就是京都田家。


    要说田家在京都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不过三品官,但田家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当今淮阳王妃的母家,亦即淮阳王的姻亲。


    阮柔听了,却隐隐觉得不对,京都三品官的身份,阮父那扇珊瑚虽说珍贵,可应当还没贵重到这个地步吧,她忍不住怀疑田家有所图谋,可转念一想,以田家的身份,真要对付阮家,何必这么曲折呢。


    第230章 左右阮父心情好,阮夫人也松了口气,阮柔便没多说什么。 ……


    左右阮父心情好,阮夫人也松了口气,阮柔便没多说什么。


    匆忙间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外面还漆黑一片,阮父便与阮母起身,简单洗漱后出门。


    农庄与京都城中还有好一段距离,这会子出门,将将能赶上城门开放,才能保证不耽误事。


    彼时的阮柔还在睡梦中,等她起来时,两人早已不在,她如往常般起身,用过早膳后便在庄子里四处闲逛起来。


    庄管事自己有事要忙,便遣了女儿庄大丫过来陪着。庄大丫与白胖的庄管事截然不同,是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姑娘,身材颀长,十三四岁的年纪,已经与阮柔齐高。


    “小姐。”小姑娘面对人时很是羞怯,低着头打招呼,


    “嗯,”阮柔应着,正要喊打大丫,忽然问,“你有大名吗?”


    庄大丫摇摇头,讷讷,“没有。”心中却道,果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似她们这种穷人家的小丫头,哪有什么正经的大名,就这一个庄子里,喊一声大丫,能有七八个应的。


    “可要我帮你取一个?”阮柔问,她单纯觉得大丫这样的名字太敷衍,当然,若庄大丫自己不乐意,她也不是强迫的人。


    “那就麻烦小姐了。”庄大丫惊喜道,随后像模像样作了个揖,“请小姐赐名。”她这礼可是他爹找了人让她现学的,看着还有几分不伦不类,不过也勉强看得进眼。


    “唔,那你就叫铜铃吧。”阮柔一语定音,无视一旁金。瓶、银环哀怨的小眼神。


    庄大丫,哦,不,新鲜出炉的铜铃欢喜道,“谢谢小姐赐名。”


    见她真的不在意,阮柔才露出浅浅的笑容,“我也没什么取名的天分,我身边这两位,金。瓶,银环,你就只能跟着后面喊了。”


    铜铃是真的不介意,可能在富贵人眼里,金银铜之类的看起来很俗,可在庄大丫眼里,则完全不一样。铜铃,铜的哎,跟铜钱一个级别,那得是多好的名字啊,指不定多少小姐妹羡慕她呢,毕竟以往只有男娃能用到这么金贵的名字,像是什么富贵、发财、长寿之类的,可不都是男娃嘛。


    阮柔见状,遂安心带着人外出。


    铜铃是惯常在庄子里跑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田野上都能跑得飞快,有她领头,阮柔多转了不少前阵子没去过的地方。


    悠闲一日过去,等到下午日色西沉,阮父两人才从外面回来。


    “爹,娘,如何了?”阮柔第一时间上前,关切问,到底还是担心的。


    却见阮父一脸喜悦,“好着呢,这田府的人和气着呢,待我跟你娘也和善。”说完他又嘀咕了句,“就是和善过头了。”


    果不其然,田家人的态度太不正常,连阮父都察觉不对劲。


    阮夫人却没想那么多,她喜气洋洋对女儿道,““夏娘,皇商的事我琢磨有戏,你不是不想回昌平侯府吗,那就不回了。”


    阮父瞅了四周一眼,轻声道,“事还没成呢,瞎说什么。”


    阮夫人遂闭口不言,但拽着阮柔的手依旧是欢喜的。


    等回屋后,只有一家三口,阮夫人这才将他们在昌平侯府的经历一一说来,或许是有了依仗,不再如过去那般委曲求全,反倒越说越气愤,“昌平侯府实在没有诚心,依我看,没什么再往来的必要了。”


    阮父神色也不大好,但他常年在外面跑生意,被冷落瞧不起乃至特意奚落使绊子的时候多了去了,故而此刻虽然生气,却也没有气到失去理智。


    “无碍,以后就当认识的人处着,也没有必要去得罪。”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他不指望昌平侯府的路子,只希望以后不要存心给他们找不痛快。


    阮夫人点头,看向女儿的眼神满是疼惜,“这阵子,是委屈夏娘了,等回去后,可得好好补偿,再找一户好人家,多陪点嫁妆。”


    “嗯。”阮父对此当然没意见,他拢共就得了一儿一女,皆十分疼爱,倒不至于吝啬那点嫁妆钱。


    两人商量得十分兴起,连要挑个什么样的人家都开始讨论起来,阮柔却是越听越不舒服,一来是因为他们总觉得对自己好,就该是找户好人家,二来,找户好人家嫁了,在她看来,着实不是什么疼女儿的表现,尽管阮父阮母是真心如此认为。


    她脑筋一转,选择转开话题,“爹,咱们什么时候回江南啊,我想家了。”


    “哎,还得等一阵子,田府那边透了口风,不过还没说定,我得再使点劲。正好京都还有好几家铺子,我索性一起去看看,省得下面管事生出异心。对了,可能还会有其他人家递帖子过来,咱们再在庄子上住几天,恐怕就得回京都的宅院了,想回家还得有好一阵子呢。”


    阮父认真思量,看向女儿的眼神带着歉意,“来都来了,等回了城,你在京都多逛逛,买些自己喜欢的。”


    “就是,”阮母赞同,“先前不是买了几匹布,等回屋我就让人都给裁了,做几身新衣,参加宴会也好看。”


    阮柔连连点头,正事要紧,也不提回江南的事了。


    只是,几人都没想到,阮父来不过两天,第三天一早,昌平侯府就再次派了管事过来,“阮老爷,阮夫人,侯夫人知道您二位都来了,特意在府上备了席面,请您二位赏光。”


    阮夫人没吭声,仗着管事看不到,朝阮父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拒绝,心道果真是群见风使舵的,前脚他们刚去田府,后脚就闻到味儿找来了。


    阮父最擅处理这等关系,当即笑着婉拒,“多谢侯夫人好意,只是夫人身体不大舒服,还要在庄上住今天,等回去后一定亲自登门拜访,还请见谅。”


    被派来的管事本就趾高气昂,自以为高高子上,鼻孔朝天看向眼前人,“阮老爷,你们这样,我回去不好交代啊。”


    阮父也就在外人面前性子好,此时闻言才切身体会妻女在昌平侯府的日子有多难过,一个下人都敢颖指气使,指不定受了多少委屈呢。


    只见他皮笑肉不笑,“那容我写一封书信,想必侯夫人大人大谅,不会怪罪。”


    管事再傻都能听出几分不对劲,当即冷笑两声,“好,好,果真是攀上贵人,看不上我们侯府了,告辞,希望以后没有再求到跟前的时候,否则侯爷和侯夫人大度,我们做下人的也不能看着主子好心被人欺负。”


    阮夫人险些被他这倒打一耙气倒,还是被阮父拍了拍手,才缓过来,只冷眼看着不说话。


    阮父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姜管事,塞了点银子,态度不变将人送走,等人一离开,立马冷了神色。


    第231章 见阮父如此,阮夫人反倒不气了,安慰道,“早就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见阮父如此,阮夫人反倒不气了,安慰道,“早就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不跟他们计较。”


    阮父叹气,“现在不是我计较不计较的问题了,而是昌平侯府恐怕要缠上我们。”显然,在阮家有希望找到另外的门路后,原本稳坐钓鱼台的昌平侯府急了。


    按理说,昌平侯府作为侯府本不应该缺人讨好,奈何侯府早已现出颓势,手头没了权力,商人们向来见风使舵,哪里有愿意主动往上送钱的。


    原本两相得宜,偏被昌平侯府作成了互相嫌弃,也是一项本事。


    等两人讨论完,阮柔忍不住插一嘴,“陆文珠她们几个不会直接过来吧?”


    “不至于吧。”阮夫人想到秦氏对她毫不掩饰的鄙夷,不觉得对方会低头求和,一直高高在上的人很难学会弯腰。


    “等着看吧。”阮父总觉得麻烦还等在后面。


    当日傍晚,昌平侯府管事气哼哼回到府上,正欲跟主子狠狠告一状,却见人神色不大好看,当即话音一转,“夫人,可能是庄子距离实在太远,阮拉野初来乍到,阮夫人身子骨不大好,故而懒得动弹,不若再等一等。”就连称呼都变得恭敬许多。


    秦氏索性顺着台阶下,“唉,也是我这个做表姐的招待不周。”


    她身边的嬷嬷立即道,“哪里能怪夫人,阮夫人和阮小姐来府上暂住,我们可是听从夫人的话,一点没敢怠慢。”起码就吃喝来说,阮家给了两千两银,昌平侯府在物质上没再苛待。


    “这样吧,表妹去庄子上也有段时间,既然不愿意回来,那就让文珠她们几个去探望一番,也是我这个当表姐的心意。”


    “夫人好心,阮夫人应当感恩才对。”管事拍着马屁,心下暗赞自己转得快,否则办砸了事,指不定还得招一顿责罚,如今么,人家拒绝可跟自己没关系。


    “去把文珠几个喊过来,我吩咐点事。”秦氏轻飘飘的,其实已经定了主意,阮家的女儿如何无所谓,但阮家的钱,她要定了。


    ————-


    阮柔一语成谶,第二天,如常过去一上午,等到中午,一家三口正在吃饭,忽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


    阮父还没发话,外面的姜管事就匆匆来报,“老爷,昌平侯府几位小姐过来了,现在正等在后面,是不是要带进来。”


    阮夫人瞅了一眼丝毫没被影响的女儿,心道还真叫她猜对了,但人来了,总不能拒之门外,只得道,“把人带进来吧。”


    姜管事领命而去,阮夫人看着桌上吃了一半的饭菜,忍不住嘀咕,“来得可真不是时候。”随即吩咐下人,“看灶下还能做几个菜来。”


    这年头,不到生死大仇,与人来往就没有撕破脸的,譬如原先昌平侯府虽然看不起她们,且不说打着什么小算盘,却还是让她们安生在府上住下,好吃好喝伺候着。


    如今昌平侯府的人上门,再看不惯,阮夫人也得好生招待,这就是面子上的礼数。


    不多时,姜管事将人带进来,阮柔抬头,发现竟然一次来了三位,分别是陆文珠、陆文兰以及陆文月三人。


    以陆文珠为首,皆面露笑意,虚虚福了一礼,“见过阮姨,姨父。”


    都是女眷,阮父不好搭话,阮夫人只得出面招呼,“文珠,你们怎么来了,看,饭都吃了一半,我让人重新做一桌了,饿了吧,赶紧坐下歇歇,待会就可以吃了。”


    三人其实不饿,早上从侯府出发,路上备了点心茶水,可累却是真累,往常就在京都城内转悠的她们,从没坐过这么久的马车,长时间奔波,面上带着掩饰不去的倦意。


    惦记来前娘亲的叮嘱,陆文珠强自打起精神,“阮姨,不用麻烦。你们过来这么久,我们正好来看看,没想到打扰你们吃饭了。”


    阮父见两边态度都算和煦,便找了个借口退出去,庄子里没那么多讲究,他们一家就在一起吃饭,可官家千金规矩大,他索性出去避避。


    等人离开,肉眼可见陆文珠等人松了口气,说话也更多起来,叽叽喳喳问着些庄子上的趣事,那亲密的模样,仿佛她们真是感情多少的小姐妹。


    阮柔有一搭没一搭应和,时不时刺一两句,看着三人想要生气却不得不憋着的姿态,就觉得心里爽快。


    当然,她也知道两边身份有别,出了那口恶气,便作出一副冷淡的样子。


    绕了半天,好似觉得气氛不错,陆文珠终于问出了今日过来最重要的目的,她压低声音,避开阮夫人的视线,悄悄问,“夏娘,听说前两天姨夫去了田府,你去了吗?”


    阮柔老实摇头,“没有。”


    陆文珠眼珠子一转,转而问道,“夏娘,你不会跟田府的公子”话说一半,十分意味深长。


    阮柔都被她整无语了,直接回,“你想多了,没有的事,田家公子姓甚名谁我都不知道呢。”


    表妹面上没有丝毫羞怯之意,看着不像作假,陆文珠心下觉得奇怪,昨日从娘亲那里听到,阮家攀上田府,她第一反应就是阮家再次献女儿了,结果竟然不是,那田府为什么要搭理阮家人呢。


    实在想不通,陆文珠按捺焦急,决定在庄子上细细打听一番。


    来之前,娘亲给她陈述过利弊,只要劝回阮家,她的嫁妆肯定少不了,但若没办成,家里也拿不出更多。故而,即便只为了自己的嫁妆钱,她也得尽心尽力。


    恰在此时,灶房的膳食一点点端上来,陆文珠三人自诩大家闺秀,食不言寝不语,饭桌边总算安静了些。


    等用过午膳,阮夫人连推带送,直接将人安排去休息,自己则回屋跟阮父商量怎么办。


    新布置的客房内,陆文珠、文兰、文月三姐妹围坐一团,彼此面面相觑。


    陆文兰率先打破寂静,“大姐,你看我们能做点什么?”她眼看着年纪不小,近一年一直在相看亲事,便想着多讨好嫡母,找一户好人家。


    第232章 陆文珠蹙着细长的眉,吩咐道,“你和夏娘那丫头多套套近乎……


    陆文珠蹙着细长的眉,吩咐道,“你和夏娘那丫头多套套近乎,看看田府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她又是个什么想法。”


    这会子,她就有点埋怨,娘亲为何不让三弟接触夏娘了,不管如何,先将人忽悠住才是正经,如今可好,进了锅的鸭子还能飞了。


    文兰应是,心内叫苦不迭,不用想她都知道,阮家如今正防范着她们呢。


    “文月,你年纪小,看能不能和庄子上人打好关系,打探些消息。”


    文月却是没那么听话,直接提出意见道,“大姐,我一个侯府小姐,怎么能去跟丫鬟接触呢,多损身份啊。”


    陆文珠横她一眼,“若做不了,待会我让马车送你回去。”


    文月这才不吭声,真就这么回去,嫡母在府里绝不会轻饶了自己。


    大棒下去,陆文珠又来了一记甜枣,“你们都知道为何要来,我也不多说什么,只要知道,此行若能成功,我和娘都不会亏待了你们。”


    文兰顿时满面感激,恨不得立即冲锋陷阵,而文月则低头瞧瞧撇嘴,不怎么相信的模样。


    不管怎么样,事情暂且定下,陆文珠的心稍安,将两个妹妹打发出去,自己靠在床沿,呆呆望着屋子里的环境出神。


    庄子里,即便特意安排的客房,环境也大不如侯府,她严重怀疑,连侯府下人们住的院子都比这强。


    转念思绪又飘到阮家,眼前的困难是一时的,但没有足够的嫁妆,带来的羞辱却会一辈子跟着她。


    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定了心神,她开始细细咂摸,阮家今天的态度可不大热情,想来田府那边多少松了口,也不知怎么攀上的交情,田府好似还有两个未婚的,不过都是嫡出,怎么都不应该是联姻才对。


    只要不是联姻,她就有希望再将夏娘争取过来。


    当然,靠二弟是不行了,二弟庶出身份上就差了一筹,模样品行更是样样不行,指望他勾住夏娘,不如趁早歇了。


    最好还是能说服三弟出马,三弟是嫡出,长得好,通身一股读书人的气质,格外吸引年轻小姑娘。


    只是,三弟志在读书进学,不在意金银俗物,怎么劝他又是个问题,还有娘那边也得去说,越想越麻烦。


    正是午后,吃过饭的身体散发着疲倦的信号,陆文珠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阮柔听着爹娘的商量,同样意识迷瞪。


    阮父的意见很坚决,“昌平侯府的心不诚,不可深交,留她们住几天,趁早把人送走。”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阮夫人则有些纠结,倒不是别的,还是为了女儿的婚事。


    见闺女没什么精神,她飞快凑近阮父,低声道,“我瞧侯府那位三公子的确是位人物,如今就有功名在身,指不定将来能给妻子请封个诰命呢。”


    虽说秦氏特意拦着,可多少在侯府见过几面,更是听过下人们议论,都道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她可不就心动了。


    阮父当即摇头,“侯家那个样子,不是诚心结亲,女儿真的嫁进去也不会好过,还是算了。”


    阮夫人多少有些不舍,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嫁个有出身的不是难事,只要大笔银子砸下去,大部分儿孙多的都不在意舍一个出来。


    但如果加上出身好、前途有望,那人选基本就没有了,谁也不是傻子,走仕途的肯定都指着娶个官家千金强强联合呢。


    只是侯府的态度确实是个问题,作为阮家当家夫人,她当年都在婆婆手底下当过很长一段时间鹌鹑,更别提对上侯府。一想到秦氏,她便彻底歇了继续攀上昌平侯府的心思。


    还是将女儿带回江南,挑一户好人家,她们也能照拂得到。


    有了主意,对三位侯府侄女的态度就不必要那么亲近,将人供着就行。


    “对了,田府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不会真的跟夏娘有关吧?”


    阮父自觉说不准,有些犹豫,“田府确实问了咱们闺女几句,不过根本没提他们府上的公子。”所以才有那些风言风语出来,不过他估摸没戏。


    阮夫人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熄灭。或许是被昌平侯府冷了心,颇有些垂头丧气,“算了,咱们高攀不上,等解决了,咱们趁早回去吧。”


    阮父应了一声,见女儿脑袋一点一点,有些好笑,多大的姑娘了,谈到自己的婚事还这么没心没肺,真嫁到官宦人家,心眼子还不够人家忽悠的。


    也罢,不求多显贵,在他眼皮子底下,一生和乐也很好。


    就在两家人各有心思的时候,京都城内,接连参加几场相亲宴的牧之远只觉得心累,勉力维持的客气笑容,终于在送走客人后立马落下,“娘,舅母,我说了,我不喜欢这些人,真的不要再安排了。”


    牧王妃可丝毫不杵这个儿子,她气哼哼,“你今年都二十五了,不成亲就算了,还成天往外面跑,我不给你找个媳妇儿,你怕是都要野得没边儿。”


    牧之远无奈,“娘,我说过多少次了,何必耽误人家。”


    牧王妃才不管这些,“我看你就是没定心,等娶了媳妇自然就好了。除非,你真的喜欢男子。”


    官宦权势人家,有龙阳之好的不在少数,可为此不娶妻的几乎没有。怀疑之下,她在儿子二十岁的时候特意安排了小厮来伺候,至于结果,当然是被儿子一脸厌恶的赶出来,确定不是儿子性取向有问题,她这才继续给儿子相看亲事。


    一相看就是五年,大儿子家的孙子都会满地跑了,他这个小叔还是单着,不成婚不着家,就会出去跑商,也不知外面有什么吸引他的。


    前几年她还有耐心劝,可近一年来,她总感觉身体不大好,便想着趁自己还撑得住,将儿子的婚事给办了,以后再有什么也不妨碍。


    可小儿子就是不领情,还提出了十分过分的要求,诸如什么“能陪他一起外出跑商的”、“不要满口仕途经济、想着劝他正上正途的”、“懂得做生意,两人有共同话题的,”,总之,在牧王妃看来都十分过分。


    这样的女子或许有,但京都这些贵女中绝对找不到符合条件的。


    “阿远,你提的那些条件,你觉得你还能找到合适的吗?”牧王妃很是无力。


    “当然能。”牧之远却不这么觉得,他小时候其实没这么固执,那时候还和人玩过家家的游戏,可在满了十八岁后,总会在梦里梦见自己与一个飒爽的女子一起经商,天南海北的跑,他能察觉,两人彼此情义相合。


    梦醒后就是怅然若失,之后便是更坚定的执着,他相信现实里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只要他愿意去寻找,可几年下来,希望幻灭,他却也失去了另外寻找伴侣的心思,总觉得,好像那个位置只能是她。


    牧王妃说不过他,气得捂着胸口直喊疼,田舅母连忙上前搀扶住,安慰道,“之远还没长大,说不定过两年就好了。”


    “他要还是二十岁,我就不急了,可他现在都二十五了,再过两年,他大哥都能抱孙子了。”


    “哪有那么快。”牧之远小声反驳,他最大的侄子如今也才十岁,离成婚且还有好几年呢。


    “好了,之远,你少说点。”田舅母喝住他的话,“你要有事就去忙吧。”随后搀着牧王妃坐下。


    牧之远悄悄抬眼看向牧王妃,见她缓和过来,遂利索地行礼告辞。


    第233章 等人离开,田舅母看向这个小姑子,问,“好了,跟他个孩子生什么气……


    等人离开,田舅母看向这个小姑子,问,“好了,跟他个孩子生什么气,就是年纪还小,没定下来呢。”


    牧王妃只是苦笑,“你说他要找个什么样的呢?”


    若儿子从小感情淡薄,不找伴侣也就罢了,偏他跟亲人朋友相处都正常,唯独在娶亲这件事上格外执拗。


    田舅母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斟酌着道,“前几天,我听楚楚说认识了一个小姑娘,性子挺好。”话说到这里她就停住了。


    牧王妃毫无反应,早几天她还抱着点希望,如今刚跟儿子吵了一场,暂时也没心思再操持这些。


    田舅母想到楚楚那丫头的描述,补充了句,“只是身份低了些,商户家的闺女,可惜了。”


    闻言,牧王妃心神一动,转瞬又有了主意,“你说之远是不是看不上这些规矩的贵女?”


    田舅母哪里说得准,含糊着,“说不准,不过,多看看总是没错的。”一般人家当然不会这般大张旗鼓给儿女相看,不是别的,说出去名声不好听,还容易被人非议。可牧之远情况特殊,顾不了那么多。


    牧王妃眼神顿时晶亮,刚才的灰心丧气全然消失,再次斗志满满,“对啊,之远自己就喜欢往外跑,就是娶妻肯定得娶个志趣相投的,只是,官家女儿都讲究个贞静贤淑,我去哪给他找个合口味的。”


    她在心头将相熟人家的未婚配小姑娘都仔细掂量一番,最后遗憾地发现,以她的地位,能走到她跟前的还真没一个性子跳脱的,就说侄女关楚楚吧,到了她面前都是个老实孩子。


    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合适的人选,她只得问田家舅母,“嫂子,你说的那个姑娘是什么样的,你见过吗?”


    田舅母摇头,“没,就是听楚楚那孩子听过几次。”事关外甥的终身大事,她可不敢打包票。


    牧王妃到底不是个傻的,眼见嫂子几次提起,多少猜到她的用意,两人不止姑嫂,还是自小长大的手帕交,故而连遮掩都没,直接开口问,“你是想让之远看看那位姑娘?”


    “嗯,楚楚没敢跟你说,我就是提一提,成不成还是得看之远自己。”


    牧王妃思量开,其实身份什么的,她倒没有田舅母想象的那么看重,毕竟牧家就是王族,论身份,娶进来的都没儿子身份高,拧不过锦上添花的东西。最重要的还是得人好,能跟儿子处得来,总比真看儿子孤苦一生要好。


    当爹娘的总是会为儿女操心,哪怕牧之远这些年没成婚自己也过得好好的,可她这个娘依旧牵肠挂肚,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身边有个人不说照顾他,互相体贴,总比一个人妥帖。


    这么想着,她准备细细打听一番,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田舅母哪里知晓那么多,面对小姑子的一连串问题,她试探着问,“要不让楚楚过来跟你说说。”


    牵扯到小辈,牧王妃激动的心情顿时冷却,“不用了,我再想想吧。”


    姑嫂两人又说了些别的,随后,田舅母挂心家里提出告辞,牧王妃也没心思拦。


    等人一走,她当即对着身边的唐嬷嬷一阵吩咐,对方是当年照顾淮阳王长大的嬷嬷,最懂得看人心思,当即估摸准王妃这是动心了。


    总之,给她的命令就两个,第一,调查清楚那位小姑娘的背景身份,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否则,一个商户家的姑娘,能与安定侯府的小姐交好,未免太过可疑。第二,若无碍,看看人现在在哪,找个机会让之远和人见一面,看看他的反应。


    唐嬷嬷能在深宫中护着年幼的淮阳王,办事自然有一手,只半天功夫就将阮家查了个底朝天。


    牧王妃听着嬷嬷的讲述,脑海中就有了印象,原来是准备攀上昌平侯府的,后来估计没谈拢又闹翻,如今人都住到京郊的庄子上。


    她忽的问,“我名下有个庄子,是不是就在那附近?”


    “是的,王妃的嫁妆庄子。”


    牧王妃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这样正好,田家不是跟阮家有了接触,这些日子就让之远和楚楚一起跟着田家去庄子上玩玩。”至于更多的,懂的都懂。


    唐嬷嬷应下,但还有一点担忧,“小公子那里?”牧之远可不是个任人摆布的,若知道去庄子上还是为了相看,铁定不干。


    “他跟楚楚那孩子关系好,你让楚楚跟他去说吧。”这点子小事牧王妃懒得费心,紧接着却又加了一句,“他要是不愿,押也给人押过去。”


    唐嬷嬷这才放心,转头就去联系田家和安定侯府,虽说王妃那么吩咐,可能忽悠还是尽量把人诓去,省得多事。


    三天过后,安生在王府待了几天的牧之远,忽的就受到了表妹关楚楚的请帖,竟然还不是上门做客,而是请他去庄子上散心。


    正好家中有些烦闷,牧之远有些心动,问过后,得知是去田家给娘亲的嫁妆庄子,立即猜到,是娘亲有意求和,却不好说出口,这才想出这么个委婉的办法来。


    也罢,与其在家中惹娘亲生气,还不如去庄子上,故而,他丝毫没有怀疑,利索收拾了行李,走之前还没忘邀牧王妃一起去,当然没能如愿。


    次日,一架马车从淮阳王府出发,依次来到关家和田家,最后三家人一起,出了城门,直奔向京郊。


    马车上的关楚楚有些兴奋,虽说她在家里跟娘亲正儿八经的说,可着实没真当一回事,无他,身份实在太过悬殊,淮阳王的嫡次子娶一个商户女,怎么想都跟话本里的故事一般,如今竟然真的成真,让关楚楚心中有一股十分的激动。


    但表哥还明显不知情,故而她只得压抑着兴奋,自个偷着乐。


    而牧之远状态则要轻松许多,悠哉哉看向轿外的景色,时间过得很快,如今已是春末夏初,太阳高挂头顶,隐约能感觉到一阵热意,可徐徐清风吹来,又很快吹散,只余清凉。


    常年在外奔波,难得如此清闲,身边又都是自家人,他连脑子都懒得动,丝毫不知即将到来的变故。


    第234章 这次去的庄子,实则是当年田家陪嫁给牧王妃的,位置着实算……


    这次去的庄子,实则是当年田家陪嫁给牧王妃的,位置着实算不上好,距离京都有一段距离,牧之远还是第一次来。


    他们家在京郊的庄子可不止这一处,往常去的都是淮阳王名下位置好的那一处,就在京都的城墙外,来回要不了一个时辰,不过距离近也意味着麻烦多,倒不如远一点,起码省心。


    到了地方一看,牧之远顿时失了游玩的心思,地方偏,想来下人们打理并不精心,依稀只见得几棵野生的果树,除此外再无其他可以入眼的景色。


    但总归来都来了,牧之远便带着周围的人在四周转了几圈,勉强算领略一番田园风光。


    这次一起同来的,有安定侯府关家的几位表弟妹,还有舅家田家的几位姑娘,这其中,牧之远与关楚楚这个表妹的关系最好,因为其心思最为简单,不像田家,时不时凑上来,想要再次缔结联姻,免不了让牧之远心中产生几分不喜,相处时自然而然拉开距离。


    关楚楚性子很是活泼,即便是没什么好看的庄子,在她眼中也多了几分野趣,就差上树逗鸟、下河摸鱼,不是不会,而是不敢,亲娘就在身边,她要敢皮得跟混小子一样,保准得再抄上几本书。


    不过几日功夫,关楚楚就假装将附近探查清楚,乐滋滋回来对着道,“表哥,原来附近还有一户我认识的小姐妹家,她也恰巧就在庄子上,你能陪我去看看吗?”


    闻言,牧之远第一时间投来狐疑的目光,他可不信有这么巧的事情。


    关楚楚向来是个直爽的性子,鲜少说谎,更何况一向疼爱自己的表哥,此刻面对怀疑的眼神,心虚地低下头,将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看得牧之远立即笃定。


    他好笑道,“你才多大年纪,怎么也跟娘和舅母她们学了?”


    关楚楚低头不吭声,她不指望能瞒得过表哥,但总归将人哄过去见一面就行,这么想着,她悄悄抬头,死鸭子嘴硬道,“表哥,你想多了,真的只是巧合,两家庄子相邻,谁能想得到呢?”


    牧之远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说吧,是谁家的姑娘,连你都出动了。”他在心里思量一遍,没觉得京都里那些姑娘能劝动这个小表妹,压根不是一路人。


    关楚楚老实回答,“就是江南来的一户人家,刚好宴会上认识,能说上几句话。”


    牧之远又好气又好笑,“才认识几天你就把我卖了?”


    关楚楚讷讷,“也没,就是见一面,不行就算了,我自己去找她玩耍,我可跟婶婶她们不一样。”不会强按鸭子喝水,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算了,我陪你去一趟吧。”虽然自己也在做生意,可听闻是商户,牧之远警觉几分,生怕小表妹被人骗了,总归见一面能有什么,他成日里闯南走北见的人多了去,一眼就能将人打量个七七八八。


    于是,下午,关楚楚准备好了礼物,提前派身边嬷嬷去通知一声,便上门做客了。


    且说阮家这边,接到帖子时,阮父阮母见人自称安定侯府,先是一惊,待听说对方要上门做客,又是一惊,假装镇定收下请帖,送走来人,两道视线顿时盯着自家女儿。


    阮柔主动解释,“其实也没多熟,就在宴会上见过几面,可能碰巧在一块,就上门来玩一会儿。”


    阮母在这里听着女儿跟对方相熟的经过,阮父则找来管家,细细打听安定侯府的身份背景,神情一会儿疑惑,一会儿恍然大悟,喃喃道,“安定侯府是淮阳王的母家,而田家是淮阳王妃的娘家,沾亲带故的,莫不是因为夏娘的关系,才会对我们多加照顾。”


    下面管事一琢磨,也觉如此,“想来是了,送了那么多人家,也就田家有回应。”


    这年头,送礼委实常见,但礼不是送出去就结束了,还得人家正式接收,回一封帖子或者礼物,否则,就是打水漂,这些年来,阮父到处攀关系,大多时候都是做无用功,原先还以为讨得田家青眼,如今看来,还是女儿的交际圈子管用。


    想明白一切,阮父顿时大喜,连忙叮嘱管家,“不管因为什么,安定侯府的小姐要上门做客,咱们都得招待好了,你去盯着,一切东西都要用最好的,缺什么快马加鞭从京都城内高价买来,不用节省。”


    管家应了,自去准备不提,阮父这边对着阮母又是一番交代,务必一切都用最好的,至于女儿那边,想了想还是没多招呼,原本人家玩得好是小姑娘的交情,他插一手反而容易坏事。


    而阮柔自己,打量了一遍周围,自觉没什么好准备的,就是让人将自己这几天看过的新鲜吃食提前准备好,还有庄子上几处不错的风景,此外倒没有别的什么。


    时间刚到未初(下午一点),估摸刚吃过午饭,关楚楚就带着自家表哥上门了,至于田家那几个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表姐妹,则压根没带,否则,怕不是做客,而是砸场子,毕竟三品官的女儿,淮阳王妃的侄女,足够蔑视一个商户女。


    总之,最后来做客的只有两人,因着有男客,阮父负责上前招待淮阳王府小公子,战战兢兢的同时还不忘抽空下,得亏这是二公子,要是世子爷,他得成什么样。


    庆幸的是,这位王府二公子没什么架子,或许越是尊贵的人越是如此,反倒不明面上计较身份有别这种问题,当然,私底下则另当别论。


    阮柔则跟着阮母接待关楚楚一人,阮母行动举止间明显带着小心,阮柔则随意多了,先是带着人在院子里逛了一圈,而后来到院子后方的小亭子里暂歇。


    亭子里早已准备好了精致的糕点茶水,关楚楚也带了些来,三个女人一边坐一边聊天,还算惬意。


    关楚楚瞅着院子,嘀咕道,“你家这庄子比那边的要好,看着就有生机。”


    阮柔便一阵絮叨,管事如何想心思打理,听得关楚楚新奇不已,最后下了结论,“还是王妃太宽仁了。”这话阮柔可就没法接了,民生多艰,但凡做下人的,就没几个日子宽松的,尤其庄子上没油水可捞,全是看天吃饭,人家已经做的够好了。


    很快,关楚楚自知失言,便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说起自家后院种了果树,不仅够自家吃,多的还能让下人去卖了,也算一笔进项,由此可见,田家也是会精打细算的,毕竟三品官,俸禄不高,不贪的话,在京都其实也就一般。


    两人聊得起劲,这一聊就直到天色将黑,才终于止住话头,依依送别。


    而另一边,与阮父在书房交谈的牧之远则几次三番看向窗外,没什么共同话题,主要牧之远代表淮阳王府的脸面,不好跟一个刚认识的人商谈商贾之事,两人待在一起除去开头寒暄几句,后面就没什么好说的,几乎到了面面相觑、彼此无言的地步。


    牧之远在心里暗暗叫苦,心道表妹将他坑惨了,却又不好提前离去,只得一直等到了傍晚。


    两人提前商量好,过来聊天吃点心可以,但不留下来吃完饭,察觉肚中隐约的饥饿感,他心中只有庆幸。


    好不容易熬到了酉正(下午六点),阮家的下人来问要不要传膳,牧之远趁机提出告辞,阮父挽留一二,见没能劝住,遂只能作罢。


    出府时,阮柔在门前相送,关楚楚念叨明日还过来,刚见人上了马车,就见阮父那边同样出来送客,两拨人恰好撞在一起。


    第235章 牧之远回头,一眼见到表妹身边的姑娘。  乡下地……


    牧之远回头,一眼见到表妹身边的姑娘。


    乡下地方顾忌不到那么多男女大防,小姑娘只微微侧过身子,牧之远能看到她半张侧脸,院门前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烛光,显得分外柔和,一时间他只觉得心头砰砰直跳。


    “楚楚。”他喊出声,才发觉自己嗓音有些微哑,或许是因为下午说了太多话,又没怎么喝水的缘故,想要说的话就这么含在喉间,没能出口。


    关楚楚以为表哥在催促,慌忙跟人告别,约好后面再见,急匆匆几步走过来,“表哥,好了,我们走吧。”


    牧之远:


    回去的路上,关楚楚依旧叽叽喳喳,说的尽是些小姑娘感兴趣的话题,牧之远几次想要插嘴都没能成功,只得无奈放弃。


    两家庄子距离不远,马车略走几步就到了地方。


    回来时,庄子上已经准备好了晚膳,其他人皆在等待,还有长辈在,关楚楚颇有些不好意思,告过罪,立即坐下吃饭。


    就连用饭,都不得清静,一张小。嘴叭叭说个没完,不是庄子上的景色如何,就是今日出门聊天聊了什么,田家舅母笑盈盈听着,偶尔偷觑一眼外甥,很想提醒对方是不是忘了什么。


    奈何关楚楚正在兴头,早把上门的真正原因给忘了,田舅母无奈,只得主动牵话头,她问,“阮家那位姑娘听说是从江南来的,这次到京都要待多久,可预备什么时候回去?”


    关楚楚恰好知道,直接回答,“他们上京原是为着生意上的事情,多亏了舅舅帮忙,如今事情已经解决,等视察完京都的铺子就得回去了,估摸最多半个月吧。”话语间隐约有点惋惜,为自己刚结识不久就要分别、以后基本没有再见面机会的小姐妹。


    田家舅母认真听着,田家几位姑娘却有些不在焉,撇撇嘴,不以为意的模样,心道白瞎了关楚楚出自安定侯府,身份比自己高,可架不住缺心眼,一个劲往下结交人脉,若她们有这身世,早寻摸一门好姻缘了。


    无人注意到,一旁的牧之远同样悄悄竖起了耳朵,听得全神贯注,恨不得将每一句话都牢牢记住,听到人要走时,他心头猛然一紧,手中的筷子就那么突兀的碰到了碗碟上,发出清脆的一声。顿时引来其他人的关注。


    “怎么了?”田家舅母吃惊地问道,“可是晚饭不合心意?”


    “没有。”牧之远连忙摆手,庄子上的饭菜味道一般,胜在食材新鲜的,可说起来远没有王府的好,但他天南海北的跑,啃干粮馒头的日子都不再少数,更不会介意眼前热乎的饭食,却又不好暴露自己的心思,一时不知该找什么借口遮掩。


    田家的小女儿名田蕙,此刻捂着嘴嗤嗤笑,“楚楚,你还是别说这些了,之远表哥都不乐意听。”


    关楚楚跟田慧一向不对付,此刻只是偷偷甩了个白眼,压根不理会。


    牧之远敛了神色,带了一丝不悦,“没有的事,楚楚你交的朋友,要说尽管说。”


    田蕙向来在家中被娇宠,亲戚朋友看在她的家世背景都能容忍一二,唯独这个表哥不假辞色,老是驳她的面子,当即不开心地扭过头,故意不搭理对方。


    关楚楚得了便宜,谈兴更浓,听得牧之远十分满意,饭桌上还有长辈在他不好多问什么,等用过饭,田家姐妹嫌院子里有蚊虫不大干净,直接回了屋子,关楚楚却是从小糙养着长大的,搬着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仰头看星星。


    牧之远溜溜达达从不远处走过来,另寻了一处摇椅躺下,下人们站的位置有点远,属于隔着距离不大容易听清两人在说什么,却又能清楚看到两人动作的,如此自也是为了男女大防。


    他视线看向前方,却特意压低了音量,“楚楚,你那位朋友看着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能跟着跑到京都这么远来。”他没好意思直接问人家有没有婚配。


    关楚楚却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见此时只有自己和表哥,有些话倒是能说了。


    “我说了,你可不许往外传,坏了人家的闺誉就不好了。”


    “嗯。”牧之远自是爽快应了。


    关楚楚遂将人其实是来京都攀关系,企图联姻却不成的经过一一道来,听得牧之远连连皱眉,神色不悦,待听到昌平侯府因先前阮家门户低故意刁难,又是难受又有两分隐秘的窃喜。


    最后,关楚楚得了结论,“安定侯府不成,夏娘回去肯定也要说人家,将来说不定再也见不到了。”她有些惋惜,能谈得来的朋友可不多。


    牧之远在心内暗想,若两人成婚,楚楚你自然没这个担心,可惜今日才第一次见面,他既害怕自己的感觉有误,又担心太过仓促不合适,便忍住了没说,却在当天晚上即刻命令下人去打听阮家消息。


    阮家的消息很好打听,几乎一目了然,与表妹说的并无出入,牧之远有几分着急,却依旧按捺,心中计划再找机会见上两面。


    好在关楚楚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庄子上她跟田家姐妹说不到一块去,便只能隔三差五往隔壁的阮家庄子去,而作为同行唯一的男丁,十次里有八。九次都是牧之远护送,如此之下,自然多了几分见面的机会,因做的隐秘,其他人并未察觉他的心思。


    田家无人发现异常,就连关楚楚都不觉有异,更别提阮家。


    阮父近些日子忙着淘换好东西,往田家送礼,兼之查看京都及周围的铺子,压根没把心思放在家中事务上,


    至于阮母和阮柔,则更没这份想法,又或者说,正是因为差距大反而不敢多想,想想看,连昌平侯府这样的人家,他们想让女儿坐上正妻的位置都得讨好着来,如淮阳王府这般,顶多能攀上个妾氏的身份,阮母压根舍不得。


    如此之下,除了牧之远自己,竟再无人觉得不对。


    时间一眨眼过去半个月,眼见外甥没有丝毫进展,田家舅母暗道楚楚这丫头多想的同时,也思量着回去,府里还有一堆事,且等着她处理,就不能留下来躲清闲了。


    当天晚上,她就提出要回府,其他人皆无异议,唯独牧之远面露为难。


    “怎么,可是有什么问题?”


    “舅母,庄子上清静,我想再多待几天。”


    田家舅母犹豫,人是跟着她出来的,自然原样带回去好,可想到京都内那些纷扰,想想还是作罢,“那你写一封信我给你带回去,省得你母妃担心。”


    牧之远闻言,飞快写下书信,言明自己要在庄子上清闲一阵子,暗自心头宽慰。


    第236章 很快,田家舅母带着两个女儿和侄女离开,庄子上只剩下牧之……


    很快,田家舅母带着两个女儿和侄女离开,庄子上只剩下牧之远一人。


    跟前没有了长辈,牧之远自在许多,将下人们远远支开,悠哉靠在院子中的摇椅上,仰头望天。


    他还在思考,见到阮家姑娘时自己那特殊的反应到底是因为什么。


    从小到大,他总能隐约感觉到自己与另一个人行走在路上的场景,他们一起进过深山,去过大海,周游了很多地方,见识了很多新事物,受这样的情绪影响,他一直对其他女人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将来或许就能遇到这么一个互相倾慕的人。


    而实际上,如今他已经年二十五,用一双脚几乎丈量了半个家国,却依旧没能找到对方,至今孤身一人。


    很多时候,他都想说服自己,那不过是一场怪异的梦,可更多时候,他仍然愿意相信。


    矛盾的情绪下,在真正遇到要找的人时,反而患得患失,不敢相信,加之他的身份地位不一般,经常遇见别有用心的人,导致他不得不更加谨慎,担心是否又是一个陷阱。


    “到底是不是她呢?”牧之远喃喃,手中辣手摧花,“一片,是,两片,不是多少片来着,忘记了。”无人的空院子,响起一道懊恼的声音。


    “算了,是不是的,干脆再去会会,若是的话”他眼中露出势在必得的锐利目光,与往常温和随意的淮阳王府二公子全然不同。


    虽是打定主意要见人,可在没有宴会的情况下,见到别人家的姑娘,可不是件轻松的事,牧之远派出信任的小厮悄悄去阮家庄子打探。


    可惜,他自以为做的隐秘,实则整个庄子都唯能带他们赚钱过好日子的庄管事马首是瞻,那人当面笑呵呵接了钱打包票,等人走后立即小心翼翼汇报给庄管事。


    “庄头,就是这样,隔壁庄子来人打听,我也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望您给个提点。”那人嘿嘿笑着,满脸讨好,钱都收了,退当然是不可能退的。


    庄管事听完沉思,在他眼中,这人问的是小事,可透露出来的内容却很重要,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隔壁庄子今天是不是走了一批人,你去看一眼,还剩下谁,记住,自己去看,可千万别留下把柄。”


    那人犹豫,“那这银子?”


    “银子你就收下吧,只要问的不是隐秘的事情,都可以直接说,但不要做不该做的。”


    那人领了吩咐,白得一笔银子,还过了明路,别提多高兴,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轻快离开。


    庄管事的眼睛里却绽放出精光,他隐约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但又不敢肯定,仔细回忆这几日两家人的接触,死活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他摸着光滑的下巴,一双小眼纠结地眯成一条细线,“到底是我想多了,还是真就是这么回事呢。”


    不敢下定论,最后,他还是决定如实汇报给阮父,作为下人,拿些小主意没错,可大事上拎不清就麻烦了,庄管事显然深谙其道。


    当天傍晚,刚回到庄子上的阮父就从庄管事那里得知了隔壁庄子来打听的消息,并且还得知隔壁庄子目前就只剩下淮阳王府二公子。


    阮父多精明的人,当即跟庄管事想到一块儿去了,不似庄管事的暗喜,阮父只有浓浓的担心,自家什么身份他再清楚不过,生怕女儿被对方讨去做妾。


    他自己就是当主子的,自然知道大多时候,上位者压根不会在意下位者的想法,如若猜想成真,他压根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认命将女儿送上门。


    娇养大的女儿,送出去联姻做正室还行,做妾,他如何也舍不得,几番猜想下,恨不得立即收拾包裹走人,却碍于京都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暂时不得离开。


    想到田家牵线的关系,他暗暗警惕,并未将此事告知妻子和女儿,反而叮嘱庄管事一切小心,“若有人上门,直接拒了,就说府上女眷不宜待客,万事都得等我回来再说。”


    “是。”庄管事应下,明白阮父的决定,略有惋惜。


    其实他惦记的可不止淮阳王府的权势,那些距离他一个庄子上的小管事太远,他想的是,若阮家小姐能嫁到京都城内,指不定庄子就能转作嫁妆,届时,庄民们的日子才算好过。


    离了主子身旁,看似清闲省事,实则也少了很多油水,就看眼前,别看阮家三人才住了一小段时间,可庄子上的伙食改善不少不说,他和其他庄民都得了不少赏赐,且都是白来的,不似以往,山高水远的,压根没个依仗。


    脑中思绪纷杂,庄管事退下,继续思考其他改善村子现状的办法。


    而阮父,先回了正房,妻子和女儿都在,他纠结之下,有心试探了一番。


    “夫人,你说咱们闺女是应该想办法留在京都,还是跟我们回江南。”至于怎么留,自然是嫁人成婚,只是没说的那么露骨。


    阮夫人毫不犹豫,“自然是回江南,眼皮子底下待着,才能不受委屈。”她算是看明白了,寄人篱下,只有打碎牙齿和血吞的份。


    阮父点点头,不作评价,随即状似不经意问起女儿,“夏娘,你怎么想的?”


    阮柔奇怪道,“自然是回江南。”别说她自己见识过太多,压根不稀罕京都所谓的繁华,就说原主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昌平侯府,过平淡却安然的一生,如此,回熟悉的江南在阮父阮母护佑下自然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嗯。”阮父满意,女儿没有被京都的繁华遮住眼睛吵着闹着要留在京都,他还是很欣慰的,可欣慰之下,又有些难以言明的惋惜,转瞬即散。


    牧之远可不知道阮家的这些小心思,独自在庄子上待了两日,对那人的思念和蠢蠢欲动不仅没有丝毫减弱,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强烈,几乎险些按捺不住。


    断断续续从阮家庄子的下人口中打探到不少消息,既有阮家的来历背景,又有家中主子的性格脾性等等,可谓干货满满,他心中满意,给赏钱更大方了些。


    只是在此之前,还得先把碍眼的给处理了,从小见识过很多龌龊手段,他不介意将昌平侯府想的恶一点,不需要多过分,只要微微透露自己的不喜,自有善见机的人替他出这口恶气。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见面,既然山不来就他,就只能他去就山了。


    第237章 又过去几日,阮父手头的事情终于处理得差不多,便计划着趁……


    又过去几日,阮父手头的事情终于处理得差不多,便计划着趁早回江南,京都再好,也比不过家乡,尤其他还惦记着江南的生意,也不知儿子一个人能不能应付过来。


    临走前,他打算去京都的宅子住上两天。宅院常年无人居住,不少地方需要修缮,走之前总得安排妥当。


    阮夫人与阮柔自无异议,当即收拾包裹,跟着就要进城,


    只是,阮夫人还有一层纠结,她有些犹豫地看向阮父,“你说我们还要不要往昌平侯府辞行?”不论对方态度如何,总归收留了她们许久,哪怕是收了银子的,总有一分情分在。


    阮父是个商人,向来奉行的便是不得罪人,昌平侯府的态度固然让他恼火,可内心深处却明白实乃人之常情,故而还是道,“改日。你我提些礼物登门,至于夏娘,就不要去了。”免得人家以为他们还想要继续高攀。


    “行吧。”阮夫人听说不用女儿去,顿时放心,她自己受些冷待倒没什么。


    前脚,阮家三人点齐车马,去往京都城内,隔壁牧王妃的庄子上,牧之远立马爬了起来,立即也要跟往京都。


    约莫只隔了半日的距离,午时,阮家人回到自家的宅院,而牧之远后脚回了淮阳王府,当即吩咐人预备一场赏春宴。


    京都的春日向来短暂,在庄子耽误许久,早已过了花期,京都城内早已没了百花盛开的气象,接到主子命令的钱管事苦巴了一张脸,怎么想怎么怪异。


    还不待想个清楚明白,就听主子吩咐,“给安定侯府多送几张请柬,有要好的朋友都可以邀着一起来。”


    钱管事更加摸不着头脑,能跟安定侯府扯上关系的,哪家不在此次宴请之列,怎么就还要多给几张请柬了。


    但再如何,主子吩咐的就要办,他一个做下人的,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照办就是。


    很快,淮阳王府要举办春日宴的消息传出来,一时间,家中有适龄女儿的人家蠢蠢欲动,家家户户做春衫、置办新首饰头面,为已经冷却的晚春京都多添了几分生气。


    而收到好几张请柬的关楚楚却是纳闷,“表哥给我这么多请柬做什么。”


    关夫人瞧见,问,“给了几张。”


    “七张。”关楚楚嘟囔,


    关夫人顿时好奇了,她还认真数了数,“咱们家就你一个,加上你二叔三叔四叔家的姑娘,也才六人,怎么还多出一张呢,莫不是给错了?”


    关楚楚摇头,“没有,帖子是钱管事亲自送来的,还特意点名是七张呢,说想要带上的朋友都可以带过去。”


    关夫人的眼珠子顿时滴溜溜转开了,虽然嫁到武官家,可出自文官家庭的她,脑袋瓜比关家上下加在一起还要多,天生的心眼多。


    钱管事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淮阳王府,或者说王府二公子的吩咐,既如此,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或者说,对方为什么认定楚楚会多需要一张请柬。


    飞快将女儿近段日子的交友情况回忆一番,关夫人心头有了一个猜测,联想到近些日子听说到关于昌平侯府的传言,忍不住叫来下人,一顿吩咐。


    下人领命而去,打探昌平侯府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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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昌平侯府的几位姑娘同样很是激动,陆文珠早已定下婚事,还是同样侯府门第的平国公府嫡子,虽比不上淮阳王府,却也不错,故而此时面色平平,并不见如何失态,而往下略小的两位,陆文兰和陆文月,简直抑不住的兴奋。


    而与她们同样心情的,还有昌平侯及侯夫人。


    原本昌平侯府的局势本就已经很落魄,不提朝堂上没几分权势,就连经济上都捉襟见肘,几乎是靠偷偷典当过日子,结果最近形势居然雪上加霜。


    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接连被几户人家刁难,就连常去的典当铺,都被压价压得厉害,眼看家中一日三餐都要供应不上,可不得着急。


    在女儿跟前,夫妻俩还算端的住,等离了人,夫妻俩就互相抱怨起来。


    昌平侯花钱一贯潇洒惯了,在外面豪掷千金的事也没少干,先前家中再困难也没缺过他的,如今很是不满。


    他冲着妻子发脾气,“先前你那个什么远方表妹家中不是很有钱吗,怎么就给人弄跑了?”


    秦氏眼中晦色一闪而过,她这么个精明人偏就许给了昌平侯这么个酒囊饭袋,可再不甘心半辈子走过来,即便不为自己,也得为着三个儿女着想。


    故此,她没有回顶,而是耐心解释,“阮家是有钱,可咱们家迟迟没有替人办成事,再有,这种事总不能我们侯府上赶着,后来人走,我不是也让文珠她们几个上门慰问了嘛。”


    昌平侯听得有理,转而质疑,“老二呢,早就说过了,成日里死读书怎么行,就算他考上一甲状元又能如何,还不是要花钱走关系,他自己不努力,钱从哪里来?”


    一番话说的理直气壮,听得秦氏同样心头火气,眼前这老家伙倒是会教训儿子,完全忘记I了自己就是躺在老子功劳簿上混吃等死,活生生把个侯府败坏成这样子,日后不知有没有脸下去见列祖列宗。


    心头气哼哼,面上还得讨好,谁叫人家是男人,能出得大门,就是顶大的用处,“老二哪里懂这些,还不是老太爷当初在时叮嘱他好生读书,以后光耀门楣,这孩子孝心重,听进去了,才如此刻苦读书的,日后考出来,也是咱们侯府的脸面不是。”


    昌平侯依旧不大高兴,只是顾忌已逝的老子,懒得跟人计较罢了。


    “总之,外面的事都是我在操心,这个家你做主母的得操持好了,如今这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说着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丝毫不给秦氏一丁点脸面。


    身后,秦氏看着男人的背影,只恨不得人立即去死了才好,省得在这人祸害他们母子四人,可想想自己还有三个儿女,她只能咬牙忍耐。


    重新回到厅堂,秦氏看着几个姑娘家,面色臭臭的,吩咐道,“文珠,你们几个最近也要注意些,不要在外面胡闹,给侯府丢脸。”


    “娘,我们知道了。”陆文珠恭敬地回答,下面几个妹妹同样面色乖顺。


    看着几个女儿认真听讲的样子,秦氏心中暗自祈祷,只要这几个女儿有一两个出息的,侯府说不得就能起来。


    “过两天就是淮阳王府的宴会,你们好生准备,多结交点人脉,对你们以后也有好处。”


    听到秦氏的话,几个姑娘激动起来,她们计划要穿什么衣裳,如何打扮,只是一切的落点又回到了钱。秦氏咬牙,看着几乎空档的侯府公库,只得狠心从自己的私库里取出几件过时的首饰,送去外面请人重新炸一遍,便算新首饰了,至于衣裳,怎么也没舍得给所有人置办新的,最后只给大的三个各自裁了一件,勉强应付过去。


    就在昌平侯府纠结万分的时候,关楚楚已经在娘亲的提点下,将请帖送到了阮家在京都内的宅子。


    当天晚上,阮父回到家,就见到了新鲜出炉的请帖,既是犹疑,又是激动,最后还是决定让妻女正常赴宴。


    阮家有钱,花起钱来便格外大气,最后每人都添了三四套新衣裳新首饰,兴致勃勃准备参加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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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宴在淮阳王府的后花园举行,作为京城一等一的名门望族,来往皆是身份尊贵的客人,阮柔到时,很多人已经提前到了。


    关楚楚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裙,宛如一朵娇艳的紫罗兰,引来许多人的目光。


    陆文珠落落大方,坐在一堆女人中间,很是吸人眼球,至少她的未婚夫,平国公府嫡子就立在不远处,时不时看向未婚妻的方向,情义绵绵。


    阮柔一进门就发现,这里的气氛与她预想的有所不同。不是一般宴会的热闹喧嚣,而自带一种沉静和优雅,花园景致清新雅致,花香四溢。


    除去美景,还有美食,听闻淮阳王府有不少昔日的宫中御厨,菜肴精致,味道鲜美,众人围坐成一圈,吃吃喝喝,聊着时兴的衣裳首饰,八卦京都近来的新闻,好不惬意。


    聊着聊着,话题就偏了,自然而然转移到,淮阳王府这次宴会的目的上来。


    阮柔默默待在一个角落,悄悄竖起耳朵,关楚楚还要应付其他的小姐妹,只略点头招呼一声,于是,就有了如今她无人搭理的情况。


    邀了这么多年轻姑娘,其实理由很好猜,但大家都有点不敢相信,很多人是眼睁睁看着淮阳王府二公子拖到如今这么大年纪的,遥想当年,多少名门贵女、世家千金希望嫁入王府,最后一个都没能如愿,如今嫁人的恐怕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多年下来,除去一些依旧不放弃的,大多数人其实都不对淮阳王府有什么期待,指不定他们嫁人了,对方还单着呢。


    这其中,陆文月应当算一个,倒不是她对对方有什么想法,而是即便王府二公子的侍妾位置,于她都是难得的好去处,否则,以如今昌平侯府的窘境,将来等着她的指不定就是哪个老头的后院。


    众人正众说纷纭,远远就见一道清隽瘦长的身影慢慢走来,有认出对方是谁的,立即端正身姿,做出一副大家闺女的端庄模样,企图给人留下一个好影响。


    希望是不抱什么希望,但也不妨碍她们好好表现,落一个好名声。


    而阮柔,依旧蔫蔫的坐在角落,不以为意,却不知来人的目光正远远遥望着自己。


    第238章 牧之远凝视那道身影,感受着心脏的剧烈跳动,面上露出一个……


    牧之远凝视那道身影,感受着心脏的剧烈跳动,面上露出一个十分明显的笑来,他无比确定,自己真的找到了想要的那个人。


    他没有径直上前,而是脚下拐弯,上了假山,假山顶部建有一座凉亭,淮阳王妃正在其中。


    “娘。”他恭声喊道。


    “嗯。”牧王妃懒洋洋的,完全不复先前的急迫,反而饶有兴致看向下首,寻思哪位是儿子中意的女孩。


    “娘。”牧之远无奈又喊了一声,总算唤回亲娘的视线。


    牧王妃故作纳闷状,“怎么了,宴会我不是给你安排得很好,你看,多么热闹。”


    牧之远向来是个直接的人,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他十分明确,这从他十八岁直接跟爹娘说明自己暂时不想娶妻就可以看得出来。


    一旦下定了决定,他反而能很快做出行动,此刻面对亲娘并不扭捏,“娘,我看中了一个姑娘,先带给你看看。”


    牧王妃这下是真稀奇了,跟研究什么稀罕东西一样看向儿子,“真的就看中了,要不让娘帮你看看。”


    “不用。”牧之远飞快拒绝,他既然选定那个人,就代表无需其他人再做无谓的考察,而是道,“娘,我是想让你先看看她,以后就是你的未来儿媳。”总归得让爹娘先认识人,后面才好上门提亲,他自己一个人可不行。


    牧王妃听懂他的拒绝,顿时颇有些无语,她都以为这个儿子要孤独终老了,结果最后,人家飞快有了人选,还不要他们当爹娘的插手,可真是够让人操心的。


    但总归愿意娶妻就是好事,她对人选的要求倒也简单,出身干净,本身性格举止拿得出手,没有什么明显的缺陷就行,倒也不全是因为儿子多年不愿意相看,而是因为牧之远本身就是次子,儿媳的人选就不如大儿媳那么严格。


    故而她只是看了看下方,试探问,“是楚楚认识的那个女孩。”她又不傻,下面这些世家贵女参加过多少宴会,儿子要有意哪会等到如今,唯一的意外来客,就是楚楚带进来的阮家姑娘。


    牧之远毫不迟疑当即点头,“是她,娘,她是个好姑娘,您不要挑剔身世。”


    牧王妃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以为你娘就是恶婆婆啊?”


    牧之远摸摸鼻子不吭声。


    气氛有些沉默,牧王妃视线集中在那个姑娘身上,隔着一段距离,她只能依稀看清对方的身形,心头便有些着急。


    她急匆匆起身,“我下去看看,你不用跟着。”说着便沿着青色阶梯,一步步往下,不一会绕过假山,出现在后花园的人群中。


    好在牧王妃还没有心急到直接表现出来,她身份尊贵,原本拥挤的人群为她让出一大片位置,左手边是大嫂,如今的淮阳王府世子妃,右手边是关楚楚,三人笑意盈盈说着话,一切看起来很是寻常。


    牧之远只得坐下,远远看着。


    而下面的牧王妃,大面看起来没有问题,而实际上,只有她身旁的两人明显注意到她的心思并不在周围,而是时不时看向某个方向,又很快挪开视线,就像可以遮掩什么般。


    世子妃奇怪地循着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现,将疑惑按捺在心间,而关楚楚则敏锐察觉到,王妃是在看夏娘,联想到娘亲的猜测,顿时更加笃定几分,她悄悄抿起嘴角,暗自为自己的朋友感到高兴。


    而此时的阮柔,依旧一无所知,脑子却早已转开了,惦记着什么时候回江南。


    就在这时,一声突兀的声响出现在耳边。


    “夏娘,你看,即便是我们昌平侯府,在这样的场合也没有什么存在感。”


    阮柔看过去,来人是陆文月,说话的语气颇有些哀怨,带着浓浓的不甘。


    阮柔可没有配合她的意思,看向人群某个方向,指出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可文珠姐姐不是适应得很好吗?”


    陆文月被噎住,既是不服又不甘,陆文珠作为嫡出,早几年就定下了平国公府的婚事,与她这样还没定亲的庶女就如同两个世界,但她看向身边,又有了股优越感——起码她出身侯府,还有一搏的机会,而眼前这位商女,怕是一辈子都要在底层挣扎。


    “你要回江南了吗?”她忍不住问,其实她的思绪有些复杂,既知道对方留下对自家有好处,可那好处多半也是便宜了嫡出的兄姐,可另一方面,自己多少也能占到点便宜,起码不用担心被几千两银子卖出去。


    “嗯,”阮柔应得痛快,“这场宴会过后,我就应该回去了。”她语气格外轻快,带着显而易见的放松,并不似不甘愿。


    陆文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心想,没见识也有没见识的好处,起码不会东想西想那么多,而她就不一样了,她是有追求的,


    或许是对比出了优越感,她方才的颓废一扫而空,再次恢复动力满满,她起身走向人群,努力融入其中,希望为自己争一个未来。


    阮柔微叹了口气,她倒没有什么不悦,只有深深的无力,女子靠家世决定上半生,靠嫁人决定下半生,司空见惯,却依旧那么可笑。


    她想,等回了江南,她就正式提出跟阮父学习做生意,靠人不如靠己。


    七想八想,硬生生将这场宴会熬过去,宴会散场,各人各回各家。


    除了淮阳王府,阮柔依稀听到有人纳闷这场宴会的目的到底为何,根本没有她们所以为的相看,堪称白来一趟。


    ————-


    回到家,阮柔大概将今日的宴会经过说了一遍,阮父有些惋惜,很快回神,安慰道,“没事,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其他的也不该强求。”


    “嗯。”阮柔没有苛求自己的习惯,早已将淮阳王府抛在脑。


    就听阮父接着道,“明日给昌平侯府递张帖子,后日上门告别,大后天咱们就起身回去。”


    此言一出,阮母与阮柔皆是十分高兴,兴致勃勃地商议,还要从京都买些什么带回去,好分给亲朋好友,也是她们的一份心意。


    阮父瞧着,那点子仅存的失落也消失殆尽,彻底恢复过来,起码这一趟,又争取到了皇商的位置,不用担心家族的生意会遭到打压,光这一点就足够,他不该奢求更多的。


    翌日,阮家的帖子到了昌平侯府,秦氏接了帖子,神色阴晴不定。


    昨日的宴会,几个姑娘依旧没什么大进展,也是,本就是侯府淑女,本身没什么出色的技能,如何在一群贵女间崭露头角,博得王府公子的青睐。希望落空,随之而来的是满满的空虚。


    看了帖子好一会儿,又想到前几日昌平侯那些话,心头暗下了一个决定,这门亲事,如今不结也得结,既然阮家非要脸,她还偏就不给了。


    唤来嬷嬷悄悄去外面买来一些药,混进一小杯茶水里,无色无味,却足以迷晕一个成年人。


    “明日把老三打发出去,让老二留在府里,就说老爷有事吩咐他。”


    “是。”下人们领取而去,心头惴惴,却不敢妄加揣测。


    又叫来几个信任的下人,悄然吩咐一通,秦氏方才心头稍安,眼中迸发出势在必得的光芒,就不信失了清白,阮家还能这么硬气。


    一天很快过去,阮家,在阮母的带领下,行李已经收拾妥当,就等明日昌平侯府一行,就可以整装回程。


    晚上,母女俩凑在一起说话,阮柔心头隐隐不安,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想起明日要去昌平侯府,她心头隐隐浮现一个猜测,前世,昌平侯府就曾使出过下作手段,这一次,不会依旧吧,可她们都搬出来了,昌平侯府怎么还敢。


    前世,昌平侯府的龌龊手段能成功,最大的原因就在于她们寄住在侯府,没有对外发声的渠道,否则,闹出去,侯府也讨不了好。


    可转瞬,她又想通了,即便阮父阮母都在又如何,事关女子清白和声誉,哪里是能轻易对外言明的,说不得就要吃了这个哑巴亏,她心中暗恨,对阮母不好直接说明,却撒着娇跟阮母要她手下的一个女管事。


    那管事姓于,年约二十五,至今未曾婚嫁,听说年幼时曾许过一门婚事,结果男方十三那年掉进河里淹死,男方势大,硬是逼着于家女儿守了望门寡,于管事却不是个轻易被人揉捏的,十五就谋划着离家在外奔波,学过武、打过杂,前几年被阮父挖过来帮阮母处理外面的事情,是其手下的得力干将。


    “要你于姐作什么,她是做正事的,可不会在内宅跟你过家家。”阮母不大满意女儿的要求。


    阮柔依在她怀里,实话实说,“娘,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心慌得很,娘,您就把她借给我一天,一天就行。”


    闻言,阮母的眼神幽深,明日是去昌平侯府的日子,若有意外,十有八。九在昌平侯府,如此,由不得她将昌平侯府想得更坏一点。


    “好,只是你待人要恭敬一些,不可把人当做一般丫鬟下人使唤。”阮母同意,却还是叮嘱道。


    “嗯,我平日待丫鬟们也是很好的呀。”阮柔还有些不服气。


    两母女又说了些什么,随后,各去休息。第三天,两人去往昌平侯府,阮柔的身边果真多了一位于管事。


    出乎阮家人意料,昌平侯府待他们的态度很是热情,准备了一桌子好饭好菜,一家子人都列席其中,言笑晏晏,很是亲近的模样。


    第239章 阮父在男客那桌,与昌平侯说得十分欢快,而女客这边,秦氏……


    阮父在男客那桌,与昌平侯说得十分欢快,而女客这边,秦氏同样对阮母十分热情,一个劲叙说她们年轻时在闺阁中的日子。


    至于阮柔,则被陆文珠和陆文兰文月招待,好似从没有过任何矛盾。


    阮柔瞧着,心内忍不住发堵,昌平侯府明显来者不善,面对这种场景,她只能小心再小心,杯子里的茶水,只端起装作喝的样子,连桌上的膳食糕点都一点没碰,悄悄藏到袖子中,假装自己吃过了。


    如此,过了好一会,有丫鬟过来上菜,这次上的是一道甜汤,阮柔远远避开让其上菜,结果,不知是没站稳,还是故意,那盅甜汤硬生生泼到自己身上,染湿了半身衣裙,且还黏黏腻腻,格外难受。


    但阮柔还是不打算动,她抽出手帕,从桌上沾了茶水,耐心将裙子上的脏污擦去,勉强能忍耐。


    小丫鬟像是呆愣住,好一会儿没动静,半晌,终于回过神来,慌慌张张赔罪,“奴婢有错,求小姐赎罪。”


    陆文珠冷了神色,呵斥道,“怎么做事的,还不快下去领罚。”


    阮柔很是大方地表示不介意,“没事,我看她也不是故意的,不是什么大事,就不用罚她了。”


    然而,陆文珠很是坚持,强势将人打发下去,转而满脸歉意,“夏娘,真是对不住了,你这身衣裳都脏了吧,我那边还有几套新做没有穿过的衣服,我带你去换一身吧。”


    阮柔怀疑的眼神顿时瞄准她,一切越来越清晰明确,昌平侯府就是没安好心,故而她直接拒绝,“不用,待会我们就回去,不劳烦了。”


    陆文珠僵了一下,然后继续赔笑,“那怎么行,好好的人出来,来我们府上一趟就这样了,怎么都说不过去,还是去换一身吧,要不了多长时间。”


    阮柔不应,看向阮母的方向,态度很是坚决。


    原本正和阮母絮叨的秦氏似乎终于被这一幕吸引了视线,微微蹙了眉头,呵斥道,“文珠文兰,让你们好好招待夏娘,结果就成了这样。”


    陆文珠低头不语,像是有些委屈,至于无辜被牵连的陆文兰,则痛快地道歉,不知道这对母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总归不管她的事。


    “好了,”秦氏转而对阮柔十分温和地道,“夏娘,委屈你了,快让文珠和文兰带你下去换身衣裳,这样多难受啊。”一脸心疼惋惜,仿佛面对自己真心疼爱的小辈。


    阮母眼神变了变,想到昨天女儿说的话,忍不住想的更多,可又不敢很肯定。


    秦氏依旧在不停地劝说,而另一边,陆文珠和陆文兰已经凑上前来,一左一右搀住她,想要将她强行带走。


    见状,阮母立即急得站了起来,“夏娘都说了不想去,你们还要做什么。”


    秦氏给两人使了个脸色,随即扯住阮母,“表妹,孩子都大了,让她们自己去处理,咱们继续说咱们的。”


    也不知秦氏哪里来那么大力气,硬是压得阮母动弹不得。


    而另一边,陆文珠会意,动作加大了些,几乎就要强制将阮柔给架走。


    眼见女儿就要被带走,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阮柔身边有道一直沉默的身形突然走出来,一把将阮柔护在身后,正是昨日被阮柔要过来的于管事,


    或许是早年经历多,于管事身形很是高大,几乎比阮柔高了大半个头,身子挺拔、带着一股子干练劲儿,此时让阮柔身前一站,形成了一道有力的人墙。


    陆文珠原本拽着人的手被松开,只得眼睁睁看着人远离自己,就如看着自己的嫁妆飞走般,既惊慌又无力,她勉强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夏娘,你这是做什么呢?”


    “做什么?”阮柔都要几乎被气笑了,“我都说了不去,怎么,你们还要绑我去哪儿,要做什么?”


    陆文珠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闻言有些心虚,结结巴巴,“夏娘,你说什么呢,我就是想带你去换身衣裳,还能做什么?”


    阮柔懒得搭理她,不要脸的人可不会因为她的几句指责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她只是冷着脸,在于管事的护送下,来到阮母身边。


    阮母方才用尽全力才挣脱秦氏的挟制,此刻微微拉开点距离,将女儿护在身后,她的身形其实并不高大,此刻在阮柔的眼中,却无比的伟岸。


    她看向身边的嬷嬷,“快去通知老爷,咱们这就回去。”


    嬷嬷见机不对,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男客就在屏风里另一侧,距离并不远,但或许是因为饭桌上很热闹,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


    嬷嬷过去,不顾在场其他人的神色,直接对着阮父道,“老爷,夫人让我请你一起回去。”


    阮父本来正喝着酒,有些微醺的脑子还有些糊涂,但听到后还是站起身来,“侯爷,多有叨扰,今日就先告辞了。”然后不待昌平侯反应,直接往厅堂的出口而去。


    不一会,阮母和阮柔并几个下人一起过来,秦氏和陆文珠陆文兰跟在后面,似在解释什么。


    阮父眯着眼,全当不明白,一家三口飞快离开。


    等出了昌平侯府的大门,阮父才展露出清醒的一面,问道,“出了什么事?”他惯常商场上焦急,酒量远超常人,基本从来不让自己真的喝醉。


    度过最危险的时候,阮母此刻只有满腔愤怒,“昌平侯府真不是个东西,要不是有于管事,险些就直接把夏娘带走了。”


    “带走,怎么回事?”阮父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心头闪过各种不好的猜测。


    阮母却还在庆幸,“得亏夏娘机灵,今天特意带上了于管事,否则怕是危险了。”似是要用这些话掩饰自己残留的惊慌,之后才慢慢说起宴会上发生的一幕幕。


    阮父听后攥紧了拳头,恨声道,“简直欺人太甚,他们到底想对夏娘做什么,难怪一代不如一代,就这么一帮龌龊的东西,我呸”


    回去的一路,都在阮父滔滔不绝的咒骂声中度过。


    当天晚上,阮母想到受惊的女儿,依旧选择跟女儿同睡,想着好生安慰一番。


    而实际上,阮柔没有阮母想的那么脆弱,有原主的记忆,她早就做好了足够的准备,有于管事做依仗,她笃定自己今日会没事,并不害怕,只是依旧很恶心,很想要毁了昌平侯府,只是可惜,以她目前的身份,压根做不到,只能远离。


    好在明日他们就要就此离开京城,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原主所经历的一切都将不再发生。


    第240章 第二天一早,天边微微露出一丝曦光,阮府上下已经忙活起来……


    第二天一早,天边微微露出一丝曦光,阮府上下已经忙活起来,即将起身。


    阮父阮母忙着看顾下人们收拾,阮柔则无事可做,无聊地打着哈欠。


    正在此时,突然有客人上门,阮母忙里偷闲,听了下人的回报,忍不住狐疑,“该不会是昌平侯府吧。”


    结果还真是,事实上,情况比阮家想的还要糟糕,因为上门的秦氏还带着以为身着红绸的媒婆。


    “你这是做什么?”阮母冷着脸,看向秦氏和媒婆的眼神格外厌恶。


    然而秦氏就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一般,始终笑意盈盈,宛若真正要结亲的人家一般,她说道,“表妹你我二人本就是亲戚,我也很喜欢夏娘这个孩子,如今亲上加亲岂不正好。”


    阮母拒绝,“亲事就不必了,我们商户人家高攀不起。”


    “这有什么,我们又不嫌弃,”秦氏说着转身对媒婆道,“洪媒婆,就是这家了,还劳烦您替我们下个聘。”


    媒婆本是喜庆的行业,大多数媒婆都长得一脸喜像,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然而眼前这位却全然不是,尖嘴猴腮,长相刻薄,令人望见就不喜,此刻阮母心情就是如此,她沉声道,“婚姻自来讲究你情我愿,还没见过强迫的,这位媒婆也请你别坏了招牌,官府那儿可说不过去。”


    媒婆并不是无人管理,乡下的还好,官员家请的媒婆基本都是官媒,是在衙门有登记的,一般并不会胡作非为。


    洪媒婆全然不管那些,只是睨着眼,一副猥琐相,“侯府看得起你们家女儿,是你们家的福气,还不快请出生辰八字,也省得浪费时间。”


    阮父赶来时,恰听见这句话,知道昌平侯府今日是打算强来,立即喝来了一群家丁,十几人围成一群,看起来威势颇重。


    秦氏先是被唬了一跳,后才反应改过来,自己今日可也带了不少人,只是留在外面暂时没进来,此刻向身边人打了个招呼,立即有人破门而入,两边几形对峙之势。


    阮父不解,“我阮家也非名门望族,亲事不成就罢了,何必做这么多。”


    秦氏却丝毫没听进去,她轻飘飘张口就是污蔑,直将阮家人气得够呛。


    “婚事本是你情我愿,但昨日夏娘在我侯府失了规矩体统,她也唤我一声表姨,我实在不好让她青灯古佛度过此生,表妹,我看你还是应了这么亲事吧,总归我儿不会亏待了她。”


    阮母眼睛逐渐瞪大,万没想到昨日事情压根没成,女儿更是从头到尾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何来秦氏说的这些污糟事,偏偏对方愣是能说出口,直接将一盆脏水扣在女儿头上。


    但她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样卑鄙办法却是最有用的,时下一个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但污蔑起来怕是任由她们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


    昨日是昌平和府的私人宴会,除去昌平侯府上的人之外,就是她们阮家人,可以说阮家说什么,外人都不一定会相信,反而会将其当做一个市井笑话来谈论。


    如果事态真的发展到那种地步,即便他们躲避回了江南,女儿怕也真的只能如秦氏所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再也找不到一个好人家了,想到此,阮母牙关紧咬,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却由不得不有所顾忌。


    此刻的秦氏却分外得意,看,怎么样,昨日防范得再好,今日还不是得照样乖乖就范,等人进了门,定要叫她好看,届时阮家要是想让女儿好过,不得大笔大笔的钱财贴进来。


    不同于阮母的犹疑,阮父的态度更加坚决,他深知,比起女儿在家里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嫁进昌平侯府这样阴私狠毒的人家,结局定然更为不堪。再者说了,他阮家钱财无数,压根不愁养一个女儿的银子,即便女儿一辈子不出嫁一直留在家中,也必然比大部分人家的姑娘好过,顶多不过受一些流言蜚语,算不了什么。


    想到这里,阮父一挥手,就要吩咐下人将人打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外面的门人再次前来汇报,“老爷夫人,安定侯府的人前来,可要带进来?”


    闻言,两方均是一愣,不明白安定侯府的人怎么又来了?


    阮父的面上喜色浮现,不管怎么样,安定侯府的人地位比昌平侯府高,有了对方,昌平侯府此番行径定然会受到遏制,只要能撑过今天,等他们回了江南,昌平侯府也不至于非盯上他们。


    至于秦氏,内心想法则全然相反,同时心里暗暗埋怨着安定侯府,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将要成事的时间来了,真是会搅局,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想着放弃,不然去哪找如阮家这般背后没靠山的大商户做钱袋子。


    京都的有钱人多到堪如过江之鲫,但几乎每家每户背后都站着靠山,也不是他们能轻易动手的,故而,阮家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要是阮父知道她的这番所思所想,定然会后悔自己贸贸然让妻女上京都来,不,即便不知道阮父此时也已经后悔了,京都水深,他们无权无势,只能任人宰割。


    安定侯府来的人是安定侯及其夫人,还有他们的女儿关楚楚,三人进来当即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关夫人似笑非笑看向秦氏,“昌平侯夫人,你这是做什么,竟然还带了这么多家丁上门,知道的说是来做客,不知道的还以为来抄家呢。”


    秦氏一下子吓白了脸色,抄家只有皇帝下令的份,他们区区侯府被盖上抄家的名义,岂不是大大的僭越。


    奈何身份比不过,秦氏只得陪着笑脸,“关夫人您说的什么话,不过自家亲戚上门,哪有您说的这些?”


    “那这媒婆,”关夫人皱着眉,深深看了一眼,“不就是京都最臭名昭著的洪媒婆吗,最爱往富贵人家抬轿子纳妾塞美人,没想到秦夫人你喜欢这样的人。”


    秦氏嘴角隐隐抽了抽,如果有的选她又何尝会选洪媒婆这样名声的,奈何她自己做的事情就不厚道,除了洪媒婆,谁愿意上门砸了自己的招牌,虽然是自己做下的事情,但此刻被人刻意提起,还是有一种脸上的面皮被人扒了的感觉。


    “好了,秦氏,没事你就先离开吧,我与阮夫人还有些话要说。”


    宛如命令一般的语气让秦氏有了错觉,几乎就要听从命令离开,然而很快回神,讪讪笑,“关夫人,你有什么话要说,我回避一下就行,只是我这边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您先忙。”


    “真是不巧了,我这事还就不适合你在这儿,若有什么事情,改日再登门吧。”关夫人满脸的不耐,夹杂状似看向身后粗使婆子的眼神,让秦氏心肝颤了颤。


    犹豫再三,明白事不可为,只得无奈退去,却在离开之际,对着阮母道,“表妹,我本也是好心好意上门,你不领情就算了,等你这边有空了,我再上门,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商量就是。”


    等出了门,还不忘留下两个人看守,让人一有动静就立即去通知,只是秦氏心中依旧纳闷,安定侯府的人突然上门到底是为了什么。


    门内,见秦氏终于带着人离开,阮父阮母均是大松一口气,满脸的庆幸,“可算是走了。”


    关夫人见状,眼神微不可见地看向门的位置,摇摇头,这昌平侯府果真没救了,这下子,就算自家不动手,之远也不会放过他们。


    但他们今日上门总归不是为了这个,将昌平侯府抛在脑后,关夫人热情上前,“这位就是阮夫人吧,我有一些话要与你说,不知现在是否方便?”


    说实话,对于这样的贵人,阮母心中都生出三分畏惧了,尤其对方有权有势偏还对着自己这般和气的,就更让人怀疑别有目的。


    但对方刚刚帮助自己赶走了昌平侯府,怎么说都要感谢一番,便也强按着不安挤出一个笑来,“侯夫人说的哪里话,自然是方便的,不如里屋请坐。”


    一行人重新回到厅堂,阮母匆忙叮嘱下人们去准备上好的点心茶水,关夫人却不在乎这些,坐下后便看向阮夫人,“看样子,这是要搬家,不如多留在京都一阵子,说不定有好事呢。”


    阮母恨不得现在就提着包裹离开,哪里还愿意多待一阵,但听对方话语实在古怪,与阮父对视一眼,均是摸不着头脑,


    关楚楚却是蹿到阮柔跟前,依着她坐在一起,很是亲密的模样。


    关夫人慢慢将视线挪了过来,又慢慢挪开,很像是在暗示什么。


    阮母越发心里打鼓,这与女儿又有什么关系。


    阮父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面现狐疑之色,与安定侯府扯得上关系的,他不就恰恰知道一户,那就是淮阳王府的二公子,原本一分的怀疑涨到了八分,却并没有多么高兴。


    他挥手将下人遣散,待屋内只余两家人,他直接道,“侯爷与夫人有话不妨直说,我阮家虽无权无势,却也并非只知高攀之人。”


    关夫人心下满意几分,虽是侄子看上的人家,她不好多说什么,但一个靠谱的人家总比那等不靠谱的要好多了。遂她慢慢开口,“实不相瞒,我此番上门来是为了保一门媒。”


    阮父与阮母均静静听着,而阮柔则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离开的这一天,还生出许多风波。


    “不知是哪户人家?”问着,阮父心内已是肯定。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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