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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竹里人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71章 “可不是。”小少爷气呼呼,“你明年就要嫁过来了,又不费阮家多少钱。”  阮柔问, 


    “可不是。”小少爷气呼呼,“你明年就要嫁过来了,又不费阮家多少钱。”


    阮柔问,“你不嫌弃我吗?”


    管乐章奇怪道,“嫌弃什么?”


    好吧,看来是真的不嫌弃,或许在对方看来,原主是哪个阮家女都无甚区别,那为何,前世最后还是退了亲。


    将各种可能都猜了一遍,最后,还是因为情报太少无奈放弃。


    “总之,我已经和阮家没有关系了,他们要送我去乡下,但我不想去。”


    少女在心仪自己的人面前理所当然地表现出不情愿。


    管乐章立即跟着附和,“那就不去。”


    阮柔适时露出一抹笑,高高兴兴道,“我也是这么准备的,你帮我跟阮家人说一声吧。”


    “好,”管乐章应下,吩咐过下人,转过头来问她,“那你就留在府上吧。”话落,还有点羞涩。


    有管乐章挡在前面,阮柔自然不必担心阮家,但留在知府殊为不妥,毕竟她一个未嫁的姑娘,又有退婚的风险。


    “不用了,我如今只你未婚妻,怎么好留在府上,而且,我想靠自己留在府城。”


    她摸摸头上的簪子,估摸值个二两银子,典当了起码能在府城待几日,她再寻摸个营生就是。


    管乐章有些失落,旋即很快恢复,又是精神满满,“我娘在西边有一座宅子空着,不若你去那边住下。不然,我不放心的。”


    这回阮柔答应下来,只是,“还得禀告伯母那边。”


    “我去说。”管乐章大包大揽,他是家中小儿子,一向最得父母宠爱,从没什么不顺心的。


    阮柔不由得回忆起管家的情况。


    管大人乃京都管氏族人,族人出仕众多,本人同样不过三十许就任了正四品知府,正是年轻有为的时候。


    如今管家除去正头娘子秦夫人外,另有四门妾室,通房丫鬟不知其数。


    下一代又共有三子四女,其中嫡出两子一女,余下皆是庶出,管乐章是秦夫人最小的儿子,生下来有些体弱,虽说如今已经养好,可自小宠的跟什么似的,至今文武不通,全赖家世好,人又长得几分俊俏,选原主这个商人之女,恐怕是想着嫁妆足够丰厚,余生不愁。


    可惜,现在一切泡汤,退婚其实不难理解。


    多想无益,很快,管乐章去而复返,面上喜气洋洋,显然是如意了。


    “素娘,娘同意了。她听说你来,想见一见你。”说完,他连忙补充,安慰道“你别担心,娘只是担心,没有别的意思。”


    阮柔低低“嗯”了一声,顺从跟上前去拜见管夫人。


    管夫人不到四十,面相端庄文雅,颇有大官夫人的威严。


    彼此互相见过,阮柔安静立于原地,并不多言。


    “听说你离开阮家了。”


    “是,我本非阮家女,实在不好厚颜继续留下。”


    “以后有何打算?”


    “我想着留在府城,做点小营生。”


    “唔,不回亲生父母那儿?”


    “先不回了,我明日让人送一封信回去。”至于他们会不会同意,完全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农户阮家的态度其实已经很鲜明了,府城郊外距离城内并不远,不过半日功夫,都没来看望原主,可见即使是良善人,对原主这个亲生女儿也是不满意的,也是,天赋者女儿换成一个普通人,简直亏大了。


    你来我往间,又是许多试探,听起来全是关心的话语,至少边上的官乐章一直乐呵呵,压根没发现不对劲。


    阮柔都不由得替管夫人操心,养这么个傻白甜儿子,得多糟心啊。


    眼看时间不早,管夫人明显没有留饭的意思,很快将人打发了。


    作为被打发的那个,阮柔脚步轻松,由管乐章亲自领着去往管夫人的嫁妆宅子。


    宅子位于府城西边,三进的院子,下人齐全,一进入,阮柔没受到任何怠慢,恭恭敬敬被人送进客房。


    安排好一切,官乐章提出离开,未婚夫妻长时间待在一起,容易有人说闲话,只是临走前,一再叮嘱下人们要好好伺候。


    负责的祝管事点头哈腰,十分捧场,少爷走后也丝毫没有敷衍,态度毕恭毕敬,一口一个阮小姐,俨然已经将她当做攀附的工具。


    吃过一顿丰盛的午饭,阮柔思考自己留在府城能做什么。


    她自然不缺谋生的手段,可阮家未必愿意坐视自己在府城站稳脚跟,这才是她为难的点。


    忽而,她想到了什么,种花者,这个神奇的职业,原主不一定是,但她又不是原主,总得试一试。


    想到这里,她连忙让祝管事松一盆花过来。


    方才任她予取予求的祝管事,第一次露出为难的神色,“阮小姐,这,这。”


    “只要一株,若是为难,需要我去找乐章说一声吗?”狐假虎威,说的便是此时的阮柔,没办法,如今花束难得。


    祝管事纠结半晌,到底还是艰难应了,只那一步三回头的姿态,着实惨烈。


    如此一等就是半个时辰,久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让人往管府通知报信了。


    但不拘过程如何,结果呈现到阮柔面前,便是一株细小的石榴花。


    阮柔凝神细看,石榴花长得很是病弱,蔫蔫的模样,仿佛随时都能死去。


    见人盯着自己,祝管事顿时尴尬低头,也不怪他,夫人这么吩咐的。


    “多谢了。”阮柔还是诚恳道谢,知晓花朵的珍贵,她没理由去责怪人家。


    祝管事很快离开,两个丫鬟也被她打发走,彻底只剩下她一人。


    阮柔将花盆捧起,因为植株较小,花盆也不过巴掌大。


    她翻了翻泥土,略显湿润,显然也不需要浇水,原主没有天赋,更没有接受过专门的训练,故而,天赋者究竟是如何种出有治愈能力的花朵。


    拨了拨植株,只见小小的枝丫忽然微微颤抖了下。


    担心是自己眼花,阮柔再次伸手,这次不等触及,小小的枝丫拼尽全力,弯腰九十度,竭力避开人类的触碰。


    阮柔心中微动,这就是种花者的天赋吗?


    第72章 你来我往几番,确认眼前这小小植株真的有灵性,阮柔方才止了试探。  蓦的,阮柔……


    你来我往几番,确认眼前这小小植株真的有灵性,阮柔方才止了试探。


    蓦的,阮柔突然被感觉自己的手臂被触摸了一下。


    低头去看,那柔软的枝条便又颤巍巍收回去,仿佛小孩子做了坏事一般。


    阮柔失笑,“怎么了,你长得这么瘦弱,可有什么需要的?”


    顿时,枝条剧烈抖动起来,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可一人一木,阮柔压根看不懂对方的动作,不过对牛弹琴。


    于是,枝条再次耷拉下来,蔫蔫的,随时都会枯死的模样。


    阮柔再次扒拉了一下花盆里的土,明显过于湿润了,她拨弄了点土出来,就见枝条再次抖动。


    果然,她猜对了,可能是花盆积水,导致石榴被淹,这才奄奄一息。


    她捧着花盆来到外面,花朵难得,院里种的大多都是高大的乔木与灌木丛,她将花盆里的土倒了一半出来,小心注意不伤到主枝的根系,而后又挖了半盆土进去。


    一息功夫,石榴的枝条便如天女散花般伸展,活力十足。


    阮柔满意,仔细端详一番,又将花盆置于窗台下,日头正好,“小不点,你好好长大。”


    小石榴明显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手舞足蹈表示抗议,然而此时的阮柔早已进去里间休息。


    折腾一日,她也有些累了,洗漱过后,躺上舒适的大床,沉沉睡了一觉。


    从阮家离开是不过辰时初(上午七点),醒来已经是申时初(下午三点),透过薄薄的窗户,依稀能看见日影西斜。


    恍惚了好一会儿,她方才明白自己的境地。


    起身,先是去看了眼窗台下的石榴,小不点生机勃勃,经受过阳光的洗礼也不见丝毫颓靡,很是精神。


    阳光已经照射不到,她将其搬回屋内放置于角落,打算出门找点天赋者有关的书籍。


    祝管事乐颠颠说要让人送,阮柔直接拒绝,“我自己就行。”


    来时她特意瞧过,距离此处几百米就有一间书肆,规模不小,


    只是,恐怕要动用管乐章临走前,硬是给她塞的百两银票,毕竟头上二两的银簪买不到一本书。


    书肆里人并不多,偶见几个来去匆匆的书生,皆不久留。


    阮柔进去,迎来送往的伙计立即上前招呼,“小姐,可是要看什么。”


    她试探着问,“我想看看种花者天赋相关的书籍。”


    小伙计二十来岁的模样,眉目清秀,只嘴角有一颗黑痣影响了整体的形象。


    闻言也不意外,笑呵呵道,“那就来对了,咱们知行书肆藏书众多,无论是种花指南、种花者传记,还是八卦野史,应有尽有。”


    他可是瞧多了做梦都想要成为种花者、一举飞上枝头的人,就连他年青时不也做过这样的梦,可惜,天赋者难得,百中无一。


    绕过拐角,进入二楼,阮柔才发现,书店竟然有整整一层专为种花者相关书籍,而科举专用的书本也不过只占了下面一层。


    心中暗暗咂舌,面上丝毫不显,问过价钱,她斟酌着挑了几本,包括种花常识入门、种花大师人物传记等,应有尽有,最后又添了点笔墨纸砚,足足花去九十五两,余下五两她准备给自己买两套换洗的衣物。


    管夫人的宅子里一应生活用品都有,可她私人的衣裳却没有多的,自己买了也省得麻烦人家。


    抱着一摞书,以及一套衣裳,将昨日写好给农户阮家的信件送出,阮柔赶在酉正(晚上六点)前回了宅院。


    下人们已经准备好晚饭,三菜一汤、有荤有素,她一人用绰绰有余,席间两个丫鬟安静、安秀侍候得十分用心,只言语间颇有试探之意,让她很是有些烦躁,人在屋檐下就是麻烦。


    饭后,打发了下人,阮柔独自在桌前翻看带回来的书本。


    她最先看的是一本人物传记,主人翁是白家一位种花大师,名为白听雪,听说他靠着种花足足活到了两百岁,原本只是一个穷小子,在家受父母长辈苛责,二十多岁尚未能娶妻生子,后意外觉醒种花天赋后,攀上府城白家小姐,以一己之力带动整个白家成为种花世家,堪称种花界的传奇人物。


    说是传记,其实更像是他个人的回忆录,其中,从头到尾都以白家人自居,并未提及本名,想来是不愿承认。


    书中,阮柔看到了一位从贫困中崛起的伟岸身影,更见识了白大师手下众多神奇的花朵。


    虽说花朵大多有一些固有的特性,可由于种花者天赋能力的差异,种出来的花多少也有点区别,甚至很多时候只有种花者自己知晓。


    阮柔深感神奇,再次翻开种花者常识一书,这是原主未曾涉猎过的区域。


    在得知自己并不具有天赋后,原主便彻底远离了种花者的世界,别说主动接触,就连听见旁人提及都要躲避三分。


    这就要说到种花者天赋的甄别了。


    天赋并非与生俱来,大多数都是在成长过程中逐渐觉醒,除去能觉醒天赋的外,还有一类同样尤为特殊,那就是天赋绝灵者。


    顾名思义,绝灵,即接触种花相关就会导致植株枯死,在出现种花者的几百年历史中,无一天赋绝灵者能觉醒。


    阮柔看到这时,不禁蹙了蹙眉,独异于人可不是一件好事。


    好在天赋绝灵者数量不多,即使出现她一个特例,应当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吧?


    她不是很确定,可眼下也顾不得许多。


    接下来,就是一些发掘自身潜质、技能的指南,言语并不十分清楚,有一种含糊其辞的感觉,叫人看后更觉云里雾里。


    总结下来,她大概只看懂了几点,第一,天赋者要善于挖掘自己适合的方向,培养对应的植株,才能更好发挥自己的能力。


    第二,即使同一种花卉,其喜好环境也并未一定相同,天赋者培养植株要顺从直觉,此谓种花者与花卉之间的特有感应。


    第三,花卉成熟后,开的花越多,说明花卉长的越好,收获的花卉大多带有特殊效果,可用于各种用处。


    值得主意的是,这里着重强调了一点,那就是收获时必须留一朵花给植株,以方便植株积累果实,否则,植株可能抑郁而死,尽管植株并不是每一次开花都会自行留种,可保险为上。


    越看越稀奇,阮柔看到渐渐瞪大了眼睛,等翻完,再顾不得其他书本,又去外面将小石榴抱进来。


    此刻的小石榴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她猜测,可能进入了夜间的休眠状态。


    轻轻拨弄两下,枝条顿时挺立,似乎再说,谁在吵吵?


    瞧它这样,阮柔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意,随后一怔。


    她为什么会觉得小石榴有自己的情绪呢?


    将心头疑惑压下,她柔柔问,“小石榴,你什么时候开花呀?”


    书中说了,若无天赋者干扰,任其自由发展,花卉可能按照人们认知的时节成长,可有了天赋者,一切皆有可能。


    如皇宫内院,全靠一群天赋者催生,才有御花园一年四季的百花绽开。


    小石榴愣了一下,开花?它还很小,能量不足,压根不乐意开花,可这人是想让它开吗?


    思及下午它触碰这人那瞬间的充沛能量,小石榴犹豫不到片刻,再次乖巧贴了上去。


    开就开吧,只要一直给吃的。


    阮柔伸出一只手,任由它抚摸纠缠,如此约莫过了半刻钟,肉眼可见,小石榴的枝条飞速生长,很快垂了下来,朵朵橙红色小花跃然其上,鲜艳活泼。


    又过了一会儿,小花不见长大,枝条也显出一副有气无力的姿态,阮柔便知,怕是再没力气开下去了。


    “你可真棒。”面对小石榴,不知为何,她总会将对方当做一个几岁稚童看待。


    不得不说,石榴花还挺好看的,有道是“榴花似火五月开,瓣瓣娇颜引蝶来”,一朵朵如火红的小葫芦般,在微风中翩翩起舞,绿叶映衬,红花怒放。


    抛却火红的外表不谈,阮柔也自然而然知晓了满枝头石榴花的作用。


    唔,有些出人意料,一直象征多子多福的石榴,此刻开出来的花却是有着避孕的效果,阮柔不由得黑线,猜测是小石榴自己不想开花,才长出来这幅效果。


    更关键的是,阮柔突然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不想人怀孕的地方可不少,大家贵族子弟婚前纳的通房,是绝不允许娶妻前有孕生子的,还有深宫后院,石榴花的用处都绝不会少,甚至妓院里的苦命女子,妓院为防其有孕,往往一碗绝子汤灌下去,不仅严重损害了她们的身体,更是彻底断绝了她们想要离开找个安身之所的梦,可谓狠毒至极。


    思及此,阮柔顿时有了主意,她需要开一间属于自己的铺子。


    只是,一株石榴显然并不够,且其还不是自己的石榴。


    “小石榴,你能结一颗籽吗?”


    小石榴默默低头,假装自己并不存在,它可是累得够呛,一点多余的气力都没有了。


    阮柔无法,只得再等等。


    当前,首要之事就是多找几株花卉植物,今日已来不及,明日再问问祝管事。


    是夜,伴随着石榴花浅淡的清香,阮柔睡了个安稳觉。


    次日,丫鬟进来伺候洗漱,乍看到石榴开花皆是一惊。


    安秀为人灵活,擅机变,当即反应过来,惊喜问,“小姐,您可是觉醒天赋了?”


    阮柔迟疑片刻,方才道,“只有它一棵,还不太确定。”


    “一定是了,”安秀万分肯定,“我去找祝管事过来,安静,你先侍候小姐梳洗。”


    安静人如其名,压根不为所动,只一双手格外灵巧,扎出来的百合髻整齐好看,别有一番美感。


    约莫两炷香过去,祝管事匆匆赶来,瞧见只绽开了个小花骨朵的石榴,乐得见眉不见眼。


    方才,他已经传唤伺候和门房的下人,确定阮姑娘并未将石榴盆栽带出去,也未有其他陌生人进来,也就是说,石榴开花,百分百是因为阮姑娘的缘故。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觉醒了天赋,日后定然飞黄腾达,显耀门楣。”


    张口就是一连串恭喜的话,祝管事格外欢喜,夸了有夸,眼见人有些不耐烦方才止住。


    “小姐,您刚觉醒天赋,可有什么不适?”


    “没什么不适的。”阮柔好笑,昨日这人一口一个阮小姐,现在直接成小姐了,可谓见风使舵的一把好手。


    祝管事接着殷切问,“那小的再去给您找几株盆栽来。”


    “嗯,多谢。”


    这次可没再要那么长的时间,只短短一刻钟,祝管事不假手于人,左右手各自捧着一盆植株,皆是两处绿油油,连花的影子都不见。


    阮柔只认出其中一盆是兰花,另一盆就不认识了。


    祝管事累到满头大汗,可露脸的事却一点不嫌辛苦,殷切介绍,“这一盆是兰花,这是杜鹃,都是不才花大价钱买来的,只买的时候开过一次花。”


    好家伙,阮柔惊叹,这是把自己私藏都拿出来了啊。


    当下买花有两种,一种是只卖花,一手交钱一手拿花,价格一般会稍微便宜,还有一种则是连带植株一起买了,其实没了天赋者,植株也不会自己开花,可有的人就是愿意花大价钱买,抱着一点微弱的希望,希望自己或者家人会觉醒天赋。


    显然,祝管事就是后者。


    “辛苦祝管事了。”


    “不辛苦不辛苦。”祝管事擦掉满头的汗水,只希望达成目标。


    如此殷勤,他自然也是有点小心思的,在管夫人的这处宅子做管事,清闲是有了,可他自认有点能耐,哪里甘心一直待在这里高不成低不就,可惜之前四处谋划也没能调去管夫人身边,故而,瞧见小少爷带着未婚妻来才会如此激动,一心想着讨好。


    只要一联想,祝管事就不由得乐开怀。


    等小少爷和阮姑娘成了婚,指不定夫人就把这处宅子送给小少爷了,即使不送,看在自己伺候一场的份上,他求求情,说不定就能被要到身边伺候,届时,他也可以去外面见识见识,说不定就能跟曹管事一般,威风八面。


    且不说祝管事的小谋算,将人遣退,阮柔凝视两株花卉,肉眼可见,枝叶长的青翠欲滴,很是精神,与小石榴之前完全不同,显然是精心照料的。


    阮柔尝试去与它们沟通,却依旧糊糊涂涂找不到门道,最后,只得将自己的手伸出去,轻抚它们的枝叶。


    先抚摸的是兰花,它的茎叶如野草一般茁壮结实,阮柔严重怀疑其营养过剩。


    兰花枝叶颤动了一下,与她手指贴了不到三息就一个后仰,避之唯恐不及。


    阮柔干脆直接问,“小兰花,你能开花吗?”


    兰花装死不动。


    阮柔拿它无法,只得再去看隔壁的杜鹃。


    杜鹃同样枝叶繁茂,结结实实沾满了整个小花盆,甚至有要往外溢出的趋势。


    “小杜鹃,你呢,能开花吗?”


    小杜鹃霎时间四肢往外伸展,好似在说,“空间不够啦。”


    “那是给你换个大一点的盆,还是给你分株?”


    杜鹃是会报根的,养得好,一株很快就会长成多株,阮柔不知它们是不是一个整体,不敢轻动。


    小杜鹃愣了一下,随即低头,委屈不已。


    阮柔顿时明白,“那就给你换个花盆,不过你这么能长,估计多大的花盆都没用,最好有处空地。”说着说着她就歇了,如今住的院子都是人家的,哪里来的空地种花。


    小杜鹃闻言,总算不躲了,任由这人将自己整个迁移到一座大花盆里,连根根系都没伤到。


    它尝试伸展了四肢,又悄悄试图将根系往外扩张,没有触碰到那层阻碍物,它终于松了口气,懒洋洋似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


    “好了,”阮柔捏紧它的枝叶,状似威胁,其实手下压根没用力,“你是不是该给我开花了。”


    杜鹃微微一滞,想装作旁若无事,可茎叶正被人挟持,不敢不从。


    它索性主动贴上去,将阮柔的手指围了个满,这可是她叫它开的,不能怪它占便宜。


    很快,最中心的枝干间猛烈颤动,不一会,一个小花朵盛开了。


    不同于昨日石榴花的拘谨,杜鹃花开的猛烈,颜色艳丽,风姿绝艳,灿若云锦,有令人目眩神迷之感。


    只是可惜,只开了这么一朵,若是一丛丛一簇簇全部盛开,不知是何等美景。


    “也行吧,不过一朵我就不给你留了哦。”阮柔跟它打着商量。


    杜鹃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自己忽然哆嗦两下,就见孤零零的一朵小花倏然落下,怎一个惨字了得。


    阮柔捡起花,对小杜鹃无奈。


    捡起花的那一刻,她也自然知晓了其功效。


    “财源广进?”看着其枝繁叶茂的样子,阮柔莫名能理解。


    最后,就只剩下一株兰花不曾开。


    阮柔心中默默吐槽,怪不得是兰花呢,难道还真带着高洁坚贞的品质,她不得而知。


    同样触摸了兰花枝叶一会儿,见其没有任何动静,无奈放弃。


    “看来我与你无缘,那待会还是送你回去吧。”


    兰花后退的动作一缓,随即不情不愿停住,僵硬在原地,足足仰倒了三十度。


    然后,就见得它一点点往前挪移,仿佛带着万分的不情愿,可又不得不屈服于淫威之下。


    终于,再次相贴,一触即离,代表了它最大的善意。


    “能开花吗?”


    兰花后退,表示不愿,它是秋兰,只想在适合的季节开花,其他时候,没门。


    阮柔懂了它的意思,倒也不勉强,“行,那就等秋天。”


    三盆植株摆在一起,莫名的,阮柔就觉得还是小石榴最贴心,让开花就开花,还开了那么多,不似杜鹃吝惜,也不似兰花傲娇。


    于是,她主动将手贴了上去。


    虽然还不知自己的具体作用,可明显,花卉要借用她的力量才能开花,可能是能量之类的东西,研究的太少,暂时也不能确定。


    她将三盆植株一起搬到外面,其中兰花放在最角落阴凉处,杜鹃偏靠外,约莫能接触一点残余的阳光,而石榴,则直面太阳,肆意张扬,昨日的花骨朵已然盛开了些许,更似火焰熊熊烧然。


    祝管事并安秀、安静两个丫鬟都并未离开,而是远远观望,见花盆被搬出来,方才敢上前。


    他眼睛快速扫视一眼,确定两株都未开花,有些许失望,不等人察觉就急忙收敛。


    而阮柔,则想起了那朵杜鹃花,虽然只有一朵,可如今花卉的效果显著,都是值大价钱的,她如今穷兮兮,总不能浪费不是。


    她将杜鹃花取出,因为刚盛开,还很是精神,没有一点枯萎的迹象。


    “喏,杜鹃花开了,效果是财源广进,你看你要吗,不要的话,能不能想个办法卖了。”


    压根不需要思考,活的跟人精似的祝管事立刻明白了她的真实意图。


    “不用不用,我能遇见小姐您就是得遇贵人。财源广进可是个好兆头,我一准卖个好价钱。”知晓眼前阮小姐出自商贾之家,他也就没避讳钱财这些。


    “那就麻烦了。”阮柔颔首,若自己能混出个模样来,将来有机会也定会提拔祝管事。


    她对会阿谀奉承的人没有任何偏见,更何况祝管事这般善于投机的,说的现实点,你有能力有身份才能叫别人弯腰。


    清高的人固然好用,可很多时候都不大方便,两类人其实互为补充,于上位者而言,皆不可残缺。


    祝管事离开,阮柔没有回屋,而是在这处宅子四处闲逛。


    院子里的植株其实不少,可就没有一株开花的,想来也是,主子不在,花大价钱买花纯粹就是浪费钱。


    没有经过主人家的同意,尽管手下蠢蠢欲动,可阮柔还是按捺下来,将来有的是机会。


    三进的院落,虽然长久无主人居住,可下人们将其维系的很好,并不显得破旧,处处整洁干净,侧面可见祝管事做事的认真。


    她花了大半个时辰,将整座院子逛上一圈,问身后紧跟着的两人,“安秀,府城一处这样的宅院,需要多少银子?”


    安秀一愣,并未马上做答,反而旁边的安静答道,“大概要八百到一千两。”


    阮柔长叹口气,不知何时,她才能自己买上这样一处宅子,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祝管事回来,手中拿着一锭五两的小碎银。


    他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纠结半晌才道,“小姐,您如今名声未显,外面那些不识货的只愿意花五两银子。”


    “无碍。”阮柔毫不在意,反而很是讶异,一朵花就能卖上五两银子,还是不知名的种花者,若是那些成名的大师,还不知得卖上什么价。


    其实完全是她多虑了,人家愿意给五两银子也有看祝管事面子的缘故,一般功效的花,便宜的几十文,上至几十几百两不等,还有更贵重的,堪称无价之宝,无法用银子来衡量。


    祝管事将银子呈上,阮柔并不推辞,直接接过,如今她才是最穷的,充大方没用。


    杜鹃花买了,她又看着石榴花捉急,避孕之事,可就不若财源广进般,可以堂而皇之出去交易。


    不拘是花楼妓院,还是谁家后宅,恐怕都不想此等事情被人知晓,只能再等等了。


    接下来几日,管乐章不曾来过,阮柔无事,读书之余,在祝管事的怂恿下,将院子里一些能开花的植株尽皆试验过,除去少部分如兰花般骄傲的,大多都很配合,也愿意开花,只是阮柔没让开。


    在探明自己的特殊能力前,她不敢贸然使用那股能力。


    将一摞书看完,阮柔才终于明白。


    按照书本记载,天赋者的特殊能力并不需要额外的代价便可直接使用,故而前人都称其为上天赐予,而天赋者都被视为上天的宠儿。


    唯一让阮柔疑惑的是,管家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了她是天赋者,不说管大人与管夫人,至少以管乐章的性子总得来一趟吧。


    她将祝管事喊来,一问才知,管乐章前些日子去了外地的外家,还得几日功夫能回来。


    不用怀疑,阮柔立刻明白,大概是管夫人的安排。


    无疑,管夫人十分不满她这个实则为假千金的准儿媳,却又不愿因退婚跟儿子产生矛盾,这才将人打发了。


    若没有她觉醒天赋一遭,管夫人可能早就上门找茬了,而今,也不知作何打算。


    确认自己有了足以谋生的手段,阮柔倒并不害怕被赶走,只是,想起那个热忱的少年,总会有几分悸动。


    时间匆匆而过,一眨眼又是几天过去。


    祝管事悄悄提及,说是管乐章回来了。


    阮柔心头微松,知道那人大概率会上门。


    果不其然,未正(下午两点),管乐章风尘仆仆过来,连衣服都没有换,可见着急。


    “素娘,听说你觉醒了天赋?”他的高兴丝毫不加掩饰,一副全然为她高兴的模样。


    “嗯。”阮柔同样欢喜点头,带着他去看过三盆花卉。


    只是,石榴花不适合送人,她便又敲了敲杜鹃花,“喂,再给我开一朵呢。”


    杜鹃很是不情愿,这些日子,借着能量,它好不容易再次将大花盆填满,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开花那不浪费功夫嘛。


    阮柔熟练将手伸过去,“你要是不开,我就给你换回小花盆。”一通威逼加利诱,小杜鹃还是屈服。


    依旧是正中的位置,开出一大朵花,不须它自己动手,阮柔干脆利索摘下来。


    旋即转身,看向管乐章,“喏,给你。”


    管乐章小心翼翼接过,花虽然稀缺,可他从小到大也没缺过,并不觉稀奇,可眼前这躲是心上人送给他的,便更显珍贵。


    “谢谢你,我会好好保存的。”管乐章垂眸看着手中喇叭状的杜鹃花,他准备回去问问下人,看怎么能制成干花,以便长久保存。


    阮柔没懂他的隐藏含义,两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主要是管乐章说,她听。


    秦夫人的娘家不在府城,而是下辖的一个县城,家中出过几位两榜进士,只她的父亲志不在仕途,当了几年官就辞官归隐,回来开了个小书院,教书育人,自得其乐,如今秦家只余她的两位兄长在朝廷打拼。


    管乐章很是喜欢外家,只有一点苦恼,那就是外公老是抓着要他读书上进,他就很不能理解,外公明明自己都不愿意出仕,怎么还非要他读书考功名。


    阮柔听完,内心道一句傻孩子。


    秦大人是担心外孙没有生存能力,将来分家后日子不好过,才想着督促他读书,即使不图当官,将来好歹有个谋生的手段,否则文不成武不就,农商一窍不通,可咋过啊。


    奈何这傻小子压根不懂长辈的操心,管大人管夫人又狠不下心,也只有宠爱中长大的孩子才会这般吧。


    “对了,我跟我爹说了,以后不给阮家便利。”他得意洋洋,认为自己给心上人出气了。


    阮柔也确实解气,不提亲情,有管家这门婚事,她与阮家其实是互惠互利的关系,而非单纯的依靠。


    而事实上,原主自小在阮家的生活也并非一帆风顺,受人宠爱。


    作为阮母的第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女孩,她代替阮母承担了很大一部分压力,努力学习琴棋书画,针织女红,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以博得阮父的一声夸赞,给阮母争一口气。


    她也确实做到了,以商贾之女的身份与知府少爷定亲,无论管家有何种打算,都可说明原主的优秀,也给阮家带来不少利益。


    可惜,直到假千金的身份曝光,一切努力化为虚有,仿佛角落里的老鼠被打回原型,处处都比不上归来的真千金,即使她仪态不甚端庄,琴棋书画一窍不通。


    被阮家弃之如敝屣,被禁锢于过去不可自拔,就此失去了前进的动力,或许才是原主纠缠不休、不愿离开阮家的原因吧。


    而她要做的,不是与阮家继续纠缠,而是大方的离开,再证明给阮家看,其实她本身就很优秀。


    幸运的是,方法她已经找到了。


    若是前世原主的死亡没有阮家的动手,她不会与之再多报复,但若是有,她也会叫阮家尝试失去所有的滋味。


    “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哎呀。”小少年难得羞涩起来,扭捏不已,“跟我还用说什么谢谢。”


    “那你刚才先跟我说了。”阮柔揶揄。


    管乐章一怔,随即想起自己刚才的话,好像,确实说了啊


    面上懊恼神色一闪而过,他正经道,“那我们以后都不要互相说谢谢了。”


    阮柔点头,“嗯。”


    第73章 夏日的午后总是让人昏昏欲睡,阮柔斜靠在窗前,瞧着下面一排盆栽打瞌睡。  经过几日……


    夏日的午后总是让人昏昏欲睡,阮柔斜靠在窗前,瞧着下面一排盆栽打瞌睡。


    经过几日的努力,花卉已经从三株变成七株,各有各的功效。


    石榴花依旧洋洋洒洒,张扬得很,兰花则在一旁谁也不搭理,杜鹃难得歇了扩张的心思,安分静默。


    另一边,新生的桃花粉粉嫩嫩,唔,桃花的功效有点令人难以启齿,有催情之效,故而阮柔暂时没有摘下桃花的打算,任其花开花落。


    紫藤花悬挂在头顶,枝繁叶茂,细嫩的枝条还带着细小的绒毛,瞧着可爱得紧,其上星落垂落了几根紫蓝色花枝,芳香怡人。


    它的功效很是有效,祛风止痛化瘀,想来可以用作很好的药材。


    另有一株虞美人,茎叶直立,萼片绿叶,花蕾下垂,花色繁多,艳丽而秀美,入药可镇咳、止泻。


    最令阮柔惊喜的是一株金银花,疏散风热、清热解毒,开花的那一刻就被薅了几朵下来泡水喝,气味清香,,在这酷暑的天气里清火降燥尤为适用。


    至于为什么都跟药材相关,看祝管事那心虚的模样就知大概是有意为之。


    听见金银花依旧抽抽噎噎,阮柔十分无奈,对方是个小哭包,在她摘了几朵花后哭唧唧至今,怎么也哄不好,现在她已经放弃了。


    “小姐,小姐?”旁边丫鬟试探声传来,阮柔睁开迷瞪的眼睛,“怎么了?”


    安秀眉头微拧,“阮家那边来人了。”


    阮柔立即清醒,“府城阮家?”


    “是。”安秀低眉敛目,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可有说来做什么的?”


    “并未,只说担心来瞧瞧小姐您。”


    “呵。”阮柔冷笑,看望是假,探虚实才是真,好在管夫人府上,多少能替她挡下几分。


    从后院拐去正厅,一刹那,她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还在阮家的那天——阮夫人带着亲生女儿有说有笑,看到她又是一副嫌恶模样。


    只是,如今情况已经不同。


    阮柔毫不客气走上主位,居高临下,顿时将两人的气势压了下去。


    “阮夫人,阮小姐冒昧上门,不知有何贵干?”


    阮夫人的脸色顿时不大好看,这是拐着弯指责她们轻率上门冒犯了呢。


    “素娘啊,”阮夫人看了眼周围,示意她挥退下人。


    阮柔全当没看见,只一个劲盯着她们,似乎在说,有话还说。


    阮夫人再次心梗,干脆开口,“原先跟管家结亲的是咱们阮家姑娘,如今你和雨桐的身份各归各位,这婚事是不是也要重新定论?”


    阮柔心道果然来者不善,“那你们的意思是?”


    “自然是各归各位。”


    “那恐怕不行,阮夫人怕是忘了,当年是乐章在宴会上看见我,才找媒人上门提亲的。”


    阮夫人闻言并不生气,眉眼却带着几分讥诮,似乎在看一个毫无自知之明、妄图攀附权贵的女人,“若不是阮家女儿的身份,知府家的公子怎会看上你?”


    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管乐章对原主一见钟情不假,可也正因为阮家女儿庞大的嫁妆,管家才会同意这门婚事。


    若没有真假千金这一遭,自然万事皆好,可如今,只叫人觉得如鲠在喉。


    “不知乐章能不能看上阮小姐呢。”阮柔对此还是有自信的。


    阮雨桐羞红了一张脸,可若叫她放弃也是不愿意的,她回来阮家,最珍贵的不是阮家的巨额财富,而是这一门婚事,偏与一般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同,两人情投意合,她贸然插入少不得被看轻了去。


    “雨桐有天赋,配管少爷自然不差。”阮夫人满意看着女儿,骄矜道。


    “呵呵。”阮柔只嘲讽两声,“既然如此,你们只管去管管家就是。”


    “这婚事本就该是雨桐的,你受了阮家这么多年养育之恩,但凡有一丝感恩之心,就该主动去管家陈情。”


    阮柔望了望外面的天,奇怪道,“天明明还亮着啊。”


    阮妇人彻底脸黑下来,阮雨桐更是面露尴尬。


    好半晌无人说话,阮柔再懒得搭理,打了个哈欠,眼皮不由得耷拉下来。


    “哼,雨桐,我们走。以色事人者终不长久,就看能得意到几时。”


    没能说服人,阮夫人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少年的感情正在兴头上,她一个外人根本左右不了,否则就该去找管夫人协商更换婚事了。


    将人打发走,阮柔回房眯了一觉,起来后,带着安秀、安静出门。


    管夫人的宅子住着舒适,万事不操心,可当真不是久留之所,她还是希望能自己挣座宅子回来。


    而挣钱,她瞧了眼七盆植株,多少有些用处,能出手换些银钱也是好的。


    种花者种出的花卉作为一项特殊的货物,在府城也有专门的中人做此生意,正所谓买卖凭中,说的就是中间人。


    寻了府城最大的牙行,阮柔将自己所栽培的几种花卉及其性状一一说清,静候中人记录。


    不一会,这位三四十上下的纪中人书写完毕,抖了抖手中的纸,“这几种花卉我都能帮你们出了,以后再有也尽可以找我,只是咱们牙行的规矩,十抽半成,你们可有意见?”


    十成抽半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不是谁都舍得的。


    纪中人做这行当几十年,见多了事后反悔或者嫌他们抽成多的,因此做生意前都会提前说明。


    “没有意见。”阮柔摇头,没有自己的铺子,还是寻牙人最合算,总不能她自己去上门推销,做是能做,但如此,她跟管家这门婚事也别要了。


    纪中人对此很是满意,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小姐,这份契约您看一下,若有哪里不满意的都可以告诉我,落笔可就无悔了。”


    阮柔仔细看过,契约应当是牙行进行拟定的,没什么不妥当,于是她便直接签了字,而后让纪中人派人上门取花。


    除去不愿意开花的兰花,其他花卉她问过意见,最后只给小哭包金银花留了一支,余者皆全部摘下,交给来人。


    因为牙行只拿抽成,并不赚差价,得等东西卖出去后才能结清银子。


    阮柔也不急,预备等结束后再督促它们开花,抑或寻摸些新的植株。


    种花者栽培花朵、售卖之举很是寻常,她做这一次并未拦着府内几人,祝管事并安秀安静都看在眼里,却并未多说什么。


    只是下午,不知听说了什么,管乐章又急匆匆跑来,热得满头大汗。


    “这是怎么了?”阮柔疑惑。


    “是不是那阮家老虔婆来了?”管乐章压根不顾想给他擦汗的小厮,自己用袖子粗鲁的一抹,一点不像个贵公子。


    阮柔一愣,道,“阮夫人和阮小姐是来过。”


    “她们说的那些你不要信,不管爹娘他们怎么看,我都只看中你。”


    “是吗?”阮柔怀疑,若真如此,上一世又怎么会有退亲的事,那才是压死原主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然。”见素娘不相信自己,管乐章满心的委屈,恨不得将自己的心给人看。


    见他急慌慌的模样,阮柔不得不相信,起码这一刻他是这么想的。


    不拘以后如何,至少现在,阮柔想要跟他好好探讨一下两人的未来。


    “你知道跟我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吗?”


    管乐章沉默了会儿,方才闷闷回答,“我知道,你不是阮家女,不会有大笔嫁妆,可本来我也没准备用你的嫁妆。”他是不大长进,也不愿意埋头苦读,可不至于无能到惦记妻子嫁妆。


    阮柔认真了些许,继续问,“那若是以后成婚,你准备怎么养活一家妻小。”


    管乐章这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眼珠子滴溜溜转,突然道,“若是不分家,自然有爹娘照应,若是分家,自然有我的那份家产,我好好经营就是。”


    阮柔好笑,说他聪明吧,又有点笨,说他不聪明吧,机灵劲儿也不少。


    这想法不能说错,毕竟能开疆拓土的人少,而守成者多,以管乐章嫡幼子的身份,将来分得的家产足以两个人及子孙生活一辈子了。


    可事情不是这么论的。


    本来好好的知府公子,分家后却只能守着微薄家业过活,地位一落千丈的同时,钱财上同样紧缺,这种落差感是很难接受的。


    有钱时,自然能有情饮水饱,可无钱时,便只剩贫贱夫妻百事哀了。


    阮柔不想以后两人争吵时,被人将一切怪责在自己身上,故而,一切就得先掰扯清楚。


    “我觉醒了天赋,你知道的吧?”她指了指墙角的盆栽,虽然没有花,可她觉得对方应该知道,毕竟祝管事心眼可不少。


    “嗯,素娘,你好厉害。”管乐章一味做着合适的捧哏,眼冒小星星,将阮柔所有的打算都憋回肚子里。


    算了,她暂时放弃跟对方正经谈论这些,转而问道,“你能带我去见一见管夫人吗?”


    管乐章不乐意了,“以前你都叫伯母的,怎么现在这么疏远。”


    “你能带我去见一见伯母吗?”


    “当然可以,你可是我未来媳妇,娘的未来儿媳。”管乐章这才满意,乐滋滋道。


    阮柔无语凝噎。


    抽科打诨半晌,两人约定好,管乐章今日先回去问一下管夫人,若是方便,明日就让人来接她过去。


    至于为何不直接上门,自然是因为管夫人作为知府夫人,不仅要管理后院诸多事宜,更要与众多官家夫人往来交际,而非一直待在家中。


    管乐章欢欢喜喜走了,只是出得门去,面上的笑就垮了下来。


    其实为着这门婚事,爹娘已经提前找过他几次,话里话外都是希望能直接解除婚约,就此结束。


    除去素娘非阮家千金这一桩外,也有不想沾染是非的缘故,真假千金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若是继续婚事,两个阮家如何对待都是个大问题。


    他明白,可是他不愿意。


    婚嫁之事,你情我愿,其他都可以商量着来不是吗?


    因为他的僵持,爹娘没有直接解除婚约,却也岌岌可危,他不想在素娘面前表现出来,她已经失去了曾经的家世,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再打击她,更何况,他是真的喜欢她,从第一面就开始了。


    管乐章的心思,阮柔全然不知,她计划着见过管夫人后,回去一趟乡下阮家。


    不论如何,那边是她的生身父母,可以不用太孝顺,却不能不认,否则少不得又是一桩不孝不悌、嫌贫爱富的大帽子。


    如此一日匆匆过去,第二天上午辰时,管家遣了一辆马车来接送。


    阮柔上了马车,随着轿子晃晃悠悠往知府后院去。


    管大人已经出门办公,并不在府上,管夫人亲自见了他,只是比起上一次,身边还多了一位年轻妇人,是管家的大儿媳。


    管夫人面容和煦,“素娘来了啊,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


    但凡上位者,都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喜恶表现,管夫人这幅姿态,阮柔也不会傻到以为对方是真的满意自己。


    “见过夫人、少夫人。”


    阮柔恭敬打过招呼,方才落座,认真回答,“多亏了夫人借的宅院,这些日子过得不错。”


    “那就好,只要你好,一处宅院算不得什么。”管夫人乐呵呵,“对了,听乐章说,你觉醒了种花者的天赋?”


    “是,侥幸觉醒了。”


    大少夫人接口,“你以前不是绝灵者吗,怎么能觉醒呢?”


    “素娘不知。”阮柔早已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便是一问三不知,本来世人对于种花者的了解就不甚全面,她经此变故也非常人能遇到的,故而并不怕别人寻根究底。


    “也是你的幸运。”管少夫人明显有些羡慕,她有个堂弟就是种花者,在家十分受宠,比她嫡长的兄长更甚。


    “有天赋是好事,你也要好好珍惜。之前阮家那一遭,因缘巧合,也不怪你,可两个阮家,一个生你,一个养你,你都要孝顺着点。”


    这便是有心教导了,阮柔抬头,奇怪的看了一眼,正对上管夫人含笑的双眸。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一刻,阮柔突然相信,管夫人对自己并无恶意。


    “多些夫人提前,只是素娘人微力薄,只希望将来有一日能有能力孝顺父母才是。”


    “这就对了。”管夫人满意。


    随即,边上有婆子凑上来,附耳不知说了什么,管夫人便要离开。


    “我还有些事,丽君,你陪素娘说会儿话,我先去了。”


    “娘您慢走。”管少夫人起身相送。


    阮柔亦是起身。


    等人走远,多余的下人都撤了,屋内只剩下管少夫人和阮柔以及身后的四个丫鬟。


    “素娘,你可种出什么花来了,也给我说说。”离了长辈,管少夫人明显活泼了不少,凑近打听。


    阮柔心头浮现对方的身世背景,钟丽君,出自府城名门钟家,亦是官家千金,与管大少爷管乐瑾乃门当户对,夫妻恩爱,至今育有一子一女。


    对方释放了善意,阮柔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当下绘声绘色给人说起了七棵可爱的植株,听得钟丽君眸中神采奕奕,一个劲说一定要上门看看。


    她家中虽有堂弟同为天赋者,可二婶性子刁钻,因此她与堂弟关系不甚亲近,更别提近距离接触。


    外人面前,她不会露出这般性子,如此,也算是把阮柔当成自己人了。


    事实上也的确是,看着眼前姑娘娇媚的容颜,钟丽君难得生出些许同情,说不上对错,只能说人生如戏。


    思绪不由得回到昨夜,管府召开了一场属于嫡出两房的会议。


    却说管乐章满怀忧虑回来,就跟管夫人说了素娘想要求见的事情。


    管夫人并未直接拒绝,而是派人去打听了其售出花卉的数量及特性,又喊了管大人、大房夫妻,以及管乐章本人,这便是管家嫡出一脉所有人了。


    管夫人愿意和家人商量,本就代表了她态度的转变。


    大房夫妻不愿意做这个恶人,在被问及意见时,只说随小弟的心意,大不了以后多分他一成家产。


    作为管家的嫡出大儿子,管乐瑾天然占有管家六成家产,愿意分出一成,已是极为大方,不过钟丽君倒并不在意,一来她嫁妆不少,加上管家的家产,一双儿女绝对不必为钱财发愁,二来,夫君功名有成,将来自可自己去挣,不必非指着这三瓜俩枣,三来嘛,就是想跟婆母搞好关系,分家不知是多少年后的事,而跟婆母相处才是眼前事。


    收获了小叔子的感激眼神,钟丽君心下满意非常。


    听完大儿子夫妻的意思,管夫人又将视线投向管大人,他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你给我说说,这孩子的性子如何?”


    管夫人没有故意抹黑,而是实话实说,“性子不错,在阮家闹腾了几日,就安生出来,找到咱们府上来了。”


    管大人皱眉,“是个心眼多的?”


    “倒也不是,或许是经了事,性子沉稳不少,也算活络,又觉醒了天赋,与乐章勉强相配。”说话间,她瞄了一眼小儿子,就见其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啧啧,简直没眼看。


    悄无声息将视线挪开,管夫人问,“老爷,您怎么说?”


    “悔婚,好像不大好?”管大人视线扫视一眼在场人,见他们纷纷点头,收回视线,不知是否满意。


    “不过,继续嘛,阮家前后两位千金,这婚事到底是和谁呢?”


    不待人回答,管乐章慌张开口,“当然是跟素娘,我看中的只有她。”


    管大人嫌弃的看了一眼儿子,一个大男人,如此儿女情长,看着就不像有大出息,虽然本来就没甚出息。


    管夫人没搭理小儿子,仔细斟酌道,“跟素娘的婚约还算说得过去,可跟那阮家姑娘算怎么回事。”


    管大人点头,不知有没有定论。


    家庭会议到此结束,回房后,她跟夫君也仔细商量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随爹娘和小弟的决定,他们不发表意见。


    心神回笼,钟丽君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小姑娘,忍不住感叹,倒是有福气。


    可不就是有福气,一个乡下姑娘,硬是被抱错成了富商阮家的千金,娇生惯养几十年,还结了自家这门好婚事,身份曝光后,离开阮家又觉醒天赋,婚事眼看着还能继续,简直天大的福气。


    不过嘛,最重要的还是觉醒天赋,种花者的身份不同常人,公婆有所动摇也是应当。


    先前,婆婆可是长吁短叹,为自家小儿子不值,就差将小叔子关在家中闭门反思了。


    可见,不管如何,女人家有家世自然好,若没有,也得有一项依仗,才不至于被婆家嫌弃。


    两人相谈甚欢,甚至约定好,过阵子她有空就上门去瞧瞧几株花卉。


    期间,管乐章一直乐呵呵看着,也不插声。


    最后,阮柔被送到了二门处,管大少夫人留步,管乐章又送了一程,直至门前。


    将下人打发去一边,管乐章含羞道,“素娘,你等我去娶你。”


    阮柔低低“嗯”了一声,她其实不太确定,自己能否回应少年炙热的感情,可她会尽力,护他一生安乐。


    出来管家,离开的那一刻,阮柔便知道,这一桩婚事应是稳了。


    管家的态度不难猜,愿意让她上门本就说明了什么,再加上今日氛围和煦,结果很明显了。


    嘴角勾起一个笑,她准备明日就回农户阮家,总不能再以府城阮家女儿的身份成婚吧。


    回了宅院,祝管事的态度越发恭敬,显然已经得到消息。


    她也不在意,吩咐了一声,明日安排辆马车,便又回去钻研自己的天赋。


    种花者,这可是项好本事,原本种花的最多不过能称呼一句花匠,与农户、铁匠并无不同,如今却能有一个专门的名号,不努力都对不起自己。


    祝管事可谓殷勤备至,又想办法搜罗了几盆植株,他考虑周到,特意提及这并未府上所有,而是他自己花钱买来的。


    意思是,这是他的孝敬,即使将来她搬出去,也是可以带走的。


    阮柔领了心意,又结了一大串花朵,想着明日先给纪中人送去,再回阮家。


    不过一日功夫,再次见面,纪中人越发恭维,递过一个荷包。


    阮柔捏了下,当场打开。


    纪中人介绍,“昨日的花卖出去一大半,其中石榴花最为受欢迎,小姐您有多少,小人就可以卖出去多少。”


    阮柔顿时精神了,石榴一次开花不少,而且,她有点好奇,“是卖去了何处。”


    纪中人有些为难,“别污了贵人的耳。”


    阮柔挥手表示不在意,纪中人这才悄悄上前两步,轻声道,“送去了秦楼楚馆。”到底不好直说是送给了风尘女子。


    “是她们自己买的,还是馆里买的。”


    “自然是她们自己。”纪中人失笑,到底还是太年轻了,那些老鸨才不会在意,给女子灌绝育药有什么问题,便宜还省事。


    至于女子伤了身体,花期变短,则更不需要在意,当下女子命如草芥,窑子里的女人就跟地里的野草,割了一茬还有一茬。


    阮柔点头,大概想明白。


    收了银子,这次花卉数量多,她拢共得了五十两,果真是来钱快。


    不过,她蹙眉,“以后石榴花就卖的便宜些吧。”都是苦命女子,她拯救不了她们,可起码能给她们留一丝希望,虽然这希望不一定会到来,可也许呢。


    “小姐心善。”纪中人恭维,等人走了,眉头舒展,跟好心人打交道,总比跟那等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人要好。


    阮柔不知纪中人的想法,她并非多么良善,只是同为女子,总有种兔死狐悲之感,想着回去再督促小石榴开花,反正它好像挺喜欢开花,就是不愿意,她想办法再弄两盆就是。


    从牙行离开,马车转向,从西城门出去,走上半个时辰,就到了一处小村庄。


    根据祝管事提前打听的消息,农户阮家就在这里。


    阮家一家三口有着七八亩地,称不上多么贫困,可也并不富裕,在乡下算是殷实人家。


    马车一路慢行,吸引了不少村人的目光。


    隔着轿子,阮柔依稀听见有人问,“怎么又有马车来了?”


    “别不是阮家闺女回来了吧。”


    “怎么可能,人家可是去当富商的千金,怎么愿意回来。”


    “说不定呢,雨桐那孩子懂事孝顺,老阮家养她一场,总得顾念养育之恩。”


    “呸,什么恩情,要不是抱错,人家指不定金尊玉贵长大,哪里会跟着老阮家过苦日子。”


    “我看你就是瞧不得阮家好。”


    随着马车行进,村人说话声被渐渐抛在耳后,阮柔全不在意。


    倏而,马车停下。


    安秀掀开帘子,确定到达地方,方才搀扶人下来。


    阮柔打量眼前的青砖瓦房,于府城不值一提,可对乡下已是很好。


    安静客气上前敲门,屋内传来妇人的问话,“谁啊?”


    安静不知如何作答,三人最后都没吭声。


    不一会,一位四五十的妇人开门,疑惑问道,“请问你们是?”


    恰在此时,有八卦的村人跟上,奇怪道,“原来不是雨桐啊。”


    阮母更加疑惑,她瞧着对面的女孩有些熟悉,只是长得太好看了,好看的不像这片土地能长出来的,虽然也确实不是。


    相较而言,雨桐长相清秀,反倒更像乡下姑娘。


    “我是阮素娘。”


    阮柔只觉好笑,说是亲生父母,可其实原主连这对夫妻的面都没见过,有何感情可言。


    阮母惊慌一瞬,讷讷道,“你怎么来了?”


    “前些日子的信你没收到吗?”


    “收,收到了。”他们还特意请村里的读书人读了一遍,却只听懂亲生女儿大概不回来了。


    失望谈不上,毕竟压根没见过,可总有几分被嫌弃的感觉。


    “进来喝口水吧。”阮母看了眼两个丫鬟,方才想起将人请进来。


    而外面的村人,此刻就如炸了窝的麻雀,叽叽喳喳个不停。


    阮柔坐下,看着阮母忙里忙外,那恭敬的态度,不像母女,更像一个陌生的农妇招待城里来的贵客。


    农户阮家只有一子一女,原身是大女儿,下面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弟弟,跟着阮父下田去了。


    不过,很快,就有热心的村人去将两人喊回。


    两人刚劳作完,裤子上、胳膊上都沾着泥土,本没什么,可阮小弟莫名觉得羞愧。


    他们说是亲姐弟,可其实云泥之别。


    阮父关上大门,隔绝村人的视线,却依旧挡不住有人趴在围墙上,伸头探望。


    阮父无奈,又进了堂屋,再次关门,这下,再没外人能看到发生了什么。


    一家四口第一次聚齐,却相顾无言。


    好半晌,阮父问,“你回来,是以后要在家里住下吗?”


    阮柔摇头,“我在城内有住的地方,回来是看看你们。”


    阮母不知为何有些伤感,埋怨的看了一眼当家的,关切道,“你住在哪里,手里可有钱。”


    阮父摸摸鼻子,他是想着人富商养了女儿一场,总会好生将其嫁出去,他们不去看望,一是不想显得自己攀关系,也省得人跟自家沾上关系,哪里晓得,人出息自己搬出来了。


    “我住在管夫人的院子里,就是我未婚夫的母亲家中,手里有钱的。”


    阮柔松口气,不是被勾起了多少感情,而是庆幸,阮家并未不讲理之人,日后相处总少些麻烦。


    “那怎么行,”阮母急了,未婚女子提前住到男方家里,容易被人看轻,还会有些不好的流言。


    “无事的。”阮柔安慰,毕竟,最大的流言原主已经经受过一遭。


    阮母还想再说什么,被阮父制止。


    他皱着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问道,“你的婚事没有受影响吧?”


    “没有。”阮柔摇头,“这也是我要跟你们商量的。管家可能很快会过来重新走一遍流程,届时我会提前回来住几日。”


    “啊?”阮母愕然,“你要在这里出嫁吗,可是”她环顾四周,很难说这是一个好环境,至少对府城而言。


    “如果我能赚够钱买一套自己的房子,也可能会将你们请去府城。”阮柔并未将话说死。


    跟府城阮家那边还有的掰扯,当初管家送的聘礼、两人的庚帖,信物等等,皆要论个清楚明白,绝非一日之功。


    “哦,那好。”阮母其实还有很多话想问,却觉得没有亲密到那个程度。


    跟阮父对视一眼,两人找个借口离开片刻,又双双进来。


    阮柔瞧得出来,他们显然达成了一定的默契。


    眼看到了中午,阮母问,“留下来吃一顿饭吧。”


    阮柔欣然应允。


    非年非节,一桌饭菜却格外丰盛,六菜一汤,皆带荤腥,阮母花了大力气整治,还特意去隔壁借了只鸭子煲汤。


    阮柔并未客气,吃的欢畅,只是吃完后,孝敬了十两银子,估摸够阮家生活一年所需。


    阮母不接,被她强硬得塞过去,“我如今觉醒了天赋,能赚钱,这点对我不多,你们就收着吧。”


    阮父惊愕,“你也觉醒了?”才经过养女觉醒,他们就诚惶诚恐,得知并未亲生,甚至还松了口气,这下又听亲生女儿也成了种花者,不免心中惴惴,甚至忍不住再次怀疑。


    眼前姑娘长得这么好看,若不是眉眼间带着些属于爹娘的影子,他们是万不敢认的。


    “嗯,从阮家出来后发现的。”


    呃,阮母震惊的同时,有些暗喜,莫不是自家旺女儿吧,一个两个都觉醒了。


    复又看向小儿子,见其脏兮兮的泥孩儿模样,到底放弃了这个想法。


    莫名背锅的阮小弟:


    两边并不如何熟络,尴尬交谈了几句,阮柔提出告辞。


    阮父阮母并未出言挽留,就如他们并未主动寻去府城一般。


    多一个女儿,少一个女儿,或许根本无关紧要。


    马车渐渐驶离,只留下一地的猜测和流言。


    回到镇上,阮柔加快了种花的进度,而管家那边,也开始有了动静。


    既然确定要跟阮素娘结亲,管夫人自然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


    从富商阮家取回彩礼、庚帖、婚书等物,再将其送到农户阮家。


    若不是自家老爷也同意婚事,管夫人险些头大。


    与此同时,富商阮家不惶多让。


    阮夫人听到消息,忙拉了女人细细询问,“雨桐,你不是跟娘说,你跟管二少爷好了吗?”


    管家三子四女,长幼皆是嫡出,唯独中间的二少爷,是从妾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好在人争气,如今已是举人功名,再加上管大人这个亲爹,将来考中进士,前途不在话下。


    阮雨桐也正烦恼着,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怎么阮素娘搬家出去就一切不顺了。


    她在农家时,就不甘于现状,经常自己到府城玩耍,既是为了长点见识,也想看看能不能寻门好婚事。


    可惜的是,府城人大多言高语低,挑儿媳的劲儿公主怕都不够格,压根没有她的机会。


    好在老天有眼,让她觉醒种花者天赋后,又认识了管家二少爷,两人情投意合,相得甚欢。


    唯一横亘在她面前的,就是身世。


    作为知府公子,哪怕庶出,管家也不一定允许儿子娶一个乡下农女,哪怕是天赋者。


    因缘巧合,她偶然见了阮夫人一面,甚是熟悉,拜托管二调查,方才发现抱错孩子这一惊天秘闻。


    本以为一切顺遂,谁知阮素娘又从中捣鬼。


    两人这样的关系,阮素娘若是嫁过去,管家绝对不会再娶自己,否则,家宅不宁。


    阮夫人急得原地打转,阮雨桐亦是不惶多让,只坚持一点,“不能让阮素娘嫁过去。”


    阮夫人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咱们有什么办法呢。”


    说是这么说,可其实她都有点后悔了。


    原指望是个宝贝疙瘩,结果素娘竟然也觉醒天赋了,早知如此,她还折腾个什么劲儿,一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闺女,容貌体态样样俱佳,岂不比眼前这个乡下村姑强一百倍。


    眼中的贪婪算计都快溢出眼底了,还把他们都当傻子,若不是有利可图,谁愿意捧着。


    现在好了,说不定竹篮打水一场空,阮夫人心内痛得直滴血,面上却不敢显露。


    阮家乃商户,交好的种花者不少,可没有自家人到底不方便,总不能赶走一个,再将这个也赶走。


    “唉。”阮夫人长长叹息出声。


    阮雨桐听了越发气闷,“我去找管鸿谈谈。”说着径自离去。


    管鸿便是管家的庶出二少爷,因为庶出,并未能从嫡出乐字辈,只得一个单名。


    而阮柔,估摸着阮母的动作,也在按按准备搞事。


    或许是管夫人想借着婚事多多补贴小儿子,下给原身的聘礼不薄,她只准备带一半过去,余下一般,给两个阮家各留一半,一份还生恩,一份还养恩。


    世人若是再因此说嘴,她也有得反驳。


    而其中唯一的困难点就在于,管家会不会同意。


    不过,要想管夫人同意也简单,左右到时都是她的嫁妆,也是他们小夫妻俩的私产,她只要证明,自己有能力赚到足够多的钱,管家就不会太反对。


    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绕到了赚钱上。


    阮柔盯着眼前二十株盆栽,一个个点过去,“你们可得给我争气,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全靠你们了。”


    二十株盆栽齐齐打了个寒颤,仿佛察觉到了眼前主人的森森期盼,而兰花若是长了脚,恨不得立马转身逃跑。


    说着,她当真一个没放过,重复着同个动作,伸手,让开花,一个时辰功夫,从最先的石榴,到最后的决明子,不管情不情愿,都努力憋出活一丛、或几株花骨朵。


    阮柔拍手,满意一笑,“做的很好,我会给你们多找几个同伴,不会让你们太累着的。”


    便连爱开花的石榴,都忍不住害怕得瑟瑟发抖,死道友不死贫道,赶紧再来棵石榴吧,找不到的话,或许它可以试着分株?


    第74章 种植的日子里匆匆而过半月,经过不懈努力,她已经靠自己赚足了五百两银子,于富贵之家病


    种植的日子里匆匆而过半月,经过不懈努力,她已经靠自己赚足了五百两银子,于富贵之家不多,可从一穷二白到身负五百两巨款,阮柔十分满意,其中,多亏了大功臣杜鹃花。


    杜鹃花有财源广进的作用,可见效时间长,大多肉眼看不到明显效果,大多时候会被人忽视。


    可当初托祝管事走门路卖出的第一朵花,就是杜鹃花,得了五两银子。


    结果,那户商家格外走运,碍于关系买下杜鹃花后,随意摆在店里,结果,一连接了三单大生意,还稳定了一个长期大顾客,可不就是财源广进。


    一开始忙碌没注意,忙完才想起来这茬,可瓶子里的杜鹃花早已枯萎。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故而人家就找到祝管事,言明愿意高价长期购买杜鹃花。


    祝管事做不了主,问到阮柔跟前,送上门的生意自然没有不做的道理,阮柔催着杜鹃又开了两朵花给人,收获二十两。


    人云亦云之下,不少人上门求花,光杜鹃一个品类,就挣到了足两百多两。为此,她将杜鹃分出了几株小枝,彻底断绝了小杜鹃开满山野的雄心壮志。


    其他花价格没这么贵,尤其石榴花,几乎半卖半送,纯粹挣个辛苦钱。


    钱财累积下,她的盆栽与日俱增,当前还主要集中在不同品种的增加,她计划起码要有个百来盆不一样的,将常见花收集齐全,再行增加数量。


    管家那边,因着与阮家商量取回婚书及彩礼一事,又闹出许多不愉快,且曝出一不大好的消息。


    管家二少与阮雨桐交往甚密,疑似私定终生,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阮柔听管乐章说后,电光火石间,顿时理清原主那一团乱麻。


    很显然,管二与阮雨桐私自定情,没得一家子兄弟娶姐妹两个的,故而阮家才会非要逼迫原主回去,以断绝其跟管家结亲的可能。


    没想到原主抵死不回,硬要留在阮家,彻底坏了名声,或许阮雨桐从中做了什么,又或者纯粹管夫人看不下去,便解除了婚约。


    最后,阮雨桐如愿嫁进了管家,成为管二少夫人。


    阮柔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整件事情中,说谁做错了,好像没有,说没有做错,原主的怨原主的死又要归咎于谁。


    管家为了儿子的名声与未来选择退婚。


    阮家为了亲生女儿的能力与婚约放弃原主。


    阮雨桐为自己的未来与爱人争取。


    农户阮家自以为是的对两个女儿好。


    谈不上恶,不过一个个只考虑自己罢了。


    乃至于原主,也并非一个全然的善人,她嫌弃农夫的亲身父母,只认府城这对有钱的,既有十几年感情的缘故,也是因为富商阮家有钱,能供给她金尊玉贵的生活。


    而这些,是原主回去农家,再也得不到的。


    可这份悲剧怪罪到原主头上,对也不对。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乍然得知自己抱错,一时拗不过弯,钻了牛角尖,又没害人,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好在原主的怨气也并非与阮家纠缠,而是希望自己能胜过阮雨桐,证明给阮、管两家人看,没有家世的衬托,她也可以很优秀。


    安秀汇报完消息,眼角余光小心翼翼窥视上首的姑娘,不敢抬头。


    阮柔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生气,或许是保住了这门婚约的缘故,她心情不错,颇有种看好戏的轻松自在。


    “管大人和管夫人可曾说什么?”


    “夫人没说什么,只老爷很是生气。”


    阮柔忖度,也在意料之内,官夫人作为嫡母,不好说什么,管大人却没那么多顾忌。


    有她和管乐章挡在中间,婚事大概率成不了,除非管鸿愿意冒着得罪亲爹嫡母的风险,而阮雨桐如今表现出来的价值可远远不足。


    “行,我知道了。”阮柔让她自己从钱匣里取一觉碎银做赏钱,随即将人打发了。


    安秀痛快接了,眼见她这幅淡定模样,心中自有计较。


    两人虽然面上不时常接近,可阮柔也知道,安秀是祝管事的小女儿,两人容貌不甚相似,性格却是一样的机会,只祝管事作为男子野心外露,而安秀则是内敛许多,相同的是,两人都有意是好,且毫不遮掩。


    管家这一摊子事不需要她操心,赚钱不能急于一时,阮柔乐得闲时看看好戏。


    两人婚事确定继续,管乐章于是来得更勤了。


    今日约游湖,明日约逛街,后日约上山赏花,一日日总没个清静。


    阮柔俱都欣然前往,少年男女,又是最相合的年纪,管乐章心里眼里俨然只有她一人。


    又过五日,管夫人雷霆手段下,阮家到底不甘不愿将一应东西全部退还,听说气得阮夫人在家摔杯子。


    管乐章说的时候眉飞色舞,还兴高采烈的通知她,管夫人已经在请人重新看婚期。


    其实按照管、阮两家原先的约定,若无意外,原身可能已经嫁过去了,如今已是迟了许久。


    管夫人自然是想趁早,也念着小儿子娶妻后能有几分担当,即使不科举入朝为官,可不拘打理家中产业、抑或做些其他营生,总得有门活计。


    阮柔倒没想那么多,她从不敢将全部希望寄托男人身上。


    管夫人再次送聘礼前,阮柔再次登门,为的就是处理聘礼事宜。


    管家富裕,嫡亲的儿子,管夫人聘礼下得极多,不说其他物件儿,光聘礼银子就有两万两。


    阮柔计划,一万两银子,乡下阮家和府城阮家各一半,其实富商阮家不一定缺这点,可她非得堵住阮家人的嘴,饶是原主再金尊玉贵长大,养大她也花不了五千两银子吧。


    余下一万,她拿出两千两在府城置办一处商铺,至于宅子,她现住的这栋就在彩礼单子上,管夫人考虑周全特意加上去的。


    另三千两,在郊外买一个几百亩的大庄子,养花有个去处,还能产出粮食。


    管夫人闻言,只思考片刻就答应了,一万两在有钱人眼里着实不多,再不济,她还能用自己私房补贴。


    一切既妥,婚事就有条不紊的操办起来。


    第75章 七月廿三,良辰吉日。  媒婆队伍一路从府城管家跨越半个府城,来到位于府城薄


    七月廿三,良辰吉日。


    媒婆队伍一路从府城管家跨越半个府城,来到位于府城边缘的阮家。


    阮柔这阵子也回来过几次,村人早已见怪不怪,然而看到长长的彩礼队伍,依旧忍不住连声惊叹。


    阮父阮母并阮小弟都换上了新买的成衣,此刻打扮的光鲜亮丽,面带喜气,在门前迎接。


    阮家其他亲戚们来了一桌子叔伯兄弟,意为阮家女是有依靠的。


    路途遥远,管大人公务繁忙未至,管夫人却是亲自带着管乐章过来,也得见见未来亲家。


    两边人的生活截然不同,其实并不大说得到一起去,大多时候反而是管夫人迁就,问些田地里收成之类的事情。


    见管家人态度亲切平和,一直提着心的阮父阮母松口气,总算能大声说话,谈到近几年收成不错,家中也攒了些钱的事,面上不自觉露出笑意。


    背过人去,阮母拉着女儿的胳膊兴奋道,“真好,我还以为亲家那么大的官员,一定高高在上,没想到这么好的人,想来也是看中你了。”


    她打量着这个才认回来不久的女儿,真真长得娇媚动人,不似农家女儿,可明明眉眼间带着熟悉,叫她看了就觉得亲近。


    阮柔只低头装作娇羞模样,并不应答。


    犹豫良久,她终是问了,“那边阮家,你不打算认了吗?”


    “不了,阮家富贵,不是我该待的地方,更不该继续抢了雨桐姑娘的爹娘。”


    阮母眼中恍惚一阵,雨桐啊,好久没见了,不过就跟女儿说的这样,不是一路人,本就不该凑到一起去。


    于是,她终于释然,“我跟你爹商量过了,彩礼钱我们不要,总归我们也没养过你一天,拿那么多钱心里不踏实,也容易生事。你若有心,以后逢年过节来看看,带点礼,再帮衬帮衬你弟弟,就够了。”


    阮柔默然,五千两的银子也不要吗?


    也不知是小人物的生存智慧,抑或其他,阮家这边钱到底没给出去。


    这一日事毕,婚期一并给定了下来,就在三个月后的九月二十八,距离最近的一个好日子。


    管乐章乐得跟什么似的,嘴角自从咧开就没合上过。


    送走管家人,阮母帮着整理彩礼,东西太多,又占地方,阮家拢共只三间带锁的屋子,不敢放在旁处,只得放进原先阮雨桐、也即如今阮柔的闺房,摆了满满当当一屋子,另吃食等物摆放他处。


    偏物件儿大多贵重,不敢让其他人进来收拾,一家三口愣是忙到半下午方才喘口气。


    阮柔估摸着这阵子的收入,预备开始寻摸合适的宅子,不需要太大,能有空放下这些彩礼及几十盆花卉就可。


    不然,怕是阮父阮母晚上都不敢睡觉。


    果不其然,阮柔在这里多歇了两天,结果就看到两人眼下肉眼可见的乌黑,显然睡不安稳。


    “爹娘,还请你们陪女儿走一趟。”早前说好的,给富商阮家送聘礼,她一人前去多少有些怪异,若加上亲身父母就合情合理很多。


    阮父纠结半晌,还是同意了,一来说出去也是他们懂得感恩,二来,他也想看看雨桐,到底是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管家聘礼中送来的是银票,只能在府城的通宝钱庄兑成白银,一千两一张,拢共二十张,合计两万两。


    瞅着轻飘飘的纸,阮母瞧着都心惊胆战,生怕着火燃了、遇水湿了,一千两就打了水漂。


    像他们乡下人家,最富的也不过百来两银子的身家,俱是用的真金白银,沉甸甸的,握在手里也踏实。


    阮柔笑笑,抖了抖银票,全都塞进兜里,没了这些银票,其他东西留在家中,再不至于难以安眠。


    当夜,阮父阮母屋中,两人有些忐忑,商量着明日去富商阮家的事情。


    虽说距离府城十分近,可其他其实还是第一次去,既怕到时丢了规矩体面,又怕阮家不好说话为难人。


    阮母有些感慨,“真是造化弄人,谁能想到孩子还能抱错了,唉。”


    阮父安慰,“咱们不是故意的,女儿也尽量去弥补,以后就别多想了。”


    “怎么能不想,我惦记雨桐那丫头呢,你说她一个乡下丫头,去那大府里生活,也不知怕不怕,亲生爹娘对她好不好。”


    “肯定是极好的,我看他们注重血脉呢。”阮父猜测。


    “唉。”阮母长叹一口气,“若是明天能见上一面,也能让我放心。”


    “会的,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两人接下来再无言语,朦胧夜色下静然安眠。


    他们不知的是,府城阮府,阮老爷阮夫人也正为此烦心不已。


    “你不是说管二少爷会上门提亲吗?”阮夫人咄咄逼人,骄奢的面上尽是不满。


    阮雨桐烦躁的撇过头去,不欲理会。


    阮老爷倒没这么急切,见惯了生意场上的风风雨雨,他不觉得自家女儿就非得巴结上知府家,一个种植者女儿,即便嫁不得知府,也查不到哪里去。


    故而他语重心长道,“雨桐啊,管家那边,不拘结果如何,你都得有个数。说句实话,你娘急也是为你好,否则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差什么。”


    得到安慰,阮雨桐总算能正视这个问题。


    “管二先前跟我说的好好的,可今天他们去乡下了,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


    阮母滴溜溜赚着眼珠,“你和素娘又不是亲姐妹,如何就嫁不得了,这种事还是得男的多出出力,我跟你说”


    话题朝着不知名方向跑偏,阮老爷猛烈咳嗽几声,故意打断。


    “你娘说的对,要是能定下来自然最好,要是不行,阮家女儿也不愁嫁。”


    话是这么说,可府城最大的官就是知府,即使能嫁到更高的门户,可县官不如现管,没比管家更好的人选了。


    “我明日再约他一次,若是不行,我就和他断了。”


    阮夫人还想说什么,忍了忍,到底没开口。


    等女儿走了,她方才开口抱怨,“怎么老是跟我对着来。”


    阮老爷笑而不语,眉眼中带着得意。


    几十年夫妻,阮夫人哪里不知道他的脾性,当即猜测,“你寻摸到好人家了?”


    “也好,也不好。”阮老爷尚且还在考虑结算,“我打听到,永昌伯府的庶长媳不大好了,估计也就今年的事,伯爷爱花,那位少爷就想着续娶位种花者回去。”


    永昌伯府姜家算下来是当朝宗室,可实则关系已经很远,又素来是庶出一脉,仅靠伯府的名头称个面子,在府城这等地方却是实打实的山大王。


    “伯府家的公子还怕娶不到媳妇?”阮夫人不大看好,这等人家就是续娶一般也只愿意在官宦人家择选。


    “那位嫡少爷也还没娶妻呢,两人只差一岁。”阮老爷憋屈补了一句。


    阮夫人顿时明了,庶出的继室,嫡出的正室,身份够得上的肯定会选后者,而身份够不上的,估计还不如自家实惠。


    “你有门路?”


    “嗯,我跟前头那位的娘家计家有点交情,前头还有一个闺女,正惦记呢。”


    阮夫人想通,顿时不愁了,至于伯府的庶子能不能继承爵位,她也不抱太大希望。


    永昌伯年纪不大,总归能再活个二三十年,足够给阮家带来足够的好处了。


    阮父亦是笑得神秘。


    阮雨桐虽不知二人这番盘算,可也深知自己若没有得力的靠山,阮府也绝非善地,当即想了一套说辞,保管叫管二心动之下去跟管老爷陈情。


    第76章 阮父请了族中叔伯兄弟们几人,一起抬了几大箱笼彩礼,闹哄哄往府城去。  其中有一位年……


    阮父请了族中叔伯兄弟们几人,一起抬了几大箱笼彩礼,闹哄哄往府城去。


    其中有一位年纪不大,却辈分甚高,连阮父都要唤一声三叔的,方才二十七八上下,读过两年书,颇能说会道,故为此一次的统领。


    路上众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一时谈起两个阮家的纠缠,只觉阴差阳错,一时说到丰厚的嫁妆,羡慕至极。


    阮父一味闷头赶路,并不主动多话,偶有话题扯到女儿身上,他也一并回了,并不让她多做回应,省得回去后又成为村人的谈资。


    人多走得慢,约莫半日功夫,才终于到了府城,阮父交了一人两文钱的入城费,便直奔阮府的位置。


    阮柔在前指路,城中倒难得看见这般大事,一时间,路上行人纷纷侧目,有闲来无事的甚至跟上瞧个稀奇。


    一路径直来到阮府门前,自有下人守门。


    阮柔瞧了,还是原主当初在阮府时的门人,两个三四十上下的汉子。


    估摸是没反应过来,两人见了面,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小姐”。


    阮柔连忙摆手,“我已经不是阮府的小姐了。”


    对方这才反应过来,“阮姑娘这是?”


    阮柔并不直接说,而是道,“劳烦通报一声阮老爷和阮夫人。”


    门人虽然意识到这人并非阮家女儿,可那股面对主子的压力却是挥之不去,一人连忙进内宅通报,另一人恭敬的端出小凳子让她先坐,阮柔转而将凳子让给在场辈分最高的三叔公。


    三叔公也没客气,爽快坐下,阮家一众总算没有再多言,只眼角眉梢不住打量阮宅。


    阮家宅院是经年的老宅,传过几代人,约莫有上百年的历史,因着年年翻修,并不如何破旧,反而散发着上了年代的古朴感,格外有一份厚重。


    不多时,方才进去通报的门人匆匆赶回,气喘吁吁回,“阮姑娘,老爷夫人请您进去。”


    阮柔直接忽视只请了自己这个事实,招呼着大家把东西抬进去。


    如同在大街上一般,阮家下人们一个个低头做恭顺状,等人走了,却是叽叽喳讨论起来,猜测到底要干什么。


    阮柔耳边隐隐传来类似话语,忍不住悄悄数了数,叔伯兄弟们拢共来了七八位,俱是人高马大的汉子,也难怪会被吓到。


    穿过蜿蜒的回廊,由下人们引着前往前院的正。


    几人到时,阮老爷阮夫人正襟危坐,神色严肃,仿佛即将面对什么大事。


    “阮老爷,阮夫人好。”阮柔进去,率先行礼,动作行云流水,虽然离开阮家一段时间,可行为举止丝毫不见生疏,还是那个礼仪规矩都顶顶好的阮小姐。


    阮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暗恼,只怪自己将人教导得太好。


    “你来可是有什么事?”阮老爷神色就淡定的多。


    “小女承蒙老爷夫人养育多年,未能报答,前日管家下聘,今日特意请叔伯们送一份过来,聊表心意。”


    阮老爷此时方略有些失态,看着一箱箱聘礼,有些诧异,“这又是何必,你好好过日子,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


    聘礼虽厚,可他与管家结亲贪的是管家的权,又不是这点子钱,无伤大雅,反倒容易叫自家坏了颜面。


    “多谢老爷,只是当初阴差阳错本就是素娘占了便宜,如今素娘能嫁个好人家,也全赖你们教导,这也是你们该收下的。”阮父倒是格外真心实意。


    阮老爷说话,阮夫人本不准备吭声,却突然瞧见女孩面上不经意露出的得意之色。


    “她在故意做戏。”阮夫人立刻有了猜测,且十分笃定,对方压根舍不得大笔钱财,想也知道,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人,乍然贫穷,指不定染了多少穷酸性子。


    “老爷,既然素娘这么说,咱们就收下吧,都是孩子一片心意。”她说话时,眼睛死死盯着对方,果见其露出一丝懊恼,转瞬即逝。


    三叔公见状立即撒手,几个大箱子齐齐被推到一旁的下人跟前,一个个大松口气,东西送出去,任务就算完成,他们可不用再提心吊胆,生怕东西被人抢了去。


    阮老爷本意是拉近距离,结果这蠢妇一说,顿时被从大义上推下来,脸色霎时转黑,见他们这般,却又不好再反驳,以免更加尴尬。


    下人们一会瞧瞧上面,一会又瞧瞧下面,没接到吩咐,不敢有大动作。


    阮夫人正得意看穿了她的阴谋,见状立即吩咐,“把东西抬下去吧,好生收拾妥当。”


    阮老爷这下是真的怒了,就算要收,也不该显得这么着急,只得跟着补救,“夫人,素娘虽不是咱们亲生,可咱们亲手养大,如今要出嫁,也该添份嫁妆,你去库房里将往日准备的拿出来。”没道理他比乡下种地的更加抠搜吧。


    阮夫人不情不愿离开,看着库房里为亲闺女准备的嫁妆,哪里舍得。


    当初没想到会有这一出闹剧,嫁妆都是按最好的来置办,京都里上好的丝绸,色泽莹润的玉如意,质地温润的白瓷茶具,嵌螺细黄花梨的家具摆设,一桩桩一件件,不仅价值高昂,更是千金难求。


    老爷说的容易,给人,可给了外人,自家闺女怎么办?


    阮夫人越想越不甘心,甚至到最后觉得,是不是对方故意上来,惦记曾经的嫁妆,遂最后只挑了几件角落里积了灰的破烂玩意儿,勉强填了三四个箱子,指挥下人抬过去。


    阮老爷倒是能礼贤下士,跟三叔公及阮父等人多言语了几番,面上倒还过得去。


    末尾,阮父期期艾艾提出,能不能允许他们见阮雨桐一面。


    然而,对方早已在早晨出面,约见管二,现下还没回来,阮老爷只得抱歉拒绝。


    阮父有些失望,可也能接受。


    阮夫人带着箱子过来,阮老爷瞧见东西少,使劲瞪她一眼,奈何毫无用处。


    阮父慌张起身,连道,“使不得。”


    阮老爷没想那么多,只以为夫人舍不得,故只拿出来这么点,面上十分和气,“你也别推脱,东西不多,可都是我们对素娘的一片心意。”


    阮夫人这会子倒会说好听话了,“素娘你也别生气,有些东西我要留着给雨桐,给你的就好好收着,去了管家好好做人媳妇,可不能再不懂事了。”


    阮柔低声,“素娘知道,以后定当谨言慎行。”


    热络的劲儿过了,彼此再多却是无话。


    三叔公适时提出告退,双方都不自觉舒展了身体。


    及至出了正厅,阮柔悄悄上前,耳语几句。


    三叔公神色犹疑看着几个箱子,顿时明白过来,忍不住苦笑,可还得照办,谁叫人如今是阮家人,自己的侄孙女,便是不谈这一层,对方有一门好亲事,以后不知能惠及多少族人,岂有不依的理。


    他略思考,便叫换了几个机灵的抬箱子,如是吩咐一通。


    一行人好生行至阮府大门,却在跨过高高的门槛时,带头的没注意,脚下趔趄,直接连人带箱子一起摔了出去,后面反应不及,几人霎时滚作一团,箱子更是飞出老远。


    三叔公哎呀一声,拍着大腿怒骂,“你们怎么回事,抬个箱子还给摔了,人给素娘的嫁妆都给摔坏了,赔的起吗你们?”


    被骂的几人被骂得如鹌鹑般,低头缩脑,不敢反驳。


    几人如丢了宝贝似的上前拾捡,三叔公连声道歉,“素娘,真是对不住,要有什么金啊玉啊摔坏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你叔伯们一般见识。”


    围观众人闻言,一边帮着收拾行李,一边悄悄去看那嫁妆,甚至有浑水摸鱼的想趁机占点便宜,却在捡起东西的时候,齐齐面色古怪。


    第77章 一个浑身膘肥体壮的妇人掂量了下手中银杯子,往袖子里塞的动作顿时停住。  “哎呀,你们这……


    一个浑身膘肥体壮的妇人掂量了下手中银杯子,往袖子里塞的动作顿时停住。


    “哎呀,你们这东西不对啊。”她抬手,阳光下,银白色光芒闪耀,夺人眼球。


    阮父一把接过,好奇问,“有什么不对。”


    “重量明显不对,你掂量不出来吗?”妇人奇怪,看着对方的衣着,随即了然点头,不忍解释,“这是镀银的,值不了几个钱。”


    阮父低头看了看,收起尴尬的笑容,“大姐,你看错了吧。”


    妇人正欲辩驳,与此同时,旁边接二连三的传出声音。


    布料是最粗糙的麻布,外表看着还行,实则内里都长了霉点,散发出呛人的味道,帮忙拾捡的汉子嫌弃道,“这都霉成这样子,我劝你们别用了。”


    阮柔道谢,面色如常将东西塞回箱子里。


    其他东西问题大同小异,不是缺了一个豁口的瓷杯,就是少了一个角且发黑的铜质摆灯,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压箱底。


    三叔公装作才知道的模样,气鼓鼓道,“太欺负人了,我把东西给他们送回去。”


    阮父连忙拦住,“三叔,算了吧,素娘她不好做。”


    阮柔配合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坚强将东西全部收起来。


    确认再无遗漏,一行人颠颠抬着箱子快速离开,只留下一段愈演愈烈的流言。


    妇人没占到便宜,颇为不满,看着阮府的位置,嘀咕不停,“白瞎了这么有钱,舍不得给东西就不给嘛,给些破烂货寒碜谁呢。”


    有谨慎的立马扯扯她的袖子,“小心点,知道人家有钱你还敢当人面说。”


    妇人瞧瞧阮府守卫着的门人,不甘闭了嘴,只是各自离开时,彼此眼中闪过戏谑。


    方才两个门人进去通报,就已经挨了夫人一顿训斥,此时见状,虽知有些不妥,可互相推诿一番,谁也不愿意再进去找骂,索性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看见。


    真假千金的事本就是府城近些年来最大的新闻,无论其传奇程度、还是内里的纠葛,都足够人们说道很久。


    阮府出了一堆破烂嫁妆的事情很快就在府城再次风传起来。


    阮夫人应酬交际,都是圈子里的夫人,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当面说,故而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言行暴露在几乎全城人面前。


    而阮老爷出门做生意,来往的既有富商老爷乃至官员,也有下九流的百姓仆从,每日里都能见到不少稀奇事,往常只当看个热闹,如今却看到自己身上来了。


    身上似有若无的散发着寒气,阮老爷勉强应付完友人,携着一股风雨欲来之势匆匆归家。


    阮家后续如何,阮柔不知,但辛苦搬回家的东西,却被直接丢进了柴房,压根没一件能用的。


    给对方使的绊子也不过就是点点回敬,阮柔没怎么放在心里,她的全部心神如今全被放在了自己要买的宅子上面。


    阮家给的聘礼足足还剩下一万五千两银子,她原本不打算动用,可手头的钱着实不多,最多也就能买一个小小的宅院,更关键的是,三个月一过,婚期来临,她嫁入管家,可就没这么自由。


    跟管乐章商量后,他倒没什么意见,只说彩礼给了就是她的,随她怎么处理。


    阮柔留下一万两,动用了另外五千两,花三千两在府城东侧购买了一处大宅子。价格不菲,面积自然也不小,尤其后院格外大,能轻松摆下一百盆花卉。


    置办下自己的院子,阮柔立即将先前的花卉全部搬了过来,摆放到各自习惯的环境。


    还有一千两买了府城西边的一间铺面,计划自己出售花卉。


    另有一千五百两,则大手笔在乡下添置了几个农庄,既有出产,也为种花。


    其中一个庄子,名为小风庄,并非用的管家彩礼,而是自己赚的银钱买下来,距离阮家所在的黄石村不远,约莫半个时辰的距离。


    阮柔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要说她如今跟阮家及族人有什么深情厚谊,那纯粹糊人,毕竟没有一起长大,认识也不过短短时间。


    然而在对上阮府时,他们愿意一股脑冲上去,不怕得罪人,不图以后有个帮手,就冲这一点,阮柔也得投桃报李。


    小风庄就是她准备的谢礼,原本庄子上的农人大多被上一任主人带走,阮柔直接就将百来亩田地的庄子,以三成地租的便宜价格租给阮氏族人,唯一的要求是他们必须自己族中,她是想要帮人,却没想着当冤大头,否则以四成地租转出去岂不是能白赚一成。


    阮氏族长是阮父这一辈的,年纪并不大,为人却颇有几分见地,当即召集族人开会,各家有空闲劳动力的他心中有数,有如此好事,家中条件不甚好的族人都非常积极,少的领了一两亩,多的甚至有领七八亩的,皆是家中男丁多又无甚田地,往日里只给地主打工,五成租子勉强饿不死,如今可算看到了希望。


    至于阮家,她也没有亏待,直接花了一百两,购置下十五亩良田,阮父知晓她有钱,倒是没再推辞,只让她以后有事就找他们。


    处理完阮家这一摊子,前后不过半个月,阮柔就收拾东西,搬回了府城的新宅院。


    买这一出宅子,一大原因就是为了方便摆弄这些花卉,日后嫁入管家,回自己的嫁妆宅子也无人能置喙什么。


    阳光下,阮柔给一圈花卉浇水,管乐章则懒懒窝在椅子上,跟她说着管家最新的消息。


    “你是说,你二哥跟伯父伯母提及,要娶阮雨桐?”


    “嗯。”


    “这么说,他还算有情有义。”


    管乐章嗤笑一声,“什么有情有义,只不过阮雨桐是他最好的妻子人选罢了。”


    阮柔疑惑,“他也是伯父的儿子,还在读书,日后前程怕是差不了。”


    说到前程,管乐章就不大高兴,他是再不乐意去谈什么功名利禄,他没能力是一方面,自己不喜欢又是另一方面。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没有啊。”阮柔那叫一个愿望,“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嫌弃你。”


    “那还差不多。”管乐章十分傲娇,“大不了以后我帮你种花。”


    “好啊。”阮柔见状,直接将水壶递给他,“那你帮我给它们浇水吧。”


    五六十盆盆栽,没一种需要的水分都不大一样,着实费力又费神。


    管乐章还没干过这样的粗活,顿时整个人都僵硬住,“浇水就浇水,你可得跟我说清楚该怎么浇水,否则浇坏了我可不负责。”


    “嗯。”阮柔应着,细细给他见解,“石榴喜阳,可以多浇点水,它也喜欢。”


    管乐章手下一个倾斜,水流汩汩而出,很快浇湿了土壤。


    “兰花喜阴,浇一点就行,不要太多。”


    等水浇完,一下午时间眨眼就过去。


    管乐章放下水壶,人也累得够呛,正要抱怨,忽而想起什么,“你平常也要这么浇一通?”


    “嗯。”


    “以后让下人们做就是了。”由己及彼,管乐章不禁心疼起来。


    “不用,也不多累。”阮柔拒绝,种花的事她基本一直亲力亲为,因为她更能了解它们的需求。


    况且新置办的府衙,除去愿意跟着她来的祝管事一家,其他人都是新买来的,她还不放心呢。


    值得一提的是,祝管事一家竟然真的被管夫人放了身契,如今算是给她做事,她外面的一些事情不方便自己出面,便全交由祝管事出面。


    而安秀同样成为她的得力助手,至于安静,则还留在原先的宅子里。


    人各有志,阮柔也不强求。


    送走管乐章,正巧祝管事前来汇报,说的是铺子已经装修妥当,可以开业了,她顿时欣喜不已。


    第78章 铺子开张那一日,阮柔亲至现场,并没露面,而是在二楼窗边往下张望,一旁同在的还有管乐铡


    铺子开张那一日,阮柔亲至现场,并没露面,而是在二楼窗边往下张望,一旁同在的还有管乐章与管夫人。


    其实她一开始邀请的只有管乐章,两人是未婚夫妻,在有下人在的场所互相会面没有问题,却不料,管夫人听说后也要来。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幅场景,三人同坐,气氛严肃中透着尴尬。


    管夫人饶有兴致,她名下也有不少铺子,可并不需要太操心,管夫人的名号就足以让她无往不利。


    “这些花都是你自己培育的?”


    阮柔摇头,“大多都是临时买来的。”为了铺子早些开张,着实费了不少钱财。


    管夫人顿时失了性子,本也不是为了这一遭,而是为了家中那个庶子的婚事,她觉得有必要通通气。


    她眼神朝外面,嘴中却低声说着些什么,“老二在老爷跟前说要娶那位阮家姑娘,被老爷拒了。”


    阮柔知晓这件事,也好奇结果,便转过头来。


    “然后老二就开始不吃不喝,窝在房里看书,已经有四五天了。”


    “啊?”阮柔吃惊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却见管乐章肯定点头。


    她颇觉可思议,管二不过是个庶子,前程未来还要依仗亲爹,怎敢行如此要挟之事。


    “可能是觉得收益更大吧。”管夫人浅笑,“若管二继续坚持,老爷肯定要答应的。”


    也是,总不能真看着儿子活活饿死,只是以后,对这个儿子也不会有任何期待了,阮柔心内揣度,如此,对他们嫡出一脉倒是一件好事。


    可能看出她的想法,管夫人摇头,“不妥,以后你和她相处总会出问题,更拦不住外人非议。”


    “唉,”阮柔叹气,眼神里明晃晃写着,“那怎么办?”


    管夫人笑,这便是她要教的,“我已经让人去阮府请人了。”


    请什么人,自然是阮雨桐,如果她愿意上门相劝,管二就得低头,若是不愿意,即使如愿嫁进来,以后管老爷对其观感也不会好。


    阮柔不由得佩服管夫人,不愧是后宅里的赢家。


    “老爷可能想把人分出去。”管夫人又补充了句,如晴天霹雳。


    “分家?”管乐章欣喜,“那可太好了。”


    他顶不服气这个庶出的二哥,明明也没见学出个什么名堂,成日里眼睛朝天,看见他就是一副嫌恶的姿态。


    管夫人白他一眼,“谨言慎行。”


    管乐章这才收敛起高兴的模样,只眼角眉梢依旧掩不住笑意。


    阮柔听见倒不觉高兴,相反,她有点担忧,“那?”


    “你们不会。”管夫人十分笃定,“若不是你和阮雨桐合不来,老爷也不会将老二分出去。”


    毕竟官宦人家,这么早分家,实在不合适,可有两个阮家姑娘这一出,加上老二绝食求婚,官老爷既生气又无奈,分家便是他给的教训。


    一楼店铺愈加热闹,管夫人听得头疼,该说的说了,她直接起身,“我先走了,你们多玩会儿吧。”


    阮柔与管乐章面面相觑,她认真做的事业,在管夫人眼中不过是玩玩罢了。


    不一会,管事上来汇报,今日新开张,楼下的生意算不得好,不少人进来瞧热闹,愿意花钱的却是少之又少。


    阮柔并不着急,与纪中人的那条路子没断,不愁花开了卖不出去。


    时间一日日过去,铺子渐渐走上正轨,每日里都有不少的银钱入账,她的荷包再次丰盈起来。


    一连两个月时间,阮柔所种的花卉终于能自产自销,与纪中人的委托关系至此结束。


    算下来,对方从几个月里她身上赚的钱财也不少,故而称得上好聚好散,她还委托对方如果有好的花卉可以通知她一声。


    很多时候,闲来无事,阮柔会坐在二楼,观察进来的客人们。


    花卉这种东西,需要的人各式各样,但无一例外都是富人,穷人是很难有这样的需求,即使生病抑或其他,大多舍不得需要的银钱。


    因着石榴花的特性,店里多了很多花楼里的姑娘,有的十六七岁眉眼间尚显稚嫩,却又带着一股难言的风情,十分违和。也有三十多岁的妇人,带着愁苦与对未来的绝望。


    石榴爱开花,且一开就是极多,偏又不喜欢自己结果子,每次开了,都是一大捧,被放置在一旁的货架上。


    佳儿是府城媚香楼的新一任花魁,前几日刚及笄,就被花楼老鸨急不可待推了出来,佳儿自小在花楼长大,早已做好了接客的准备,却对姐姐们言谈间的绝子汤异常恐惧。


    于她这般的人而言,最好的结果就是被哪个官家或者富人纳入后院,为人妾氏,同样地位低贱,却不至于一辈子孤苦无依。若能再有个孩子,就是所有楼里姑娘们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了。


    故而,在得知石榴花的存在后,她成功躲过了绝子汤,如今每日一朵甜滋滋的石榴花,好似生活都不那么苦了。


    石榴花卖的是真不贵,一朵只要十文钱,佳儿和几个姐姐包圆了石榴花,带回去给姐妹们慢慢用,复又坐上轿辇,慢悠悠去了。


    对于风尘之地的女子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阮柔只是笑了下,不枉费她特意又寻了两棵石榴,如今暂时能供应。


    距离婚期只剩最后一个月,她被人明里暗里几回提醒,不好再出门,至少循着管家那边递过来的嫁衣样式绣嫁衣,顺带还有给管家上下做的针线活。


    她做起来轻车熟路,并不怎么如何枯燥。


    待在乡下的阮家父母连同阮小弟,被她提前接了过来,与管家有很多事情要商议,她不好直接出面,便由管家父母作为中转,其实真正做主意的还是她。


    婚期前几日,阮柔总算将挪给富商阮家的五千两凑齐,填上彩礼的空缺,至于其他,却是有心无力。


    总之,勉强不丢面子就行,更多的她不再强求。


    婚期到底还是来了,阮家各房都出了一两位族人来府城喝喜酒,是阮柔提前雇了马车来回接送,否则只三个娘家人,岂不是太过可怜。


    阮柔被喜娘妆扮好,送上花轿时,宅子里还在热热闹闹,她踌躇满志,毫不畏怯奔向新的生活。


    管家,会是她新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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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厢,管家嫡出二公子娶妻,自然是风风光光、排场煊赫。


    府城的大小官员,富商豪绅俱都送了贺礼,其中也少不了富商阮家那一份。


    只是,却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资格上门的,除去一应亲眷友朋外,只管大人有接触的官员及其夫人收到了请柬,得以坐上宴席。


    黄昏时分,阮柔下了花轿,第一次从正门进入管家。


    一路经过喧嚣的院子,绕过蜿蜒的走廊,来到正厅,简单行过拜堂,阮柔顶着盖头再次被人牵往后院新房


    管家一共三子四女,其中女子已嫁出去三人,只余一个四姑娘跟着姨娘。


    三个儿子,老大早已成婚,老三也就是管乐章如今成婚,便只有中间的管二还单着,如今住在外院,人口尚算简单。


    一夜春宵,翌日清晨,阮柔跟着管乐章前去给管父管母行李,顺带见见家中余下几个亲人。


    大房夫妻俱在,两人态度很是慈和,颇有作为长兄长嫂的风范。


    庶出的小妹姿态大方,笑着喊了嫂子,又送上自己做的荷包,彼此就算认识了。


    至于管二,神情冷凝凝的,似谁欠了他几千两黄金,臭的不行。


    阮柔递过自己准备好的东西,管二接过随手甩给身后下人,将厌恶之情明明白白摆在了脸上。


    其实他们俩又有什么恩怨呢,阮柔心想,不过有阮雨桐在其中纠缠,他们也确实无法和睦相处。


    管家之事,管乐章与她说的不少,皆是后院里一些鸡毛蒜皮、又确实能影响到他们切身利益的小事。


    诸如管家大哥纳了一美妾导致夫妻失和,叮嘱她与大嫂相处之时要注意着些,不要提及妾氏姨娘之流,最后又少不得说些表功的话,言自己只看重她一人,绝对不会纳妾如何如何,阮柔全都笑眯眯应了,还要道一声你对我真好,将人哄得高高兴兴。


    又说小妹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管夫人不急,当初看不上人家的是她们,如今急的跳脚的也是她们,亲自求到老爷跟前也没个进展。


    至于管二及管大人的后院,倒是并未多说,想也知道两边人不怎么接触。


    一家人吃过一顿团圆饭,各自散了,管夫人将她提溜到内屋谈话,连带一起的还有管大嫂。


    以前虽说管夫人多少也会教导几分,可涉及管家内部纠纷,却是很少提及,如今成了一家人,再不必要遮掩。


    官大嫂毫无疑问是管家后院未来的当家人,早已接手了部分管家权,堪称管夫人的得力助手。


    相较而言,阮柔作为小儿媳就要轻松得多,且管乐章并非官身,日后后宅一定简单得多,故而,管夫人让管大嫂教导些与人来往焦急、人情练达的事来,其他琐事并不叫她插手。


    阮柔乐得轻松,开开心心跟在管大嫂后面摸鱼,闲暇时间还是精心伺候自己的花卉。


    管乐章可能是上一次被她哄得开心,如今对花卉也有了一些兴趣,时常帮着浇水除草,在庸碌的知府后院,小夫妻两人愣是过出了一种归隐田园的感觉。


    管大人见了除了暗自摇头也没什么好说的,管夫人倒是有心管教儿子上进,奈何儿子大了压根不听训。


    但很快,她就顾不上那些了,因为官二的婚事也要定下来。


    上次管二绝食的事情闹得管大人不得不低头,事后却是越想越气,加之管夫人从中插了一脚,阮雨桐没来管家劝说,在管大人那里更是添了一笔。


    于是乎,在聘礼上,差了官乐章不止一筹,只有区区五千两,全是公中银子,管大人一分钱没贴补,管夫人这个嫡母更没那么大方,至于其亲生姨娘,手中拮据得很,不要儿子贴补都是好的。


    五千两白银,再置办些物件儿,装点一下屋子,最后剩下来的彩礼银子不过三千两,与阮柔的两万两比起来,堪称云泥之别。


    当然,彩礼悬殊,却不意味着阮雨桐的嫁妆就一定比她差,因为她只有彩礼,而阮雨桐却有阮家提供的大笔银钱。


    不管她愿不愿意,但有着真假千金这么一遭,她与阮雨桐之间的比较注定长久,不拘阮家管家,或在外人口中,都是避免不了的。


    且不说管二如何气闷,且还有一件叫他更加惶恐难以接受的事情。


    分家——在此之前管二从未没有想过。


    在他看来,分家定然在很久远的将来,等管父去世兄弟几人自然而然就会分家,再不济也得若干年,他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入朝为官借管父的人脉步步高升,再不需要这层依仗后。


    可如今,他甚至连第一步都没能做到,分家出去的儿子与在膝下承欢的儿子如何一样,且他姨娘早不受宠,连吹吹耳旁风都无能为力。


    但瞧着管父的神色,他说不出后悔的话,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开口否认,那之前的绝食与坚持都成了一场笑话,也会让管父更加看他不起。


    那一瞬间,他怨管父,怨嫡母小弟,甚至连阮雨桐都一连怨上了,为何要催促自己,逼自己使出这么激进的办法惹怒父亲。


    可怨恨毫无用处,他所能做的,不过继续沿着之前的计划走下去,至少,阮家的钱财还是很有用的。


    不过,出于某种心思,他并没有跟雨桐直接说,她一嫁过来管家就会分家的事情,反而彻彻底底隐瞒下来,给阮父一种错觉,那就是婚事一成,他就可以借助管家力量开拓家中生意。


    如此,对女儿寄予厚望,阮老爷毫不吝惜嫁妆花费,样样都是捡的最好的,不说先前给那个假女儿备的,阮夫人更是大手笔添置了很多贵重物件儿,最终,阮雨桐嫁妆达到令人惊叹的五万两,且另有五万两的压箱银,加起来足有十万两之巨。


    见到嫁妆单子的时候,阮父内心都是崩溃的,他从没想过嫁女儿还有贴这么多银钱的时候,作为商人,他何必做过这样大的亏本买卖。


    抚抚胸口,他安慰自己镇定,现在给出去的十万两,早晚他都可以成倍的赚回来,结上管家这门亲家,且女儿是种花者,种植出来的花卉如今都通过阮氏下面的商行售出,不仅挣了大笔银钱,还带来了不小的知名度。


    几番安抚,他总算不那么心疼,也计划着先前啃不下来的几条人脉和商道,届时定然手到擒来。


    阮雨桐却是没想那么多,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娘家爹娘不仅支持,还出了大笔的嫁妆,样样都叫她满意,作为一个新嫁娘,能以最风光的姿态出嫁,她回到阮家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况且管二读书上进,日后定能封妻荫子,她也能得封诰命,再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如此期待中,畅想着日后的美好日子,她绣着嫁妆的双手都十分轻快。


    若说有谁真心为她高兴,那便只有阮夫人了。


    为人母亲,她既为当初抱错孩子感到愧疚,又对女儿成长的如此优秀而欣喜,家中银钱颇多,女儿嫁妆于阮家不过九牛一毛,大不了日后几个庶子少分些,哪有女儿嫁妆丰厚去婆家底气足重要。


    偶尔她也会想起那个被自己赶出家门的女儿,到底养在膝下十几年,她并非无情之人,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只是太过清醒,女儿只能有一个,选择亲生的,还是抱错的,压根不用多想,更何况,他们给那个女儿的已经够多了,接下来的日子,她都要为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操心,如此才算公平。


    嫁入管家这样的高门大户,除去嫁妆之外,其他下人仆从的安排亦不是小事,偏女儿才接回,身边的亲信还没培养起来,前面素娘的丫鬟又不敢直接用,她为此十分着急,最后不得不从自己身边挑了几个。


    田娘子一家作为陪房,日后也能帮着操持内院诸事,还能帮着提点一二。


    至于丫鬟,她从身边四个二等丫鬟中挑出两个适龄的,又勉强从原先素娘三等丫鬟中选了两个机灵的,四个一等丫鬟凑齐,下面的二等、三等丫鬟就不那么重要,现从庄子上选人调教都来得及。


    另外的嫁妆,她又悉心从阮家名下的庄子中选上几个收成好的,城内的铺子也调了几个不错的,一并归到女儿名下,统一作为嫁妆。


    阮夫人可以自豪的说,只要女儿女婿中不出现烂赌败家的人,女儿就可以一辈子过得顺遂。


    一切准备妥当,又积极带着女儿熟悉管家里理事。嫁去管家,虽然是庶出儿媳,可跟在管夫人身后总要学些眉眼高低,往来都是官家夫人,琴棋书画、衣着首饰,乃至灶下活计,不求精通,至少要懂个三分,与人交际才有话可聊,不至于露怯。


    每每这时,瞧着女儿生疏的模样,她又忍不住暗恨,心想当初怎么就抱错了,若不是确是阴差阳错,而非阮家贪慕富贵故意做的手脚,她都恨不得将那家人送上公堂。


    阮夫人为女儿操心之际,却忽视了,往常对她忠心耿耿的田娘子此时早已陷入心惊胆战,与家人寻思着日后该如何。


    给夫人嫡亲的小姐陪嫁,还是去更有权势的管家,她本不该有什么意见,可谁叫她先前得罪了素娘,如今嫁给管家嫡出公子的那位呢。


    家中人本意是让她去夫人跟前回绝,留在阮府这个他们过了一辈子的地方最好不过。


    可她素来知道阮夫人的脾性,越是说自己怕了,越会被逼着前往,索性不说了,身为下人,横竖如何都是命,躲不过,唯有祈求素娘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她计较才是。


    为此,她甚至使了不少私房钱,请人给阮柔跟前的大丫鬟安秀说好话,全被忠心的安秀一五一十告知。


    阮柔不禁哭笑不得,却也是听过就忘,她连阮家都没想着使绊子,只想跟阮雨桐一较高下,更别说一个听令行事的下人。


    她与管乐章成婚是在秋天,风高气爽的季节,而管二与阮雨桐的则定在不远的冬天。


    如此之近,也是二人年纪都不小的缘故,算下来,管二比管乐章大一岁半,而阮雨桐与她同龄,急也是应当的。


    六礼走下来,几乎就到了婚期,接连热闹两回,管府下人们已是驾轻就熟,只是阵仗比不得前面的嫡出小公子,到底有个嫡庶有别。


    自己成婚之时,阮柔忙的脚不沾地,天没亮就被喜婆拉着起来梳妆洁面,吃没得吃,喝不给喝,可谓是捱了好一阵,进入新房才拿糕点填了肚子,如今看别人成亲,却是别有一番趣味。


    作为小儿媳的好处显而易见,管大嫂累得够呛,她却在一旁吃吃喝喝瞧得热闹。


    家中摆设一新,到处贴着大红囍字,一路的红灯笼红蜡烛等物,阮柔眼尖瞧出不少都是上次正巧用过的。


    管大嫂悄悄与她说,这样能省下不少银钱,别看家中富裕,可小处就不能抛费,否则再大的家也经不住消耗,又道也是两人婚期赶的近,东西尚且有九成新,并不显陈旧,否则也不好意思摆出来,就如她前两年成婚的物件,不少都积灰成了旧物件儿,拿出来也不合适。


    阮柔心内腹诽,面上却夸着大嫂持家有道,管家在她手上定然能欣欣向荣之类的奉承话。


    只要她有心哄人,总能把人哄得开开心心,就如此时管大嫂笑得合不拢嘴。


    新人进门,又是盖着盖头,瞧不出什么,跟着管大嫂去新房时,她也一句不坑,相安无事度过一天。


    第二天,新人敬礼,她虽早进门几个月,却是弟媳,少不得给人端茶。


    阮雨桐心想事成,面上挂着满意的笑,只神情略显几分拘谨和谦卑,面对管父管母时尤甚。


    照例是一家子吃过合家饭,管夫人也没叫人伺候,各自捧着碗筷安生用食,瞧见长辈放了筷子,几人齐齐停下。


    阮雨桐本以为送走官大人后便各自散去,却不想,他喝了一口茶,清清嗓子,开口就叫她惊掉了下巴。


    “老二,如今你已成婚,当初说的事,还记得吧。”


    管二昨日刚成婚,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哪料到父亲提出这个,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妻子,却见其同样面露惊愕。


    一时间,难言的尴尬涌上心头,他讷讷,“爹,儿子记得。”


    “那就行,我就你们三个日子,分家的章程都比着老一辈定下的来,我也不动,既然你没意见,待会我写信给族里说清楚,请他们派一位族老来。”


    本来自家事,要不要族里出面都行,可他们家情况特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庶出儿子直接赶出去了呢,故而必得有一道程序。


    管二低头应是,不敢面对桌上各色目光。


    管大人说话,也不顾在场人的反应,径自离开。


    管夫人很快带着亲生的儿子儿媳离开,下人们收拾残羹冷炙一一撤离,独留下二房两夫妻。


    阮雨桐见状,使劲拽管二的衣袖,“这是怎么回事,爹怎么会要分家呢?”


    管二结结巴巴,好半天才说是上次他绝食惹得管大人生气。


    阮雨桐一愣,反应到什么,突然问,“那这话是什么时候说的?”


    管二不言。


    阮雨桐却是猜到,可能上一次就说了,只是管二一直瞒着自己与阮家。


    瞒着做什么呢,她甚至都不用多想,就可以找出许多个理由。


    譬如,免得阮家毁约,譬如嫁妆减少,诸如此类,理由太多太多。


    她露出一个苦笑,问,“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语气十分之失望。


    管二慌张解释,“没有,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也想着爹他不会那么狠心。”


    靠人不如靠己,阮雨桐突然问,“你现在是举人功名,接下来的春闱有把握吗?”


    管二顿时苦巴一张脸,春闱哪有那么简单,他又不像嫡兄一般有最好的资源,一路直上,就连举人他都考了两次,春闱只会更困难。


    阮雨桐无力靠倒在椅背上,仔细思考后面的事。


    短时间内,管二恐怕很难入朝为官,如此,夫妻二人要考虑的更多了。


    “我爹娘给我陪了很多嫁妆,即使管家能分的家产不多,也不用担心生活。”她安慰,起码不至于为生计奔波。


    只是,她原本是想与她比较看看,如今却是压根没比就已经输得彻底。


    别看同样分家,可兄弟都是嫡出的,分不分没太大区别,说到底,吃亏的就是他们二房。


    “岳丈不会说什么吧?”管二小心翼翼问,阮老爷那副精明相还是很外露的。


    “没事,嫁妆既给了我,就是我的,至于多的,是别想了。”


    “嗯。”管二丧气点头,“我给你丢脸了。”


    “没有的事,你绝食都要娶我,于我而言就是最好的事。”无论如何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好不好都得说好。


    “雨桐,你放心,日后我一定光耀门楣,让你凤冠霞帔,胜过那阮素娘。”


    闻得他直道人名字,阮雨桐唬了一跳,“你小心点。”想也知道,家中定然都是管夫人的眼线。


    管二这才噤声,对上人担忧的视线,展眉一笑,“好,咱们先回去。”


    “好。”阮雨桐跟在后面,两人齐身出来,往二房所在新房去,那里是管家他们唯一能放心点的地方。


    阮雨桐心下自然也有一番计较,虽说分家,可也不是就此断绝父子情谊,将来管二能借的力应当也能借到,别的不说,管二出息管大人面上也有光不是,至于管夫人那边,管大哥一人在官场,难道就不需要个兄弟互相帮衬。


    毋庸置疑,读书总比不读书好。


    想起阮素娘嫁的那个草包废物,她到底将心下的担忧放下,只要管二能考中进士,入朝为官,她就能一辈子将人压得死死的。


    至于眼下对方的得意,不过一时,忍下就是。


    好容易安抚下自己,只两人回屋后,得知消息的杜姨娘,也即管二的生母,却是好生闹了一通,硬是指着新儿媳的面骂她是狐狸精。


    阮雨桐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管二面对生母,也只能无力解释几句,争吵声,辱骂声,都被封在小小的屋子内,作为姨娘,她连摔个杯子碗碟的权利都没有,能做的也不过这些。


    最后,生气的杜姨娘没忍住使出管夫人常用的一招,捡豆子。


    一对红豆绿豆一起,靠着肉眼将其挑拣出来,无甚用处,却最是消磨时间。


    阮雨桐不甘不愿的去了,管二只得留在原地,好生劝过,又言实在不该学嫡母的手段,这才将人解救出来。


    等到晚上,早已筋疲力尽的阮雨桐躺在床上,忍不住怀疑,自己的选择真是对的吗?


    其实她知道,爹娘想要将她许给伯爵府的庶长子做继室的,还是她不愿意,方才选择了管二。


    第79章 管老爷一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如此风格不仅体现在公事上,家事上同样不遑多让。  往京都……


    管老爷一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如此风格不仅体现在公事上,家事上同样不遑多让。


    往京都的书信很快有了回音,先到的同样是一封书信,按信里所言,族老就在后面,只是人上了年纪,舟车劳顿,脚程较慢。


    左右不急于一时,他闲暇之余,将家中产业一一过目,心中已有了个大概章程。


    至于杜姨娘几次三番劝说,他压根没放在心上,甚至反问了一句,“你是要留下,还是跟着老二出府?”


    眼见事不可为,杜姨娘纠结再三,终究选择了跟儿子一起出府。


    但凡她还有两分恩宠,都会选择留在府里,可一代新人换旧人,她年纪不小,不如早些跟着儿子出去养老。


    赶在年前,腊月十八,京都的管家人终于到来。


    来的族老一共两位,一人是主家的嫡系一脉,管大人的亲二叔,另一人是隔房的十三叔,上了岁数的人舟车劳顿,管大人见过人寒暄一阵,就先放人去休息。


    一晚过去,两人恢复过来,立马开始谈及正事,眼看就要过年,他们还得趁早赶回去,年底族里祭祀这些大事可不能错过。


    好在管大人早已准备好分家的单子,都是按照正经规矩来的,嫡长子占六成,嫡幼子占三成,而庶出的二儿子则只有一成。


    巨大的差距犹如鸿沟,就如嫡庶一般无法跨越,一切都有规矩礼法可循,所有人都说不出一个不是来,即使杜姨娘再怎么哀嚎儿子分得少,也阻止不了分家的节奏。


    管家的家产主要分为两部分,一种是掌管的族中祭田铺子等,属于嫡支一脉,未来全归嫡长子所有,并不纳入分家单子。


    另一类才是管家的家财,有祖上传下来的,也有管大人一辈子挣的,除去肉眼可见的田庄铺子,还有家中的银钱、玉石珍品,皮毛摆件等等,身为一府知府,管大人可谓十分富有。


    即使只有一成,也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见到最后的财产单子,杜姨娘再也说不出不满的话,分给他们的家产就有足足十五万两,后半辈子是不用发愁了。


    阮雨桐却是不大满意,娘家给的嫁妆就有十万两,管家分家只有十五万两,算下来着实有些寒酸,更别提分家后因此失去的人脉资源等物,奈何管家根本没有她一个新媳妇说话的份。


    分家之事浩浩荡荡办了七八日,终于了解,两个族老眼见已经腊月二十三,顾不得剩下的一些零散事宜,匆匆乘坐马车跑了。


    若是走得快,他们还能赶上明日的小年夜。


    家就此分了,但这个年还是要大家一起过,毕竟现搬也来不及了。


    分家完毕,阮柔捏着分家单子,心情美滋滋,她还是第一次白拿这么多东西,总觉得接下来不用奋斗了。


    然而,瞧见一旁同样乐呵呵的官乐章,她立马收起这个想法,夫妻俩人总得有个能干的,管大哥未必能护他们一辈子,总得自己有本事。


    年节到来,管大人与管夫人越发忙碌,即便同一个府里,阮柔等人一日也见不上一面。


    直到腊月二十八,前面衙门因着春节终于关停,管大人才终于清闲下来,与此同时,管夫人带着管大嫂安排给各家送节礼,一切妥当。


    难得有几天清闲时间,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过年,大家心情都不错。


    饭桌上,自然没有姨娘妾氏上桌的份,管大人和管夫人端坐上首,左边是管大哥大嫂连带他们唯一的孩子,方才三岁的小豆丁,下面是管乐章与阮柔,对面是管二与阮雨桐,以及家中唯一未出嫁的女孩,跨过年就十七的庶出四姑娘管娴。


    管大人看着四女儿直皱眉,忍不住跟一旁的妻子道,“阿娴的婚事,你再帮忙看看吧。”


    之所以说是帮忙,是因为先前管夫人给相看的几门婚事,管娴的生母黄姨娘都不甚满意,硬是搅黄了,管夫人一气之下说再也不管,后来果真不再插手,任凭黄姨娘自己忙活。


    可想而知,一个知府后院的姨娘能认得什么人,拖了一年多,婚事也没个着落,黄姨娘这才急了。


    四姑娘听见,本就低着的头压得更低,全没了先前的心气儿。


    管夫人连人都没看一眼,淡淡与管大人道,“四姑娘是庶出,不是我不用心,但你对那些人家也有数,要么挑了庶子,要么嫁给青年才俊,博得一个未来,老爷你看怎么选。”


    管大人哪里想过这些小事,闻言颇觉有理,当即问四女儿,“你怎么想?”


    四姑娘急得眼泪都要流下来,先前嫡母给她相看的就是后者,可她一个庶女,嫁妆没有多少,嫁给一个穷小子,除了给男人花钱,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半晌没得到回应,管大人不高兴了,“怎么,你还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家?”


    饭桌上,所有人静若寒蝉,没人敢开口打破局面。


    四姑娘鼓足勇气,半晌,终于按照黄姨娘所教的开口,“爹,我听说永昌伯府有意为长子续娶。”


    “啪”一下,管大人摔了手中的筷子,冷笑道,“算是给你等到了是吗?”


    四姑娘战战兢兢,依旧低着头,但此刻在人们眼里,却不再是畏缩,而是倔强。


    管大人问管夫人,“永昌伯府是怎么回事?”


    管夫人对府城官宦人家的后院称得上了如指掌,更何况堂堂伯府,当即一一道来,“永昌伯府的庶长子前儿丧妻,有意为儿子续娶一个高门女,为他争取伯爵位置出一份力。”话止于此,可该说的都说到了,显然,四姑娘要想坐上位置,就得管大人这个亲爹出力。


    管大人虽说只是知府,比不得永昌伯皇亲国戚,可到底管着这片地界,是有实权的官员,对方也得卖几分面子。


    关键就在于,管大人愿不愿意为了一个庶女,掺和伯府那一摊子。


    无疑,他不愿意。


    故而,四姑娘不说话,他也一声不吭,好半晌,终于发话,“开春就给四姑娘定下吧,我相信你的眼光。”


    “爹!”四姑娘终于急了,“你就同意了吧。”


    “你们跟伯府的人接触过了?”


    没得到回应,管大人冷笑,“下去吧,大过年的,我不训你,在屋子里好生待三个月,等着嫁人吧。”


    四姑娘哭哭啼啼出去,管夫人方才应了,“我会好好相看的,四姑娘年纪小,还认不清好歹。”


    “哪是年纪小,是被养得心大了,什么都想着跟她三姐比,能比得上马?”


    涉及自己的亲生女儿,管夫人也不好多说,作为两人的嫡亲女儿,她自然花了十二万的心思,将女儿嫁进了京都的官宦人家,算是门当户对。


    府城到底只是他们的暂居之地,早晚要回去的,嫁到府城,一辈子见不得几面,她如何舍得,也是她的私心。


    管大哥见气氛越发沉默,不得不站出来,“爹娘,四妹好好教就是,大过年的,别为这个生气,爹,喝口鸭汤,娘,你也多吃点。”


    余下管乐章和管二纷纷劝说,总算将氛围缓和过来,复又恢复和乐融融,只彼此心中想着什么就不得而知。


    阮雨桐却是有些心虚,原先爹娘还想为她争取伯府的婚事,虽然最后没有成功,祈祷不会被管家知晓。


    同为嫡出一脉,阮柔自然不会表现出任何不该有的情绪,事实上按照管大人和管夫人所言,嫁一个青年才俊才是于她而言才是最好的,只是可惜,这条路被她自己断了。


    把这么个女儿嫁过去,若人家真有了出息,岂不是要结仇。


    所以,今天闹这一出,她的婚事只剩一个方向,那就是某个官员的庶出子。


    跟自己无关,阮柔就没放在心上,团圆饭吃过后,管夫人将他们两房叫过去,单独给了大红包。


    “今年乐章娶妻,你们两兄弟都长大成人,我也放心了,老大,有两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下。”


    “娘,您直说就是。”管大哥面对亲娘态度恭顺,没有一点不乐意。


    “第一件,乐章性子还没长大,你爹虽然分家了,可我想多留他两年。后院东边那一片的梨香苑正好给他们小夫妻住。”


    “那是应该的,只是爹和二弟那边。”


    “你爹那边我去说,他会同意的,至于老二,也没什么好说的。”管夫人早已想过。


    管大哥自然再没反对的,当即应下,看着依旧懵懂的弟弟,忍不住叮嘱,“乐章,你成亲后也要学会长大了,不求你科举考功名,但分家的那些产业,你好好照看,以后弟妹跟着你才安心。”


    管乐章看看妻子,再看看大哥和娘亲,重重点头,“大哥,我知道的。”


    管夫人便开始说第二项,“还有一件,你是嫡长子,分家占大头是应该的,但我这里还有些嫁妆,为着私心,以后大头都要留给乐章,你和老大媳妇”


    她到底没能说出不要介意的话来,因为将来两人肯定都要跟着老大夫妻养老的。


    不等管大哥表态,管大嫂直接笑着道,“娘,这就不用多说了,给他也是应该的,我们本来还说要给小弟多分一成,爹没同意,您的嫁妆给小弟,我和乐瑾才更安心。”


    管大嫂当真不在意这些,她出身名门,自身嫁妆不少,不至于惦记婆母这些。


    “哎,你是个好孩子。”管夫人喟叹,亲儿子间没有嫌隙就是她最欣慰的事。


    管乐章平常没心没肺的活着,可不代表他没脑子,当即拒绝,“娘,不用的,分家那些都够我们花了。”


    管夫人点点他的脑袋,“敢情都是我做恶人。”


    “你就收着吧,也省得爹娘和我们都不放心。”


    管乐章摸摸脑袋,怀疑人生,自己真的这么不让人放心吗?


    再瞧瞧妻子,想要获得她的认同,却同样收获了质疑的眼神,当即蔫了。


    正院这边和乐融融,偏院却是哀声连连。


    杜姨娘一个人吃饭甚为无趣,好在她生了儿子,愣是等到儿子儿媳回来方才让丫鬟急急去热了饭菜。


    饭桌上闹了一出,两人都没吃饱,倒也跟着再吃了一顿,少不得说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杜姨娘不由得又是鄙夷又是庆幸。


    鄙夷自然是黄姨娘不识趣,竟然敢跟夫人对着干,没看都鼓动老爷分家了嘛。庆幸则是自己有儿子,分家出去后再不必看夫人眼色,比其他三个只有女儿的姨娘不知好多少。


    想着想着嘴角不由咧开一个大大的笑,慈爱的目光看着儿子,“鸿儿啊,明年的春闱你可得好好努力。”


    管鸿重重点头,关系前途之事,自然万分上心。


    同父异母的兄妹谈不上什么感情,谈过就罢,杜姨娘接下来问起了年后搬家的事。


    “你名下在府城只有一处宅子,咱们就搬那儿?”


    “嗯,离书院也近。”


    “你爹也是费了心的。”杜姨娘想到这又是一阵自豪。


    阮雨桐压根不在意这些,事实上,她不大看得上两进的院子,阮家给她陪的宅子就有两座,位置都不错,可惜,他们不会同意住过去。


    黄姨娘那边,却是气得摔了碗筷,压根顾不上夫人会不会因此生气。


    “挨千刀的,你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四姑娘只捂着嘴呜呜哭泣,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


    “肯定是夫人吹了耳旁风。”黄姨娘还是不愿相信,管大人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狠心,便只能将之归咎于夫人,“永安伯府哪里不好了,她就是怕你压过三姑娘。


    管娴以前倒是个有主意的,可婚事接连受挫,到底失了那份心气儿,诺诺解释,“娘,夫人先前说的那些人家挺好的。”


    “好什么好,嫁给那些穷酸学子,你一辈子都翻不了身,说不得还不如你姨娘我呢。”


    管娴顿时又犹豫了,可眼看着已成定局,“娘,我被禁足,爹吩咐下去,说什么都没用了。”


    黄姨娘依旧不甘心,“我找伯府大少爷的姨娘说说。”两人同为姨娘,以往见过几面,有了共识她才敢让女儿开口。


    管娴遂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等待,奈何管大人没留下空子,第二天将母女俩一起禁足,根本没有出门的机会。


    正月初六,衙门重新开始办公,管大人再次出门忙碌,管夫人则为庶女寻摸亲事。


    管二那边,请示过管大人,开始收拾东西,预备搬家。


    而同时,管乐章所在的三房毫无动静,还特意来问过,得知他们晚些再搬也不好说什么。


    如此十日,过完元宵,二房三人连带一堆下人箱笼,用一辆辆马车运走,就此与管家解开了联系。


    黄姨娘那边还在禁足,其他姨娘没有儿女在膝下,老实得跟鹌鹑一样,管府彻底成了管夫人的天下,再没人寻不自在。


    管乐章与阮柔也没闲着,,收拾东西搬去东侧的梨香苑。


    梨香苑虽然在府上,却又一个小门直通府外,不必要非得走正门离开,于阮柔出门颇为方便,故而还算满意。


    管乐章没有正经事做,阮柔便请了他去巡视几个铺子和田庄,也不需要懂什么,很多时候,主子的存在就是对下人的震慑。


    阮柔则继续忙活种花事业。


    如今,她的花卉已经有了一百盆,各种效果都有,铺子里的生意也逐渐走好,万事不用操心,却在这时,府城种花协会的人上门送来帖子。


    种花协会,在阮柔的想象中,跟其他协会应当没什么区别,不过维持行业规矩和人员,象征意义比实际作用更大。


    然而,真的来到协会,阮柔才发现自己低估了。


    也是,有种花者这样神奇的职业,自然也该有些不同的。


    相较于一个有名无实的协会,种花协会几乎集培训、任务、交易为一体。


    按照培育花卉的效果,种花者可分为一到五级。


    一级种花者只能简单培育植物开花,而花的效果只是一般,就如正常的花卉一般,并无特殊之处,故而是数量最多、也最不受重视的一个等级。


    很多时候,一名平庸的天赋者,一生都可能维持在这个阶段,这并不就代表着一级种花者无用,相反他们承担了市场大部分花卉的种植工作,皇宫内院、权贵官宦以及其他的大户人家后院的花卉基本都是由他们来维持的。


    二级种花者能做的就多了,他们种出来的花卉通常带有很强的药用效果,尤其于药材上有奇效,对于轻微的病症基本能药到病除,代替了绝大部分的医生大夫。


    若前面两级的种花者还算寻常可见,从三级往上,就非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从三级往上的三、四、五级种花者种出来的话都有各自特异的效果,根据种花人的不同,种出来的花卉效果也有各自的方向。


    例如阮柔先前培育的那株杜鹃花,有着财源广进的作用,并非虚言,而是确有其事。


    除去招财外,招桃花、求功名、子嗣这些都应有尽有。


    但这并不意味着知道如果有这种效果的花卉,会就一定能实现愿望,相反它只是代表着一种可能性。


    如果把阮柔的杜鹃花给一个赌徒,他即使进了赌坊,也不一定能靠着赌博发财,。


    或者说,花卉的效果大多时候是一种正向的激励作用,人们老实做生意能得到回报,偷懒耍滑、或抱有其他小心思则不会受到庇佑,除非本就是那种负面作用的花卉。


    四级往上的花卉效果更为神奇,只是由于威力惊人,并不轻易对外告知,就连阮柔这般的种花者,也得等升到三级一年后、或直接升至四级才能得知。


    但阮柔也打听到一点消息,四级以上效果确实比三级高深很多,它能直接影响到人的意志。


    小到仆人对主子的忠心,大到老百姓们对当地官员的拥护,总人言之,很是玄乎,但鉴于历史上的记载,却又不得不信。


    至于五级,整个国家其实都没几个人,消息保护得十分严密,什么都打听不到。


    阮柔在协会人员的带领下,参观完协会的三层小楼,又认证了三级种花者的身份,准备告辞。


    帮着办理的小姑娘急急喊住她,“喏,这是三级种花者的认证牌,你只要给自己的店铺挂上,懂行的自然懂。”


    阮柔方才恍然大悟,她说店里的生意怎么一直不怎么好呢,原来是因为她没有得到官方认证。


    “还有,这个牌子可以给你名下相关的铺子减去一成契税,别看一成不多,可咱们交易多价格高,一成不少了。”


    白来的便宜,阮柔没有不满意的,当即谢过,方才离开。


    出门之际,她回转过来,问了一句,“请问,我可以问一下,阮府的阮雨桐,如今是几级吗?”


    “啊,你说她啊,”小姑娘的眼神一下子复杂起来,满满都是八卦的光芒,却因为公事不得不按捺住,“她是二级,承担了很多协会里的药材任务。”后一句是为了提醒她,都是协会里的人,不要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阮柔听过后,再没停留,心中却是思量开,二级跟三级间的差距不小,但保不齐她什么时候就升到三级。


    按照协会规则,只要有能力种出三级的花卉,就算达到最低要求,对数量品质之类并不严格。


    从种花协会的态度也可看出,一到三级种花者都在可控范围内,到了四级,就完全不一样了。


    回去的路上,她立即定下了目标,她要升到四级。


    不过,种花者的升级并没有一条固定的规则,很多人都是糊里糊涂的升级,既找不到诀窍,也分不清原因,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精心照料那一百盆花卉,多用心,说不得就能升到四级。


    原先她种花毫无方向,只觉得种出什么就是什么,因着手里不缺钱,甚至连店铺开的也不甚积极,如今有了明确的目标,顿时干劲满满。


    成为管家的儿媳以后,她的门路更广,认识的人也更多,至少就种花者这个群体而言,她结交了不少人,淘来的花卉更多。


    以她如今的能力,一天之内让二三十盆盆栽开花毫无压力,但重点就是怎么开出更高等级的花来。


    她数了一下,如今三级的花已经有了四种,其中包括最先的杜鹃花,因为乐于生长,如今它已不种在花盆里,而是在花园里单开了一片地方专门供其生长,乐得连开三天的花。


    还有一盆苜蓿,能促进动物生长,本来一年只能长到两百斤的牲畜,有苜蓿的加持,能长到三四百斤,且肉质鲜嫩,论食材能评到一等,如今购买的大多是一些酒楼背后的东家,买来专门用在自家庄子上,养大的牲畜长成后供应酒楼,利于打出招牌,生意很是不错。


    至于能让人精神百倍的蓼子,效果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只要在一片空间内,人就会精神百倍,即使困得直打瞌睡也睡不着。


    阮柔实在想不出它有什么用处,摆在店里几个月都没人敢买上一朵,想来也是,谁会那么想不开,自己找不痛快。


    还有一朵是最为受欢迎的,比之杜鹃的招财更甚,那就是能保人青春,是她年节里才培育出的,因为效果有些神奇,自从在店里出售后,不少女子前来购买,不过短时间内效果还没能完全看出来。


    但阮柔相信自己从花卉上得到的信息,区别只在于,这种效果的效力到底有多强。


    至于其他花卉,最多不过级层,买卖的人不少,价钱有限,并不需要太过看重。


    从种花者协会那里得到消息之后,阮柔回家又跟管夫人询问了一番。


    管夫人作为知府夫人,平常有不少人上来讨好,知道的也比阮柔更清楚一些。


    先前她并不关心,是想着儿媳只是刚觉醒天赋,又是那么大年纪方才觉醒,天赋肯定不怎么样,于她们这样的人家而言其实无甚用处,并不多关注。


    眼见她想要升至四级,管夫人反而有些犹豫。


    “其实三级就挺好的,你和乐章一辈子也不用发愁的。”


    阮柔却是不乐意,不说她本来就是来与阮雨桐争个高下,就是她自己,得知前方还有更高的阶梯,也是想着去攀爬一番看看更远处的风景。


    “娘,我想要升到四级,若是可以,爹以后的官途也会更顺利,不是吗?”


    管夫人扶额,涉及管大人,她就不好那么直接做决定了。


    “你等我和你爹商量商量。”最终她给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其实这么说就代表松口,阮柔满意离开,回屋后少不得跟管乐章再说道一番。


    她瞧着对方成婚后依旧不显成熟的脸庞,有些怀疑的问,“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管乐章顿时不满意,“我是不愿意想那么多,又不是傻子。”说完还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阮柔噗嗤一声笑了,“那你说说你懂得什么?”


    “不就是你想要升到四级吗?四级之后动摇民心,到时候你的地位肯定不一般。”


    一针见血,阮柔纳罕道,“原来你真的不傻啊。”


    气得管乐章上前挠她。


    罢了,他担忧问,“你真的想要升到四级吗,若只是为了跟阮雨桐比较,其实不需要的,在我眼里你胜过她千百倍。”


    好听的话谁不喜欢听,阮柔乐得喜笑颜开,末了,却还是坚定摇头,“是我想。”


    “好,那你就去做吧,凡事我陪着你。”


    “嗯。”阮柔感动点头。


    不过还没等她想出什么具体的办法,就被管大人喊了去。


    管大人是第一次正视这个小儿媳妇,并不是说他以前不重视,只是男女有别,他作为公公,不好过多插手与关注。


    只是如今,牵涉过多,他不得不细细打量。


    管夫人与管乐章作为陪同,在一旁默不吭声,主场完全就是另外两人。


    “你知道种花者为什么会有这个高地位了吗?”


    阮柔点头,“明白。”


    以前她确实有些不懂,种花者种出来的花,虽然确实有些奇异效果,可并不是没有其他物品可以替代,至少被取而代之的医药,并非毫无作用。


    但如今一切都明朗了。


    古往今来,都有得民心者得天下的说法,可到底什么是民心,百姓生活困苦时且先不说,即使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也少不得一些犯上作乱之辈。


    如此,四五级种花者的存在,对于一个国家有非比寻常的作用。


    它不能直接让民心改向,却能汇聚民心,只要一个地方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就不至于生出谋逆之心,这就够了。


    而作为培育出这种花卉的种花者,地位无疑得到了极大的拔高。


    管大人点头,直视她的眼睛,“知道升到四级会遭遇什么吗?”


    这点阮柔不知,只得猜测,“被困在一府?”


    管大人方才笑了,“看来你都想好了。”


    阮柔郑重回应,“若没有想好,我也不会来找爹娘商量。”


    管大人笑得更欢畅了,“好,好,夫人你娶了个好儿媳啊。”


    管夫人却是笑不出来,她只觉得以后小儿子儿媳的日子麻烦了,转头瞧儿子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她又不是很想说话。


    “既然你能看明白,我就直接跟你说吧。”管夫人严肃了神色,看向管夫人与小儿子。


    管夫人见状,拉着儿子出去,只管乐章还不情愿,死活要留在里面,最后到底让她拽出来。


    “四级往上不是那么好升的,民心说的容易,可做起来难。”


    阮柔疑惑,“就没有什么更便宜的办法吗?”


    “有是有,既然要汇聚民心,自然要知道民心向着哪里,你光是有这份心不够,还要去看看外面。”


    阮柔更觉神奇,这个世界,果真奇异。


    “我给你讲讲以前听说过的一位四级种花者吧。”管大人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家族中曾经的传言。


    种花者对于百姓而言十分遥远,可对于官方,不过另一种工具。只是这个工具会有自己的思想和认识,并非如一把斧子一把刀般,任人挥使,甚至有时候会反过来伤了使用者。


    “他姓李,出身农家,开始并没有一个正经名字,旁人只李三李三的叫着,说起来是先帝时期的人物了”


    曾经腥风血雨的故事,在后人看来不过尘封于历史的传奇。


    此时,阮柔就从管大人口中听到这位李三的故事。


    “李三出身农家,在十岁觉醒天赋后,一朝翻身,成为了受人追捧的村子,家中起了新屋,钱财如流水般涌入,整个李家可谓一朝鸡犬升天。


    他天赋好,不到二十岁就升到四级,给当地知府献上了一盆牡丹,时任的知府是个有能耐的,勤于公务,治下百信安居,故而那盆牡丹生长的愈发繁盛,只可惜人员调动,那位官府高升,朝廷另派了一位贪官,苛捐杂税,牡丹自然而然渐渐枯萎。“、


    阮柔正听得入迷,就见管大人忽而停了下来。


    “你还不知道四级的花卉枯萎意味着什么吧?”


    阮柔一惊,果不其然,管大人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


    “意味着民心散落!”


    管大人继续娓娓道来,“那位大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故而察觉到牡丹花逐渐枯萎的那一天,他不仅没有想着改变作风,反而给那位四级种花者开始下毒。一旦种花者身亡,所种植花卉有一定概率枯萎,那他的所有作为就得以掩盖。


    李三不过平民出身,哪里懂得这些。稀里糊涂的富贵,然后又稀里糊涂的丧命,连带整个李家都受他牵连,被打压屠戮者众。


    这位知府的恶行一时间被掩盖下去,然而纸藏不住火,三年任期一到,他被调往别处,新任知府自带了一位种花者,熟料花卉刚放下去的那一刻就枯萎大半,他吓得立即上报朝廷,才免去一场灾祸,至于那位贪官,事后被惩处,可也救不回李家一门的命了。


    可你要知道,如后任知府这番幸运的到底是少数。“最后一句话管大人说的意味深长。


    阮柔自然懂他潜在的意思,一到三级种花者可以享尽富贵,然而,到了四级,就伴随着风险。


    那位贪官所做的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那爹,我可以一直跟着你啊。”


    管大人顿时笑了,问,“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是那个贪官?”


    “爹如果是,就不会跟我说那么多了,而且,我观爹平日作风,并非贪官污吏。”


    “哈哈,说的好。”管大人乐了,贪不贪的不少说,可以说只要当官就没有不贪的,可贪与贪官还是有着一定的区别。


    他会受下属的孝敬、乃至商人的奉承,却不会故意往百姓身上施压,治下还算得上安康祥和,所以他不怕。


    “既然这样,明日开始,你每三日可与我一同出去一趟。”想了想,他还是加上句,“唤上乐章与你一起吧。”到底人言可畏。


    阮柔顿时开心不已,“谢谢爹。”


    “谢什么,有四级种花者,于我也是一件好事。”管大人倒是看得开,实则是互助互惠。


    家族里先前也曾提出,想为他寻一位种花者,只是被他拒了,一来没必要,二来也怕背后站着什么人,总不自在,如今自家儿媳,当然没有不放心的。


    就是有点可惜,是位女子,不然她能做的可能更多。


    阮柔不知管大人的这份惋惜,商量好后,顿时高高兴兴出去,出得门外,跟管夫人打过招呼,拉上管乐章就跑远了。


    管夫人进屋,肯定道,“你同意了。”


    “对,”管大人道,“我在任知府已经六年,族里一直想为我活动一番,谋个回京的缺。”


    “那素娘?”


    “放心吧,厉害关系都跟她说过了,是个聪慧的。”


    “那可不,我亲自相看过的。”管夫人十分骄傲,她果然没看错人。


    开过玩笑,管大人便正经起来,“我想着,以后能不收的孝敬就不受了,省得日后再有个万一。”


    “行啊,家里不缺那些。”管夫人应得痛快,“不收也好,你升官比什么钱财都重要。”


    管大人笑而不语。


    说到做到,接下来一段时日,管大人果真带着管乐章与阮柔四处奔走,不止是待在后衙处理一些案子纠纷,还得下去体察民情。


    譬如哪个地方的案子多,他就得去下面县衙问问原因,又譬如下面安插的人手反应哪里的县令贪心不足压榨百姓,他就得去警告一番,若是情节过于严重后面又无靠山,就得想办法将人弄走。


    再比如,春日要下田随农人插秧,寓意与民一心,秋日要跟人一起秋收,代表与民同乐。


    这些都是能论个对错的事情,还有些撤不清理的,譬如商人低价从农人手上收粮,又顶着官府线高价卖出的,他就得去敲打敲打,下面哪个官员作风不好,传到他跟前了,他就得跟人谈心,讲一讲修身齐家的大道理。


    总人言之,算是给阮柔开了眼界,充分展现了知府的活可以细到什么程度,至于衙门的案子,小到鸡毛蒜皮,大到杀人放火、匪寇伤人,桩桩件件,审下来都能叫人血压飙升。


    故而,几个月下来,阮柔与管乐章长见识的同时,全是对管大人的敬佩。


    不知是不是感悟到了,某一日清晨,阮柔就发现自己种植出了一株四级花卉。


    说花卉都有些牵强了,因为,这株四级植物实则是一株铁树。


    都说铁树开花极其艰难,可偏就这么开了,好在寓意是极好的,说明当地环境好,风水好。


    至少,管大人见到铁树开花的那一刻,很是高兴,尤其花开的精神,更是吉祥的好兆头。


    最终,这棵铁树被栽种在了知府的前院,为了保护它,还特意派了两个衙役日夜巡逻,担心被人破坏。


    想也知道,若铁树被破坏,再栽赃嫁祸一番,管大人有嘴也说不清,故而须得小心保护。


    至此,阮柔去种花协会领取了四级种花者的牌子,她名下那间售卖花卉的铺子直接得以免税,倒是意外之喜。


    与此同时,她也有资格得知有关五级种花者的事情。


    若说四级种花者只涉及一府一州的民心,即使一、二者乱了,并不会动摇国之根本,那五级种花者所代表的国家意志,这让阮柔下定决心,打死也不能升到五级。


    因为,一人护不了一国,而一国却能轻易颠覆一个人。


    第80章 升至四级后,一切问题仿佛迎刃而解。  管大人,准确来说是知府府衙包揽了她的一切需……


    升至四级后,一切问题仿佛迎刃而解。


    管大人,准确来说是知府府衙包揽了她的一切需求,生活、出行乃至一些非必要的开支。


    阮柔为此甚至有些诚惶诚恐,然而管大人却说这些都是正常的。


    “四级种花者关系到一府民心,只要铁树长得好,一切就是值得的。”管大人笑眯眯抚着胡须,一脸慈和。


    但彼此心知肚明,虽然种花者的安全会直接影响到所种植花卉,但跟府城本身并没什么关系。


    这就导致阮柔很长一段时间,每天都要去知府前院看看铁树,见其一直生长茁壮,持续半个月才终于放心。


    一年半时间一眨眼而过,转眼间又到了春闱的年份。


    管二先前已经是举人功名,今年得去参加春闱,恰好管大人在府城任职又一个三年,今年吏部考评得了上上等,也需入京都述职,有很大几率留在京都,正好同行。


    至于管大哥,前几年外派地方为官,且还有得磨炼。


    管府一行离开,阮柔和管乐章两个富贵闲人自然要跟着,不说一家子的情分,光是院子里的铁树,时间长了也离不开她。


    带上铁树,其他花卉短时间尚可,只等在京都定居再来搬运。


    在府城度过最后一个年节,无甚亲朋,阮柔留下两个靠谱的管事,照看一应产业,又与阮家诸人好生道别,就此别过。


    府城距离京都不过一日多路程,阮柔这一世还是第一次离开府城,与管文章二人一路颇多新奇。


    两人成婚已有两三年,至今未育子嗣,管家并未催促,阮柔也乐得逍遥自在。


    及至到了京都,管氏族中在京都有所根基,奈何京城大居不易,管父名下也仅有一处二进的住宅,故而,一家子竟又住到了一起。


    即使成了亲妯娌,阮柔与阮雨桐的关系没有丝毫改善,反倒因为彼此对比悬殊越发生分。


    阮雨桐一直卡在三级始终未能再进一步,便只能将所有希望放在管二身上,对其监督愈严,比之杜姨娘愈盛。


    其他人高兴与否且不说,管夫人却是异常喜悦,无他,唯一的嫡女当初嫁到京都,操持夫家事宜,难有相见之日,如今好容易团聚,母女俩泪眼婆娑,好生叙过旧情,自是欢喜不提。


    眨眼间就到了春闱的正日子,一个屋檐下,管夫人少不得捏着鼻子给人收拾东西,又遣人好生打点,安生将人送进礼房,只盼着人千万不要考中。


    管大人同样为着授官之事东奔西走,而阮柔,将铁树栽种在管家后院,见其依旧抖擞,便不再搭理,任凭管乐章拉扯,在京都闲逛玩乐,短短几日,银钱如流水,东西不知买了多少。


    富贵闲人不外如是。


    二月底,春闱揭榜,管二榜上有名,位列二甲九十八,有望二甲,管大人难得态度和善,好生夸赞了几句,又教导了些堂上面圣的规矩,虽说这个名次毫无希望,好歹学着点。


    然而,管鸿到底是失望了。


    经过殿试,名次勉强从九十八,升到八十八,看似前进了十名,实则毫无用处。


    不消旁人说,二房已经做好会被外派的准备,却依旧在女眷是否同行的问题上犯了难。


    杜姨娘安生了一辈子,压根不愿意跟着奔波,且不知道去哪个穷乡僻壤待几年,她是想安生养老,没想跟着儿子吃苦。


    但问题又来了,二房在京都毫无根据,总不好让她一个人回先前的府城待着,故而杜姨娘要留下来就得买一处宅子。


    京都的房价可不是一般贵,地段好面积大,少不得要花上几万两银子,自然也是管二这个亲儿子来掏。


    这下,阮雨桐又不乐意了,拢共就那么点银子,自己住不上,为了个姨娘平白花上几万两银子,且管二候选正是要花钱的时候,钱哪里禁得住这么花。


    一说二说的,原本同意的管二也犹豫起来。


    奈何当下讲究父母孝道,杜姨娘虽是姨娘,可却是管二生母,抛下面子一哭二闹,五万两银子最终还是花出去了。


    好长一段时间,阮雨桐的脸色都是黑的。


    二房搬出去,阮柔彻底自在,知晓要在京都待上许久,她让人将留在府城的花卉一点点搬回来,动作慢,却确保了花卉在搬运途中不受到伤害。


    三月底,管二授官,使了不少银钱,去了南方一座富裕的小城,回来不知是哪一年。


    管大人如愿留在京都,任职四品大理寺少卿,官位没升,可京都的四品官比外派的二品大员都要风光,总的来说,还是升职。


    大树底下好乘凉,于阮柔和管乐章而言,管大人就是那棵大树,庇佑他们顺心遂意,而管夫人就是那阳光雨露,时时关心体贴,保管他们没一点不如意。


    树木生根不易,上次从府城搬来京都已是极为不易,这一次再搬去大理寺,干脆连着周围刚长出来的根系一起搬过去,倒也适应良好。


    唯一的缺点就是距离所住宅子有点距离,阮柔每三日去看望一次,还得费上两个时辰来回。


    都说京都地大物博,阮柔逛得多了,就发现,四级花卉也不是那么奇缺。


    至少,在逛过大理寺周围的好几个衙门后,无一例外,门前都种着一两棵花卉,或大或小,皆生机勃勃,无一丝颓靡姿态。


    问过之后,果真都是四级。


    所以,永远别小看天下人,只要想,缺的永远不是人才。


    至于为何花卉都长得这么好?天子脚下,但凡有一棵枯萎的花卉,恐怕当值衙门的长官都撑不到第二日。


    阮柔思虑再三,越发觉得健壮的铁树且有人日常保护的铁树不需要保护,更该操心的明明是她自己才对。


    正在她怡然自得之时,富商阮家却是来信,寻求帮助。


    拆开信,前因后果一目了然。


    却原来是管家这个前任知府离任,后面自然得有人接替。


    一朝天子一朝臣,同理,一朝官员一朝商,似阮家这等盘踞已久的庞然大物,占据大笔生意与资源,就成了旁人的眼中钉。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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