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书房内,赵京来回踱着步。
昨夜在城郊,未能抓到偷听的黑衣人,没看清对方的脸,他如坐针毡,满目流露着心神不宁。
而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朱庆阳临走前,在自己耳边的那声:“出了事,你应该明白怎么做。”
自从自己上任以来,他便与朱刺史合作,二人沆瀣一气,这些年贪了不少银子,罪责罄竹难书。可同时他何尝不是在刀尖上行走,早已没有了回头路。
一旦事情败露,东窗事发的那一日,朱庆阳便会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只有他赵京做冤大头。
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扶额长叹一口气。
“赵大人。”小厮的敲门声传入耳中。
“何事?”赵京眉头紧锁,不耐道。
“辰璟王殿下说有要事,请您到厢房一叙。”
————
夜色渐渐褪去,天光尚未大亮,厢房外的矮树丛乌乌的一片,在雾气茫茫里若隐若现。
赵京行至厢房门前,步履缓慢而沉重。他犹豫半刻,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定,才推门而入。
屋内气味清新,茶香四溢,裴昀之一袭月白色长衫,坐于茶几前,手中攥着一盏白玉质地的茶杯,神闲自若。
见赵京进来,他撩起眼皮看向他,薄唇微微勾起:“赵太守来了,快坐下来,与本王一同品品这茶。”
赵京应声坐下,接过裴昀之递过来的茶盏,目光落到那白色如银的茶汤,手上不禁一抖:“这,这是……”
裴昀之挑眉问道:“赵太守怎么连自己府上的白毫银针的不认识了?这茶叶十分名贵,本王泡一些品尝一二,赵太守不介意吧?”
“啪嗒”一声,茶盏滑落,赵京连忙跪下扣首。
“辰璟王恕罪,微臣不该在百姓流离失所的时候如此奢靡,微臣知错了。”
见赵京避重就轻,裴昀之眼底闪过一丝厌恨,说道:“奢靡?本王还以为,对于赵太守来说,金库里那堆叠成山的黄金白银才叫奢靡。”
闻言,赵京微微一怔,佯装疑惑:“金库?微臣不曾有什么金库,不明白辰璟王的意思。”
“是么?”裴昀之冷哼一声,从袖口中抽出一张纸条。
“今早,有个人给本王写了一封匿名信,上面写了你自上任以来的所有罪责。赵京,你背后的那位倒是很会明哲保身,一张纸条就能把所有事都揽在你一人身上。”
话音未落,赵京只觉得脑中嗡了一声,差点当场晕过去。
没有想到,朱庆阳竟这么快就供出了自己。
他脸上悔恨交织,双目噙满了泪水,抽噎道:“微臣自食恶果,死不足惜啊……”
“本王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能否抓住,要看你自己。”
赵京怔了怔,抬头对上裴昀之那深不见底的瞳眸。
三日后,太子与辰璟王夫妇回京。当日,裴昀之和裴玄策手持赵京贪污克扣,虚增支出的证据,向皇帝揭露赵京犯下的罪责。
皇帝勃然大怒,将赵京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勤政殿,回旋盘绕,雕刻细腻的金龙之下,是皇帝充满威仪的深邃面庞。
“此次灵州赈灾,你们二人事情办得好,朕会好好赏。”皇帝话语间透着满意与欣赏,声音却依旧威严,“你们也辛苦了,便各自回府吧。”
“启禀皇兄。”裴昀之拱手道,“臣弟这里有一幅《流民图》,画工精细,特想献给皇兄。”
闻言,皇帝眼皮微微撩起,示意下人,将画呈上来。
片刻,两侍女便捧着一轴画卷进殿。
画卷轻轻舒展开来,一幅以泥土的淤黄与浑水的灰白色为主色调的水彩画映入眼帘。
画中正是灵州城,一场水患后,留下土黄色的淤泥,裹着折断的梁木,散乱的草席和半截褪色的布鞋。
灾民们排着长队,在泥浆里跋涉。佝偻着身子的老妇、破衣烂衫的孩童,怀中襁褓嗷嗷待哺的女子。每一张面孔都被细腻的笔锋刻画得饱满立体,连枯黄的肤色与沟壑纵横的皱纹都清晰可见,让人看了不禁身临其境,心生悲悯。
驻足观看良久,皇帝的目光从感慨于精妙画技的惊讶,到怜悯百姓水深火热的哀伤,眼底已红了一片。
“朕本以为自己一心为民,可以算是一个好皇帝,却不曾想到,原来朕从未真真切切地去体会过百姓的疾苦。”
皇帝哽咽着,而后望向裴昀之,拍拍他的肩膀,欣慰道:“昀之,你有心了。”
裴昀之颔首道:“皇兄日夜为百姓操劳,无时无刻不为黎民百姓着想,而臣弟只是辅佐太子,略进绵薄之力罢了。”
皇帝浅笑着点点头,望了望裴玄策,说道:“以后玄策有你这样的臣子辅佐,朕就安心了。”
听到这话,裴玄策亦颔首扯了扯嘴角,心中却顿时涌起一股别样的情绪。
不多时,裴昀之和裴玄策从勤政殿出来,拱手告辞后便各自回府。
不知为什么,从刚刚在殿内,到此刻裴玄策远去的背影,裴昀之好像看出一丝不对劲。
见裴昀之若有所思地凝着已走远的裴玄策,卫泽面露茫然,道:“殿下,咱们也回去吧。”
裴昀之眸色幽深,说道:“回府后,你去库房将那把断月鎏金匕首取出来,送去东宫。”
闻言,卫泽诧异道:“那把匕首不是殿下最心爱之物吗?殿下确定要送给太子殿下吗?”
裴昀之却是神色平静,泠泠道:“本王又不善武功,那匕首与其留在辰璟王府落一层灰,还不如送予真正适合它的人。”
“属下明白。”卫泽应下声来。
回到王府,已是傍晚,云垂暮色,落日微光为整个辰璟王府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辉。
行至府门口,一阵浓郁的饭菜香气伴着晚风飘散而来,嗅起来像是做了丰盛佳肴,十分诱人。
裴昀之不禁眸色微凝。平日里,他和商绾一饮食皆清淡,故小厨房也向来轻松,每日用膳只需三菜一汤,且以素食为主。
今日如此丰盛,大概是因为他和商绾一许久未归。
心下想着,裴昀之便径直走入主厅,却被眼前景象一怔。
只见厅内的大圆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珍馐美馔,山珍海味,而贺临正坐在桌前大快朵颐,一旁的商绾一则坐得板板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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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不时地和贺临搭几句话。
见裴昀之回来,贺临放下夹着鸭肉的筷子,招呼道:“哟,男主人回来了?”说着,还指了指中间特意给裴昀之留的主位。
裴昀之则是面色阴冷,无言地到贺临和商绾一中间。
他扫了眼桌上的菜肴,又抬眼睨向商绾一,似在等她做解释。
商绾一顿了顿,说道:“才从灵州回来你就去面圣,我便让小厨房做顿好吃的等你回来,不过没想到……”
“没想到,我竟然到得比你早。”贺临抢话道。
裴昀之本来因商绾一的话,眉目染了几分柔和,却在听到贺临的声音后,又浓眉紧蹙:“我让你来了吗?你就舔着脸坐在这和我妻子吃饭。”
闻言,贺临不禁撇撇嘴,阴阳怪气地学裴昀之说道:“舔着脸坐在这和我妻子吃饭~”
贺临这副逗趣样子让商绾一粲然一笑,说道:“贺小将军过来是有正事的。”
“对,”贺临反应过来,认真道,“过几日便是裴晗月的生辰,我是来问问王妃,这么大的女子都喜欢些什么。”
裴昀之微微挑眉:“你什么时候对晗月如此上心?看来,某些人表面是射箭老师,实则已经被感化了。”
“去去去!”贺临骂道,“我这不是被逼的吗?若我不在她生辰之日表示表示,她不得杀了我?”
“我看她想要的,就是你罢了。”裴昀之冷笑道。
“谁问你了?”贺临白了眼裴昀之,又笑嘻嘻地看向商绾一,“王妃可有什么建议?”
商绾一思索片刻,说道:“昭宁公主在宫中锦衣玉食,想来不会看得上金银首饰这种俗气之物,本妃也觉得,公主最想要的便是小将军的心。”
听到商绾一也这样说,贺临不禁扶额叹息:“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孽?”裴昀之不以为然,轻飘飘道,“我看晗月也不小了,你也该早点把日子定下来,向皇兄和皇嫂提亲,然后……”
“打住。”贺临听不下去,也不想在这个是非之地待下去,站起身来,“男主人,好好陪妻子用膳吧,我告辞。”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开。
“男主人?”裴昀之冷哼一声,“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商绾一耸耸肩,默默捧起盛着南瓜粥的玉碗,送到嘴边,刚好能挡住她巴掌大的脸。她轻声道:“大概是因为,刚刚他问我为什么不吃饭,我说在等男主人回来吧。”
闻言,裴昀之黑眸中顿时闪过一丝明亮之色,他觉得好像有一阵微风拂过心尖,带来一抹难以言喻的悸动。
“你倒是越来越有女主人的风范了。”他不动声色道。
商绾一轻轻一笑:“和离之前,我就是这王府的女主人。”
裴昀之顿了顿,瞥向桌上丰富多样的菜肴,脑海中想起路过庭院时,那多出来的几株花草,不禁垂了垂眸。
穿越过来之后,他一直只把这里当个容身之所,从未有过什么别的情感。可好像有了她的存在,这个王府有些不一样了。
似乎多了一些……家的味道。
蓦地,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有样东西,我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