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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梨黄

作者:雾月叁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东宫。


    宽敞明亮的寝殿内,鎏金兽首香炉里,暖烟流淌,屋内弥漫着芬芳的幽香。


    床帐悬遮,隐约透出一张轮廓俊朗的英俊面庞,那双含着温和的眸眼正认真地凝着手中紧紧攥着的绣着梨花的手帕,若有所思。


    “太子殿下。”元颂捧着锦盒入殿,瞧见这一幕,不禁尴尬地敛了眉眼。


    按理说,辰璟王妃把帕子落在景阳宫,他家主子该还回去,或是直接处理掉,才符合规矩。


    可裴玄策却留在手上,甚至时不时拿出来观看,实在是……


    裴玄策瞥见元颂,将手帕收起来,眸光凛然回到脸上:“何事?”


    元颂颔首,将锦盒呈给裴玄策:“这是刚刚辰璟王府送来的,请殿下过目。”


    裴玄策犹豫半刻,接过锦盒,打开的刹那,不禁微微一怔。


    鎏金质地的匕首如同一把弯月,闪烁着耀眼的反光,一看便是不凡之物。


    裴昀之将如此贵重之物送予自己,怕是因为今日面圣时,他已察觉出了他们与皇帝三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裴玄策不禁眸光一黯。


    他这个小皇叔,从小到大都出类拔萃,无论是谋略还是骑射,皆是众皇子中的佼佼者,也因此备受父皇与皇祖母的青睐。


    而他如今,连自己不易察觉的龃龉心思都能猜得透,当真是洞若观火。


    这样的人辅佐在身边,他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见裴玄策沉默,元颂试探地问道:“太子殿下,您今晚要宿在东宫还是雅斋?听雅斋的人说,楚姑娘今晚做了殿下喜欢的葱泼兔,殿下可要去尝尝?”


    裴玄策回过神,语气随意道:“那便雅斋吧。”


    “是。”元颂应了声,便俯身退下。


    入夜,长月当空,星河灿烂,辰璟王府在银河般的光辉笼罩下,有种朦胧而缥缈的美。


    吃饱喝足,商绾一回到卧房,见玉珠正收拾着床铺,帷幔上多了一只精巧的香囊,想必也是出自她之手。


    走近一嗅,浓浓的香气扑面而来。


    “好香,你有心了。”商绾一浅笑道。


    玉珠却一脸的煞有介事,严肃道:“王妃,这香囊可不是只给您闻的。”说着,她低声为难道,“奴婢瞧着成婚后殿下天天夜宿文书房,便想着用这香囊,能帮王妃留住殿下。”


    闻言,商绾一怔愣片刻,耳边倏地泛了红。


    怪不得这香味浓郁得令人沉醉,原来竟是欢好之物。


    “你何时变得如此自作主张?”她嗔怒道,“快把这东西收起来,免得让人笑话。”


    玉珠听了,连忙将香囊取下来,跪下道:“王妃息怒,奴婢一时糊涂,担心殿下对王妃的感情生了变数,这才出此下策。”


    商绾一见玉珠诚惶诚恐,紧拢的眉头稍稍舒展,将玉珠扶起来,温声道:“玉珠,我和殿下之间或许没有寻常夫妻那样的感情,但你也不必为我担心,因为……


    殿下他,对我很好。”


    闻言,玉珠抬起眸,见商绾一笑容清丽,小心翼翼道:“真的吗?”


    商绾一点点头。


    应该,是真的吧。


    她回想起方才晚膳间,裴昀之从怀中那盒梨花酥递给自己的情景。


    青瓷盒中,梨花酥酥皮层层叠叠,白如新雪,微微透着淡黄,恰似梨花瓣上沾染了初阳的光,隐隐散发着清新甜蜜的梨花香。


    恍惚间,商绾一思绪飞回前世。


    记得那是她第一次生裴昀之的气,只因为他对她说话声音带了些不耐烦。


    虽说是事出有因,是她先打扰裴昀之写毕业论文,但她还是气不过,心里想着非要冷落他几天不可。


    冷战第三日,就在她以为裴昀之也不愿再理她的时候,他却满头大汗地捧着一盒梨花酥站在自己宿舍楼下。


    商绾一眼神一亮,她一眼看出那是她最爱的梨花酥,而且是陈记家的,不禁学校里没有,放眼整个城市都很难买到。


    她眸中带着诧异与欣喜:“你在哪儿买到的?”


    “我跑遍了全市,最后在周边的小镇买到了当天的最后一盒。”裴昀之将梨花酥递到她手上,声音中还带着喘息,“你最喜欢的,快吃吧。”


    说着,他嗓音微涩,轻声道:“吃完,就别不理我了。”


    少年眉宇如画,漆黑的双眸里盛满了小心翼翼与真诚热烈。


    不知不觉,商绾一双目蒙上一层水雾,柔软的涟漪早已荡漾在心间,久久不散。


    ……


    他还记得。


    商绾一模糊的视线回归清晰,聚焦在手中那梨花酥上。


    她伸手取了一枚,放入口中,酥脆的外皮簌簌落下后,梨花的香甜与糕点的软糯交织在一起,传入舌中,却清爽淡雅,丝毫不腻,沁人心脾。


    味道与前世陈记家的不尽相同,这里的梨花酥更多了一些梨花原本最质朴最纯粹的花香,让人横生返璞归真之感。


    她凝眸望向窗外,这个角度,竟刚好能看见文书房一隅。


    这个时辰,文书房的烛火还盈盈亮着,在漆黑的夜色里犹如一颗明珠,熠熠生辉。


    她半倚着窗,三千青丝堆云砌墨,自然地垂到她纤细窈窕的腰肢处。如水般的眼波流转间,溢出一缕惆怅与殇然。


    有朝一日,文书房里的那个人,会找到一个与他相伴终生的女子。


    她会成为这个王府真正的女主人,与他朝夕相伴,琴瑟和谐,耳鬓厮磨。


    想到这里,商绾一心里竟莫名有些烦躁。


    她一向睡眠极好,今晚却怎么也无法入睡了。


    而文书房里的那人,余光瞥见卧房久久不灭的明亮灯火,不禁心生疑惑。


    她素来习惯早睡,现下已过了亥时,灯还亮着,是在画画?还是说,她有心事?


    思来想去,他选择让卫泽去把玉珠叫过来,探探究竟。


    玉珠才把那香囊剪碎了扔掉,而恰巧裴昀之这时候破天荒地把自己叫过去问话,吓得面色煞白,瑟瑟发抖地进屋行礼问安。


    桌案前的男人身着黑色长袍,衣摆墨竹隐现,金线镶边,衬得他一身清冷气息却又铮然凛冽,令人心生敬畏。


    他见玉珠进来,一手撑在颧骨处,面露漫不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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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本王叫你过来,也无大事,就是想问问,晚上王妃回房后,可有什么异常吗?”


    听到这话,玉珠心里更是狠狠一沉:难道香囊的事,被殿下知道了?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俯身求饶:“奴婢该死,奴婢不该把那种东西放到卧房的,求殿下饶命!”


    裴昀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蹙眉道:“什么东西?你把话说清楚。”


    玉珠犹豫片刻,低着头磕磕巴巴道:“奴婢,奴婢见殿下与王妃夜夜分房睡,便去求了种助人情动的香,制成香囊放入卧房……”


    “王妃已经斥过奴婢,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她越说声音越小,脊梁也弯得越低。


    裴昀之耳后微微一热,不禁敛下眉眼。


    都说古人思想保守含蓄,如今看来,更像是人们的固有印象在作祟。为了促使他们圆房,他们还真是招数百出。


    所以,商绾一是因为这件事难以入眠。


    她是在害怕?抗拒?还是愤怒?


    他忽地想起大婚夜,她在自己面前脱衣解褂,扬言要恪守这里的规矩,怎么这时候倒焦虑得睡不着觉了。


    想到这里,裴昀之不禁冷冷一笑,颇有些无奈。


    玉珠见裴昀之久久未出声,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却发现裴昀之竟然在笑,心中带了些庆幸:看来殿下没有生气。


    裴昀之顿了顿,轻声说了句:“知道了,你退下吧。”


    玉珠心里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起身告退。


    正要离开,身后传来凌冽深沉的声音:“这种东西,以后不许再出现。”


    “本王不需要。”


    ————


    刺史府,庭院前的廊下,熏炉吐着瑞脑香,与阶前正煮的龙井香气氤氲在一起,烟雾缭绕。


    靛青色常服的男人斜倚在紫檀木雕花软榻上,手中托着一只鎏金鸟笼,笼中一只翠羽朱喙,尾翎如剪的红靛颏儿正蹦跳啁啾,啼声清脆如碎玉落盘。


    “小东西,今日倒精神。”朱庆阳轻哼一句,从身边侍女捧着的珐琅碟中抓了一把谷粒,指尖轻扣笼边。那鸟儿便扑棱过来,歪着头啄他掌心的谷粒,极通人性。


    “大人,您今天心情大好啊。”一旁的管家笑眼殷勤道。


    朱庆阳眼底带了几分自得,唇角扬起一抹深意:“也不算大好,不该说话的人还未彻底闭嘴,本官这心里,总不踏实。”


    管家不屑一笑,说道:“大人安心,那赵京就是个无胆鼠辈,还没怎样就自首了,也没提到大人只言片语。过几日赵京便举家流放,想来不会对大人构成威胁。”


    朱庆阳却是摇了摇头,轻叹道:“本官看他胆子大得很,竟还在径山山腰私留了一处金库,莫不是这厮还妄想自己有回京之日?”


    管家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贪欲,低声道:“大人,既然赵京回不来了,那金库是不是……也该另归新主了?”


    闻言,朱庆阳手中喂鸟动作一滞。


    日光透过鸟笼缝隙斑斑驳驳地投在面目狰狞的脸上,瞳仁收缩如针,仿佛要将所有的财富吸进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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