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郊外的树木投落下浓重的阴影,一阵阵凉风将枝叶吹得发出沙沙之声。隐蔽在茂密树林背后的一处宅院阴沉湿冷,在夜色里愈发可怖。
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抹微亮如流萤之光般倏然照亮前方的路。
男人一身黑色斗篷,手里提着一盏油灯,轻轻推开宅院破旧的大门,下一刻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
而不远处的丛林之中,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将这一切目睹。
这里一定就是赵京和朱庆阳密会之地。
商绾一边想着,边身形匍匐,轻轻挪动着步子,行至宅院门前。
大门缓缓地打开至一条缝,缝隙中依稀可以看见,屋内两个身穿黑衣斗篷的身影,正在低声密谋交谈着什么。
可惜离得太远,商绾一什么也听不见。
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当“特工”,商绾一内心怦怦跳个不停,心里是抑制不住的紧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做了个深呼吸,侧身灵巧地从门缝进入宅院,轻步移至里屋外,耳朵贴墙,细细聆听。
“赵京,这个月的分成怎么这么少啊?”赵京对面的男人语气听上去似乎略带了些不满之意。
赵京心中边感叹着这朱刺史的贪得无厌,边赔笑道:“哎呦,朱刺史,最近本就水患频发,我那府上还来了两位爷,能有分成就不错了。”
朱庆阳虽还有些心有不甘,可也不得不接受事实,伸了伸手:“钥匙。”
赵京从怀中掏出一把暗金钥匙,递给朱庆阳。
朱庆阳收下钥匙,古铜色的脸上扬起得逞的奸笑:“你说,假如太子和辰璟王知道,你有个满载金银珠宝的金库,他们会检举你?还是占为己有?”
赵京冷冷一笑:“朱大人说笑了,这金库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人……”
忽地,一声石子的滚动声从门外传来,打破了屋内两人的窃窃私语。
“是谁?”二人对视一眼,赵京连忙破门而出,追上那道黑色便装身影。
“站住!”
商绾一奔向宅院大门,却怎么也推不开,而赵京的脚步也逐渐逼近,她背后一凉,心中正盘算着被发现该如何解释,便见一个蒙着面具的黑衣人从外墙翻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腾空抱起。
还没等着反应过来,黑衣人便带着商绾一翻出了围墙,二人一起消失于茂密的树林当中。
回过神时,商绾一这才看清楚黑衣人的脸:轮廓硬朗刚毅,眉骨高挺,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温和如水。
认出裴玄策的同时,她忽然意识到,男人几乎是将自己拎了起来,结实有力的左臂还搂在自己腰间,二人之间距离只有咫尺,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裴玄策亦是愣了许久才恍然回神,将商绾一缓缓放置地面。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你可知刚刚有多危险?”他面带着肃然,声音泠泠道。
商绾一眼底微红,福了福身:“多谢太子殿下相救,我看今日天色已晚,不想打扰辰璟王殿下和太子殿下,就一个人跟过来,没想到……”说着,她渐渐垂下眸,溢出愧疚之色。
见女子那双剪水秋瞳里还透露着惊魂未定,脸颊一侧的伤痕若隐若现,裴玄策心中顿时软下来,温声道:“下次不可这般冒险了。”
商绾一应下声来,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刚刚我听到赵京和朱庆阳的谈话,赵京有一个金库,专门贮存贪来的不义之财。这几日朱刺史很有可能就会去那个金库取财物,我们可以跟踪他,再派些侍从守在外面,直接人赃物在。”
听面前少女一张樱桃小巧的粉唇不停地说了半天,裴玄策微微怔了怔,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皇婶当真与众不同,难怪得小皇叔喜爱。只是,今日他们没抓到人,必然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高警惕,咱们莫要引起他的怀疑才好。至于你说的金库的事,还需从长计议。”
闻言,商绾一才发觉自己的确有些欠考虑,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是太子殿下思虑周全。”
“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话罢,两人便顺着林间小路返程。
月光透过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斑驳的影影绰绰,将少女的脸庞照得好生皎洁,琥珀色的瞳眸如点点星光,让人移不开眼。
裴玄策不知为何,每次近距离接触她时,心中都有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明明心跳得很快,却又柔软安宁。
他更不知自己为何,会将她上次在景阳宫养病时不小心丢下的手帕偷偷藏起,哪怕他觉得此等行为并不得体。
思绪恍惚间,只见身旁的商绾一倏然被脚前一根藤蔓绊到,顿时先了平衡,险些要摔倒。
“小心。”裴玄策眸色一凝,眼明手快地扶住她的手臂。
商绾一既尴尬又窘迫,她今天好像很倒霉,或者说,是她太笨手笨脚了。
她道了声谢,还未来得及站稳,眼前的一袭玄色身影让她蓦地怔在原地。
深眉俊目,眸光深黑,裴昀之向来冷峻的面庞在这一刻格外阴鹭。他脸色铁青,抿唇不语,周身的空气都沉寂下来,仿佛有暴风雨在暗涌积蓄。
商绾一子时未归,他便心生不祥的预感,结果事情果真如他预料一般。他顺着城郊的脚印一路追到这里,路上心绪不宁,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此刻他终于见到了商绾一,平安无事的商绾一,被裴玄策拉在手里的商绾一。
心中五味杂陈,有如释重负,也有恼怒嘲讽,一言难尽。
商绾一被他瞪得,竟有些心虚。
“你……你怎么来了?”半晌,商绾一憋出一句不痛不痒的废话来。
“?”
商绾一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倒好像他这一路的担忧与心慌都成了笑话。
“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就单独行动?我早说过,赵京不好对付,你知不知道你是拿生命在冒险?”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化作怒不可遏的言语。
一连串的逼问如同一支支锋利无比的箭,刺向商绾一,刺向她心中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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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坚强的那一片位置,让她瞬间溃不成堤。
几颗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无声地流淌过脸颊,那道未痊愈的伤口传来生生的刺痛感,却不及她心底那酸涩的情绪爆发来得突然。
其实她看到裴昀之的那一瞬间,是有些高兴的。
她虽不辞而别,内心却也带着侥幸,期望他能担心她身陷险境,能在自己有惊无险后给自己安慰。
可是,什么也没有,只有冰冷的质问,责怪与不满。
女子突然落泪,裴昀之和裴玄策皆是微微一怔。
“小皇叔,皇婶才受了惊吓,况且也是一片好心,你就别怪她了。”裴玄策开口道。
裴昀之意识到自己刚刚情绪是极端了些,眼睑下垂着一抹愧疚,用微哑的嗓音低声道:“对不起。”
商绾一依旧低着头,任由颗颗晶莹剔透的泪,滴落至脚下的泥土。
裴玄策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裴昀之的肩,便独自离去,毕竟这种时候,夹在这两口子中间,是一种自我毁灭的选择。
幽静的树丛中,只剩下无言的二人。
良久,商绾一哽咽着开口道:“对不起,我还是给你添乱了。”
裴昀之心中一酸,他生气并不是因为这一点,他从不怕别人给他添乱,也自认为没有解决不了的乱子,只是好像一和她有关的事,他就总会急躁一些。
这些话,他只说给自己听,却毫无开口的可能。
“是我语气不好,应该是我和你道歉。”他声音变得很轻。
商绾一摇摇头,哭红的眼角像揉了桃色胭脂,晕染开凄艳的水墨:“是我太笨,太莽撞,我的确不该贸然行动。”
“但是刚刚,我其实,真的很害怕。”
破碎的呜咽声从她喉间溢出,带着无尽的委屈与无力。
裴昀之心中像是猛地被针扎了一般,刺痛感从胸口蔓延开来。
商绾一表面勇敢,又总是一副故作轻松的样子。可她活得这两世,都被保护得极好,哪里经历过外面世界的人心险恶,在生死存亡面前,又怎会不怕呢?
而他,却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说,甚至还凶了她。
记得前世,因为他一句话声音大了些,她可是不理他好久,才原谅了他。
裴昀之凝着她那双婆娑泪眼,心中叹道:她还是没变。
“你很好。不是只有智勇双全者才算英雄,自身弱小却为正义变得勇敢强大,也很值得骄傲。”
话音未落下,裴昀之发现自己的声线变得温和又坚定,恍惚间,他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和她在一起的那三年。
商绾一也微微一顿,眼泪也停在眼眶里,她抬眸望向裴昀之,不知他这话是认真的还是只是为了安慰自己。
女子红着眼,像只小兔子,眼神里还透着怀疑。裴昀之黑眸微动,继续说道:“赵京与朱庆阳胡作非为这么多年,这次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私藏赃款的金库找出来。不过,我们要一起商量,不能独自行动。”
“好。”商绾一认真地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