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虔全然没听出她话中含义,理所应当地点头:“难道你不想要孩子么?算一下时间,照理说,朕的第一个孩子本该是你所出。你吃了亏,朕自然要加倍补回来,多给你几个。”
“再说了,后宫里的妃子都要有孩子,谁膝下无子,就是被人家踩在脚下的命。朕在场的时候能维护你,但倘若不在呢?”
宁絮哑然,在心里笑自己天真。
他能领会到她在怕什么,才怪呢。重活一千次,只要他还是个男人,他就永远不会懂。
横竖不是他在产床上九死一生。他将她置于险境,还以为是对她好呢。
他究竟是不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宁絮也懒得去想了。结果不会有变,她注定经此一劫。
上辈子她还没有这样脆弱,目睹了柳莺的死,也没妨碍她后来又伺候了那么多个男人。心里诸多不快,忍一忍也能过。
如今她的忍耐力一直在下降,降到了她自己都匪夷所思的地步。
石虔温热的大手再次搂过来,她无端回想起进明月楼的第一日,接待的第一位客人。她那时的反应跟现在差不多,几乎张嘴就想吐对方一脸。
有一瞬间她是动了鱼死网破的心思的,与其一忍再忍,不如拔了发间簪子,趁其不备了结此人。就算自己也小命不保,好歹来个痛快的,总比在漫长的侮辱中死去要强些。
临了又退缩了。她不怕死,但她贪生,她还没有游历名山大川,没过上童年期许的生活。
也许再坚持一段时间,她便能从这泥潭里爬出去。不死,说不定就有时来运转的那一天。
她屏着一口气,回抱石虔,声音黏糊糊的:“陛下,臣妾只是心里有道坎儿,暂且没能迈过去,您多担待。往后您再轻柔些,臣妾也尽量接纳您。”
一番话说得石虔心中痒酥酥暖融融的,唯有应声的份儿:“三娘放心,朕不会再做混账事了。你难受了也别憋着,依你我情分,可算少年夫妻,未来还要相伴到老,理当坦诚相待,一同面对。”
今日宁絮受了惊,他便放她休息,改日再战。又过了三日,他再度上门,终于得手。
男人办完了事,总是温情中夹杂一丝倦怠,石虔也不例外。他拨弄着宁絮的长发,懒洋洋地问她:“封妃仪式结束了,你现在是正儿八经的贵妃,要不要换个住处?同为贵妃,翠微阁比李玉淑的长春宫,寒碜了不止一星半点。”
宁絮周身酸麻,昏昏欲睡,闻言指甲在手心掐了一把,逼着自己清醒些。
“这就不必了,臣妾觉得还是翠微阁住着舒服,毕竟住惯了。”
她还养了一群鸽子呢,虽然目前不指望它们帮她传信,石虔盯她这儿盯得紧。可贸然搬地方,又得训练它们一阵子,还是能不动则不动。
石虔这回倒是通情达理,没有把自以为好的东西强塞给她:“也成,从太和殿来翠微阁,离得还近。不过你这里的东西都半新不旧的,总显得朕亏待了你,回头全给你换一遍。”
宁絮随他去,反正换不穷他。
然而他换的却不止床褥和桌椅。
翌日清早,她欲喊晚云和翠柳烧水,她要沐浴,把石虔留下的痕迹清洗干净。走进屋应答她的,是一个未曾见过的新面孔。
这个宫女的年纪看着比晚云和翠柳要大几岁,眉目也更凌厉,嗓音尖刻而中气十足,笑着对宁絮自报家门:“娘娘早安,奴婢名唤春桃,日后贴身伺候娘娘,听凭娘娘吩咐。”
宁絮撑起身子,眉头紧皱:“我原来那两个姑娘呢?晚云和翠柳,去哪儿了?”
“她们呀,在院子里扫地呢。”春桃笑道,“重新分过工了,屋里的活儿由我来,外面的活儿则是她们做。”
“谁分的工?”
春桃眨眨眼:“是陛下。”
宁絮的火气不上不下,卡在嗓子眼儿。
她瞧春桃不顺眼,可这也不是人家的错,陛下下了命令,谁能违背得了。
“你且先去准备热水吧。”
春桃微微欠身:“娘娘稍等。”
烧热水的间隙,她端了一碗蜂蜜水来,叫宁絮喝了垫肚子,空腹和饱餐后沐浴都对身子不好。
宁絮脸色稍霁,问她:“你先前是在哪位娘娘手底下做事的?”
“禀娘娘,奴婢是才进宫不久的,不曾服侍其他娘娘。”
看来是石虔又新选拔了一批宫女。
无论如何,春桃手脚麻利,考虑事情也周到,抛开个人喜好,她是挑不出分毫错处的。
只是石虔此举,着实怪异。翠柳和晚云同样做得不赖,还与她相熟多年,好端端的换掉她们做什么?
而且春桃的年纪,远超一般小宫女,按理怎么选拔也选不上她。
就算石虔忽略了年龄,破格要了她,她再怎样贴心,资历也比不得其他宫女。怎的一入宫,级别就比翠柳和晚云还要高?
宁絮带着满腹疑问踏入浴桶,春桃在身后给她揉肩,洗头时还帮她按了头上的穴位。
不知她打哪儿学来的手法,这一通按完,宁絮神清气爽,通体舒泰。
沐浴完毕,进了早膳,宁絮找了个由头支开春桃,而后去院子里找晚云。
“当归、红花和甘草,都还有么?”
晚云知道这是避子汤的材料,她先前给宁絮煮过若干次,早已烂熟于心。
“有是有的,搁置瓷瓶的那个柜子,您去打开,最下一格抽屉里,草纸包的那些就是。不过快要三年没动过了,不知道还能吃不能……”
不管过没过期,她只能吃这些,这会儿想去抓避子的药,药房一定不肯开。
春桃是石虔送来的人,她信不过,要熬药须得亲自来。
按晚云所言,找到那一格抽屉,拉开一看,却没见着有药材。
春桃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娘娘,您这是做什么?要找东西,与奴婢说一声,这都是奴婢份内的事,哪能叫您受累。”
宁絮指着空荡荡的抽屉:“这里原来放的草纸包呢?你可见过?”
“是装着红花、桃仁、姜炭、甘草,以及一些形形色色的药材的草纸包吗?”春桃好整以暇,甚至有耐心一个名字一个名字报给她听。
宁絮冷下脸,抱着双臂打量她。
春桃知趣,立刻给了她答案:“禀娘娘,奴婢看见过的,但兴许是药材放置太久了,这儿水气又大,长霉了,还有小虫子在爬。给陛下过目后,陛下便令奴婢丢掉它们。”
晚云和翠柳在包装方面做得一绝,常年保持干燥,说过期她也就认了,说受潮发霉,纯属拿她当傻子糊弄,还有栽赃陷害两个小姑娘的意思。
但春桃此番摆明了拿石虔压她,她不好说什么,关了柜子,要去院子里逗鸽子解闷。
“你既是负责屋里的事儿的,我没叫你,就不要跟过来了。”
“奴婢遵命。”春桃点头,为她理好外袍,“秋天了,风比以前大,娘娘穿严实些,别吹着了。”
这打一巴掌给颗枣的做派,跟石虔还真有点像,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这么个活佛。
宁絮吃软不吃硬,被她一关怀,脸又拉不下去了,匆匆道了谢,落荒而逃。
她一手给鸽子喂食,一手下意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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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着自己的小腹。昨晚石虔对她毫无保留,现在又喝不到避子汤,只能希望老天保佑,孩子不要有眼无珠落在她身上。
晚云清扫完院子,借着浇花的名头往宁絮附近蹭。宁絮也配合着往她那边挪了两步,小声问她:“春桃没难为你们吧?”
“还好,她不直接对我们黑脸,只是安排我们干活罢了。不过我瞧着,她有点笑面虎的意思,有些话明明是好的,说出来就不是那个味道。”
她问宁絮:“春桃照顾您,照顾得如何?她是陛下带过来的,我想她不敢慢待了您,我们把您平时的习惯说给她听了,她可有照做?”
在这方面宁絮不能说违心话:“都照做了,而且……做得无可指摘。”
晚云释然地笑笑:“她用心对您就成,我的话您不必往心里去,处得久了,没准我们会有改观,变得亲密起来。”
翠柳晾好了帕子,也凑过来讲话。没多久,春桃像一道鬼影子,不声不响闪到她们身后,一手一个将她们往后一拉。
她力气大得出奇,二人猝不及防被她扯了一个趔趄。不过她并未放任她俩摔倒,又伸出胳膊恰到好处地接了一下。
晚云和翠柳惊疑未定,看到是她,不由得怒容满面。就算她是高她们一等的大宫女,她二人的质问也忍不住冲口而出。
“你干啥呀,你吩咐的活儿,我们哪一样没做?”
春桃似乎并未把这话视作挑衅,也不打算给她们下马威,将她们从宁絮身边拉开,就再无动作,只心平气静道:“你们活儿干完了,可以找个地方坐着歇息,我不要求你们脚不沾地连轴转。”
“但不要闲的没事,就跟娘娘讲闲话,再被我抓到一次,罚跪一个时辰。”
宁絮清了清嗓子:“春桃,我无意以权压人,但你好像忘了,翠微阁是我管事。”
“我不算什么主子,真正的主子有且只有一个,就是陛下。因此我也不跟你摆主子的派头。但晚云和翠柳是我的人,我带她们进宫的,我就得照管她们,你在我眼皮底下说要罚她们,罪名却是她们跟我多说了几句话,你觉得这合适吗?”
“还是说,这是陛下要你这么做,说我从此不能和她们说话吗?你拿出证据来。”
宁絮甚少和姑娘发火,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做了什么事,只要是个姑娘,她就尽可能和颜悦色。
如此咄咄逼人的样子,连晚云和翠柳都不曾见过,她们呆愣愣地望着她,直到被她拽回到身边,才如梦初醒,崇拜和感激之色溢于言表。
宁絮老母鸡护鸡崽一样,春桃总不能直接上手抢人。不过春桃也没有叫她吓住,只不急不慢道:
“娘娘恕罪,陛下不曾对奴婢下过这样的指令,此乃奴婢自作主张。”
“不过,”她看了看两个像鹌鹑一样缩在宁絮边上的姑娘,“陛下确有对奴婢交代过,任何不利于娘娘怀孕和保胎的因素,都要想法设法排除。”
宁絮冷笑:“好你个石——”
她终究没把石虔的名字念完,拐了个弯又收回去。在宫中,任何放纵自己心绪的行为都是危险的。
上辈子石虔防着她,不让她在邓皇后生孩子之前怀孕,晚云和翠柳轮着去抓避子汤的药材,药房给得可大方。
一夕之间,这两个听命行事的小姑娘,倒是背了一身污点。
春桃还在唤她:“娘娘,起风了,您在外头也站够了,先进屋喝点热茶吧。”
她不搭腔,拍了拍晚云和翠柳的肩,重重说道:“若有人欺负你们,要记得告诉我。我还不至于窝囊到让你们连开口说话的底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