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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劝和

作者:糯米肉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石虔自顾自饮酒,对她视若无睹。


    项志倒是热情:“哎呀,宁絮来了,陛下和我方才还念叨你呢——”


    他伸手欲扶,好在还没完全喝高了,意识到这儿是石虔的地盘,兄弟关系再好也不能逾矩。手在半空中拐了道弯,去够边上的酒坛。


    石虔将酒樽放在桌上:“傻大个,你管她叫什么?”


    项志不明所以,脸上还挂着憨笑:“宁絮呀。”


    “说你傻你是真傻,认错人了吧,今日在大殿上,这位美人可是跟朕说了,她姓郑。”石虔冷笑。


    项志看看石虔再看看宁絮,迷离的眼神逐渐聚拢,努力把浑厚的声音变得俏皮些,就像小时候对看客讨赏那样:“怎会?这不是宁絮还能是谁?陛下您可别蒙我,这世上难道还能找到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石虔嗤笑,以手撑地,换了个坐姿,把脚腾出来。他脚尖点了点她的小腿:“项将军问话呢,还不快答?”


    方才她问了安,但石虔未作表示,因此她一直低着头,木桩子一样定在那里。


    她迟疑了两秒,尚来不及开口,一杯酒扑面而来,淋了她一头一脸。


    “叫你说话!怎么,在翠微阁呆了几个时辰,就哑巴了?你那地方聚了什么妖魔,专毁人嗓子不成?”


    酒液糊进她眼睛里,辣得她涕泗横流,看着甚是可怜。一旁的宫女都动了恻隐之心,想拿帕子,奈何石虔的眼神太过阴鸷,她帕子在手里捏了片刻,始终没敢递出去。


    项志连忙打圆场:“哎呀,陛下您消消火!好不容易团聚一次,您现在身子又抱恙,这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吗,值得动肝火?来,喝点茶,养生。”


    石虔喘了两口气,慢慢平静下来,对他笑了笑:“对不住,本来今晚这顿饭是朕给你接风洗尘的,就咱俩喝点小酒叙叙旧,不失为一桩美事。可是有这么个不明身份的玩意在,说故人又不是故人,说生人又顶着这么张脸,心里着实硌得慌。”


    “我的错,我自罚一杯。”项志举起酒樽一饮而尽,“我想叫她来,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在返京路上看到太多寻人画像,张张皆是宁絮,那时就猜你们是不是有了矛盾。”


    “就是这么巧,今早进京,补给车正好和送她的人堵在一起,我才见到她。我就想她人既然还好端端的,你们又早已修成正果,她不在宫里呆着,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


    项志又一杯酒下肚,声音有点沙沙的。


    “陛下,我虽没娶妻,可也知道夫妻之间难免闹脾气。过久了都这样。你们相伴十几年了,我看着你们走过来的,而且你们一直待我很好,我十多岁那会儿笨得很,你们护着我,给我支招——”


    他吸吸鼻子,明明那么大块头,坐在那里也像一座小山包,此时却显得有些无助。


    “我真的不愿看见你们闹成这样,我想你们和和美美一辈子。别忘了,当年是我在明月楼底下望风。”


    石虔眼里勾兑了血丝,咬着后槽牙,半晌惨然一笑:“那恐怕让你失望了。但是说句公道话,让你失望的人不是朕。”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动容了,项志赶紧顺走宫女的帕子,朝着宁絮怀里一丢,又好声好气地劝她:“陛下是在乎你的,宁絮,你服个软道个歉,陛下断不会重罚你。心里有什么疙瘩,之后也可以说给陛下听,陛下明理,定然替你解决。”


    回应他的只有漫长的沉默。她拿着帕子,也不擦脸擦头发,仿佛只剩一具空壳。


    项志急了:“你别任性呀,我记得你十几岁时就很稳重了,顾全大局,完全不会这样任性的。你是中了什么魔呀?”


    他目光太强烈,欲把宁絮皮肤灼穿一个洞。宁絮上过战场,本能比常人更敏锐,抬眼扫向他。


    石虔又给自己满上一杯,没往她这边看。项志趁机飞快地甩出一句唇语。


    先服软,我想办法救你。


    宁絮对他连着眨了两下左眼,不置可否。


    但他看懂了,以他们训练时定下的暗号,她这是不打算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他心焦又纳闷之际,石虔已经喝下不知第多少杯酒,眼底的猩红愈发浓烈,看得人心惊。


    “贤弟也看到了,人家不认。要么是贤弟你记混了人,你与宁絮起码有五年,还是七年没见了,不奇怪。要么呢,就是人家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肯领你的情。”


    他这话说得极慢,咬字极重,大殿又僻静,是以门口的守卫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最后一级台阶,即便最不通人情世故之人,也知道就坡下驴,认下这个身份,再编一个无伤大雅的理由哄一哄陛下。


    口才好的,还能转败为胜,让陛下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苦衷,非但免责免罚,甚至可能讨得补偿或奖赏。


    可她不为所动。倒也没有站如松柏宁死不屈,只如同一根已经枯死的枝条横亘在那儿,阳光照耀也好,风吹雨打也罢,不能指望枯枝败叶给出什么反应。


    石虔耐心告罄,薅住她头发拖她过来,手像个项圈,大拇指与中指一合,正好圈住她纤细的脖子:“平日那股伶牙俐齿的劲儿去哪了?再不吭气,朕就废了你的嗓子,断了你的舌头,让你变成真哑巴,一辈子开不了口!”


    他拇指指腹抵在她喉咙中间,正是声带所在的位置。


    这手绝活还是他在卖艺的时候无意间发掘的,只要略施巧劲,在这个位置一捣,轻则能让人失声数日,重则此后都只能咿咿呀呀,再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他曾用这招教训过来挑事的无赖,还特意传授给宁絮,说光把人打倒了还不过瘾,要是能给人身上留下永久的伤疤,让他们看见你就想起这处伤,那才算是打服了,名声一传开,寻常小痞子决计不敢再造次。


    他没想过有一天这招会用在宁絮身上。大拇指按在她脖子上的一瞬,他想起当年自己教她,就是抓着她的手让她戳自己的喉咙,告诉她怎么找准位置。


    原来他们还有那么坦荡而不设防的一段时光。真是恍若隔世。


    他倒不想真的把她弄哑了,手上动作虽大,力气是收敛了的。她说话唱歌都好听,没有她的劝慰,他没法从七皇子熬成天子。


    可她这张嘴想伤人,也是轻而易举,用不着说什么断情绝义的话,随口撒个小谎,就能让他气得发狂。


    她过来问安行礼,明明喊了项将军——区区民女,怎么可能知道将军长什么样?


    凭她的性子,果真要装民女装到底,断不会出现如此蹩脚的疏漏。


    画像张贴得到处都是,她在外面想必也看到了,知道他想她想得多苦。但她不在乎,她就是犟,人都到了他面前,还硬要给自己冠个不相干的姓,好像承认自己是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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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絮,有多委屈她似的。


    石虔恨道:“你要当哑巴也成,不过还有些事躲不过去。你是怎么假借淹死逃走的,在外头跟哪些人鬼混了,朕都会一一明查。别说哑巴,你就是又哑又瞎又聋,手还断了,也有的是办法从你身上挖到线索。”


    他狠话刚撂完,手中的身体忽然一软,朝下滑去,像菜摊上捆菜的绳子断了,蔬菜散落一地,捡都不知从何捡起。


    宁絮眼皮合上,纤长的睫毛亦不再颤动,如同死去的蛾子耷拉着翅膀。


    项志连滚带爬挪到他身边,抛却了君臣之礼,抓着他手腕,语气如临大敌。


    “陛下,陛下您卸卸力,她嘴巴都乌了,气儿没上来,晕过去了。您再掐着她,她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石虔如梦初醒,松了手,让她身子挂在自己臂弯,神色有点茫然。


    项志对他这两年的状况略有些了解,知道他受了很大的刺激,就算阴差阳错找回了宁絮本尊,之前留下的伤害也难以消弭。


    他哄孩子般哄石虔:“陛下,你俩之间的心结慢慢解,来日方长,不着急。至于调查她这两年在外的经历,您不妨交给我,反正我这阵子除了去校场看他们训练,没有其他要紧的事情。我侦察干得怎么样,您也见到过,出不了纰漏。”


    石虔将宁絮往上掂了掂,抱得稳些,对他有气无力地勾勾嘴:“你搞侦察的本事放在这儿,大材小用了。”


    “哎哟,你俩的事就是天大的事,怎么重视都是应该的。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虽然这么说把您和宁絮都说得老了,但您待我真和亲哥没差。再怎么吵闹,别拆伙好么,您代入我的处境想想,这跟天塌了有什么区别。”


    他说着说着,眼眶里又蓄了一泡泪。石虔看不得他一个大老爷们哭唧唧,弄得他自己心里跟着难受,于是轻轻踹了他一脚。


    “好了好了,婆妈什么,拆伙不拆伙还不劳你操心,我不放人,她就别想拆。”


    “你想去查便去,就当找个事打发时间。朕没别的要求,就一点,不管查出什么,如实相告。”


    项志点头,见宁絮迟迟未醒,又道今天叙旧不如就叙到这里,先送宁絮回去,差御医把脉瞧瞧。


    酒菜已冷,加上他们确实也没了兴致,石虔就让人收拾杯盘碗盏,而后抱起宁絮登上小轿。


    去翠微阁的路上,冷风一吹,宁絮才有了点反应,开始不住地呛咳。


    石虔板着脸,既不把她扶起来拍背,也不问候她,任由她咳得浑身发颤。


    等她止住咳嗽,小轿已经到了距翠微阁不足十步的地方,石虔连拖带拽把她弄下来,看到翠柳和晚云过来迎接,正好推她一把,让她俩架着她。


    “满头满脸都是酒,黏糊糊的,喊她洗干净了再睡。不然枕头睡脏了,可没得换洗,没名没分的人,尚寝局自然不会备多余的睡枕和被褥。”


    翠柳和晚云很是惶惑,但陛下说什么,她们也只有听命的份,没资格过问更多。


    她们一人搀着宁絮一条胳膊,要带她去里屋。石虔走到门口,想起一件事,对着她的背影下命令。


    “明日一早去长乐宫,向皇后请安。”


    少顷,他听到她用嘶哑的声音回应他:“民女遵旨。”


    他嘴唇动了动,半晌冷笑一声:“你就接着犟吧,朕看你能犟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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