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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认祖归宗

作者:糯米肉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石虔不是傻子,他们是什么处境,他看得分明,但只要还有一口气,日子总要过下去,于是轻易不去想这些。


    宁絮未尝不懂,可她不甘。


    泥足深陷却不自救,只等着被泥沼吞噬,到了一定后悔,死也是让自己给憋屈死的。


    不过这牵涉到石虔,他的意愿她勉强不来,只好点到即止。


    “我们虽是贱命一条,可也不是生来就合该这么贱。”


    她拿了草药,给他敷伤处。


    “那些仗势欺人的东西,他们的好日子同样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总归是父辈或祖辈冒过风险吃过苦,坐上了那个位子,方能庇佑他们胡作非为。”


    反之,时运来了抓不住,瞻前顾后畏首畏尾,那就只好继续当个贱骨头,子孙后代亲朋好友也跟着让人糟践。


    她言尽于此,叫他这些天尽量不要沾水,少做费力气的活计,下回得空了再见面。


    半月后,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他翻进明月楼来找她。


    “我们走吧,两三天后就动身,去京城。”


    他旋即又道:“我师父不在了。”


    那些地痞经人授意,越加猖狂,找上班子里,巧立名目收取钱财。本身他们挣的就不多,上交后真要喝风饮露了。


    师父话说得再委婉不过,奈何碗大的拳头依然落了下来,下雹子似的。想是被打断了两根肋骨,骨头不知道扎到了什么要命的地方,又是喘不上气又是吐血,熬了几日,没能挺过去。


    他既做了决定,宁絮也不拖延,抓住最近的几位恩客,略施手段狠宰一笔,加上她平日就精打细算,手里有余粮,算了一通,竟凑够了赎身的钱。


    其他姐妹都不懂,石虔又不是什么显赫人家的公子,都自身难保了,她几乎散尽钱财也要跟他走,图什么?


    平时处得再好,也不能就这样头脑发热,把下半辈子都赔进去呀。


    宁絮难以对她们解释,只道自己走后,会写信回来,有条件了还会来看她们。


    路途遥远,他们又囊中羞涩,本来做好了一路做工一路走的准备,走个一两年也认了。不过运气还算不错,碰上举人进京赶考,宁絮剪了头发扮作小子,跟石虔一道求情,混了个当杂役的机会,跟着驿车,数月便至。


    杂役原是没有工钱可拿,只管饭,那位举人老爷心善,还打赏给他俩几个铜板,够他们花一阵了。


    他们在京城举目无亲,无人可投靠,又要维持生计又要打探消息,权衡一番后,宁絮拉着石虔,去京城最有名的酒楼谋差事。


    大酒楼不乏名流权贵,他们谈笑间不经意抖落出来的事情,说不定就能帮上他俩。


    她头发已经养长了,脸蛋擦干净,站在那儿就是门面。酒楼倒也乐意让美人多露脸,食客看了赏心悦目,于是安排她去雅间端茶送水。


    石虔被安排去了后厨,可施展拳脚的余地不多,重任便落在她肩头。


    在酒楼做了三个月,她迎来一位贵人,是御史台的官员,因宴请需求,包了一间雅间,宁絮隔三差五就要与他照面。有一次,他身边一个愣头青会错意,说了不该说的话,她适时出现,将场面圆了过去。


    彼时皇上已经病重,太子不成器,底下几个皇子都蠢蠢欲动,朝中派系林立,暗潮汹涌。这位官员亦有自己的立场,看宁絮貌美,处事也得体,就想收在身边帮着做点事情。


    宁絮洞悉时局之后,觉得借助他的手把石虔送进宫里与皇上相认,或可一试。此时认亲,必然被各方当作箭靶,但也正是看在石虔能作靶子的份上,皇上才更有可能认下他。


    她与官员通了气,官员便把石虔一道接回家里,看过了他的信物,置办了几套朴素干净的衣服给他。


    时隔半月,宫里派了一辆马车,接他们入宫觐见皇上。


    宁絮早把背后的故事编好了,让石虔记着,还私底下排演了几次,杜绝任何穿帮的可能。


    不过皇上并未刨根究底,看了一眼那幅画,顷刻间便老泪纵横。问石虔这些年过得如何,石虔亮出自己一手的疤痕和茧子,他捧在手里,痛呼孩子受苦了。


    当然,滴血验亲这一关是要过的,针尖扎进石虔手指,宁絮在后面能看到他冷汗浸透后背。


    好在两滴血相融,皆大欢喜。


    有了皇子的名分还不算,皇上还特意安排了太师,带着他读书练字,习武强身。


    石虔受重视,其他皇子免不了处处针对陷害他,无暇他顾。宁絮那两年亦活得战战兢兢,打起十二分精神,帮他防灾避祸。


    这些日子遥远得像一场梦,她看着先帝牌位,心里泛不起半点波澜。


    按说先帝是害她父兄被冤杀,害她流落风尘的罪魁祸首,她该恨他。但是常年提心吊胆,为了生存疲于奔命,心力都耗竭了,实在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恨他。


    石虔还对着牌位失神,她不好吱声,不能搅扰陛下怀念父亲。


    先帝对着画落泪,拉着他的手关心他,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逢场作戏,抑或都有,早已不得而知了。


    甚至于血滴相融,在她眼里也就那么回事,她很早的时候跟秋霞一起割破手指,血也混作一处,分不清谁的是谁的,难道她俩也是血亲?


    不知道他在伤春悲秋什么,她也不敢问。


    石虔摆了一只新鲜苹果到牌位前,忽然又道:“我觉得他一定是后悔了,当年抛下我们母子俩不管。”


    宁絮讷讷道:“兴许是的。”


    “人越是接近死亡,想到曾经待自己很好,但又被自己亏欠过的人,就越是后悔。”


    她听出他意有所指,但懒得跟他玩猜谜游戏了,点头称是:“陛下说得有理。”


    石虔难得这样忧愁,又过了一个时辰才带她出了安寿殿。上了轿,他神思回归:“上巳节不远了。”


    每年上巳节,他都要携宫中妃子前往畅春园。畅春园有一片湖水,于水边举行祭礼,意在洗濯垢污,除灾求福。


    “今日还是上元节,陛下已经想到那么远了。”宁絮笑道。


    “可不,这一桩桩,都得提前筹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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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烦着呢。”石虔撑着头看她,“邓筠脑子没那么好使,朕也担心她到时候不方便,不若你搭把手?”


    宫中操办这些仪式,都由总管内侍拟定流程,再由邓贵妃过目,有什么需要调度的,也要经过她手。


    宁絮心脏几乎冲破胸膛。


    这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不假思索,一口应下,感激之色溢于言表:“谢陛下信任!”


    石虔乐了:“你还真是天生劳碌命,换了别的人,只怕都嫌繁琐,嘴上应得好好的,心里不情不愿。”


    “不,臣妾最乐意做事,陛下如果能交由臣妾全权统筹,便再好不过。仅此一次,让臣妾过过瘾,来年还让贵妃娘娘安排。”


    她的能力放在这种事上,显然大材小用,绝无办砸的可能。石虔应允,叫她别束手束脚,祭礼之外,想玩什么尽管说,尽兴最要紧。


    上元节翌日,宁絮起了个大早,叫人拿来畅春园的地图,开始写写画画。这里要安置什么,那里要塞几个人,一项一项有条不紊地罗列出来。


    她热火朝天地做着计划,那边石虔也没闲着,未及出发,传来消息:邓贵妃再次有喜了,预计今年十二月下旬生产。


    宁絮听闻此事,竟不觉得意外,石虔所说的不方便,在这儿等着呢。


    他可真是料事如神。


    对他身上的诸多反常,她已无心探究,迟早有一日,这就是个再也见不到的人,不值得她分出心思去记挂。


    上巳节赶上了好时候,连着一个月都是大晴天,天气还不热。石虔下了马车,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笑言今年必将风调雨顺。


    邓贵妃与他同乘一辇,挽着他胳膊娇声道:“陛下金口玉言,能否替臣妾许个愿望?”


    她心眼子就那么点大,不用说出口石虔也知道她想许什么愿,手轻轻放在她腹部:“这回准是皇子,错不了。”


    邓贵妃闻言,喜笑颜开,往石虔脸颊上啄了一口,俨然一对恩爱夫妻。


    这两个月,石虔应当是没少哄着她,她又不是一个心思特别重的人,有人肯宠着她,她心情就大好,看谁都顺眼。


    包括对宁絮,也能真心实意地笑一笑,寒暄起来也带着俏皮的尾音。


    石虔这回让宁絮来主理上巳节,她也并不放在心上,没有丝毫权柄旁落的危机感。一个烟花女,身后没有靠山,还能骑到她头上来了?


    宁絮受累她享福,何尝不是一桩美事?陛下到底还是心疼她的。


    她从容踱步到宁絮身边,主动招呼:“宁姐姐身边怎么不见了人?鸽子也没带来?这儿地方大,挺适合让鸽子过来飞几圈的。”


    “嗐,别提了,那两个小丫头前两日犯了错,罚她俩在宫中面壁思过了。鸽子更是不能带,万一在祭礼上撒野,岂不贻笑大方。”


    “唉,倒也是,不过有鸽子在,有点生机,不然无趣了些……”


    “娘娘放心,晚上乘船游湖,还有花灯和烟火可看。”宁絮眼神幽幽,如鬼火跃动,“一定精彩十足,您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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