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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铤而走险

作者:糯米肉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宁絮困迷糊之前,没忘记算时间。


    如无意外,明年年末,邓贵妃就诞下了第二个孩子。


    当年她被困在冷宫,消息不灵通,饶是如此,也能从宫人的议论里拼凑出一些东西。


    御医把了几次脉,都说这次一定是皇子。虽然这事也有不准的,可御医既能说出口,便是十拿九稳。


    如此说来,石虔口中的这个时间段,就很微妙了。


    邓贵妃明年冬至诞下孩子,若是皇子,太子人选便定了。他爱怎么折腾都行,反正后继有人。


    他方才说,明年想跟她要个孩子,这事并非行不通。只要她有孕的时间晚于邓贵妃,晚大约三个月,不管她怀的是皇子还是公主,都不影响大局。


    但是——她是重活一次,故而对很多事情都有数,可石虔又是凭什么?不管是对孩子的诞辰还是性别,他都比御医更加笃定。


    她心中疑窦丛生。


    是巧合吗?世上有这样的巧合吗?


    石虔的手还按在她小腹,大有要这么搂着她睡一夜的架势。她话在嘴边滚了几转,终究是不便问出口,又咽了回去。


    本来寿宴就结束得晚,他们又聊了许久,此时已是后半夜。宁絮含糊地应了几声,石虔也没精力跟她扯东扯西,拥在一块儿,不知不觉就堕入黑甜乡。


    石虔身为一国之君,过完寿,该批的奏折一份也跑不了,还得召集臣子商议国事,忙得顾头不顾尾。


    真正清闲的当属宁絮,明眼人都看出她在石虔那儿地位超然,即便她位份只是美人,大家也心照不宣,额外予以优待。


    一些不那么重要的礼数能免则免,更无人对她挑眼拿错。


    她每日无所事事,上午在花园里压腿舒展筋骨,下午翻些闲书,弹琴练字。此外,雷打不动分出一个时辰伺弄她那群胖鸽子。


    除夕夜,她从筵席回来,甫一进门便听得翅膀扑棱声。点点从树梢降落在她肩头,脚爪上缠了一小块枣红色的布。


    宁絮拆了那块布,揣进衣兜,挠了挠它的脖子:“你辛苦啦,明天给你加餐。”


    这块红布乍看普通,什么也没有,她将手炉贴上去,温热片刻,几个字符便显现出来。


    旁人见了大抵以为是什么鬼画符,或者是不识字的小孩随意乱写的,但是宁絮看一眼便通晓其中玄机,会心一笑。


    秋霞用了密文,这套密文是她们出任务时协商敲定的,很多不便直言的情报,想传递出去唯有加密,只有她们自己人能看懂。


    “已收,老地方。”


    秋霞还在那家酒楼,还没挪窝,这算是一件好事,至少她知道能去哪里找她。至于那些个南珠美玉会不会让人抢了,她不担心,秋霞最擅长的就是藏东西。


    她破译了密文,随后就把布条丢进炭火,待其烧得看不出形状,才洗漱就寝。


    粗略一算,点点送去的那些珠宝,能换得不少钱了,衣食住行日常开销,够她们用两三年的。若是想开一间小店,做些小本买卖,这笔钱用作交租进货,也是绰绰有余。


    她对逃出去之后的生活,还没有长远的计划。在宫里拘了几年,对外面的世道不甚了解,等跟秋霞碰面了,再做决定。


    除夕一过,就是石虔口中的明年。他所说的兴许是玩笑话,但她必须抓紧时间,万一真叫他弄出了孩子,她就走不成了。


    十月怀胎,变数大着呢,不定就落得个母子俱亡的下场。


    连续下了数日的雪,终于在上元节那天停了。但是天色并不明朗,乌云蔽日,阴沉沉的,看得人心里发坠。宫里张灯结彩,也驱不散这片阴霾。


    晌午过后,宁絮本想小睡片刻,晚上还要去太和殿。脑袋挨了枕头没多久,石虔就溜进来,不由分说要带她走。


    宁絮有时候真烦他,这人比她印象中任性太多了。


    不过她面上还是陪着笑:“陛下,您要去哪儿?”


    石虔不语,只管把她往小轿里塞。见他脸色不好,她也识趣,不追问,像个鹌鹑一样,安分地窝在他旁边。


    这段路比她想的长,下了小轿又换马车,双脚落地时她抬眼望见牌匾,有些惊骇。


    牌匾上书安寿殿,却跟前殿后宫都不搭边。这是安葬先帝的地方。


    上元节这种喜庆日子,带她来陵寝,她肚兜都被冷汗浸透了。


    石虔牵住她手,一步一步将她领到先帝牌位前。


    他不发话,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跪还是不跪,也不好意思直勾勾盯着牌位,只得低头看脚尖。


    说起来,石虔从没带她来祭拜过先帝,其他嫔妃似乎也没跟他来“拜高堂”。


    再者今日也不是清明,好端端的跑来这儿,晦不晦气。


    宁絮脚趾都麻了,石虔才淡淡道:“昨晚我梦见他了。”


    这话倒是出乎她意料。在她印象里,石虔跟先帝谈不上什么父子情谊。


    本来就是十几岁了才认回来的,又不是从小放在身边娇养着长大,再怎么血浓于水,还是生分。


    他说话了,她就不能让话掉在地上,于是问道:“先帝可曾与您说了什么吗?”


    “说了,他说他想我了。”


    石虔凝视牌位,若有所思。


    “你说他是不是后悔了?”


    宁絮听罢唯有无奈,她如何能洞悉一个死人的想法。


    不过先帝临走前那几年,的确对石虔流露了非同寻常的柔软。


    石虔的娘去得早,只留了一幅画和一根翡翠簪子给他。因为是母亲留下的遗物,他一直小心保管,再苦再累也没有动过变卖的念头。


    至于画像上的男子姓甚名谁,母亲未置一词,背后有没有什么风流韵事,更加不得而知。


    宁絮和他混熟了,才有幸一睹这两样东西。最先看到的是簪子,她好歹当过几年的千金小姐,什么值钱什么不值钱,看一看摸一摸就能估个大概。


    这翡翠簪子虽然脏兮兮的,落了灰和泥巴,但用的是上好的材料,擦拭干净后,看样式和纹理,亦是精工细作,平民百姓轻易接触不到此等首饰。


    再看看画像,画中人气宇轩昂,眉宇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不知是否经过作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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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美化。


    宁絮留意到此人右边眉毛是断眉,眉尾还有一颗痣。


    她记人脸一向又快又准,明月楼恩客来来往往,她须得记住每个人的样貌和姓名,服侍过程中要是喊错了人,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本来这也就是出于习惯,顺便记下,倒没想派上什么用场。半年后凑巧接待了一位从京城来的客人,鸨姐儿对她再三嘱咐,此人来头不小,务必好生伺候。


    男人总是爱吹牛的,谋得一官半职,又与功成名就相去甚远的男人尤甚。一杯茶不到的工夫,宁絮功成身退,靠在他身上听他讲京城如何繁华。


    我还进宫面见过圣上哩!他眉飞色舞,谈及皇宫的豪华与森严,滔滔不绝。


    宁絮捧着他顺着他,做一朵知心解语花,永远在话里留钩子,好让他接着炫耀。


    皇上会不会很凶?她做小女儿姿态,掐着嗓子,仿若受惊。


    陛下断眉,又有一颗黑痣,的确不那么平易近人,可做出了功绩,他是不吝夸赞的。男人惯会欲扬先抑,紧跟着便开始吹嘘,自己入宫面圣,因表现突出,受到了多少褒扬。


    宁絮一瞬间福至心灵,不知怎的就将皇上与那副画像联系在一起了。


    后来男人又来了几趟,次次都是她作陪。她从他口中套出了一些有关皇上的消息。虽然不多,也不能确保都是真的,但足以令她萌生一个大胆的念头。


    男人提到,皇上十多年前来过余杭,体察民情。


    跟石虔的年纪,也能对得上。


    她以身体不适为由,软磨硬泡,好不容易从鸨母那儿要来了一天的休息。又拜托秋霞和小梅帮忙顶着,然后从明月楼溜出去,找到石虔的班子。


    他们近来很不顺,一句话没说对,开罪了县丞家的小公子,三天两头被人找麻烦。石虔昨日帮项志挡了地痞拍过来的石砖,胳膊到现在还不大能抬得起来。


    听了宁絮的想法,他被骇得脸色苍白,将声音压得极低:“你疯了?万一我不是呢?冒领皇子身份,被查出来,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宁絮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她不是冒进之人,进了京城,还会多方打探,不至于一上来就闯皇宫。那么多侍卫,他们也闯不进去。


    任凭她如何晓之以理,石虔都觉得这是一桩荒唐事,劝她死心。


    她沉默了一会儿,指着他胳膊:“这种日子你还没过够?哪怕是这种日子,你觉得又能过多久?”


    下九流的行当,是个人都能来唾一口。稍微有些权势的人,摁死他们就跟摁死蚂蚁一样。


    即便没开罪人,他们玩花活的,天然要冒险,多的是人把自己玩进去的。玩瞎眼睛,玩断骨头,大有人在,观众就爱看这些,没辙。


    钱是攒不下几个,又落得一身的伤病,年纪稍微上来,便可预见晚景凄凉。


    至于她,更是不必多说,烟花巷出来,能有什么好下场。


    被发现了杀头,无非是死得痛快一些,他们现在苟延残喘,死得慢一些,痛苦也因此绵绵不绝。


    不如豁出去,搏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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