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我是你这边的
方晓远远就看见李青荷站在专家楼前的梧桐树下，米白色的连衣裙被夏末的风轻轻撩起裙角，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她低头看表的动作让垂落的发丝扫过脸颊，右手无意识地卷着挎包带子，脚尖时不时轻点地面。
"李医生。"方晓在五步外停下，声音里带着笑意。
李青荷猛地抬头，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下意识抬手遮了遮眼睛，这个动作让连衣裙的袖口滑落，露出纤细的手腕上戴着的银色手链——方晓注意到那是条医疗蛇杖造型的饰品。
"你..."她的目光在方晓身上快速扫过，最后定格在他还有些潮湿的发梢上，"刚洗过澡？"
方晓随意地拨了拨湿发，水珠溅到李青荷的小臂上，惹得她轻轻"呀"了一声。
"总不能带着一身血腥味见你。"他向前一步，嗅到空气中飘来的淡淡橙花香，"等很久了？"
她的耳尖又开始泛红，"晚餐在楼上，再不吃要凉了。"
李青荷急急解释，连衣裙的腰带在转身时旋开好看的弧度，"我还要回去查房。
方晓的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手腕的瞬间停住了，悬在那条医疗蛇杖手链上方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晚风穿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带起她裙摆淡淡的橙花香气。
"李老说下午才要我去办入职。"他的声音放得很轻，抬起的手转而指向公寓大门，"那个门禁...是刷卡还是指纹？"
李青荷看着他的指尖在空中划出的弧线，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上面投下跳跃的光斑。
她无意识地摩挲了下自己的手链，金属表面还残留着阳光的温度。
"要、要刷卡的。"她从包里取出门禁卡递过去，却在方晓伸手来接时突然缩回，"等等..."
方晓的手悬在半空，挑眉看她。
李青荷低头从包里翻出湿巾，仔细擦了擦卡片边缘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重新递出去："刚拿过晚餐，有点油..."
她的指尖在卡片边缘微微发抖，方晓接卡时用指腹轻轻托了一下她的手腕内侧——一触即离，却让两人同时怔住。
那个瞬间的触感像被阳光晒暖的丝绸，转瞬即逝却又真实存在。
"谢谢。"方晓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他转身刷卡时，后颈的发梢还挂着未干的水珠，随着动作滚落到衬衫领口里。
李青荷盯着那颗消失的水珠，突然说："电梯在右边拐角。"说完就后悔了——这简直像是在主动提出带路。
方晓回头看她，眼角微微弯起："要送我过去吗？"他晃了晃门禁卡，"万一我走错楼层..."
阳光突然变得格外明亮。
李青荷捏紧挎包带子，发现自己的脚尖已经不自觉朝他的方向转了过去。梧桐叶的影子在他们之间的地面上交织，分不清是谁先迈出了第一步。
李青荷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划破两人之间的静谧。
她接起电话时，方晓注意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下意识咬住的下唇。
"喂？哦哦，好。"她的声音很快恢复专业性的平稳，但指尖却不自觉地在挎包带上收紧，"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李青荷略带歉意地抬眼："有个急会诊，全院会诊，我得先..."她话未说完，突然意识到方晓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离她更近的位置，近到她能看清他睫毛上未干的水珠。
"我，能去么？"方晓问道，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
李青荷张了张嘴，心跳突然加速："但你不是还没办完入职手续。"
"作为进修生，观摩学习，这样总可以吧？"方晓笑了笑。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乱李青荷额前的碎发。
她下意识伸手去拨，却碰到方晓已经抬起的手腕。两人同时一怔，方晓的手转而去接住一片飘落的梧桐叶，轻轻放在她挎包上。
"带我去看看？"他的语气轻松，眼神却认真起来，"就当是...提前熟悉医院流程。"
李青荷看着那片梧桐叶在她米白色的挎包上微微颤动，突然转身往医院方向走去："跟紧了，普外科会议室。"
她的声音飘在风里，"还有，把头发擦干，会感冒的。"
方晓快步跟上，不动声色地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阳光透过树荫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前一后的影子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找中医干什么？”方晓在李青荷身后问道。
“这是中西医结合的医院，平时西医都看不起咱中医，所以……”
李青荷说着，忽然响起方晓是西医的研究生，马上停住，奶凶奶凶的瞪了方晓一眼，仿佛看不起人的是方晓。
方晓闻言轻笑一声，脚步未停地跟上李青荷急促的步伐。
他故意落后半步，看着她脑后随着步伐轻轻摇晃的马尾辫，阳光下泛着柔和的栗色光泽。
"所以..."他拖长了音调，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李医生也看不起中医？"
李青荷猛地停住脚步，转身时发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差点扫到方晓的下巴。
她仰起脸瞪他，阳光在她微微皱起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我爷爷就是中医泰斗！"
她气鼓鼓地说，眼睛瞪得圆圆的，"倒是你，协和的研究生，为什么要来学中医？"
方晓适时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腕间的手表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晃眼的光："我可什么都没说。"
他向前一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呢。"他忽然压低声音，"待会儿要是他们刁难中医科，李医生可要保护我啊。"
李青荷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耳根发热，下意识后退半步，却不小心踩到一颗石子，身形一晃。
方晓迅速伸手虚扶了一下她的肘部，一触即离，却让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谁、谁要保护你！"她慌忙转身继续往前走，步伐比刚才更快了，"你这个西医高材生还需要人保护？"
方晓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嘴角不自觉上扬。他大步跟上，在进入住院一部前突然说道："我在协和读书的时候，导师的办公桌上一直摆着本《黄帝内经》。"
他伸手为她推开玻璃门，"他说真正的好医生，眼里不该有中西医之分。"
李青荷脚步微顿，侧头看他时眼神中的防备褪去了几分。
电梯门缓缓关上，狭小的空间里，她闻到方晓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混着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
"所以..."她小声嘟囔，"你到底是哪边的？"
方晓看着电梯楼层数字跳动，忽然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猜？"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在电梯"叮"的一声到达时迅速拉开距离，留下李青荷站在原地，脸颊发烫。
会议室的门近在眼前，里面已经传来激烈的讨论声。方晓整了整衣领，突然正经起来："准备好了吗，李医生？"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神却带着几分狡黠，"让我见识下中医科的实力。"
李青荷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的瞬间，听到方晓在身后极轻地说了一句："别担心，我站你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