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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点心(三)

作者:倚灯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宁知序远远听见她说的话,步子微顿,而后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走近了冲齐惠点点头,颇为不好意思地叫了声“齐娘子”。


    苏静蘅还定着原地,余光看见宁知序的身影,不作反应。


    齐惠亲热地拉住他的手臂,真像个亲近的长辈似的,将他往自己身边贴了贴,欢喜道:“二公子都长这么大啦,竟比我高那么多,记得你小时候来我们铺子买点心,才比柜台高一点,每次见了我都要在门口大喊一句‘齐娘子齐娘子,给我来一罐桂花杏糕’,非引得店里人都看着你才高兴,拿了糕点也是一刻都等不了,塞得满嘴都是,现在倒是含蓄了,进来这么久也没跟你喜欢的桂花杏糕打声招呼。”


    她说着笑了笑,轻轻拍拍他的肩。


    宁知序不好意思地挠头,身子站得笔直,不停朝苏静蘅飞着求救的眼神,苏静蘅头一抹,不理他。


    就喜欢看他这样无措的样子。


    像调皮的猫被揪住后脖颈,动弹不得,哪有往日的神气!


    宁知序看她故意躲着自己,知道她现在只想看自己的热闹,耳根子瞬间红起来,更不知道要怎么跟齐惠说话。


    小时候的事她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他之前有这么作怪么?明明就是拿着钱来买糕点,高兴是高兴一点,但也没有这么张扬吧。


    齐惠拉着他继续叙旧,说的都是些孩子时候不懂人情世故闹出来的糗事,越说,他脸越红。


    说他小时候装正经,大冬天拿着把折扇晃悠,街头巷尾乱窜,认了一堆小弟,还大方地请那些“小弟”到瑞芳堂买点心,账记在他头上,又说他那时嘴可甜,见人叫得开,次次都能把铺子里的人哄开心,就是八十岁的老太太,他也能闭着眼喊“姐姐”,夸人家跟十八岁似的,年轻力壮,一巴掌能把自己掀上天。


    “你说哪有人这么哄人的,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叫人觉得有意思。”


    说着说着,铺子里的人除了宁知序都忍不住笑起来,连那紫衣男掌柜也不例外,肩抖个不停,背过身生怕别人看见他在笑。


    宁知序赶紧说:“您就莫要再取笑我了,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到处乱跑,回去挨了我爹不少教训,不过也是这儿的糕点好吃,我就算挨了骂还愿意来!”


    “你瞧瞧,嘴还是那么甜。”齐惠被逗乐了,冲苏静蘅说,“你以后的日子可有意思了,他这张嘴啊能日日逗你开心。”


    “……”


    苏静蘅被调侃地面色微红,羞赧低头。


    哪有!怎会!才不是!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她和他的关系没那么近,哪能日日逗她开心。


    宁知序几近求饶,齐惠才放过他,绕过柜台从身后拿出一个不小的木盒,打开,分上下两层,每一层九个格子,正是放糕点的大小,又叫了声“李子”,李子高应一声,搬了几罐糕点放在她面前,齐惠说:“叫李子留你们,是想给你们送份贺礼,这盒子里装的是我们店十八种糕点各两块,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还望你们莫嫌弃。”


    苏静蘅也宁知序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怎么会!”


    齐惠将各种糕点一一摆进盒子里,说道:“知道你们之前过得不容易,不破不立,如今从头来过,日子定会好的,送糕点给你们,便是希望你们以后的日子能甜些,过去的苦日子就让它过去吧,将眼前的日子过好才最重要。”


    装好糕点,将盒子放到宁知序手上,他胳膊肘一沉,这盒子十分重实,瞧着价钱就不便宜,上贴了个“囍”字封贴,定是特地找人做的。


    她又嘱道:“得闲再来我这买糕点,告诉我你们过得好,我心里也会得意的。”


    “齐娘子……”


    话说得苏静蘅心里的委屈差点泛起来,又得了这么一大盒糕点,她忍不住抱住齐惠。


    从前没什么说话的机会,见面也只当她是个心善好说话的老板,不曾想原来她一直记挂自己。


    宁知序心下也感动至极,只是他抱着盒子,不知道该作何动作,只能站在一边干看着,瞧着苏静蘅黏在齐惠身上说些黏糊的话,讲着讲着两个人就要认干亲,但各自没什么准备,便要看历法重新定个日子,再瞄一眼旁边,那男掌柜已经在翻历日了……


    苏静蘅:“……”


    刚才不是还轰她走呢么?他性子果然怪极了!


    齐惠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掏心窝子与苏静蘅又聊了一会儿,定好结干亲的日子,说要好好备礼找人做个仪式,一切说定,再说几句亲热的客气话,便亲自将人送出铺子。


    眼见两人说说笑笑地离去,回到店中,她脸色转淡,李子一看,心说不好,咱家掌柜的要生气了!


    果然,他念完,齐惠就立刻冲着铺子里质问:“赵揭瓦你是不是又想挨打了!”


    赵铭翻书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她,微微叹气说道:“说了多少次,别在外面这么叫我。”


    “你刚才是不是撵人了?”


    “……”


    赵铭摇头,不说话。


    “李子,你来说,他刚才是怎么撵人的。”


    李子吓一跳,后知后觉有些懊悔。


    随口一说就算了,依赵掌柜这古怪的性子,人家不一定放在心上,谁知道还要拉他出来“指认”,这下不和他结梁子了吗?


    “嘶——掌柜的他说——”


    “他说什么了?”


    语气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李子闭上眼,心想算了,结梁子就结梁子,咱们这位掌柜和铺子里的人本就合不来,早八百年就算结了梁子了,只是没挑开而已,这下彻底挑开了,他日后就抱紧齐掌柜的大腿,总不能被他剥了一层皮去!


    “他说,把人‘轰出去’……”


    齐惠闻言,去抄鸡毛掸子,问:“为什么?为何要撵她走?”


    “啊呀呀,你瞧瞧你,何必呢?”


    赵铭又是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说话仍蹦不了几个字,“这不是没撵成吗?既没撵成,你就当我没撵过好了。”


    “赵揭瓦!”


    “唉——”


    赵铭慢吞吞伸手抢过她手里的鸡毛掸子,“不是怕旁人知道了影响生意么?你不怕,那我就不怕了,要认干亲,很好的啊,你高兴就好了,只要你高兴,这事办得就是值。”


    齐惠不买他的账,说:“你现在说得倒是好听,我可是看着苏家那孩子长大的,就是宁二公子,小时候来咱们铺子里买东西你又不是没见过,那时候不是还说他好玩吗?这么些年过去,你竟然相信外边的鬼话,他来我们店买东西的时候咱们的生意刚有起色,你还说他是福星,现在又嫌他给自己惹麻烦,哪有人像你这样的,做生意走不好没事,做人总不能也做不好!”


    “哎呀惠娘,莫气莫气。”


    李子瞧赵掌柜跟个乌龟似的,做什么事都不紧不慢,火烧眉毛了,还是那副老样子,心中对他除了看不惯之外,竟然生出几分敬佩之情。


    这次齐掌柜是真生气了,只不过惦记着在铺子里要全他的脸面,所以没真动手,要是出了铺子回到家,避开这么多人,可没现在这么好说话,没准会真拿鸡毛掸子抽他,还让他跪搓衣板!


    赵掌柜的性子大家明白,齐掌柜的脾气更是清楚,做事勤快,待人接物都有自己的章程,是个脑子极为清醒的人,自然,她胆子大,做决定十分果断,平日说一不二,是瑞芳堂真正的头儿,没人敢不听她的话,也没人不服她。


    赵掌柜和她接触的最多,平时挨的教训也最多。


    但谁叫他俩是夫妻,只要不是真动手互相打架,就全当他们是在打情骂俏,这次明眼人瞧了都知道不是在打情骂俏,齐掌柜的眼都气得发红,手直抖,那是真的想抽他。


    “惠娘——”


    赵铭走过去抱住她的肩,安慰着,说,“我错了,你要我怎么做,我可以跟她赔礼道歉。”


    齐惠清楚他的性子,既然这么说了,便是真的认错,骂也该骂,但他自个儿主动要去做事,她怎么能拒绝,就当说给那两个孩子赔礼道歉表明心意,于是说:“那认亲的礼你去备。”


    赵铭当即应下,点头:“我备我备。”


    “她只认我当干娘,不认你当干爹。”


    赵铭皱眉:“那认谁当干爹?干娘干娘不应该配一对吗?你想和谁配一对?”


    齐惠道:“我待她好,才得了个干娘的名号,你什么都没做就想沾我的光?别做梦了,就是李子都比你够格,要当干爹也是他当。”


    李子肩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指着自己:“啊?我吗?”


    -


    苏静蘅与宁知序离开瑞芳堂,又去添置了些必要的物什,布庄买了几匹料子,油坊添购灯油,书铺买了纸笔书卷,又往肉铺去买了些肉回去。


    申正出城,离城前还买了些吃的包好当做晚食,这样回去便不至于到家之后赶着做晚饭。


    宁知序推着车,苏静蘅依旧坐在车上,出了城门外边天地一片辽阔,二人慢悠悠地赶路,看着路边冬日过后新发的草芽,苏静蘅琢磨着说:“要不了多久荠菜便能吃了,到时候来城里再打些肉回去做荠菜肉圆吧,再添几个蛋,荠菜蛋花汤也好吃,吃了不生病,咱俩都多吃些。”


    “好。”


    小路有些颠簸,不比城里的石板路平稳,苏静蘅盘着一条腿,摇摇晃晃,东倒西歪,抱着齐惠给他们的点心,捂住心口余存的欢喜,小声哼起不成调的歌。


    宁知序自身后偷看她,却只能看见那两串手打的穗子与青丝缠绕,风一吹,缠缠绵绵依依不舍地分开。


    一曲调子哼完,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许久,掉头看他,问要不要换她推车。


    宁知序提提车把手,说:“不累。”


    动作却让她身子摇摆得更厉害,只能攥紧栏杆保持平稳。


    “累了我俩换一换,放心,我推得动你。”


    车上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再加一个人,便是有轮子的车,推起来也不容易。


    还有好一会儿的路程,难道真让他把自己推回家不成?


    苏静蘅伸手扭扭自己的脚腕,只有用力时才能感受到一些轻微疼痛,道:“你那药膏真是有奇效,擦了两天便好得差不多了……前儿晚上扭的,昨日走路嫌疼,只能当个跛子,到晚上好一些,再擦擦药膏,今日起来,疼痛便只剩三两分了,今日走了不少路,原以为会疼得更厉害,谁知道半点没有严重,到下午竟比早上还轻松些,估计明日睡醒一点痛都没有了!”


    “不过除了你的药管用,也是我身子好,受了什么伤好得都快,要是三两天养不好这么点小伤小痛,等老了哪日摔个跟头,怕是要彻底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到时候没有神药,不知道要修养多少天才能好呢。”


    宁知序因她的话想到她满头白发摔了个屁股墩儿的模样,眼前所见她仍旧穿的是今天这身衣服,绣花长裙,拄着自己给她打的拐杖,“哎呦呦”地叫唤,自己多瞧她一眼,便要被她骂,说的大概是“宁知序你不许笑话我”“宁知序等你摔了我不扶你”之类的话,顿时忍不住噗呲笑出声。


    苏静蘅惊诧地看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


    宁知序立马收了笑,推着车稳步向前。


    “你肯定是想我不好的事了。”


    苏静蘅不肯放过他,笃定道。


    “没有。”


    宁知序心道哪能告诉你,说了又要挨你的数落。


    他非要心底偷笑她,只为了这么点小事就乐得不行,笑完了,忽然想自己是不是傻子,为了不可能发生的事这么高兴,不仅是傻子还是疯子,肯定是春天到了,风一吹叫他心底压着的思绪与情愫都被吹起来,轻易就飞上天。


    春天不是个好日子。


    他怪春天也不怪自己,推车的速度放慢,苏静蘅动身就要下车。


    “你做什么?”


    “下车和你交换。”


    “不行。”


    宁知序正身走快,远瞧着路前方并肩行着两个人,固执地说:“我不要被前面的人看见是你推我走路,传出去还以为我待你不好。”


    轮子越转越快,苏静蘅便看见远处一男一女离自己越来越近。


    听见声音,二人不约而同回头,但苏静蘅已经顾不得看那两人的模样,因为宁知序疯了似的,将车推地飞快,从走到小跑不过几息之间,她被颠地“啊啊啊”直叫。


    只是叫便算了,跑那么快,她偏偏忍不住笑,于是一边叫“啊啊啊”一边“哈哈哈”地从那一男一女身边路过,感受到两道诧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苏静蘅真想拿起横在面前的拐杖狠狠揍宁知序一顿。


    “慢一点慢一点!”


    “笑得那么开心,我停下来你真乐意?”宁知序气喘不停,跑了好一段路,他自己有点吃不消,才慢慢停下来。


    苏静蘅趁他休息,连忙从车上跳下来,撸撸袖子推他上车,嘴里嘀咕道:“敢小瞧我,我推得比你还快!”


    说罢,不等他坐好久推着车拔脚狂奔。


    别说,除了一开始抬车那下子有些不稳,其他时候还挺稳当。


    只是宁知序竟没她胆大,从车子抬起来的那刻心就慌得不行,既怕她摔了,又怕车翻了,一直叫她停,苏静蘅迎风呼和着:“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弄得宁知序一阵无言。


    鸟雀从地面低掠而过,近山浅林鸟声不止,两个人似乎跑了很远,但仍在那两个过路者的视线之内。


    人迹所形成的地面上留着条条的车辙印,初春几场小雨使得路面上被翻起的泥土层层堆叠,这一条道上不知何时留下许多浅坑,浅坑之中又影藏着几个足以让人崴脚摔跤的深坑。


    宁知序吹着风,只觉得车子颠簸得厉害,没等他反应过来,苏静蘅一声惊呼,紧接着他连人带车不受控制地朝旁边斜去。


    果然摔了个跟头!


    在地上滚了一圈,回过神爬起来连忙瞧瞧她有什么事,幸好,只是摔了个屁股墩儿,没伤着脚更没伤着手和脑袋,两个人彼此确认对方无虞,又急急忙忙去看齐惠给他们准备的点心有没有摔坏。


    盒子卡在车上,没被碰开,打开盒子里面的点心都完好无损,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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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彻底放下心,也不管摔在地上的其他东西,对视一眼,指着对方就开始大笑。


    “哈哈哈哈!我就说你不行!好好的路也能摔了,这车该是我来推!”


    “我行!我行!不是推了那么远吗?谁知道地上有个这么大的坑,哎呀,我要是脚上也长双眼睛就好了,以后便再也不会跌跟头,更不会崴着脚了!”


    “我瞧你后脑勺再长只眼睛才够,这样四面八方你都能看清楚。”


    “那不成妖怪了吗?”


    “那脚上长眼睛就不是了吗?”


    对哦。


    苏静蘅愣了愣,随即笑得更厉害,捂着脸眼泪都笑了出来。


    真奇怪,哪里好笑了?她怎么就笑得停不下来了?


    可一想到自己脑袋上长眼睛,脚趾头上长眼睛的样子,不仅没觉得可怖,反而觉得有意思极了。


    小时候不是被讲妖怪故事的说书先生吓得不轻吗?不是也听过“眼睛妖怪”的事,被吓得躲进娘亲怀里吗?怎么自己成了妖怪,倒觉得有意思了?


    若是真长成这个样子,每日除了做缝缝补补的针线活,去做些吓小孩的事也很有意思吧?


    不用不用!


    不必去吓小孩,吓宁知序就够了!他一定捧她的场,即便吓不到,只同他吵闹也觉得有意思!


    苏静蘅用帕子擦擦眼泪偷摸着看他,见他从怀里掏出杨叔还来的那几方帕子,挑了一转,没舍得用,只用自己的袖子擦眼泪,一边擦一边看向苏静蘅,问:“你看我做什么?”


    “我——”


    苏静蘅刚要开口,宁知序忽然看了眼她身后,然后小声说,“有人来了。”


    正是刚才那两个过路人,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追上来。


    一男一女,男的大约二十来岁,身材高挑模样周正,背上背着箩筐,箩筐里塞满货物,女的似乎十七八岁,身穿藏蓝色衣裙,发髻低挽,缠着浅青色头绳,一双眼睛弯弯,嘴角始终噙着笑,是个瞧着便让人觉得很舒服的模样。


    两个人牵手并行,瞧见他们不说话,默默盯几眼,就这般越走越近。


    苏静蘅和宁知序强装淡定,揉了揉笑僵的脸,赶忙起身去捡散落的东西。


    摔跤出糗的事定被他们看去了,再叫他们看见自己疯了一样坐在地上笑,那成什么样子。


    两人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捡东西,大件好捡,简简单单就收拾好放回车上,小件之类如豆子,袋子口开了,摔飞出去撒了满地,要一粒一粒拾。


    苏静蘅蹲在地上刚拾了一把豆子,余光瞥见那两人从身边走过,挑挑眉梢,刚要松一口气,却见那两人顿住脚步。


    他们要做什么?停下来看热闹吗?


    只差些豆子没有捡,这有什么热闹可看?


    她心里正疑惑着,那女子忽然朝她走了两步,就这样蹲下来帮她一起捡豆子。


    女子既来帮忙,男子愣了愣,也蹲下来帮他们,一时之间,这条寂寥的小路上四个人蹲在地上围坐一团,像是在举行什么奇怪的仪式。


    “多、多谢!”


    苏静蘅震惊中回过神,不知道如何说,只能道谢。


    女子笑笑,用和婉的声音回她:“不用谢。”


    男子倒不说话,捡完豆子放回袋子里,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等女子。


    宁知序将所有东西收拾好,盛豆子的袋子系紧实了,同他们点点头,再次道了声谢,本以为接下来就要分道扬镳,各赶各的路,谁知那女子却忽然问苏静蘅:“我们好像同路,要一块儿回家吗?”


    嗯?


    “我叫元渺,他是我相公,叫李和薪,住在你们家对面的村子里,今日早上出门碰见过你们,只是那时候你们正聊天,没注意我们。真巧,回来的路上又遇见了,既然顺路,一起走吧,不然同一条路上着,还要惦记着你避着我,我避着你,怪难受的。”


    啊!


    原来是对面村里的人!


    可她这样说话,压根没给自己拒绝的机会啊!


    苏静蘅眨眨眼,见她抿着嘴,甚是期待地等自己的回答,脑子便更受了她控制似的,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点头:“好,好啊,一起走,反正顺路。”


    再瞧瞧那男人,明显不大乐意和他们一起走,可在这女子面前轮不到他说话,便皱皱眉,一声不吭地接过她臂弯的竹篮,乖乖跟在他们身后。


    宁知序冲他尴尬地笑笑。


    真巧,他在这儿也没有说话的资格。


    两个地位低得可怜却又不想和陌生人一块走路的人凑在一起,便比不得前面的两个女孩有话能说,一路走来除了安静还是安静,甚至彼此之间隔了好几步,连靠近都不想靠近对方。


    苏静蘅还有些不适应,元渺亦然,只是她先做了邀约,便不得不主动起来,笑吟吟地对苏静蘅说:“其实前天我就看见你们了,那天晚上,你相公骑马带你回家,我们村子好多人都看见了,他们说是你相公掳你走了,你肯定不愿意和他成亲,我说不是,他们还说我傻呢,昨天一遭,今日一遭,再看下来,证明他们说的是假的!我说的才是真的。”


    “昨天你们也看见我们了?”


    苏静蘅回想昨日发生的一切,又想了想对面村子的位置,猛地拍拍脑门。


    怎么这样!


    他们怎么在山上偷看她和宁知序!


    成亲的事闹那么大,想必那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两天都待在家看她和宁知序的热闹呢,要不是元渺跟她说,她都意识不到这些事。


    “前天夜里李三伯起夜,说瞧见有好多人围在你家门口,昨日白天又有人去闹,我心里还不确定,直到今天看见你们,不像是强迫的样子——”


    她说着拖长声音回头看了眼宁知序。


    心道这公子模样可真俊,笑得时候挺腼腆,不像是会掳人的样子。


    他们两个一看关系就很好啊。


    好好的亲事到了旁人嘴里就成了强迫,多不好,回去定要好好跟他们说说,不要再乱传谣言了,人家日子过得可好了,和她与和薪一样。


    “其实——”苏静蘅顿顿,想说她确实是被宁知序掳回来的,可一想到后面都是自愿,虽然是被迫的自愿,但到底也算自愿,说多了麻烦,便犯不着跟她说那么多,于是道,“宁家的意思,哪容得了我们说,日子这样过,挺好的。”


    宁知序闻言抬头,很快,又低下头紧盯着车上的货物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渺知他们的境遇,丝毫不嫌弃,听了她的话对此颇为赞成,又近一步,挽住她的手点头:“是,我也这样以为,日子这样过挺好的,日后你们住在那儿,靠着我们村,可以常与我们村的人来往,缺什么要什么,村里人都和善得很,同我们说,大家肯定愿意帮你。”


    “你们村叫什么名字?”


    苏静蘅又开始回想那村子的样子。


    山间何处,多少人家,泉水流过,多少树多少花,一直未曾注意的模糊景象此刻在脑海里渐渐清晰。


    元渺拉着她的手说:“桃花村,就是梨花的那个桃花,能听懂吧?桃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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