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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第 34 章

作者:晓岚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样饭食养一样人,给国君做了十几年膳食的庖叔,跟他的主人一样,一身傲气。


    阿姮无奈,恢复气力后,到庖厨去找庖叔。


    听阿姮说明来意,庖叔犹在嘴硬:“成女说你受了风寒,不能沾油荤,得吃些清淡的才好!”


    “可我已经好了呀,”阿姮笑眯眯的哄他,“成女听说庖叔您厨艺精湛,尤其做得一手好肉羹和肉炙,她跟我念了好几天,怎好让她失望呢?”


    “这还不容易!我已经叫了褚良去江上找渔夫,送几条新鲜的河鱼过来,你和成女且等着!”庖叔笑逐颜开,满口应承下来。


    阿姮仍是摇头:“鱼鲜又不能饱腹……”


    何况他也不爱吃。


    庖叔顿生警惕,哼道:“是大王叫你来的?不嫌弃我做的是猪食了?”


    阿姮扶额,隐觉头痛。若不是庖叔和喜妹对她实在太好,之前种种事情都是因她而起,她过意不去,需得为他们着想,她才不管楚王吃什么。


    “您想想,大王如果不想吃您做的膳食,何苦把您大老远的叫过来?”只能接着哄。


    庖叔半信半疑,哼哼唧唧的答应下来。


    哄住了庖叔,阿姮返回屋子,多日不见的楚王突然出现在堂上。


    阿姮扶着门框迟迟不进来,楚王从袖中掏出一片布帛,放到案上。


    “不是说要看铭文吗?”语气清冷,没有不耐烦,也没有任何情绪。


    阿姮行了一礼,说:“妾去叫喜妹过来。”


    她的病好了后,喜妹得到国君允许,可以拿司巫的药材研究药理,只要有了闲空她就在药材库里泡着。


    “回来!”


    身后,他喊了一嗓子。


    阿姮转回身,立在原地。


    “寡人,”芈渊停顿了片刻,从喉咙里挤出一道涩然的嗓音,“寡人想要请教的人是你,不是成女。”


    阿姮默了一下,碎步走上前,和楚王隔着一方几案跽跪下来。


    她大病初愈,脸上的血气还不够充足,下巴颏尖尖的,添了几分病态的白。袅袅的一跪下来,芈渊不禁要担心,修长的腿和细腰会不会折断。


    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夜露台上,她两腿张开,搭在他的臂弯里,腰肢只能抵靠着他的腹,是那么脆弱无助,又格外的柔软服帖。


    在把她转过来之前,看不到她脸上是何模样,只听得她的娇啼,咿呀的含着哭腔,啼声如啭,唤得十只脚趾都紧紧的蜷起来,圆溜溜的,极是粉嫩,可爱。


    想来,她应当跟他是一样快活的。


    芈渊不动声色的掸了掸衣袍,将身下异样平复下去。若叫她看出他又生出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少不得又要挨一巴掌。


    国君的一张脸越发板正,眉目肃然,无声的瞟着她,看她展开布帛,凝了神去看布上描画的图纹。


    申叔偃从晋国送来的铜剑已被景肱带去荆山,芈渊照着剑柄上的图形纹路,在布上依样画了一个。


    一个半圆的弧呈现在布帛上,弧形边缘几条弯曲凌乱的曲线,像赤日的火焰,又像水中的藻类,中间是一堆墨痕似的图案。


    剑柄本就不大,在中间凹凸出来的图案形状便有些看不清。


    芈渊只能说,他尽力把剑柄上的图形描摹了下来。


    阿姮盯着布帛看了一阵,抬头:“这或许不是铭文,恕妾愚昧,我没见过这样的铭文。”


    “你觉得是什么?”芈渊向案前倾了倾身。


    阿姮迎上他的目光,迟疑的说:“看起来,像铜器上的纹饰。”


    芈渊若有所思。铭文和纹饰都是铸在铜器上的,这个图纹铸在铜剑上,它们都来自于器物,也算有共通之处。


    “说来听听。”他屈指轻敲案面,不像命令,倒像在跟她商量。


    铜器和器物上的纹饰,在楚王宫和祭台随处可见,有什么好说的?


    阿姮隐下心底的想法,说:“王上您知道的,很久以前,商王令铸匠在器物上铸刻铭文,作为祭祀和征战的记录。除了铭文,铸匠还在铜器上铸造和纂刻一些纹路,用来彰显器物威严,后来的匠人也将这些纹路作为修饰,就是我们看到的那些纹饰。”


    “什么样的纹路,可以称之为纹饰?”芈渊问。


    阿姮觉得他在装傻,又不敢明着说出来,只得道:“常见的,比如兽面,鸟纹和鳞纹,这些我们一看就能区分开来。还有一些,不是鸟兽虫鱼,是弯曲的线条,比如窃曲和回纹,还有的像水中波浪,像漩涡,像水珠,等等诸如此类。”


    她抬起手,想在空中比划,又讪讪的放了下去。她的父亲在乡间的沙地上画给她看时,身处诸侯国王城的楚王早已见多识广,比她了解的要多得多。


    芈渊点着头,下了结论:“也就是说,所谓铜器上的纹饰,就像你穿的衣裳上面,那些枫叶模样的绣纹。纹饰用来修饰器物,绣在衣裳上的枫叶,用来装点衣裳。”


    还用来,衬托把衣裳穿得很好看的那个人。


    芈渊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静静的收回了眼。


    他突然从纹饰扯到她的衣裳,阿姮一呆,不由低头朝自己身上望去。她今日并没有穿那身枫叶纹的华服。


    还不等她琢磨出他是什么意思,楚王站起身,说了一句“跟我来”,就出了房门。


    阿姮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上祭台。


    脚步声蓦地在身后停住,芈渊转身回头,阿姮站在楼梯口,眼中秋水含颦,怯生生含着戒备的望着他。


    再往上走,就是祭台上的大殿,和露台。


    “上来。”他转身,消失在拐角处。


    阿姮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他说过,不会再碰她。他是国君,得说话算数。


    祭祀大殿和前几日没有不同,烹煮过王叔度尸体的巨鼎早在夏祭结束后,就被搬走,送到了巫庙。楚王把他那个不省心的死鬼叔叔放到了列祖列王的眼皮子底下,日夜反省、悔过。


    他们面前,只剩下几个半人高的大鼎,立在殿堂两侧。


    芈渊走过去,弯下腰,拿手扶在一个铜鼎上,叫她过来看。


    阿姮愈加不懂他是何意,向他走近。


    他把手掌落在铜鼎腹部的纹饰上,问她:“告诉寡人,这是什么纹路?”


    纹饰绕过铜鼎腹部一周,首尾相连,他的手掌只覆住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并不足以遮住全部,一眼就能看出,是回形纹。


    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楚王为何要问她?是觉得她蠢,还是又在捉弄她?


    阿姮的小脸微微的沉下来,闭着嘴不回答。


    人软软的,气性还挺大。


    芈渊勾了勾唇,收回手踱步走到露台边的围栏处,悠闲的看向远方的夕阳和流云。


    又一日过去。


    那天,他暗中咬牙切齿的逼自己起了个誓,再主动碰她就是犯贱。他有国君的骄傲,有身为男人的自尊,却两次三番在她面前自轻自贱,想起来就深感耻辱。


    总会有法子,叫她乖乖的到他身边来。她识不识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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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对他来说,不重要。出身低微,不会弈棋,身后没有得力的母族,这些都不重要。


    她几次落泪,嚷嚷着要他放她走,不就是害怕他不能永远宠爱于她么?


    她应该想清楚,没有那些身外之物,她更应该主动一些,就像那夜,缠着他的脖子热烈献吻的那般主动。


    他把机会都送到她眼前来了。


    芈渊正想入非非,阿姮脑中突然一闪念,轻呼道:“不是纹饰!”


    少女在他身后一声轻呼,芈渊松弛的身形微怔,抿在唇边的慵懒笑意凝固住,凝结成一个温柔的弧度。


    她说的不是铜鼎上的回形纹,而是画在布帛上的那个图案。他就知道,只要稍一点拨,她很快就会开悟。


    她的聪慧,既在他预想之中,又总是出乎意料。聪慧敏捷的过了分,像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让他突然有点担心,会不会抓不住?


    “王上!”阿姮跑到芈渊面前,眼睛里闪出晶晶的亮光,“凡是纹饰,不论是兽纹鸟纹,还是曲线纹路,都应该是对称的纹样!其纹路变化都有规律可循,遮住一部分,也不会影响我们去意想它的全貌,但是帛上的那个图纹不是这样的。所以,它不是纹饰!”


    “大王你早就知道?”


    正听着她小嘴叽喳,她冷不防的问过来。


    她怀疑他在耍她。芈渊身躯一滞,连忙一口否认:“寡人哪里知道去!我只看出,它的确不是纹饰。”


    可是,为了让她能自己想明白,绕了这么大个弯子。


    阿姮凉凉的瞟了楚王一眼,把目光投向石墙外的天空,云卷云舒,变幻多姿。


    “寡人要是什么事都能一力担当,要满朝的大夫做什么?要褚良他们有什么用?”他还是那副模样,骄横,厚颜,不可一世,“这件事就交给成大夫,由他琢磨去罢。”


    如果能参悟出那柄铜剑的秘密,楚国也能铸造出同等锋利的利器,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能,他也早已留了后手——那个远在晋国的铸匠,不论是谁,不能再留。


    一如他早跟景肱所说,楚国得不到的,晋国也不能独有。大家都该公平些。


    夏祭过后,他派人秘密潜去晋国,就交代了下去,如果蔡国不想割让十五城,申叔偃就得拿出让他非常满意的答复。


    其中就包括,那个铸匠的头颅。


    他不会再耐着性子和申叔偃周旋。


    阿姮看向空旷的原野,兀自陷入沉思:“不是铭文,也不是纹饰,那究竟是什么?”


    自从在喜妹家中,阿姮忽然意识到那些铭文对她有多么重大的意义,她就非常珍惜每一次能缅怀和祭奠阿父的机会,还有那些早已远去的铸匠们。


    芈渊垂眸看向身边的人,她只是安静的待在他身边,不同他说话,什么也不做,竟然让他从心底生出一种纯粹的喜悦,和身体上的欲念被满足的感觉截然不同。


    当然,如果她愿意同他亲热,他也很乐意配合。芈渊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把非分之想深藏起来。


    黄昏笼罩下的田野,萧索沉寂,王卒们的喧哗和打闹声从底下传到露台上来,混杂着炙肉的焦香气息,在空中隐隐飘散。


    庖叔这几日不肯好好做饭,国君满不在乎,王卒们快受不了了,只好自己动手,搭土灶烤炙肉解解馋。


    兵卒们的嬉笑声里,一辆兵车从远方奔驰而来。站在兵车上的人,遥遥的冲营门挥动手臂,打出旗语。


    传递出紧要讯息。


    芈渊眸光一沉,转身就走,下了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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