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源居酒楼雅间的门推开,随即响起刘恪调侃的声音:
“哟,这可真是稀客啊!”
屋内人齐刷刷朝门口望去,看了一眼便笑出声来,哄然说道:“啊呀!这不是娇妻在侧,就把我们这帮老朋友,忘到九霄云外的曾大老板吗?”
“今天刮得是什么风?竟得您大驾光临?”同记香铺的少公子齐舒平戏谑道。
面对他们的起哄,曾正卿像没听见般,语气平淡:“近来得了幅不错的画,各位都比我在行,想请各位一同品一品。”
那齐舒平又道:“嘿,正卿兄这话可别蒙我们!是真有好画要分享,还是……有家回不得,找个由头打发时间啊?”
他冲曾正卿挤眼睛:“下次和我们说说,我们都陪你,生辰当日,只和刘二两个人一起坐船,多冷清啊!”
众人又哄笑起来,曾正卿神色不变,淡淡地扫了刘恪一眼,那位立即心虚,起身解围道:
“咳,不是说要赏画吗?画呢?我可以听您的吩咐,把局给攒起来了,我自己也带了画,一会就让大家评评,到底谁的画好!”
曾正卿展开清明画卷:“我手中的这幅,是个新人画家的作品,虽然现在还没什么名气,但画中的细腻劲,颇见心思。”
几人凑上去细瞧,纷纷点头道:“是妙!人物跪而不伏,看着挺直的肩背,人物不屈的劲头,就体现出来了。真有点儿意思呀!”
“这是谁画的?”
“小荷翻?这还叫做没什么名气?”有人看到画上的名字,惊讶道,“他那君子十二月图一出,大家都盼着他出新作!诶?我没听说他有新作品啊!曾兄,你怎会有他的新作?”
刘恪突然笑出声,引得大家都看向他,他笑道:“元柏呀,你我兄弟还有些心有灵犀!”
他拿出自己带来的画:“这个大概是小荷翻十二月系列之前的作品,笔法尚显青涩,画中的风情却是藏都藏不住,可以说是‘香艳’了。”
“香艳”一词一出,大家顿时起了兴致,眼巴巴地盯着他手中的画轴,随着画卷徐徐展开,画中半退衣衫的身影渐渐明晰:
此人肩阔身端,顺着滑落的衣衫向下望去,腰侧线条利落,还缀着一点朱砂痣。
齐舒平当场垮脸:“我当时什么香艳景致呢,原来是个男的!”
“不是刘二,你什么时候对男的产生兴趣了?你不怕你们家婉婉……”他伸出两根手指,做出自插双目的动作。
“哼,庸俗!”刘恪不屑道,“评价一幅画的好坏,哪有看性别的?瞧这幅画中的绵绵情意,从画里延展到画外,都漫出来了!这才让人挪不动眼呢!”
“你们呐,是难懂这幅画的妙处了!”他摇头,索性把画卷起来,“罢了罢了,还是留着我自己欣赏吧!”
“且慢!”曾正卿突然按住画轴,眼睛直勾勾盯着画,一副大受震撼的模样。
刘恪看见他的神色,甚是感动,叹道:“元柏啊元柏!要不说你是我知音呢!只有你能懂我!”
他在一边啰里啰嗦的说了些什么,曾正卿一点都听不到,他的脑袋里,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炮仗炸开,轰鸣过后,浓浓的烟雾迅速占据整个大脑,白茫茫的一片,也只有白花花的一片。
什么都听不到,也什么都无法想。那猩红的痣从纸上跃出来了,它滴溜溜地旋转,放大,变幻,疾冲,照着他的鼻梁,就是一记飞拳!
他醒了。
脑袋还在嗡嗡作响。白茫茫的烟雾,渐渐淡了;轰隆隆的疑问,渐渐明了。
他终于听清,那来自内心的,让他颤栗的呐喊:
这画中人身后的朱砂痣,怎的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
曾正卿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马车,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院子。等芳晴把他唤醒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院当中站了多久。
“少爷,怎么不进去呢?外面多冷啊!”芳晴刚屋里出来,看到他诧异道。
“哦。”他定了定神,见芳晴打起帘子,抬腿步入屋中。
刚一进屋,曾正卿就听到“刷刷刷刷”的声音,心神恍惚间,只凭着本能,下意识朝传来声音的方向挪去,然后就看到这样一幕:
他那夫人手持一把木剑,左挥挥,右刺刺,不知是跟哪个道士学来的,正虔诚做法。
“阿照!”他木然唤道。
话音刚落,半空中突然有一物带着风声朝他飞,曾正卿来不及细想,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猛地后退一步。那物尖端朝下,“啪”地躺在他脚前。
惊魂稍定,他定睛往前一看,这才发现——
那是青朵刚才做法的木剑。
“啊!卿卿!”青朵慌慌张张跑过来,扶着他的双臂上下打量,“没,没事吧?”
见他无事,青朵松手抱怨道:“你怎么能在人家练剑的时候叫喊呢?我一分心,差点伤到你!”
“就算没伤到你,你一惊一乍,害我走火入魔怎么办!”她正色道。
哦,竟是练剑。
曾正卿眉头紧簇:“好端端的练什么剑?”
一说起这个,青朵来了兴致,她兴冲冲说道:“卿卿,你知道吗!露浓姐要写一个新的话本,是要以我为原型!”
“你敢想象吗?主角是我啊!”
“哦?她要写一个画师的故事?”
“不是的!那多普通啊!她呀,是要以我‘长赢女侠’为原型,写一个侠女仗剑走天下的故事。”
青朵把露浓的想法一口气讲出,之后说道:“朱大哥是听了露浓姐的计划,才决定教我剑招,这样才更像侠女嘛!”
青朵一直待到在露浓家吃了晚饭才出来,没想到刚走到上午两人躲藏之地,就看到朱熠倚墙站着,看他无聊的样子,显然是等了很久了。
“怎么待了这么久?”他直起身,双眼直勾勾盯着青朵,“都说什么了?”
青朵巴不得他问呢!她马上向他公布了这个好消息。朱熠一脸难以置信:“她竟然要写你?”
他上下打量青朵两眼:“行吧,谁让她就选了你呢!”
“既然是要写‘侠女’,还是以你为原型,你怎么着也得会两下子。这样,我教你两招,也算是你没把我供出来的谢礼了。”
可露浓姐早就发现你了!
不过……既然他说要教自己几招……
青朵没吭声。
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没有把他供出来啊,是露浓姐自己发现的!
她坦然接受了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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熠的馈赠。
……
“行了!就跟你说到这儿吧!”青朵冲曾正卿豪气挥挥手,“本女侠还得练剑呢!”
她把剑捡起,蹦跳着到一边,继续又戳又刺。曾正卿听她口中念念有词:
“一,二,洒一袋粉;三,四,倒一壶水……”她做了一个横扫的动作,喝道,“甩面!”
好家伙,竟是是用做饭的步骤去记剑招。
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也不知道朱熠到底教了她几招,但招招看起来,都是新招。
曾正卿望着青朵练剑的模样,实在笨拙,木剑在手里根本不听使唤,可她偏偏极其认真,嘴里嘀咕着她自己特制的要领,认真中透露着可爱,让人忍不住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谁见了这副懵懂模样,都没法将她,和那个画出香艳画作的“小荷翻”联系到一起。
不会的,不会的……
曾正卿心中一次次否认。没有依据,没有缘由,他就是执拗地认为,真相绝不是如此。
阿照心思单纯,绝不是她!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青朵已经完成了一系列动作,她身子站定,木剑横在身前,口中喝道:“面前哪位?还不速速报上名来!吾乃长赢女侠是也!”
听了这句话,曾正卿心中一动,张口道:“不得不说,露浓姑娘眼光确实很准。侠义题材正热门,不管是话本还是图画,只要沾了这题材的边,都能卖上高价。”
“哦?”青朵立即直起身,一双眼紧盯着他,目光炯炯,“真是这样?连画也……”
像有谁给了他一闷棍,曾正卿顿觉眼前发黑,他强压心头的酸涩,咬紧牙关答道:“是,可惜了,夫人一向专攻花鸟,这侠义趋势,是赶不上了。”
青朵连忙打哈哈道:“哈哈,是呢,可惜啦!”
应当是与她无关的,可她不再练剑,手里拿着剑,心不在焉地乱晃,低头定向地面,好像在思索什么。
曾正卿不敢再看,他转身向外面走去,双手在袖中死死地攥成拳头。他的心愈来愈沉,直直下坠,呼唤与祈祷千百次地在胸膛里回响:
不,不!那不是她!那也不是我!
不是,不是!
几天后,一幅冬至节气图,由方掌柜送到他手中,画上一男子骑马奔驰,潇潇洒洒,那分明是自己与她赛马时的情状。雪花纷纷扬扬,泼洒出一片至臻至纯的世界。
曾正卿的内心,也如同这冰天雪地一样。
凉透了。
他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一切的一切,还有什么不能确定的?
“小荷翻”,就是他的夫人;而他的夫人……
就是“小荷翻”。
在他心中,她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无邪,总是容易害羞。在他面前,稍微谈及亲密的话题,她的脸上就会泛起红潮;更不用说两人之间夫妻亲密的行为,她整个人都像是要烧起来了。
就是这样的夫人,这样纯粹得一尘不染的姑娘,竟然背着他画美男图,还是销魂妖娆的那种!
更是照着他的模样创作的!
他睁开眼睛,双眸射出锐利的光。
唐青朵!
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