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朵将碗底翻过来:“我都喝了,这回你信……呕!”一声干呕之后,她擦去眼角的泪花,委屈道:“好苦!”
“总之,总之,这确实只是补神的药,小厨房里还有,我端来给你!”
“不必劳烦夫人,一会我叫丫头送我书房去。”
青朵终于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要他肯答应继续喝药,自己受点苦,也值了。她请曾正卿欣赏新画的抚琴图,说了自己唱快板当街要塞林甫好看的事,得了他好一番赞赏,沾沾自喜不已。
曾正卿特意嘱咐道:“此事下不为例,我已经和陈记书铺陈老板打好招呼,待他与露浓姑娘签订契约,讨回《画堂春》一事,自会由他两家妥当交割。”
青朵心下不悦,暗道:曾卿卿怎么跟露浓姐姐一下,啰里啰嗦的。他有他的办法,我也有我的办法呀!
她很是不服气,刚想与他辩论,对上他凝重的目光,话又缩了回去。
又嘀咕道:要是自己说出口,只会招来他的一顿说教,还是闭嘴大吉。于是点头胡乱应了,曾正卿放心下来,自去不提。
已是深夜,青朵坐在桌旁,本想一口气将另一幅男子的图也画完,却怎么也没有想法。千头万绪像是跟她玩起孩童游戏,她想抓住一个,另一个就又在身后拍拍她,她转身又去捉那一个,所有思绪嘻嘻笑着,远远跑开,她一个也捉不到。
满心的懊恼反而激发她的斗志。哼,她就不信她青朵大师画不出来!她鼓起腮帮,托着下巴冥思苦想。
在一片寂静中,她好像听到水声。纳闷地抬起头,透过窗子向外看,顿时眼睛瞪得滚圆。竟然有个男人在她的院子里洗澡!
“你你你你是谁?”青朵慌忙问道。
那人闻声止住动作,回头望过来,青朵的脑袋“嗡”的一声轰鸣:“卿卿?”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怎么……怎么在院子里洗澡?”
曾正卿只是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一起?”
在院子里?大庭广众之下,岂不是被人看光?再说,男子与女子一同洗澡,这叫什么话!
不知是受到他的提议的冲击,还是夏日夜晚的密不通风,她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似乎院子里热水的蒸汽也涌入屋子,她迷失在一片白茫茫中。只有他,笑容如月辉倾洒,勾人心魄,是大雾中唯一的明晰。
所有的理智融入水雾,蒸腾成渺茫。青朵不自禁抬起手,缓缓伸向前,卿卿的手近在咫尺,只要再向前一点,她就能与他十指交缠。
水流顺着他隆起的手臂蜿蜒而下,晶莹的水珠一滚,就坠落到青朵的心尖上,颤悠悠地痒。
身上冒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青朵直勾勾盯着他紧实的臂膀,情不自禁说服自己,没事的,他是自己的夫君,就算共浴,也不算是越轨。
只是,自己与卿卿拥抱过那么多次,却从未留心他的臂膀,还好他是自己的夫君,就算摸一摸,也不算是不守妇道。
她的脑中突然浮现一次又一次,看到曾正卿身体的片段。沐浴时的红痣,换衣服时的背脊,未顺利洞房时的那一处……零零碎碎,分外香艳,却拼不出完成的他。
青朵毫不犹豫地就要抓住他的手,她要看到更多,她要了解更多,她如此迫切。
他是酸甜的梅。
青朵咽了咽口水,正迷迷糊糊之际,手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下意识冒出一个念头,是自己不知羞耻馋他的身体遭到报应了。可就差那么一点,眼见美梦就能成真,这一瞬,她咬紧牙关,继续向前伸……
“啊!”她还是被痛得缩回手。霎那间,氤氲的白雾,眼前诱人的卿卿,一切都消失不见。青朵难以置信地站起身,向窗外探去,确实没有人,也没有浴桶,地上更没有水渍。只是漆黑一片的院子,还有不知名的虫吟。
手指隐隐作痛,她展开手掌,直愣愣地盯着手指上灼伤的红痕,又看向桌上的烛火,方知一切不过是一场幻梦。
她呆呆地坐下,回想刚才见到的场景,久久难以抽身。目光落到桌上的熟绢,眼神一亮,抄起笔来,一边回想着梦中的旖旎,一边速速绘制,只怨自己的手跟不上回想的速度,恨不得生出八只手来。
画中的男子侧身而立,岩岩若古柏之温厚,任它东南西北风,也端直如故,稳健沉毅。唇边衔着温软笑意,眸光藏匿幽深漩涡,观画者与之相对,直教人心旌摇曳,神为之夺。
青朵痴痴地与他对望,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她蓦地想起,他偷吻时唇瓣的触感,指下的画似乎也带了温度,沿着手臂一路烧到脸上去了。
她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唇,唇间的呼吸也是滚烫的。她想道:我一定是醉了。可我并没有喝酒,哪里来的醉意呢?
昏昏沉沉,飘飘荡荡,恍惚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心里长出来了,好像是……葡萄藤的脚,细细的,小小的,它荡悠着,似是在寻找什么,一找到,就能附着他,紧紧爬上去,爬上去……
正是:夜深伴烛影,波澜相顾生。劲臂挽明月,情愫有无中。
……
曾正卿好奇青朵昨夜喝药后的反应,次日一早便回到屋子,却见青朵双臂直直在桌面伸展,脸贴着桌面,沉沉睡着。他轻声走近,刚想唤醒她到床上休息,无意瞥见压在下面的画,心猛地一跳——这画中人竟是自己。
错愕之余,曾正卿的耳尖泛起薄红,这无声的吐露,猝不及防撞乱他的心跳,一室寂静中,只有战鼓隆隆。
他抬眼向窗外看去,夫人偏爱繁花,他早早命人在院中遍植时令花卉。正是菊花灿烂时,西湖柳月融融冶冶黄,飞鸟美人流霞漫卷,凤凰振羽欲飞展翅。丝丝缕缕的花瓣在风中轻颤,半舒半卷,欲说还休。
*
朱熠四下寻找,最后在一家“老吴州”凉饮铺子找到青朵,她懒散倚坐,慢腾腾地吃着冰酥酪。
“喂!我不过晚来一会儿,你就享受上了?”他不满地质问道。
青朵虚弱道:“别提了,昨晚天热,我浑身也燥得紧,怎么都睡不着,就画了一整晚,都没休息好,今天实在没有力气打快板了。”
朱熠听她声音嘶哑,语气也软和下来:“既这样,便放到明日,反正昨日在守真堂的那场效果不错,我一路过来时,还听到有人在谈论此事。”
“我们得按照地图上的地点,坚持宣扬出去才行。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计划照常进行。”青朵说道。
朱熠好奇道:“你怎么安排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喊:“赛林甫,赛狗屁,颠倒黑白要警惕。贼窝就该烂到底,不进不买少晦气!”声音稚嫩,明显是一群孩童。
朱熠惊讶地张大嘴巴,向青朵道:“怎么回事?”
“哦,找了几个孩子替咱们喊。”青朵轻描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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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几个’!”
“也就不过五十个。”她淡淡道。
“五十个?你找了五十个小孩?”朱熠更是惊诧,他牢牢盯着她,“你让一群孩子都听你的指挥?怎么做到的?”
“咳,这算什么,不过是小小的驭人之术!我也就会一点皮毛而已!”青朵疲惫的脸上现出得意之色,“朱大哥,再点两份冰酥酪,‘老吴州’不愧是吴州城的老字号,手艺就是了得。一会露浓姐来,你们两个都尝尝,我请客!”
之前曾正卿透露出要购置书画铺,托刘恪帮着打听。刘恪不负所托,在柳条街找到一家出卖的铺子,店铺虽然不大,巧在位置,正在唐礼与珠娘所住的附近。
这正合他的心意。夫人屡次因画作收入低微而灰心丧气,他早就有了购置画铺暗中扶持的想法。既然上次酒醉夫人提过想转攻花鸟,便索性放出风声高价收购冷门花鸟图。待她在岳父家习画完毕,出来走不久就能找到这家画铺。那时,他这东风,便能送她上青云。
曾正卿甚至都能想到,青朵卖了画作,像雀儿般欢跃,蹦跳出画铺的模样。就连执笔签署契约时,嘴角也含着温情的笑。
忙完这一切回到自家书铺,刚进门,掌柜的就拦住他说,“老吴州”冷饮铺子的小二找他。
曾正卿一怔,那小二上前,点头哈腰问好,然后送上一张纸,说道:“曾老板,这是一位夫人托我给你的,她说你瞧了就明白了。”
曾正卿接过打开一瞧,纸上画着一个女子,一手抖落荷包,神色懊恼。他不禁莞尔,想来是夫人在冷饮铺子吃了东西,临了发现银钱未带足,就命店小二找到此处。
果然,那小二堆笑作揖:“这位夫人光顾本店,一眼就瞧上了咱们的冰酥酪,直夸滋味儿地道,只是手中紧了些,便让小的来寻你支应支应。”
他折起画纸放入袖中,随口问道:“她点了几份?”
“夫人点了不少呢!”
曾正卿听得眉头紧蹙,唉,他劝告的话,又被当成耳边风,夫人贪食冰酥酪,只怕晚上又要肚子疼。少不得要提前准备好治腹痛的良药。
他未想到的是,这数字属实“惊人”。
小二笑容满面:“共计五十三。”
*
露浓急匆匆地赶去与青朵他们相聚,路上剃头、卖货郎、磨刀匠喊声嘹亮,都无法打动她一分一毫,直到听到有卖茉莉手串的,心念一动,停下脚步,细心挑了两串花苞又大又白的,想到青朵将两串洁白戴在手上,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
“小青朵一定喜欢。”露浓付了钱,放进囊中,一身愉悦,脚步轻快地继续赶路。没走几步,冷不丁有个人斜撞过来,她被撞得后退几步,那人却“哎哟”一声倒地不起。
露浓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然是撞到一位拄拐的老爷爷。连忙上前扶他起来,连连道歉。老人哎呦声不断,紧紧拽着露浓不放手,说他腿痛无法自己回去,要露浓送他回家。
露浓心中有愧,自然答应,扶着他走过热闹集市,穿过重重巷子,走向人声渐息的偏僻地方。
她心中渐觉奇怪,开始时身边的老人还慢腾腾,难以使劲的样子,不知为何,越到此处,脚步越快,不像她扶他,倒像是他拖着她。
她停下来问道:“老人家,你的腿脚可好了?”
那老人却阴沉一笑:“咱也没受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