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水落下,天际放晴,乐绮眠回到军营时,恰好遇到带兵往营门走的乐斯年。
“你回来了?”乐斯年摘下头盔,一勒马缰,走到她面前,“肃王派来的狗皮膏药难缠得紧,我方才甩掉二人,正要去寻你。”
这一路,乐绮眠被禅师占去了心神,早忘了这一茬。听到乐斯年的话,才猝然想起,傅厌辞还给她派了两尊大佛。
“正好,有的话不能当着他们面说,”乐绮眠翻身下马,直接往帐内走,“你随我来。”
乐斯年一看,便知她从禅师处听得了重要消息,从马上翻下,快步跟了上去:“少见你这般着急,禅师同你说了什么?”
两人入得帐内,乐斯年久未穿甲,身上正热,沏了壶茶,先给她倒上一杯,又自己饮了口:“你去了这般久,应当渴了,饮杯茶,慢慢.......”
“禅师愿意投降,”乐绮眠冷不防笑道,“只要我取来肃王的命。”
“咳......咳!”乐斯年猛呛一口,险些没抓牢茶杯,“谁的命?”
乐绮眠替他扶了下歪斜的茶杯:“就是你想的那人。”
那太好了。
乐斯年心道禅师果然也觉得肃王不是个好东西,但正要开口,忽瞥见乐绮眠的神色,又刹了车,轻咳一声,正色道:“不对,他与肃王无冤无仇,缘何想要他的命?”
乐绮眠说:“他给了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我以为,或许是闻家的命令。”
既然是闻家,乐斯年道:“那你打算如何?”他不相信,乐绮眠会杀他,毕竟比起傅厌辞,让闻师偃掌控泽州,对二人更不利。
乐绮眠笑了笑:“我在想,你我兵力不足,徐泰又立场不明,还不到与禅师最终角逐时。更重要的是,官匪有别,徐泰就算与禅师勾结,也要考虑仕途,弄清他为何愿帮禅师,或有机会分裂二人。”
现在想来,奉京被围时,徐泰所谓的被匪兵牵制,无法及时回援,有几分真假?
因为勤王军迟迟不至,道圣才会萌生弃城的念头,从而使奉京空虚,给严洵和魏家铺路。若非她击退严洵,乐斯年又赶来支援,此刻的奉京,怕是已改姓为魏。
乐斯年道:“若能分裂二人,倒也不错,只怕徐泰早有反心,届时被圣上治罪,索性鱼死网破。”
“既如此,我干脆去见徐泰一趟,”乐斯年摸了摸下巴,思忖道,“正巧,青鹿崖还有大批刚入教的百姓,咱们营中只有巴掌大,装不下这般多人,我也要找他安置这些人。”
这处营地小而破,下雨时乐绮眠帐内还会漏水,乐斯年其实很不好意思,因为比起乐承邺,他能提供的衣食起居,实在磕碜了些。
两人聊过,乐斯年先离了军营。乐绮眠等他走远,牵来战马,正准备前往私库,两道蹲在角落的身影忽然站起,小跑着拦在跟前。
“乐小姐,”两名御卫异口同声,“您终于来了!”
乐绮眠:“......”
她才想起,这里还有两尊门神。
“哎——您等等!”御卫见她突然调转马头,忙在后方追赶,“求您看在殿下的份上,让我等随行!我等再跟丢一回,只怕小命不保!”
两人的呼喊实在吵闹,路过的梁军都频频侧目。乐绮眠走出一段,还是回头,微笑道:“我给你们十两银子,不要禀报我去了何处,我不会泄露今日之事,如何?”
御卫连连摇头:“还在奉京时,殿下便亲自过问在侯府看管您的御卫,只要言辞含糊,就会被再三询问,我等哪里敢冒这个险?”
乐绮眠不知还有这样的事,也不欲为难二人,随手一点:“去吧,牵马来。”
二人立刻如蒙大赦,匆忙谢道:“是,我等这就来!”
可骑上马,才发现乐绮眠根本没有等二人的意思。她策马飞奔,很快跑出十数里,御卫连忙追赶,等人终于停下,已气喘如牛,她却不急不缓,信步走入一处宅邸。
这处宅邸位于城中偏僻地带,老旧破败,不引人注目。她用一把钥匙开了锁,厅堂内堆积着杂乱的家具器皿、书卷公文,几乎影响行走。
见御卫蹑手蹑脚走在后方,她道:“去,将这些东西挪开。”
她吩咐二人的语气极其自然,不知道的,以为她才是御卫的头儿。但两人不敢忤逆她,忙上前挪移杂物,为她腾出一片空地。
乐绮眠就地坐下,在书卷中快速翻找,但半晌,她的眉缓缓蹙起:“咦,为何......”
御卫的心悬起:“如何?乐小姐在找何物?”
这些书卷里,没有一本是账簿。
乐绮眠心中奇怪,起身道:“你们去其他房中找一找,遇到书卷就拿来给我。”
御卫进了厢房,不一会儿,一名御卫面色古怪地返回:“乐小姐,我等没发现您说的书卷,但这里有幅画,您来看看。”
昏暗的厢房尽头,一幅画卷挂在墙面。乐承邺虽为武将,但官场中互赠书画不奇怪,乐绮眠本没放在心上,但目光扫过一处时,陡然定住。
这画的是谁?
御卫举着灯烛,烛火照射下,能看见画中场景是座典雅华贵的庭院,一位衣着端庄的夫人坐在树下,与膝下孩童嬉戏。这本该是张再寻常不过的母子像,但就在夫人身后,一名眼瞳浅赭、面容清丽的侍女如道褪色的幽魂般,正冷冷注视二人。
御卫说:“这是......是个鬼鹫人?”
乐绮眠从孩童的衣袍上,看到金线织出的繁复图纹,这样的织工,只能出身名门望族,甚至皇室王侯。
“画上有落款印章,”乐绮眠上下扫视画卷,伸手拉近,“这人叫解......解玄?”
她没听过这个名字,正认真回忆,御卫随意扫了眼,看到某处,面色骤变:“乐小姐,不对。”
乐绮眠没明白他话中含义,正要回头,一道古怪、刺耳的摩擦声从厢房外传来,有人说:“屋中只有这些?”
御卫打了个手势,指向黑暗中的地面,乐绮眠这才看清,两人脚下所站之处,有大串潮湿的脚印!
有人来过。
她迅速闪入屏风后,两名御卫也跟进来,大气不敢喘。乐绮眠死死盯着声音来处,快速思考:三人被跟踪了?是谁?
尚未想清,那阵摩擦声已进入房中,那竟是驾半人高的四轮车。而车上,坐着个衣袍青绿、手执折扇的男子,此人三人都很熟悉,正是该在泽州领兵,与傅厌辞作战的闻师偃。
他为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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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
乐绮眠眼神质问,御卫却一头雾水,恰在此时,闻师偃道:“让解玄调拨两千兵马,随我在统军司除去肃王,否则,闻某不会再提供任何粮草。”
三年不见,闻师偃比从前更为消瘦,那双眼却锐利明亮,摄人心魄。都知道禅师勾结闻家,但双方原来并不和睦,可这不算什么,真正让乐绮眠诧异的,是跟在他身后那人。
老郎中说:“闻将军也知道,肃王阻断了通往泽州的要道,我等再快,也无法在统军司一役前赶到王城。”
闻师偃道:“这是他该解决的问题,不是闻某。七日后见不到两千兵马,不要妄想闻某将肃王交予他。”
老郎中说:“闻家岂缺两千兵马?你分明是不想交出肃王!你我早有约定,出尔反尔,难道不怕......”
一柄长剑骤然压在老郎中喉间,他微微瞠目,只听闻师偃冷笑道:“以为闻某不知他在想什么?怕肃王查到他头上,将他真身捅到陛下面前?可别忘了,即便没有肃王,闻某一样能将他碾在脚下。”
“国相为战功伪造他尸身,他真身被捅到北君面前,”老郎中面色铁青,语气不善,“你也休想好过!”
闻师偃迫近,分外冷淡:“那便试试看,是肃王先杀了解玄,还是陛下先灭我闻......”他声音戛然而止,看到某处,忽然敛眉,“这里,有人来过?”
不好。
乐绮眠立刻警觉,然而晚了一步,闻师偃扫过地面多出的脚印,电光石火间,脸色微变:“屋中有人,拿下!”
御卫惊道:“糟了,乐小姐快躲——”
乐绮眠一脚一个,猛然将两人踹出屏风。
“嘭!”
御卫跌在扑来的闻家军面前,俱是一愣,扭头看去,见乐绮眠做了个鼓励的手势,就回了屏风后。而同时,闻师偃威胁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诸天御卫?肃王在此?”
闻家军提剑劈来,御卫就地一滚,匆忙爬起身,就朝门外逃去!
“肃王?”老郎中也是一怔,将争执抛之脑后,“随闻家军去追,务必将人拦下!”
他身后教众追了出去,厢房霎时空下来。闻师偃推着四轮车来到门前,不咸不淡道:“既然有人来过,不能再留,来人,烧了此地。”
随后,也不管老郎中还在房中,派人射出火箭,点燃满地书卷。
老郎中忙取下那幅画,正将它护往怀中,一把锋利的软剑倏然抵在身前,乐绮眠含着轻柔的笑:“这些年,违心侍奉武安侯的滋味,可好受?”
青焰汹涌,缓慢吞噬陈旧的屋舍。乐绮眠玉润的侧脸在火光中明灭,如同一缕青烟,悄然无声绞杀而来,等老郎中察觉,已毫无还手之力。
“您,”老郎中错愕,“您为何会在此?!”
“嘘,”乐绮眠垂眸,剑锋倒映出她寒星般的眼,愤怒到极点,她反而不想这么、这么快杀死他,否则何以慰藉,这沦为笑柄、蒙在鼓中的三年,“现在起,不必解释,只需回答,我刺杀郡王时,让你吊住他一口气的,是解玄?在官船给郡王喂下羲和的,是解玄?纳降时,让你在解药中做手脚的,是解玄?
“解玄,就是禅师,也是你不惜谋害乐家,也要侍奉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