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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囚笼

作者:黑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军帐岑寂,连绵的雨声传不到案边,两人维持着近如爱侣的距离,却各怀心事,思绪如麻。


    傅厌辞道:“在旁人眼中,肃王不正是这样的人?”


    他提到肃王,好似在说不相干的人。可事实上,头衔于他而言,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他不在意世人如何评说,自然,也不在意身份带来的身外之物。他能冷静地看待旁人,同样,也能抽离地审视自己。


    乐绮眠被他话中的薄讽吸引,那点隐秘的疑虑散去,有些想笑:“但在我眼中,不是。”


    她右手下滑,落在傅厌辞心口,那是个搜寻的动作,但她更轻柔。以至锋利的袖弩擦过胸口,也像隔靴搔痒的迆逗。


    “殿下是太重情义,才将自己活得如此累,其实,换种方式,”乐绮眠道,“你会更轻松。”


    傅厌辞说:“什么方式?”


    隔着那层薄衣,乐绮眠感受到他血肉下的脉动。那清晰的震颤潮水一样漫上来,就像他带着侵略感的视线,都让人为之神迷。


    “不求明日,也不要永恒,”可乐绮眠冷静地俯视自己,不想彻底沉溺,“能相伴片刻,已经足够。”


    “不求明日?”傅厌辞的眼神起了变化,某种的隐晦的情绪爬上来,锁住了了无所谓的她,“那不是轻松,是懦弱。”


    胆小鬼只敢借着黑暗才展露真心,但那真心是冷的,柔情是假的,她享受逗弄他的乐趣,好似看着只凶兽在门外打转,却无法破门而入,咬住猎物。


    乐绮眠说:“可懦弱的人还活着。”


    她双目清亮而坦荡,连玩弄人心也这样理直气壮。反倒傅厌辞,被这样逼视,竟忘了此行目的是逼她退婚,而非重新纠缠不清。


    乐绮眠的腰被按住,泛着雨腥的吻落在耳后,延续至颈侧。这是她极敏感的地带,傅厌辞几乎刚碰到她,她的腿就软了。


    “和魏家退婚,你想要什么,”傅厌辞细碎地吻着她,让她湿冷的身体渐渐热起来,“我都为你取来。”


    乐绮眠承受着他的索求,分外乖顺:“什么都可以?”


    傅厌辞道:“只要你想。”


    乐绮眠被他亲得有些痒,一手挡在他颊边,笑得眯起眸:“我要你抓到圣师后,将他交给我,你也愿意?”


    傅厌辞说:“好。”


    他是想杀圣师的,但她既然这么说,将对方交给她不是问题,但前提是,两人不能单独见面。


    乐绮眠黑而圆的眼珠转了转,对眼前这尊任她许愿的神佛感到新奇不已,又狡黠地说:“我要你这身血解毒,也愿意?”


    傅厌辞道:“你想怎么解毒?”


    她当真思考起来,在雪坡下喂血的画面同时跳入脑海,告诉她咽下指尖血远远不够,但更进一步......


    乐绮眠想到何处,耳廓忽然有些热。而傅厌辞的吻落在掌心,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眼睫低垂,修挺的鼻梁抵在指间,那带着攻击性的英俊在此刻变作驯从,像在嗅闻又给她打下标记的恶犬。


    “但我不要圣师的命,也不要你的血,”乐绮眠的胸腔如一池秋水,因为他的举动泛起涟漪,“我需要,只有你能做到的事。”


    禅师与羲和之血,她都能想办法获取,但有件事,只有他能做到。


    只是,傅厌辞听懂暗示,从她腕间抬起金瞳,偏偏道:“这件事很难。”


    乐绮眠说:“殿下做不到,便没有人能做到。你被国君派到泽州,不正是为此?”


    天狩帝将傅厌辞派到泽州是为与闻家争锋,他是来日的泽州之主。匪祸起于闻家对边境的侵扰,只有他能让闻家秋毫无犯。这意味着,从根源上消除动乱,他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唯一的问题,是闻家军会榨取边民,难道换成御卫,便不会?


    傅厌辞道:“就算能做到,这么做,于我有何益处?”


    乐绮眠说:“于公,镇压闻家是君命,于私,你与闻家父子有怨,两全其美,岂有不从之理?”


    傅厌辞不弯腰时,轮廓能完全笼罩她,此时站在两膝之间,她也需要仰头,才能看全他。这悬殊的差距意味着他想做点什么,她很难挣脱,而事实上,他已经将她困在书案与身体构成的牢笼间。


    “我问的不是公事,”傅厌辞握着她的腕,没忘记他的目的,“你一定要装傻?”


    乐绮眠就笑:“可魏家的聘礼在京中,两地路途遥远,要退礼,只能在平定匪乱之后呀。”


    果然。婚约是条界线,在傅厌辞拿下泽州前,她永远有退后的余地,这样好的筹码,她怎么会放弃?


    乐绮眠扳回一局,可没高兴多久,傅厌辞空出的右手按在她膝头,那动作毫无预兆,她还没做出反应,人就被压往身前。


    糟糕。


    乐绮眠太得意,忘了肃王有多不好惹,可她刚要挣动,就发现顶着她的,不止傅厌辞的腰——因为他的外袍宽大,她适才根本没注意到。


    “你,”乐绮眠睁大眼,仓促抓住他的衣袖,“你不是昨日......昨日才!”


    苍人的军服挺拔修身,带着北雪原特有的冷峻肃杀,配上傅厌辞那张冷静自持的脸,让他像野心深沉、不近美色的阴谋家。可也是他,从乐绮眠给他擦拭起,身体就有了最不齿的变化。


    “昨日是昨日,”傅厌辞顶住她腿侧的动作不变,面不改色道,“今日是今日。”


    乐绮眠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他表情太自然,让她忍不住怀疑:难道她当真撩拨过头,给了他可以如此的错觉!可是,可是......


    正这么想时,她发觉帘外来了御卫,对方似乎分外焦急,脚步极快:“殿下,泽州来了消息,闻师偃以您戕害国相为由头,要押您回京受审,为此斩杀几名驿丞,封锁了北上官道,正往岑北来!”


    闻师偃?


    乐绮眠被他话中信息吸引,奇道:“戕害国相是何时的事了,现在用来做借口?”


    傅厌辞并未松手,问对方:“兵马到了何处?”


    御卫道:“收到消息时已到了边境,崔指挥使带兵离去前,命我等上禀殿下。”


    乐绮眠稍微一想,就理解了闻师偃的用意:傅厌辞这回南下,只带了数千兵马,闻氏作为地头蛇,坐拥数万精兵,其他州郡调兵支援需要时间,与其被动等死,封锁官道,先斩后奏,还有机会逃过盗卖军粮的责罚。


    “你打算如何,”乐绮眠问,“直接回泽州?”


    事关重大,但傅厌辞没有立刻动身,垂视她须臾,忽然说:“我折返前,你不要离开军营。”


    乐绮眠道:“为何?”


    傅厌辞说:“我南下的消息,没有告知泽州官府,方在青鹿崖扎营,闻师偃即釜底抽薪,你不觉得,太巧?”


    乐绮眠懂了:“你想说,圣师唆使闻师偃出兵,打算逐个击破?”


    傅厌辞怀疑的正是这点,但也有种荒谬的直觉:闻师偃的目的或许是引走他,让圣师更顺利地带走乐绮眠。


    乐绮眠安抚道:“别担心,小事一桩。我能杀圣师一回,就能杀二回,再不济,还有乐斯年。”


    这是真话,她不怕禅师,同时,对方的脸也让她有些在意。她相信她的推断,“魏安澜”一定是禅师,只是不知,既然没用对方的脸,为何要戴玉覆面。


    要弄清这点,还需见禅师一面。


    傅厌辞披上干净的外袍,正要将她抱回地面,乐绮眠灵活地跳下来,走到几步之外:“你快去吧,我在营中等你。”


    两手落空,傅厌辞神色不见变化,但说:“我走了。”


    乐绮眠道:“一路小心。”


    说完,傅厌辞没挪步,站在原地,乐绮眠有些莫名:“怎么了?”


    傅厌辞漆沉的眼眸定定望着她,似乎有话要说,但少顷,只是叫来御卫,吩咐道:“照看好她。”


    御卫说:“是!”


    乐绮眠一怔,心想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还需要照看?就听傅厌辞道:“不得让她离营,私见匪首。”


    乐绮眠:“......”


    你快走吧!


    总算送走傅厌辞,乐绮眠返回军营,帐中血迹已经清理干净,乐斯年靠在椅中,幽幽道:“去了一炷香?我还以为你又被肃王掳走,带回北苍关押了呢。”


    乐绮眠笑:“......只怕要被掳走的,是他。”


    乐斯年说:“哦?你还有这么大本事?”


    乐绮眠道:“并非我,是闻师偃。他以他谋害国相为由,派兵封锁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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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州,想先斩后奏,他先回了泽州。”


    乐斯年听明白了,点头说:“也好,本就不需要肃王横插一脚,现在回了泽州,你我也方便行动。”


    他一点不关心傅厌辞能不能击败闻师偃,在他看来,两人一丘之貉,谁赢了,都对大梁没好处。但乐绮眠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道:“昨晚,我见到了禅师的脸。”


    乐斯年一愣,她又说:“郡王遇害前,有一人想将我从官船掳走,我怀疑此人与禅师有关,又发现他与魏安澜有些相似之处,但奇怪的是,那张玉覆面下,不是魏安澜的脸。”


    “谁?你说谁是禅师?”乐斯年被接踵而至的消息震在当场,“我非要到你快和魏安澜成亲了,才能知道他是禅师?!”


    啊。


    乐绮眠无辜道:“我也是昨晚才看出这点,况且未必准确,毕竟他的脸与魏安澜没有半分相似。”


    然而,乐斯年忆及回京以来魏安澜种种怪异举动,已断定她的猜测没错:她身中望舒,对方恰好能解毒,这样的巧合,除了有意安排,还能什么解释?


    乐斯年对禅师与她的师徒身份一清二楚,不由恶寒:“你怎么净惹到些疯子!但他既然与你有共仇,挑明身份便是,为何扮作魏安澜?”


    乐绮眠便交代了她另一重猜测,即禅师也是害死江别鹤的那名谋臣,这解释了他隐瞒身份的因由。


    “......也就是说,”乐斯年面色更复杂,一时间接收如此多信息,半晌才彻底消化,“你认为这名谋臣,我姑且称他为禅师,在谋害淳懿皇后后,与先帝起了纷争,到岑州经营匪寨?可你还记得,早在镜鸾之变前,日月教就插手匪乱中,难道也是他挑的头?”


    日月教扎根于边境数年,并非禅师出现后才与匪兵勾结。匪兵与尚为海琅王的先帝起摩擦时,其中就有日月教的影子。


    如果禅师是那名谋臣,一个日月教徒,为何到了海琅王麾下?


    线索驳杂纷乱,乐绮眠理不出头绪,先说了她的打算:“我曾想招抚匪兵,如今想法也没变,如有可能,我想找禅师一趟,与他谈判。”


    乐斯年不赞同:“禅师本就意图不轨,你这是自找麻烦。”


    乐绮眠却跳下床榻,踱了几步:“徐泰兵强马壮,按理说,你我该合作商议谈判之事,但你觉得,他可知魏安澜壳子下换了人?”


    乐斯年想也不想:“怎么会?知道他是魏安澜还靡费军费剿匪,徐泰又不是失心......”


    但话到一半,一个念头突然袭上脑海,他呼吸微促,表情变得微妙起来:“等等,自被派到岑州,他便不赞同招安,但剿匪数载,除了开始有起色,这几月攻打青鹿崖,始终停滞不前!可你我去过山中,这里兵力薄弱,他兵马数倍于你我,为何会拿不下它?”


    此事太不寻常,可事实上,自来到岑州,两人遇到的所有事都拢着团迷雾。


    魏衍与徐泰都是无利不往之辈,为何替一个旧臣隐瞒身份?连乐斯年都感到一重无形的压力,仿佛再查下去,过往一切认知都将被彻底推翻,迎来某个颠覆性的结果。


    乐绮眠:“在青鹿崖时,禅师会见的只怕不是闻师偃,就是徐泰。因此我说,要平息匪乱,必须再见他一——”


    “乐小姐要再见谁?”一个声音陡地从帐外传来,不冷不热道,“你二人未经允准,带兵强闯青鹿崖,是忘了如今岑州经略使是我徐泰,还是觉得,西北军是你乐家的天下?”


    乐绮眠乍然止声,和乐斯年同时看向帐外,红缨银甲的徐泰坐在马上,身后兵马鹄立,由守营的卫兵领路,到了前方。


    “就是他二人,”一名将领扬声说,“为了抢下攻破青鹿崖的头功,以属下性命相要挟,逼属下带路!”


    这名将领两人都很熟悉,正是替闻家打通粮路那人。可他才被乐斯年关进营中,为何逃了出来?


    一旁的卫兵战战兢兢:“小将军,徐经略一定要属下将此人带到您面前,属下只能、只能......”


    没说完,卫兵扑通跪地,连磕几头。


    徐泰冷笑着说:“擅动兵马,目无军纪,这就是武安侯养出的儿女?来人,给我拿下!”


    刀剑出鞘声哗然,兵马散开,霎时包围整座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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