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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聘礼

作者:黑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御卫送来的木箱足有十几只,京中大族也未必能拿出这等规格的聘礼。一旁的卫兵万分惊诧,嗫嚅道:“小......小将军,肃王送这些首饰,何意?”


    若非箱中装的是女子头面,卫兵还以为肃王为收买乐斯年,特地送来贽仪。可东西整齐地摆在眼前,没有人会怀疑,这赠礼的对象,另有其人。


    乐斯年醒过神,沉了脸:“装车将东西送走,肃王当我是摆设?若不为抓圣师,他昔日劫走乐绮眠的帐,我还没与他算!”


    傅厌辞此人,寡恩刻薄,他与乐绮眠还是外界眼中的兄妹,他对乐斯年却没有一点好脸色。


    他不信这样的人会善待乐绮眠,他定然另有图谋,只是乐斯年尚不知晓!


    卫兵正要上手,乐绮眠随手盖上木箱,神情微妙。


    “雨天道路泥泞,粮草既送到了营中,不好送返,索性留下。至于珠翠,太过贵重,”她黑眼珠转了又转,一贯含笑的双眸可疑地卡了壳,竟有两分心虚气短,“等雨势稍缓,派人送还。”


    乐斯年道:“这不是扣在青鹿崖的军粮?谁知道里头有没有做手脚,发下去便为时已晚。”


    因为昨日之事,他对傅厌辞很有意见,连带他送来的军粮,也以最大恶意去揣度。


    乐绮眠说:“他不会这么做,你去,将它抬到避雨处。”


    卫兵正要上手,乐斯年道:“你听我的,还是她的?”


    两人各执一词,卫兵傻了眼:“这,这......小将军,二小姐,你们可别拿属下取乐!”


    “军中正缺粮马,不留下这些粮,难道留给闻家?”乐绮眠一抬脚,人直接坐在了粮车上,“你不要便将它留给我,我不怕他下药。”


    乐斯年说:“你收了肃王的礼,以为还能甩掉他?等他将你生吞活剥,你后悔便晚了!”


    乐绮眠笑盈盈道:“所以我才退回金银呀,再说了,他若欺我,不是还有你?”


    她对谁都这样亲亲热热,极易给人被特殊关注的错觉,乐斯年怀疑肃王根本不了解她的本性,等他发现,麻烦就大了。


    “少给我戴高帽,你听着,以肃王的为人,若日后话不投机,只怕要与你反目成仇、不死不休,”乐斯年蹙额,正色道,“这样的事,你见得还少了?”


    她被禅师喂下过望舒,还有几条命,去试验一个满手血腥之人?


    乐绮眠听话地点头:“你说的是,所以我没想与他有日后呀。”


    她说出这话时无比自然,仿佛抛下傅厌辞是件寻常不过之事,但乐斯年一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你还......”


    乐绮眠弯起眼眸,认真地说:“聚散无常,现在不喜悦吗?何必想这般远?”


    乐斯年:“......”


    他扶额,才发觉乐绮眠与肃王能走到一处不是偶然,简直无话可说:“算了,随你如何,只别闯出祸来,要我替你收——”


    两人说话时,押送粮草的一名御卫从人群中走出,向乐绮眠道:“乐小姐,殿下在军营外等您,有事相商。”


    乐绮眠正想将话题绕回剿匪上,看了眼营外小道,原来傅厌辞不仅送了粮草,人也到了。


    但刚退掉他的礼,就与他见面?


    乐斯年看出她所想,幽幽道:“你先去一趟,将你二人之事交代清楚,至于如何剿匪,我也要想想,回来再与你谈。”


    乐绮眠正有此意,换了身衣裙,往营外走。御卫的营地在溪涧旁,濛濛细雨给山野罩上湿绿的雾霭,傅厌辞站在松柏的浓荫下,正隔着溪水,向军营方向远眺。


    “殿下,”乐绮眠停在小溪前,向他招手,“看我,我在这里。”


    傅厌辞在她走向溪水时,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但侧立着,不予理会。


    好吧。


    乐绮眠笑着提起裙摆,准备迈过溪流:“你不说话,我就过来了?”


    她右脚迈进水中,正准备踩住滚圆的卵石,跃至岸边,膝弯忽被人抄起,腰也陷进一道臂弯,迎面嗅到雪中松柏的气息。


    “送到营中的金银,”傅厌辞眼锋里积聚着涌动的浪涛,无形的威慑感罩顶而下,将她彻底包裹,“为何不收?”


    乐绮眠贴到他沾染潮气的衣袍,才发觉他在雨中站了良久,一改即将出口的俏皮话,明知故问:“殿下平白无故,为何送几车金银到军中?”


    傅厌辞抱着她,无法撑伞,雨丝落在两人间,他淡声问:“戏弄我,有趣吗?”


    “戏弄殿下?给我一百条命也不够,”乐绮眠眨着黑而大的眼瞳,分外可怜地说,“殿下的礼太贵重,我不敢收,怎么就成了戏弄?”


    傅厌辞反唇相讥:“魏安澜的药珠不贵重?你就收了?”


    这是真生气了。


    乐绮眠识趣地闭了嘴,怕他一个不快,将自己丢进水中,毕竟刚换的衣裙,她还不想再换一次。


    可她不讲话,傅厌辞又说:“你想当昨日之事,未发生过?”


    乐绮眠道:“昨日什么事?我怎么不知?”


    傅厌辞收紧了臂弯,让她休想从中挣脱,离近了沉声道:“我将你叫到营外,你没有想过,激怒我的结果?”


    乐绮眠扶着他的肩,又懒又娇:“我一个弱女子,殿下想做什么,我本也无法阻拦呀。”


    她又露出那副毫不设防的神情,好似傅厌辞对她再凶、再坏点,也无所谓,她欣然承受。这是她对付他的方式,因为她知道,傅厌辞的傲慢让他不会在得到确切答案前,轻易咬钩。


    果然,傅厌辞面带寒霜,迟迟没有应答。就在她以为,她会被扔在此地时,傅厌辞忽然迈上溪岸,将她带入了帐中。


    咦。


    等乐绮眠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放在案上。傅厌辞找了条帨巾,放到她手中,沉沉注视她:“擦一擦。”


    乐绮眠顺着他视线看去,愣了下,眼梢浮现笑意:“好啊。”


    原来她头发和外衣被雨雾浸湿,贴着肌肤洇开水色,再待在雨中,阖身便要湿透。


    傅厌辞背对她脱下潮湿的军服外袍,军帐空间不大,这一幕不可避免地闯入她眼中。不知为何,从后方看去,他背肌轮廓流畅,而腰身窄长,和从前相比几无改变,她却隐隐觉得,如今的他要比三年前危险得多。


    她不知道,这是禁欲造就的矛盾感,他的贪欲曾被封锁在名为理智的牢笼中,可昨夜她打碎枷锁,释放出那漆黑的怪物。


    他冷静克制的外表下,积聚三载的欲望已几近喷薄而出,只剩摇摇欲坠的锁链,还维系着平和的假象。


    乐绮眠擦完后,将帨巾一股脑抓在手中,兴冲冲道:“放在何处?”


    傅厌辞伸手接过,乐绮眠以为他要丢进水盆,他却做了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他展开湿皱的帨巾,随手擦拭起肩颈,那团白绢还有她留下的水渍,却陷进他暗色的手套。


    而每次亲吻,她小臂都是这样被困在掌中。


    ——可恶。


    乐绮眠好似突然成了那张帨巾,皮肤古怪地发起烫,擦了下不存在的汗,才故作轻松道:“还有几处没擦到,我来帮你吧。”


    今日的傅厌辞格外配合,将帨巾递给她,便站在原地,等她动手。


    然而,擦了几下,乐绮眠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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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后悔。


    因为他身上不算太湿,他方才那两下,已经足够。乐绮眠骑虎难下,和他的距离又近,被那沉默而专注的目光注视,只能硬着头皮,胡乱擦拭。


    傅厌辞感受到她的紧张,问道:“你身上,有血腥味?”


    这话没头没尾,但其实刚将她从水中抱起,他就嗅到了淡淡的腥气。


    乐绮眠刚将注意力拉回眼前,闻言不由一惊:他竟然能从换过的衣裙上,嗅出禅师来过的痕迹。


    “可能是昨日留下,”乐绮眠还记得他对禅师的态度,明智地没有提昨夜之事,“说起来,我查到些线索,与圣师的真身有关,殿下想听吗?”


    傅厌辞道:“我说不想,你就能不说了?”


    乐绮眠:“......”


    乐绮眠笑:“三年前,郡王濒死时,提到先帝麾下有一名下落不明的重臣,他与圣师年纪相仿,他失踪那年,圣师恰好来到我身旁。他手中那张琴,是国库中的皇室旧物,能接触到这张琴的,只有寥寥几人。”


    傅厌辞说:“但一个梁臣,手中不会有望舒。”


    这正是为何,乐绮眠向他提起禅师。


    乐绮眠道:“所以我想,当年先帝四处搜寻此人无果,一个阖朝皆识的重臣,能逃过官府追捕,只有两种可能。”


    军帐没有点灯,角落也极暗,似是为了看清她,傅厌辞放低身体,在极近的距离中与她相视,仿佛在谈论不能为人知的秘密,乐绮眠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放轻。


    “一是,他已葬身在外,尸骨无存。二是,他还活着,”乐绮眠话锋一转,卖了个关子,“但活在与世隔绝、无人相识之处。”


    她提到的,是两种最有可能的结果,但傅厌辞反应平淡,不置可否。


    乐绮眠好奇问:“我说错了?”


    傅厌辞摇头:“还有一种可能。”


    乐绮眠的手隔着帨巾,无比自然地落在他颈侧,如果没有衣摆下那把锋利无比的袖弩,这实在是个温情似水的画面,可眼下,两人的注意力显然都不在此。


    “即便见到尸首,也不能断定此人已死,一个人要彻底消失,除了隐逸世外,”傅厌辞垂视她的黑瞳,想到这里,漫不经心道,“还有改头换面之法。”


    重臣才有接触国库的机会,这个思路没错。但濒死的紧要关头,郡王为何提起不相干之人?除非,对方能保他一命。可什么情况下,一个下落不明之人,能让乐绮眠放弃刺杀?


    乐绮眠说:“怎么会?”


    她表情无懈可击,手指却隔着白绢,陷进他的衣襟:“谁会抛下尊贵的身份不要,重新来过?没有人。”


    傅厌辞并未发觉她的异样,顺理成章道:“如果那人,其实厌倦他的身份?”


    也许被仇家追捕,也许有着比成为谋臣更重要的目的,无论如何,对方对改换身份的渴望,必然已到偏执的地步。


    “会改头换面,说明于他而言,从前的身份是重枷锁。只有如今身份比昔日更为安稳,或更为尊贵,才能让一人不计代价,抛下过往。”


    “......你对他如何作想,”乐绮眠眉梢动了动,有些诧异,“似乎太了解了。”


    禅师昨夜的话,她并未放在心上,但傅厌辞剖析对方时,一个念头陡然钻入脑海:从放弃鬼鹫人之身,到为杀母杀师之人效命,傅厌辞所做之事,似乎都是为复仇。那么成为帮凶,摧毁大梁呢?


    在不断放弃底线后,他还能分清,诛杀闻氏到底是为报仇,还是掩盖他真实念头,设下的遮羞布呢?


    这些话,简直像借禅师之口,说出了他的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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