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远帝没去探望裴行渊,只看着洛云舒,面沉似水。
看得出来,他心情欠佳。
“你们这夫妻俩,一个比一个有主意!连朕的东西都敢偷!”
洛云舒只当不知,故意问:“父皇,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儿媳听不明白。”
“你不明白才有鬼!”昭远帝很生气。
洛云舒低着头,不发一言,也不应这句话。
做长辈的训斥几句而已,她受得住。
昭远帝发了一通火,气得脸红脖子粗。
洛云舒却平静:“父皇息怒。”
昭远帝扭脸不看她,转身就走。
洛云舒问道:“父皇,您不去看看殿下吗?他还没醒过来。谢太医说,他危在旦夕。”
“不必。”话虽如此说,昭远帝却转过身来看洛云舒,“你让朕去探望行渊,意欲何为?”
“陛下,这一次,殿下是有功劳的。”
“所以呢?”昭远帝声音淡漠,“想讨赏,等他醒来之后再说。朕很忙。”
说完,昭远帝就走了。
洛云舒回了内室,坐在裴行渊的床前。
这一次,将计就计的并非只有裴行渊一人,还有昭远帝。
他知道贤嫔等人对他用了攻心计,所以,他将计就计,真的对裴行渊做了什么,但不至于要了裴行渊的性命。
他想要迷惑贤嫔等人。
裴行渊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这父子二人事先没有商议,却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由此看来,这二人更加看重的,是大齐的安危。
现在,二人联手,成功剪除贤嫔等人。
接下来,宫中会有一场震动。
洛云舒所料未错,没多久,东方先生就来了,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贤嫔等人果然是藏在三皇子府的,贤嫔和霍嫔之间也有着莫大的关系。
至于为他们提供金钱支持的刘金华和她们之间有着怎样的关联,甚至他们和楚国有没有联系,还需要进一步查证。
审问,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说到这个,东方先生有点懊恼:“审问完全由陛下的人负责,我等插不上手。”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插手。东方先生,按照旧例,让东宫前殿的诸位休沐。”
“休沐?”
“是。外人不知发生了什么,最近东宫众人严阵以待,反倒让人恐慌。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旧例,让他们休沐。另外,殿下受伤的事,不可传扬出去。”
“是,娘娘。”
东方先生立刻按着洛云舒的吩咐去办。
如今,哪怕洛云舒不在,他对洛云舒的吩咐也是深信不疑,一一照办。
最后,洛云舒问起定国公府:“脂粉一事牵扯到苏家,又牵连到定国公府,是怎么处置的?”
“陛下那边尚未给出明示。应该是最近贤嫔的事情闹了出来,陛下顾不上这么多,后面应该会处置。”
洛云舒点点头,目送东方先生离开。
这时候,桃喜从外面走进来,禀报道:“娘娘,李良娣求见。”
“不见。就说本宫不得空见她,让她安居宜春宫。”
安居,就意味着不要出来惹是生非。
这个暗示,李令仪会懂的。
她一向聪明。
吩咐完这些,洛云舒回了内殿。
裴行渊还是没有醒过来。
洛云舒颤着手去探他的呼吸。
他的呼吸很轻,也很浅,如果不用心,甚至都感受不到。
谢枕溪在这时候进来,为裴行渊诊脉。
“怎么样?”洛云舒迫不及待。
“和昨晚没什么差别。”
洛云舒的心跟着沉寂下去,哪怕心里忐忑,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之前遇到过这样的病例吗?后续如何?”
“遇到过的。有的能醒过来,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之后和之前没什么差别。但是,也有人运气不好,就此陷入昏睡,直到死。”
洛云舒指尖微颤:“以你的经验来看,殿下是哪一种?”
“不好说。他先前受了陛下的药,身体到底是有所损伤。在这种情况下又受了这样重的伤,后果很难预计。”
“好。”洛云舒应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谢枕溪很快开了药,亲自去熬。
没多久,药汁送到,黑乎乎的,气味也不怎么好闻。
“得把药给他喂下去。如果喝不下,你想想办法。”
洛云舒点点头,懂了。
她用汤匙舀了一些药汁,往裴行渊嘴里送,但大半的药汁从他的唇角溢了出来。
他昏迷着,没办法自己咽下去。
洛云舒就把药汁含在自己嘴里,对着他的嘴唇渡过去。
药汁很苦,苦得她的整个五官也跟着扭曲。
但她的动作一直没停下。
终于,一碗药汤见了底。
桃喜忙拿了蜜饯过来。
洛云舒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可嘴里的那股子苦意却怎么也散不去。
对于别的事,洛云舒兴致缺缺。
她一心陪着裴行渊。
同他说话,给他擦脸、擦手,握着他的手,试图给他一些温暖。
可无论她怎么暖,裴行渊的手始终是凉的。
这凉意一直凉到了洛云舒的心里去,让她的整颗心也跟着变凉。
偏偏这时候,李令仪又来了。
如今,她是太子良娣,她若来,底下的人不能阻拦,只能禀报到她这里来,由她定夺。
早上的时候,她已经说过让李令仪安居宜春宫。
可这才刚到下午,她又来了。
洛云舒烦不胜烦,走到外殿去应付李令仪。
“娘娘,妾身亲自做了一晚鹿茸淮山竹丝鸡汤,想给殿下补补身子。”
“不必。这个时候殿下喝不得以鹿茸入菜的药膳。”
“娘娘,是妾身哪里得罪了您吗?”
洛云舒抬眸看她,心里的不耐烦已经写在了脸上:“李良娣,本宫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让你安居宜春宫。”
“娘娘,殿下并未禁妾身的足。”
她的意思是,洛云舒无权禁她的足。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
如今李令仪是太子良娣,她若禁李令仪的足,需要抓着李令仪的错处。
可现在,李令仪刚刚被陛下升为良娣,并无错处。
李令仪又道:“娘娘,您总想一个人霸着太子殿下,不觉得太过分了吗?就算是您能堵住皇后娘娘的口,您堵的住天下万民的口吗?”
这一刻,李令仪一反常态,变得咄咄逼人。
洛云舒勾唇一笑,正要说话,却听内殿之中传来裴行渊的声音:“太子妃不能禁你的足,那么,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