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活活逼死后,全家悔不当初》
第1章 你莫不是贪生怕死?
“乖女儿,这是娘亲手为你准备的三尺白绫。你这就上路吧。”
再度听到母亲这句话,洛云舒就知道,自己重生了。
上一世,母亲也是这样殷殷相劝。
洛云舒愣神的功夫,母亲孙氏又道:“眼下霍少将军为国捐躯,朝野上下无不称赞。霍家来人说,你与霍少将军早有婚约,眼下理应为他殉节。如此一来,你会成为大魏忠贞不二的典范,世世代代都会为人称颂。”
上一世,她虽觉得霍家强势,可霍少远死了,她实在是难过,深思熟虑后还是选择悬梁自尽,只为全了家族名声,也不负霍少远对她的一腔真情。
她以为,那个偷偷翻墙来看她,只为给她带来一串冰糖葫芦,许诺与她共度一生的霍少远,当真对她情根深种。
她死后,魂魄带她去了最在意的人身边。
然后,她浮在半空,看到了霍少远。
没错,霍少远。
活着的霍少远。
他没死。
他站在一棵盛开的桃花树下,与身侧的女子紧紧相拥。
那女子楚楚动人,赫然便是她的表妹,孙玉瑶。
这一刻,孙玉瑶如玉的手指抚过霍少远俊美的脸颊:“少远哥哥,表姐她、终是为你殉了节。你心里,会不会难过?”
“怎会?”说着,霍少远眉目缱绻,修长的指节摩挲着女子腕间的玉镯,“若不是她当初抢了你的玉镯,我又怎会将她错认成你?是她洛云舒骗我在先,她死不足惜!”
顷刻间,洛云舒神魂欲裂。
那玉镯,分明是母亲从她手里要走,说替她保管的那一个。
不曾想,竟是给了孙玉瑶。
那一刻,洛云舒几乎疯魔。
她面目狰狞,愤怒地狂吼,想要冲过去,撞死这对狗男女。
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动不了霍少远分毫。
可现在,她又活了。
洛云舒面无表情,看着母亲孙氏的一张嘴开开合合。
这时候,站在旁边的弟弟洛明辉也附和道:“是啊姐姐,平日里你一向是把家族利益挂在嘴边,时刻劝诫我要好好读书,光耀门楣。如今轮到你为家族出力,你不会是退缩了吧?”
妹妹洛宝珠也说:“姐姐,你经常说哪怕是身为家中的女儿,也要时刻记着谨言慎行,不给家里抹黑。如今霍少将军是为国征战而亡,朝中上下无不称赞。想必姐姐也不愿意苟且偷生,污了家族名声,从而影响我们几个妹妹的婚事吧?”
听着这些,洛云舒心中一片淡漠。
这就是她的好弟弟、好妹妹!
满口为她着想,却是一步步逼她去死!
洛云舒没有答话,只看向坐在主座上的父亲洛守礼:“父亲,这件事,您怎么看?”
洛守礼长叹一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为父虽不愿看着你香消玉殒,可为父也知道你心系霍少将军,又在乎家族荣耀,让你苟活于世,那简直是比杀了你还让你难受。既然如此,为父甘愿忍受这锥心之痛,只为全了我儿一腔热忱!”
说完,洛守礼双手掩面,仿佛是难过到了极致。
父亲,是她最敬重的人。
他自幼苦读,从小山村里走出来,得中进士之位,加官进爵。
又在四年前因政绩斐然,得以调入京城,升任户部侍郎。
人都是慕强的,有这样的父亲,她很难不敬佩他。
可现在,她的父亲让她去死。
恍然间,洛云舒回忆起四年前初到京城那一日,父亲把府中的对牌和钥匙悉数交给她:“云舒,你母亲到底是乡野妇人,见识短浅,总爱惹出事端来。往日里在任上倒也无妨,可如今为父到了这京城,须得时刻谨言慎行。家里人亦当如此。你自幼跟着为父读书,心思和见识都远在你母亲之上,既然如此,为父就将管家的权利交给你,望你能规劝你母亲,管束你弟弟妹妹,不为家族蒙羞。”
当时,她为父亲的信任感动不已,爽利地接了这管家的权利。
纵然知道母亲不喜,弟弟妹妹背地里总吐槽她过于严苛,可在她的管束下,母亲温婉之名名扬京城,弟弟洛明辉入读首屈一指的鹿鸣书院,妹妹洛宝珠虽然才十四岁,却也是才名远播,引得京中不少权贵都早早地传递出想结亲的心思。
而她自己,多年来手不释卷,一心苦读,又将自己养成左右逢源的性子,在这京城里得了才女的名声,倾慕者不知凡几。
后来定下与霍少远的婚事,更是人人艳羡。
他们洛家,也算是在这偌大的京城站稳了脚跟。
可现在,她的家人们,全部要逼她去死。
洛云舒一一看过在场的所有人,在他们满含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摇了摇头:“让我这时候为霍少远殉节,怕是不妥。”
洛守礼掩面的双手顿时拿开,脸上隐隐现出几分薄怒:“有何不妥?你莫不是贪生怕死?”
洛云舒缓缓摇头:“父亲,女儿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可如今女儿虽然和霍少将军有婚约,可毕竟还没有嫁过去。若此时自戕,父亲又该如何安葬女儿?”
依着大魏的规矩,未嫁之女自戕而死,不可入葬祖坟,祠堂里也不会有她的牌位。
上一世,在她死后,父亲随便寻了个地方,将她草草埋葬,不过是给她插了根木牌当做墓碑。
风一吹,那木牌就倒了。
从无人祭拜她,也无人扶起那倒掉的木牌,任由它承受风吹雨打,日渐腐烂,与泥土融为一体。
想到这些,洛云舒的气息有些不稳,险些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
她强压着心底的情绪,坦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霍少将军为国捐躯,女儿自当为他守节。可,如今我洛家女的名声在京城首屈一指,我若不曾行大婚之礼便上赶着为霍少将军殉情,怕是世人要议论父亲太过谄媚霍家,对您的官声有损。所以,还请父亲与霍家言明,女儿愿嫁给霍少将军的牌位,于大婚当日,以霍家妇的身份为他殉节!”
第2章 大小姐不会放过你!
说完,洛云舒眉眼低垂,显得十分乖顺。
洛守礼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官位。
做官的人,最在乎的莫过于自己的官声。
若官声有损,就会频繁被人参奏,于升迁有碍。
洛守礼在户部侍郎的位置上待了四年,自然是想再往上爬一爬的。
若不然,当初择婿时,也不会选择家世最好的霍少远。
至于她所说的新婚当日为霍少远殉节,自然也只是权宜之计。
人没死,殉什么节?
果然,短暂的沉默之后,洛守礼略显急促的声音传来:“云舒此言有理。为父这就去跟霍家的人说。”
只是,还不等他出去,霍家的人就走了进来。
来的,是霍少远母亲身边的一个嬷嬷,姓窦。
此刻,窦嬷嬷眼尾挑起,带着几分不耐:“等了这许久,洛大小姐怎么还没悬梁?耽误了我的时间,你们洛家担待得起吗?”
洛云舒面色平静,没说话。
这等场合,自有洛守礼出面斡旋。
不然,她刚才那番话是白说的吗?
孙氏急了,想要上前解释什么,被洛守礼一眼瞪住。
这会儿,洛守礼的脸色有些不喜,却还是耐着性子说道:“窦嬷嬷,云舒尚未嫁过去,若是这般草率地悬梁,终究是不妥。还请嬷嬷回去之后,让霍夫人尽快定下婚期,我女儿自会在新婚当日,抱着霍少将军的牌位殉节!”
窦嬷嬷不耐烦道:“反正都是死,还折腾这一遭做什么?”
“嬷嬷此言差矣!”洛守礼神色严肃,慷慨陈词,“如今云舒还是我洛家女,不曾嫁到霍家去。若是这般为霍少将军殉节,终究是于礼不合。”
窦嬷嬷到底是个下人,见洛守礼板着脸说了这些话,到底是有些胆怯。
她缩了缩脖子,语气依旧强硬:“此事我做不得主,须得回去请示我家夫人。可我家夫人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若是这时候去回禀,只怕会惹恼了她。想必洛大人也知道,我家夫人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
说完,窦嬷嬷看了洛守礼一眼,暗含警告。
洛守礼单手背后,回看过去:“事关礼节,不是小事。”
这便是回绝的意思了。
窦嬷嬷这才讪讪地应了,出了洛家的门。
窦嬷嬷一走,孙氏再也忍不住,对洛守礼抱怨道:“老爷,何必要这样惹恼霍家?霍家在宫里还有位贵妃娘娘呢。”
洛守礼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万事,大不过一个礼字。”
说完,洛守礼再不看孙氏,径直看向洛云舒:“云舒,你放心,为父就算是拼了这户部侍郎的位置,也要给你争一个名正言顺,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洛云舒屈身行礼,语气不悲不喜:“女儿谢过父亲。若无事,女儿就退下了。”
洛云舒话音落下,洛守礼还没说什么,孙氏就急不可耐道:“云舒,我也随你过去,把府上的对牌和钥匙都拿上!”
说完,察觉到洛守礼暗含责怪的眼神,孙氏急忙给自己找补:“老爷,我这也是替云舒着想。现在霍少将军没了,她正是伤心的时候,这个时候,就别让府上的这些俗务烦着她了。”
洛守礼正要拒绝,洛云舒已经开口:“母亲此言有理。”
待回到自己的芷荷院,却没看到灵雀和知意。
灵雀和知意是她的贴身丫鬟。
刚才她被父亲和母亲叫过去的时候,恰逢庄子上的管事拿着账本来回话,她二人须得看账本,就没让她们俩跟着。
可是,没有她的吩咐,二人绝不会擅自离开芷荷院。
除非,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果然,当洛云舒快步走进房间,看到倒了的桌椅,就已经心中了然。
她回身看向紧随其后,等着拿对牌和钥匙的孙氏:“灵雀和知意呢?”
孙氏眼神闪烁:“她们是你房里的丫鬟,我怎么会知道?许是犯了贱病,藏到哪处躲懒去了。”
洛云舒没说话,径直看向孙氏身后,
往日里,与孙氏形影不离的曹嬷嬷不在。
孙氏却在这一瞬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就往外跑,跑了两步之后许是觉得不妥,立刻回身对洛云舒说道:“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没办,对牌和钥匙先不急着拿。”
说完,孙氏忙不迭地跑了,连洛云舒跟在她身后都不知道。
洛云舒步步紧跟,看到孙氏去的大致方向之后,她猜出孙氏要去的是后院的柴房。
想到灵雀和知意,洛云舒心中不安,她绕开孙氏,迅速往后院柴房赶去。
尚未靠近柴房,她就听到里面传来知意的惨叫声,其中,还夹杂着灵雀的怒骂:“老虔婆,你敢这么对我们,大小姐不会放过你!”
“哈哈,大小姐?不妨告诉你们,现在大小姐只怕都凉了。”
“你、你什么意思?”
曹嬷嬷的声音尽显得意:“上吊了呗。你们的主子没了,以后须得听我的吩咐,不然,明年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顷刻间,两声绝望的悲鸣从柴房里传了出来。
与之相反的,是曹嬷嬷快意的笑声:“要不说你们两个都是贱蹄子呢!平日里跟着大小姐,瞧瞧给你们猖狂的。如今你们的主子没了,以后府里是夫人管家,你们一个个都给我乖乖夹着尾巴,不然,我第一个不饶你们!”
说着,有棍子打在身上的声音传来。
可这一次,灵雀和知意却没有叫。
曹嬷嬷狞笑道:“看来,你们还是识时务的。既然如此,以后乖乖听我的话,我还能赏你们一条活路!啊……”
“知意,跟她拼了,给大小姐报仇!”
是灵雀的声音。
但,里面很快传来曹嬷嬷愤懑的声音:“好哇,居然敢对我动手!真是不想活了!来人,把他们俩架起来绑在柱子上,就地打死!”
第3章 殉节之事,奴婢替您
这时候,洛云舒终于赶到。
踹开房门后,里面的场景让她目眦欲裂。
四个小厮分别按住灵雀和知意,手里的棍子正要往二人身上落。
几人听到动静回过神来,看到是洛云舒,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连手里的棍子都掉了。
曹嬷嬷更是惊讶:“大小姐,您怎么……”
灵雀和知意看到洛云舒,却是高兴得厉害,一边挣扎一边叫道:“大小姐!”
看着灵雀和知意嘴角带血,鼻青脸肿的样子,洛云舒径直看向曹嬷嬷。
洛云舒管家的手段,曹嬷嬷之前是见识过的。
她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必定是雷霆手段,绝不手软。
故而洛府的下人在洛云舒面前,从不敢造次。
曹嬷嬷吓得双腿一软,立刻跪下:“大小姐,是……”
“曹嬷嬷,你好大的胆子!灵雀姑娘和知意姑娘是云舒身边的人,平日里吃穿用度和云舒一般无二,说是府上的小姐也不为过。你怎敢如此对待她们?”
是孙氏,她赶过来了。
呵斥完曹嬷嬷,孙氏回身看向洛云舒,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云舒,是曹嬷嬷不懂事,啊……你!”
当着孙氏的面,洛云舒捡起掉落在地的棍子,径直砸向曹嬷嬷的脑袋。
曹嬷嬷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倒在了地上。
随后,洛云舒丢了手里的棍子,看向孙氏,轻飘飘道:“都这把年纪了还不懂事,也就不必活了。母亲,您说呢?”
孙氏看着倒在地上口鼻出血,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静的曹嬷嬷,吓得身子都软了,扶着门框直喘粗气:“你、你怎敢杀人?曹嬷嬷她、跟了我多年啊!”
“母亲,方才说让我悬梁的时候,您尚且没有这般激动。当时,您可是平静得很啊。怎么,在您心里,女儿还比不得一个曹嬷嬷吗?”
“这如何能混为一谈?你悬梁是为了殉节,是为了大义,母亲为你骄傲。”
“曹嬷嬷无故殴打我的贴身丫鬟,行事不端。如今我亲自处死了她,她也算是死得其所。我行事如此公允,母亲同样应该为我感到骄傲。”
“你强词夺理!”
洛云舒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母亲今日倒是聪慧得很。您方才刚一过来,连这里的情形都没有看清楚,就直接开口呵斥曹嬷嬷,显然是知道她做了什么。母亲怎会知道?”
“我……”孙氏一紧张,卡壳了。
洛云舒不再看她,只看向灵雀和知意:“还能走吗?”
灵雀快人快语,立刻道:“能走的,大小姐。这老虔婆还指望我们帮她办事,巴掌也只往脸上招呼。”
洛云舒冷笑:“这曹嬷嬷也是好算计。知道你们平日里帮着我办事得心应手,就想着收为己用。只可惜,这个福气,她没命享!”
表面上,她这话是回应灵雀,实际上,却是说给孙氏听的。
说完,洛云舒转身就走,连眼神都没给孙氏一个。
灵雀和知意随后跟上。
二人向来谨慎,一路上谨言慎行,什么都没问。
直到回了芷荷院,灵雀再也忍不住:“大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知意向来话少,殷切地望过来。
洛云舒拿过药膏,示意灵雀近前来。
她一边往灵雀脸上涂药膏,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霍家来人,让我为霍少将军殉节。”
“啊?”灵雀义愤填膺,“他们霍家好不要脸,不过是国公府邸,又不是天王老子。怎的他们家死了人,还得让未过门的妻子殉节?不对,这样离谱的要求,老爷和夫人也能答应?”
知意满脸担忧:“大小姐,您逃吧。殉节之事,奴婢替您。”
洛云舒正要说话,门外传来传话丫鬟的声音:“大小姐,老爷身边的周管事送来手书一封,请您过目。”
无须洛云舒吩咐,知意就已经走出去,将手书取来。
洛云舒打开手书,上面的一行字映入她的眼帘:霍家传信,三日后迎娶。
简简单单的九个字,预定了她的死期。
灵雀和知意见洛云舒脸色不对,急忙凑过来看。
这一看,脸色惨白。
二人齐齐跪下去:“大小姐,您逃吧。”
知意的心思更活泛一些:“大小姐,咱们安排去安州的货船今晚会开走。您这会儿拿住奴婢和灵雀的错处,发话将我二人赶出去。然后,您假扮成奴婢带着灵雀登船离开。大婚之日,奴婢替您上花轿。若担心这两日事情败露,也可推迟一日。”
知意经洛云舒调教多年,心思缜密。
洛云舒摇了摇头。
她不打算逃。
“灵雀,你出去一趟,让姜叔帮我办件事。”说完,洛云舒让灵雀附耳过来,低声说了些什么。
待灵雀走了之后,洛云舒又看向知意,吩咐道:“知意,你现在就拟帖子,邀请与我相好的闺秀,就说明日我在城外的庄子办春日宴,请她们务必赏脸。”
帖子发出去,很快就有了回应。
因着她之前的经营,不少闺秀都肯卖她这个面子。
洛云舒正整理着回帖,就看到洛守礼沉着脸走了进来。
“霍家那边正是愁云惨淡的时候,你这会儿大张旗鼓地办春日宴,就不怕惹恼了霍家?”
洛云舒将手里的回帖放下,眉目平和:“女儿与京城大半的贵女交好,往日里给了父亲不少助益。如今女儿即将为霍少将军殉节,临死前,与她们再见一面,也算是全了往日的情谊。顺便,听闻父亲最近正在忧心钱粮一案,所以,女儿约了丞相之女阮清辞,打算探探她的口风,也好借此知道丞相大人对此事的态度。”
洛守礼面色一缓:“你、你竟还想着这个?”
“自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儿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如今为父亲做这些,也是女儿应尽之责。”
“云舒,你果真是为父的好女儿。你放心,你殉节之后,为父会禀明族老,将你的事迹写入族谱,供我洛氏族人世代瞻仰。”
“那女儿就先谢过父亲了。”洛云舒垂眸,掩去眼底的万千情绪。
“好。这春日宴你办的热闹些,无须顾虑花费。首饰什么的,只要你想要,尽管去买。”
“女儿谢过父亲。”
洛守礼转身要走,却在这时候看到孙氏急不可耐地走了进来。
第4章 等风头过了,你再回来
“老爷,云舒马上就要嫁去霍家。这对牌和钥匙是不是该交给我了?”孙氏着急得很。
洛守礼瞪她一眼:“急什么?”
洛云舒上前,微施一礼:“母亲放心,女儿这就让知意和灵雀整理账册,明日一早就把东西给您送过去。”
孙氏喜不自胜:“云舒,你果然是娘的好女儿。娘这就找人,给你打个大大的金镯子,待出嫁那日你戴上,随你一起入殓。如此一来,也能保佑你来世过上富贵日子。”
“让母亲破费了。”洛云舒语气平静,表情不悲不喜。
“好说好说。这做母亲的,不就是时时刻刻为儿女考虑吗?”孙氏笑得见牙不见眼睛,欢欢喜喜地走了。
洛守礼神色讪讪:“云舒,你母亲她人不坏、就是没什么心眼。”
“父亲,我知道的。”
送走洛守礼,洛云舒吩咐知意和灵雀:“你二人叫刘管家过来,把府上的账册整理一番。明日一早给夫人送过去。”
“是。”二人异口同声地应着,彼此对视一眼,眼底有了些笑意。
真好,小姐要出手了。
第二日一早,还没等他们俩去送,孙氏已经带人赶了过来。
“云舒,你今日要办春日宴,忙得很。这不,我就自个儿过来了,免得你再跑一趟。”
“多谢母亲体恤。”
洛云舒说完,不等她吩咐,知意已经把放账册、对牌和钥匙的小匣子捧了出来。
“大夫人,东西都在这里,请您过目。”
孙氏伸着脑袋看了一眼,立刻眉开眼笑,接过去,交给自己的大丫鬟绿枝。
之后,她伸手入袖,取出一个金镯子,套在洛云舒手腕上:“云舒,你瞧,这金镯子沉得很呢。”
洛云舒瞥了一眼:“多谢母亲。”
孙氏拍了一下洛云舒的手,嗔道:“傻丫头,我是你亲娘。还用得着跟我说谢谢?”
洛云舒回之一笑。
这时候,站在孙氏身后的洛宝珠再也忍不住,噘着嘴嘟囔道:“母亲偏心!为何只给姐姐做金镯子,不给我做?”
孙氏瞪了她一眼:“你姐姐平日里管家,辛苦得很,这金镯子是我奖励她的。”
“我学刺绣、学琴也很辛苦,怎么不见母亲奖励我?”洛宝珠跺着脚,满脸不忿。
洛云舒从手腕上褪下金镯子,套在洛宝珠的手腕上:“既然妹妹喜欢,给你就是。”
洛宝珠摸着金镯子,喜不自胜。
孙氏却抓住她的手腕,把那金镯子拽了下来,斥道:“还给你姐姐!”
洛宝珠委屈坏了,大吼道:“母亲就是偏心!”
又看向洛云舒,控诉道:“假惺惺!你若是真想给我,为何不私下里给我?现在当着母亲的面给,不就是觉得母亲一定会为你出头吗?哼!”
说完,洛宝珠恨恨地跺了一下脚,跑走了。
孙氏往前追了几步,又跑回来,把手里的镯子塞进洛云舒手里,这才转身去追洛宝珠。
灵雀不解:“大小姐,夫人这是做什么?”
洛云舒把镯子递过去:“你仔细掂量掂量就知道了。”
灵雀跟在洛云舒身边,见过不少好东西。
她拿在手里,仔细感觉了一下,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是金包银。夫人怎会这样?”
往日里,除了该给的份例,洛云舒可没少私下贴补孙氏。
可现如今,孙氏给了一个金镯子,竟还是金包银!
“大小姐,您刚才为何不拆穿夫人?她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
洛云舒淡淡一笑:“直接拆穿多没意思,且留着这镯子,以后有大用处。今日的春日宴要紧,其他的,先不计较。”
“是,大小姐。”
今日这春日宴,设在城外的庄子上。
庄子上有一片樱桃林, 这会儿正是成熟的时候。
这次春日宴的食材,就以樱桃为主。
身为主家,洛云舒早早地就过去了。
因着昨日吩咐过,庄子上的人已经采摘了不少新鲜的樱桃。
厨娘也都已经到位,开始烹制餐食。
春日宴的餐食,以精巧为主。
洛云舒巡视一圈,见没什么问题,就坐在池塘边的亭子里,看着池子里的金鱼。
这时候,接连两个声音响起:“大姐!”
“大姐姐!”
洛云舒转身看过去,是洛宝珠和堂妹洛婉。
洛婉是她二叔家的女儿,与洛宝珠同岁。
“大姐,这春日宴,母亲让我也来。”洛宝珠微微扬起下巴,有些得意。
洛云舒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这几人是跟着洛宝珠来的。
是孙氏的安排。
怕她借着这个机会逃跑。
洛云舒心知肚明,却不拆穿。
洛宝珠又说:“大姐,母亲说了,你后天就要嫁去霍家,你从前经营的关系以后家里就用不上了。为了以防万一,母亲让你今日务必跟你那些交好的闺秀好好夸夸我。日后若是有什么宴会可得记得叫上我。”
“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
说完该说的,洛宝珠四处看,很快就自己找乐子去了。
洛婉没走,她小心翼翼挪到洛云舒身边:“大姐姐,你那么聪明,一定有法子解决这个难题的,是不是?”
“什么难题?”洛云舒明知故问。
“我听下人议论,霍家要你殉节。”
“是有这回事。”
洛婉看了看左右:“大姐姐,我替你挡一阵。你趁着这个机会回云州老家,我爹娘都在那儿。他们会护着你的,等风头过了,你再回来。”
洛云舒看着洛婉。
从前,洛婉贞静温柔,跟个小白兔似的,几乎没什么存在感,洛云舒竟不知她这样有主意。
“你替我挡着,不怕你大伯、大伯母怪罪你?”
洛婉怕的脸色发白,嘴却硬:“他们总不会要我的命。”
“那可未必。他们连我的命都能葬送。”
“要真是这样。那也是我的命。”洛婉咬着下唇,神色决绝,“当初是大姐姐给我爹钱,我弟弟才有钱读书,也是你把我从云州老家接到京城来。这份恩情,我不能忘。”
洛云舒笑了笑,神色从容:“婉婉,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为谁放弃自己的性命。”
一股脑儿说了这么多话,洛婉有点不好意思:“大姐姐,为你,我愿意的。”
“放心,我不会死。现下的时节这样好,如此美好的春光,我还没看够呢。”
洛婉似是明白了什么,沉默下来,安静地坐在洛云舒身边。
没多久,洛云舒宴请的闺秀就三三两两地到了。
洛云舒的人缘一向不错,没多久,闺秀们全都到齐。
这春日宴的场地设在庄子后院的樱桃林里,搭了棚子防晒,周围搭配着野花,别有一番野趣不说,又清爽。
众人落座之后,都夸洛云舒这宴会办得好。
一片恭维声中,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洛云舒,你这会儿办的哪门子的春日宴?”
第5章 你是招牌,也是挡箭牌
洛云舒看过去。
说话的,是御史大夫海刚正的女儿,海云澜。
洛云舒看向一众闺秀,眉目温和:“实不相瞒,后日便是我嫁入霍家的日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海云澜打断:“霍少将军已经没了,你还嫁过去做什么?”
“霍少将军为国捐躯,居功至伟,我能与他有这一桩婚约,是我此生之幸。大婚之日,我愿悬梁自尽,为他殉节。”
洛云舒话音落下,四座皆惊。
历朝历代,未婚夫婿丧命,未婚妻还坚持嫁过去守活寡的,本就少之又少。
这嫁过去当天就要悬梁殉节的,更是绝无仅有。
一众惊讶的目光中,洛云舒缓缓开口:“今日请诸位姐妹前来,既是邀大家共赏这春日美景,亦有告别之意。”
说着,洛云舒端起面前的樱桃果酒,唇角带着笑意:“诸位姐妹,山高水长,愿来世有缘,再与各位姐妹相聚!”
说完,洛云舒双手举杯,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
“你疯了?”海云澜冲过来,不容置疑地说道,“他霍少远有什么好,怎就值得你殉节?好好活着不好吗?”
海云澜话音刚落,另一个女子就冷哼一声:“海云澜,这是我霍家的事情,她洛云舒自己愿意,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霍少远的妹妹,霍娇娇。
看到霍娇娇,海云澜更来气:“霍娇娇,你们霍家的人就这么心狠,能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香消玉殒?”
“她与我哥哥早有婚约,生是我哥哥的人,死是我哥哥的鬼!”
“哼,你们霍家一向强势,洛云舒殉节这件事,该不会是你们霍家逼迫的吧?”
霍娇娇气得直瞪眼:“你胡说什么?谁能逼她去死?”
海云澜打量着霍娇娇:“你这个人向来是一说谎就脸红。瞧,你这脸又红了。”
“我脸红,是因为我热。”
这时候,海云澜笑了:“其实,你的脸压根儿就没红。”
“好哇,你耍我。”
“可是,你承认你脸红了,这也就意味着,你知道自己说谎了,竟然还用天热来掩饰。呵,在座的大家都不热,难道就你热?”
“海云澜,有你什么事儿啊?”霍娇娇气坏了,头上的步摇跟着乱颤。
……
海云澜和霍娇娇二人,你来我往, 吵得很是热闹。
丞相之女阮清辞缓步走到洛云舒身边坐下,压低了声音问道:“洛狐狸,你闹这一出,所图为何?细说。”
洛云舒无辜地看了她一眼:“清辞姐姐说什么呢?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你少装。以你的性子,要真打算后天殉节,是绝对不会办什么宴会的。所以,你没打算死。”
洛云舒莞尔一笑:“知我者,清辞也。”
“听说霍家张罗喜事,我就想去你府上找你,紧接着收到你办春日宴的帖子,我就猜出来你是有事要办。说说看,你打算如何破局?”
洛云舒笑笑:“偏不告诉你。你啊,就等着看好戏吧。”
阮清辞瞪了洛云舒一眼:“你又故弄玄虚。好哇,那我就等着看。不对,你今日宴请的这些人,有几个大嘴巴又爱搬弄是非的,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
阮清辞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转瞬想到洛云舒之前也不怎么邀请她,不由得看向她,问道:“那你今日邀请我,又有什么目的?”
洛云舒笑笑:“你是招牌,也是挡箭牌。”
“啥意思?”
洛云舒笑而不语。
如果不是邀请了阮清辞,她那唯利是图的父亲怎么会允许她不拘花费来办这宴会呢?
不拘花费,那可真是太好了。
阮清辞一肚子疑问,偏偏什么都问不出来,气得就差抓耳挠腮了。
洛云舒笑着看她:“知道我往日里办的宴会为何不怎么邀请你吗?”
阮清辞借着袖子的遮掩撇了撇嘴:“我爹是丞相,你若是邀请我,怕给人留下谄媚的印象,毁了你洛氏长女清雅温婉的好名声。”
“错。是怕你没有我会装,装不了那么多次。”
阮清辞眯眯眼睛,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她更期待了。
眼见着霍娇娇和海云澜越吵越凶,马上就要动手薅头发了,洛云舒恰好出来当和事佬:“云澜、娇娇,你们别吵了。大家都是姐妹,别因为我的事情伤了你们之间的和气。”
“谁跟她是姐妹!”二人异口同声怒吼。
洛宝珠这时候走出来,不满地看了海云澜一眼:“海云澜,这是我们洛家和霍家的事情,轮得着你插嘴吗?”
海云澜气得要紧,当即就要反驳。
不等她开口,洛云舒先一步开口,斥责洛宝珠:“宝珠,你闭嘴。”
说完,洛云舒看向海云澜:“云澜妹妹,多谢你为我出头。”
一时间,海云澜说不出话来。
虽然她一向不怎么喜欢洛云舒,但是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鲜活的生命一步步走向死亡,她还是觉得不忍心。
霍娇娇一下子得意起来:“海云澜,这件事就算是我们霍家逼迫又如何?不还是得她洛云舒自己愿意吗?”
海云澜气得要紧,被洛云舒按了一下手。
之后,洛云舒走到霍娇娇面前,扬手甩了她一个耳光。
霍娇娇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一向对她唯命是从的洛云舒,居然敢打她!
“洛云舒,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打我?”
“娇娇。”洛云舒叹了口气,“我嫁过去,便是你的长嫂。有道是长嫂如母,你说错了话,我教训你,不应该吗?”
“我说错什么了?本来就是我们霍家让你死的,我们霍家让你死,你就不得不死。洛云舒,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洛云舒看着霍娇娇,像是愣住了。
无人知,此刻她心里有多兴奋。
她终于,激怒了霍娇娇,逼她说出殉节之事是霍家逼迫。
霍娇娇这个人虽然冲动,但到底还是有脑子的。
所以,她才故意要甩她一个耳光,要激怒她。
愤怒的人,说话的时候只想着要畅快,不会考虑其他。
而霍娇娇说完之后,看着周围人看她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她立刻摇头:“不,不是……”
但,洛云舒已经转过身去,朗声对众人说道:“诸位姐妹,对不住,扰了大家的兴致。这春日宴若是就这么干巴巴地坐着,未免无趣。听闻西山脚下这会儿风景正好,不如我们去游玩一番,可好?”
第6章 我莫不是在做梦?
说完,洛云舒特意看了阮清辞一眼。
阮清辞会意,笑道:“云舒这话可算是说到我心坎儿上了。春光正好,如此乘兴而游,也是一大乐事。”
阮清辞说完,便率先起身。
众人也接连起身,去门口等府里的下人赶马车过来。
一时间,无人在意霍娇娇说什么。
霍娇娇气急,疾走几步到了洛云舒跟前,怒声道:“洛云舒,你这是搞的什么鬼把戏?”
“你说错了话,我在为你遮掩,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霍娇娇冷哼一声,低声威胁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耍的什么鬼心眼,你不就是想趁着大家都在,好趁机逃脱吗?我告诉你,你休想!”
说完,霍娇娇就招呼下人赶紧把霍府的马车赶过来。
车队开始行动之后,霍娇娇的马车紧跟着洛云舒的。
洛云舒的马车上,灵雀有点担心:“大小姐,霍小姐一直跟着,会不会坏了咱们的事?”
“放心,不会。”
到了西山脚下,众人纷纷下了马车。
这会儿小草嫩绿,野花盛开,旁边的小溪流水潺潺,倒是独一份儿的美景。
不少闺秀第一次来,都感叹于这里的美景。
这时候,有人眼尖,瞧见不远处透出一些粉色来。
“是桃花!”有人兴奋道。
“看错了吧?这个时节桃花早就败了,桃子都长出来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古诗有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你瞧那处地方,虽是在山脚下,却是在背风处,前面有块巨石挡着,温度比别处要低。既然如此,桃花在这里开放也就不足为奇了。”
有人议论,就有人跃跃欲试,想去那里看桃花。
也有人嫌距离远,怕走得脚痛,不愿意去。
但更多的人还是想去瞧一瞧。
毕竟,她们这些人鲜少出门,这次出门能看到与往日不一样的景色,还是很兴奋的。
洛云舒就在想去的人之中。
霍娇娇和洛宝珠时刻留意着洛云舒的动静,见她想去,二人也要跟着去。
还带了好几个身材结实的仆妇。
如此一来,想去的闺秀就有七八个。
再加上各自的丫鬟和奶嬷嬷,人数也不算少。
一行人走得近了一些之后,发现那竟是一处桃花林。
二月的桃花是寻常所见的景致,可在四月见到这灼灼的桃花,就是另一重美好了。
众人都有些兴奋,不由得加快步子,走进桃花林之中。
然而,身处桃花林之后,众人才惊觉,这桃花林之中,掩映着一座木制的小房子。
还设了矮墙,院中架了秋千,十分雅致。
有人感叹:“住在这里的人,莫不是神仙吧?”
“嘘!”洛云舒朝着说话的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咱们来这里,本就是打扰了人家。这会儿咱们先别发出动静,且先上前去,跟主人家说一声。若是得了主人家的允许,咱们也可以玩得更尽兴些。”
“是这个理儿,那大家都把步子放轻。”
一行人刻意放轻步子,朝着小屋靠近。
洛云舒走在中间的位置,缓步而行。
却在这时,听到走在最前面的人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瞧瞧,这还真是神仙眷侣啊。”
洛云舒循声望去,看到那小屋旁,灼灼盛开的桃树下,一对男女正深情相拥。
男的一身青色锦袍,玉簪束发,挺拔如修竹。
女的穿着一袭白衣,手腕上的玉镯映着阳光明晃晃地闪着。
这一刻,洛云舒几乎要克制不住内心的怒气。
她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质问霍少远为何要这样对她。
可她,生生忍住了。
此事筹谋到现在,不可功亏一篑。
于是,洛云舒故意踩断树枝,发出一声脆响。
树下的人被惊动,本能地朝着这边看过来:“谁!”
这一看,双方都惊呆了。
那盛开的桃花树下,长身玉立的男子,正是霍少远。
此刻,众人将他脸上的惊讶一览无余。
众闺秀也炸了锅,纷纷看向洛云舒,或同情,或担忧。
洛云舒抬眸望去,眼泪簌簌而落:“霍郎,是你吗?我莫不是在做梦?”
霍少远将怀中的女子抱得更紧,冷脸看向别处:“我不是你口中的霍郎,你认错人了。”
这时候,霍娇娇冲上前去,围着霍少远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圈,不禁喜极而泣:“大哥,太好了,你没死!”
“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
“怎么会?你耳朵这里的疤是我小时候拿玉如意砸的……”说着,霍娇娇猛然间想到了什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洛云舒则步步上前,站到霍少远面前。
“霍郎,真好啊,你没死。”
“你认错人了。”霍少远依旧坚持这个说辞。
洛云舒心中冷笑,这是要装作不认识她。
可,她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不会容许他装不认识就糊弄过去的。
眼看着霍少远要走,洛云舒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袖子,满脸欣喜:“霍郎,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后天便是你我大婚的日子,我原想着悬梁自尽,为你殉节。如今知道你还活着,我喜不自胜。想必是上天怜惜,不肯让你我这对有情人分离……”
然而,洛云舒的话还没说完,霍少远怀里的女子就忍不住了:“少远哥哥,你们是有情人,后天便要大婚了,那我是什么?”
一句话,坐实了霍少远的身份。
他想否认,再不可能。
孙玉瑶也在这时候露出脸来。
洛宝珠惊讶极了:“玉瑶姐姐,怎么是你?”
洛云舒惊愕万分,一脸的不可置信:“霍郎,你何时竟和玉瑶这般亲近了?”
霍少远冷眼看过来:“洛云舒,你工于心计,不知羞耻,哪里比得上玉瑶半分?”
“我比不得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洛云舒双手抓住霍少远的袖子,失笑出声,“有道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听闻你战死沙场,我顶着大不孝的罪名,连这条命都不要,自请为你殉节,这便是你说的工于心计,不知羞耻?她孙玉瑶明知我与你有婚约,却与你纠缠不休,我怎就比不得她半分了?”
“够了!”霍少远一把扯回自己的袖子,声音比刚才更加冷硬,“洛云舒,我断不可能与你成婚,你只管死了这条心。我的妻子,此生只有玉瑶一人!”
第7章 此生只她一人
“此生只她一人?”洛云舒仓皇地后退两步,满目哀痛,“你此生只她一人,那与你有婚约的我,又该当如何?”
“这婚约,自当作废!”
洛云舒怒极,扬手指向霍少远:“好一个负心汉!你战死的消息传回京城,我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你霍家逼我为你殉节,我甘之如饴,只想着到九泉之下与你团聚,做一对鬼夫妻。怎料想,你原本就是活着的!霍少远,你欺得我好苦啊……”
说着,洛云舒捶胸顿足,好不哀伤。
这话,她是代上一世的自己说的。
上一世,她为霍少远殉节后才知道他还活着,成为鬼魂的她即便是再愤怒,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现在,她把这些话说出来了。
说完,她两眼一闭,放心地“晕倒”。
之后,周围的声音就变得嘈杂起来。
有灵雀和知意呼唤她的声音。
有洛婉的哭声。
有闺秀们的议论声。
更有海云澜怒斥霍少远的声音:“好你个霍少远,你假死,乃是欺君之罪。待我回去之后,便让我父亲上书陛下,参你一个欺君罔上、不忠不义、始乱终弃的罪名!”
“海云澜,你知道什么,就在这里乱嚷嚷?”是霍娇娇。
霍少远一个大男人不方便与女人争吵,霍娇娇便跳了出来。
周围,很热闹。
洛云舒能感觉到自己被抬上了马车,为了不露出破绽,她一直到回府之后才慢慢“苏醒”。
这时,恰逢灵雀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她显得很兴奋:“大小姐,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霍少远还活着,且对您始乱终弃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大半个京城。如今,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霍家要想把这件事压下去,那是万万不能的!”
况且,先前霍家有意宣扬洛云舒为霍少远殉节之事,几乎传得京城中人人皆知。
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知道霍少远还活着,才会这般轰动。
霍家如此,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灵雀缓了口气,又道:“听闻海刚正海御史已经入宫,要参霍少远欺君之罪!”
洛云舒舒然一笑。
海刚正人如其名,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他碰上这样的事情,没有不出头的道理。
这也是她今日邀请海云澜的原因。
海云澜像极了她父亲,刚正直言,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只不过她说话太直,没什么朋友。
这时候,知意悄声道:“大小姐,老爷来了。”
洛云舒立刻躺下。
灵雀和知意站到她旁边来,直抹眼泪。
洛守礼踹门而进,一进门就大声质问:“云舒,外面都传遍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绕过屏风看到洛云舒躺着,他有些生气:“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躺得下去?”
知意跪下哭诉:“老爷,大小姐今日受了刺激,晕倒了。”
“知意,你且仔细说来,今日发生了何事?”洛守礼撩袍坐下,并不去查看洛云舒的情况,只顾着问知意。
知意一五一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糊涂!糊涂啊!”洛守礼气得直拍桌子,“把你们家小姐叫醒!”
灵雀装着样子,叫醒了洛云舒。
洛云舒悠悠醒来,迎面看到的,就是洛守礼的怒容。
“云舒,你向来稳重,怎么今日办事却是这般的小家子气?”
洛守礼的指责,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洛云舒羽睫低垂,满脸哀伤:“女儿不知做错了什么,竟惹得父亲这般震怒?还请父亲明示。”
“你今日既然撞见了霍少远,就该想着为他遮掩。况且这件事是霍少远理亏,你若是按下此事,为父便可拿捏霍家。可你……”
说着,洛守礼痛心疾首。
这是多好的一个拿捏霍家的机会啊,竟然生生错过了。
“父亲,女儿只以为他死了,突然间看到他活得好好的,还和表妹搂抱在一起,您让女儿如何接受?况且当时那么多人,就算是女儿想遮掩,也遮掩不了。”
“纵然是大庭广众之下无法遮掩,你也该想着为他开脱。他是你未来的夫婿,你与他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好了,外面对此事议论纷纷,听闻这会儿海御史和阮丞相也入宫了,此事还不知会是个什么光景。”
说着,洛守礼忧心忡忡。
看着洛守礼如此,洛云舒心中一片淡漠。
若是个正常的父亲,此刻总该安慰她一两句的。
可在洛守礼这里,只有指责。
甚至,洛守礼只顾着担心霍少远的处境,担心霍家会不会因此迁怒他,却一点儿都没想过,在这整件事里,最受伤的人,是她。
明明上一世变成鬼魂的时候,她就惊觉父亲和母亲不爱她,可到了现在,她还是会心痛。
洛守礼的指责,还在继续。
洛云舒突然打断他:“父亲。”
“什么?”洛守礼皱眉。
“父亲,您可曾想过,今日我若是没有发现霍少远,后天我嫁过去,人就没了?”
洛守礼嘴巴微张,皱了皱眉:“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击溃洛云舒的最后一丝希冀。
她突然就释然了。
是啊,那又怎样?
若她死了之后,洛守礼发现霍少远还活着,自然可以以此为契机,向霍家要求更多。
毕竟,他洛守礼可是没了一个女儿啊!
上一世,洛守礼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若重来一遭,洛守礼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洛守礼还要说什么,这时候,孙氏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是指责:“云舒,你今日真是太放肆了!玉瑶是你亲表妹,你当众斥责她,你让她的脸面往哪里放?亏得你舅舅还把你当亲女儿,你就是这样对玉瑶的?”
“舅舅把我当亲女儿?敢问母亲,舅舅是供我吃,还是供我喝了?”
孙氏瞪大双眼:“你说话怎能如此刻薄?那是你亲舅舅!”
“所以呢,母亲到底想说什么?”
“你再办个宴会,出面澄清玉瑶没有勾引霍少将军,就说、说是你让玉瑶给霍少将军送东西。对,就这样说。”
洛云舒摇头拒绝:“此事千真万确,没有澄清的必要。”
“怎么没有?此事事关玉瑶的名声,那可不是小事!”说着,孙氏撇撇嘴,嫌弃地看了洛云舒一眼,“要我说,玉瑶和霍少将军搅合在一起,这件事还是得怪你。”
第8章 你怎么还这般镇定?
“怪我?”洛云舒愣是被气笑了,“母亲倒是说说看,此事如何能怪到我头上来?”
“若不是你太过招摇,引得霍少将军到府里来,他又怎会阴差阳错碰见玉瑶,对她一见倾心?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拢不住他的心。”
孙氏说完,面带埋怨,浑然不知自己吐露了怎样的秘密。
洛云舒只觉得齿冷:“所以,霍少远是在咱们府上见到孙玉瑶的?他二人互通款曲,母亲早就知道,单单就瞒了我?”
“这有什么瞒你的?不过是怕你知道了难过,不想让你徒增烦恼罢了。瑶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跟你不一样,是个不知道争抢的性子。来日你二人共事一夫,她也不会给你惹事。”
“共事一夫?我真不知,母亲竟想的这般长远。”
“那是自然。”孙氏甚至有些得意,“做事情自然要走一步看十步,想的长远一些。有些事你考虑不到,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得为你考虑。你啊,到底是年轻,只顾着眼前。这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霍家是国公府邸,富贵不比寻常,与其到时候便宜了别人,倒不如把这好处留给自家人。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吸引不了霍少将军。玉瑶是你亲表妹,到时候你二人和谐相处,传出去不也是佳话一桩?”
“佳话?母亲若是自个儿能做到这些,后院的这些姨娘们,也就不必过得这般战战兢兢了。”
“云舒,你……”
“够了,都少说两句!”洛守礼怒声斥责,他瞪了孙氏一眼,“这会儿就先不要说你娘家那些事了。待我与……”
洛守礼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周安的声音:“老爷,霍家来人了,要见您。”
“好,我这就过去。”洛守礼忙不迭地出去。
孙氏还要说,洛云舒直接打发她:“母亲不妨去看看,霍家来人要说些什么。可别是觉得表妹家世不好,为了平息流言,要处置了她吧?”
一听这个,孙氏就慌了,也顾不上洛云舒,急忙出去了。
洛云舒叫过知意,吩咐道:“知意,以父亲对霍家的谄媚,霍家来人,必然是迎去正厅。如果我没有记错,正厅那边,今天轮到阿起去奉茶。待会儿你过去,问问阿起霍家来的是谁,有何用意。”
知意领命,立刻就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知意脸色泛白。
“小姐!”她一开口,就先落了泪,又生生将这泪意逼回去。
洛云舒拿帕子为她擦了擦眼角:“不急,慢慢说。”
“霍家仍坚持让您嫁过去,老爷答应了。”
洛云舒浅浅笑了:“那这一次,他给我卖的是什么价格?”
知意带着哭腔:“聘礼追加三成,似乎还许诺了别的。谈到要紧处,老爷把阿起他们都支了出来。”
洛云舒脸上笑意未减。
这一次是霍家理亏,她这好父亲怎会不借机讨要好处呢?
知意泪如雨下:“大小姐,您赶紧想个全身而退的法子吧。眼下霍少将军假死的事情已经闹开,您若是嫁到霍家,没好日子过的。”
霍夫人是个严苛又护短的人。
这次的事情,她不会觉得是霍少远的错,只会觉得是洛云舒不懂事,把这件事闹开了。
既然如此,洛云舒嫁过去,等同于羊入虎口。
洛云舒并不着急,她摩挲着手里的丝帕,缓缓道:“霍家来人谈论亲事,必然是确定霍少远不会被陛下怪罪,这才想着为他挽回名声。想必,是霍贵妃出手了。知意,你守在府里应付着。灵雀,随我出府。”
在这件事上,她需要做到知己知彼。
她不能做瞎子聋子,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她打算去海府走一趟,找海云澜探探消息。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还不等她出门,海云澜就先找来了。
今天天不算热,她却脸上带汗,一坐下就直嚷嚷:“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洛云舒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喝杯茶缓缓。”
海云澜看她一眼,义愤填膺道:“洛云舒,你怎么还这般镇定?你可知,陛下轻拿轻放,压根儿就没有处置霍少远。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就这么让他躲过去了!”
“海大小姐,这件事我还不知道内情。可否请你仔细说说。”
“好!我父亲去参霍少远的时候,陛下震怒。就在陛下打算宣召霍少远的时候,贵妃娘娘来了。也不知她对陛下说了什么,到最后,这件事就成了霍少远重伤昏迷被孙玉瑶所救。那孙玉瑶摇身一变,竟然成了霍少远的救命恩人,还得了陛下的赏赐。可恶,就这么让他们糊弄过去了!”
果然!
洛云舒凝神细思。
霍少远在作战上是有些真本事的,再加上如今朝中的将领青黄不接,所以,对于霍少远这个备受瞩目的新星,陛下自然不愿意让他就这般陨落。
再加上贵妃求情,陛下从大局考虑,自然会轻拿轻放。
至于这些儿女情长的琐事,陛下是不会在乎的。
“洛云舒,这件事你不能就这么认了!你今日若是没有阴差阳错发现霍少远还活着,后天你一上花轿,就没命了。霍家欺你到这种地步,你得反抗!”
“反抗?”洛云舒冷笑,“霍家已经来人重提婚事,我父亲已经答应他们,婚期照旧。后日,我便要嫁给霍少远。”
“啊?”海云澜惊呆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父亲怎么能这样?霍家如此欺你,他该为你出头的!”
是啊,父亲本该为她出头的。
可这本该为她遮风挡雨的人,反而成了扑向她的暴风雨。
“不行啊,洛云舒。你父亲都已经同意了,你是必须要嫁过去的。那霍少远心里没你,你嫁给他是不会幸福的!”
“我知道。”洛云舒眉目微敛。
她一个未嫁女,婚事都握在父母手里。
海云澜已经急哭了。
洛云舒有些意外。
往日里,她和海云澜并不算熟悉。
她没想到,海云澜竟然因为她的事,就这么哭了。
她上前,把手里的帕子递给海云澜:“擦擦眼泪吧,别把妆哭花了。”
海云澜接过帕子,为洛云舒叫屈:“洛云舒,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待人接物更是谦和有加,你是这天下间最完美的女子,本该享受无尽宠爱,不该遭受这样的厄运!”
洛云舒言辞恳切:“多谢你为我考虑。”
“我帮不上你什么,你得为自己考虑。对了!”说着,海云澜突然两眼放光,“洛云舒,你得闹起来!一哭二闹三上吊,得让你父亲知道,你不满意这桩婚事,他会屈服的。每次我父亲让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我都是这样闹的。”
洛云舒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招数,向来只对在乎自己的人有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真的就没法子了吗?”
“云澜,多谢你来告诉我这些。我放心,我会尽己所能去抗争的。”
“我、我回去找我大哥,让他帮我想想法子。”说完,海云澜顾不上和洛云舒告别,急匆匆地走了。
洛云舒起身,打算亲自送海云澜出去。
但一出院门,哪里还有海云澜的身影?
她正打算回去,一转脸,却看到霍少远朝她走来……
第9章 少远哥哥,你来啦!
洛云舒的脸色倏然一僵,转身就要进去。
“云舒!”
瞬间,洛云舒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浑身发冷。
片刻之后,却是无尽的愤怒。
顷刻间,霍少远已经走到她面前。
“云舒,你还在生我的气?”
洛云舒垂眸,并不言语。
她在试探霍少远来这一趟的用意。
这时候,沉默反而是她的底气。
“在桃花林的时候,你太激动了。以后切不可如此。做我的夫人,须得喜怒不形于色。尤其是在外人面前,一定要维护我的颜面。这一点,你切记。”
洛云舒看他一眼:“你是何时回来的?”
“有两三日。”
“所以,我后日便要嫁你,且要为你殉节的消息,你是知道的。”
“是,我知道。”霍少远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你无非是气我知道你要殉节却不露面。可你却不知道,你这一次闹开给我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你以后会是我的夫人,须得顾全大局,不要小家子气。”
“麻烦?你可知这次稍有差池,我就没命了?”
“知道。你纵然是死了,也是死得其所。你的名字会出现在我霍家的祠堂之中,供后世子孙敬仰。我霍家子孙,将世世代代铭记你。”
说到最后,霍少远深深地看了洛云舒一眼:“说到底,你也不算亏。”
“不算亏?”洛云舒愣是给气笑了,“我一条命,换你轻飘飘的三个字?”
“你若是有这个心思,尽早摒弃掉。我霍府是国公府邸,是历代先祖苦心经营,方有今日的鼎盛。于我霍家而言,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若当真如此,那假死脱身的你,此刻是否该以死谢罪?不然,你就不怕污了你霍家高贵的门楣?”
“洛云舒!你简直是不可理喻!”霍少远的声调陡然拔高,“我的话你怎么就听不进去?我说过了,我假死是有缘由的,是为了大局考虑。”
“我还真是不知,什么大局需要你假死?”
“自然是和三……”说到这儿,霍少远意识到了什么,没再接着往下说。
洛云舒微微沉默,嗅到了朝堂纷争的味道。
三?
三什么呢?
洛云舒第一个想到的,是霍贵妃的儿子,三皇子。
所以,霍少远之所以假死,是为了成为三皇子藏起来的一把刀。
细细想来,当初霍少远假死复生之时,恰恰就是三皇子风头正盛的时候。
到最后,也的确是三皇子登上了皇位。
所以,霍少远假死,是很重要的一步。
借假死避开与她成婚,只是其次。
霍少远并不仅仅是沉醉于儿女情长,他心中有更远大的抱负。
可,即便是他再有抱负,也不该用她的死来做垫脚石。
“总之,我不会亏待你。”最终,霍少远单手背后,脸上显露出几分不耐烦,“届时玉瑶会随你一起嫁过去。你为正妻,她为平妻,你二人不分上下。”
洛云舒神色平静,开始试探:“既然你钟爱孙玉瑶,何必要委屈她做平妻,直接娶她一人不是更好?”
“你我早有婚约,我不会做那等背信弃义之人。”
洛云舒心底冷笑。
还真是既要又要啊。
霍少远不肯在这个时候退婚,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名声罢了。
毕竟,他才闹出假死的事情,若是这时候再退婚,会被人质疑品性。
更何况,她先前要为战死的他殉节,已经让全京城的人见识到她的忠贞不屈,成为京城贵女的典范。
舍弃这样的她,霍少远会遭到诟病。
这时候,霍少远又说道:“玉瑶是我的救命恩人。说到底,在这件事上,你是理亏的。所以,嫁进霍家之后,你须得事事以玉瑶为先。在外人面前,你是霍家的少国公夫人。可在内,一切由玉瑶说了算,你不可忤逆她。不然,霍家家法严苛,你受不住的。”
洛云舒反问:“我倒是不知,我如何理亏了?”
霍少远瞪了洛云舒一眼:“当时我受伤被人所救,眼睛不能视物,唯独对她手腕上的玉镯记忆深刻。最初,我以为那人是你。可那镯子后来戴在玉瑶的手上,我才知道镯子当初被你强抢了去。单凭此事,我不杀你,已是仁慈。”
“若我说那镯子原本就是我的,只怕你也是不信的,对吧?”
“你母亲亲口证实,那镯子原本就是玉瑶的。玉瑶寄居在你洛家,你强势,见玉瑶的镯子好,便抢了她的。这话是我亲耳听你母亲所说,你自己的母亲,还能冤枉你?”
一句话,压得洛云舒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啊,她自己的母亲,还能冤枉她吗?
“若真是她冤枉了我呢?”
霍少远冷笑,表情不屑。
很显然,这话,他是不信的。
“我已确认镯子是玉瑶的,你无须再狡辩。”
洛云舒看了他一眼:“按霍少将军的意思,这镯子是谁的,你便心仪谁?”
“洛云舒,你休要强词夺理。我要找的,是当年救我之人。这镯子,便是信物。”
“既然如此,我倒是觉得,霍少将军不如娶了这镯子。”
“洛云舒!”霍少远怒极,他瞪着洛云舒,难掩怒意,“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可见你没有丝毫的悔过之心!”
“我无过,如何悔过?”
她想激怒霍少远,想看看他对她的容忍度。
若惹得霍少远大怒,能主动退了这婚事才是最好的。
虽然不大可能,但,总要试一试。
霍少远的怒意未减分毫,他看着洛云舒,眸色愠怒:“过刚易折。你这性子若是不改一改,日后进了我霍家的门,怕是要受罪。”
深宅大院,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
这是霍少远的威胁。
娘家靠不住,夫家若是再严苛一些,这日子是没法过的。
“霍少将军这是在威胁我?”
“是。”霍少远直言不讳,却又话锋一转,“你若是听话,便是霍家堂堂正正的少国公夫人。”
“哦。”
这一声,洛云舒应得轻描淡写。
却激怒了霍少远。
他瞪着洛云舒,怒不可遏:“瞧瞧你这态度,哪里有半分做少国公夫人的仪态?”
他的话音刚落,凉亭那边就传来一声黏腻的呼唤:“少远哥哥,你来啦!”
第10章 我与她,没什么正事好说
是孙玉瑶。
她穿着一身粉若桃花的长裙,头上梳着随云髻,发髻上面簪着一枚粉玉雕成的桃花簪,正提着裙角,飞奔而来。
俏丽的脸颊上,满是对情郎的渴盼。
却在靠近的时候停下脚步,双手捏着手里的帕子,粉嫩的脸颊上流露出几分怯意:“少远哥哥,我该不会耽误你和姐姐说正事了吧?”
霍少远一反刚才的冷硬,语气和善,朝着孙玉瑶迎过去:“怎么会呢?我与她,没什么正事好说。”
说话间,他已经握住孙玉瑶的手,满目疼惜:“手这么凉,是不是穿的太少了?”
孙玉瑶低头含笑:“知道少远哥哥过来,我心里着急,顾不上穿厚衣服就过来了。”
霍少远喉结微动:“瑶瑶,你放心,你对我情深至此,我必不负你。”
“少远哥哥,你快别这样说。不然姐姐该不高兴了。”
洛云舒瞥了她一眼:“玉瑶妹妹,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是正妻,正妻当有容人之量,不会介意的。你们自便,我就不奉陪了。”
一瞬间,孙玉瑶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说完,洛云舒看都没看二人一眼,转身进了自己的院子。
她有正事要办,懒得再跟这二人掰扯。
回房间之后,洛云舒仔细梳理了一下上一世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当时,她做了鬼,因为怨恨,她一直跟着霍少远,想看他遭到报应。
自然知道上一世在她殉节的第二日,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由霍少远主导,事情却是为了三皇子所做。
遭受重创的,则是当朝太子裴行渊。
裴行渊是先皇后所生,既是长子,又是嫡子,人品端方,在他刚十三岁这年就被封为太子。
如今十九岁的裴行渊,行事有度,体恤百姓,在百姓之中素有贤名。
可他,碍了三皇子的路。
上一世,假死的霍少远出其不意地出现,刺杀太子,使得太子腹部中剑,身体受损,以至于不久之后的一场风寒就要了他的性命,太子之位也被三皇子取得。
洛云舒不愿嫁给霍少远,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根本就无法违抗。
朝廷又不许未婚的女子立女户,所以,现在她唯一的出路就是找一个人,阻挠这桩婚事。
这个人的身份要比霍家高贵,而且,还不能惧怕霍家背后的霍贵妃。
如此说来,那就只有一个选择——接近太子。
上一世,太子被刺杀,是在望江楼。
做鬼的时候,洛云舒零零星星听到霍少远对孙玉瑶提起,太子要在望江楼见一个人,而这个人,掌握着三皇子的一个罪证。
霍少远的目的,就是杀了这个人,同时刺杀太子。
第二日,洛云舒早早地去了望江楼。
上辈子做鬼的时候,她见过太子。
故而在太子出现的第一时间,洛云舒就认出了他。
他身着淡青色锦袍,腰间系墨色玉佩,华贵而不张扬,眸色温和,唇角总噙着一丝笑意,给人一种很和善的感觉。
但他身后跟着的黑衣侍卫却是眼神凌厉,洛云舒才刚站起身来,黑衣侍卫手中的剑就已经出鞘。
他很敏锐。
洛云舒想要开口,太子已经上了二楼的雅间。
黑衣侍卫仍看着她,神情戒备,洛云舒只得坐下。
看来,接近太子,不容易。
洛云舒想了个法子,扮作上茶的店小二,敲响了太子所在的雅间的门。
然而,她才刚进去,一柄剑凌空袭来,挑掉她头上的帽子,满头青丝披落双肩。
洛云舒握紧手里的茶壶提梁,看向太子:“太子殿下,臣女并无恶意,可否给臣女一个解释的机会。”
太子神色如常,唇角的笑意愈发浓郁,仿佛眼前所见不过是寻常:“你既自称臣女,孤自然得给你这个机会。说。”
既自称臣女,便不是宵小之辈。
话虽如此说,裴行渊却没让那黑衣侍卫远离洛云舒。
他很警惕。洛云舒想。
这样也好,他足够警惕,接下来才会在意她所说的话。
怕太子给她的时间不多,洛云舒挑最重要的说:“臣女是户部侍郎洛守礼之女洛云舒,今日求见殿下,是想告诉殿下此地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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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留。您要见的人已经被三殿下知晓,他会对您不利。”
太子嘴角微扬,轻声笑了:“孤倒是不知,身为霍少远的未婚妻,你怎会说出对三皇子不利的话?”
“臣女不愿嫁他,故而借着今日这个机会面见殿下,是希望臣女所言能帮到殿下。作为回报,殿下则帮臣女脱离这桩婚事。”
“你这婚期,不就是明天吗?”
“是。”洛云舒咬着下唇,心底蓦然升起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悲壮。
成败,在此一举。
“看来,你的要求很棘手啊。”
“臣女会让殿下觉得值得。实不相瞒,臣女略通占卜之术。您应该知道,似这等机密,霍少远是不会告诉臣女的。但臣女却知道殿下今日在此会面的人叫祝三,他是河东知州的妻弟,手里掌握着三殿下在河东赈灾时**赈灾银两的罪证。”
生怕太子不信,洛云舒把她所知的情况说的很详细。
然而,她的话说完之后,太子神色如常,他没追问细节,只问道:“你既然略通占卜之术,为何没算到自己有明日这一劫?”
“臣女算到了,故而戳破了霍少远假死的秘密,破了为其殉节的死局。至于明日的劫难,臣女也算到了,并且算到,会有贵人助臣女脱离此劫。臣女亦会助贵人,青云直上。”
说着,洛云舒看着太子,目光灼灼。
现在,她只能赌。
哪怕是,故弄玄虚。
太子舒然一笑:“你的意思是,孤若是不帮你,孤自己也在劫难逃?”
“世间事,终究要讲一个因果报应。做好事的人,会获得福报。”
“可是,孤更相信,求人不如求己。罢了,今日孤心情好,且先陪你玩上一玩。就看你,敢不敢玩了。”
说完,太子招手叫过黑衣侍卫,二人到了屏风后。
再出来的时候,黑衣侍卫换上了太子的衣服,而太子则身着黑色劲装,手里提着黑衣侍卫的佩剑。
侍卫一个闪身,消失在窗外。
太子则拿着佩剑站在洛云舒身后,轻声道:“祝三很快就会进来。洛氏云舒,让孤看看你的本事。”
第11章 失我者,永失
说完,太子持剑站在洛云舒身后,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太子没有信她的话,并且,想看看她的本事。
洛云舒心下了然,表情并不慌乱,只把散乱的头发挽成发髻,好显得不那么凌乱。
很快,外面响起敲门的声音,声音很规律,连敲三下,中间会有片刻的停顿。
这应该是太子和祝三之间设定的暗号。
所以,洛云舒没有言语。
直到接连敲了五个三下之后,外面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客官,上好的碧螺春,您要几壶?”
“不要碧螺春,要雨前龙井。”太子的话,掷地有声。
很快,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走了进来。
是祝三。
看到洛云舒,祝三愣了一下,转身就想出去。
“祝三,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选择从这里走出去。”
洛云舒直接提了祝三的名字,是想让祝三知道,她明白他的底细。
祝三很快转过身来,谨慎地把门关上,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洛云舒:“这么大的事,太子殿下让你一个女子来?”
“这种事,越出人意料越好。今日若是太子殿下亲自前来,太过扎眼,容易引人注意。换做是我,既出人意料,又把事情给办了,何乐而不为?”
祝三没答话,只看向洛云舒身后的太子:“你这黑衣护卫,倒是气质卓然。”
“能在太子殿下麾下做事的人,又岂是凡俗之辈?”
祝三沉思片刻,却还是犹豫着,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候,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两个黑衣人闯了进来。
洛云舒来不及多想,抓起桌子上的茶壶朝着二人砸去,同时朝着祝三大叫:“到这边来!”
祝三立刻往这边而来。
可茶壶只能挡住二人很短的时间,洛云舒别无退路,只得拔出藏在袖子里的**,对准二人,眼神凛然:“别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却没把洛云舒放在眼里,仍步步紧逼。
洛云舒握紧手里的**,她没有乱挥,只警惕地看着二人,谁敢靠近,她就给谁一下。
其中一人轻笑:“小娘子,你这**,握得稳吗?”
回应他的,是突然刺入他心口的**。
**的另一端,握在洛云舒手里。
另一**惊,想要上前,却被祝三出其不意地袭击,晕倒在地。
祝三动作敏捷,很快把人给捆了。
而被洛云舒刺中心口的这个,也倒了下去,眼睛却睁着。
这时候,太子突然握住洛云舒的手,把那把露在外面许多的**重重地按了下去。
顷刻间,此人口吐血沫,不动弹了。
洛云舒看得心惊,手不由得往回一缩。
她**了。
一旁,祝三有些傻眼:“你们……”
洛云舒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语气平和:“太子殿下觉得我胆子不够大,有意历练我,故而没让我的护卫在第一时间出手。”
“原来如此。看来,太子殿下对底下的人不错。”祝三喃喃着,伸手在头发里掏啊掏,掏出一张叠起来的纸,递了过来,“这是我从账本上撕下来的一页,有了这个,足以证实三殿下**赈灾款。”
洛云舒接过,又问道:“你最开始没打算把这个交出来吧?”
祝三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是。我交出这个之后就再无底牌,又不相信太子会护住我,所以原本只打算透漏一点消息。但是,你区区一个女子,太子殿下都愿意栽培你、重用你,换做是我,太子殿下会更愿意。”
这个理由,洛云舒想到了。
但是,从祝三的嘴里说出来,才更有效果。
站在一旁的太子,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
她的目的,达到了。
祝三给出东西,他们自然得护着他。
毕竟,刚才来的这两个人只是马前卒,只有确认解决了祝三,后面伺机而动的人才会出来。
黑衣侍卫在这个时候出现,带走了祝三。
洛云舒不解:“不把埋伏的人引出来吗?”
“不用。孤知道是谁。”
“谁?”
“你的未婚夫。”
洛云舒微愣:“你怎么知道?”
“霍少远不会无缘无故假死。”
果然,太子很敏锐。
他从霍少远假死这件事入手,抽丝剥茧,猜测到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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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理应感谢我。毕竟,揭穿他假死的人,是我。”
太子眼尾微挑:“洛氏云舒,你是在邀功吗?”
“是。愿太子殿下**行赏,解臣女婚事之危。”
“霍少远背后是霍家,这国公府的门第于你们洛家而言已经是高攀,你为何不愿嫁他?”
“他假死,知道我即将为他殉节却不露面,这足以说明他不在意我。嫁给一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人,我此生都不会安心。所以,失我者,永失。”
“你颇有胆气。”
“不过是无路可走时的一腔孤勇罢了。”
“既然如此,孤成全你这一腔孤勇。回去等消息吧。”
洛云舒心中一喜,面上却不显,立刻道谢:“多谢殿下。”
“你我各取所需而已。若不是你,祝三没那么痛快拿出孤想要的东西。”
虽是如此,洛云舒仍诚心道谢。
她原本就是店小二的打扮,把头发拢在帽子里之后,即便是出去也不扎眼。
但,太子并未在第一时间离开。
或许,他有下一步的计划。
不关她的事,洛云舒也不多想,立刻回洛府等消息。
然而,她从正午等到太阳西斜,又从太阳西斜等到天色暗淡,她没等来任何消息,反倒是把孙氏和喜婆等来了。
孙氏一过来就嚷嚷着让丫鬟给她倒茶:“赶紧的,说了这么多话,可真是累死我了!”
细听之下,这声音的确是有些沙哑。
洛云舒心中不安,懒得应付她。
孙氏却开始发难:“云舒,明日便是你成亲的日子,你摆这一副苦瓜脸给谁看呢?成亲就该欢欢喜喜的。你瞧瞧玉瑶,她一直都是笑着的。”
喜婆也附和道:“夫人对表小姐真是疼爱,一大早便跟她讲大婚的细节,一直说到现在。便是亲生母亲,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那是。我亲侄女出嫁,兄长和嫂嫂都不在身边,我这个做姑姑的不帮衬着怎么行?”说着,孙氏很是得意。
洛云舒不以为然,只看向门外。
她在等消息。
却也忍不住心里犯嘀咕,莫非,太子食言了?
第12章 谁给你的胆子?
今晚,应该会有好消息来。
只不过,好消息没来,孙玉瑶倒是先来了。
她穿着一件大红锦裙,唇角微微扬起,眉目间透着高兴二字。
进来之后,她没看洛云舒,反倒是先挽住孙氏的胳膊,语气热络,暗含嗔怪:“我的好姑姑,不是跟您说了让您先休息,我来跟云舒姐姐交代嘛?您怎么又过来了?您在我那儿待了一整天,我真怕您累着。”
孙玉瑶的殷勤,孙氏很受用:“云舒办事老成,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原本我也只是过来看看,一会儿就走了。余下的,让喜婆跟她交代就行。”
“姑姑,这就是您的不是了。到底是成婚前的大事,怎么能让一个外人来给云舒姐姐说?反正该说的您都告诉我了,我跟云舒姐姐说就行。”
“好,那我就依着你的意思,回去歇着。”说完,孙氏看了洛云舒一眼,“规矩什么的,喜婆会教你。我这个做母亲的只想忠告你,成亲之后到了别人家,不比在自个儿家里,须得谨言慎行。这一次,霍少将军也是看在玉瑶的面子上才没有跟你退婚,你须得记着玉瑶的功劳,婚后莫要与她置气。毕竟,她是平妻,与你在地位上没什么区别。”
洛云舒看过去,唇角微弯:“女儿有句话,想问问您。”
“你说。”
洛云舒的视线路过孙玉瑶手腕上的玉镯,又转头问孙氏:“母亲,这镯子是谁的?”
孙氏的眼神闪了一下,语气强硬:“如今这镯子戴在玉瑶手上,那就是玉瑶的。玉瑶跟你不一样,你是有身份的官家千金,莫要与她相争,平白失了官家千金的身份。”
洛云舒倏然一笑:“愿母亲此生,能一直这样公正。”
公正么?
这心,怕是偏到天际去了。
最后一次机会,她给了。
孙氏没有细究洛云舒话里的意思,只问道:“你笑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是我不知道的?”
“母亲这话倒是让我听不懂了。明日便是我大婚之期,我开心,想笑,难道不对吗?”洛云舒微微歪着脑袋,透出几分疑惑来。
孙氏神色讪讪:“对,你是该高兴。”
说完,孙氏转身就出去了,没有丝毫的迟疑。
孙氏一走,孙玉瑶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
她看向那喜婆,吩咐道:“你先出去。”
喜婆很听话,立刻就出去了。
喜婆一走,孙玉瑶看向洛云舒的目光就带了几分嘲讽:“洛云舒,其实你也看得出来,在姑姑眼里,你这桩婚事根本就不值得开心,是不是?”
“的确不值得开心。那么你呢,你开心吗?”
“能嫁给我的如意郎君,我自然是开心的。只可惜这份开心,姐姐此生都体会不到……啊!”
孙玉瑶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个耳光。
是知意打的。
知意面寒如霜,训斥道:“表小姐,容奴婢提醒您一句,在洛府,您只是一个客居的表小姐,如此编排主家的大小姐,实在是过分。”
孙玉瑶愤怒不已,她扬手指向知意,眼睛却看向洛云舒:“你现在立刻把她给我发卖出去,要直接发卖到最低贱的窑子里去。否则,我跟你没完!”
“哦?你要如何跟我没完?”
“我会告诉少远哥哥,让他知道你欺负我。以后,你在霍家的日子就不会好过。”说着,孙玉瑶靠近,压低了声音说道,“内宅之中,多的是折磨人的手段。就算是你死在霍府,也无人怀疑。”
洛云舒反手,又给了孙玉瑶一个耳光:“一个妾,竟敢当面编排主母,谁给你的胆子?”
“洛云舒!我是平妻,不是妾!”孙玉瑶大吼。
她才不是低贱的妾!
“平妻?我朝并不承认平妻,说白了,说你是平妻只是空口白话而已。”
“那又怎样?女子嫁了人,有夫君的宠爱才是要紧事。得不到夫君的宠爱就是弃妇。一个弃妇,有什么好嚣张的?”
洛云舒神色平静,缓缓道:“如今我还就嚣张了,你有什么对付我的本事,只管使出来。”
“你给我等着!”说完,孙玉瑶夺门而出。
毫无疑问,这是找孙氏告状去了。
知意立刻上前:“大小姐,奴婢这就去把院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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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等孙氏过来,还不知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不用,让她只管来。”
孙氏嚣张不了几个时辰了。
她也想看看,从她这个生身母亲的嘴里,究竟还能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上一世做鬼的时候,她也有过疑虑,会不会,她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
可事实证明,她就是。
或许,这个世上真有不爱儿女的父母。
这时候,在外面打探消息的灵雀赶了回来。
一进门,她就欢喜道:“大小姐,好消息!霍少远重伤,原先这消息还是捂着的。但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太医在安国公府进进出出,这消息瞒不住,已经传开了。”
洛云舒心中一动。
果然,太子出手了。
上一世,霍少远假死的事情没有传出来,太子中招。
但是这一次,她爆出了霍少远假死的事,今日又在望江楼和太子有了交集,太子有所防备,自然要给霍少远一点教训。
这个教训,很好。
霍少远重伤,明日这大婚肯定是要往后拖延。
如此一来,眼前的危机也算是暂时解除。
想到这些,洛云舒微微松了一口气。
“云舒,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是孙氏,她咆哮着进来了。
指责,劈头盖脸地砸下:“玉瑶是你妹妹,你怎能如此欺负她?明日就是她大婚之期,你故意在她脸上留下掌掴的痕迹,就不怕霍家拿你是问?”
“这是我的事,就不劳母亲费心了。”
孙氏一怔。
洛云舒从不忤逆她。
这样跟她说话,是第一次。
“你、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是。”洛云舒直言不讳。
孙氏教训的话还没说出来,洛守礼就已经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一瞬间,满屋子的人都看向他。
毕竟,这个时候,洛守礼不该出现在这里。
洛守礼环视众人,视线最终落在洛云舒身上:“霍少将军重伤,婚事、延期!”
第13章 我要去看少远哥哥
“什么?”孙氏和孙玉瑶齐齐惊叫出声,满脸的不可置信。
洛云舒的脸上呈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但并不惊慌。
她表现得很镇定。
洛守礼看向洛云舒:“你不难过?”
洛云舒回看过去,语气平和:“父亲早就教过我,要我喜怒不形于色。我这是在践行父亲的教导。”
“我让你喜怒不形于色,指的是在外人面前。”
这话,洛云舒没应。
因为在她心里,自从父母逼着她殉节开始,他们对于她而言,就已经是外人了。
为了避免洛守礼再在这个问题上追问,洛云舒拿话堵他的嘴:“父亲,霍少将军是怎么受伤的?”
“不清楚。”洛守礼摇了摇头,“下值回来的路上,我得知霍少将军出事,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当时府上的气氛很不对,过了会儿安国公才出来说,霍少将军重伤,明日婚事无法如期举行,要延期。”
洛守礼的语气,说不出的凝重,隐隐带着些怒气。
实则,今日在安国公府,接待他的并不是安国公,而是安国公身边的小厮。
这自然让他感到万分**。
在他看来,他和安国公府是儿女亲家。
从这个关系上来说,他们的身份是对等的。
可婚事延期这样的大事,竟是府上的一个下人来通知他,这简直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然而,更让他忧心的却是婚事延期。
婚事一旦延期,就意味着会有变数。
这变数,恰恰是他不敢赌的。
这时候,在孙氏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孙玉瑶抽噎道:“姑姑,我要去看少远哥哥,我要去看他!”
“好,好,姑姑这就陪你去。”
说完,姑侄二人就要往外走。
“站住!”洛守礼喝道,“安国公府这会儿正是上下忧心的时候,不可在这个时候过去添乱。”
“姑父,我实在是担心少远哥哥。他若是有个闪失,我、我也不活了。”
说着,孙玉瑶又哭倒在孙氏怀里。
孙氏跟着帮腔:“老爷,你有所不知,如今在明面上,玉瑶是救了霍少将军的人,安国公府不会不卖她这个面子。更何况,霍少将军爱重玉瑶,玉瑶这个时候前去探望,霍少将军一定会铭记于心,这对她以后是极有好处的。”
洛守礼瞥了孙氏一眼,心中有怒气,却隐忍不发。
有这样的好处,不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反倒是想着自己的侄女,竟这样蠢?
转脸,洛守礼看向洛云舒:“云舒,你去安国公府一趟,探探霍少将军的病情。”
洛云舒屈膝行礼:“父亲,女儿以为,这个时候去,不妥。”
“为何?”
“一来,女儿虽与霍少将军有婚约,可到底是还没有嫁过去,深夜前去探望,于礼不合。二来,如您所言,霍少将军重伤,安国公府这会儿正是焦心的时候,女儿这个时候去,失礼不说,还会惹人厌弃,实非明智之举。”
洛守礼顺着洛云舒的话一想,觉得有些道理:“既然如此,为父就让人时刻留意着那边的动静,静观其变。”
洛云舒如愿以偿,孙玉瑶却哭得更厉害了。
孙氏着急,劝道:“老爷,玉瑶与霍少将军心意相通,她实在是想去。要不,就让她去吧?”
洛守礼脸色微僵,片刻后却是点了头:“玉瑶若是实在放心不下,就去一趟吧。”
闻言,孙氏大喜,拉着孙玉瑶就要出去。
“慢着!你不能去。”
孙氏回身,满腹不解:“为何?”
洛守礼的脸色难看得很:“你是洛府主母,一言一行都代表洛府,不可造次。此事,让玉瑶一人前去即可。”
“好,那我就自己去。”说完,孙玉瑶也不再管孙氏,招呼人准备马车,匆匆而去。
孙氏看着她的背影,满脸焦灼。
回身再看洛守礼的时候,忍不住埋怨道:“老爷,玉瑶她到底是年轻,这么晚了,让她一个人出门,我这个做姑姑的实在是放心不下,你就让我跟着去吧。”
洛守礼瞥她一眼,不耐烦跟她解释,只看了洛云舒一眼:“你跟你母亲解释。”
“是,父亲。”洛云舒一口应允,随即看向孙氏,解释道,“母亲,今日父亲已经去过安国公府,您若是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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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去,会显得咱们太过热络。再者,安国公府这会儿正是焦灼的时候,恐怕没时间招待客人。若玉瑶一人前去,即便是被拒之门外,还可以解释为小辈不懂事。可若是您也一同前去,再被拒之门外,失的是咱们洛家的脸面,故而父亲不允许您同去。”
听完,孙氏不服:“如今玉瑶是安国公府的贵客,他们不敢把她拒之门外。”
“那就且等着看!”说完,洛守礼一甩袖子,走了。
孙氏或许还是想去,追着洛守礼出去了。
洛云舒难得清净,心里说不出的轻松。
安国公府这会儿岂止是焦灼,这焦灼之中,只怕还夹杂着无言的愤懑。
谁这个时候去安国公府,只有触霉头的份儿。
霍少远出事,是太子的手笔。
原本,今日霍少远是要在确保拿下祝三之后,刺杀太子的。
这下,他反过来被刺杀,却又不能公然指责是被太子刺杀,简直是打破牙齿和血吞。
安国公府本就是京城中的显贵,再加上宫里有霍贵妃坐镇,更是不可一世。
说起来,安国公府还从没有受过这样的憋屈。
这猛然间受了,心里指不定多懊恼呢。
说白了,这会儿安国公就是个炮仗,谁碰谁倒霉!
果然如洛云舒所料,孙玉瑶一到安国公府,就吃了闭门羹。
她气得几乎跳脚,却又按捺着性子说道:“你怕是不知道本小姐是谁吧?我姓孙,是你们府上霍少将军的救命恩人。你快去通报一声,若耽误了本小姐的事,仔细你的命!”
孙玉瑶气势很足,唬住了门房的人。
门房的人立刻进去通报,再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不耐烦道:“走,赶紧走!”
孙玉瑶急了:“你竟敢赶我走?你知不知道,要是不出意外,我明日嫁进来,就是府上的少国公夫人!”
门房的人不听她说这些,径直把她往外一推。
孙玉瑶一时不察,摔下台阶,滚了一身的土。
被丫鬟扶起后,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一睁眼,却看到安国公夫人身边的窦嬷嬷走了出来。
孙玉瑶大喜!
第14章 你快把他发卖了去!
“窦嬷嬷!”孙玉瑶大声道。
不等窦嬷嬷回答,孙玉瑶就迫不及待地告状:“这门房好生无礼,将我拒之门外就已经够放肆的了,他居然还推我!窦嬷嬷,你快把他发卖了去!”
窦嬷嬷站在国公府门前高高的石阶上,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孙玉瑶,眉目中带着几分不屑:“怎么,孙小姐这还没进门,就开始支使我们国公府的下人了?”
孙玉瑶一愣,还以为是天色暗淡,窦嬷嬷没看清是她,她立刻往前走了两步:“窦嬷嬷,是我啊。”
“我知道是你。”窦嬷嬷不耐烦道,“孙小姐,如今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正是烦不胜烦的时候,你若是继续在这里**,休怪我们国公府不顾往日的情面!”
“我、我是霍少将军的救命恩人啊,也是他的……”
孙玉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窦嬷嬷打断:“孙小姐,休要拿什么救命恩人来说事儿,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别人不知道,你自个儿心里还不清楚吗?”
“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是你们府上即将进门的少国公夫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说话?”
窦嬷嬷冷哼一声:“孙小姐,容我提醒你一句,是平妻,不是少国公夫人。说白了,平妻就是妾,一个妾,自己本身就是个玩意儿,还妄想发卖府里的下人,孙小姐还真是痴心妄想!”
“我不是妾!”孙玉瑶大吼,“少远哥哥说了,给我的是平妻之位,和少国公夫人没什么区别!”
窦嬷嬷又瞥她一眼,那眼神无比嫌弃:“孙小姐,我朝并不承认平妻。再者,孙小姐日后还是别这么提起我家少国公爷的名讳,什么哥哥妹妹的,真是臊**了!”
“你……”孙玉瑶犹如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愤怒至极,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见她如此,窦嬷嬷撇撇嘴,更是嫌弃:“孙小姐,你是我们未来少国公夫人的表妹,总该学到她一星半点儿的气度。当初洛小姐得知即将要殉节,尚且没有急成你这般上蹿下跳的样子。今日一看,你与洛小姐,当真是云泥之别。”
孙玉瑶最受不得别人拿她和洛云舒比,当下就恼了:“你个老刁奴,你怎可如此说我?我再怎么不好,也比那个套在壳子里的女人强!”
“孙小姐真是好大的口气啊!”说着,窦嬷嬷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她是国公夫人的贴身丫鬟,自小和国公夫人一起长大,又随着她嫁人。
在这偌大的国公府,除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就连府上的公子、小姐都对她礼遇有加。
现如今,一个未过门的妾都敢这般冲她叫嚣,真是不知所谓!
孙玉瑶又要争辩,被身旁的丫鬟秋香抓住了手腕。
“小姐,不可再与她争论。您毕竟还没进门,听闻这位窦嬷嬷在国公夫人面前很得脸。这个时候得罪她,不妥。”
孙玉瑶咬着下唇,把这话给听进去了。
回去的马车上,她只觉得万分**,一边哭一边说道:“等我嫁给少远哥哥,定要把这个老刁奴打杀了!”
“小姐,您且忍耐着些。霍少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快点好起来的。”
“那是自然!”说着,孙玉瑶的神色变得阴沉了几分,“那个老刁奴居然说我不如洛云舒,真是可恶!秋香,你说,我怎么不如她?”
“小姐,您不可妄自菲薄。”说着,秋香低下头去。
有些实话,她不能说。
孙玉瑶受了委屈,回洛府之后到孙氏面前好一通哭诉,说安国公府的人狗眼看人低,不把她放在眼里。
孙氏也是一惊:“安国公府的人连门都没让你进?”
“可不是嘛。姑姑,他们欺负我。还说我不如云舒姐姐。”说到这儿,孙玉瑶偷偷地看了一眼孙氏的脸色,又低下头去,自怨自艾,“我怎么可能比得过云舒姐姐呢?她是官家小姐,我比不起的。”
“胡说!”孙氏一脸严肃,“玉瑶,你且记住,我们孙家的女子,不会比别家的女子差。你切不可妄自菲薄,旁人说你不如云舒,不过是云舒的规矩学得好,能入那些世家夫人的眼罢了。”
“姑姑,您就会安慰我。”
“我说的都是实话。如今洛家的掌家权已经在我手上,我明日就给你请个从宫里出来的嬷嬷,让她好好教教你规矩。再者,我多给你置办一些名贵的衣裳首饰,保准那些人再不敢狗眼看人低!”
孙玉瑶心中大喜,倚在孙氏怀里撒娇:“姑姑,你对我最好了。”
“那是,你是我亲侄女,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孙玉瑶在安国公府门口的遭遇,洛云舒很快就知道了。
她掌管洛府多年,上到府里的管家、各个管事,小到车夫、小厮,都曾受过她的恩惠。
故而,她想得到什么消息,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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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
知道整件事情之后,洛云舒心中了然。
她还以为孙玉瑶有多在乎霍少远呢,如今霍少远重伤,她不想着担心他,反倒是在安国公府外摆谱儿。
今日,但凡是孙玉瑶表现出对霍少远伤势的担忧,这个门,她是能进去的。
只可惜,她使错了劲儿。
这也就间接表明,在孙玉瑶心里,霍少远没多大的地位。
充其量,她也不过是把霍少远当做一个往上爬的工具罢了。
知道了这一点,洛云舒很开心。
甚至有点期待。
期待霍少远早点知道这个真相。
就是不知道,那时候的霍少远,会是个什么表情。
如果,他能渡过眼前这一劫的话。
睡前知道了这样的好消息,这一晚,洛云舒睡得格外香甜。
只可惜,第二天一大早,洛云舒就被外面的吵闹声给吵醒了。
是孙氏要来见她,被知意和灵雀给拦住了。
“本夫人来见自己的女儿,你们两个贱婢,凭什么拦我?”
洛云舒在这时候走出去,平静地看着孙氏:“知意和灵雀是我的人,知道我没睡醒,这才将你拦下,唯恐我这个做女儿的在母亲面前失礼,这有什么不对的?”
孙氏冷眼:“云舒,我是你母亲。我训斥你房里的人,你还要为她们讨回公道不成?再者,如今府上的掌家权在我手里,我若是一个不喜,发卖了她们也是有可能的。”
说完,孙氏的眼神扫过知意和灵雀,威胁之意尽显无遗。
洛云舒轻声一笑:“母亲,你这管家权拿过去,那些本本册册的,还没看过吧?”
“那又如何?”
“如果你看过,就该知道知意和灵雀的**契都在我这里,你无权发卖他们。”
“你、你这是瞒天过海,既然将管家权给了我,为何不把她二人的**契一并交给我?”
洛云舒面色平静,缓缓陈述道:“三年前,我就已经从府中买下了知意和灵雀的**契。这件事,父亲也是点头答应了的。母亲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只管去问父亲。”
孙氏瞪了洛云舒一眼,强压怒气:“罢了,我是长辈,懒得跟你计较。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自今日起,你就去灵佛寺跪地祈福,霍少将军什么时候醒,你就什么时候回来!”
第15章 不像我,什么都要靠自己挣
洛云舒看着孙氏,语气平静:“不去。”
“不去?”这一瞬,孙氏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你凭什么不去?如今重伤的是你未来的夫君,你不想着为他祈福,你想干什么?”
“母亲,你提出这个要求,问过父亲了吗?”
孙氏脸色一冷:“如今内宅是我当家做主,这些小事我完全可以做主。”
“小事?”洛云舒嗤笑,“如今我还没过门,母亲就让我上赶着去给霍少远祈福,母亲就不怕别人议论咱们洛家谄媚?”
“怎么就谄媚了?如今我们洛府与安国公府是姻亲,哪里说得上是谄媚二字?”
“是啊,母亲也知道是姻亲,不是下官对上司。既然如此,女儿倒是要问母亲一句,婚事延期这么大的事情,安国公夫人可曾亲自前来致歉?”
孙氏哑口无言。
的确,按照规矩,安国公夫人今日是要登门致歉的。
毕竟,婚事拖延是安国公府理亏在先。
虽然如今霍少远重伤,但是在礼节上,安国公夫人理应前来致歉。
如此一来,外人才不会议论此事。
但是,直到现在安国公夫人都没有来洛府,这足以说明,安国公府压根儿就没有把洛府放在眼里。
如果这时候洛云舒还巴巴地去寺庙给霍少远祈福,丢的是洛家的脸面。
洛守礼这个人最看重脸面,他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洛云舒的拒绝,合情合理。
看着说不出话来的孙氏,洛云舒唇角微扬:“母亲,我知道你想在这个时候给洛家卖个好。我有个主意,既可以让洛家知晓母亲的心意,又不至于折损了洛家的颜面,母亲要不要听?”
“快说!”孙氏声音急切,迫不及待。
“霍少将军重伤,如果有与他心意相通之人为他祈福,想必他很快就会醒来。玉瑶妹妹就是最佳人选,毕竟,她只是客居在洛府,不算洛府的人,让她去祈福,既可以让安国公府知晓咱们的诚意,又不至于被人议论,丢了洛府的脸面,可谓是一举两得。”
等洛云舒说完,孙氏满脸的兴奋化作虚无。
她审视着洛云舒,冷哼一声:“说到底,你还是看玉瑶不顺眼。”
洛云舒端起面前的杯盏,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母亲这话从何说起?”
“这祈福的时候,若要心诚,是要一直跪着的。如今还不知道霍少将军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他若是一日不醒,玉瑶就要跪上一日。这一日两日的还好说,若是日子多了,这膝盖都要跪废了。玉瑶还年轻,膝盖出问题可不行。”
听完,洛云舒看着孙氏,一双眸子黑亮亮的,她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孙氏听:“原来母亲也知道,在佛前跪久了,膝盖是要出问题的。”
孙氏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僵:“玉瑶和你不同,她打小身子就弱。不像你,你是官家小姐,吃好的,用好的,身子自然也是最好的,耐摔打。不过是在佛前跪上几日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
“官家小姐?”洛云舒笑了,“母亲怕是忘了,我八岁那年,父亲才中进士。在此之前,家里为了供父亲读书,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我也是上山砍过柴,下地做过农活的。”
孙氏气得直瞪眼:“你如今真是愈发没规矩了!我说你一句,你就有成千上百句等着我!怎么,如今我这个做母亲的还管不得你了?”
洛云舒垂眸:“若母亲说话在理,女儿无有不应。”
反之,若不在理,她是不可能听话的。
这下,孙氏碰了一鼻子灰,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早就等在那里的孙玉瑶急不可耐地凑上前,问道:“姑姑,云舒姐姐什么时候出发?”
“别提她!她不愿意去!”
“啊?她不愿意?”孙玉瑶急了,“姑姑,这怎么能行呢?安国公府本就轻看咱们,云舒姐姐若是不去,这桩婚事要是黄了可怎么办?”
孙氏看她一眼,自信道:“这婚事怎么可能会黄?霍少将军心仪你,以为你是她的救命恩人,怎会不娶你?”
“话虽如此说,可我的身份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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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微了些。当然,我是早晚都能进国公府的,云舒姐姐可就不一样了。如今少远哥哥对她没情分,若是这次他重伤,云舒姐姐什么都不做,等少远哥哥醒了,若是不愿意娶她可怎么办?”
“这样岂不是正好?你刚好可以嫁进去做正妻。云舒还可以嫁给别人。她没事就爱端着官家小姐的架子,人人都夸她有规矩,她不愁嫁不出去。”
孙玉瑶急了:“姑姑,您糊涂啊。您和姑父是在姑父发迹之前成的婚,不知道京城里婚嫁最看重家世。我的家世,安国公府怎么可能看得上?充其量,也只能让我做妾。可我身子弱,哪里受得了主母的磋磨?唯有云舒姐姐做了这主母,才能让我有好日子过。”
情急之下,孙玉瑶说了实话。
说完,她有些后怕,担忧地看着孙氏,生怕孙氏不喜。
毕竟,她只是侄女。
比不上洛云舒亲生女儿的身份。
她这样的想法,着实是没把洛云舒放在眼里。
当然,洛云舒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她压根儿就不需要考虑。
然而,让孙玉瑶意外的是,孙氏非但没生气,还夸她:“玉瑶,你真是会为云舒着想。如果不是你,她也攀不上安国公府这门亲事。到时候你二人一起嫁过去,彼此相帮,日子就过不差。”
孙玉瑶顿时就笑了:“姑姑说的是。有好事,我自然是想着自家姐妹。”
见孙玉瑶这般乖顺,孙氏又忍不住埋怨:“要是云舒也有你这么听话就好了。我说她一句,她恨不得怼我十句,如今她翅膀硬了,愈发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姑姑,这您就错怪云舒姐姐了。她是官家小姐,想要什么都有。不像我,什么都要靠自己挣。”说着,孙玉瑶突然抹起眼泪来,“罢了,云舒姐姐不愿意去祈福就不去吧。总不好勉强她。至于我,安国公府肯定是能进的,至于以后会不会被主母磋磨,那就另说吧。大概,是我命该如此。”
孙氏顿时就急了:“玉瑶,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你放心,姑姑一定让云舒去庙里祈福。”
第16章 云舒,我不打算瞒你了
短短两刻钟后,孙氏再次出现在洛云舒的院子里。
这一次,她愁眉紧皱,坐下没说话,先是叹了好几口气。
洛云舒坐着看话本子,没搭理她。
之前她整天不是忙着看账本就是管理府中的庶务,整日里忙得跟陀螺一般。
现在什么事都不用管,她终于体验到了闲暇的快乐。
趁着这个时候看看话本子,吃点瓜子,很惬意。
至于孙氏叹着气还时不时看她一眼,洛云舒只当没看到。
最终,孙氏坐不住了:“云舒,我不打算瞒你了。”
“哦。”
孙氏一拍桌子:“云舒,你不是最注重规矩吗?这会儿我这个做母亲的跟你说话,你怎么看都不看我一眼?”
洛云舒抬头看她,眼神有些迷茫:“母亲之前不是说过,家里是讲情的地方,不是讲规矩的地方吗?”
孙氏是木匠之女,在洛守礼还没中进士的时候就嫁给了他。
洛守礼做地方官的时候,孙氏虽然也学了规矩,但也不时会闹出笑话。
只是那时候到底是在地方上,接待上官的时候有限,虽然闹出了笑话,但也酿不成什么大错。
后来到了京城,洛守礼就把管家权给了洛云舒,让她教孙氏规矩。
那时候,孙氏总说家里是讲情的地方,让洛云舒不要总拿规矩压制她。
今天,洛云舒算是把这句话还给了她。
“好,那我就不跟你讲规矩。”孙氏强压怒气,说道,“你可知道现在外面的闲话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不知。”
“外面不知怎么的就兴起一股子传言,说你福薄,担不起少国公夫人的富贵,这才导致霍少将军重伤。”
洛云舒立刻坐直身子,正色道:“母亲这闲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就、就是市井传闻。府里买菜的婆子出去买菜,无意中听到的。”
洛云舒面色如常,据她所知,外面并没有这样的传言。
若真有,那么,她乐见其成。
但是现在,她要与孙氏较这个真:“府里还需要人出去买菜?现如今,咱们庄子上种的菜足够咱们府上吃,每日会由杨管事送来。即便个别菜咱们庄子上没有,也有菜行的人往这儿送,压根儿就不需要出去买。”
当初洛守礼进京做京官,统共就带了八百两银子。
他们进京之后连房子都买不起,是洛云舒用手里的银子买了铺子,置了地,一步步开源节流,想方设法地挣银子,才买了现在这宅子,让府里的银两愈发充盈。
也正是因为如此,府上方方面面的事情,她都门儿清。
听到洛云舒的话,孙氏先是一愣,继而说道:“是我自己有想吃的菜,打发人去买,然后就听到了这样的传言。”
解释完,孙氏瞪圆了眼睛看洛云舒:“云舒,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我话里的重点?现在从哪里听到的传言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传言的内容很歹毒,要是稍有不慎,你就没办法嫁进安国公府。”
“那就不嫁。”洛云舒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孙氏懵了:“你、你不是爱慕霍少将军吗?”
“那又怎样?这传言这样歹毒,分明是不想让我嫁进国公府去。”
“无妨,只要你肯去灵佛寺祈福,就能破了这传言。”孙氏放缓了语气,循循善诱道,“你想啊,宫里有霍贵妃在,肯定会请太医给霍少将军诊治。这宫里的太医一个个妙手回春,一定能把霍少将军救活。你又在寺庙祈福,到时候霍少将军苏醒,一定会念着你的功劳。这样一来,说你福薄的传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母亲,有这好事,您该想着玉瑶妹妹啊。兴许她祈福把霍少将军给祈醒了,国公夫人一高兴,就不让她做平妻,直接就是正妻了。”
“你这丫头!”孙氏作势打了洛云舒一下,嗔道,“你这孩子,我不过是说了玉瑶几句好话,你还真当我更看重她?你是我亲生女儿,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孙氏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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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落下几滴泪来:“云舒,你是长女,是跟着我切切实实过过苦日子的。你弟弟妹妹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能过得去了。说到底,咱们母女才是真正同甘共苦过的。正是因为同甘共苦过,我这个做母亲的才更希望你过得好。”
若是在从前,这话,洛云舒兴许也就信了。
上一世,她也总是觉得孙氏不够疼她。
可每当这个时候,孙氏就会苦兮兮地跟她说这些,让她仿佛生出一些错觉,那就是——母亲也是在意她的。
只可惜,重活一世,她看明白了。
母亲心里没她。
重生第一课,是母亲不爱她。
哦,还有父亲。
毕竟,他们连逼她殉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一刻,洛云舒看着孙氏,眸子格外沉静。
之后,她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左腿上:“母亲,你总说玉瑶体弱,没法子去佛前祈福。可您怎么就忘了,十三岁那年,我这左腿是断过的。别说是去佛前跪上几日,就算是跪半个时辰,我都受不住。”
十三岁那年,母亲总念叨着说不想再住租赁的宅子,想买一个。
只是,那时候父亲初入京城,俸禄不高,又时常需要打点,府里的账面上根本没多少银子。
而她终于找到一个机会,跟着一个商队一起去江南贩卖文玩,途中经过土匪的地盘,被土匪追的时候摔下马,断了左腿。
那一次,她九死一生。
却也挣到了不菲的银两。
她瘸着腿回到京城,置办了宅子。
她总以为,只要她做得足够好,父母就能多爱她一些。
可现在,她明白了,父母如果真的爱她,不会因为她做了什么而爱她。
因为父母对孩子的爱,原本就是无条件的。
这种爱,祈求不来。
所以现在,她不再心存希望。
可孙氏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还是犹如一桶冰水,狠狠地浇在她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第17章 你可真是一点儿退路都没了
“云舒,不是我跟你较真,当时你伤的是左腿,不是膝盖,跪上几日不成问题。再说了,你断腿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你年轻,骨头长得快,早就没事了。你不愿意去祈福,分明就是躲懒。”
说话的时候,孙氏盯着洛云舒,似乎是想要从她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
洛云舒神色淡淡,语气平静:“母亲,断腿的是我,不是你。无人知道,断腿之痛,是何等的钻心。”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再说,痛这种事情,忍忍也就过去了。当年我生你的时候,才真是痛掉了我半条命。你是我女儿,我自然得为你做长远的打算。祈福这件事你做好了,日后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次你一定得听我的!”
说着,孙氏的语气变得强势起来,大有洛云舒不听,她就押着洛云舒去庙里的架势。
这事儿,孙氏还真做得出来。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这件事,母亲还是问问父亲的意思吧。若父亲也让我去,母亲再来同我说也不迟。”
说完,洛云舒转身进了里间,不愿再搭理孙氏。
等她回过神来,就看到知意和灵雀站在她面前,双双抹着眼泪。
洛云舒笑:“哭什么?”
灵雀快人快语,立刻道:“小姐,奴婢真看不惯夫人这样对您。哪有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的?”
“她是怕我不嫁进安国公府,孙玉瑶一个人无法应付。”
“啊?哪有不向着自己女儿,反倒是向着侄女的?”
洛云舒笑得更灿烂了一些:“喏,现在不就有了。人活这一辈子,大概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遇见吧。罢了,不说这些,我有两件事,交给你们去办。”
“小姐,您吩咐。”知意和灵雀立刻打起精神来,躬身听洛云舒的吩咐。
“知意,你留意着孙玉瑶那边的动静。我不肯就范,她肯定是要闹出一些传言来,好逼我母亲强迫我去庙里祈福。若真的被我料中,你找些人,让这传言传得更广泛一些。”
说完,洛云舒又看向灵雀:“我估摸着安老大快入京了,你去他常落脚的云来客栈给他留句话,就说入京之后,给我传信,我有事情请他帮忙。”
安老大是安家商队的东家,这些年来,她与安老大一直有合作。
自然,她是官家小姐,不可抛头露面,这么多年来和安老大打交道都是用的化名,现身的时候也都是女扮男装。
果然不出洛云舒所料,孙玉瑶那边果然有了动静。
外面,也真的兴起洛云舒福薄的传言。
这传言越传越凶,甚至说洛云舒克夫。
这其中,有洛云舒的推波助澜。
知意不解:“小姐,您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若真是任由传言这么传下去,还有谁敢娶您?”
洛云舒笑笑,并不为此困扰:“做任何事,总不能都占尽好处。至少这样一来,我不用嫁给霍少远。只要能达成所愿,适当落于下风也没什么。”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是女子,能做的事情有限。
拖延婚期,她借助了太子的力量。
要想彻底推掉这桩婚事,只能兵行险招。
她不求事事占尽好处,只求最后能得偿所愿。
终于,在这传言越传越凶的第三天,安国公府来人,请洛云舒过府叙话。
来的,是安国公夫人身边那位窦嬷嬷。
窦嬷嬷颐指气使惯了,来了之后就催洛云舒快点去。
里间内,知意正在给洛云舒梳妆。
一旁,孙氏喋喋不休:“你父亲不听我的,不让你去寺里祈福。这下好了,传言传得这么厉害,安国公府来人了。如今,你可真是一点儿退路都没了。”
洛云舒看她一眼,懒得搭理。
孙氏喋喋不休,又道:“今日不管安国公夫人如何刁难,你都要忍着。还有,你去了安国公府,一定要记得告诉安国公夫人,玉瑶担心霍少将军,天天在家里哭。”
“好。”洛云舒梳妆已毕,起身,双手平举,交握在胸前,规行矩步,缓缓走了出去。
行走时,头上的步摇丝毫不乱,姿态从容。
窦嬷嬷见了,眼底难掩惊艳之色。
上了马车后,洛云舒往窦嬷嬷手里塞了一枚金锭子。
窦嬷嬷推辞不要,被洛云舒按住,又递了个香囊过去:“嬷嬷莫要推辞,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眼下虽是暮春,可到底带了些暑气,劳烦嬷嬷跑这一趟,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这是我做的香囊,可以清暑气,还请嬷嬷笑纳。”
窦嬷嬷看了看手里的香囊,的确有一些清冽的气息,很好闻。
这东西,很有巧思。
收了行囊,那金锭子自然也就不能推却。
送完东西,洛云舒安安稳稳地坐着,似乎并不期待什么。
临到安国公府门口下马车的时候,窦嬷嬷避开其他人,低声道:“洛小姐,我家夫人听到了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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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传言,有些生气。”
窦嬷嬷点到为止。
洛云舒满脸感激,眸光格外真诚:“多谢嬷嬷提点。”
窦嬷嬷一路引着洛云舒入了内院,穿过一道长长的廊子之后,就到了安国公夫人的院子。
安国公府是**来的,这府邸随便哪一处都颇有底蕴,一路上,洛云舒从不乱看。
哪怕是到了安国公夫人的院子,她也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地行礼:“见过国公夫人。”
这规矩,安国公夫人挑不出错来。
她冷哼一声:“外面兴起的传言,你可都听到了?”
“有所耳闻。”
啪!
安国公夫人拍了桌子:“只是有所耳闻?你可知现在外面的传言传得有多难听?说你克夫!”
若是旁的,安国公夫人还能忍,这克夫之名,她是万万忍不得的。
安国公夫人的用意,洛云舒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垂眸,语气依旧恭敬:“小女自知难以高攀,愿解除这桩婚约,免得过了晦气给霍少将军,影响了他的前程。”
一番筹谋,终于到了今日收获的时候。
洛云舒知道,相比少国公爷,安国公夫人更乐意别人称她的儿子为少将军。
毕竟,少将军是霍少远自己挣来的,显得他有本事。
因为有本事,才更在意前程。
但,听到洛云舒这么说,安国公夫人意外之余,又惊讶洛云舒的得体。
她原本只是想拿传言的事探探洛云舒的口风,没曾想,洛云舒居然这样爽快。
安国公夫人轻轻舒了口气,却也有些不舍。
毕竟,洛云舒端方知礼,又进退有据,满京城的闺秀,她最中意洛云舒。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虽然看不上洛云舒的家世,却还是定下了这桩婚事。
可想到她克夫的名声,安国公夫人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你有这个自知之明,本夫人也不说什么。回去之后,让你父亲写退婚书来,也好全了这体面。”
洛云舒微微沉默。
瞧,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做派,他们占尽好处,又不想沾染半分名声上的污点。
就连退婚,都要由女方提出来,他们再“勉为其难”的同意,显不出丝毫的刻薄来。
只是不知道她那位好父亲,要被气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她不在意。
现在,她打算给自己讨些好处。
第18章 我是太子殿下的人
主意打定,洛云舒躬身行礼:“夫人,可否请您给个恩典?”
安国公夫人高高在上,语气平和:“说。”
“此番退婚,外加这甚嚣尘上的传言,小女日后在府中的日子怕是不好过。请夫人垂怜。”
洛云舒料定,她的要求,安国公夫人不会拒绝。
毕竟,安国公夫人已经得了她想要的好处。
果然,安国公夫人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开口:“待退婚事了,本夫人可以认你做义女,过段时间再正正经经地办个认亲宴也就是了。有这层身份在,无人敢轻视你。而你,也须得维护安国公府的声誉。”
维护安国公府的声誉,就意味着退婚这件事,洛云舒不能在外人面前说安国公府的坏话。
这话里的意思,洛云舒懂。
她立刻应道:“夫人放心,小女得了您的恩惠,自然不会给贵府抹黑。”
“如此甚好。”说着,安国公夫人变得慈眉善目起来,她招手叫洛云舒过去,把手上的镯子褪下来,套在洛云舒的手腕上,“你这孩子本夫人是真心喜欢,只可惜天意弄人,不然,你我是可以做婆媳的。”
“是我没这个福分。”
“罢了,做不得婆媳,你也是本夫人的义女。”说着,安国公夫人微微笑着,尽显慈悲。
洛云舒回之一笑,似是满目感激。
此番退婚,双方都很满意。
回去的马车上,洛云舒心情愉悦。
这桩婚事,终于要退掉了。
然而这时候,洛云舒的视线无意中扫过车窗,却看到上面有一滴血。
洛云舒收敛脸上的笑意,拿帕子按了一下。
血迹浸染,沾在了帕子上。
是新鲜的血迹。
之后,洛云舒在马车上铺着的毛毡上面发现了第二滴。
马车上唯一可以藏人的,是她此刻所坐的位置下面。
这下面是一个暗格,凸出来的地方不高,刚好可以让她坐在上面。
但因为有暗格,实则里面的空间很大,是可以藏人的,只是从外面看不出来。
洛云舒视线下移,有些紧张。
这马车里,怕不是进了什么亡命徒吧?
正在这时,马车猛然停下。
是被人拦下了。
外面很快传来灵雀的声音:“大小姐,是巡城司的人,说是要盘查逃犯。”
巡城司?
那是三皇子的势力范围。
洛云舒有了主意,立刻擦掉车窗上的血迹,毛毡上面的血迹无法擦除,她直接踩了上去。
“洛大小姐,在下是巡城司副统领马超,奉命追查逃犯,还请洛大小姐行个方便。”
“可以。”说着,洛云舒已经戴好了帷帽,端端坐着。
马车的帘子很快被人挑开。
一队穿着巡城司兵服的人出现在洛云舒的视线里,为首的一个人应该就是马超。
他嘴上说着“得罪了”,眼神却很凌厉,把马车看了个遍。
之后,马超的视线落在洛云舒坐着的箱子上。
“里面是什么?”
洛云舒看着他,神色坦然:“女子外出做客,为了以防不测,要随身携带一套衣物。我方才去安国公府做客,便带了这些。”
既是衣物,就不方便给外男查看。
而且,洛云舒还提到了安国公府。
巡城司是三皇子的势力范围,而安国公府,则是三皇子的舅舅家。
这其中的关窍,眼前这位想得通。不然,也坐不到现在这个位置上。
果然,马超很快躬身行礼:“原来是未来的少国公夫人,失礼了。”
洛云舒并不多做解释:“您客气了。”
片刻后,马超直起身子,吩咐人把车帘放下,给洛云舒放行。
洛云舒轻轻呼出一口气。
会和三皇子做对的,应当不是什么坏人。
洛云舒打算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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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回府,这位既然有本事藏进来,想必也会有脱身的本事,不需要她做什么。
从头至尾,她只需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是了。
然而,马车停下之后,洛云舒却听到里面传来敲击声。
是里面的人发出的声音。
洛云舒低声问:“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里面的人声音很轻,但言辞简洁:“洛小姐,我是太子殿下的人。”
洛云舒听出,是跟在裴行渊身边那个黑衣侍卫。
既然如此,那就必须要救了。
但是现在直接掉头去医馆,太过惹人怀疑。
这人是太子殿下的人,想必很重要,巡城司那帮人或许会派人暗中跟踪。
为了稳妥,洛云舒以身上乏累为由,没有在府门口下马车,直接让人把马车赶到角门附近。
这里离她的房子很近,足够安全。
洛云舒这才把半掩的箱子彻底打开。
里面蜷缩着的,果然是那位黑衣侍卫。
他面无血色,捂着腹部的手已经鲜血淋漓,看样子伤得很重。
他抬眼看了洛云舒一下,显得很疲惫:“我叫寒七。这是我的腰牌。”
然后,寒七说了一个位置,说只要把他的腰牌送过去,就会有人来相助他。
洛云舒毫不迟疑,让灵雀去办这件事。
而她则取出暗格里的金疮药,给了寒七:“这马车会赶到后院,在那里,你很安全。”
这马车是她专属的,不会给别人用。
“多谢。”
洛云舒微微点头,下了马车。
回自己的院子之后,她刚坐下没多久,灵雀就回来了:“小姐,事情已经办妥。”
“甚好。灵雀,你先下去歇着吧。”
这时候,知意走进来,禀报道:“大小姐,老爷回来了。”
洛云舒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嗯,现在,她要去面对父亲大人的怒火了……
第19章 让孙玉瑶来!
洛守礼在书房里等着。
从洛云舒口中得知安国公夫人让他写退婚书之后,洛守礼气得直接摔了手里的杯子!
啪!
杯子在洛云舒的身侧炸响,顷刻间四分五裂!
洛守礼的指责,劈头盖脸地砸下:“你办事一向稳妥,这次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自从让你殉节开始,你就很不对劲儿!”
洛云舒坦然望过去,正视洛守礼:“父亲,殉节之事事关生死,您要女儿如何镇定?”
“你一向稳重,这一次也不该自乱阵脚。”
“父亲怕是忘了,女儿今年也才十六岁,寻常事女儿能应付,可遇上生死大事,女儿实在是应付不来。父亲或许不知,女儿这几日夜夜惊醒,几乎无法入眠。”
说着说着,洛云舒落了泪。
洛守礼冷眼旁观,没什么表情。
半晌之后,他才问道:“此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安国公夫人许诺,待父亲写完退婚书,她会认我为义女,日后也会办认亲的宴会。”
这话,并不能让洛守礼彻底消气。
一个义女的分量,终究还是太轻了。
若是洛云舒能嫁进安国公府,日后,洛云舒就是安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是当之无愧的国公夫人。
他洛府若是能出一个国公夫人,不仅仅是他,连带着他的子女也会跟着受益。
这才是真正的跨越阶级,再不会有人议论他的出身。
可现在,这步路算是彻底堵**。
一时间,洛守礼有些泄气:“早知道,还不如依着你母亲的意思,让你去灵佛寺祈福。在大是大非面前,脸面什么的,是可以放一放的。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洛守礼到底是有些意难平。
见他如此,洛云舒打算转移他的怒气。
于是,她再次躬身施礼,毕恭毕敬道:“父亲,女儿查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洛守礼兴致缺缺。
“关于传言的事。”
洛守礼顿时来了兴致:“你查到什么了?”
他原本以为,不过是市井传言而已,未必会传到安国公府去。
没成想,这传言竟然还传进了安国公夫人的耳朵里,还酿成了今日这样的苦果。
如此一来,他就不能不认真对待了。
“父亲,我查到散播我福薄,乃至克夫的人,是孙玉瑶。”
“怎么会?”洛守礼惊讶。
毕竟,孙玉瑶一向表现得很是温顺,像只小兔子似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洛云舒没有多言,直接报出几个地点和人名:“父亲若是不信,只管去查。”
洛守礼立刻让周管事去查。
同时,他没让洛云舒离开。
周管事办事得力,又有洛云舒给出的人证,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
听完周管事的禀报,洛守礼气得把面前的桌案都推倒了。
上面的笔、砚台、文书滚了一地,一片狼藉。
“让孙玉瑶来!”
孙玉瑶很快赶到,同行的,还有孙氏。
一进来,孙氏就开始抱怨:“老爷,出什么事了?为何大张旗鼓地把玉瑶叫过来?”
洛守礼强压怒气:“周安,将你查到的事情仔细说与夫人听。”
“是,老爷。”
等周安说完,孙氏嘀咕道:“老爷,这件事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这件事周安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人证俱在,不存在任何误会。”
孙氏瞥了洛云舒一眼:“老爷是不是被谁蒙蔽了?”
啪!
洛守礼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已经说的很清楚,这件事已经水落石出,不曾冤枉谁。”
吼完孙氏,洛守礼看向孙玉瑶,面目凶狠:“孙玉瑶,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孙玉瑶还没说话,孙氏倒是先急了,她一把把孙玉瑶拉到自己身后,愤怒道:“老爷,玉瑶是我亲侄女,你怎可如此对她?”
孙玉瑶哭得抽抽搭搭的:“姑父,我没想这样的。我这样做,只是因为云舒姐姐不肯依着姑姑的心思去灵佛寺祈福,我想着用传言来让云舒姐姐就范,没想这么多。”
“蠢货!”洛守礼怒斥,“对付自己人,何至于用上这样的手段?现在好了,这门婚事黄了。你孙玉瑶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回去跟着你那木匠父亲,学做桌子椅子去吧!”
“老爷,你瞧瞧你还有半分长辈的样子吗?”孙氏恼了,“我哥哥是木匠不假,可你也别忘了,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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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你上京赶考的银子,还是我哥哥凑出来的!”
洛守礼气得喘气如牛:“这银子我早已还了他!”
“银子能还,那情意能还吗?你可知,那时候给你的银子是我哥哥的全部家当,你现在敢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给我哥哥吗?”
“你……无知妇人,无理取闹!他孙富贵要不是看我有才华,他舍得将全部家财奉上吗?”
孙氏冷哼一声:“老爷这话说的还真是爽利!要不是我哥哥资助,你连进京赶考的银子都没有,指不定现在还在洛家村那个山沟沟里待着,作你那酸诗呢!”
“还有你!”孙氏也没放过洛云舒,“当年要不是你舅舅资助了这笔银子,你父亲都打算把你卖了凑银子!你们这父女二人,一个个的,都是忘恩负义之辈!”
“母亲!”洛云舒冷了脸,“往日舅舅就算是有再大的恩德,这一次也抵消了。她孙玉瑶断的,是我做未来国公夫人的路!”
孙氏拿往事胡搅蛮缠,是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洛云舒偏不给她这个机会,重新把话题引到了退婚这件事上。
洛守礼愤怒至极,他瞪着孙氏:“送你侄女走,现在就走!”
“不可!”孙氏大声喝止,“老爷怕是忘了,霍少将军钟情玉瑶,现在玉瑶又是霍少将军的救命恩人。等霍少将军醒了,玉瑶是要入国公府做主子的。”
洛守礼冷哼:“所以,孙玉瑶,你是故意要用这传言断我洛家嫡女的婚事。你小小年纪,好歹毒的心思!”
“我没有,我没有的……”孙玉瑶连声说着,哭出了声。
孙氏心疼得很,一把把孙玉瑶揽在怀里:“好玉瑶,不哭,姑姑知道你没这个心思,是你姑父误解你了。”
顿时,孙玉瑶哭得更厉害了。
洛守礼被她哭得头疼,起身愤然走了出去。
可纵然再气,这退婚书还是要写。
第二日,洛守礼特意告了假,带着退婚书去了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利索地还了洛云舒的庚帖,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得到这个消息,洛云舒喜不自胜。
这一步,她走对了。
那么下一步,也该尽早进行。
一天后,洛云舒得到了安老大入京的消息。
第20章 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安老大给洛云舒传了信,邀她相见。
隔日,洛云舒出府之后换上男装,在安老大落脚的客栈与他碰面。
安老大仍是那标志性的络腮胡子,瞧着很是粗犷。
他为人向来大气,不拘小节。
“陆老弟,这次是怎么了?居然这么急着跟我见面。”
在外,洛云舒女扮男装,化名陆云。
她跟安老大熟悉,合作过很多次,彼此都赚了不少银子。
因此,洛云舒也没来虚的,直接道:“我有位故友的妹妹被夫家退婚,她那父亲又是个利益熏心的,以后不知会给她许个什么人家。故友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便想着请安大哥出面找个人,许下重金,暂时娶了我这故友的妹妹。待远离京城后再和离,助她脱离这虎口。”
安老大笑了笑:“陆老弟,这件事你自己就能办,怎么还找我帮忙?”
“安大哥,实不相瞒,我这故友的父亲是个做官的。这要娶官家女子,须得是豪强巨富才能让她那父亲动心。更何况,此事事关婚嫁,事成之后,得这人同意和离才好。不然,我才真是好心办了坏事。”
安老大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豪强巨富,还要人品可靠,这个人选,我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不急的。安大哥只管慢慢琢磨。”
安老大手里有商队,这些年四处跑,积攒了不少人脉。
这件事,也只有他能办。
此事事成之后,她会完全从洛家脱离出来。
按照规定,未嫁女不可以立女户,但和离或丧偶且无子的女子可以。
只是古往今来,和离的女子少之又少,这条规定几乎是形同虚设。
可现在,却成了洛云舒的救命稻草。
若这件事办成了,于她而言,才是真正的山河远阔,人间自由。
她手里有人脉,有资源,也有钱财,无论到了哪里,都会过得很好。
见完安老大,洛云舒心情雀跃,找个地方换回女装,就带着灵雀和知意汇合,打算买点东西。
她先是买了些首饰,又给灵雀和知意挑了几件成衣,之后就带着二人去茶楼喝茶。
只是,洛云舒刚落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看装扮,不是店小二。
灵雀和知意很警惕,立刻挡在洛云舒前面。
待洛云舒看清来人,挥手让二人退下:“无妨,是认识的人。”
是裴行渊。
他在洛云舒对面坐下,放了一张银票在桌子上,推到她面前:“这是你搭救寒七的酬谢。”
洛云舒并未看那银票,只微微一笑:“殿下,您已经给了我最好的酬谢。”
这次她能顺利退婚,和霍少远重伤脱不了干系。
若非如此,安国公夫人也不会过分在意那克夫的传言,生出退婚的心思。
所以在这件事上,洛云舒对裴行渊只有感激。
感激他重伤了霍少远。
裴行渊大概是猜出洛云舒话中所指,轻声一笑:“恕我直言,你这一招并不高明,分明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经此一事,你日后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克夫对于女子而言,是很严重的罪名,能堵死女子婚嫁的路。
权贵之家,更注重这个。
所以,以后洛云舒只能下嫁。
“我无意婚嫁。所以这一招对我而言,是事半功倍。”洛云舒笑容澄澈,她是真的满意。
当然,她也有不满意的地方:“殿下既然有机会动手,何不直接杀了他?”
裴行渊微微一怔,笑了:“他活着,比**更有价值。不过,你只是去了安国公府一趟,如何能笃定霍少远已醒?”
“当时我去安国公府的时候,安国公夫人妆容精致,且眉眼之中没有疲态。她是很在意霍少远的,如果当时霍少远没有醒来,她或许会为了维持体面认真装扮,但完全做不到眉眼之中没有疲态。且当日和我说正事之前,她还寒暄了几句。她有这份闲心,足以说明霍少远已经苏醒,且伤势大好。”
听完洛云舒的分析,裴行渊眼底划过一抹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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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敏锐。”他如实评价,又突然感慨,“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唯有过得辛苦的人,才会有这般敏锐的心思。
若是过得和顺美满,多半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洛云舒眼睛一热,点了点头:“是。”
孙氏无远见,弟弟妹妹又不听教训,她要管理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又要分心去管理铺子,很辛苦。
可这份辛苦,家里人无一提起。
却被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太子看了出来。
想必,太子也过得辛苦,与她感同身受。
但这话,洛云舒没说。
“你可愿嫁给孤?”
裴行渊的提议很突兀。
听到之后,洛云舒嘴巴微张,满目惊讶。
她极少会这般失态。
她很快反应过来:“太子殿下莫不是在说笑?”
“没有,孤是认真的。你有克夫之名,孤恰好需要这样一位妻子。”
洛云舒不解:“太子殿下若想成婚,什么样的女子找不着?”
先皇后虽然故去,但太子依旧是太子,他素有贤名,为人又温和,所以京中有不少女子想要嫁他。
只是不知为何,裴行渊如今都不曾婚配。
“女子易得,但合适的没有。孤觉得,你就很合适。”
“就因为我有克夫之名?”
“不止。你冷静睿智,孤身边需要这样一个同伴。再者,孤这些年的名声太好了。”
听完,洛云舒差点儿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
这话什么意思?
合着是说他自己名声太好,所以要找她这个名声不好的来中和一下?
理儿是这个理儿,但是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太完美的人惹人忌惮,若孤是一个沉迷美色的人,就很合适,会让一些人放松警惕。”
“太子殿下的设想很完美。但是……”说着,洛云舒脸上的笑意倏然一收,“请殿下恕罪,这件事,我不愿意。”
第21章 太子温润如玉?
对于洛云舒而言,嫁给裴行渊做太子妃,不过是从一个漩涡跳进另一个漩涡罢了。
非她所愿。
她再也不想身不由己。
裴行渊并不纠缠,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你不用急着给孤答复,孤不着急。”
洛云舒笑笑,只以为裴行渊是在给他自己找台阶下。
毕竟,他是太子,被人当面拒绝会很没面子。
这时候,裴行渊拿出一个黑色的令牌,递给洛云舒:“你透漏给寒七的消息很有用,这算是孤的回报。你若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持此令牌,入东宫见孤。”
洛云舒并未推辞,直接接过。
裴行渊笑笑,起身告辞。
确认他走之后,灵雀才敢惊呼出口:“天呐,这便是素有贤名的太子殿下!原先我还以为传言有误,想着都做太子了怎么可能是温润如玉的美男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洛云舒笑笑,不置可否。
太子温润如玉?
假象罢了。
真正温润如玉的人,不会在太子的位置上安安稳稳地坐这么多年。
所谓温润,只是他的假象。
回府之后,洛云舒得知今日有不少媒婆登门。
她自嘲一笑:“他们还真是等不及啊。”
只可惜,她不会让他们如愿。
府上的这些事情,洛云舒一概不管,只偶尔问几句自己的生意。
先前,孙氏觉得府里有了银子,总想摆阔,肆意挥霍银子。
洛守礼耐不住她唠叨,屡屡就范,以至于孙氏变本加厉,买了许多不必要的东西。
有一次,险些连下人的月钱都发不出来。
自那时起,洛云舒就开始隐瞒铺子的收益。
甚至于她新开了几个铺子,压根儿就没让孙氏和洛守礼知道。
原本只是想防着孙氏乱花钱,现在,倒成了她的体己银子。
如今家里放在明面上的铺子有三个,收益虽然可观,但远远比不上她手里这几个。
更何况,她和安老大还有商队上的合作,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眼下她有钱有闲,只想尽情享受生活。
她让人在院子里栽了花,又架了秋千,如今太阳还不算太晒,晨起和傍晚的时候在秋千上坐着看书,周围花香弥漫,很惬意。
傍晚,落日熔金,洛云舒照旧捧了一本书,坐在秋千里闲散地看着。
这时候,外面有重重的脚步声传来,继而是孙氏那响炸天的声音:“明辉这次小考,你是不是没帮他归纳考点?他考得极差,书院的夫子都找到家里来了!幸亏你父亲不在家,不然,明辉少不了一顿打!”
洛云舒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翻了一页书,轻飘飘道:“考试的人是他,又不是我,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以前都是你管教他的!”
“母亲,你之前不是嫌我管他管得太严吗?现在我不管了,你还不满意。那我倒是想问母亲一句,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孙氏气得直瞪眼:“他是你亲弟弟,来日他有了功名,你也能跟着受益!”
洛云舒笑笑。
她可不这么觉得。
当初逼她殉节的时候,洛明辉跳的欢得很。
从前她也觉得,弟弟好了,就是她以后的指望。
不管她嫁给谁,只要有娘家弟弟撑腰,就没人敢轻看她。
但,洛明辉都能眼睁睁看着她**,让他给她撑腰,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只怕她被夫家打**,他都不会过问一个字。
这样的弟弟,管来何用?
看到洛云舒笑,孙氏愈发生气:“好,你不想管,那就不用你管。明辉是我的孩子,我自己就能管!”
说完,孙氏一扭身,出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洛云舒笑了。
她管?
她管孩子,就是只要读书,甭管孩子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都能答应。
当初要不是孙氏纵容,洛明辉又怎会才十三岁就染上赌瘾?
天知道她当初为了让洛明辉改掉这个恶**,付出了多大的心血。
如今用不着管这个熊孩子,洛云舒简直不知道有多轻松。
就连晚上睡觉都格外香甜。
这么养了几日,肌肤都通透了许多。细腻又有光泽。
时间一晃,离她和霍少远退婚已经过了十日。
终于,这一日,安国公府来人,说府中已经在筹备认亲宴,正式认洛云舒为义女。
这认亲宴就在明日,让洛云舒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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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点过去。
洛云舒心里清楚,这认亲宴就是走个过场。
即便如此,她还是新置办了衣裳和首饰。
不管怎样,出现在外人面前的时候,她不容许自己灰头土脸。
丢自己脸面的事情,她不会做。
洛云舒正在试衣服,洛宝珠就闯了进来,满脸期待:“姐姐,我的衣服在哪里?”
“什么衣服?”洛云舒皱眉。
洛宝珠双眼大睁,满脸写着不满:“你不会是只给自己置办了衣裳首饰吧?”
“不然呢?这认亲宴是为我办的,又不是为你。”洛云舒反问。
“你、你竟想着去参加宴会,却不带我?”洛宝珠满脸写着震惊。
以往每一次,但凡是洛云舒参加宴会,一定会带着洛宝珠。
为了衬托洛宝珠,她故意打扮得平淡寻常不说,更是处处帮衬洛宝珠,以成全她才女之名。
实则,洛宝珠不少临时所做的诗都是出自洛云舒之手。
甚至,她还会在洛宝珠出丑的时候为她遮掩。
不然,以洛宝珠那股任性的蠢劲儿,只怕全京城都会知道她嚣张跋扈的名声。
这样的事,之前不知发生过多少次。
可当初逼她殉节时,洛宝珠口口声声,让她顾全家族名声。
呵。
往事种种,仍历历在目。
然而这一刻,看着洛宝珠满腹怨念的样子,洛云舒淡漠一笑:“是,不带你。”
“洛云舒,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也有才女之名,你怕我的风头盖过你,所以你不敢带我同去!”
拙劣的激将法。
洛云舒并不上当,还**诛心:“没有我,你有什么风头?”
“好,你等着!”洛宝珠愤怒至极,转身跑了出去。
知意有点担心:“大小姐,只怕夫人又要来斥责您了。要不,您出去转转?”
洛云舒笑着摇头:“无妨。她要来只管来,来得越勤,只会气得越狠。”
的确,亲人的指责,会更加刺耳。
可是,她已经不会把这家人说的话放在心里了。
不在意,就不会再受伤。
洛云舒深谙此理。
果然,孙氏很快就找了来。
第22章 她孙玉瑶还有的哭呢
“云舒,你去参加宴会,居然还敢不带宝珠?”
孙氏人还没进来,斥责的话倒是先来了。
洛云舒一边往发髻上插一枚金簪,一边轻飘飘地说道:“对,不带。”
“你疯了不成?如今宝珠已经十四岁,是该说亲的年龄了。你不时常带着她参加宴会,那些个世家夫人把她忘了可怎么办?”
“明日安国公府是什么宴会?”洛云舒问。
孙氏皱了皱眉:“用不着你提醒我,我也知道是安国公夫人认你做义女的宴会。这个宴会你是主角,若是宝珠能跟在你身边,定能大放光彩。”
听完,洛宝珠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一个劲儿地晃着孙氏的胳膊:“母亲,我要去!我要去!”
洛云舒淡淡一笑,把手里的簪子放在梳妆台上:“母亲也知道这是认我做义女的宴会,可母亲别忘了,拜孙玉瑶所赐,我身上现在还担着克夫的名声。你确定要让宝珠和我这个有克夫之名的人一起出现在宴会上?”
“这……”孙氏犹豫了。
洛云舒又道:“母亲这阵子忙着为我相看,没找到什么好人家吧?”
不然,早该通知她该嫁给谁了。
孙氏面色一僵,埋怨道:“还不是因为你这克夫的名声?来提亲的不是官职低的就是穷的,没一个能入眼的。”
洛云舒垂眸不语。
她不会告诉孙氏,一大半的媒婆是她找来上门提亲的。
只有先让孙氏失望,后面的事情才会更好办一些。
“对啊。”洛云舒回应,“如今我的名声已经差成这个样子了,你让宝珠跟着我,不怕殃及池鱼?”
孙氏果然犹豫了。
洛宝珠也打了退堂鼓,把头摇的飞快:“我不去,我不去了。”
洛云舒笑笑,这个结果,她很满意。
第二天一早,洛云舒换上昨日买的桃粉色百蝶穿花裙,头上簪着一整套的粉宝石头面。
这样的装扮若是落在其他人身上,未免显得俗套,可洛云舒姿容清丽,气质脱俗,尤其是最近不用再为府中的事务操心,一张脸养得如凝脂般光滑,略施粉黛,便光彩照人。
梳妆已毕,灵雀连声赞叹:“大小姐,您原先的打扮都太素净了。就该这么打扮。”
洛云舒看着镜中的自己,很满意。
以往,为了衬托洛宝珠,她从不曾打扮得这般鲜亮过。
今日,倒是破例了。
出府的时候,洛宝珠远远看见她,人都看呆了。
洛云舒瞥了她一眼,直接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上来之后,洛云舒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孙玉瑶坐在里面。
她立刻叫过灵雀:“这是我的马车,怎么还让旁人上来了?”
灵雀瞧见孙玉瑶,亦是一愣:“表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孙玉瑶眼睛微红,拉住洛云舒的袖子:“云舒姐姐,我是偷偷溜上来的。求你了,让我随你一起去安国公府,我想见见少远哥哥。”
洛云舒收回自己的袖子,嫌弃地拍了拍:“来人,请表小姐下去。”
孙玉瑶不肯,依旧哀求:“云舒姐姐,我要是这么下去,府上的人会看不起我的。”
“不关我事。”
说完,洛云舒坐到一旁,任由灵雀和知意把孙玉瑶拉了下去。
马车继续前行,身后传来孙玉瑶隐隐约约的哭声。
洛云舒勾唇冷笑。
现在就开始哭,未免哭得太早了。
这以后,她孙玉瑶还有的哭呢。
马车很快就到了安国公府门外。
洛云舒过来的时候,安国公府外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
看到马车上面的标记,洛云舒约莫能猜出来的都有谁。
她刚从马车上下来,站在门口的窦嬷嬷就迎了上来:“洛大小姐,您可算是来了,夫人一大早就让老奴守在这里,专等着您呢。”
周围有不少人,洛云舒也跟着窦嬷嬷做戏:“劳烦嬷嬷了。”
“洛大小姐,我家夫人在房里等着您呢。”
“好。”洛云舒浅浅一笑,跟着窦嬷嬷走了进去。
果然,入了内院之后,窦嬷嬷的态度就冷了许多。
做戏而已。
洛云舒懂。
说白了,今日这宴会是打着认她做义女的名头办的不假,可安国公夫人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单单为了认亲宴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是不可能的。
实际上,安国公夫人是想趁着这个机会,为霍少远相看一位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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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舒明白,但是没有戳破。
和她预料的一样,进了安国公夫人的院子,并未见到安国公夫人,反倒是碰到了霍少远的妹妹,霍娇娇。
霍娇娇一向嚣张,见了洛云舒便出言讽刺:“打扮得这么鲜亮,给谁看呢?”
“所谓装扮,不为取悦他人,只为悦己。”
“洛云舒,你总是这样,一肚子歪理。别忘了,春日宴那日,你打了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洛云舒姿态从容,未见丝毫的慌乱:“当时那么多人,你口口声声说是你国公府逼迫我殉节,实在是不妥。情急之下,我为了阻止你,没有更好的办法。更何况,你现在也正在议亲,若是给人留下一个口无遮拦的印象,不好。”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那倒不必。你我无缘做姑嫂,日后,倒是可以做姐妹。”
霍娇娇嗤笑:“跟我做姐妹,你配吗?”
“配与不配的,今日过去,我也是你义姐了。”
“狗屁义姐!洛云舒,你不会是当真了吧?哈哈,你难道不知道……”
“娇娇!”
霍娇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从里面走出来的安国公夫人厉声喝止。
她很快走到二人跟前,狠狠地瞪了霍娇娇一眼之后,随即看向洛云舒,神色和缓:“云舒,你别听娇娇瞎说。认你做义女,本夫人是心甘情愿的。”
“夫人放心,我知道娇娇说的只是气话,不当真的。”洛云舒语气平静,神色温婉。
安国公夫人很满意,她拉过霍娇娇的手,放在洛云舒手里,还不忘叮嘱霍娇娇:“娇娇,以后云舒就是你义姐了,你不可对她无礼。”
霍娇娇想要反驳,被安国公夫人一瞪,立马就老实了:“是,母亲。”
很快,安国公夫人带着霍娇娇和洛云舒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
今日来的夫人小姐很多,多半都是相熟的面孔。
现在宴会还没正式开始,各自都可以和相熟的人交谈。
洛云舒看到海云澜,想过去同她打声招呼,却看到安国公府的丫鬟急匆匆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见状,洛云舒蹙了蹙眉。
世家大族的丫鬟训练有素,不至于这般慌乱,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第23章 我大齐贵女,合该有此气度!
该不会是霍少远**吧?洛云舒忍不住痴心妄想。
洛云舒留意到,安国公夫人也注意到了这个丫鬟,脸上有愠怒之色。
她是安国公府的主母,在她举办的宴会上,丫鬟有失礼之处,丢的是她这个主母的脸。
但是,等那丫鬟到了她身边,说了什么之后,安国公夫人的脸上就不再是愠怒,而是急切。
这急切之中,还带着一丝慌乱。
随后,她就和那丫鬟一起,迅速离开。
在场,也有其他人注意到了这一幕。
这时候,阮清辞走到洛云舒身边,语气轻快:“洛狐狸,猜猜看,这是出了什么事?”
洛云舒看她一眼:“阮大小姐,现在我这名声这么不好,你还敢往我身边凑?”
“哦,忘了。那我现在走?”
嘴上说着要走,身子却不挪动半分。
洛云舒轻笑:“你是想等着看热闹吧?”
人人都说丞相之女阮清辞性子温婉,是个与世无争的主儿。
实则,这位姑奶奶的温婉都是装出来的,古灵精怪才是她的本色。
“是啊。安国公府这宴会,名义上是认亲宴,实则,是相看宴。前几天,安国公夫人就去拜会我母亲,说让我一定要来。她拿你做筏子,想要达成自己的私愿,我不信你会忍气吞声。”
洛云舒笑笑,故作高深:“那你就等着看。”
实则,她什么都没打算做。
在安老大给她找到合适的成亲对象之前,她打算低调一些。
哪怕是顶着克夫的名声也无所谓。
她不在乎。
若她想要扭转克夫的名声,很容易。
但是如此一来,那些原先就对她青睐不已的世家贵族就会借机来说亲,那非她所愿。
她想要自由身,完完全全的自由,想做什么只循着自己的心意,而不是不知什么时候,就被自己的父亲待价而沽,随便指给一个男人。
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她上一世做鬼的时候已经充分体验过。
此生,再不想有这样的感觉。
但这些,她无法解释给阮清辞听。
却在这时候,听到阮清辞惊讶道:“天呐,她老人家居然来了!”
洛云舒看过去,一时间也愣住了,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这样的反应。
来的人,是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是当今陛下的亲妹妹,早年间曾为女将,替陛下南征北战,稳固朝纲。
后来在陛下逐渐掌控朝堂之后,她急流勇退,嫁给了自己的青梅竹马,从此便深居简出,不再过问朝中事。
毫无疑问,大长公主是全大齐最尊贵的女子,只是,她不喜欢热闹,自己不办宴会,也从不去参加别人举办的宴会,只偶尔在宫宴上露个脸。
谁知,她今日竟然来了。
大长公主一来,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无论是闺秀们还是各府的夫人们,一个个都谨言慎行,不敢有失礼之处。
相对之下,大长公主却很随意。
她瞧着这么多人,脸上微微带着笑:“本宫这次过来不过是一时兴起,你们该怎样还怎样,不要拘束。”
众人连声称是。
安国公夫人陪在一旁,笑得很是小心。
洛云舒猜,安国公夫人这是猜不透大长公主的用意,故而不敢造次。
却在这时候,听大长公主问安国公夫人:“你今日办这宴会,是个什么由头?”
安国公夫人立刻应道:“长公主殿下有所不知,先前犬子曾与户部侍郎洛家的嫡长女有婚约,奈何犬子突然受了重伤,往后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臣妇不愿耽误了这姑娘,故而婚约取消。但,臣妇又怕这洛家的嫡长女因此遭人非议,这才想着认她为义女,今日,便是这认亲宴。”
安国公夫人的解释滴水不露,且将她本人抬得极高,完全不提传言那回事。
甚至,也没有让洛云舒上前见礼的意思。
没曾想,大长公主却问:“你这义女在何处,让本宫见见。”
安国公夫人面色一僵,继而就笑了,招手让洛云舒过去。
洛云舒近前,微施一礼:“臣女洛云舒,见过长公主殿下。”
“免礼。”
这时候,安国公夫人热络地握住洛云舒的手,给大长公主介绍:“长公主殿下,这便是我那新认的义女,洛云舒。”
大长公主笑着,打量着洛云舒。
不知道为什么,洛云舒觉得她看得很仔细,似乎要把她给看穿。
洛云舒猜不出大长公主是什么意思。
她只在一次宫宴上远远地见过大长公主一面,私下里,从未有过交集。
只是,她觉得大长公主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
“你这义女,认得不错。”
“托长公主殿下的福,臣妇也觉得云舒性子稳妥,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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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妇很投缘。”
大长公主亦是一笑:“本宫听闻,民间有传闻,说你克夫。”
安国公夫人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洛云舒低头,不卑不亢道:“回长公主殿下的话,是有这个传言。”
“你竟然敢承认?”
“臣女承不承认,这传言都已经存在。既然如此,好与坏,臣女都接受。”
“说得好!”大长公主突然拍起手来,不同寻常女子的内敛,她朗声大笑,“我大齐贵女,合该有此气度!所谓克夫,原本就是虚妄之言。旁人说你克夫,本宫倒觉得是有些人福薄,无法与你共享气运。而你本身,贵不可言。”
洛云舒很意外。
她没想到,大长公主竟然如此抬举她。
只是,为什么呢?
这个时候,洛云舒想到了裴行渊。
普天之下,能请得动大长公主的人很少。
裴行渊应该算一个。
所以,是裴行渊请大长公主前来,想要为她正名?
大抵是这样。
这一瞬,洛云舒想了很多。
在大长公主话音落下后,她屈膝跪下,虔诚地给大长公主磕头:“臣女谢大长公主殿下!”
再抬头,她眼里有泪光闪烁。
既然大长公主有意抬举,那么,她就不能不识抬举。
该道的谢,那是一定要道的。
大长公主上前,亲自扶洛云舒起来:“好姑娘,你心性坚韧,能不为传言所扰,实在是难能可贵。日后若无事,常去本宫府上坐坐,可好?”
最后一句话,大长公主甚至不是在命令她,而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洛云舒莞尔一笑:“臣女求之不得。”
大长公主亦是一笑:“那本宫就等着。”
说完,大长公主看向安国公夫人:“本宫来这一趟,给你添麻烦了。”
“怎会?您能来,臣妇高兴都来不及。”
“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不过,陛下还等着与本宫下棋,本宫先走一步。”
安国公夫人立刻行礼:“臣妇恭送长公主殿下。”
其他人,也跟着行礼。
大长公主笑笑,深深地看了洛云舒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安国公夫人小心翼翼地陪在一侧,送大长公主出去。
这时候,阮清辞到了洛云舒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洛仙儿,我现在磕头拜你为师,你肯收吗?”
第24章 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洛云舒看阮清辞一眼:“你这是裹什么乱呢?”
阮清辞朱唇轻启,缓缓道:“你不妨看看这会儿周围人看你的眼神。”
洛云舒没看得这么明显,只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周围的人。
是的,她们在看她。
但,不再是戏谑笑话的眼神,而是倾慕。
是大长公主与她交谈带来的效果。
旁人或许以为,大长公主特意来这一趟,是来给她撑腰。
而她有了大长公主这层关系,没人敢小瞧她。
只怕,阮清辞也是这么想的。
洛云舒微微一笑:“如果我说我从前和大长公主从未有过私交,你信不信?”
“信,你说什么我都信。”阮清辞点头如捣蒜。
洛云舒无奈一笑。
现在,只怕她说和大长公主没一点儿关系,谁都不会信。
“清辞,和云舒聊什么呢?”
是阮清辞的母亲,阮夫人。
阮夫人是丞相夫人,保养得宜,自有一股气度在。
不过,她一向是用鼻孔看人的。
至少,以往那么多次宴会上,洛云舒主动给阮夫人见礼,得来的也只是阮夫人微微一点头。
她甚至连个“嗯”字都不说。
这次主动来攀谈,是第一次。
阮清辞惊讶坏了,几乎要破功。
还是阮夫人借着袖子的遮挡捅了她一下,阮清辞才说道:“母亲,我和云舒闲聊呢。”
“原来是这样啊。”说着,阮夫人转脸看洛云舒,语气分外热络,“云舒啊,你和清辞年纪相仿,日后若无事,常来府里玩。”
“好的,阮伯母。”
阮夫人这才满意地笑了,又颇有深意地看了阮清辞一眼。
这是暗示阮清辞,要和洛云舒打好关系。
阮清辞连忙点头,却在阮夫人走了之后吐槽道:“真没想到,我母亲也是个拜高踩低的人。”
洛云舒一本正经地问:“怎么,令堂如此作派,阮大小姐是第一次发现?”
阮清辞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笑过之后又紧咬牙关,想笑不敢笑,忍得很辛苦。
她是丞相之女,要温婉。
这一刻,看着阮清辞,洛云舒突然格外羡慕大长公主。
刚才那么多人,大长公主想笑就笑,而且,还笑得很大声。
看来,当一个人有了足够的权力和地位,就不再需要去顾及其他人的看法。
她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这时候,安国公夫人回来了,阮清辞识趣地退开。
安国公夫人很热情:“云舒,你有大长公主这层关系,怎么没早点跟我说?”
她不再自称本夫人。
洛云舒浅浅一笑,显得高深莫测:“您没问过。”
这一瞬,安国公夫人脸上的镇定几乎维持不住。
如果她早知道……
可惜,这世上,没有早知道。
这一刻,她甚至想不认洛云舒为义女。
可她广发帖子,用的正是认亲宴的名义。
现在,她已经是骑虎难下。
认亲宴还是要继续进行。
安国公夫人的心简直在滴血,这样的一桩婚事,几乎马上要成真,被她给葬送了。
她现在认洛云舒为义女,也就彻底断了让洛云舒嫁给霍少远的可能。
毕竟,今日认亲宴之后,洛云舒和霍少远就是名义上的兄妹。
兄妹之间,是不可以越雷池半步的。
他们这种人家,最重名声。
安国公夫人咬着牙,面对众人的目光。
在大长公主来之前,大家还都觉得安国公夫人认洛云舒这一举措很高明,可以完美平息退婚带来的影响。
但是现在,安国公夫人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她,觉得她是个蠢货,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可这认亲的宴会,却不得不继续进行。
认亲宴开始,洛云舒给安国公夫人敬茶。
这一瞬,安国公夫人忍不住想,若此刻是身为儿媳妇的洛云舒给她敬茶,这该有多好!
只可惜,现实依旧是现实。
安国公夫人接过洛云舒捧上前的茶,这茶明明是上好的碧螺春,入口香醇,她却觉得无比苦涩,难喝得很。
一场认亲宴,竟为洛云舒带来不少机缘。
在场几乎所有的夫人都来与她攀谈,想要交好。
洛云舒宠辱不惊,并未因此而迷乱,依旧从容应对。
看到这样的洛云舒,安国公夫人更是气得呕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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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么好的女子,她竟然拱手让人了。
安国公夫人如何气恼,洛云舒才管不着。
一场认亲宴,因为大长公主的抬举,无人再敢提洛云舒克夫的名声。
回府之后,孙氏堵在她院门口。
洛云舒原本以为她是来打探消息的,但是看到孙氏脸上的愠怒,洛云舒就知道,孙氏的消息不够灵通,还不知道认亲宴上发生的事情。
现在,孙氏是在为孙玉瑶出头。
气她不带孙玉瑶去安国公府。
无尽的数落,再次劈头盖脸地砸下:“云舒,如今你真是愈发放肆了。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你怎么敢把玉瑶从你马车上拉下来?你知不知道,她眼睛都哭肿了。”
“母亲,安国公府没请她。”
“没请她又怎样?今日这认亲宴你是主角,安国公府的人不会挑理。”
洛云舒笑着说:“母亲,今日这认亲宴,安国公夫人也没请你。这样的场合,本该请你到场的。但是安国公夫人硬是没请,那就说明,她打心眼儿里看不起咱们。既然如此,若我带着玉瑶前去,你不会以为安国公夫人什么都不会说吧?”
孙氏不依不饶:“你偷偷带玉瑶进去,谁会知道?”
“母亲怕是忘了,这些世家大族,做事最是严谨。如果让安国公夫人知道孙玉瑶偷溜进去,您猜,她还会不会让孙玉瑶进门?母亲,我是在为她着想。”
孙氏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
她很快离开,想必是去安抚孙玉瑶了。
真好忽悠。
洛云舒笑着,坐到院中的秋千架上。
今天的事情脱离了她的预期,但是很奇怪,看着安国公夫人吃瘪,她很开心。
只是,她接下来的计划要调整一下了。
现在,她的名声太好,原先的计策,行不通。
这件事,要跟安老大通个气,免得他白忙一场。
洛云舒吩咐灵雀,让她出门一趟,给安老大递个信儿,明日见一面。
灵雀立刻去办。
洛云舒则接过知意递过来的冰碗,拿了银质的小勺子,一点一点地往嘴里送。
暮春初夏,吃点冰冰凉凉的东西,很惬意。
只可惜,这惬意的时间不长。
因为,孙氏又来了。
第25章 你这面子,着实是大得很
孙氏手里捏着一沓拜贴,她看着洛云舒,似乎第一次见。
好半天之后,孙氏才颤抖着嘴唇开口:“你几时还和长公主殿下有了牵扯?”
“很早了。”洛云舒说的轻描淡写。
“你这是什么态度?那可是长公主殿下!”孙氏疾走几步,近前来,“你和长公主殿下的交情为何这样深?她从不参加宴会,却为了你专门跑这一趟?你这面子,着实是大得很。”
洛云舒避而不谈,只高深莫测道:“母亲,我一向很有本事,你知道的。”
她的母亲靠不住,府里这么多年都是她撑下来的,这足以看出她的本事。
孙氏再次震惊,唇角翕动:“你、你真是我的女儿吗?”
“或许,是承袭了父亲的睿智。”洛云舒模棱两可。
大概孙氏也觉得,以她的脑子,生不出这么聪明的女儿。
“那倒是,你父亲向来有能耐。他能从小小的洛家村走到京城,就说明他很厉害。”
这时候,洛守礼疾步走了进来,孙氏的目光追随着他,满是崇拜:“老爷,云舒这样厉害,都是随了你。”
洛守礼没搭理她,只看向洛云舒,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和长公主殿下有交情的?”
“有些时候了。”
“为何你从没说过?”
“我时常参加宴会,又为了家里的生意在外走动,每天都会结识新的人,没法一一向父亲大人禀报。”
“那是长公主!”
洛云舒不再言语。
这一次,洛守礼却不再责怪她,只说道:“和长公主殿下的关系,你务必要好好维系。要知道,长公主殿下的独子如今尚未成婚。”
洛守礼点到为止。
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甚至,他的神情是有些雀跃的。
他为何雀跃,洛云舒自然心知肚明。
没了定国公府的婚事,洛守礼很是懊丧了一阵子。
但,若是能攀上长公主,那么,先前损失的婚事也就不值一提了。
对她,洛守礼永远在待价而沽。
或许,他的起点太低,所以,才想要拼命往上爬。
但无论怎样,他不该拿亲生女儿做筹码。
这一刻,洛云舒看着自己的父亲,神色平静。
后面,洛守礼又说了很多,到黄昏时分才离开。
洛云舒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没放在心上。
等洛守礼和孙氏离开之后,知意担忧道:“大小姐,老爷说的话,不妥。”
“我知道,放心,我不会按他说的去做。你们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知意和灵雀很快退下。
洛云舒看着闪烁的烛光,内心一片淡漠。
实则,关于长公主的独子,百姓之中是有些传言的。
因为长公主这位独子很少露面,所以,不少人都怀疑这位独子不大正常。
作为贵族,最忌讳被人笑话。
所以,但凡是世家贵族生出了蠢笨的孩子,要么直接遗弃,要么,就是藏得很严,不会让他在人前露面。
这传言,洛守礼不会不知道。
他知道,却不在意。
是啊,只要她嫁的人家能带给他实实在在的好处,至于她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婚后过什么样的生活,他是一概不在意的。
上一世做鬼的时候,洛云舒才深刻见识到洛守礼的凉薄。
那时候,她恨极了他。
她不明白,身为父亲,为什么能眼睁睁看着她殉节,看着她**,又为什么能在她死后都不肯善待她,连给她立个碑都不肯?
但现在,洛云舒明白了。
洛守礼不肯为她立碑,是在刻意淡化她曾经存在的痕迹。
若是立了碑,那块碑就会一遍遍提醒他曾经卖女求荣的事实。
不立碑,只立一块木牌子,似乎木牌子消失了,她就彻底没了存在过的痕迹。
仿佛她的一生就是坟前那飘飘摇摇的木牌子,木牌子没了,她也就彻底消失不见。
她的一生,曾那样被安排过。
而现在……
洛云舒低头看自己的掌心,那里洁白莹润,透着微微的红,是如此的鲜活。
她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孤魂野鬼。
她是活生生的人。
她曾经死过,而现在,是她重新活过的机会。
所以,这一世,她绝不会辜负自己,她要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完完全全的,做自己的主宰。
隔日,洛云舒女扮男装,在云溪茶楼见到了安老大。
安老大依旧一脸的络腮胡,多年来带着商队走动,他的皮肤有点粗糙,但是眼睛却很亮,给人一种很睿智的感觉。
但是今天,他见到洛云舒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
洛云舒满心歉意:“安大哥,实在是对不住,先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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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办的事情出了些纰漏。”
“哦?什么纰漏?”
“最近我那故友的妹妹名声又好了,原先的计策也就用不上了。这样改来改去的,我很抱歉。”
安老大一摆手,大气道:“你我又不是第一天相识,说什么抱歉不抱歉的,显得外道。要不要去喝酒,我请你?”
若是往日,洛云舒也就拒绝了。
但是今日,她对安老大抱有歉意,也就答应了。
安老大出手阔绰,直接去隔壁的酒楼叫了一桌席面,让人送了来。
安老大感慨:“请你喝顿酒真是不易,以往那么多次,你都有理由拒绝。”
“我酒量不好。”洛云舒抱歉一笑。
酒醉后,人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她,绝不允许自己失控。
所以,她从不沾酒。
今天,算是破例。
而且,她把丑话说在前头:“安大哥,我只能喝一点点,你别见怪。”
“怎么会?你肯喝,就很给我面子了。”
说着,安老大亲自给洛云舒倒了一小杯。
洛云舒含笑接过,用嘴唇抿了一点点。
有点辛辣,惹得她忍不住挤了下眼睛。
见她如此,安老大没忍住,笑了。
“笑什么?”洛云舒问。
安老大喝了一大口酒,眼睛便亮晶晶的:“你向来规规矩矩的,却又一股子韧劲儿,我总是在琢磨,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刚才饮酒的时候,你才有了些鲜活的模样。原来,你也有不规矩的模样。”
洛云舒也跟着笑了。
是啊,她谨记规矩,从不做逾距的事情。
这一次饮酒,是例外。
以后她的人生里,会出现越来越多这样的例外。
洛云舒很开心。
两人笑着看着,看着笑着,恍惚间,仿佛觉得彼此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这种更进一步,无法言说,却又如此真实地存在。
分别的时候,洛云舒饮酒不多,依旧清醒,倒是安老大喝了不少,脚步有些虚浮,但基本的礼节还在。
道别后,二人各自离开。
哪怕是回去之后,洛云舒还是觉得很清醒,没受到什么影响。
梳洗已毕,她把灵雀和知意都遣了出去,想小睡一会儿。
一回身,看到眼前出现裴行渊的身影,洛云舒忍不住敲了敲脑袋,她这是、醉了?
第26章 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
“白日饮酒?”眼前的裴行渊嘴巴一张一合,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喝了点。”洛云舒随口应道,手撑着桌子准备坐下。
桌子的触感,硬且凉。
这感觉,很真实。
洛云舒猛然醒悟过来,这不是梦。
想要坐下的身子立刻绷直,定定地看着裴行渊,皱了皱眉。
这是她的房间,为何裴行渊白日里会出现在这里?
洛云舒满肚子问号。
不等洛云舒问,裴行渊自顾自地解释:“孤要找你问些话,在外面见面太显眼,故而选在这里。”
“殿下白日里翻墙过户,来我房间,就不显眼了?”洛云舒皱眉,面色冷了下来,“敢问殿下此举,将我的名声置于何地?”
世人对待女子,总会严苛一些。
若东窗事发,不会有人说裴行渊行事不妥,只会说是她蓄意勾引,意图不轨。
“是孤欠缺考虑,此举实在是不妥。”裴行渊诚恳致歉。
洛云舒面色稍缓,想起大长公主的相助,又屈身行礼:“多谢殿下请大长公主相助,臣女不胜感激。”
刚才的质问不作假,可此刻的感谢亦是真心。
哪怕大长公主的相助打乱了她原先的计划,她也不能因此去质疑做下这件事的人实际上是为了她好。
一码归一码。
裴行渊似是愣了一下,继而说道:“可有帮到你?”
“帮到了的。”
“那就好。”说完,裴行渊一阵沉默。
洛云舒不解,莫非裴行渊费尽心机在这里等她,只是听她道谢?
她不觉得裴行渊会这么闲。
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但,她不能直接问。
只等着裴行渊开口。
不曾想,裴行渊却在这时候告辞离开。
裴行渊离开后,洛云舒仍是不解。
他今日的举动,未免太过奇怪。
她不知道的是,洛府外的马车里,裴行渊坐在马车里,亦是愁眉紧皱。
他看向寒七,说道:“洛云舒竟以为是孤说动了大姑姑帮她的。”
寒七只觉得意外。
他向来话少,主子做事也很少问询他的意见。
故而,他张了张嘴巴,只吐出一个字:“哦。”
裴行渊瞟他一眼,余下的话也不想说了。
回了东宫,裴行渊把这件事告诉了太子詹事,东方先生。
东方先生听完,抚了抚自己的胡子,笑了笑:“既然如此,太子殿下可以排除洛大小姐的嫌疑了。”
“何以见得?”裴行渊明知故问。
东方先生眯了眯眼睛,看着裴行渊,缓缓道:“殿下之所以急着前去询问,不过是因为怀疑霍家故布疑阵,把洛大小姐抛出来做诱饵。但殿下理应明白,大长公主不是霍家能牵制的,再者,大长公主此番为洛大小姐出头,分明是在打压霍家。所以,大长公主出面不是霍家的授意。”
他不信如此简单的事情,这位聪明睿智的太子殿下分析不出来。
所以,太子分析出来了,却又存疑,故而想去询问。
说到底,是太子关心则乱。
至于为何关心则乱,恐怕只有太子殿下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说完,东方先生笑了笑,那睿智的眼神仿佛看穿了一切。
裴行渊单手背后看向别处,声色冷硬:“到底是谁,竟能说动大姑姑为洛云舒出头?莫非朝中还有另外一股势力?”
“殿下怎可怀疑大长公主殿下对朝廷的忠心?她当年既然选择急流勇退,就绝不会再插手朝中之事。况且,大长公主殿下高风亮节,绝对不会行此蝇营狗苟之事!”
说着,东方先生愈发激动。
裴行渊看一眼他,当年倾慕大姑姑的人不知凡几,听闻东方先生亦是其中一员。
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
东方先生洋洋洒洒又说了许多,意思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大长公主绝无可能支持朝中任何一股力量,她是绝对的中立。
“那大姑姑为洛云舒出头,是谁的手笔?”
东方先生语气激切:“殿下,您换个角度想想,大长公主殿下除了是长公主,她也是一位母亲。若她为世子求娶洛大小姐,此举是不是就不奇怪了?”
顺着这个思路一想,裴行渊的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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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豁然开朗。
……
大长公主相助的事,洛云舒真心感谢过裴行渊,就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却不想,第二日,还是有人因此事找了来。
是好久不见的霍少远。
他大伤初愈,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其余的地方并无不妥之处。
连根手指都没断。
洛云舒很失望。
孙玉瑶知道霍少远过来,提着裙子就跑了过来,她气息微喘,难掩激动之色:“少远哥哥,你终于醒了!”
霍少远看了她一眼,却没回应什么,只看着洛云舒质问道:“我听我母亲说,退婚之事,是你主动提的。此事可当真?”
洛云舒心中冷笑。
安国公夫人还真是好算计。
如今她的名声好了,霍少远又质问,安国公夫人就把事情的矛头转移到了她的头上。
虽说退婚是她主动提起,但当时安国公夫人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此刻,洛云舒看着霍少远,面露讥讽:“莫非霍少将军觉得,当时身负克夫之名的我,能与你国公府抗衡?”
“狡辩!你既然退了婚,又搬出大长公主来为你所用,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只可惜,我母亲看穿了你的阴谋,认你为义女,你我便是兄妹的情分,既然如此,你日后休想做我的正妻!”
洛云舒冷脸:“霍少将军真是好大一张脸,我绝无此意。”
“口是心非的女人!你倾慕我,不惜抢走玉瑶的镯子来接近我,不就是想把我牢牢攥住吗?只可惜,我心里没你。”
一时间,洛云舒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所以,霍少远大老远跑过来一趟,就为了告诉她他心里没她?
羊癫疯都没他这么癫!
“还请霍少将军放心,你我婚约已经解除,我绝不会再接近你半步!只求霍少将军也顾一顾男女大防,莫要再来我洛府内院!”
说完,洛云舒拂袖而去。
霍少远却在她身后冷哼:“到现在还想着吸引我的注意,真是不知所谓!罢了,你嘴硬,我替你安排就是。明日,我府上自会遣一顶小轿来接你,你早些准备就是!”
第27章 你还惦记着做我正妻?晚了!
洛云舒回头,愣是被气笑了。
霍少远立刻道:“你嘴硬什么?看你笑成这个样子,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洛云舒立刻收敛脸上的笑意:“霍少远,你真是太自负了。”
“洛云舒,轮不着你来教训我。你倾慕我,却又自作聪明,所以,你现在只能落一个做妾的下场。不过你放心,有玉瑶在,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霍少远看向孙玉瑶,深情款款。
孙玉瑶眼底蓄泪,含情脉脉道:“少远哥哥,我竟不知,我在你心里竟是如此重要。”
“你曾救过我的命,自然重要。”
孙玉瑶大概是有些心虚,不禁看了洛云舒一眼。
见洛云舒没有戳破,她立刻低下头去,粉面含春:“少远哥哥言重了。为你做任何事,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看着孙玉瑶温柔小意的样子,霍少远很受用。
他瞥了洛云舒一眼,冷声道:“你若有玉瑶半分温顺,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下场。放着好好的正妻不做,偏要做妾!”
洛云舒冷笑:“霍少远,你还真是爱自说自话,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做妾了?从头到尾,这件事都是你自己在胡言乱语。而我,绝没有给你做妾的心思。”
“你还惦记着做我正妻?晚了!”霍少远满脸嫌恶,“如今你是我母亲的义女,你我之间有兄妹的情分,你是万万做不了我的正妻的。不然,日后但凡是你抛头露面,旁人就会议论此事,会损了我安国公府的名声。做妾就不一样了,你只需要待在内宅,不需要出现在人前,怎么样都没关系。”
“霍少远,你听清楚,现如今,我不会做你正妻,更不会给你做妾。我还是那句话,至此以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还请霍少将军自重!”
“洛云舒,你不会以为大长公主出面帮你说了几句话,你就以为自己一飞登天了吧?呵,你还真是做梦!”
洛云舒看向霍少远,神色平静:“就算没有大长公主出面,我洛云舒也是官家女子,你要让我做妾,怕是没那么容易。”
即便是要良家女做妾,尚且不能强纳。
至于官家女子,那就更不用说了。
“你以为,你父亲会拒绝?”霍少远威胁着,语气里的得意尽显无遗。
他最知道洛守礼是个什么性子,这人看着道貌岸然,实则是个抓住了机会就往上爬的钻营鬼。
只要给他好处,他什么都能舍弃。
之前,他不就能舍弃洛云舒的性命,让她为他殉节吗?
殉节都可以,做妾,那就更加不在话下!
“你尽可一试!”说完,洛云舒转身离去。
回房之后,灵雀快意道:“大小姐,您是没看到霍少将军那副表情,那眉头皱的,简直能夹死苍蝇!”
“他是没想到曾经对他和颜悦色的人,如今对他横眉冷对了。”
“奴婢见霍少将军往老爷书房那边去了,会不会出问题?”知意有些担忧。
洛云舒摇摇头:“不会。洛大人这个生意人,最知道自己的商品该卖出一个什么价格。”
从前,洛守礼肯让她为霍少远殉节,是因为她会以霍少远未婚妻的名义**,而他,则可以从中捞到好处,还有好名声。
可现在,若是让她给霍少远做妾,好处就太少了。
首先,名声上不好听就算了。
再者,一个深宅大院的妾,自己本身就是个玩意儿,连出府都需要主母同意,更别提能给家里带来什么好处了。
洛守礼做事,要么为名,要么为利,若是这两者都讨不到好处,他是不会做的。
果不其然,没多久,洛守礼就来了。
如洛云舒所预料的那般,他来的时候垂头丧气的,还不时哀叹几声。
洛云舒正在看书,起身行礼之后就不再多言,也不问他为何叹气。
洛守礼看了洛云舒好几眼之后,终于忍不住,说道:“云舒,你可知为父遇上什么难事了?”
“不知。”
“霍少将军想纳你做妾,为父拒绝了。”
“哦?父亲为何拒绝?”洛云舒的语气轻描淡写,似乎毫不在意。
“安国公府逼迫你解除婚约在前,如今又想让你做妾,是在折辱你。身为一位父亲,为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羞辱。”
一番话,像极了慈父。
洛云舒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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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有动容之色,她放下手里的书,仿佛很感慨的样子:“女儿多谢父亲做主。”
洛守礼摆摆手,示意洛云舒无须拘谨。
他开口,俨然是义正言辞的模样:“做父亲的,本就该为自己的女儿遮风挡雨。”
洛守礼的做派,还是一如往常。
如今细细回想起来,他总是嘴上说得很好听,但实际上的好处,从不会给她。
看穿了洛守礼的本质之后,洛云舒心如止水。
她看得出来,洛守礼现在说这些,只是铺垫。
重要的,在后面。
果然,洛守礼慷慨陈词之后,又话锋一转:“为父拒绝了霍少将军,他生了好大的气。安国公府势大,背后又有霍贵妃和三殿下,我真怕他会来硬的。若是我自个儿,我自然是不怕的。可你是女儿家,这样的事情闹起来,对你的名声没好处。不过,这个难题,也不是没有法子解决。”
说完,洛守礼飞快地看了洛云舒一眼。
如他预料的那样,洛云舒开口,颇有几分急切:“父亲,什么法子?”
洛守礼似松了一口气:“既然在认亲宴上,大长公主殿下对你多有抬举,不如,你上门拜访,和大长公主来往一下?若她能为你撑腰,安国公府就不能胡来。”
这才是洛守礼真正的来意。
洛云舒心知肚明,却没立刻答应:“如此上赶着,怕是不好。”
“和地位尊崇的人结交,本就是要捧着他们。身处高位的人,最是享受周围人的谄媚。若这谄媚足够让他们满意,那么,他们就会无有不应。”
“原是如此,女儿受教了。女儿准备准备,这几日就去。”
“好。”洛守礼面露喜色,“你好好准备。即便是长公主殿下这条路走不通,为父手里还有几个人选,他们都盼着与咱们府上结亲。当然,论地位,他们比不上大长公主,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女儿明白了。”
洛守礼满意离去。
洛云舒感觉到了危机。
她不能总这样被动。
她招手叫过灵雀,吩咐她找人去查一件事。
隔日上午,洛云舒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第28章 你要是嫁给他,有你的苦吃
洛云舒查的,是霍少远的近况。
霍少远亲自来洛府走这一趟,实在是反常。
依着霍少远的性子,哪怕是想让她入府做妾,也只会先把她逼入绝境,让她求他。
可这一次,他表现得很急切。
这不是他做事的风格。
除非,有什么外在的压力逼迫着他,让他不得不这样做。
果然,她的人打听到,三皇子因为**赈灾银两被御史台**,受到了陛下的斥责。
而被陛下斥责之后,三皇子对霍少远很不满。
之前,洛云舒要打理府上的生意,结识了不少生意场上的人。
这些人虽然身份不高,但做事都有自己的途径,认识的人也是三教九流的。
小人物打探消息,自然有小人物的途径。
有时候,小人物也是可以办大事的。
就像现在。
三皇子斥责霍少远办事不力,应该是因为上一次的失利。
毕竟,上一世,霍少远假死成功,又出其不意地出现,重创太子,从而让三皇子一步步把握时机,登上高位。
这一世,霍少远败露,且被太子所伤。
再加上祝三提供的消息,成功地让三皇子**赈灾银两的事情败露。
只这一件事,就能让三皇子名声扫地。
想荣登高位,哪怕是装,也得装得对百姓好。
否则一旦失了民心,对于想要再进一步的皇子而言,是很沉重的打击。
三皇子失利,霍少远自然讨不到什么好。
而大长公主在认亲宴上为她撑腰,让霍少远看到了几分希望。
或许,三皇子想要得到大长公主的支持。
毕竟,大长公主在陛下心目中的分量很重。
在这样的情况下,霍少远来洛府,也就不足为奇。
只怕接下来,他会来得更勤。
果不其然,第二日,他又来了。
这一次,洛云舒避而不见。
霍少远去找洛守礼,洛守礼不在府上,他悻悻而归。
看来,霍少远急了。
狗急跳墙这种事,很容易发生。
不能等了。
洛云舒认真地梳理了一下上一世的记忆,想到了一件事。
上一世**之后,洛云舒一直跟着霍少远,知道最后是三皇子登基为帝,而做了皇后的,是阮清辞。
然而,等三皇子借助阮丞相的相助,逐步把控朝堂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将整个阮家抄家灭族!
用的罪名,是阮丞相与敌国勾结。
事实上,阮丞相虽然处事圆滑,骨子里却是个正直的人。
他不会叛国。
所以,阮家被抄家灭族,多半是三皇子的构陷。
重活一世,洛云舒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洛云舒立刻让灵雀给阮清辞下帖子,请她明日出来游湖。
灵雀回来的时候,带回阮清辞的答复,说她会按时赴约。
第二日见面,阮清辞很积极,比洛云舒先到,还专门包了一条船。
一见面,她就很兴奋:“是有什么事要交给我办吗?”
洛云舒看了看她。
在旁人面前,阮清辞一向装得很温婉。
可实际上,她是个跳脱的性子。
洛云舒故意揶揄道:“阮大小姐,您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这话,该我说才对。”
阮清辞瞪她一眼:“别这样看我,不然,我会以为你想算计我。好了好了,告诉你吧,我母亲是想去你府上提亲,想让我大哥娶你。不过,她有点拿不准大长公主能为你撑腰到何种地步,所以,她在观望。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一句,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答应。我大哥向来纨绔,还喜欢去青楼喝花酒。你要是嫁给他,有你的苦吃。”
洛云舒笑笑:“阮大少爷有你这样的妹妹,真是他的福气。”
“那是自然。”阮清辞傲娇地应了一句,很快回过味儿来,“不对,你这话是在说我胳膊肘往外拐。”
“啧,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阮清辞作势要打她,冷不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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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隔壁船上的人,立刻收敛手上的动作,低声提醒洛云舒:“是三殿下。”
洛云舒立刻握住阮清辞的手:“我们进船舱去,别跟他们对上。”
她邀阮清辞出来游湖,本来就是想避开其他人的视线,没成想,冤家路窄,还是碰上了。
她猜测,三皇子一直在留意着阮清辞的动静,故意制造偶遇。
要是这样的话,他们只怕是躲不开。
果不其然,隔壁船上很快传来三皇子的声音:“是阮大小姐吗?”
被认出来,那就不能躲了。
阮清辞回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臣女见过三殿下。”
洛云舒也跟着行礼。
“私下里相见,无须这么客气。免礼吧。”
阮清辞和洛云舒直起身子。
这一世,洛云舒这是第一次见三皇子。
他中等身材,没有裴行渊那么高。
但他长得极好,有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看人的时候,仿佛很深情的模样。
这时候,洛云舒发现霍少远也在。
只是他站在三皇子身后的船舱里,刚才没瞧见。
这时候,三皇子面上带笑,开口相邀:“阮大小姐,今日既然有缘,不如一同游湖,可好?”
阮清辞立刻扒拉洛云舒的手。
洛云舒低语:“不去,就说你染了风寒。”
阮清辞很上道,像模像样地咳嗽了几声之后,说道:“按理说,殿下相邀,臣女不可拒绝。只是臣女偶感风寒,正吃着药,唯恐过了病气给您。”
“原是如此。那等阮大小姐病愈后,本殿下再行相邀,也好弥补今日的遗憾。”
“多谢殿下抬爱。”
这时,阮清辞的丫鬟从船舱里走出,适时道:“大小姐,药熬好了,您现在用吗?”
“用。”借着这个由头,阮清辞和洛云舒回了船舱。
坐下之后,阮清辞拍了拍心口,叹道:“好险。”
洛云舒静静看她,问道:“你觉得,三殿下这个人如何?”
第29章 姐姐,我没得罪过你吧?
阮清辞虽然为人跳脱,但是她很聪明,立刻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云舒没有多做解释,只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透过船上的窗户缝儿往外看。
只这一条小缝儿,外面不会看到,里面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形。
隔着这小缝儿,阮清辞看到隔壁的船上,三皇子的脸色很难看,和刚才的温柔和煦完全不同,隐隐透出几分阴戾。
阮清辞有点被吓到,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的心口。
直到她们的船划出一段距离,阮清辞才开口:“他这人笑着的时候看不出来,冷起脸的时候还真是吓人。”
“咱们来这里游湖,我不曾跟任何人提过,你跟谁提过吗?”洛云舒问。
阮清辞看着洛云舒,缓缓摇头:“没有。”
洛云舒蹙眉:“那就奇怪了。怎么会刚好碰到?不应该这么巧的。”
阮清辞仍旧看着洛云舒,目不转睛,又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姐姐,我没得罪过你吧?”
“没有。怎么会这么问?”
“那你可不能把我当恶人往死里整。姐姐,亲姐,求你了,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吧!”说着,阮清辞的眼睛滴溜一转,“要不,我给你磕一个?”
说着,她就要往下跪。
洛云舒托住她的胳膊,无奈叹气:“当初丞相大人给你取这么一个名字,想必是希望你成为芊芊淑女。啧,他老人家现在一定很失望吧?”
阮清辞一惊:“是不是我爹得罪你了?他得罪你,你去找他啊,可千万别把账算在我头上!”
洛云舒瞪她一眼:“想什么呢?我是觉得,今日这样巧合,是不是三殿下有意和你接触?”
想到三皇子刚才的脸色,阮清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不会吧?”
这一刻,她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但愿是我多想了。不过,你还是要多留一个心眼。日后若是再见到他,尽量远离。”
阮清辞立刻点头如捣蒜。
洛云舒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阮清辞并不倾慕三皇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阮清辞有了戒备的心思,就不会让三皇子如愿。
如此一来,也就可以避免上一世满门被斩杀的厄运。
有这么一个小插曲,二人都没了游湖的心思,反正已经避开了三皇子的船只,二人就让船家靠岸。
在水里,终究不算**全。
然而,往岸边走了没多远,底下突然传来船家的惊呼声:“不好,船进水了!快,拿木板来!”
犹如一碗水倒进油锅,底下顿时沸腾起来,乱糟糟的一片。
洛云舒走上船头,往岸边望了望,这会儿,距离岸边大概还有大约二百步的距离。
而且,因为进了水,船行进的速度很慢。
这船,有沉没的危险。
另一边,视线所及之处,已经出现三皇子的船只。
几乎在一瞬间,洛云舒想到了什么。
她立刻拿出备着的披风,裹在阮清辞身上:“裹好。哪怕是落了水,也不要脱下。我会水,我带你回岸上。”
阮清辞意识到了什么,抓着披风的手有几分颤抖。
她也看到了三皇子的船只。
他的船只,没理由来的这么快。
除非,是早有预谋。
船只,已经在下陷。
洛云舒抓住阮清辞的手,牢牢地抓着船头。
她看着阮清辞发白的脸色,语气坚定:“别怕。灵雀和知意都会水,他们会护住咱们,不让人近身。船只即将沉没时,你我要立刻跳下去,不可犹豫。入水之后,你抓着我的胳膊,切记不可乱动。”
“好。”阮清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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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不曾遇到过如此棘手又危险的境况。
这会儿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三皇子的船越来越近,而她们所在的船只却即将沉默。
不能等了!
洛云舒当机立断,拉着阮清辞跳入水中,往岸边的方向游。
有洛云舒在,阮清辞还算镇定。
她抓着洛云舒的胳膊,尽量不让自己有多余的动作。
在二人身后,灵雀和知意护着阮清辞的贴身丫鬟明月,紧紧跟随。
不远处,已经传来三皇子的声音:“阮大小姐莫急,本殿下这就来救你!”
阮清辞怕的就是这个。
情急之下,她呛了几口水,身子也跟着往下沉。
洛云舒托住她的身子,劝道:“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有机会碰你。”
洛云舒的话给了阮清辞很大的信心。
她不再做多余的动作,只按着洛云舒的话做。
终于,她们距离岸边,越来越近。
可三皇子的船只更快。
“阮大小姐,莫要再动了。这底下有淤泥,若是陷在淤泥里,你将寸步难行!”
三皇子的喊声落下之后,紧接着是霍少远斥责的声音:“洛云舒,你胡乱游什么?若是阮大小姐有个闪失,你担待得起吗?”
随后,是跳入水中的声音。
洛云舒往后看了一眼,跳入水中的,一个是霍少远,另一个就是三皇子。
他们朝着这边游过来,速度很快。
洛云舒很快收回视线,奋力往岸边游。
却在这时听到左侧不远处传来一个轻佻的声音:“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落了水?怪可怜的……”
洛云舒对这个声音很陌生,阮清辞却觉得耳熟,往那边一看,眼泪就跟着下来了……
第30章 云舒,我真心疼你
“哥!”阮清辞大喊。
“我去,是我妹子!快,把船靠过去!”
是阮清辞的纨绔哥哥,阮英杰。
他的船很快靠过来,隔开三皇子和霍少远的视线,让洛云舒和阮清辞上了船。
上船的瞬间,阮英杰往二人身上分别裹了个披风,让丫鬟扶着他们进了里间。
换好干爽的衣服出来之后,洛云舒神色平静,阮清辞的眼睛却红了。
她看着阮英杰,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哟,我妹子这是掉金豆子了?”
阮清辞破涕为笑,瞪他一眼:“我都差点儿**,你还取笑我。”
“能说出这话,那就是死不了。”说完,阮英杰面色微肃,朝着洛云舒躬身施礼,“多谢洛大小姐救命之恩。”
洛云舒还了一礼:“阮公子客气了。今日原本就是我邀请清辞出来的,我护着她,也是理所应当,当不得一个谢字。”
“此事非你之过。”说着,阮英杰神色凝重。
这时候,小厮前来传话:“少爷,三殿下和霍少将军来了。”
“你二人先进去,无须露面。”
洛云舒点头,立刻带着阮清辞进去。
直到这会儿,阮清辞的腿脚还有些发软。
她扶着桌子坐下,仍然心有余悸:“洛云舒,我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是我办事不够妥当,不该今日带你游湖,该选在其他更安全的地方才是。”
阮清辞摆摆手,不甚在意:“意外的事情,谁说的准呢?就算是咱们去了茶楼喝茶,茶楼也有可能进刺客,也有可能失火,这些都是说不准的。只能怪我运气不好。”
“不是意外。”洛云舒当机立断,“清辞,让明月去跟你哥哥说一声,让他派人去查咱们刚才乘坐的船只为何会漏水。”
阮清辞冷不丁想到了什么,立刻让明月去办。
之后,她问:“你说,会不会是三皇子让人动了手脚?”
“我猜是。至于是不是,要看证据。”
顷刻间,阮清辞面寒如霜。
没多久,阮英杰回来了。
他脸上带笑,调侃阮清辞:“清辞,你真是走了狗屎运,三殿下要救你在前,这会儿又特地来问候你,让人送了姜汤过来。”
阮清辞没接话,只问道:“哥哥,我让明月告诉你的事,你让人查了吗?”
阮英杰看向身后:“来人,把东西拿过来。”
两个小厮抬着一块巨大的木板,走上前来。
这是船上的木板,表面有清漆。
但中间的位置有被利刃撬动的痕迹。
是人为的。
阮清辞脸色发白,手指微微颤抖。
她在后怕。
今日,但凡是三皇子在水里救了她,他对她就有了救命之恩,再加上有了肢体接触,她势必是要嫁给三皇子的。
这是阴谋。
针对她的阴谋。
“清辞,你怎么了?”
“大哥,我……”阮清辞欲言又止。
一切只是她的猜测,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件事是三皇子做的。
她甚至不能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毕竟,猜测只是猜测,不是事实。
这时,洛云舒说道:“阮公子,还请你派人去一趟京兆府,报官,让官府来查。”
阮英杰深深地看了洛云舒一眼,继而笑了:“好,听洛大小姐的。你安慰一下清辞,在下去去就来。”
洛云舒点头,握着阮清辞的手坐下。
她的手很凉。
“吓到了?”
阮清辞点头,反手握住洛云舒的手:“当初你家里逼着你为霍少远殉节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样怕?”
“是,面对生死,谁都会怕。”
“可你当初很镇定。”
“清辞,无人为我撑腰。我若慌乱,那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洛云舒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
“云舒,你我相识一场,我很愧疚当时没能为你做些什么。”
“这有什么?”洛云舒淡淡一笑,“你本就看不上我,觉得我装,但是你心肠不坏。不然当初我办春日宴,你不会出席。”
“可我终究是没能帮你。”阮清辞深感惭愧,脸也跟着红了。
“无妨,最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洛云舒笑笑,示意阮清辞放宽心。
阮清辞渐渐不再后怕,她甚至开始思考,并且有了疑问:“为何让我哥哥报官?只怕这件事,查不到什么真相。”
三皇子刚刚因为**赈灾银两被**,他做事会更谨慎,很难被找出什么破绽。
“若我们不知道事情的原委,船只被人故意弄坏,我们为何不能报官?”
阮清辞有点明白,却又不是特别明白:“你是想让三皇子放松警惕,让他以为咱们没发现什么。但是,为何不能让他知道,咱们已经知道他想做什么了?这样的话,他或许会收敛一点。”
“清辞,不可赶狗入穷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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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吃亏的是咱们。更何况,他是三皇子,是陛下的儿子。哪怕御史**他**银两,他还可以找人定罪,他落下的,只是御下不严之罪。和他硬碰硬,只会吃亏。”
阮清辞点点头,懂了:“云舒,我真佩服你。你走一步能看好几步,我就不行,想不了这么多。”
洛云舒舒然一笑:“幸福的人不需要懂太多,幸福着就好。”
只有无人撑腰的人,才会事事思虑周全,唯恐出了差错。
“云舒,我真心疼你。”
洛云舒笑笑,没有接话。
很快,阮英杰回来,说已经报官。
这时候,阮夫人匆匆赶到,她拉着阮清辞,上上下下地看了个遍,满眼都是疼惜。
见阮清辞没事,她才红了眼睛。
洛云舒在一旁看着,心里很有感慨。
原来,这才是正常的母亲。
阮夫人虽然眼高于顶,却是个明事理的人。
她道谢,又因为匆忙之间没有准备谢礼,直接把手腕上的镯子褪下,套在洛云舒手上:“洛大小姐,你今日搭救我家清辞的恩情,我们阮家记下了。日后若有所求,你只管开口。”
“伯母,您客气了。我与清辞交好,助她也是理所应当。更何况,今日她是被我邀请来的,我理应负责。”说着,洛云舒往下褪镯子。
她看得出来,这镯子很贵重,并且,还可能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她不能要。
阮夫人却按住她的手:“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洛大小姐,多谢你。”
这样,洛云舒就不好推脱,只得收下。
回去的路上,洛云舒梳理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三皇子想要制造机会英雄救美,从而坐实和阮清辞的婚事。
现在,他很需要这桩婚事来扭转困局。
所以,他不择手段。
而她今日碍了他的路,只怕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看来,接下来不会太平静。
三皇子有可能会对她下手。
或许,她该请个护卫。
可身手高强的护卫,怕是不好找。
身手高强的女护卫,更是凤**麟角。
但,还是要找找看。
然而,回府之后,洛云舒却在院子里看到了一个女子。
这女子比她略高一些,一身黑色劲装,右手提着一把剑,神色很严肃。
洛云舒立刻停下脚步,心生警惕:“你是谁?”
第31章 这么快就换人了?
“在下寒霜,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保护您。这是太子殿下的手信,请您过目。”
洛云舒接过看了看,的确是裴行渊的字迹。
看来,裴行渊也关注着三皇子的动作,并且和她想到了一处去。
心头的事情被解决,洛云舒心中稍安,立刻命知意带人收拾出一个房间,让寒霜住下。
隔日上午,阮夫人带着阮清辞上门致谢,还带了不少的谢礼。
孙氏受宠若惊。
在阮清辞母女离开之后,她忍不住数落洛云舒:“你救了阮大小姐,回来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
“说与不说,有什么要紧的?”洛云舒懒得理会。
“怎么会没什么要紧的?那可是阮丞相的掌上明珠!你瞧瞧今日阮夫人那笑模样,她那眼睛向来是在头顶上长着的,往常我主动找她说话,她还对我爱答不理的。今日风水轮流转,她居然亲自上门致谢,这可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说着,孙氏意犹未尽。
能得阮夫人看重,她很受用。
说完,孙氏又喋喋不休:“阮夫人热络,你也别端着,经常去阮家走动走动。阮府的阮大少爷还没娶妻呢。”
洛云舒看她一眼:“先前不是说让我常去大长公主府走动?这么快就换人了?”
孙氏瞪她一眼:“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这般刁钻?我还不是为你着想,你若是嫁入高门,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不好吗?”
“在母亲眼里,只要随便一个高门,我都能嫁,是吧?”
“不然,还要嫁给一个穷小子不成?”说着,孙氏心生警惕,“你不会是看上了什么穷书生吧?”
洛云舒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不愿意再说,径直走了。
晚上,洛守礼下值回来,又把洛云舒叫过去问话,把她救阮清辞的细节又问了一遍。
听完,洛守礼很满意,他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适,看向洛云舒的目光满是赞许:“云舒,为父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个有本事的。”
洛云舒没再反驳,只点头。
洛守礼又说了许多,这才让她离开。
回到自己的院子,洛云舒只觉得疲惫。
不是身体上的疲惫,是心累。
一直这样,真的很烦。
或许,她该想个法子,改变现状。
这时候,知意进来禀报:“大小姐,洛婉小姐想见您。”
“让她过来。”
在洛府,洛婉的存在感很低,她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几乎不怎么出门。
洛云舒这阵子事务缠身,也没顾上洛婉。
她料想,洛婉来找她,应该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果不其然,洛婉一进门,就面露难色,却又一副羞于开口的模样。
她总是这样。
从前洛云舒掌管府中事务,总是让洛婉随意些,可洛婉总是拘谨。
这倒也难怪,孙氏总嫌弃二叔一家,嫌他们落魄,连带着对洛婉也不待见。
两年前洛云舒一家回乡祭祖,见洛婉总是怯怯的,洛云舒心生不忍,带她来了京城,让她跟着她学管家、理账,日后也好许个好人家。
洛婉很勤勉,一直学得很好。
只是最近孙氏掌家,洛婉便没处学了。
“婉婉,你有什么难事只管说。咱们和亲姐妹没什么两样。”
“大姐姐。”洛婉怯怯开口,把手里的匣子捧了过来,“这是我攒的银两,劳烦大姐姐找人送到云州去。谦儿一直在读书,我怕家里的银钱不够用。”
洛云舒打开匣子看了看,是一些散碎银子。
可见,这些钱,洛婉攒的很辛苦。
洛云舒把匣子推回去:“婉婉,这些钱你自己拿着用。二叔那边,我会给他去信。另外……”
另外,她想让二叔一家来京城。
只不过还要征求二叔的同意,洛云舒就没把话说在前头,只说自己会给钱,让洛婉安心。
送走洛婉,洛云舒很快给二叔写了信,请他来京城。
先前,她给了二叔一些银子,让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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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开了个铺子。
听闻他将这铺子打理得很好,进项颇丰。
所以,洛云舒有意让他到京城来,有利于她下一步的计划。
只是,二叔愿不愿意,还是两说。
大概,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格外贪恋自己的家乡。
忙完这些,洛云舒叫过寒霜,让她给裴行渊传信,若他有空,她要见他一面。
见面的地点选在文兴茶楼,私密性好。
寒霜回来,带来裴行渊的回复,他会按时前来。
第二日,洛云舒早早赶到文兴茶楼。
没多久,裴行渊就来了。
见面之后,洛云舒直入主题:“太子殿下,多谢您把寒霜送到臣女身边。”
裴行渊笑笑,温润如常:“谢就不必了。不过,孤很好奇,你为何不想让三皇子接近阮清辞?”
“我与阮大小姐还算熟识,而三殿下并非良人,我不愿她踏入火坑。”
“不是因为占卜过?”
初次见面,洛云舒曾说自己擅长占卜。
想到这一茬,洛云舒没有否认:“是,也占卜过。”
“卦象上是怎么显示的?”
“太子殿下,天机不可泄露。臣女今日前来,是有一件事想和太子殿下商议。”
“说。”
“先前太子殿下曾经提过,愿意迎娶臣女,不知这话是否还作数?”
“目前还是作数的。怎么,洛大小姐改变主意了?”
“是。”洛云舒直言不讳。
之前,她会想着嫁出去,然后再和离,她去立女户,又有银钱傍身,她会随心所欲地生活,会过得很好。
但是,她忽略了一样东西——权力。
只要动用权力,足以让她辛苦谋划的一切付诸流水。
她力求稳妥,不愿承受这样的风险。
她做事,喜欢万无一失。
所以,这一刻,洛云舒直视着裴行渊的眼眸,缓缓道:“殿下,臣女同意嫁您,但,不是完全嫁您。”
第32章 嫁你,但不完全嫁你
“哦?这话怎么说?”裴行渊来了几分兴致。
洛云舒神色严肃,说出自己的计划:“殿下有求娶的意思,不过是因为看重臣女的本事,既然如此,殿下所求的便是臣女一心一意的辅佐。臣女可以以太子妃的身份嫁给您,但臣女和您,无须有夫妻之实。”
这便是她所说的嫁他,但,不是完全嫁他。
裴行渊有些意外,他看着洛云舒,很有兴致的样子:“说句自傲的话,很多人都想嫁给孤,你竟然不想?”
“是的,臣女不想。”
“理由?”裴行渊面色微肃,似有不喜。
洛云舒神色淡然,缓缓开口:“殿下,女人善妒。恕臣女直言,殿下以后还会有其他女人,若是臣女做了名副其实的太子妃,难保哪一日会生出妄念来。这妄念一旦生出来,会将一个女人撕扯得面目全非。一个面目全非的人,无法全心全意地为殿下谋划。想必,殿下的身边也不需要这样的人。”
“你这话,似乎有些道理。可你要嫁给孤,又不愿意做孤的女人,此后余生,你当如何?”
“这便是臣女的第二个要求了。若有朝一日,殿下得以登上至尊之位,还请殿下还臣女自由。臣女甚至不需要什么封号,只求有人找麻烦的时候,殿下会为臣女撑腰。”
裴行渊轻笑:“原来,你想要的是自由。而且,还是有权力保障的自由。”
“是的,殿下。”洛云舒并不否认。
唯有权力加持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洛云舒,你很特别。你的要求,孤允了。”
洛云舒起身,脸上未见丝毫激动之色:“臣女谢殿下成全。”
“近日,孤会安排求娶的契机。届时,会让寒霜通知你,你做好准备就是。”
“臣女静候佳音。”
回去的路上,洛云舒心情轻快。
心头的大事,就这样办妥了。
心情好,似乎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她靠在马车壁上,神态放松。
然而,却在此时,她察觉到马车壁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刺入,还不等她有所躲闪,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一支利箭。
那利箭戳破马车壁,从她眼前约两寸远的地方射了进来。
洛云舒的瞳孔,瞬间瞪大。
但凡是这箭射偏一些,此刻,她就已经丧命当场。
外面,很快传来剑刃相击的声音。
应该是寒霜和刺客动手了。
而坐在外面的灵雀几乎是爬着进来的,她哭着,声音有些失真:“大小姐,您没事吧?”
洛云舒身子后移,接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才让眼睛不再那么酸疼。
尔后,她才喃喃道:“没,我没事。”
刚才,她直面了死亡。
没多久,外面传来寒霜的声音:“大小姐,刺客已经抓到,但牙齿里藏了毒,人已经**。”
是死士。
满京城的人,能用得起死士的人,并不多。
洛云舒猜测,应该是三皇子派的人。
怪她坏了他的好事。
他心思阴暗,做下这样的事,一点儿也不奇怪。
幸好,寒霜在。
回去之后,守在府里的知意知道这事儿,担心得不行。
确认洛云舒无事,知意才捧出一张帖子:“大小姐,这是大长公主给您下的帖子,请您去府上赏花。”
“什么时候?”
“明日。”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不去了。速去给大长公主府的人回话,就说明日我会准时赴约。”
知意担心:“大小姐,您方才遇袭,不需要调整一下吗?”
“不用。”洛云舒神色如常。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
再次直面死亡,她会更加恐惧。
但,恐惧不会让她颓废,反而会激发她的斗志。
她既然重活一世,就得让那些算计她的人付出代价。
上一世,她殉节做了鬼,表面上是霍家的手笔,却是出自于三皇子的授意。
冤有头债有主,一个都别想逃。
包括,家里的这些魑魅魍魉。
洛云舒没打算让他们好过。
第二日,洛云舒按时来到大长公主府。
在府门口迎接的,是大长公主身边的掌事姑姑,叫春霞。
春霞很是热情,引着洛云舒往内院走的时候,脸上始终挂着笑。
可沿路遇到春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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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下人,无一不是神色恭谨。
这说明,春霞在府中的分量不轻。
知道那日大长公主出现,是因为裴行渊,所以,洛云舒没有太深的怯意。
她料想,大长公主今日让她来,应该是知道裴行渊即将迎娶她,想要了解她更多。
但,落座之后,大长公主却并未提及裴行渊半句,反倒是带着她在府中的花园里闲逛。
大长公主府的花园很别致,里面种植的花草无一不名贵。
大长公主不说什么,洛云舒也就不多言,就这么陪着她逛园子。
可过了没多久,春霞过来传话,附在大长公主耳边说了什么。
大长公主微愣:“行渊?他突然上门做什么?”
“太子殿下没说。”
“让他在正厅等一会儿,我待会儿过去。”
“是,殿下。”
大长公主回身,神色有些抱歉:“云舒,实在是对不住,太子临时前来,不知道是有什么事。这样吧,你且先在这亭子里待上一会儿,本宫去去就来。”
“好。”洛云舒有些诧异。
她还以为,大长公主会让她一起过去。
谁知道,竟然没有。
大长公主很快离开,但,离开之前,却吩咐人给洛云舒上茶,还备了不少的点心和瓜果。
瓜果一律切成小薄片,摆了金质的小叉子,随她取用。
洛云舒吃了一些,味道不错。
等了一会儿,不见大长公主回来,洛云舒起身,在亭子周围散步。
却在这时,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我母亲总想拘着我,这一次,看我不偷跑出去!”
这声音已经很近。
洛云舒有心想躲一躲,却没有能躲的地方,只得站直身子,想着若是撞上了,客气问好也就是了。
听声音,这位应该是大长公主的儿子,萧祈安。
只不过,萧祈安很少露面,京城里见过他的人很少。
故而,不少人猜测萧祈安是个傻的。
洛云舒没有和傻子打交道的经验,心里有点犯嘀咕,她正打算重新坐回亭子里去,不期然抬头时,却撞上一双明亮的眸子。
瞬间,洛云舒惊愕万分。
第33章 那、你可愿嫁他?
“安、安老大?”洛云舒有点不太确定,只是斟酌着开口。
因为,眼前的人脸上没有络腮胡,只这一双眸子,像极了安老大。
眼前的人有些发愣,他后退几步,打量着洛云舒:“你是谁?怎么还知道我在外头的名号?莫不是我母亲告诉你的?”
洛云舒正思索着该如何解释她的身份,就见大长公主回来了。
看到眼下的情形,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云舒,让你久等了。”
萧祈安诧异,似是想说什么。
大长公主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少说话。
萧祈安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闭了嘴。
大长公主转身看向洛云舒,脸上满是笑意:“云舒,不必管这混小子,本宫带着你继续逛。”
“有劳长公主殿下了。”
洛云舒紧跟着大长公主,继续逛园子,只有萧祈安留在原地,不明所以。
逛着逛着,大长公主突然问道:“云舒,你觉得我儿如何?”
“世子他、很好。”
在商言商,安老大的确是个很好的人。
身为商人,他虽然重利,但是他不市侩,也不阴损,按规矩办事,该怎样就怎样。
合作多年,安老大不曾亏待过她。
“那、你可愿嫁他?”
洛云舒的头,猛地抬起。
她看着大长公主,满目惊愕。
心里却犯了嘀咕:皇家的人,都这么直白吗?
当初,才见第二面,太子就问她能不能嫁他?
同样的,和大长公主见的第二面,她也问了类似的问题。
“或许是本宫唐突了。但,美玉在前,应当珍视。不然,就有可能被别人截取。”说完,似乎是怕洛云舒不明白,大长公主又道,“这么多年来,祈安醉心做生意,本宫想让他成婚,他总是推脱。可这一次,他主动向本宫询问,让本宫帮忙调查近期京中名声有损的女子。这就说明,他对你有意。”
洛云舒一阵愕然。
她觉得,大长公主是病急乱投医了。
紧接着,大长公主又说道:“本宫进一步查下去,发现你二人早有交集。你化名陆云,与他结识,自有一番情意在。与盲婚哑嫁相比,我儿祈安会更适合你。”
原来,大长公主已经查到了。
想到前因后果,洛云舒解释道:“您可能是误会了。”
之后,洛云舒把自己当初拜托安老大的事和盘托出。
听完,大长公主一怔,继而就笑了:“所以,是本宫会错了意?”
她向来雷厉风行,没想到居然在这件事上闹出了岔子。
洛云舒低头,回应道:“您是太关心世子了。”
这话,算是在为大长公主挽尊。
关心则乱。
身为一个做母亲的,遇到和孩子有关的事情,自然会失去往日的从容和睿智。
即便是因此闹出什么岔子,也不足为奇。
大长公主笑笑,并未感到难为情:“虽是阴差阳错,但本宫觉得,你二人很合适。你放心,你二人成婚之后,可搬出去另过。本宫这个婆婆,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困扰。”
大长公主果然爽快。
给出的条件也很诱人。
但,洛云舒笑着摇了摇头:“长公主殿下厚爱,臣女万分惶恐。只是,臣女与世子之间并无情愫,若这般盲婚哑嫁,未免不妥。”
“并无情愫?本宫不这么看。”说完,大长公主吩咐人,让人叫萧祈安过来。
紧接着,她把洛云舒带到一个房间的里间,独自出去了。
洛云舒约莫猜出大长公主要做什么。
果然,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萧祈安的声音:“母亲,您找我?”
“是。近日你可曾见过陆云?”
“不曾见过。不过,母亲问陆云做什么?”
“不,见过的。就在刚才。”
萧祈安的声音很疑惑:“怎么会?儿子又不健忘,足以确认并未见过他。”
“陆云,便是洛云舒。”
之后,外面一片沉默。
沉默之后,是萧祈安否定的声音:“母亲,您糊涂了?陆云是男子。”
“不,是你误会了。我足以确认,陆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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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舒。”
“这、这怎么可能?”
萧祈安的语气很惊讶。
但,以洛云舒对他的了解,他已经相信了。
毕竟,身为大长公主的儿子,又怎会不知大长公主的手段?
而萧祈安还在喃喃自语:“这、这怎么可能呢?母亲,您不知道,她当初第一次跑商队就断了腿。那样的痛成年男子都无法忍受,但是她硬生生忍着,就连大夫接骨的时候都没叫疼。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女子?”
“看来,你很瞧不起女子。”大长公主的声音,略有不满。
“不,母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只是、太惊讶了。”
“那,你觉得她为人如何?”
“她自然是极好的。”
“那、让她给你做妻子,你可愿意?”
“母亲,您真是疯了。儿子对她有好感,但仅仅是对身为商人的陆云有好感,并非是对身为女子的洛云舒。”
之后,大长公主没说话,却带着萧祈安,出现在洛云舒面前。
洛云舒起身,微施一礼:“安大哥,我以女子之身在外行走多有不便,故而化名陆云,与你结识。这么久未曾坦白,是我的过失。”
她诚恳道歉。
这件事,的确是她未曾坦白。
萧祈安急忙还礼:“莫要客气。我也隐瞒了自己的**。若要道歉,我也要道歉的。”
洛云舒笑笑:“安大哥,您客气了。”
“不、不客气。”这一刻,就连萧祈安自己都没留意到,他的脸颊,正微微泛红。
大长公主在一旁看着,心中了然。
事情进行到现在,窗户纸已经捅破,接下来,也就不可操之过急了。
大长公主很快把萧祈安打发走,又亲自送洛云舒出门。
她不愿给洛云舒压力,没有再问什么。
很显然,她是在给洛云舒斟酌的时间。
洛云舒心知肚明,走出大长公主府的时候,并未为此纠结。
直到坐上马车,看到早已坐上去的裴行渊,洛云舒也神色如常:“问太子殿下安。”
第34章 她这是、在挑他的理?
裴行渊向来淡然的脸上难得现出几分局促,他再未遮掩,直接认错:“当日认亲宴上,皇姑姑为你解围,的确不是因为孤。”
“哦。”洛云舒轻声应道,听不出什么情绪。
裴行渊有几分拿不准洛云舒的意思,试探着问道:“你不怪孤?”
不管是谁,被欺骗都会生气的。
但是洛云舒没有。
这让裴行渊很意外。
“是臣女自己先会错了意,不怪殿下。”
“你似乎并不生气?”
“生气?臣女为何要生气?”说完,洛云舒又问,“太子殿下选择臣女做太子妃,理由是什么?”
“你足够睿智,又很沉稳,东宫需要这样一位女主人。”
“太子殿下有所求,臣女亦有所求,故而,你我各取所需。这原本就是一场交易,何须生气?”
交易就是交易,不掺杂多余的情感,也就无须讲情分。
裴行渊愕然。
他自诩通透,可这一次,他在洛云舒面前甘拜下风。
这也让他更加确信,他这是捡到宝了。
捡到宝的人,自然不肯把宝物拱手让人。
于是,他又问:“皇姑姑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想必,她给出了很丰厚的条件。”
“是。太子殿下匆忙拜访大长公主,是为了这件事?”
“是。”
洛云舒看他一眼:“太子殿下此举,未免太不看重臣女的承诺了。”
裴行渊再次愕然,她这是、在挑他的理?
“臣女以为,臣女与殿下已经达成共识,就该彼此信任。可现在看来,殿下对臣女并没有这种信任。若殿下心性如此,臣女很担心后续和您的合作。”
裴行渊瞪眼。
倒反天罡!
这是在教训他?
好吧,就是在教训他。
此刻,一向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失笑出声。
他笑,又笑着摇头,说出的话却是肯定的:“没错,是孤不够沉稳。”
这话,洛云舒没接。
该说的都说了,多余的话,没必要说。
裴行渊却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想必皇姑姑给出了很诱人的条件,你不心动?”
说完,他又补充:“孤这样问,并非是不信任你,只是好奇。”
“首先,世子对臣女无意。再者,即便他对臣女有意,臣女也不愿结这门亲。因为,臣女对他无意,就不该欺瞒他,不该因为大长公主给出的条件就有所动摇。毕竟,真心不可辜负。若不能给出同样的真心,就应该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该越雷池半步。”
说出最后一句话,洛云舒不禁想起上一世的自己。
若霍少远能做到这些,上一世的自己就不会落一个那样的下场。
你既然对我无意,又何必来招惹我呢?
招惹了,又害我**,那这一世,你也**好了。
这一刻,洛云舒心硬如铁,并未留意到裴行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探寻。
这一刻,琢磨洛云舒的,并非只有裴行渊一人。
还有三皇子。
因着阮清辞落水,三皇子以此为理由,想要登门探视,却被阮家婉拒。
这个时候的婉拒,足以说明阮家对他不满,甚至,是意识到了什么。
三皇子暴怒,一把推倒面前的桌案不说,还提着剑,在上面砍了好几下。
好好的金丝楠木,被他砍成了废旧的木料。
这时候,仆从上前,报告最新的消息。
得知洛云舒去了大长公主府,太子随后也出现,三皇子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立刻吼道:“让霍少远来见本殿下!”
霍少远一来,一个瓷白的杯子朝着他迎面砸来。
他急忙跪下,顺势躲过这杯子。
三皇子怒声道:“霍少远,你口口声声说搞得定洛云舒,结果呢?”
霍少远也得到了消息,他咬咬牙:“殿下,她只是在同我赌气罢了。”
“赌气?”
“是的。我倾慕孙玉瑶,她生气了。再加上先前她差点儿殉节,在跟我闹脾气呢。”
莫名地,三皇子觉得胸中的那股子郁气舒缓了些,他看了霍少远一眼,眉目阴沉:“既是闹脾气,你就去哄她。女人嘛,多给一些好处也就是了。她若是再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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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你直接承诺娶她做正妻。”
“正妻?可名义上,她现在是我义妹。”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或许名声会不好,但你二人早有婚约在先。即便是与她再有婚约也没什么。”
霍少远皱了皱眉:“谨遵殿下教诲。”
三皇子发话,这件事,他根本没有退路。
……
洛云舒回府没多久,就听知意前来禀报,说霍少远来了,要见她。
“不见。”洛云舒直接回绝。
但,霍少远径直闯了进来,出现在她的院子里。
他皱着眉,很不满:“洛云舒,你就算是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度。都过了这么久,我给你的忍耐已经足够了。别再挑战我的底线,不然到头来,你什么都捞不到。”
洛云舒看了霍少远一眼,觉得他这人真是自恋得厉害。
之前,她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现在,没必要再说。
于是,洛云舒直接下令,让寒霜把霍少远丢出去。
见寒霜提着剑出来,霍少远很是不屑。
然后,三招之内,他就被打趴下,被寒霜提着衣领,丢了出去,扔在洛府门外。
他叫嚣着要进来,但是,有寒霜在门口堵着,他进不来。
洛云舒觉得很烦。
现在的霍少远,就是个狗皮膏药,惹人厌烦。
晚些时候,洛守礼来了。
他满目喜悦:“云舒,你以退为进,这一招实在是太高明了。”
“父亲此言何意?”
“霍少将军同意娶你为正妻了!”洛守礼很兴奋,滔滔不绝,“前几日他说什么纳你为妾,为父不同意,这才短短几日过去,他就同意娶你为正妻。可见,你这以退为进的招数很高明。”
洛云舒摇头:“不,我没有以退为进。”
“啊?”洛守礼神色严肃,“你可别糊涂。那可是安国公府的嫡子,你嫁过去,以后是要做国公夫人的。”
洛云舒笑着看他:“父亲,区区一个国公夫人的位置,就能让您心动?难道您就不想,更上一层?”
洛守礼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第35章 你就是太年轻
“谁?是谁?”因为惊愕,洛守礼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球甚至有点突出。
洛云舒神色自若:“父亲,你知道的,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洛守礼难掩激动之意:“是,你向来如此。但,这个人是谁,连为父都不能说吗?”
“不是不能说,是现在还不方便说。父亲只需要确定此人的身份比霍少远的身份高也就是了。若霍少远再来,父亲记得不要许诺他任何东西。”
“为何?”洛守礼不解。
“父亲,奇货可居的道理,您应该懂吧?”
洛守礼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这边吊着霍少将军,是为了求稳。另一方面,也可以让那个人急一急,是这个道理吗?”
当一个宝物开始被人争抢,价值也会有所提升。
这个道理,洛守礼懂。
洛云舒并不否认:“是,也可以这么理解。”
洛守礼激动万分:“是亲王之子吗?”
洛云舒笑而不语:“父亲,关于这件事,我不想传出任何闲话。所以,现在我什么都不会说。不过我可以保证,最终的结局一定会让您满意。”
这下,洛守礼才放心。
故而第二日安国公带着霍少远登门,还是没能从洛守礼口中得到半分承诺。
洛守礼既心惊,又有些隐隐的兴奋。
可,安国公父子就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
走出洛府的时候,安国公尚且能保持表面的镇定,可坐上自家的马车,他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洛守礼这个老匹夫,平日里见了我比见他老子都亲,现在可倒好,竟敢在我面前拿乔!”
霍少远的脸色也不好看:“父亲,您放心,有朝一日,儿子会让洛守礼在您面前磕头认错。”
安国公看了他一眼:“为父自然相信你有这个本事。只是,殿下那边希望你稳住洛云舒,眼下事情没办成,你当如何?”
“父亲,会有法子的。”霍少远眸色沉静,却隐隐透出一抹狠厉来。
……
洛府。
孙氏也知道了这件事。
她万分愤怒,冲到洛云舒面前的时候,犹如一只炸毛的斗鸡。
孙氏义愤填膺:“洛云舒,你究竟要闹到什么地步?”
洛云舒抬眸看她:“敢问母亲,女儿闹什么了?”
“安国公父子来提亲,这是多大的荣耀啊,你怎么就能无动于衷?你无需反驳,你父亲已经坦白,他婉拒是出自于你的授意。”
“我为何不能婉拒?”洛云舒反问。
孙氏看她,眼神鄙夷:“你婉拒,无非是因为不想让玉瑶如愿。你要真这样想,那你就太狭隘了。我已经给你规划得好好的,你嫁进去做主母,玉瑶做宠妾,你二人一个把持府中中馈,一个占尽霍少将军的宠爱,必定能将他拿捏得死死的。就算是霍少将军看不上你又如何,等玉瑶生了儿子,她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不会亏待你。你始终是有奔头的。”
孙氏的话,言之凿凿。
洛云舒的心早已寒凉如冰,不会再兴起半分涟漪。
她看着孙氏,是质问,也是自嘲:“敢问母亲,您是如何能为了侄女的幸福,断送亲生女儿的未来的?”
“这怎么能是断送你的未来?”孙氏撇嘴,“你就是太年轻,总觉得情爱大过天,可我是过来人,知道情爱易逝,能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最有用的。你嫁人,无须看是不是能得到霍少将军的宠爱,只需要看能不能得到实际的好处也就行了。”
洛云舒轻笑。
孙氏的话乍一听很有道理,实际上却是漏洞百出。
嫁过去就能掌控权力,做未来的主母,这话未免太过偏颇。
这世上,宠妾灭妻的事情并不少见。
嫁人,就等同于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男人来掌握。
过得如何,全凭他喜好。
她不会要那样的未来。
更不会听孙氏在这里给她画饼。
说什么为了她好,却是为了孙玉瑶考虑。
孙氏知道以孙玉瑶的家世,是没办法给霍少远做正妻的,却又不愿意让孙玉瑶做妾,受主母的磋磨。
基于这种考虑,孙氏才会坚持让她嫁给霍少远。
这样一来,她若想坐稳主母之位,就要护住孙玉瑶,一辈子受孙玉瑶掣肘。
洛云舒沉默,却让孙氏看到了希望。
她握住洛云舒的手,满目慈悲:“云舒,你还多虑什么?我这个做母亲的总不会害你,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最心疼你。”
洛云舒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冷硬:“如果你的心疼是断送我的一切,那么,这心疼,不要也罢。”
孙氏瞪眼:“你疑心我不是真心为你考虑?”
“是。”这一次,洛云舒直言不讳。
“对你,我的亲生女儿,我还能有什么私心不成?”
“这得问您自己。”
“我问心无愧。”孙氏梗着脖子,言之凿凿。
她这样子,像一只引颈待戮的鸡。
洛云舒轻笑:“若你问心无愧,那你起誓。以洛明辉起誓,在这件事上,你若有半分私心,就让他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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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一拍桌子,震怒道:“那是你亲弟弟,你怎可让他沾染上这样恶毒的字眼?”
洛云舒依旧平静:“母亲,若你没有半分私心,这誓言便不会起效。这个誓言,你敢立吗?”
孙氏看着她,昏黄的眼睛里满是失望:“云舒,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孙氏拂袖而去。
这个誓,她不敢立。
洛云舒眸色凉薄,看都没看孙氏一眼。
她坐好,依旧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孙氏回到自己的院子,却是气得摔碎了好几个杯子。
孙玉瑶踩着碎片进来,好言相劝:“姑姑,气大伤身,您可千万得注意自己的身体。”
孙氏拉过她的手:“玉瑶,若云舒有你半分懂事,我也不至于气成这个样子。她实在是不知好歹。”
“姑姑,依我看,云舒姐姐只是一时意气罢了。毕竟,之前她一直以为霍少将军喜欢的人是她,如今骤然接受霍少将军心里没她的事实,她自然不服气。说到底,她赌气,不还是因为在乎霍少将军嘛。既然如此,咱们不如帮帮她。”
“帮她?”孙氏气得直瞪眼,“就算是再怎么帮她,她也是把我的好心当做驴肝肺。”
“姑姑,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您也知道,安国公府那是什么门第,若云舒姐姐一直这样拿乔,他们是会恼的。若是恼起来,那可就什么都没了。身为长辈,您得为云舒姐姐打算才是。”
“我为她打算,那也得她领情啊。”孙氏只觉得自己一肚子里的苦水。
孙玉瑶扶着孙氏坐下:“姑姑,做长辈的不就是这个样子吗?哪怕自己受尽千般委屈,也是一定要为自己的孩子好的。”
孙氏感慨:“是这样没错。生个孩子,就要为他操一辈子的心。难为你能懂我。”
“姑姑,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帮云舒姐姐一把,促成她和霍少将军的好事?”
说到这个,孙氏一肚子的牢骚:“你以为我不想吗?你姑父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么大的事,竟然完全由着她,不像之前让她殉节的时候那么坚持。云舒向来巧舌如簧,你姑父定是被她蛊惑了。”
“姑姑,正因为如此,咱们才更要帮云舒姐姐啊。”
“怎么帮?”
孙玉瑶朱唇轻启:“不如创造一个机会,让云舒姐姐再也无法拒绝这门亲事。”
孙氏大喜:“快说,什么法子?”
孙玉瑶凑近,在孙氏耳边低语着什么。
听完,孙氏喜上眉梢:“妙,真是妙啊!此计成了,云舒就再也没理由反对这门婚事了!”
第36章 求您成全我
孙氏和孙玉瑶的谋划,洛云舒自然不知。
不过,她猜测孙氏会做些什么。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整整一天的时间过去,孙氏那边一直都很安静。
甚至,连孙玉瑶都没来烦她。
这很反常。
无论是孙氏和孙玉瑶,都不是沉得住气的人。
她们现在没有动作,只能说明她们已经在谋划,却没有正式实施。
看来,这二人是打算憋个大招。
洛云舒心里有数,故而并不慌乱。
当晚,洛云舒吃了晚饭没多久就开始犯困,她早早地就灭了灯,睡下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孙氏出现在洛云舒的院子外面。
院门口,有两个守夜的婆子。
两个婆子看到孙氏过来,对视一眼后上前禀报:“夫人,大小姐已经睡下了。”
孙氏冷哼:“那就让她起来。不然,还能让我这个做母亲的白跑一趟不成?”
其中一个婆子上前,言辞恭敬:“夫人且稍等,老奴这就进去通报。”
孙氏却是一耳光扇过去,怒道:“本夫人来看自己的女儿,还用得着你通报?”
说完,孙氏后面走出四个人,一左一右控制住两个守夜的婆子,径直闯了进去。
里面有人阻拦,又很快被控制住。
可,即便是身体被控制,他们还是大声喊着,想让里面的人心生警惕。
然而,奇怪的是,进了洛云舒所住的里院之后,却很安静。
无论是知意还是灵雀,都没有出来。
洛云舒所住的房间,更是漆黑一片。
孙氏侧耳细听,隐隐约约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这让她很兴奋。
这时候,孙玉瑶走了过来。
看到她,孙氏两眼一瞪,把孙玉瑶拉到旁边:“玉瑶,你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你是懂礼的女子,接下来这一幕,你不能看。”
“姑姑,这件事是你一力促成的,我毫不知情。若我亲眼看到他负了我,他只会对我更好。姑姑,求您成全我。”
只一瞬,孙氏就明白了孙玉瑶的意思。
她眼睛一亮:“是这个道理。玉瑶,你果然聪明,知道怎么拿捏男人。我有预感,你能拿捏霍少将军一辈子。”
“那就借姑姑的吉言了。”孙玉瑶低头,做出害羞的模样。
实则,眼睛里却闪着嫉恨的光。
洛云舒,你我原本都是平平无奇的农家女,谁也不比谁高贵。
可谁让你那穷秀才父亲突然就中了举,官也越做越高,连带着,你也成了我高不可攀的官家小姐。
可明明,你我之前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我偏要看到你在自己的闺房里偷人,我倒要看看,这样的你,以后还怎么在我面前嘚瑟?
如此想着,孙玉瑶催促孙氏:“姑姑,这就开始吧。您这样做是为了云舒姐姐好,日后她会明白的。”
“没错。她原本就心仪霍少将军,不过是碍于面子才屡次拒绝霍少将军的婚事。我这样做,是帮她。不然,她因为年少任性失去这门婚事,以后一定会后悔。”
孙氏这样说服自己之后,立刻朝着身后的人摆了摆手。
她身后有十余个丫鬟婆子立刻走出,朝洛云舒所住的主屋走去。
孙氏紧随其后。
在主屋的门被踹开的瞬间,里屋的灯,亮了。
灯亮了,内室却无人走出来,有一种诡异的安静。
孙氏朝着里面看了一眼,没进去,只大声说道:“云舒,你们穿好衣服再出来,我等着。”
她愿意给霍少远留这个体面。
毕竟,不能真的捉奸在床。
孙玉瑶却有些等不及,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人,径直走了进去。
之后,一声清亮的耳光声响起。
继而是孙玉瑶的惨叫声:“洛云舒,你敢打我!”
孙氏立刻走了进去。
正看到洛云舒左右开弓,张开的右手再一次落在孙玉瑶脸上。
孙氏怒了:“云舒,你自己做错了事情,怎么还有脸打玉瑶?”
接连打了孙玉瑶两个耳光之后,洛云舒才看向孙氏,黑眸沉静:“我做错了什么事?”
孙氏把孙玉瑶揽在怀里,冷脸看着洛云舒:“做了就是做了,你休想遮掩。来人,搜!”
等她把霍少远搜出来,看洛云舒还有什么话可说!
洛云舒冷笑着把花瓶扔在冲在最前面的丫鬟头上。
顷刻间,那丫鬟惊叫一声,一脸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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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怒不可遏:“你还敢行凶?”
“母亲说错了,女儿不是在行凶,是在教训下人。我这个洛府的大小姐纵然没了管家之权,也能教训一个小小的丫鬟!”
“现在是你有错在先,你还敢教训别人?”
“母亲,女儿没做错什么。若您一味地认为女儿做错了什么,不妨让父亲来辨一辨。”
“你在自己的房里私会男人,你以为你父亲会偏袒你?”
“私会男人?”洛云舒重复着这四个字,突然就笑了,“来人,去请父亲来。”
“是,大小姐。”外面传来的,是灵雀的声音。
孙氏大惊。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慌忙让人去拦,没拦住。
洛守礼很快就到了。
看到这阵势,他紧皱着眉:“大半夜的,这是闹什么?”
洛云舒冷着脸:“还请父亲知晓,女儿正睡得好好的,母亲突然带着人冲进来,非说女儿和外男在闺房私会,还要搜我的屋子。”
洛守礼听得眉心直跳,他喝令下人全部退出去。
之后才看向孙氏,质问道:“你又做了什么蠢事?”
瞬间,孙氏犹如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炸了:“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与你成亲多年,我是个什么人,你心里不清楚?这件事明明是云舒的错!”
洛守礼捏着眉心,耐着性子问:“云舒何错之有?”
“老爷,云舒在闺房私会外男,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咱们洛家的名声就完了。”
“外男在哪里?”
“还没搜,搜了就知道了。”
洛守礼看了洛云舒一眼,见她神色平静,他没问洛云舒什么,只看向孙氏,喝道:“那你去搜。搜不到,你等着被处置。”
“处置我?老爷,我是洛府的主母,谁能处置我?你偏袒云舒,竟然已经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
洛守礼看着孙氏,视线落在她身后的孙玉瑶身上,神色出奇的平静,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森然:“废话少说,你去搜,和你侄女一起。”
“不行。非礼勿视,玉瑶不能看。我自己去搜。”
说完,似乎是怕洛守礼改变主意,孙氏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洛云舒床前的螺钿柜子前,一把掀开!
第37章 只可惜,你不理解我
就在柜子即将被打开的时候,洛云舒上前,一把按住柜子。
孙氏挑眉看她:“你若是现在认错,我还能给你留个脸面。我是个做母亲的,现在做这件事,我很痛心。只可惜,你不理解我。”
洛云舒摇头:“我没做错什么,更不需要认错。只是,母亲不能这么白白污蔑我。”
孙氏的视线落在洛云舒按着柜子的双手上,声音很冷:“你只要松开手,就能证明你的清白。”
“母亲,女儿家的清白,不是谁都能质疑的。您要质疑,就要付出代价。”
“你想干什么?”孙氏一脸警惕。
“母亲想打开这个柜子,可以。但,如果打开柜子之后,里面没有出现任何不该出现的东西,就请母亲任由父亲处置,也算是给我一个说法。”
听罢,孙氏看了洛守礼一眼。
但,洛守礼并不说什么。
孙氏的目光重新落在洛云舒身上,满是打量。
她觉得,洛云舒就是心虚了。
今晚,是她亲自接霍少远进来,也是她亲眼看到霍少远进了洛云舒的院子。
更何况,她还在洛云舒的晚饭里加了药,今晚,洛云舒连同她的贴身丫鬟都会睡得很沉。所以,不会有错。
霍少远一定还在这个房间里。
洛云舒提前醒来,大概只是一个意外。
不然,洛云舒何必百般阻拦?
孙氏觉得心里有数,立刻点头:“可以。”
洛云舒立刻把手从柜子上拿开。
孙氏迅速拉开,然而,柜子完全打开的瞬间,孙氏脸上的笑意僵在唇角。
柜子里,只有洛云舒的衣服。
衣服叠得齐齐整整,没有任何能藏人的空间。
纵然看得清清楚楚,孙氏还是不死心,用手戳了戳。
柜子里,的确没有人。
孙氏僵着脸:“不在柜子里,未必就没有可能在其他地方。”
“只要母亲能信守承诺,您只管搜。”
洛云舒退开一步,给孙氏留下足够的空间。
靠墙的柜子、屏风后面,甚至是浴房,床底下,孙氏都一一看过。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什么都没有。
孙氏的脸上写满了惊愕。
洛云舒看着孙氏,缓缓道:“母亲,您到底在找什么?”
孙氏觉得不对劲儿。
她明明看着霍少远进了这里。
为什么人就不见了?
她想不通。
这时候,洛守礼怒声道:“大半夜的,在自己女儿房间里做这样的事情,你就不知道羞愧吗?”
孙氏理亏,一时间无言以对。
洛云舒提醒:“父亲,母亲在搜之前承诺,若什么都搜不到,任您处置。”
看着孙氏,洛守礼冷了脸:“自今日起,你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孙氏大怒:“你要软禁我?”
“是。”
“我是当家主母,你软禁我,这偌大的府邸迎来送往的,你让何人负责?”紧要关头,孙氏急着彰显自己的重要性。
洛守礼压着怒气:“这管家权,暂且先交给云……”
洛云舒上前一步,打断洛守礼的话:“父亲,女儿最近不得空。宝珠之前也学过掌家,不如,将府中的事务交给她来掌管。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正好让她练练手。”
据她所知,孙氏掌家这阵子,花钱大手大脚的。
眼看着,这偌大的府邸就要入不敷出了。
这个烂摊子,她才不会接。
想到洛云舒先前所说的话,洛守礼没有反驳,直接应下。
他立刻吩咐人去孙氏房里,把一应的印信和对牌取出来,明日一早就送到洛宝珠那里去。
听到掌家权交到洛宝珠手里,孙氏叫嚣的声音小了许多。
在她看来,这管家权落在洛宝珠手里,跟落在她手里没什么区别。
一场闹剧进行到现在,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洛守礼沉着脸,让人把孙氏押出去。
然而,一行人刚出洛云舒的院门,守夜的下人匆匆而来,禀报道:“老爷,小的刚才巡夜,发现有贼人进了表小姐的院子,到现在还没出来。事关表小姐,我等不敢造次,还请老爷示下。”
孙玉瑶惊了:“不,这不可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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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怎么可能会进人?”
说着,她就急着要回去。
洛守礼瞥了她一眼,吩咐道:“来人,拦住表小姐。”
“姑父,为何拦我?”
洛守礼冷声道:“你不聋,就该听得清楚,有贼人进了你的院子。你这会儿过去,是打算自己赤手空拳去跟贼人搏斗不成?”
孙玉瑶求助地看向孙氏。
她隐隐觉得,今晚发生的事情不太对。
本该出现在洛云舒院子里的人没出现,可偏偏这个时候,她的院子却进了人。
这很不寻常。
孙氏正要说什么,却在这时候被周安往她嘴里塞了破布。
塞完,周安就退到了洛守礼身边。
暗夜中,洛守礼的脸色看得并不分明。
他瞥了孙氏一眼:“我知道你关心玉瑶,既然如此,你也一同去看看。别大声嚷嚷,免得惊动了那贼人。”
就这样,一行人往孙玉瑶的院子而去。
孙玉瑶的院子距离孙氏的院子很近,没多久就到了。
这时候,整座院子都很安静。
洛守礼站在院门外下令:“去搜。我倒要看看,哪里来的小**贼,居然敢到我洛府行窃!”
在洛守礼的示意下,周安亲自带人,进去搜查。
没多久,周安回来,脸上还带着一个血红的巴掌印儿。
他捂着脸:“老爷,人搜到了。但是,出了些状况。”
“什么状况?”
“怕是要您亲自去看看了。”
洛守礼沉着脸,大步而进。
一进孙玉瑶所住的主屋,洛守礼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因为主屋正中间的桌子上,扔着一件男人的外衣。
这外衣用了上好的天青纱,正是如今京中最时兴的布料,上面绣着如意纹,还滚了一圈的金边,瞧着很是贵气。
旁边的椅子上,还搭着一个玉腰带。
往里间的地上,是雪白的里衣、官靴。
看到官靴,洛守礼的脚步顿了一下。
之后,他转身,看向洛云舒等人:“在外面等着!”
洛守礼一人走了进去。
第38章 洛云舒,是你做的!
这一刻,若不是怕脏了眼睛,洛云舒真想跟进去看看。
要知道,霍少远这会儿,正赤身裸体地躺在孙玉瑶的床上呢。
没错,按着孙氏的安排,这会儿霍少远应该出现在她的床上。
只可惜,她心中警惕。
晚上大厨房送来的饭菜,她一口都没吃。
她连同灵雀、知意、寒霜三人一直警惕着。
直到霍少远借着夜色的遮掩,翻进她的院子。
之后,寒霜出手,打晕霍少远,又趁乱将他塞进孙玉瑶的院子。
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很快,里面传来洛守礼和霍少远交涉的声音。
眼下发生这种事,洛守礼是一定要讨些好处的。
在拿到好处之前,他不会放霍少远离开。
毕竟,衣服都在外面,霍少远不可能光溜溜地离开。
过了一会儿,里面的声音渐渐小了。
在霍少远出来之前,周安把洛云舒、孙玉瑶和孙氏请到了隔壁的厢房。
厢房里没有点灯。
洛云舒站在窗口,看着穿戴整齐的霍少远从孙玉瑶的房间里走出来。
在主屋的烛光的映衬下,霍少远脸色铁青。
他几乎是逃一般离开的。
孙玉瑶哭出声,她拽着洛云舒的袖子,哭着质问道:“是你!洛云舒,是你做的!”
洛云舒回身看她:“玉瑶,你说什么呢?人是在你房间里出现的,你不要胡乱攀咬我。”
“不,就是你!是你!”最后,孙玉瑶近乎歇斯底里。
洛守礼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他进来的瞬间,蜡烛点亮。
摇曳的烛光中,洛守礼冷飕飕的目光扫过孙玉瑶和孙氏,之后,他看向周安,吩咐道:“周安,你出去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是,老爷。”
周安很快退了出去。
洛守礼上前,亲自取出孙氏嘴里的破布。
“老爷,玉瑶是被诬陷的!”孙氏大声叫屈。
“如果人出现在云舒的房里,你会为云舒叫屈吗?”洛守礼的语气很平静,却有一种淡淡的疯感。
洛云舒看到出来,洛守礼已经在狂怒的边缘。
像是被提醒到,孙氏立刻大声叫嚷:“老爷,人原本就应该出现在云舒房里。玉瑶虽然和霍少将军两情相悦,但是她从来不会做有伤风化的事情!”
“这话说的真好。你侄女冰清玉洁,我女儿就会做有伤风化的事情?”
“老爷,不是这样的。你是被云舒算计了,她向来诡计多端……”
啪!
孙氏的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
打完之后,洛守礼看着孙氏,语气缓慢却坚定:“我要休妻。”
“休妻?你要休我?我为你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你怎能休我?”
洛守礼却不答话,只看向洛云舒:“为父若这个时候休妻,是否会影响你的事?”
“影响不大。但目前来说,还是暂时软禁。休妻的事情,暂且缓一缓。”
“好。”洛守礼点了头,随后看向孙玉瑶,“你做出这种事,府里没办法留你。刚才霍少远已经承诺,明日会派府中的下人接你出去,找个地方安置你。”
“找个地方安置我?”孙玉瑶不敢相信。
找个地方安置她,而不是直接将她接到安国公府,这就意味着,是要她做外室。
外室,比妾室更低贱。
孙玉瑶怕了,她抓住孙氏的胳膊,连声哀求:“姑姑,您救救我,救救我!”
孙氏心疼得不行:“老爷,玉瑶是我的亲侄女,你不能这么对她。”
洛守礼却不愿再说,只朝着外面吩咐道:“周安,送夫人回房。她房里的人全部撤出,只留一人伺候。”
周安应了一声,很快从外面进来,带着两个人,反剪住孙氏的双手,往她嘴里塞了破布,把人押走了。
孙玉瑶急着去追,被人拦下。
见求孙氏无果,孙玉瑶跪爬到洛守礼脚下:“姑父,求您了,求您跟霍少将军说说,我不做外室。”
“这是霍少将军的决定,老夫决定不了。”说完,洛守礼一甩袖子,径直离开。
孙玉瑶转脸看向洛云舒,红着眼睛质问:“是你做的。”
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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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询问,而是肯定。
“孙玉瑶,既然输了,你就该认命。”
“不,我不认命。凭什么啊,你我原本是一样的,都是命比草贱的乡下丫头。凭什么你做了官家小姐,我就只能穷一辈子?”
洛云舒冷笑:“心有不甘就要害人,这就是你孙玉瑶做人的准则?”
孙玉瑶不接话,只红着眼睛说道:“洛云舒,我不做平妻了,只做妾。你听话,你嫁给霍少将军,好不好?”
“不好。”
“我可以告诉霍少将军,当年救了他的人是你。这样一来,他就会对你心存感激,你们还是可以回到从前。”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洛云舒喃喃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有些事,再也回不去了。
犹如,破镜再难重圆。
洛云舒居高临下,看着跪趴在地上的孙玉瑶,缓缓道:“知道霍少远为何要把你安置在府外,而不是接你回安国公府吗?”
孙玉瑶咬着下唇:“他要让我做他的外室。”
“不,你错了。”洛云舒摇头,似乎很有耐心地解释,“他现在不接你回去,是因为他还没有正妻。世家大族,不会在娶正妻之前纳妾,不然,他娶不到好人家的姑娘。所以,你还是有希望的,做妾的希望。”
说到最后,洛云舒勾唇,笑了。
霍少远最会权衡利弊。
他在这个时候选择让孙玉瑶受委屈,那这委屈,她就要一直受着了。
至于他们以后如何,洛云舒静观其变。
隔日一早,霍少远就派了人来,接孙玉瑶出府。
他自己没露面。
孙玉瑶原本是很伤心的,但是上了马车看到霍少远,她开心坏了:“少远哥哥!”
霍少远冷着脸应了一声:“嗯。昨晚,是洛云舒算计了我。”
“是,一定是她。”孙玉瑶忙不迭道。
“看来,她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嫁我。既然如此,我还偏就要让她嫁给我!”
孙玉瑶欣喜道:“少远哥哥,你有办法?”
“当然。”霍少远攥紧双拳,面目阴狠,“这一次,我会让洛云舒无法拒绝!”
第39章 有圣旨到!
孙玉瑶有些担忧:“少远哥哥,云舒姐姐一向聪明,我担心她不肯就范。”
“不嫁我,那她就死。”
孙玉瑶手指一颤,彻底放了心。
……
洛府。
得知霍少远接走孙玉瑶之后就去了三皇子府,洛云舒微微蹙眉。
看来,霍少远是去找三皇子搬救兵了。
以她对霍少远的了解,昨日他受了那样的**,心里必定憋着一股子火。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一定会想个法子,让她无法再拒绝嫁给他。
这样的法子,多半是请陛下赐婚。
一旦陛下赐婚,事情将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只是,要想让陛下赐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毕竟,霍少远要想得到陛下的赐婚,一定会通过三皇子。
而三皇子未必会同意。
霍少远再次求娶她,是在认亲宴之后。
洛云舒猜测,是三皇子授意霍少远这样做的。
三皇子想争取来自于大长公主的支持,而大长公主又在认亲宴上对洛云舒表现出友好的姿态。
所以,三皇子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才让霍少远出面。
要是这样的话,霍少远要强娶她,三皇子大概率不会同意。
只是,这到底是她的终身大事,洛云舒不想出现什么差错。
她不能把自己的未来赌在别人的一念之差上。
她赌不起。
也不想赌。
思来想去,洛云舒盛装打扮,前往大长公主府。
她要拜见大长公主。
一来,给三皇子一个震慑,让他不能随意应了霍少远所求。
二来,她以后是要嫁给裴行渊的,关于这件事,她还需要给大长公主一个交代。
不管怎样,大长公主都在认亲宴上帮了她,她应该心存感激。
见面之后,大长公主依旧很热情。
甚至,还想让婢女叫萧祈安过来。
洛云舒躬身行礼:“长公主殿下,臣女有些话,想单独跟您说。”
大长公主一怔,随后打发人下去。
她脸上带笑,看起来很温柔:“云舒,你有什么话,只管说也就是了。”
“长公主殿下帮臣女澄清了传言,臣女无以为报。若日后长公主殿下有任何差遣,臣女万死不辞。”
洛云舒的话说得很委婉。
她说无以为报,是无法承受大长公主的厚爱,无法和萧祈安发生什么。
大长公主是个睿智的,她脸上笑意不减:“云舒,本宫欣赏你的坦诚。但,霍少远并非可以托付终身之人。”
“殿下,您误会了。臣女对他无意。”
这话,洛云舒说得无比坦荡。
君若无情,我便休。
上一世,她陷在情爱的泥沼里,没了一条命。
如今重活一世,她终于看清了霍少远这个人。
实则,跳出情爱的泥沼,站在客观的角度去看霍少远,才发现他真的是资质平平。
纵然他身手好,又有智谋,年纪轻轻就有了少将军的美名。
可他性格自负,做事狂妄,这样的人或许会走得很快,但注定走不远。
所以,过往的岁月,不是他好,而是她曾为他,托付满腔爱意。
这一刻,洛云舒脸上带笑,不见丝毫的凄楚。
大长公主看着洛云舒,满目欣赏:“云舒,本宫欣赏你这般敢爱敢恨的性子。即便无缘与你做婆媳,本宫还是希望你时常能来走动走动。毕竟,本宫已经很久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了。”
“臣女也喜欢长公主殿下这般爽利的性子。”
说着,洛云舒在心里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她回绝大长公主,大长公主会生气。
毕竟,大长公主地位尊崇,还不曾听说过谁敢忤逆她。
没想到,她居然没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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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之余,洛云舒对大长公主的钦佩又多了几分。
果然,曾上阵杀敌的女子,胸襟非凡。
话已经说开,今日来又没有别的由头,洛云舒觉得不好再继续待下去,起身告辞。
大长公主没再留她。
但,转身离开的时候,洛云舒能察觉到大长公主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云舒。”
洛云舒回身,看向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笑容温柔,缓缓道:“云舒,或许,你该学着适当放下心里的防备。”
洛云舒一怔,继而眼眶微热,含泪点头:“臣女多谢大长公主殿下指点。”
“去吧。”大长公主眉目温柔,目送她离开。
一时间,洛云舒百感交集。
她如何能不防备?
或许,等她足够强大的时候,也就可以不必再草木皆兵,再去防备谁。
愿,那一日早点到来。
回府的路上,洛云舒的心绪日渐平静。
刚回府,洛云舒就得到消息,三皇子来了。
同来的还有霍少远。
这会儿二人正在正厅和洛守礼会面。
洛云舒正打算找人去探探消息,却看到洛守礼身边的管事周安走了过来。
“大小姐,老爷吩咐,待您回来之后,请您去正厅一趟。有贵客等着。”
洛云舒点头:“好。”
很快,洛云舒戴上帷帽,去了正厅。
这会儿,洛守礼坐在主位,满脸是笑。
三皇子在,洛守礼却端坐主位,足以说明三皇子正在捧他。
而这种吹捧,洛守礼很受用。
看来,这一次洛守礼又把她卖出了一个好价钱。
只不过,换了一个买主。
洛云舒垂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住,她做好了掀桌子的准备。
却在这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老爷!老爷!有圣旨到!”
第40章 你怎么能嫁给别人?
听到这个声音,洛云舒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三皇子已经求来了赐婚的圣旨?
如此想着,洛云舒迅速看向端坐在正厅里的三皇子,见三皇子惊愕地起身,她就知道,这圣旨不是三皇子求来的。
可,不是他,会是谁?
陛下会有什么圣旨下到洛家来?
这时候,只听得三皇子问道:“来传旨的是哪位公公?”
洛府的下人急忙回话:“奴才不认得。他自称、自称姓苏。”
三皇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父皇身边的苏公公?”
陛下身边的苏公公,是大内总管,苏福海。
宫里的太监为了避讳,哪怕是原先姓苏,也是要改姓的。
故而说到苏公公,只可能是苏福海。
洛守礼凑过来,在三皇子耳边恭维道:“殿下果然是大手笔,居然能让苏公公前来传旨。”
三皇子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忍住了,他看了洛守礼一眼,吩咐道:“少说这些。速速备下香案,准备接旨!”
洛守礼这才收敛了脸上的喜色,匆匆命人去准备。
一切准备就绪后,一位装扮考究的中年男子双手平举着圣旨,走了进来。
他面白无须,身着上好的蜀锦所制的袍子,前襟绣着五福捧寿的图案,气质矜贵不凡。
这位,便是当今陛下身边的大内总管,苏福海,苏公公。
在苏福海身后,还跟着十余个装扮整齐的太监,他们低着头,手里捧着什么。
见状,洛守礼低声斥道:“云舒,这等场合,你还不赶紧退下!”
洛云舒没言语,打算避开洛守礼的视线。
却在这时候听苏公公叫她:“这位便是洛大小姐吧?”
“是。”洛云舒回身,微施一礼,“见过苏公公。”
苏福海连忙还礼:“洛大小姐,老奴可不敢受您的礼。请您近前来,这圣旨是给您的。”
洛云舒走上前去,心中略有不安。
这时,眼角的余光里,洛云舒看到在苏福海身后,小太监手里捧着的托盘上,放着一顶凤飞九天的玉冠,其中,凤嘴里衔着的,正是五颗东珠。
见状,洛云舒的一颗心才算是落到了实处。
裴行渊的动作,比她想象中要快。
洛云舒很快跪下。
洛守礼要到洛云舒前面去,被苏福海阻止:“洛大人,请您跪后面。”
洛守礼虽然不解,但是在苏福海面前,他不敢造次,急忙到洛云舒身后,乖乖跪好。
有圣旨到,哪怕是这圣旨与三皇子和霍少远无关,可他二人既然也在,也是要跪的。
三皇子在看了苏公公一眼,点头示意之后,越过洛云舒,要到她前面去。
却被苏福海拦下:“三殿下,您不可往前。”
霍少远立刻道:“苏公公,您是不是弄错了?按照规矩,位尊者是要跪在最前面的。”
苏福海的脸上仍旧是那标志性的温和笑容,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霍少将军,老奴没弄错。这一次,三殿下确实要跪在后面。”
这下,不仅是霍少远,就连洛守礼也迷惑了。
按理说这圣旨是三皇子求来的,怎会让洛云舒跪在最前面,让三皇子跪到后面去?
这、这不合乎礼数啊!
三皇子也很诧异,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那顶凤冠,整张脸难看得吓人。
他盯着苏福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本殿下没看错,那托盘里放着的,是合乎太子妃规制的凤冠吧?”
“是。三殿下、霍少将军,请您二位速速跪好。”
三皇子身体僵硬,挪动步子走到洛云舒身后,缓缓跪下。
霍少远却是完全愣在那里。
他猛地转头,看向洛云舒,如遭雷击。
而洛云舒,压根儿就不看他。
“霍少将军,请您速速跪好。”这次,苏福海的语气严厉了不少。
霍少远不敢再造次,立刻在三皇子身后跪好。
苏福海这才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洛氏云舒,毓质名门,秉心淑慎,端方有度,堪为太子良配,特封为太子妃。于六月初八与太子完婚,以正礼成。特此昭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后,四周一片寂静。
唯有苏福海声音尖细,显得格外清晰:“洛大小姐,接旨吧!”
洛云舒立刻行大礼,跪伏于地,双手向上托举:“洛云舒,接旨!”
“洛大小姐,您请起。”说着,苏福海亲自扶洛云舒起来,又引着洛云舒看向他身后,“这些是合乎太子妃规制的冠服,接下来,您需要着太子妃冠服,去宫中谢恩。”
洛云舒惊愕道:“不是完婚之后才能去谢恩吗?”
按照规制,理应在大婚之后才能去宫中向帝后二人谢恩。
苏福海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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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是太子殿下的意思。他难得动心,大概是想把事情再坐实一些。”
原来,是裴行渊的意思。
看来,他是要造成为爱不顾一切的假象。
洛云舒心中了然,也就不再耽搁。
毕竟,着太子妃朝服之前要沐浴净身,还要整理发髻,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洛云舒起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却在这时候,看到跪着的洛守礼一脸呆滞,脸向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洛云舒:“……”
苏福海立刻上前,殷勤道:“洛大小姐,您且先去更衣,这里交给老奴。”
“有劳苏公公了。”
说完,洛云舒径自离开。
却没留意到,霍少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这时,他听到三皇子问苏福海:“苏公公,这册封太子妃的圣旨,怎么就这么突然?”
“太子殿下难得春心萌动,陛下怕他再改变主意,故而急切了些。”
“太子、春心萌动?”三皇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霍少远也不信。
趁着苏福海命人照顾洛守礼,霍少远凑近三皇子,低语道:“殿下,这件事不对。”
三皇子回身,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吼道:“你以为本殿下看不出来?霍少远,你连个女人都搞不定。日后本殿下还能指望你什么?”
说完,三皇子拂袖而去。
霍少远想去追,可这一刻,他的双腿竟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得很。
他看向洛云舒离开的方向,口中喃喃着:“你怎么能嫁给别人?怎么能?”
另一边,洛云舒有条不紊地沐浴更衣,梳妆,换上太子妃朝服。
做这些的时候,灵雀和知意的手都是抖的。
灵雀又惊又喜:“小姐,奴婢真没想到,您能做太子妃。”
“没事,以后慢慢习惯就好了。”
哪怕是一场交易,她也要做到最好。
换好冠服后,洛云舒随着苏福海的指引,一路往宫里去。
到宫门口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灵雀和知意先一步下去,要扶着洛云舒下马车。
然而,车帘挑开的瞬间,洛云舒看到了站在马车前的裴行渊。
明媚的阳光下,他抬头,笑着看她,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润。
继而,他朝着她伸出手:“云舒,来,孤扶你。”
第41章 孤来送你回府
洛云舒莞尔一笑,把手交到裴行渊手里。
做戏而已,自然要做全套。
裴行渊十指修长,掌心微微有些湿润,但触感并不黏腻,很舒服,也很妥帖。
这一刻,洛云舒放心不少。
至少她不厌烦这个人,做戏的时候也就不会太难熬。
洛云舒任由裴行渊牵着她的手,来到一乘步辇前。
“这里距离翊坤宫尚且有一段距离,你身上的冠服重,不如乘步辇前往。”
在宫里坐步辇,是帝后和四妃才能享受的尊崇。
可现在,裴行渊竟然让她乘步辇。
这似乎、有点太过了。
“殿下,这样是否合适?您若是这样做,御史台的人怕是不会放过您。”
“那就让他们骂。”裴行渊笑着回应。
“好。”洛云舒笑着,坐上步辇。
裴行渊就在旁边跟着。
他身形高大,洛云舒坐在步辇上看他,不需要怎么低头。
裴行渊一直是笑着的。
仿若情窦初开的男子,终于娶到了他心爱的姑娘。
裴行渊很会装。洛云舒思忖道。
步辇在翊坤宫附近停下,裴行渊依旧来扶她。
洛云舒站好,任由灵雀和知意给她整理衣服。
整理已毕,洛云舒看向裴行渊,问道:“殿下,您看看可有不妥之处?”
她如此说,是虚心求教,也是向太子示弱。
在彼此试探的初期,示弱就等同于示好。
果然,裴行渊很受用,他勾了勾唇:“并无不妥之处,一切都很合适。”
洛云舒点头,心中安宁了些许。
宫廷礼仪是她的短板,上一世,她没机会接触这些。
这一世有了这样的造化,就应该勤勉学习。
来到翊坤宫外,苏公公立刻高呼:“太子殿下到!准太子妃娘娘到!”
呼啦啦,宫人跪了一地。
洛云舒下巴微抬,随裴行渊一起,步入翊坤宫。
当今陛下昭远帝和继后赵皇后端居主位。
裴行渊和洛云舒依次跪下,行礼。
“免礼。”昭远帝开口,中气十足,“洛氏云舒,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
洛云舒起身,抬头,看向身居主位的昭远帝和赵皇后。
纵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直视圣颜的时候,她的心还是砰砰直跳。
旁边的那位赵皇后,虽然才十二岁,却也如传闻中那般,面容稚气,看起来却又老成。
只是,她到底是年幼了些,和陛下坐在一起,显得像父女。
洛云舒匆匆一瞥,很快就收回视线。
昭远帝很快便笑了:“果然姿容非凡,难怪渊儿一见倾心,巴巴地找过来,让朕快些赐婚。”
“承蒙太子殿下错爱,臣女不胜惶恐。”说着,洛云舒恰到好处地低头。
昭远帝似乎是心情好,多说了几句:“渊儿既然看重你,你也无须妄自菲薄。你以后会是太子妃,得立起来,不可丢了皇家的脸面。”
“臣女谨遵陛下教诲。”
“行渊,你随朕到勤政殿去,朕有些事情交代你。云舒,你陪着你母后坐坐。”
“是,陛下。”
昭远帝起身,很快离开。
裴行渊没有立刻跟上,在洛云舒身边低语道:“皇后重规矩。”
这是在提点她。
洛云舒点头:“臣女明白。”
裴行渊朝着赵皇后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在裴行渊离开之后,赵皇后开口:“到本宫身边来。”
“是,皇后娘娘。”
说着,洛云舒缓步前行,在赵皇后下首的位置坐下。
“你与渊儿六月初八成婚,距离现在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略显仓促。你成婚之后,要入住东宫,兹事体大,本宫这边会抽调一位嬷嬷给你,教你好好学学宫里的规矩。”
“是,皇后娘娘。”洛云舒起身,态度恭谨。
赵皇后年纪不大,办事却稳妥,很快就让人把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带了过来。
这嬷嬷姓严,是宫里的教引嬷嬷。
她上前见礼,不卑不亢:“老奴见过准太子妃娘娘。”
她行礼时,低头、屈膝、身子微躬,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
见状,洛云舒就知道这位严嬷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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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有真本事的。
洛云舒抬手:“嬷嬷不必多礼。日后还有劳嬷嬷教我规矩……”
洛云舒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赵皇后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洛氏云舒,虽未大婚,你不可自称本宫。但现在,面对严嬷嬷,也该自称本小姐。”
“是,皇后娘娘。”洛云舒起身,低头应道。
果然,这位赵皇后虽然年轻,却如传闻中那般严苛,是个极重规矩的。
见洛云舒肯认错,赵皇后也没为难她,只沉声道:“坐下吧。”
“是。”洛云舒坐下,态度依旧恭谨。
许是见她乖巧,赵皇后再开口的时候语气温和了许多:“你初次入宫,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但你是未来的太子妃,本宫对你的要求与他人不同。自今日起,你七日入宫一趟,本宫要看你的规矩学的如何。”
“是,皇后娘娘。”
“来人,将本宫给准太子妃准备的贺礼送上来。”
很快,一队宫女捧着朱红色的木质托盘,鱼贯而入。
为首的宫女上前,将一份礼单交到洛云舒手里:“准太子妃娘娘,这是礼单,请您过目。”
洛云舒接过,看得很认真。
寻常人送礼,送了也就送了,但这位赵皇后重规矩,大概是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还专门做了一张礼单。
看过之后,洛云舒立刻起身道谢。
赵皇后摆摆手:“这是你该得的,不必多礼。若无事,你就先退下吧。后宫庶务繁多,本宫的时间很紧。”
“是,皇后娘娘。”
洛云舒行礼退下,带着曹嬷嬷离开翊坤宫。
出了翊坤宫没多远,洛云舒就看到裴行渊等在那里。
洛云舒有点意外,紧走几步迎上去:“殿下。”
裴行渊温和地笑着:“孤来送你回府。”
他笑容和煦,仿佛看着深爱之人。
“有劳殿下了。”
从这里到宫门口,依旧是乘坐步辇。
到了宫门口,则改为乘坐马车。
洛云舒搭着裴行渊的手上了马车,却意外地发现,裴行渊也跟了上来。
洛云舒:??
第42章 洛云舒,你调皮了
似乎是看出洛云舒的疑问,裴行渊坦然道:“方才孤已经说过,送你回府。”
洛云舒点点头,明白了。
裴行渊要立深爱她的人设,送她回府是必须的。
这时候,裴行渊又问:“平日里,你喜欢吃什么?”
既然深爱,自然要对所爱之人足够了解。
这个,洛云舒懂。
所以,她一一告知。
闲谈中,马车缓缓前行。
等裴行渊问得差不多了,洛云舒问起赵皇后:“皇后娘娘入宫的时候才十岁,臣女有点好奇,她刚入宫时是什么样子的。”
十岁的皇后,可以说是很罕有了。
“我母后去世后,后位空悬多年,多年来,立后的呼声很高,父皇一概不理。却在两年前,立了赵大儒的嫡次孙女为后。孤猜测,父皇此举,是为了彰显对赵家的看重。”
赵家是文臣世家,如今赵家的掌事人赵大儒当年参加科举的时候三元及第,文采斐然。
后来赵大儒又做了先皇的老师,著书立说,在读书人之中很有威望。
如今朝堂中的大半文官,和赵大儒都有师生之谊。
“赵皇后家学渊源,很有本事。”说着,洛云舒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十岁的皇后,初入宫的时候必定遭受了不少刁难,可她撑了过来,且将整个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
可见,赵皇后很有本事。
有本事的人,值得敬佩。
“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母后虽然注重规矩,但只要你按照规矩来,她就不会刁难你。”
见裴行渊说的这般坦然,洛云舒忍不住问:“殿下唤皇后娘娘为母后的时候,心里是否会觉得别扭?”
毕竟,裴行渊今年十九岁,可赵皇后才十二岁。
“不会。她是皇后,孤理应唤她母后。”裴行渊笑着摇头,“洛云舒,你调皮了。”
洛云舒笑笑。
满足了自己奇怪的好奇心,她很开心。
说话间就到了洛府。
洛云舒在府门口下车,目送裴行渊远去。
她一进府,管家就满头大汗地迎了过来:“大小姐,您快去看看吧,老爷他、疯了!”
“哦,怎么个疯法?”
当时,苏公公念完圣旨后,洛守礼晕了过去。
洛云舒原本还以为他只是受不得这个惊喜,没想到,他竟是疯了。
管家引着洛云舒,很快就到了书房外的廊子里。
只见洛守礼头发散乱,抱着一根柱子,嘿嘿直笑。眼神涣散,似乎没有焦点。
洛宝珠在一旁站着,已经急哭了。
看到洛云舒,洛宝珠立刻迎过来:“大姐,父亲疯了。你快想个法子啊!”
洛云舒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到洛守礼面前,低头看他,声音略显严肃:“父亲,你可认得我?”
洛守礼抬头看她,眼神似乎有些茫然,但是片刻之后,他就笑了:“你是我大女儿。我大女儿要做太子妃了,她还会是未来的皇后。我要做国舅啦,哈哈哈……”
洛云舒冷着脸摇头:“父亲,您有所不知,方才我进宫的时候触怒了陛下。陛下已经下令,褫夺我的太子妃之位。我做不了太子妃,你也做不了国舅了。”
“哈哈……呃……”洛守礼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
洛云舒立刻吩咐:“把他送回房歇着。另外,找个大夫候着,随时给他把脉。”
“是,大小姐。”
管家立刻行动,把洛守礼抬走了。
方才还乱糟糟的场面,随着洛云舒的到来,重新变得秩序井然。
洛宝珠脸上挂着泪,急切地问道:“你真做不了太子妃了?”
“当然不是。”
洛宝珠这才放了心,挽着洛云舒的胳膊撒娇:“大姐姐,你最好啦!等你做了太子妃,务必要给我说一门显赫的亲事。”
洛云舒推掉她的手:“当初让我为霍少远殉节,你劝我**的事,你还记着吧?”
洛宝珠脸色懵懂:“大姐姐,如今你都要做太子妃了,还记着这件旧事做什么?你大人有大量,不会记恨我的,是不是?”
“不,我这个人向来记仇。”
洛宝珠脸色一僵,语气有些哀怨:“你是太子妃,若我嫁的门第太低,你脸上也无光吧?”
“不会。赐婚圣旨已下,我就是准太子妃,无须再顾忌什么。”
说完,不管洛宝珠是个什么脸色,洛云舒径直离开。
上位者,不需要看谁的脸色。
洛宝珠却追上来:“大姐姐,你说的是气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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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
洛云舒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洛宝珠被吓到,不敢再追,却在她身后大喊道:“姐姐,方才书院的人来过了,说哥哥没去读书。这你也不管吗?”
洛云舒笑着摇头。
是的,她不管了。
曾经,她管束他们,尽心尽力,说是呕心沥血也不为过。
她拿戒尺逼洛明辉看书,他看到多晚,她就熬到多晚。
她教洛宝珠学规矩,洛宝珠不愿意学,她就与洛宝珠一起,洛宝珠站多久,她就站多久。
一天下来,她腰酸腿疼,却还要点灯熬油看府里的账本,疲惫不堪。
可她一番辛苦,换来的是她这一对弟弟妹妹口口声声说为了家族荣耀,让她去殉节,让她**。
她无法原谅。
洛云舒很快回了芷荷院,她自己的院子,又吩咐人给严嬷嬷准备住处。
好在芷荷院大,多一个人也不显得拥挤。
安置完严嬷嬷,洛云舒把灵雀和知意叫到跟前:“如今的境况你们也看到了,大婚之后,你二人可愿同我一起到东宫去?”
入东宫,另有一番硬仗要打。
会很辛苦。
若是灵雀和知意萌生退意,她不会勉强。
说完,洛云舒又补充道:“若你们不愿入东宫,可以在外面管着我的生意。总之,我不会亏待你们。”
灵雀和知意双双跪下:“大小姐,奴婢愿追随您。”
“宫里规矩多,不比在府里自在。你二人若决定随我一起入东宫,就要与我一起学规矩。”
以后,灵雀和知意会是她的身边人,不可行差就错,被人抓到把柄。
“大小姐,奴婢愿意学。”
看到二人表态,洛云舒含笑点头,心中也卸下了一块大石头。
灵雀和知意她用的很顺手,若是这二人不在身边,她也会不习惯。
幸好,她二人都愿意追随她。
洛云舒心中大安,心情也格外好。
换下太子妃冠服后,洛云舒换上寻常的衣服,靠在榻上小憩。
太子妃冠服沉重,这大半日,她很辛苦。
却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有杂乱且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洛云舒立刻睁开眼睛,起身走到窗口,向外看去。
第43章 为你,我做什么事情都愿意
是洛守礼。
这时候他已经穿戴一新,不见丝毫的疯态,正阔步而来。
洛云舒转身回去,刚在椅子里坐下,洛守礼就走了进来。
他显得很迫切:“去宫里,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洛云舒摇摇头,“方才父亲的状态有所不妥,女儿这才出此下策,望父亲勿怪。”
“不怪不怪。不过,你什么时候竟然入了太子殿下的眼,为父事先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洛云舒看向洛守礼,眼神有些受伤:“父亲,前几日女儿便告诉过您,女儿结识了更尊贵的人。只是当时事情还没有办妥,故而女儿没有全盘告知。怎么,当时您竟是没信我的话?”
“没有!为父是信了的。”洛守礼接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拍着胸脯做保证。
洛云舒又看他一眼,状似无意地提起:“父亲,今日三殿下来,所为何事?”
洛守礼眼神闪烁:“没什么事,只是寻常的拜访而已。”
听罢,洛云舒叹了口气:“父亲,如今我已是准太子妃。不用我说您也知道,想嫁给太子殿下的世家贵女有多少。如今我有了这番造化,又即将在六月初八成婚,实在是不想出现什么纰漏。父亲这般遮遮掩掩,不肯告知于我,若是被别人做了文章,到时候这太子妃之位要是保不住,父亲就不要怪我了。”
瞬间,洛守礼额头上的冷汗就出来了。
他顾不上去擦,急忙道:“三殿下今日来,是亲自做媒,想让你嫁给霍少将军。可……”
说着,洛守礼欲言又止。
洛云舒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目光沉静。
终于,洛守礼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三殿下见为父不同意,中途支走霍少将军,说愿意许你侧妃之位。”
皇子侧妃,那也是有品级的。
洛云舒唇角微勾,带出一抹讽刺的笑:“区区侧妃之位,父亲就心动了?”
“没、没有。”洛守礼急忙否认。
“没有就好。”洛云舒并不拆穿他,只微微一笑,“父亲,许是因为出身的原因,您的眼界太低了。但今时不同往日,以后这种短视的事情,就不要再做了。免得传出去,被人议论太子妃的娘家上不得台面,平白丢了太子的脸面。”
“是是是。”洛守礼连声称是,不敢说一个不字。
“父亲,皇后娘娘赐了我一位严嬷嬷,教导我皇家礼仪。且皇后娘娘言明,每七日让我入宫一趟,以便考教我的规矩学得如何。这位严嬷嬷最重礼节,以后我这院子,父亲若是想来,须得提前找人通报一声,免得让严嬷嬷以为咱们洛府没规矩。”
“自然。”
“不仅仅是您。”洛云舒又道,“阖府上下,务必谨言慎行,别让人看了笑话。”
“当然。为父这就去管束下人,让他们不得造次。”
说完,洛守礼匆匆而出。
看着他的背影,洛云舒弯了弯唇。
狐假虎威的感觉,还不错。
当然,她可以虚张声势,却不能没有真本事。
所以,跟着严嬷嬷学规矩的时候,洛云舒格外用心。
原本,最初进京的时候,她对京中的礼仪所知不多,母亲又教不了她,她也因此闹出笑话。
她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没日没夜地学规矩,如今,她将京中的那些个规矩烂熟于心,如今学起这皇家礼仪来,也就不怎么费事。
当然,皇家礼仪更加严苛,不容出错。
洛云舒用心学,灵雀和知意也没落下。
主仆三人不知疲倦,让严嬷嬷很是动容。
身为宫里的教引嬷嬷,严嬷嬷是最严苛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被不少世家大族请去教导规矩。
可世家大族的小姐,虽然不乏刻苦学习的,可大多数都娇生惯养,还没学上一会儿就喊累。
但洛云舒不同,她一学就是几个时辰,且从不叫苦。
见她学得用心,严嬷嬷后面就适当降低了训练的时长。
转眼间,七天的时间过去,到了要入宫见赵皇后的日子。
这一日,洛云舒早早地起来梳妆打扮,随着严嬷嬷一起,入宫拜见赵皇后。
赵皇后特地等着,考教了一番之后,她很满意:“洛氏云舒,你的规矩学得很好,望你再接再厉。”
“多谢皇后娘娘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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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欣赏勤勉的人,你、很不错。”
赵皇后宫务繁多,并未多留洛云舒。
离开赵皇后的翊坤宫,洛云舒的心情格外好,只是没在脸上表露出来。
只是,离开翊坤宫没多远,洛云舒远远地看到了三皇子。
与此同时,三皇子也看到了她,目光不善。
但,他很快就挪开了视线,摆明了不喜的态度。
洛云舒原本是不愿意搭理的,但是看到霍少远就站在三皇子身后,她就走了过去,朝着三皇子点头示意:“三殿下。”
这下,三皇子不得不回礼。
可这个时候,他却发现洛云舒的视线落在他身后。
而此刻,洛云舒面露悲伤,一双翦水秋瞳似乎含了万千情绪,就这么越过三皇子,含情脉脉地看向他身后的霍少远。
霍少远则是皱眉:“洛云舒,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洛云舒眸光痴缠,声音很低:“霍郎,为你,我做什么事情都愿意。”
说完,洛云舒转身就走,背影决绝而哀伤。
留下三皇子和霍少远面面相觑。
三皇子皱眉:“她刚才为何用那种眼神看你?”
霍少远亦是一头雾水:“殿下,微臣不知。”
“不知?她那眼神分明是看情郎的眼神,你说你不知?”
霍少远立刻躬身行礼:“殿下,洛云舒向来诡计多端。她这样做,必定是为了挑拨微臣与您的关系。”
“挑拨?”三皇子重复着这两个字,意味深长道,“她身边跟着教引嬷嬷,却冒险过来见你,不会是毫无缘故。”
说着,三皇子的眸光幽深了许多。
“殿下,微臣若有半句隐瞒,就让微臣……”
“够了。”三皇子抬手,打断霍少远的话,“类似的话不必多说,本殿下自然是信你的。”
霍少远低头,诚惶诚恐。
三皇子也很快出宫,打发走霍少远之后,三皇子的脸上的怒色便不加掩饰。
心腹兼幕僚东方亮上前,殷勤询问:“殿下可是有烦心事?”
“东方先生,你觉得,霍少远是否有可能背叛本殿下?”
第44章 我只希望你过得开心
东方亮皱了皱眉,谨慎开口:“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三皇子便将宫里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殿下,仅仅根据洛大小姐的反应就推断霍少将军背叛您,未免太过草率。”
“难道先生就不觉得,自从霍少远这次回京之后,事情就格外不顺利?假死之事,原本就隐秘至极,让霍少远藏匿的位置又如此隐蔽,为何偏偏就被洛云舒发现了?还有,后续的刺杀加上如今的事情,更是一件比一件不顺。联想到这些,本殿下不得不怀疑。”
听完三皇子的分析,东方亮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殿下,霍家是您的舅舅家,按理说,不该如此的。”
“再亲厚的关系也比不上滔天的权力。许是本殿下那位好舅舅觉得跟着本殿下没前途,转而要去高攀裴行渊了。”
“殿下,这不大可能。”
“本殿下也希望这件事是假的。”话虽如此说,可三皇子的神色并未因此而变得轻松。
……
另一边,回府之后,洛云舒心情愉悦。
哪怕在回芷荷院的路上迎面遇上洛明辉和洛宝珠,也丝毫没能影响她的心情。
看到洛云舒,二人小跑着上前,嘴一个比一个甜:“姐姐!”
洛宝珠上前挽住洛云舒的胳膊,格外亲昵:“姐姐,好几日没见你,我都想死你了。你居然拿下了太子殿下,真是了不起!”
“是啊,姐姐。你即将与太子大婚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我书院的同窗都对我友好了许多。”洛明辉也笑着附和。
洛云舒看他一眼:“今日你不是应该在书院吗?”
“我这不是想姐姐了嘛。”说着,洛明辉不由得有些怕。
按照以往的经验,接下来,他姐姐该苦口婆心地劝他回书院读书了。
那些车轱辘话,他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然而这一次,洛云舒只笑着看向不远处的花丛,赞道:“今年这花,开得不错。”
洛明辉先是一愣,继而心中大喜。
姐姐不管束他的学业,这可真是太好了。
这倒也是,他有一个做太子妃的姐姐,还读什么书啊?
这么一想,洛明辉舒坦不少。
洛宝珠更是殷勤:“姐姐,听说丞相府大后天要办赏荷宴,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世面?”
洛云舒摇摇头,语重心长道:“宝珠,如今你管着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不能贸然出去。不然,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可就不好了。”
“只出去大半日,不要紧的。我事先会安排好。”洛宝珠满目渴望。
洛云舒自然知道她为何这般急切。
洛宝珠拿了这管家权才不到十日,已经为自己置办了不少的衣裳和首饰。
这么多衣裳和首饰若是不穿戴出去让人看看,岂不是锦衣夜行,了然无趣?
可,洛云舒不会给她抛头露面的机会。
她不点头,洛宝珠就不敢去。
即便如此,洛宝珠甚至都不敢表露出不悦来。
回芷荷院后,洛云舒问知意是否有丞相府送来的帖子。
知意摇头:“回大小姐的话,没有。”
自从册封洛云舒为太子妃的圣旨下达之后,洛府就收到了不少的拜贴和宴会的请帖。
但,洛云舒要学规矩,都婉拒了。
不过,丞相府的宴会,她想去一下。
毕竟,今日那出戏只是前奏,接下来,她还要接着演,给三皇子的怀疑再添一把火呢。
丞相府的赏荷宴,是个好机会。
只是,丞相府竟然没有给她下帖子,倒是让她有些意外。莫非……
洛云舒正这样想着,就听灵雀禀报道:“大小姐,阮大小姐亲自来了,说是给您送拜贴。”
洛云舒笑笑,她猜对了。
她和阮清辞在花厅见面。
一见面,阮清辞就紧走几步,上前见礼,语气里带着夸张的谄媚:“臣女阮清辞,见过准太子妃。”
洛云舒瞥她一眼:“只是道万福,不行跪拜礼吗?”
阮清辞抬头,哀怨地看她一眼,显得可怜巴巴的:“跪了,膝盖会疼。”
洛云舒没忍住,笑了,瞪她一眼:“见面就见面,作什么妖?”
阮清辞坐下,捧着脸看洛云舒:“洛大师,您是怎么拿下太子殿下的,细说,我爱听。”
洛云舒故作高深:“可能是缘分到了吧。”
阮清辞嗔她一眼:“跟你说一件好笑的事。我母亲向来眼高于顶你是知道的,你救了我,她是想让我哥娶你的,又有点下不了决心。等她终于下定决心去找了媒人,还没等媒人上门呢,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吓得我母亲亲自去找了那媒人,还给了她一大笔封口费,让她千万不要出去乱说。”
“你母亲拼命遮掩,你倒是竹筒倒豆子,把她给卖了。”
阮清辞笑着吐吐舌头,把手里的拜贴送上:“后日我家办赏荷宴,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拉倒。”
话虽如此说,她觉得洛云舒不大可能会去。
毕竟,最近这段时间,京城里不少世家都给洛云舒送帖子,但洛云舒一个都没见,也没赴任何一家的宴会。
所以,她觉得他们阮家也不会例外。
谁知,洛云舒却是笑着点了点头:“要去的。我有件事要办。”
“啊?”阮清辞惊了,猛地上前拉住洛云舒的胳膊,“确定要在我家的宴会上办事?”
“是。”
“你在宴会上要杀人放火都好说,唯独那荷塘里的重瓣荷花千万给我留着。”
阮清辞爱荷,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洛云舒笑笑:“放心,不会动你的宝贝荷花,甚至不会动你阮府的一草一木。”
“没事,您开心就好。”浮夸地恭维完之后,阮清辞微微红了眼睛,“云舒,旁人见你一步登天,我只盼你开心。”
从前,她觉得洛云舒太装,心眼太多。
可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让她明白,唯有独自支撑,没有依靠的人才会这样。
“放心,会的。”洛云舒握住阮清辞的手,满目感激。
她现在已经拥有了财富,等她替太子处理好内宅这些事,助他一路登基之后,她会拥有权力和自由,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而她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以后,所以,她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
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阮家举行赏荷宴这一日……
第45章 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赴宴时,洛云舒穿着一袭淡紫色流云纱长裙,梳着随云髻,发间簪着珍珠所制的珠钗,点睛之处则是一支珍珠步摇,尽显温婉。
她这样装扮,是她一贯的作风,也是为了配合裴行渊温润如玉的形象。
当然,如今她已是准太子妃,与以往不同的是,她的衣物和发饰皆是用的最好的,不至于被人看轻。
洛云舒一露面,就有不少人朝她看过来。
走在她身侧的阮清辞轻笑道:“云舒,你今日很不一样。”
洛云舒轻笑不语。
很快,阮清辞带着她来到座位上坐下。
这会儿虽然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但已经来了不少人。
洛云舒刚坐下,就有不少人来问好。
她一一应对,并未对任何人冷脸,举手投足尽显温婉。
这时候,眼角的余光里,洛云舒瞧见霍夫人和霍娇娇走了进来。
她并未起身。
直到霍夫人走到她的面前,洛云舒才起身,温和一笑:“义母,您来了。”
霍夫人笑笑:“云舒,你今日这身装扮真好看。”
“多谢义母夸奖。”说着,洛云舒的视线落在霍夫人身后的霍娇娇身上,“娇娇妹妹这身衣服也不错。”
说也巧了,今日霍娇娇穿的,也是一身淡紫色长裙,只是料子不一样,她头上的发饰也不如洛云舒的精美。
瞬间,霍娇娇脸色一沉。
她的肤色本来就不算白,这下变了脸色,显得更黑了。
今日,洛云舒是焦点人物,她说的话,不少人也听到了。
瞬间,落在霍娇娇身上的目光多了不少。
再加上洛云舒和霍娇娇离得很近,周围的人少不得拿她和洛云舒进行比较。
这一比较,高下立现。
霍娇娇受不住,也不管霍夫人走不走,她自己径直走了。
“娇娇!”霍夫人叫了一声没叫住,但转过脸来看向洛云舒的时候,神色依旧镇定,“来的时候娇娇便说不舒服,她又孝顺,非得陪着我过来。这会儿只怕是又不舒服了。”
“义母,那您快点过去照看着。”说完,洛云舒又看向阮清辞,“清辞,娇娇妹妹不舒服,劳烦你吩咐府医来给她看看。”
“那是自然的。”很快,阮清辞就吩咐了下去。
霍夫人客气一笑,告辞离开。
找到霍娇娇后,霍夫人瞪了她一眼:“好好的,闹什么脾气!”
“母亲,洛云舒就是故意的!她欺辱我!”
“胡说什么?她什么都没做。”
“她的衣服比我好,首饰也比我的华贵,我与她站在一处,就会有人拿我同她比。可她洛云舒一个侍郎之女,凭什么跟我比?”
霍夫人看了看左右,把霍娇娇拉到角落里,斥道:“好端端的,发什么疯?她的出身就算是再低,如今也是准太子妃。甭管你心里怎么想,在她面前都不可表露出丝毫的不快。”
霍娇娇抓着霍夫人的手腕:“母亲,您就真的甘心吗?从前,洛云舒处处要看你脸色行事。可刚才,看到你进来,她压根儿就没有站起来迎接,直到你过去她才起身,这分明是没把你放在眼里。”
“她是准太子妃,本就不必出来迎接我。”说到最后,霍夫人的声音已经很低。
“母亲,你心里也有气,是不是?”
霍夫人看了她一眼:“这里是丞相府的宴会,你休要多说。”
霍娇娇凑近,低语道:“母亲,我有法子,能让洛云舒做不成这个太子妃。”
“不准胡来。”
“母亲放心,我有分寸。”说完,不等霍夫人说什么,霍娇娇径直跑开了。
霍夫人叫过窦嬷嬷:“跟着小姐,看看她要做什么。适当的时候,要给小姐提供帮助。”
窦嬷嬷心领神会,立刻跟了上去。
霍夫人站在原地,神色微冷。
是啊,看着原本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人登上高位,叫她怎么受得住呢?
既然受不住,把这身在高位的人拉下来不就行了?
……
所谓赏荷宴,自然是以赏荷为主题。
今日宴会的场地就设在荷塘边儿的凉亭里。
阮府阔绰,沿着这荷塘一圈修了廊子,且,每隔十步远就修了一座凉亭,参加宴会的人分坐在不同的凉亭里,既不耽误交流,又有彼此的空间,很合适。
凉亭里还放了冰鉴,清凉宜人。
洛云舒和阮夫人、阮清辞同坐在一个凉亭里。
旁边的凉亭里,则坐着霍夫人母女和户部尚书府的赵夫人母女。
洛云舒扫了一眼,视线落在桌子上的荷花酥上。
这荷花酥做的惟妙惟肖,宛若一朵真的荷花。
洛云舒一看就很喜欢。
不过,酥制的糕点吃的时候容易掉渣,洛云舒没打算吃,只端起一杯荷花茶,细细品味着。
见洛云舒不吃,阮清辞缩回准备去拿荷花酥的手,也端起一杯茶,学着洛云舒的样子,细细品味着。
阮夫人在一旁看着,很满意。
她看向洛云舒,满目感激:“云舒,自打跟你熟悉之后,清辞是愈发规矩了。”
“阮夫人,您客气了。清辞向来懂礼数,从没出过差错。”
阮夫人直摇头:“都是假象。每次带她出去参加宴会,我这心都是提着的,生怕她出纰漏。”
知女莫若母。
阮清辞私底下是个什么德行,阮夫人是最清楚的。
“母亲,你议论我,如今都不背着我了?”
“闭嘴!喝茶,少说话。”阮夫人瞪她一眼,恨铁不成钢。
洛云舒恍然大悟:“怪不得清辞之前参加宴会很少说话,原来原因在这儿呢。”
“她不说话的时候还能装一装,话多的时候,容易露馅。”阮夫人无情吐槽。
阮清辞翻了个白眼,不是很想说话。
洛云舒则是微微一笑,继续喝茶。
当然,只是细细品味,不是牛饮。
毕竟,宴席中途去茅厕,不雅。
用了些点心之后,便要开始赏荷。
阮夫人率先起身,引着各家的夫人小姐开始沿着廊子走动,欣赏这千姿百态的荷花。
当然,若是不想跟着阮夫人,也可自行结伴。
洛云舒就和阮清辞同行,中途,海云澜也加入进来。
自从上次一别,洛云舒还未见过海云澜。
这次一见面,海云澜就很兴奋:“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要成亲了!”
第46章 否则,他绝不会纳妾
阮清辞和海云澜不熟,却也知道之前洛云舒要殉节的时候,海云澜帮了不少忙。
基于此,阮清辞也笑着说道:“恭喜海大小姐了。”
海云澜笑得爽朗:“多谢!”
洛云舒却有些纳闷儿。
以前,为了和各府交际,结识的这些人家谁和谁有了婚约,洛云舒是最清楚的。
可据她所知,之前并未传出海云澜和谁有婚约。
海云澜却直接说她要成亲了,有点奇怪。
“是哪家的公子?”洛云舒问。
海云澜脸上笑意不减:“是我父亲同窗家的儿子,姓方,去年中的同进士。原先没官职给他,前阵子刚好户部那边有了缺,让他去易水县做县令。”
易水县距离京城三百余里,有些远。
“已经定了婚约?”
“是。半个月走了定亲的流程,婚期也定了,选在七月。”
“怎么这么仓促?”洛云舒不解。
“是有些仓促了。不过他八月初赴任,婚期定在七月是为了方便。早晚都要嫁,就不拘着这些规矩了。反正我的嫁妆都是早就准备好的。”
原来如此。
洛云舒放心不少,这就有了闲心,问道:“那你中意他吗?”
海云澜依旧笑着:“那位方公子是我父亲看着长大的,都是知根知底的。我父亲说,我这性子若是嫁进高门大户,是要被磋磨死的。倒不如选这种小门小户的,进门就做主母,不用看谁的脸色。而且方公子早年丧母,我进去之后不用侍奉婆母。”
她不说中意,只说很合适。
阮清辞插嘴:“如果不能两情相悦,怎么在一起过那么多年?”
“反正到哪里都是过日子,我不在乎的。他已经答应过我父亲,除非我十年无所出,否则,他绝不会纳妾。”
“照你这么说,这人能嫁。”
海云澜笑容明媚,比今日的阳光还要耀眼:“等我随他去了任上,就不能时常与你们见面了。不过,我会经常给你们写信的,易水县那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也给你们送回来!”
“好!”洛云舒含笑应允。
看得出来,海云澜是真的开心。
就在这时候,海云澜脸色突变:“天呐,你们看,那黑压压的,是什么东西?”
洛云舒闻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湖面上空,一团黑压压的东西正朝着这边逼近。
“是蜂群。”
“天呐,怎么会出现蜂群?”阮清辞惊讶万分。
丞相府内,杜绝蜂窝出现,不可能会出现蜂群。
“先别说这些,去那边的临水轩里躲一躲。”说着,洛云舒一手拉着阮清辞,一手拉着海云澜,朝着旁边的临水轩走去。
进去之后,三人齐齐动手,把窗户和门全都关上。
临水轩三面都有窗户,上面镶嵌着透明的琉璃。
透过这些琉璃,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那黑压压的蜂群逐渐朝着这边靠近,人们四散着躲避,有不少人发出惊叫声。
突然,一声凄厉的哭声响起:“母亲,好疼!我好疼啊!”
是霍娇娇。
阮清辞猛地扭脸,看向洛云舒。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和洛云舒有关。
可刚才她一直和洛云舒在一起,并未发现她做什么。
“没想通?”洛云舒问。
“是。你刚刚一直和我在一起,没机会做什么。再者,蜂群这种东西,没办法控制吧?”
“我虽然一直和你在一起,但刚才我曾两次让知意上前,她也曾离开过两次。这两次,知意都是在按我的吩咐做事。”
阮清辞还是不明白:“就算是这样,你还能控制蜂群不成?”
“既然是动物,就会有各自的喜好。蜂类喜甜,越甜的东西,它们越喜欢。当然,它们喜甜,却不会主动攻击人类,除非,有人毁了它们的蜂巢。它们才会追着毁了它们蜂巢的人,一路来到此处。原本,此刻被蜂群蛰的人,该是我才对。”
阮清辞恍然大悟:“所以,霍娇娇原本是打算用这一招对付你?”
“是。只不过,吸引蜂群的换成了我的人,也换上了和霍娇娇同色的衣服。同时,我让人把刚刚从蜂巢中取来的蜂蜜,抹在了霍娇娇身上。如此一来,蜂群会攻击霍娇娇,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就叫害人终害己。”
这会儿,外面霍娇娇的惨叫声已经越来越大。
阮家的家丁已经前来驱赶蜂群。
“清辞,蜂类怕烟熏,怕蒜味儿。”
阮清辞心领神会,让人去告知阮夫人。
毕竟,这是他们阮家举办的宴会,阮夫人是要出来控场的。
果然,按照洛云舒说的法子处理之后,蜂群逐渐散去。
洛云舒走出去,发现刚才还悠闲自在的众人,此刻却是狼狈不堪。
看样子,虽然刚才蜂群主要是攻击霍娇娇,但在霍娇娇旁边的人,还是免不了受池鱼之灾。
有人对蜂毒敏感,脸已经肿了起来。
有的人只是脸上多了些红点,没有大碍。
阮夫人处变不惊,已经让府上的女医送来药膏。
不少人抹了药膏之后,脸上已经有了消肿的迹象。
唯独霍娇娇,不肯抹药,还一直在惨叫。
她被蜂群蛰的次数是最多的。
脸上红肿一片,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面目。
裸露在外面的双手也肿得跟馒头一般。
女医要给她上药,被她推倒在地:“滚开,你弄疼本小姐了!啊啊啊,母亲,我好疼!”
阮清辞跟在洛云舒身后,后怕地低语:“幸亏你早有防备,不然,现在这个样子的人可就是你了。”
话音落下,阮清辞的心跟着猛地一提。
被蜂群蛰伤后,脸成了这个样子,怕是很难复原。
皇家对儿媳要求严格,容貌有损的人,进不了皇家的门。
所以,霍娇娇此举,是要断了洛云舒做太子妃的路。
想到此处,阮清辞气得直咬牙。
海云澜不知内情,只伸着头看热闹。
“阮夫人,这好好的宴会上怎么会有蜂群出现?”
是霍夫人,她沉着脸,厉声质问,大有阮夫人若是不给出一个说法,她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第47章 云舒,你简直会发光
阮夫人面色温和,并未显露出丝毫的不耐烦:“霍夫人请放心,若蜂群的到来是我阮府的过失,我绝不会推辞责任。”
“那你打算怎么负责?”霍夫人不依不饶。
“我已让人去宫里请太医。宫里的太医医术高明,又擅长驻颜之术,将他们请来,定能让令爱的容貌恢复如初。”
霍夫人不悦:“女子的容貌何其重要,如今我女儿还没说亲。若是这张脸毁了,她这辈子就毁了。”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阮夫人很客气。
“恢复我女儿的容貌是其一,其二,还请阮夫人以丞相夫人之尊,保证我女儿婚嫁顺利。”
阮夫人皱了皱眉。
就连阮清辞也听出了不对劲儿,她低声问洛云舒:“霍夫人想干嘛?”
很明显,眼下霍娇娇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任是谁,也无法确认她的容貌能否恢复如初。
更别提能保证霍娇娇婚嫁顺利了。
“恢复容貌只是说辞,重要的是第二点。”洛云舒提点道。
阮清辞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还保证霍娇娇婚嫁顺利?我母亲又不是神仙,还能知道霍娇娇要嫁谁,能左右别人的想法不成?”
“令堂无法左右其他人的想法,但自己的想法,她终究还是能左右的。”
“什……”说着,阮清辞突然明白了,她低呼,要说什么,被洛云舒一把捂住嘴巴。
“安静。”
阮清辞立刻闭嘴,眼睛却瞪得大大的,难掩心中的怒气。
霍娇娇的婚嫁自然是无法保证的,但,如果霍娇娇嫁进他们阮府,那就可以得到保证。
所以,霍夫人是以此为契机,想让霍娇娇嫁给阮清辞的哥哥,丞相府大公子,阮英杰。
“好不要脸!”阮清辞终究还是没忍住,低声骂道。
洛云舒拍拍阮清辞的肩膀,轻声道:“此事也算是因我而起,所以,你只管放心,我会平息此事。现在,且先静观其变。”
一听这个,阮清辞就安心了。
“云舒,你简直会发光。”说着,阮清辞两眼冒星星。
洛云舒笑笑,并不说什么。
海云澜看看洛云舒,又看看阮清辞,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洛云舒还没回答,阮清辞就看着海云澜眨了眨眼睛:“海小姐,你真有福。”
傻人有傻福。
海云澜不解其意,喜上眉梢:“是啊,我母亲也说我有福。”
几人交谈的时候,霍夫人和阮夫人还在扯皮。
阮夫人一再表明,实在是无法保证霍娇娇的婚嫁。
霍夫人不依不饶:“说什么无法保证我家娇娇的婚事,分明就是托词!”
“那依霍夫人之见,我要如何才能保证令爱婚事顺利?”
霍夫人的意思,阮夫人大概猜出来了,但是,她不愿意挑破。
而霍夫人,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
她是女方,主动提婚事,显得掉价。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纯粹是在扯皮。
霍夫人让阮夫人保证,而阮夫人则一再表示,婚嫁大事,无法保证。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霍夫人。
她朝着一位夫人看了一眼。
那位夫人轻笑一声,立刻道:“阮夫人,您家大公子不是还没成亲嘛。这不是现成的?有您坐镇,阮大公子必定不会亏待霍大小姐,如此,不就能保证霍大小姐婚事顺利了?”
阮夫人垂眸:“犬子纨绔,不服管教,只怕是配不上霍大小姐。”
“配得上配不上另说,只要阮夫人您点头,这件事就错不了。”霍夫人这话,格外不客气。
这就有点强逼的意思了。
阮夫人沉着脸,并不点头。
阮丞相曾数次告诫她,他们阮家,绝不能和皇家的人扯上关系。
而霍府背靠霍贵妃,是绝对不能和他们扯上关系的。
毕竟,一旦扯上关系,就会身不由己。
所以,这不是一桩简单的婚事,不能应允。
稍有不慎,就会牵扯到朝堂之事,不好收场。
但是一时之间,阮夫人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硬着头皮说道:“霍夫人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查证蜂群的来源,等调查的结果出来,我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好,那我就等着。”
蜂群来去无踪,如何能查到踪迹?
两厢胶着的时候,太医赶到,用药之后,霍娇娇脸上的红肿消散了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而已。
她揽镜自照,哭号不止。
见状,霍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阮夫人,我女儿的脸成了这个样子,你不给个说法是不行的。”
“霍伯母,别急,您要的说法,马上就给您。”是阮清辞,她站了出来。
见状,阮夫人面色一紧,却又在看到阮清辞的眼神之后,止住了脚步。
“霍伯母,我府上的人查到了些消息,但有些查的不够分明,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
“好,你问。”
“霍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妙珠,中途出去了一趟,不知所为何事?”
霍娇娇把肿成一条缝儿的眼睛扒开了一些,不悦道:“我有些东西落在马车上了,让妙珠去拿,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去马车上拿东西,需要半个时辰?”
来赴宴的宾客,马车都在外面停着,压根儿就不需要半个时辰。
“妙珠身子不爽利,我吩咐过,可以让她在马车上多歇息一会儿。”
“身子不爽利?怎么个不爽利法?是来了月事?”
霍娇娇瞪了阮清辞一眼:“何必问这么清楚?”
阮清辞正色道:“霍大小姐此言差矣。我查清此事,也是为了给你一个说法。毕竟,你的脸伤成这个样子,与猪头无异。我也是急着查清楚,好给你一个说法。”
“你说谁的脸是猪头?”霍娇娇气得要炸。
“只是一个形容而已,霍大小姐莫气。咱们言归正传,你且说说,你这丫鬟身子如何不爽利?”
霍夫人插嘴:“最近天热,妙珠不思饮食,故而气血不足,有些体虚。”
霍夫人这话滴水不露,毕竟,入了夏,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症状。
就算是让太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阮清辞并不着急,只点了点头,轻描淡写道:“霍大小姐,你这丫鬟不安分,直接杖杀了吧!“
第48章 这丫鬟倒是好本事!
霍娇娇肿脸大变,但因为太肿,不怎么看得出来,只那眼神凌厉万分:“阮大小姐真是好手段,只凭一句话,就要杖杀我的丫鬟,真是好大的威风!”
阮清辞轻笑:“霍大小姐,我这可是为了你考虑。你有所不知,你让她在马车里安歇,她却偷偷溜出去,出现在了东街。”
“什么?”说着,霍娇娇眼神躲闪,有些心虚。
霍夫人瞪了霍娇娇一眼,之后扬手给了妙珠一个耳光,斥道:“贱蹄子,你家小姐让你在马车里歇息,你去东街做什么?”
妙珠立刻跪下,连声求饶,只说自己在东街有个相好,平日里无法出府,难以相见。今日趁着这个机会,才见了一面。
霍夫人自然又是一顿骂。
阮清辞却没打算把这件事轻轻放下,继续说道:“怎么,你这丫鬟的相好竟是三皇子的幕僚,东方亮?照此说来,这丫鬟倒是好本事!”
阮清辞此言,是在告知霍娇娇,她已经知道妙珠和东方亮会面,想让霍娇娇自乱阵脚。
霍娇娇阅历浅,听阮清辞这么一说,果然有些不安。
霍夫人在这时候挡在霍娇娇面前,沉声道:“东方亮虽是幕僚,却也是个下人。我府上的妙珠与他相好,也不算高攀。”
说完,霍夫人又踹了妙珠一脚:“你有了这般机缘,大可以与本夫人说明,也好与你那相好光明正大地相见,何必这般偷偷摸摸的?”
“夫人,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妙珠连声告饶。
霍夫人这才看向阮清辞,面色不虞:“妙珠和谁相见,本就无关紧要。和贵府所调查的蜂群之事有什么干系?”
“霍伯母别急,马上就有干系了。”说完,阮清辞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被带上来的,是一个穿着淡黄色长裙的、男扮女装的男人。
不过,他的双腿已经被打断。
看到此人,霍夫人瞳孔猛缩,却又很快镇定下来:“阮大小姐,你带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人过来,想做什么?”
“此人是我阮府的侍卫抓到的。是他引着蜂群,入了我阮府。而他,正是听从东方亮的指使,潜入我阮府做下这些事。”
这人血流满面,显然是受过刑了。
“阮大小姐这话好没意思,你说他是东方亮指使的,有什么证据?”
“他亲口招认。”
“这是诬告。”
“这倒是有可能。”说着,阮清辞看向阮夫人,提议道,“母亲,还请你以你的名义去一趟三皇子府,请那东方亮前来。他的人,还是得他亲自来认为好。”
霍夫人不满:“这件事扯得太远了吧。眼下说的是宴会上发生的事情,怎么还扯到三皇子府的人了?”
她不敢叨扰三皇子府的人,尤其是,在事情办砸的情况下。
“此事环环相扣,事情之间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怕不请东方亮来一趟,是说不清楚的。”
“罢了。”霍夫人摇头,“贵府故意顾左右而言他,想必是打定了主意不肯给我们母女一个说法。既然如此,这说法我们不要就是,何必这般兴师动众?”
“别啊,事情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霍夫人何必说这种泄气话?母亲,快让人去请东方亮前来!”
阮夫人立刻点头,吩咐贴身嬷嬷去三皇子府请人。
霍夫人立刻就急了:“我已经说了,不用再查下去了。”
阮夫人眼神疑惑:“怎么,霍夫人不想要个说法了?”
“我女儿是在你们阮府的宴会上出的事,最生气的人是我。原想着容貌无法复原,但现在看来,用了太医给的药之后,已经好转许多。既然如此,我也就没有得理不饶人的道理。方才,也是我爱女心切,太过着急了。”
霍夫人一番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令嫒的脸,哪里就好转许多了?”
听阮夫人这么一说,又有好多视线落在霍娇娇的脸上。
这无疑让她更加难为情,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双手捂着脸,羞愤到了极致,嘴里叫嚷着:“母亲,让东方亮来!让他来!”
霍夫人一个眼神,示意窦嬷嬷。
窦嬷嬷立刻捂住霍娇娇的嘴:“小姐,您这脸还没好,不可激动啊。”
霍夫人是怕霍娇娇露馅。
眼下霍娇娇无法发声,霍夫人则是痛心疾首:“娇娇今日承受这些,实在是无妄之灾。她到底是年轻,太过在意自己的脸,这才有些语无伦次了。”
说完,霍夫人看向阮夫人:“阮夫人,告辞了。”
“霍伯母,您先别急。”阮清辞指着地上男扮女装的人,“他已经招认,是故意引蜂群来此。”
“哦?他为何要这样做?”
“是很奇怪。”阮清辞点点头,仿佛很是困惑,“此人是受东方亮的指使而来,东方亮又是霍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妙珠的相好,这就很奇怪了。到底是妙珠对霍大小姐心存不满这才出此下策,想要毁了霍大小姐的容貌,还是霍大小姐想嫁进我阮家,故意设下这个圈套?”
“阮大小姐,慎言!”霍夫人急了,正色道,“事关我女儿的清誉,阮大小姐还是不要这般信口雌黄的好。”
“所以,到底是哪种可能呢?我很好奇。”这一次,不依不饶的人,换成了阮清辞。
霍夫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踹了妙珠一脚:“混账东西,你说,为何要伙同东方亮,设下这般奸计,毁了大小姐的容貌?”
妙珠连连磕头:“是奴婢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做下这等错事。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
霍夫人却没消气,朝着妙珠的心窝子又踹了一脚:“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就胆敢对大小姐动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阮清辞看准时机,立刻道:“霍夫人,您可千万脚下留情。听说那东方亮很得三殿下信任,他若是知道您这般对待他的相好,只怕会心存不满。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的面子呢。”
霍夫人住了脚,怒气却没消散,朝着妙珠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随后,她看向阮夫人:“阮夫人,对不住,让您看笑话了。”
“但这笑话,不怎么好笑。”
“是。是我霍府御下不严,闹出这等笑话,改日,我必定登门致歉。”
“致歉就不必了。请回吧。”
见状,霍夫人就知道这次把阮夫人得罪狠了。
可事已至此,这是最轻微的后果了。
她看了窦嬷嬷一眼,示意她跟上。
主仆几人正要离去,却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由远及近:“且慢!”
第49章 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
是阮英杰。
他依旧是那副纨绔的模样,手里摇着折扇,缓步而来。
阮夫人瞪了他一眼:“快转过身去!”
有女眷在,男子不可轻易登场。
“母亲,儿子带了客人来,关于今日发生的事情,儿子有几句话要说。”
阮夫人深深地看了阮英杰一眼,意识到他不是在玩闹,这才转身,看向一众看热闹的夫人小姐:“诸位,犬子无状,实在是对不住。烦请各府的小姐先去临水轩暂待片刻。”
至于各位夫人愿不愿意回避,就看她们自己的意思了。
很快,不少闺秀都去了临水轩。
至于阮清辞,则不用避讳什么。
洛云舒和海云澜也一并往临水轩走去。
身后,阮夫人疑惑道:“霍夫人,不让令嫒去临水轩吗?”
“不必了,我们这就走。”
听完,洛云舒微微勾唇。
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
洛云舒很快进了临水轩,即便在这里,也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听到他们说的话。
不等霍夫人走,阮英杰就从外面带了一个人进来。
那人书生模样,洛云舒不认得。
闺秀中有人低声说道:“是三皇子的那位幕僚,东方亮。”
不少人猜测,东方亮是来英雄救美的。
毕竟,东方亮和霍娇娇身边的丫鬟妙珠是相好。
然而,东方亮过来之后,看都没看妙珠一眼,只看向地上穿裙子的男人,不解地看向阮英杰:“阮大公子请我来,让我看他作甚?”
“不眼熟吗?”
东方亮摇头。
“那这位呢?”阮英杰错开身子,让东方亮看几乎瘫软在地的妙珠。
东方亮依旧摇头否认:“不认得。”
“原来是这样。”阮英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随后,他朝着阮夫人深施一礼,“母亲,儿子请这位东方亮先生前来,只是想看看他认不认得这二人。眼下他既然不认得,儿子就带他离开了。”
“好。”阮夫人一口应道。
霍夫人却急了:“东方亮,你不能见东窗事发就不认妙珠吧?想当初你二人花前月下的时候,你是怎么对妙珠承诺的?”
如果不能证明是东方亮是受了妙珠的蛊惑才做下这件事,那么,旁人就会以为,霍娇娇是为了嫁给阮英杰才闹出今天这一出。
她的女儿,绝不能摊上这样的名声。
东方亮眼睛眯了眯,很快说道:“原来是妙珠啊。都怪我一时眼花,没看清楚。”
他在顺着霍夫人的话说。
毕竟,霍家和三皇子关系密切,不可损了霍家的脸面。
阮夫人则嘲笑道:“霍夫人这话倒是让人听不懂了。他们做下人的花前月下,你这个当家主母也知道?”
按照规矩,下人之间是不可以私相授受的,更别提什么花前月下了。
霍夫人扯的谎,已经很难让人相信。
然而,她却依旧坚持:“下人怎么了?下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我安国公府待下人一向宽厚。”
阮夫人笑笑:“原来如此,受教了。”
霍夫人看了阮夫人一眼,觉得她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也就不再看,声音冷硬:“告辞。”
说完,她带着霍娇娇,逃一般地走了。
他们一走,阮英杰看向还瘫在地上的妙珠,挑了挑眉:“东方兄,看来你这相好,要由你亲自带回去了。”
东方亮神色如常:“自然。”
说完,他走过去,俯身抱起妙珠,面不改色地走了出去。
然而,在东方亮怀里,妙珠的身子却止不住地发抖。
“母亲,儿子告退。”
阮英杰朝着阮夫人拱了拱手,大步离开。
阮夫人心情很好,第一次觉得儿子竟是这样顺眼。
这些人一走,宴会上的其他人就围聚到阮夫人身边,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还说待府上的下人亲厚,结果走的时候,愣是没把下人带走。这也叫亲厚?”
“谁说不是呢?瞧瞧那妙珠,被东方亮抱起来的时候,身子都抖成筛子了。”
“真是把别人都当傻子耍啊。”
……
言论一边倒,就算是有些人私底下和霍夫人亲厚,这会儿也不敢说什么了。
事情发生到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定,霍娇娇想嫁进丞相府,才闹了这么一出事。
作为受害者的阮夫人一脸歉意:“各位,实在是对不住。本来是想让大家聚一聚,热闹热闹,谁知道,竟然闹出了这样的纰漏。”
阮夫人身为丞相夫人,一向倨傲,这一次她的姿态放的这样低,众人意外的同时,只会觉得阮夫人遭受了无妄之灾,影响了心情,被吓到了。
毕竟,婚事讲究你情我愿,这样被人硬逼着要嫁进来,谁也不可能欢喜。
等阮夫人把这些宾客都送走,脸上的委屈和歉意就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笑意。
这会儿没了外人,阮清辞直接走上前去,满脸写着求夸奖:“母亲,我今天的表现棒不棒?”
阮夫人白了她一眼,却看向洛云舒:“云舒,多谢。”
阮清辞不干了:“母亲,事情是我摆平的,你为什么谢谢云舒?”
“少废话,你肚子里装着多少东西,别人不知道,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能不知道?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今日的所作所为,都是受了云舒的提点。”
阮清辞想反驳。
但话到嘴边,却发现压根儿就无从反驳。
因为,她今日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按照洛云舒所说的去做的。
洛云舒则微微屈膝,歉疚道:“阮伯母,实在是对不住。今日这桩无妄之灾,本就是因我而起。既是因我而起,我自然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阮家。”
阮夫人却不介意:“云舒,这会儿天儿有些热了,不如咱们进临水轩,边吃边聊,如何?”
“好。”洛云舒一口应允。
在临水轩坐下之后,洛云舒将一切和盘托出。
霍娇娇易怒,且记仇,几乎是在宴会上看到她的第一眼,洛云舒就断定,霍娇娇会对付她。
于是,她让潜藏在暗处的寒霜注意霍娇娇的一举一动。
看到霍娇娇的贴身丫鬟妙珠出去之后,寒霜就跟了上去。
然后,寒霜就发现妙珠在和三皇子身边的东方亮碰面,之后,东方亮派了一个人出去。
当时,那个人身上穿着的,是和洛云舒同色的淡紫色长裙。
然后,此人去了距离阮府很近的东街,戳了马蜂窝,然后一路往阮府而来。
他轻功极好,甚至还能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既让蜂群能看到他,又不至于追得太近。
寒霜就是在这个时候出手的,她拿下了此人,将人暂时藏匿,又换上和霍娇娇同色的淡黄色衣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宴席上。
如此一来,霍娇娇被蜂群袭击,也就不足为奇。
当然,这整件事情还有寒七的帮忙,但这些细节,则不必说给阮夫人听。
不过,听完之后,阮夫人还是有些不解:“为何犬子会出现?”
第50章 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在霍娇娇被蜂群袭击之后,寒霜折返回去,将先前藏匿起来的那个穿裙子的男人交给了阮大公子。毕竟,这样的话,才方便后面清辞让人把此人带上来。”洛云舒解释道。
阮夫人恍然大悟,却又有些疑惑:“为何会找上犬子?”
说完,阮夫人急忙解释:“云舒,我不是怀疑你的举动是否正确。我只是觉得,以犬子的所作所为,很难让人相信他靠谱儿。”
把一件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不靠谱的人去做,似乎不是洛云舒会做出来的事情。
“夫人,做人做事不能只看表面。至于阮大公子为何藏拙,我并不清楚。但,从清辞上次落水的事情来看,阮大公子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纨绔。所以,我今日才敢让寒霜把人交给他。”
阮夫人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的儿子阮英杰,竟然不是真纨绔?
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说来惭愧,她儿子才十三岁,就知道去青楼喝花酒了。
如今更是变本加厉。
他老子拿鞭子甩了他无数次,他愣是不改。
现在,洛云舒居然告诉她,她儿子不是真的纨绔?
这能是真的吗?
见阮夫人不相信,洛云舒也不多说什么。
阮英杰故意装纨绔一定有他的理由,这是阮家内部的事情,她这个外人不该掺和。
反正,她已经把事情解释清楚,也就没有继续再待下去的必要。
洛云舒起身告辞,阮夫人一直把她送到了府门口。
直到洛云舒的马车消失在街角,阮夫人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阮清辞撇嘴:“母亲,你亲女儿还在这儿呢。你要是再这么看下去,我的醋坛子就要打翻了。”
阮夫人白了她一眼:“你不懂,我这是后悔。”
“后悔?后悔什么?”
“后悔没早点定下云舒和你哥的婚事。哎呦……”说着,阮夫人捂住了心口。
她难受。
后悔得难受。
有道是娶妻娶贤,可往日里她碍于门第之见,压根儿就没把洛云舒这种小门小户的女子看在眼里,以至于到现在只有捶胸顿足的份儿。
看到阮夫人悔得捶胸顿足,阮清辞不干了:“母亲,我今天的表现也很好,我也很聪明的啊。”
阮夫人不看她还好,一看她,只觉得心口子更疼了。
……
另一边,洛云舒回府的路上,马车突然停了一下。
洛云舒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裴行渊挑开车帘走了进来。
洛云舒要起身相迎,被裴行渊抬手制止:“不必多礼,坐。”
说完,裴行渊在洛云舒侧面的位置坐下。
洛云舒询问:“今日发生的事情,没给殿下造成什么困扰吧?”
她觉得应该是没有的。
今天从头到尾,她都完美隐身。
谁也不会知道,霍娇娇原本是为了对付她。
哪怕是事后,霍娇娇心里恼的再厉害,也不敢把自己原有的谋算说出来。
“没有。”裴行渊看着洛云舒,眸色温柔,“今日可有被吓到?”
“多谢殿下关心,并没有。”
“那就好。”
“今日多谢殿下派寒七帮忙。不过,关于今日这件事,臣女有个猜测……”
洛云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行渊抬手制止。
洛云舒不解,瞪大了眼睛看他。
“你我已有婚约,在孤面前,无须自称臣女。”
就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称呼打断她?
洛云舒虽然不解,但是也没问,只继续说道:“殿下,今日妙珠去找东方亮帮忙,很奇怪。“
“你是怀疑今日霍娇娇敢对你动手,是暗中得到了三皇子的支持?”
“是有这个怀疑。不然,霍娇娇应该去找霍少远帮忙,而不是找三皇子身边的东方亮。”
“有些道理。”裴行渊点头,“看来,你我有了婚约,咱们这位三殿下坐不住了。今日一旦你被蜂群袭击,毁了容貌,就无缘再做皇家妇。”
皇家妇,对容貌要求极其严格。
洛云舒又道:“除了这个,臣……我还怀疑三殿下身边有来自于京兆府的助力。”
明面上,三皇子身边并没有这样的助力。
裴行渊心中一顿:“何以见得?”
“霍娇娇今日在宴会上见到我的时候,她有些意外。这就说明,她没想到我今日会赴宴。毕竟,我已有多日闭门不出。所以,她设计害我,是临时起意。可她临时起意找东方亮帮忙,东方亮很快能想出用蜂群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法子。由此可见,东方亮早就知道东街附近有大蜂窝。”
眼下已经入夏,正是蜂群大量活动,大量筑巢的时候,京城内外都有大树,蜂窝不在少数。
可短短的时间内,东方亮能想到距离阮府最近的东街有大蜂窝,就很奇怪。
见裴行渊凝神细思,洛云舒进一步说道:“按理说,京兆府的巡街捕快日日在街上巡逻,才会对这样的情况熟悉。所以,我才推测,三殿下那边应该有来自于京兆府的助力。”
京兆府掌管京城内外大大小小的事情。
若三皇子有来自于京兆府的助力,且一直隐藏着,会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意识到这一点,裴行渊看向洛云舒,微微有些愣神。
洛云舒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殿下,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裴行渊笑着摇头,“洛氏云舒,你睿智聪明,又心细如发,很难得。”
这样的人若为男子,可以做顶级谋士。
可洛云舒是女子,可惜了。
这话,裴行渊没说。
迎着裴行渊的笑脸,洛云舒也笑了:“我只盼着能帮到殿下,如此一来,殿下就可以早些登上那至尊之位。”
裴行渊早日登基,她也能早日恢复自由,去在权力的庇佑下,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这是她的心愿。
这一点,裴行渊也想到了。
他深深地看了洛云舒一眼,从钱袋子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洛云舒:“今日你受惊了,拿着去买点想要的,算是给你压惊。”
洛云舒并不推辞,含笑接过:“多谢殿下。”
“是你应得的。”
洛云舒垂眸,视线落在那银票上,却是微微一愣。
第51章 这些俗务,用不着她费心
这银票的面额,居然是一万两。
“殿下,这是不是太多了?”
“与你所提供的帮助相比,这些银两不值一提。”
话说到这里,洛云舒也就不再推辞。
很快,洛府到了。
裴行渊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下了马车,他主动提起:“令尊今日休沐,孤来见见他。”
说完,裴行渊补了一句:“你不必回避。”
洛云舒诧异地看了裴行渊一眼。
洛守礼见到裴行渊,自然会行谄媚之举。
可身为父亲,洛守礼不希望洛云舒看到他不正派的样子。
然而,裴行渊让她作陪,是不给洛守礼留脸面。
这样的话,以后洛守礼再想在她面前耍身为父亲的威风,那就耍不起来了。
想到这里,洛云舒有一种被在意的感觉。
也对,他们现在是同盟。
同盟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
进府之后,洛云舒让灵雀先去通报,而她直接把裴行渊带到了正厅。
二人刚坐下,就看到洛守礼小跑着进来了。
他一边跑,还一边扶着头上的帽子。
到了裴行渊跟前,洛守礼想要行跪拜之礼,被裴行渊拦了一下之后,又急忙躬身施礼。
“洛大人,免礼。”裴行渊很客气。
洛守礼这才直起身子,歉疚道:“不知太子殿下前来,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洛大人客气了。孤接云舒赴宴归来,想着还不曾来拜会过洛大人,便补上了这个缺憾,如此而已。”
见裴行渊这般客气,洛守礼受宠若惊,急忙道:“下官惶恐。”
“无妨,洛大人,请坐。”
洛守礼诚惶诚恐地坐下,抬头看到洛云舒,他有些不悦:“云舒,怎的也不知道给太子殿下上茶?”
洛云舒还没开口,裴行渊倒是先皱了眉:“洛侍郎,是孤不许的。云舒去参加宴会,很累的,这些俗务,用不着她费心。”
裴行渊话里话外,都在维护洛云舒。
洛守礼立刻起身,再次行礼:“是下官唐突了,望太子殿下恕罪。”
“洛大人,云舒乖顺,孤不希望任何人苛责甚至斥责她。”
洛守礼身子一震,继而应道:“是,太子殿下。”
裴行渊点到为止,起身告辞。
洛守礼躬着身子,一直送到大门口,直到太子的车驾离开才敢直起身子。
回身看到洛云舒,洛守礼在身前耷拉着的双手顿时背到了身后去。
他开口,带着些不悦:“太子殿下斥责为父的时候,你为何不开口帮为父?”
洛云舒看过去,神色平静:“父亲这是在对我训话吗?”
“没、没有。”洛守礼背着的双手立刻垂到身子两侧。
下意识做出这样的动作的瞬间,洛守礼自己都吃了一惊。
他竟然、在惧怕自己的女儿!
意识到这一点,他又羞又愤,又把双手重新背到了身后去。
但那身为父亲的威风,却是怎么都撑不起来了。
“太子殿下这样看重你,你也不可松懈,要记得讨他的欢心。”
洛云舒不以为然:“父亲,不可松懈的人,是您。”
“这话怎么说?”
洛云舒就把今天发生在阮府宴会上的事情和盘托出。
到最后,她又补充道:“霍娇娇此举,是要毁我容貌,害我失去与太子殿下的婚事,用心极其歹毒。”
“天呐!”洛守礼吓得跌坐在石阶上,“霍家背后是三殿下,这次的事,和他脱不了干系。天呐,我竟然无意中得罪了三殿下……”
顷刻间,洛守礼吓得冷汗直流。
洛云舒上前,扶他起来:“但父亲也别忘了,您未来的女婿,是太子殿下,未来的一国之君。”
洛守礼缓了缓神,附和道:“是这样没错。”
“接下来,父亲要小心了。”
“自然,自然。”洛守礼连连点头,连额头上的冷汗都顾不得擦,“接下来,为父要避免和三殿下接触,甚至,遇见霍家的人也要绕道走。”
洛云舒松开扶他的手,抬眸看向高远的天空,喃喃道:“父亲,您中举那日,曾发下豪言壮语,要为天下百姓,做一个敢仗义执言的好官。您身为户部侍郎,按规矩办事就是,何必惧怕三殿下?”
“你不知,那是三殿下。”
三殿下的背后,又是安国公府那样的大家族。
这样的大家族在京城深耕多年,彼此之间广泛通婚,关系也盘根错节,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能撼动的。
洛云舒皱了皱眉:“父亲放心,只要你按规矩办事,即便触怒了三殿下,太子殿下也会保你。”
这话,多多少少安慰了洛守礼。
洛云舒却没打算让他轻松,直接道:“父亲,霍娇娇今日想毁我容貌没得逞,只怕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你和母亲要小心才是。”
洛守礼不解:“我自然是要小心行事的,但,关你母亲什么事?”
洛云舒朱唇轻启,语气很轻,却吓掉了洛守礼半条命:“若父母故去,子女要守孝三年,即便定下婚期,也要往后顺延,此为孝义,谁都不可违背。”
洛守礼的双眼,顿时瞪大。
守孝三年,就会错过婚期。
三年之后又是什么光景,那都是说不准的。
更何况,男子的欢喜本就是稍纵即逝,若是不趁着这个时候嫁过去,日后这婚事可就不一定了。
身为男人,洛守礼深谙此理,刚刚才擦干的冷汗又冒了一脸。
他哆嗦着嘴唇,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洛云舒从未见过这样的洛守礼。
在她面前,哪怕是逼她殉节的时候,他也义正言辞,依然有身为父亲的威严。
但现在,他被吓破了胆。
洛云舒不想让他吓死,故而补充道:“太子殿下已经派了高手保护您和母亲,但您二位自己也要注意。不管怎样,要先把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
等到六月初八,她大婚之后,也就无须再担心这个了。
洛守礼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地点头,他想走过去扶着那边的廊柱,可只走了一步,身子就矮了下去,撑着身子要起来,只觉得腿脚都是软的。
要不是周安过来,他只会更加狼狈。
洛云舒转过脸去,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曾经将父亲视为人生的楷模,而现在,她的楷模成了软脚虾,地底泥。
洛云舒心事重重地回了芷荷院,她用了点饭,正要歇下的时候,洛守礼进来了。
第52章 云舒,别怀疑我对你的心
这一次,洛守礼再也端不起身为父亲的架子,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局促地开口:“为父想着,是否可以解了你母亲的禁足?虽说她禁足着会更加安全,但是,临近婚期,你母亲若是一直不露面,也惹人猜疑,对你也不好。
更何况还要为你筹备嫁妆,虽说家里如今是宝珠管家,可筹备嫁妆这种事,她实在是没这个能力。你是要嫁给太子的,在这上面不能让人揪住错处,不然,以后你也不好立足。”
洛守礼洋洋洒洒,给出了很多理由,每一条都很在理。
“父亲可还记得母亲是因为什么事情被您禁足的?”
“自然是记得的。眼下你和太子有了婚约,她一定不会再犯糊涂。”
洛云舒叹了口气:“父亲,您仔细想想看,这么些年来,母亲做的糊涂事还少吗?”
“她若再犯糊涂,你管教她。就像……”说着,洛守礼像是下定了决心,“就像你管教你弟弟妹妹一样,若不服,你可出言斥责,甚至可动家法。”
洛云舒点头:“有父亲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就解了母亲的禁足吧。”
洛守礼给出的理由里,有一条是对的。
那就是临近婚期,洛府这个当家主母,没道理不在人前出现。
洛守礼站着没动,让周安去传他的命令,带孙氏过来。
孙氏很快就被带了过来。
不知是被周安提点过还是怎样,她一开口,就先认了错:“云舒,先前的事情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对。我以为你还是像从前那样喜欢霍少将军,只是因为一时生气才与他闹别扭,不肯给他示好。所以我才出此下策,想着让你们生米煮成熟饭,促成你们的好事,也免得你日后后悔。我这个做母亲的,当真是一点坏心思都没有。”
句句都是在为自己开脱。
洛云舒皱了皱眉,当着洛守礼的面把话说开:“可您先前说过,我嫁给霍少远,对孙玉瑶有好处。她家世不好,即便霍少远中意她,她也只能做妾。您怕她被主母磋磨,才想着让我嫁过去,好为她撑腰。可见,您事事都是在为了孙玉瑶考虑。”
听完,洛守礼瞪圆了双眼:“此事当真?”
“真与不真,您问问母亲也就是了。”
洛守礼转脸看向孙氏,那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几乎是要吃人。
孙氏顿时就吓哭了:“老爷,我也是想着她们姐妹俩一起嫁过去,彼此都能有个照应。云舒有身份,玉瑶有宠爱,这样一来,好处都是她们的,旁人插不进手来。”
“愚蠢!”洛守礼怒极,狠狠地甩了孙氏一个耳光。
孙氏趔趄倒地,呜呜地哭着。
洛云舒再次叹了口气:“父亲,您还不知道吧?当初我无意中救过霍少远,他才有了结亲的心思。只是,他当时眼睛出了问题,看不清楚,只对我手腕上的玉镯记忆深刻。可后来,母亲把玉镯给了孙玉瑶,还亲自告诉霍少远,当年救他的,是孙玉瑶。我曾经辩驳过,可他说,我自己的母亲总不会说谎。”
洛守礼气得喘气如牛。
他死死地瞪着孙氏,想打她耳光,又顾忌着会留痕迹,只朝着她的身上狠狠地踹了一脚,却还是怒气难消,挥舞着双臂,神色癫狂:“我真想把你这脑子扒开,看看里面藏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哪有不向着自己女儿,向着一个微不足道的侄女的?”
孙氏不敢反驳,只是哭。
洛守礼听得心烦:“够了!别哭了!”
孙氏用牙咬着拳头,拼命忍着,不敢哭出声来。
“如今若不是想着云舒即将出嫁,我断断是不能容你的!自今日起到下月六月初八,你务必事事听从云舒的吩咐,若胆敢违抗,我直接休了你!”
孙氏想要说些什么,见洛守礼神色凶狠,只得忍住。
这时候,洛云舒火上浇油:“父亲,女儿今日去阮府赴宴,听了好些个闲话。不过您放心,女儿已经出面作保,做了些澄清。但事情毕竟已经发生,即便是澄清,也是效果甚微。”
“什么事?”
“有位闺秀是鹿鸣书院夫子的女儿,说明辉已有多日不去书院。还有,宝珠前几日参加了一个宴会,连最简单的对子都对不上,被人质疑才女的身份。”
说起来,洛宝珠才女的名声,还是她帮助打造的。
这下,洛守礼气得鼻子都歪了:“竟有这等事?”
“父亲可以去查证。”
洛守礼立刻转身出去,嚷嚷着让周安去找他二人过来。
洛守礼一走,孙氏从地上爬起来:“云舒,你父亲正在气头上,你怎可火上浇油?”
“母亲这是在指责我?”
“不,不是。”孙氏立刻认错,“我只是在担心你父亲会惩罚他们两个。明辉和宝珠与你一样,都是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你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我这个做娘的都心疼。”
“你有心吗?”洛云舒直接问道。
孙氏瞪大眼睛:“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见过会把男人放进女儿房里的母亲,更没见过为了要成全侄女,断送女儿婚事的母亲。所以,日后在我面前,母亲还是别提自己做娘做的有多辛苦了,让人笑话。”
“云舒,你不能对我说这种刻薄的话。我是你……”
那两个字,孙氏终究不敢再说出来,只看着洛云舒,继续说道:“你能入太子殿下的眼,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你既然有了这样的造化,也要记得提携你弟弟妹妹。他们是你的亲人,你们都好了,才是真正的好。”
从前,洛云舒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上一世的经历,给了她狠狠的一击。
她做鬼做了那么多年,都没能明白,为什么她的父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她被这个问题困着,做鬼都不安宁。
可现在,她不再纠结这个。
有些事情,是怎样就是怎样,未必说得出一个理由。
身陷其中,再去纠结一个理由,只会在痛苦的漩涡里越陷越深。
而现在,她的内心已经强大到、不再需要这个理由。
或许,真正的成长就是——曾经我心心念念的,恰是我如今不屑一顾的。
洛云舒抬了抬手,灵雀就走到孙氏面前,冷着脸说道:“夫人,请您离开,大小姐要休息了。”
“放肆!”
灵雀并不退让:“夫人,老爷方才所说的话,您没忘吧?”
孙氏刚举起的巴掌顿时落了下去。
她没忘。
也不敢忘。
只看向洛云舒,满脸都是讨好:“云舒,别怀疑我对你的心。”
洛云舒看着孙氏的苦情戏,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完全是看戏一般的状态。
只觉得这出戏,十分拙劣。
孙氏神色讪讪:“那、那我就先走了。”
洛云舒没说话,转身进了里间。
晚上的时候,洛守礼亲自过来,请洛云舒去饭厅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