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我做甚,明明是两位姐姐心疼姑娘,主动寻上我,如此为姑娘分忧,可不是?”
昏暗烛火下,这小小的姐儿恍若菩萨娘娘身边的仙童一般,说话轻软又坚定,教人信服。文儿有一阵恍惚,随后便也应道:“是了,左右咱都有功,往后你守夜,别怪姐姐我叨扰,与你做个伴。”这就是要主动交好的意思了。
南枝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也愿意顺着她的话,“那感情好,明儿还是我守夜,姐姐只管来。我刚泡了茶,是我自个备的,不是甚好茶叶,只苦味回甘,喝了特别醒神,两位姐姐可要来一杯?”
“我就不客气了。”文儿约莫十三,如她的名字,斯文安静,捧着茶杯走了,也没有多说。
挺聪明的。南枝知道她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有她们两个担着,她跟在后头喝口汤就行了。送安神汤虽然是她自己的想法,但她不能过于出头,如此把文儿书儿也拉上,也就不算引人注意。她们切切实实得了好,也明白该如何做,嘴严实点,为她遮掩。
最得便宜的还算她。七姑娘、书儿文儿那儿都漏了面,这第一步,迈出去了。
次日,院门开了锁,正在厢房穿衣裳的流云还迷糊着,替她们打水的冬霜放下水盆,凑到她身边咬耳朵,不多时,流云脸色不变但眼里却沉下来。
没成想让南枝捡了一个便宜,那文儿书儿往常不见有什么作为,这院里一缺了个大丫鬟,就抖起来了?连带着那个新来的也得了份赏,真真可恨。
“还不快些,等下姑娘要用茶,总不能叫南枝去,她熬了一夜,怎的见人?”翠平催了句,又与穿鞋的满月说,“你总让底下的人帮你拿菜,也不看着点,万一惹了姑娘不乐意,有你好的。”说罢,她就出门了。
“光骂我们有什么用,哼,她自己领着管姑娘铺子账簿的事,多轻省,也不把差事与我们换换。”每天起来都脸臭的满月憋着气,才醒就挨一顿说,她招谁惹谁了?
“你别气,她就这样,得姑娘喜欢,说不定很快就升作大丫鬟了,也有资格教训咱们。”流云挑拨,她奸滑得很,自个不去与翠平对着,反而挑起旁人的火,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满月虽然脾气不大好,可也不是混浊的人,闻言不吭声。
*
南枝回厢房时,里头已经没有人了。
桌上有给她留的早饭,肉包子、黑米粥并两样小菜,南枝拿起肉包子,凉的,而且里面肉馅的油都已经渗出来,教人没胃口。她掰着白边吃,全是白肉的馅丢掉,几口吃完黑米粥。
“南枝在吗?”
南枝看去,是一个样貌周正的姐儿,身上的裙儿颜色有些沉,瞧不出原本的色泽,看起来二十来岁,她拎着一桶水,说道:“我来给你送沐浴的水。”
“搁这吧,你是?”南枝边问边打量她,见她走路一瘸一拐,就迅速想到了她的身份:小厨房唯一一个厨娘的妹妹,嫁过一回和离回来,在小厨房做些杂活,没工钱的,叫陈小娘子。
“叫我陈小娘子就行,我姐姐让我来给你送水。”陈小娘子放下桶,低着头,手指搅和着裙儿,颇有些局促的意味,瞧着十分不善言辞。
“劳娘子帮我把水倒进浴桶里。”浴桶是自带的,南枝不习惯用共用的浴桶,等陈小娘子照做之后,她拿出从茶水间烤好的花生出来,“我也没什么值当的东西,就一点花生,娘子别嫌弃。”
“不敢,烤花生也难得。”陈小娘子干巴巴地说,接过花生后又提起木桶,“我还要去和面,就先走了。”
小厨房里,陈大娘子正忙活着,余光一直注意门口,见妹妹回来,立马把她叫过来问,“怎么样,见到了?有没有说好话?”
“见到了。”陈小娘子像个石磨,推一下才动一下,多的话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甭管面对谁。
陈大娘子闭着眼睛深深吸气呼气,随后睁开眼,陈小娘子还在长桌边看着她,她没好气地说道:“还不过来和面,真是锯嘴葫芦。指望你得脸提携我是不能了,我还是多多精进手艺吧。”
可再如何精进,她会的就那几样,姑娘早就吃腻了,这两天捧进去的糕点动都不动,时间长了,恐怕她就要被赶出去了。
*
一觉睡醒,下午了,天边云彩卷成一团,南枝难得赖了一会儿床,翠平在看账簿,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姐姐方才来了,托我把东西给你,就搁你床头。”
“谢谢翠平姐姐。”南枝拆开了她姐封好的油皮纸,是两样糕点,“姐姐吃么?”
“不了,就快吃晚饭。”翠平一心二用,拨着算盘回她。
两人安静下来,唯有咀嚼声与算盘的噼里啪啦声混合成一曲歌儿,倒也悦耳。只是平静还没维持多久,扫洒丫鬟双儿就来寻二人,“两位姐姐,姑娘让你们去正屋听差。”
“快些走。”匆匆出门,又发觉旁边住着的厢房纷纷开了门,南枝与翠平对视一眼,嗅到一股事儿不小的气息。
正屋不小,此刻却站满了丫鬟,流云与满月站的那排还有两个空位子,南枝站了靠边的那个,随后垂头,双手放于腹部,不发出一丝声响。
“姑娘,人都齐了。”连陈大娘子与陈小娘子也来了。
靠在抱枕上的七姑娘扫视了一圈,声音散漫地问道:“陈妈妈病了,茯苓也病了,不成想,青竹轩反倒静下来。”
一个奶妈妈,一个奶姐姐,原应该是管院子的好手,同时离了,青竹轩却变好了,怎么不是一种讽刺?
“我院子里的份例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能少。不日我就会再选一个大丫鬟,也好让院里热闹热闹,只不过这人选,我一时竟挑不出来。”七姑娘漫不经心地说,在瞧见某些人按耐不住的神色时,她无声冷笑,不安分的,看她择出来,通通使劲儿赶走。
“平常我也不怎么管院子,这一下让我找怕是也难,左右祖母让我养病,我就先养个两三个月,过后再细看你们,挑个好的上来。”她现在面色带了红润,不再惨白,生得好,此刻浅笑的模样初具美人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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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过了会,七姑娘又慢慢悠悠地补充道:“不拘你们先前是干什么的,只要可用,就提上来。”
此话一出,好几道抽气声,对于小丫鬟们来说,要是被选中,不亚于一步登天。
“既是要当我身边的人,那就要记住几点,头一个就是办差要尽心,不能随意敷衍。第二个,管住自个的嘴,别四处八卦,给我惹是非。这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干净。”
干净?前两个她们还能理解,这干净是什么意思?多沐浴那种干净?
“行了,没事都散了吧。秋扇,南枝,你们两个陪我出去一趟。”
南枝原本在走神,她资历浅,大丫鬟的位置很难摸到,她计划是两三年后上位,不是现在。乍然一听自己的名字,不明显地愣了愣,回过神马上应道:“是。”看来七姑娘是记住她了。
伺候七姑娘换了一身白色的裙儿,并几样简单雅致的头饰,南枝与秋扇一左一右随着七姑娘出门。
南枝还没来过福寿堂,也不知这儿会不会有什么独特的规矩。
福寿堂位置好,有几座假山。绕过这些风景,尚未靠近,就能闻到一阵烧香的味道,再近几步,气味更浓且听见有规律的诵经声音。
“七姑娘。”打老远看见七姑娘的小丫头去禀报了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一个面若桃花身量窈窕的丫鬟迎出来,她两边手腕各挂着两个镯子,甚么金的银的,玉种宝石,端的是富贵逼人,可见得宠。
“奴婢琉璃见过七姑娘。”琉璃在前边带路,巧语道:“老夫人可想着七姑娘了,刚才还在念您呢,可巧您就来了。”
南枝在心里暗想,要是真的惦记,怎么不派人去瞧瞧,可见不过是虚言。
七姑娘只笑着,不搭话,等进了内见到老夫人,行了礼,“祖母,方才琉璃说您挂念我,我也想您了。”语气上扬,撒娇一般。
“快到祖母身边,让我仔细看看,是不是瘦了。”一身暗黄绣雀绸子的老夫人开口,满脸皱纹堆在一起,看着慈眉善目,她拉着孙女的手,问道:“大夫说你亏损,怎么不将养着,要是落下病根,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再重要的事也比不上见祖母,况且走一趟也不远。”七姑娘说,正说着,琉璃在一旁问是否要传膳。七姑娘眼眸波动,窝在老夫人怀里说道:“祖母,孙女原想下厨给您做吃食,奈何身体不成,不如暂且先用我的晚饭孝敬祖母,要是祖母有喜欢的,我过后亲自做了奉与祖母。”
大家闺秀哪里会真的下厨?不过厨子做好了,她浇上汤汁,便算亲手了。
老夫人也明白,心里熨贴,小孙女儿总归是孝顺,她也不阻止,“行。”
七姑娘就看向秋扇,“去提膳。”
她眉眼含着笑意,祖母,那般的饭菜您吃得消吗?
在下边站立的南枝想到了昨天看见的三菜一汤,皆是不适合病人入口的吃食,大厨房的人有多敷衍?
这会儿七姑娘特意到老夫人跟前,想必有一场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