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你吃完饭回来了?”流云面上看不出什么,依旧是那副无甚心机的活泼模样,一旁的姐儿生的眉清目秀,秀发黝黑柔顺,只眼角眉梢间透露着算计,瞧着不好接触。
这是满月?南枝猜想,桌上的菜色品相略差,但也不是丫鬟的伙食,大概率是七姑娘赏下来;能与流云一同吃饭,地位与她差不离,她手上的银戒子与绞丝银镯子能佐证;最后一点,也只有伺候七姑娘用午膳的满月有机会出现在茶水间,旁的丫鬟这会儿都回厢房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流云便又说道:“不认识?你们还没见过吧?这是满月,这是南枝,往后咱们就住一间房了,都是姊妹。”
“原来是满月姐姐,我怕认错,不敢叫哩。”南枝年纪小,叫谁都是一声姐姐,她坐下,不好意思地低头,一副腼腆羞涩的样子。在外人面前,她一贯是这样有些“谨慎”,在七姑娘面前机灵能得到赏识,在这些同事面前机灵却只能得到忌惮与排挤。
更何况,目前还不知晓她们的真面目,她自然也不可能露底。
“你就是南枝?看你身量不止八岁。”满月提着一边的眉毛问,几个字唱出来的一般,好似江南烟雨的吴侬软语,倒让她的面相都可爱起来。
“回姐姐的话,我自小吃得多,长的快。”她姐经常塞她东西吃,甚么炸汤团、烤鸡、炸福袋丸子等等,能不长肉长高么?
“可要一起吃?姑娘赏的,都是荤腥。”说着,流云就预备起身,只是还没动,就被南枝按住了,“不用,我吃过了,饱的很。”
“可有姐姐在?”外面小丫头敲敲门,又探头进来说道:“五姑娘六姑娘来了,要上茶呢。”
“这就来。”流云刚应完,南枝就问她,“我给姐姐打下手。”
热水一直用炉子烧着,南枝选了一套茶具,随后冲洗干净,便在一旁候着,眼睛半分不错地盯着流云的手,看她称茶叶、放茶叶、冲泡、倒出第一遍的茶水,等了几息,才往三个茶盏倒了清汤,色泽润黄,茶味飘香。
好一番手法!
比教她的时候还要流畅丝滑,仿佛不用思考,已经千锤百炼才习得泡茶的功夫。
南枝记下后,看流云捧起托盘,便主动说道:“我在这里烧水,姐姐快些去吧。”
“好。”流云点了点头,心中浮起一丝满意,觉着她虽不出众,但还算有眼色。
留下东西需要收尾,南枝舀了水到炉子里,又加了几块银丝炭,屋内不会有任何烟熏的气味,她慢慢地做着活计,给茶叶罐子盖好封存,把桌面上的碎茶叶扫到篓子里,全程沉默,屋内多了一个人,她却也不会主动套近乎。
她不急,有的是人急。
满月放下筷子,用贴身带着的帕子擦了嘴边不存在的油腥,她余光看着一直忙忙碌碌的人,不禁疑惑,瞧着南枝也不像流云说的那般不安分,想了想,她唤道:“南枝,你从前学过什么?有习得点茶的手艺吗?”
“没呢。”这个南枝确实不会,当初她姐姐也想找个会点茶的妈妈婆子教她,但没点关系,人也不肯教,她与她姐又不想将就学个半桶水,就一直耽搁着。
这会子见了流云真正的能力,她就有了想法,甭管流云待不待见她,要是有好处,她赚不赚?要是想赚,她就得了老师。
“我认识的人都不会点茶,便只学了梳头、栽花。院里是流云姐姐点茶最好么,我瞧着好生厉害。”南枝回想早上的事,打了个补丁,“晨起时姑娘教我帮她梳头,那垂云髻就是从前学到的。”
“属她的茶水最清亮甘甜。”满月说,语气里隐隐有骄傲。
不厉害怎么能进茶水间?
又注意她后头的那句话,见她主动提这件事,满月便又觉得她老实本分,一般丫头得了讨姑娘开心的机会,定会忍不住显摆,可她观南枝神色,倒十分平常,也没有借此践踏谁。
“你梳头为何想着先洗手?”七姑娘从前也不在乎这些小事,可今日却因这个不悦,虽没有发作,但伺候的丫鬟总会惴惴不安,尤其是青竹轩刚撵走了两个人。
这是打听消息来了?与她揣度的差不离,南枝把早已想好的话说出来,“我头一回伺候姑娘,就想着精细些,不能惹姑娘生气,洗了手干净,才配伺候。”
说完,她回头看了满月一眼,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了满月姐姐,可是我做的不对?”
“倒不是。”满月想夸她做得好来着,可转念一想,与她又不熟,为何作这等夸耀的话,哼,不讲!
梳头的迎雨方才在里头,还说她小小年纪心机深沉,流云又说她不日就会抢走大丫鬟的位置,她看完全不会。等出了茶水间,她正好碰上流云,谈了两句,款款离开。
流云脸上带笑,可见是遇了好事。
南枝不嫉妒也不问,反正她得了好,过不了多久她总能从别人嘴里听见。临近下值,小厨房的烧火丫头送了一碟马蹄糕来,晶莹剔透,一共四块,流云自个就吃了三块,南枝记在心里,暗自琢磨。
待吃罢了点心,流云笑着与南枝说道:“你头一天当值,没甚经验,不如先试着值夜班,晚上事情少,也不容易出错。就是容易犯困,你能不能做成?”
打着为她好的口吻占便宜?南枝不吃亏,当即就说道:“也成,只是不知道夜班是我与姐姐每日轮着来还是隔几天换一次?”
流云嘴角那抹笑意略微一滞,原是想着她第一日进院子,情况都不熟,年纪又小,就能轻易哄她当夜班。茶水间夜间也要留人当值,之前她与另外一个丫鬟共事的时候,那个丫鬟仗着有人撑腰,硬是让她守了一段时间的夜值,累的她身心俱疲,所以这会子就想要见新人吃一吃她先前的苦头,不成想她倒直接。
是脑子转得快,还是单纯耿直?流云缓了缓又说,“我是想着,夜值锻炼心性,你做一段日子,往后大有受益,有客人上门,你就端茶倒水,不难的。”
把流云逼急了不妥,况且她还有事求她,好让她学会点茶,南枝暂且退了一步,“那今夜明夜我就值守,我先记在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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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得弄乱了。”
她的一板一眼让流云咬碎了牙,还写下来,往后有了凭证,她想谋算点甚么都不成。
“还是你细心。”临走前,流云还夸了一句。
茶水间没了其他人,南枝就感觉到了自在,她今日见了不少人,摸清楚的一部分情况,青竹轩大部分丫鬟比她大,五岁到八九岁这个区间,像翠平满月十五六岁的丫鬟,是从七八岁就开始照顾还是婴孩的七姑娘,到如今八九年过去了,与七姑娘情分不一般,算青竹轩的老人了。
她在青竹轩是最小的那个,偏进了茶水间这等好地方,打了多少人的眼?
就跟她姐姐说的那样,人下边的在这儿好几年,盼望着升上去,结果她来了,占了一个位子,先前又是没有当过差的,招人恨!
不过目前她们应当没心思给她使绊子,七姑娘先前有两个大丫鬟,一个是茯苓,另外一个是秋扇,茯苓被贬了,空出一个位置,但七姑娘却没有再提一个上来,吴妈妈又病了家去修养,这院子就是秋扇代管。
她们眼馋大丫鬟的位子呢。
南枝一边想一边从袖子里拿出花生果脯等零嘴,生花生放进炉子下边烤一烤,果脯直接塞进嘴巴里填肚儿,她没空吃饭,也不想吃大厨房做的饭菜,忒难吃了,糟践嘴还有胃。
天色逐渐暗了,竹林被晚风吹得飒飒作响,南枝把门掩上,又回忆流云点茶的手法,自个练习起来,她没用茶叶,就用白开水当工具。
青竹轩院门落了锁,一时间都静下来。
两个守夜的丫鬟不免打了哈欠,忽的,里头传来动静,是七姑娘在唤人。
“姑娘可是睡不着?”进门后,丫鬟们分工明确,一个点燃烛火,一个撩起一半的蚊帐,披发的七姑娘就坐在床边,额头冒汗浑身颤抖,还双手捂着肚子。这可把丫鬟们吓坏了,还以为姑娘又病了,她们要担责的。
“姑娘,可是需要奴婢请大夫?”
七姑娘呆愣了一会儿,摇摇头,“不必,只是做噩梦了,你们下去吧。”见她们犹豫,她加重语气,“还不下去?”
待她们走后,她独自静坐,毒酒绞断肠子的感觉似乎还在身上,搅得她夜不能寐。重活一回,她也该好好想想,该如何走面的路,是另选夫婿,还是跟上一世一样,进宫?
斗吗?
“叩叩”两声,门外响起耳熟的声音,“姑娘,奴婢为您冲了安神汤,姑娘可要喝?”
是那个叫南枝的丫鬟。
“进来吧。”七姑娘侧头看过去,正见南枝披着衣裳举着托盘,碗挡住了她的脸,只听见她说,“姑娘,守夜的文儿书儿教奴婢给您准备安神汤,正合适入口,让两位姐姐伺候姑娘喝可成?”
“嗯。”
“一人赏一两。”
跟在后面的文儿书儿不由得面露欣喜。
如此喝完一碗安神汤,文书二位给七姑娘安置,等正屋的灯再次黑了之后,文儿摸着黑来了茶水间。
开口便是一句“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