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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大会首秀

作者:水上祢1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顾梓聿最后大概待到十点便离开了,带着李知恩一起——巧的是,李知恩住的和他是同一家酒店,两人喝得不多,精神尚好,尽管外头还飘着雪,他俩一路连走带小跑,很快就到了酒店。


    顾梓聿回房之后,放了满满一缸热水,整个人放松地沉进水里,闭着眼,任热流从四面八方包裹着他,灌进他的鼻腔和耳道。


    不像屋内虚燥的暖气,热得他皮肤干、血肉却还是冰的。这水的热是真真正正地贴着他的四肢百骸,一寸一寸地渗透皮肤血肉,一直到把他心里冻着结冰的那一小块也给融化了。


    他在水下闷着,长长吐出一口气,这口气像是要把今天早上受的委屈一口吐尽似的,又长又缓。浮出水面时,他整个人泡得通红,像只被煮熟了的大螃蟹,慢吞吞从浴室里裹了浴袍出来。浴袍宽大,袖口松松地绕在他的手臂上,显得他有些单薄。


    男孩等把自己擦吧擦吧干净了,海藻一团的头发也蓬松了,才缩进被窝。有洁癖的顾仲景是从不用外边的枕套被套的,顾梓聿心大的很,倒没这毛病。只是他也不爱让外面的被子接触脖颈口鼻,主要是害怕床上用品没清洗干净,惹得他过敏。


    可现在,他头脸都埋在被子里,又因为他腿长,被子往上提了下边就盖不住了,只得把自己团成圆鼓鼓的一堆,像是母胎里的婴儿,终于找到了那个最具安全感的姿势。


    他没有失眠,头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这一夜,顾梓聿做了一个好梦,翌日醒来,他一时恍惚不想起身,还以为自己在梦境中,直到手摸到脸颊上未干的泪珠,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身处何处。


    洗漱、练琴,一气呵成。昨夜他休息得很好,那个好梦对他很慷慨,还残余了点美好的情绪在他大脑里,此时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就精神十足,眼睛亮的像星,洋溢著昂扬斗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顾梓聿踩着时间点到的会场,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他站在门口环顾一圈,找到倒数第三排自己那块写着“The Republic of Polynesia”的小牌子,迈步走进去。一路上,他笑得亲切又自然,跟擦肩而过的各国代表点头问好、交换名片,偶尔还能寒暄两句。等到他走到自己位置上的时候,又新认了十多个国家代表的脸,兼收了十多张风格各异的名片。


    玩转模联的第一要素——厚脸皮。


    这么大的会场百来号人,谁都不认识谁,如果不主动破冰,三天下来,可能还是只认识前后左右那几位。所谓合纵连横方能以弱胜强,若手中人脉寥寥无几,就算是腹有张良计,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趁着脑子还清醒,顾梓聿飞快地在每张名片上写下外貌特征,他并非天生记忆力超群,对认人脸还是维持在正常人的水平上,不趁早记录,肯定一转眼就会弄混。


    他刚记完,话筒被敲响,整个会场都安静下来,一个干练果断的女声响起:“大家早上好,为了确保接下来的发言能传达到每个人耳边,请肃静。”


    她的索伦语很流利,也正确,但就是听起来有一点小小的别扭。


    “我是此次会议的主席夏浓·布朗(Chanon Blanc),在我的左手边是副主席黛西·皮尔森(Daisy Pearson)和大卫·汤姆森(David Thomson),以及主席助理安东尼奥·布莱克(Antonio Black )。我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大家服务, ‘主席是会议的仆人’,我希望我们能一起度过富有成果的三天。”


    哦,明白了。看她的名字,Chanon Blanc,名和姓都是很典型的弗兰希斯裔,难怪她说索伦语会带有一点点法语的腔调。


    不过,副主席黛西?顾梓聿眼神飘过去,居然真的是那个昨天下午遇见的、“眼睛很漂亮”的黛西。


    哦不对,应该是昨天下午遇见的、“做志愿者”的黛西。


    顾梓聿想把“眼睛很漂亮”这个标签摘下来、扔进垃圾桶,好彻底忘掉它——昨天自己的尴尬样子,怕是已经被对方收入黑历史了。


    夏浓接着说:“我宣布,本委员会第一次全体会议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伴随着夏浓落槌,会议正式拉开帷幕。


    主席助理安东尼奥开始点名:“尊敬的代表,现在点名正式开始,被点到的国家请举起你们的国家牌并回答到。”


    按照国家英文名首字母顺序,第一个国家就这样进入大众视野:“ The Republic of Abulaka(阿布拉卡共和国)?”


    “到!”阿巴拉卡共和国的代表举起国家牌喊到,顾梓聿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


    “好的,阿巴拉卡共和国的代表出席。”安东尼奥重复了一遍,开始叫下一个国家。


    顾梓聿边听边默默在本子上记录每个国家代表的长相和方位,要是看不见长相的话,他就记声音的特点。偌大一个会场,点名也花了不少功夫,趁着这时间,顾梓聿也顺便确认了几个熟人的位置:李知恩、林亦凡、同校代表团的另外几位代表,还有昨晚在派对上结识的新朋友。


    听到顾梓聿报到后,代表们纷纷朝他看来,他则微笑着颔首致意。


    玩转模联的第二要素——成为 B-King。


    角色扮演最重要的就是信念感。首先要有 B-King 一样莫名其妙、高得超出天际的爆棚自信,相信自己就是本国外交官,是带着本国人民的期许站在这个会场上的,作为一国外交使节,风度、应变能力、表达能力都应该出类拔萃,只有这样,才能说服别的国家,替自己的国家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好的,本次会议应到国家数 183,实到国家数 183,本次会议的法定人数,即投票表决所需要的人数,是会员国的简单多数,即 92。本次会议有超过三分之二会员国出席,会议可以正常进行。”


    安东尼奥结束点名,夏浓接过话筒:“本次会议有两个议题供选择,我建议首先确定议题,赞成首先讨论议题A的国家,请举起国家牌。”


    顾梓聿坐着没动。


    安东尼奥逐一记录后,夏浓又问:“谢谢,赞成先讨论议题B的国家,请举牌。”


    这回顾梓聿举起了“The Republic of Polynesia”的国家牌。


    议题A是“通过教育赋权女性”,议题B是“战事中的童子军问题”。对于珀国来说,两者都与国情息息相关,但策略上,B议题更符合当下政局利益。


    珀国是农业国,工业化程度低,性别比例失衡,女性社会地位极低。传统的婚姻制度和落后的生产方式让女性被牢牢绑定在家庭中,包括受教育、财产自决、政治自由、婚姻自由、性平等等基本权利都接近于无。


    婚姻方面,珀国的法律承认一夫多妻制,在珀国,童婚随处可见,进入婚姻后的女性就意味着要承担其家庭的责任,受教育的权利和机会自然被剥夺。工作方面,由于珀国以小农经济为主,还未进入大型工业化农业的阶段,技术的落后与生产力上的差异凸显了女性体力上的劣势,于是男性负责在外工作,女性则被绑定在了家庭劳动中。


    女性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更不必说之后的各种自由及权利。自然而然地,社会生活中,珀国部长级以上官员全为男性,各个行业都是由男性占领主导地位。


    而关于议题B,珀国则是纯粹的受害者。近年来在珀国边境,儿童频繁被极端组织诱拐、操控,成为童子军中的一员。就在不久前,社交平台上流传甚广的视频里,一名身穿极端宗教服饰、目测十岁左右的男孩手持枪械,处决了被绑架的人质,而这名男孩经过辨认,正是珀国两年前被上报失踪的孩童之一。


    毫无疑问地,珀国总统在国际上和子民前颜面扫地,以至于这位一向没什么突出政绩的“浆糊”总统居然发表公开声明,要向诱拐孩童的极端组织开战。


    因此,从本国政府立场来看,优先处理童子军问题,才符合珀国的执政逻辑:解决如今被聚焦的童子军问题,才能迅速平息民愤、挽回国际形象。而女性权利问题早已隐蔽地存在了数百甚至上千年,久到甚至连女性本身都未意识到她们是处于被奴役和被损害的。维持如今的现状,珀国的社会和政局都能保持稳定,若妇女突然要通过接受教育来找回自己的权利了,那所引起的连锁反应而导致的社会动荡,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所以,尽管顾梓聿本人发自内心地关心妇女权益,也非常愿意通过促进保障妇女受教育的权利来提升她们的社会地位,但玩转模联的第三要素即为——不可 OOC。


    OOC,out of character,同样脱胎于角色扮演游戏,指的是新人在角色扮演过程中出现了人设崩坏现象,例如吝啬成性的葛朗台突然愿意倾尽家财投入慈善事业,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一夜间成了个胆小怕事、手无缚鸡之力的爱哭包,立场先行,角色优先。


    作为珀国的代表,顾梓聿的第一且唯一任务就是站在现实世界里珀国的立场上维护珀国的利益,这也是这个大型 TRPG 游戏里最“it sucks”的一点。


    你是谁的代表,就得捍卫谁的利益,不能因为个人好恶而失去角色信念。


    夏浓从支持A和支持B的国家中各抽取三位,组成临时发言名单,六位持相反意见的代表将以一正一反的顺序,进行交叉发言。


    “请各位代表阐述选择首先讨论该议题的理由,发言时间为90秒。”


    “现在,珀利尼西亚的代表,你有90秒的发言时间。”


    各国代表的立场文件一个月前就开始陆续提交了。在183份文件中,珀利尼西亚代表撰写的关于“战事中的童子军”的立场文件在夏浓心里,能跻身前五。


    大部分的文件都中规中矩:总结历史举措、列现行政策、引用数据和政府文件,力图接近真实,给出了本国的立场,并就如何与其他国家协同合作解决该问题,提出了有可能的解决方案,该有的都有,打个及格分没问题。


    但顾梓聿的那一份,是超过平均水准的出色。


    文件的口吻很符合珀国一向的外交语气,用词句式都显得官方而得体,他在文件撰写上该注意的每一点,都比别人更进了一步,以至于整篇文件看下来,夏浓竟没找到一丝漏洞。


    顾梓聿首先用一句话交代了社交网络上流传已久的那个“斩首”视频,点出了珀国如今孩童被诱拐案件增加的现状;引用了珀国总统的声明,给出了珀国的立场,“坚决反对在战争中动用童子军”;列出了珀国近期制定的政策,并给出了相关的民意基础。他的文件重点突出、详略得当,在有限的篇幅内做到了最大限度的真实性、完整性、可行性。


    更难得的是,他没堆砌《国际联盟宪章》或国际公约来“刷字数”,也没空谈政策,而是紧扣现实,精准呈现珀国的施政立场和现状。夏浓完全可以感受到,在这篇不到 600 字的立场文件背后,撰写者进行了多么全面又细致的调研工作。


    看到了这样充分的准备工作,夏浓才愿意把这个决定议题的1/6的机会交给顾梓聿,希望他能带来精彩的发言。


    尽管没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点名发言,但顾梓聿神色自若,丝毫不惧,把之前准备的立场文件放在手边,扫过一眼之后就自信地微笑,抬起头,先是环视全场,确定大部分的代表都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才缓缓开口。


    “Thank you Madam Chairman。” 顾梓聿首先向夏浓微笑致意,他看起来从容不迫,胸有成竹。


    “珀利尼西亚认为应当首先讨论议题 B,是因为该议题更具强烈的急迫性。珀利尼西亚呼吁国际社会采取严厉的措施,禁止任何国家和组织合法或非法地征召儿童入伍,参与战斗。”


    顾梓聿的语速特意放慢了些——既利于听众理解,也让他听起来更沉稳、更有底气。


    “国际联盟资料显示,目前全世界有超过 40 万的儿童被迫走上战场。尽管国际社会一直在谴责并反对在武装冲突中使用童兵,但直到今天,童军依然存在。”


    顾梓聿环顾一周,有意地停顿了一秒,是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确认所有人都在听后,他继续发言。他的发音流畅自然,每一个连读、停顿、重读,都准确地踩在语流节奏上,让人听得舒适又投入。


    “童军的事实存在,严重违反了《世界人权宣言》、《儿童权利公约》和《经济、社会及文化权利国际公约》,侵犯了儿童获得教育、享受正常生活、享有社会保护的最基本的权利。”


    “儿童在被洗脑、被强迫进行军事训练成为童军后,除了打仗别无所长。虽然国际联盟儿童基金会一直在努力解救童军,但即使在离开战场后,这些孩子也很难融入正常社会,甚至还会重返战场,成为对本国和其他国家的新的威胁。”


    “更令人痛心的是——”?顾梓聿微微垂眸,声音低下去半度,“一部分被征召的女性童军,还被迫提供性服务。”


    他没有加大音量,没有煽情,但那股克制住的愤怒,比任何呐喊都更震撼人心。会场里安静得几乎能听到笔尖在纸上滑过的细响。


    “由于缺乏卫生知识与基本医疗保障,她们极易怀孕。由于缺乏心理辅导和物质支援,她们既无法照顾自己,也无力承担抚养后代的责任。每个儿童都有权利拥有一个公平的生命开端,而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孩子,从出生就无法享受安全、健康、教育等等最基本的权利,就更容易因为对食物和金钱的需求而被招募进童军。”


    “这样的恶性循环,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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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际的悲剧永远持续下去,进而危害全世界各国的安全。”


    最开始,摆明车马,亮出观点;然后,言简意赅地援引相关国际公约的立场,点题;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通过强调童军的危害,令各国都保持警惕。


    其实顾梓聿并不愿意去强调童军回归社会的困难性、更不愿意去强调他们回归后给社会带来的潜在危害。但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切肤之痛,才会没齿难忘。只有大家都意识到,童军的存在是一种威胁,而且是正与自己国家息息相关,人们才会真正行动起来。只有强调这是一个绝对不能坐视不管的问题,今天的问题才不会变成明日的灾难,吞噬全世界。


    顾梓聿看了眼计时器,正好还剩下 7 秒,正好结尾。


    他收束语气,最后一击:


    “尊敬的主席,珀利尼西亚认为,基于上述事实,我们必须首先讨论议题B,让’瘦弱的孩子扛着比自己还高的步枪’这一耻辱画面,永远消失。”


    话音落下,时间正好归零。


    夏浓微微颔首,正要说“Next one please”,角落里却响起“啪啪啪”几声孤零零的掌声。那个新手代表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是唯一一个鼓掌的,尴尬地把手悄悄放下。


    发言后不鼓掌,这是默认的规则。


    李知恩回过头看向顾梓聿:他的唇轻抿,微微带着点笑意,唇色嫣红,却因为他那青葱的少年气丝毫不显女气。他的鼻梁挺直,鼻尖微翘,还有那额前落下的一绺自然卷曲的漂亮弧度,恰好落在他那如星辰璀璨的眼前。


    他抬头的瞬间,李知恩猝不及防撞进那双眼里,看见那里写满了锋芒毕露的骄傲。


    夏浓忍住笑,若无其事地:“下一位奥兰共和国的代表,你有90秒的发言时间。”


    奥兰共和国的代表是个女生,估计是出于紧张的关系,她讲话的速度比顾梓聿要快很多。顾梓聿十分认真去听,却也被大量的吞音给弄迷糊了,她的口音十分难懂,刚听前两句话,顾梓聿简直觉得她在说另一门语言。


    他不动声色地悄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代表,不少代表已经开始分心,有的低头翻文件,有的微微发呆。


    果然,听不清,就跟不上;跟不上,自然也不会认真听。这就是演讲的残酷现实。


    接下来的代表也都一一阐述了自己国家的观点。李知恩听下来,越发觉得,光是表达清晰度这一项,没有一个人能和顾梓聿比。发言内容暂且不论,他的音量语调语速,甚至连断句都断得恰到好处,让大家能够完全地理解他的发言。


    这点可真了不起。


    六名代表发言结束后,夏浓例行询问:“是否有代表希望动议结束辩论?”


    林亦凡抢到了这个机会:“The delegate of India motions to close the debate。”


    毕竟,这么多次会不是白参加的。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模联老手,林亦凡太懂得在主席团和所有代表面前混个脸熟有多重要了,抢到机会,就等于抢到全场关注。


    林亦凡刚才也是六位发言代表其中之一,他支持议题A,再加上如今这次动议,两次发言,林亦凡一下子就成了全场都认识的国家代表。


    动议全票通过。显然,大家都希望结束讨论,赶快进入到确定议题的投票中。很快,议题投票结束:?议题A以40票优势,当选本次会议的第一个正式议题。


    确定议题后,正式辩论开始。


    顾梓聿没觉得气馁。虽然他立场文件写的是关于童军的,但那是出于珀国外交立场的需要。其实从他的本心出发,他更想讨论议题A。而且,他之前准备得很充分,关于“通过教育赋权女性”的立场文件他也写了,因此,他只是淡定地把关于童军的材料先收起来,再从公文包里抽出另一份文件夹,翻开来,整整齐齐地放在面前。


    只不过,他明明记得杜若钦说过,这位林亦凡学长在会上是个不爱抢发言、也争不过人家,只埋头写文件的人设。他当时还以为这个人应该很内敛,怎么今天这么活跃?


    他斜后方坐着的国家代表亨利苦着一张脸:这场会议是单代表制,一个国家只有一个代表,不像有的会议是双代表制的,两人分工合作,可以一人准备一个议题。他当时赌运气,只准备了B议题,还天真地以为,凭顾梓聿刚才那么精彩的发言,选童军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没想到居然最后投出了议题A?


    他摊开本子空白的一页,把自己那份暂时没用的立场文件压在本子下,硬着头皮准备临场听其他代表的发言。正式辩论阶段现场不许用电脑和手机,他也只能晚上再回去补查资料了。


    唉,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啊。


    当然,亨利不会说华纳语,他心里蹦出来的只有一句:“What the fuck ?”


    台上,夏浓已经拿起话筒:“请需要发言的代表举国家牌,每位代表有120秒的初始发言时间,可通过动议更改。”


    几乎是同时,顾梓聿举起了国家牌,林亦凡、李知恩,还有一众他认识或不认识的代表也纷纷举起了自己的国家牌,会场一时间举牌如林。


    夏浓视线扫过举牌人群,随机点出国家名。旁边的安东尼奥飞快地在电脑上输入,国家名字便即时打在大屏幕上,夏浓点名的顺序即自动变成代表发言的顺序,而被点到的代表则一个个地放下国家牌,等待发言。


    亨利惊讶地看着顾梓聿再次举起了国家牌:明明刚才发言时,这位代表准备的是童军议题吧?怎么另一个议题也准备得这么齐全?嗯,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位比自己靠谱,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他赶快写了张意向条,干脆利落地在下面别上自己的名片:


    “TO 珀利尼西亚代表:我国在’通过教育赋权女性’议题上与贵国立场一致,盼会后详谈。


    FROM 阿勒芒德联邦代表。”


    顾梓聿低头接过传过来的纸条,端详着印着“Henry Ge”的花体字名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么快,我还没发言就收小弟了?


    发言名单已经关闭,第一位代表开始发言,也许是因为紧张,对方语速稍快,观点也有些散乱。


    顾梓聿听得专注,在笔记本上写下几个关键词,同时在旁边标出逻辑漏洞:论证跳跃。当下一个代表提到针对女性教育的国际合作倡议成功案例时,他迅速记下,想着晚点可以在自由磋商时深入讨论。而当听到有代表援引数据却来源模糊时,他在笔记旁飞快地画了一个小小的问号圈。


    一边听,一边分析,一边布局。顾梓聿的手指间,黑色水性笔灵巧地上下翻飞,带着一点无意识的小炫技。


    他浑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了:这才是战场,靠准备、观察、判断、调整,一寸寸拿下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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