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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大会开幕

作者:水上祢1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不是你的同学。”


    哈,这回答?顾梓聿被噎了一下,一瞬间脑筋有点转不过来。他当然知道对方不是自己学校的,可是,他们也一直都是这样称呼外校同学的啊?


    这女生……怎么有点奇怪?


    女生又重复了一遍,语气还是温和的:“我是说,我不是华纳人。”


    “你不是?”顾梓聿更懵了,“可你说的是……” 说的是华纳语啊?


    突然他醍醐灌顶,一下子明白过来:当初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门口,女孩最开始说的也是索伦语。是他看着她们的脸,先入为主地以为她们是华纳人,直接用华纳语回答,然后她才改口配合的。


    是他误会了。从一开始,她就没说她是华纳人。他只是看了脸,想当然了。


    “我来自南韩,我叫李知恩。”女孩柔柔一笑,眼睛弯弯,很符合电视剧里南韩女孩那种温柔的形象。


    “啊……你好,知恩,很高兴再见到你。”顾梓聿有点窘迫:真是个大乌龙。


    “抱歉啊,你的华纳语真的说得非常好,我这才误会了。”


    女孩很矜持地笑了笑:“我从小就开始学习华纳语了,可能因为是这样,所以说得还可以吧。”


    顾梓聿这个时候心里有了预设,再一听她说话,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口音,很轻微,不细听根本不会发现。他又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知恩的遣词造句都非常地书面化,礼貌用语用比他们正常说话的时候要多得多。


    “那你也太厉害了,韩语、华纳语、索伦语都说得这么好。”顾梓聿忍不住夸了一句,对方能来参加 HMUN,肯定索伦语说的也不错。


    李知恩笑而不语,依旧有点拘着,但气氛明显松动了些。


    顾梓聿试着找点话题,他看着李知恩膝上那一本大部头问道:“你在看的,是什么书啊?”


    李知恩轻轻抬起书脊,露出封面给他看:“The Glory and the Dream,光荣与梦想。讲的是 1932 到 1972 年索伦社会的变迁,那天在书店里看到,就买来看看,毕竟现在我人就在索伦嘛。”


    “好看吗?”


    顾梓聿不过是社交性随口一问,本意是寒暄,不想李知恩却认了真:“在你眼里,什么样的书才能算得上好看?”


    呵,这问题问的好。顾梓聿被问住了,也认真想了想,一笑:


    “对我来说,一本书只要内容有新意,能拓宽我认知的边界,就值得一读。但真要算得上好看,至少要满足两点。”


    “一方面,这本书要有学术价值,不是那种随便拿一点前人说过的、改头换面再拿出来兜售一番就可以的,而是得有新观点、新思想、新理论,还得讲得有理有据。”


    “另一方面,这本书还得有文学价值,我会希望作者的用词能精准又雅致,而行文风格则能够酣畅淋漓,能让我在读这本书的时候,被吸引的手不释卷。”


    “至于作者的三观,我不会去批判,毕竟这是对方的权利,他有表达的自由,我也有选择不看的自由。毕竟,写作时作者的观点势必会从字里行间中流露出来,而我也有权选择让我看起来更加愉悦的书。”


    李知恩似乎有些惊讶,嘴角微微扬起:“你要求挺高的,既要让读者学到东西,又要保证读者阅读时的情绪 。”


    她笑了笑,接着说,“不过,这本书完全能满足你的需要。只要你不讨厌读历史,随便你翻开这本书的任何一页,你都可以看下去。作者的用词很风趣,他笔下描绘的社会万象、世间百态栩栩如生,读者也能身临其境地见证时代的更替。我从昨天看到现在,居然能在南韩找到类似的情景。”


    “这么好看?”顾梓聿被这么高的评价吸引了,“你真是个成功的推销员,这书能借我看看吗?”


    “不能。”李知恩调皮一笑,整个人都生动了许多,“我要让你怀抱着这样热切的好奇心,自己去买一本来看!”


    “好吧好吧,”顾梓聿无奈地一笑,拿出手机拍下了这本书的封面,“这本书的出版社和作者都应该往你的银行账户上打一笔酬金!”


    李知恩笑着收起书,起身走到顾梓聿右手边坐下:“你在哪个委员会啊?”


    “我在 SHCC,The Thirdmittee of the General Assembly,主要负责社会、人道主义和文化议题。”


    “真巧,我也是。”李知恩慢慢地说,从她的语气里,顾梓聿可没体会到半点惊喜的意思:南韩的女孩都是这么文静的吗?


    “你是哪个国家的代表啊?”李知恩又问。


    “我代表的是珀利尼西亚共和国。”


    顾梓聿在看到对方同情的眼神后,大方地笑了笑。


    HMUN 模联大会的国家分配遵循“先到先得”与代表团过往表现相结合的规则,几个举足轻重的常任理事国都被分给往年表现优秀的代表团,冷门小国则留给剩下的人。


    但比现实更加理想化的是,在模联的大会会场上,国家主权平等这一原则是真正成立的,这也就意味着,所有会员国都拥有平等代表权,抢不到大国不代表就失去了舞台,手中有投票权,即使是在世界政局中最被边缘化的国家也能扭转局势。


    对顾梓聿来说,拿到珀利尼西亚共和国根本不是挫败。他清楚,最终能否脱颖而出,全凭参会前的准备和现场的发挥。


    参会前的准备工作,包括研读背景指导文件、了解代表国家的国情和议题,以及提交代表国家的立场文件。会上,则需要在规定的发言时间内发表演讲、充分辩论,利用意向条和用餐时间与其他代表磋商谈判、形成国家集团,最后写出草案,通过投票表决得到最终的决议。


    顾梓聿的准备工作应该说是做得很周全了。搜集信息是第一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除了去学习了解珀国的政治结构、历史文化等大概背景信息、搜查了珀国关于讨论议题的公开发言立场,还研究了该国的潜在盟友和立场对立方,自己列出了一张可合作对象清单。


    唯一的短板,就是他没实战经验。此前的全部练习,只有和杜若钦、田元元、郭弢的几次桌边模拟。顾梓聿可以完成包括“公共演讲—辩论—谈判—解决冲突—达成共识—写草案”这一整套流程吗?这些只能临场发挥,这也无怪乎连郭弢都替他捏了把汗。


    “嘿!你朋友吗?”


    杜若钦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她看着顾梓聿和李知恩相聊甚欢,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顾梓聿的朋友,我叫杜若钦,You can call me Chin。”


    李知恩字正腔圆地发准了杜若钦的全名,笑道:“我叫李知恩,很高兴认识你。”


    这样自我介绍的场景发生在这个会场的每个角落,越早找到同一委员会里的盟友,越容易在正式会议中立于不败。


    很快,顾梓聿的前后左右都坐满了人,他前面坐了一群来自星洲的学生,聊开了之后,虽然他们讲的索伦语有着很浓的口音,但语速快、表达清晰,顾梓聿意外地非常适应,很快打成一片。


    会场人越来越多,也变得嘈杂,没过多久,灯光变暗,一段庄重又不失节奏感的音乐响起,大家渐渐安静下来。


    “欢迎大家来到本次 HMUN 大会,我是大会主席洛朗-亨利,我谨代表我们所有工作人员,欢迎你们的到来!”


    一片热烈的掌声响起,还有口哨声、尖叫声,此起彼伏混作一团。顾梓聿看不太清讲话的人长什么样,就放弃了探头探脑的努力。不过,这声音听起来倒是蛮有亲和力的。


    “…这次大会,我们迎接了近300个代表团、超过4200位来自全世界的学生。根据代表的地域分布情况、性别平衡状况,以及代表参加模联的次数,我们尽量公平地分配了国家与议题,希望大家能有很好的体验。如果有不足之处,感谢大家的理解与包容…”


    “…大会的总时长为四天半,使用的议事规则为罗伯特议事准则,会前活动包括地球村展会、主题派对以及会议结束前的募捐晚会。模联大会的时长为三天,特殊机构所需天数一到三天不等…”


    罗伯特议事准则,简单来说就是六要素:动议,附议,陈述议题,辩论,表决,宣布结果。


    动议是整个会议的中心,提出动议才能开启议事流程。代表针对某一议题提出动议,若有其他代表附议,该动议即被采纳,正式进入讨论程序。此时,主席将重新陈述议题,明确讨论的中心,接下来,辩论开始。


    辩论阶段遵循四项基本原则:


    机会均等原则:每位代表仅可发言一次,所有申请发言者将被列入发言名单;


    限时限次原则:主席有权设定每位代表的发言时长和次数,以提高讨论效率;


    立场明确原则:代表在发言前必须表明立场,避免无效讨论;


    发言完整原则:除主席外,任何人不得打断发言代表,确保讨论的公平与有序。


    充分辩论结束之后,表决以简单多数或三分之二多数原则裁决,最终形成的会议决议具有约束力。在国际联盟中,这一文件相当于一项“法律”,用于处理议题所涉的实际争议或问题。


    “…我们在世界公共事务联盟、和平与安全委员会、国际法与条约委员会、区域性实体以及特殊机构下模拟36个委员会,围绕近70个热门议题展开磋商与辩论。”


    “这些议题包括人权保障、气候变化对全球粮食安全的影响、跨国反恐合作、教育公平、移民经济融合、遏制化学武器使用、加速裁核及核不扩散、结束非法野生动物贸易和捕鲸、中等收入国家的发展与合作、推广可持续能源发展,以及艾滋病的预防与治疗等,目标是推动各方协商共识,并形成相关决议,实现全球共赢。”


    顾梓聿认真听着,他被分配到的委员会是在和平与安全委员会下属的社会、人道主义和文化委员会。妇女与儿童基本权益的保障、消除种族主义和种族歧视、促进言论自由和自决权等等都属于人权讨论的范畴,人权是一个永恒的话题。


    但除此之外,刚才这一连串听下来,他对好多议题都感兴趣,脑子里立刻跳出几个关键词,特别是这个“通过可持续消费和生产预防海洋塑料污染”:海洋能调节气候、提供淡水、食物及能源,它的存在对地球和人类都至关重要,但污染和海洋酸化,将对海洋生态系统功能的运转与生物多样性产生灭绝性的影响,海洋一旦垮塌,人类也难以独善其身。


    唉,要是自己可以分.身,把感兴趣的委员会都参加一遍,该有多好啊!


    他小声地问李知恩对哪个议题感兴趣,却被她特别正经地“嘘”了一下,只好偃旗息鼓,乖乖地安静听洛朗-亨利讲话。


    杜若钦看了他一眼,觉得有点好笑:“真喜欢的话,下次再来呗。反正到时候你人也在索伦了,不用再坐十几个小时飞机了。而且,下次你再来的时候,就不用羡慕我朋友多了,那时候你肯定也已经认识很多人了。”


    嗯,这个建议很有诱惑力,顾梓聿默默在心里的小记事本记上了一笔。


    金乌西沉,天光渐渐暗了下来,会场里的照明用灯一个接一个地无声亮起,营造了一种时间在此停驻的感觉。


    台上,洛朗-亨利致辞结束,现在是国际联盟的代表官员继续发言。台下,一直有人在窃窃私语。顾梓聿看看左右:李知恩还一直正襟危坐,全神贯注地听着台上的人讲话;杜若钦早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眼神虚虚地望向前方,无意识地把自己的手指扭出各种高难度造型,不知神游到哪儿去了。


    顾梓聿昨晚本就没睡好,今天一早还特地起早去见方灵烨,一整天绷着神经,现在终于松弛下来,只觉得脑袋开始打晃。台下学生们交头接耳的嗡嗡声是绝佳的白噪音,偏生现在正在讲话的这位官员语调平平无奇,说话又是那种深思熟虑的慢节奏,听着听着,他眼皮越来越沉,尽管他始终努力想要把眼睛瞪大,最终还是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声音突然像是调高了清晰度似的,他从那种似睡非睡的状态中一下子被惊醒——开幕式结束了,有几个特别委员会开始准备入场了,而他和李知恩所在的委员会明早才正式开始。


    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开幕式上睡过去了,顾梓聿尴尬极了,不动声色地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也不好意思问刚才都讲了些什么。杜若钦体贴地没揭穿他,特别自然地说:“你看起来像是没休息好,经验之谈啊,免费告诉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要知道,之后几天你想睡觉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嗯,我知道了。”顾梓聿乖乖听话,确实他自己也觉得是有些疲乏。


    “若钦,梓聿,你们今天晚上会去参加那个派对吗?”李知恩问道,她似乎有些踌躇,需要新朋友陪她一起壮壮胆子,“我的同学们大部分今天就开始会议了,估计是都不会去。”


    “我是要去的,”杜若钦一脸的兴致勃勃,“说真的,他们的提供的酒真的都挺不错,免费的,干嘛不喝?再说了,我明天又没有会议要准备。”


    “学姐,你还会喝酒?”顾梓聿震惊了。他一直以为这位冰山学姐是那种“只喝白开水、只睡图书馆”,清心寡欲、不近世俗红尘、与派对夜蒲这种事情完全无关的人。


    “再说了,我们刚刚不是才和莫骁天聊过圈子里会议的乱象?是你说的酒色误人、开会就要集中在学术上啊?”学姐这双标玩得挺溜啊?顾梓聿的世界观都被冲击了——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呵,小孩,这你就不懂了吧?”杜若钦眯了眯眼,勾起一个往常在学校里绝不会出现的挑衅的笑,“国内那群人是只懂得玩,这里呢,是 play hard work harder!”


    顾梓聿摸了摸鼻子,识相地闭嘴:反正你老大,你说了算。


    “知恩,你有男朋友了吗?”杜若钦随口一问,完全没觉得这问题有多八卦、多冒犯,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问今天吃了什么。


    “嗯,还没有呢。”李知恩居然也就回答了,丝毫不见尴尬。


    “那今晚一定要把握机会!”杜若钦仿佛很有经验似地,一手揽过小妹妹,简直是要手把手教她如何“猎男”,李知恩一脸淡定地听着,也仿佛是在认真汲取经验。


    什么情况?这两位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顾梓聿一脑门的黑线险些要具象化了:“诶诶,你们悠着点啊!这才第一晚!”


    “顾梓聿,”杜若钦一手揽了李知恩,一脸理所当然,“你不跟我们俩一起吗?”


    我,我究竟是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啊?!顾梓聿被学姐这一脸的理直气壮给打败,没好气地说:“你刚才也说了,我需要好好休息。”


    话虽这么说,他又有点不放心——两个女生晚上单独去派对,确实不太安全。要不,还是跟着?


    李知恩也看向他,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双眼睛显然正在无声地邀请他:她的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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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很浅,此时在光照下显得琥珀样剔透,光华流转。她蜂蜜色的长卷发轻轻披散,从巴掌小的脸两旁倾泻下来,腻白细滑的肤色被锁骨链一衬,晕上了层柔柔的光。


    “不想去?那你早点回去休息。”杜若钦倒也没强求,随意挥挥手就要走。


    “我去。”顾梓聿鬼使神差地改了主意。


    “真好,”李知恩笑着说,“今天晚上一定很有意思。”


    她说华纳语的腔调软而柔,就像小学门口老爷爷手里滚出的棉花糖,每个音节都软软地蹭过人的心头,一下子就融化了,留下甜甜的余味。顾梓聿忽然意识到,自己大概没法真的说“不”。


    李知恩的那种气质是很难描述的,“女生中的女生”,不论是说话、走路、微笑、颔首,她都如弱柳临风、娇花映水。再看杜若钦,冷面冰山御姐的做派,简直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顾梓聿脑子里飞快地切换过几个熟悉面孔。李知恩和苏影都不是华纳人,可性格却天差地别:苏影外向活泼、健谈率直;李知恩却更含蓄一些,这也许是在截然不同的西方文化和东方文化下成长的结果。同样是外向的性格,苏影很能体察他人的情绪,姜明珺则是更精灵古怪一点,她那个爱偷懒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至于张瑾妤…奇怪的是,他们已经这么久没见,他却还能一动念就能回忆起她清晰的面容,带着微微的笑,那种仿佛洞悉一切又体谅一切的包容的笑。明明他们同年,可张瑾妤却总给他一种包容他、保护他的亲切感。


    “哇。”李知恩轻轻惊叹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走神。


    他们已经到了派对会场——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几乎所有没安排晚间会议的代表都聚在这里。


    “大家都不用为明天做准备的吗?”顾梓聿是真心疑惑,声音被淹没在轰隆隆的背景音乐中。


    “等明天你就明白了。”杜若钦一脸的高深莫测,“我第一年的时候也像你一样纳闷,后来发现这真的是文化差异——我们讲节制,重要日子前会早睡早起,他们呢,必须先疯一场,要多嗨就玩得有多嗨,第二天照样精神百倍清清爽爽地上场,学不来的。你待会儿逛一圈就和知恩回去吧。”


    顾梓聿无语,学姐对刚认识的小妹妹倒是很体贴,对他就像工具人,指使得毫不含糊。还没来得及吐槽,李知恩站得比刚才近了一点,或许是人多,她下意识地靠拢,声音压得很低:“里面人多,别走散了。”


    “……嗯。”顾梓聿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在她另一侧站定,不远不近,刚好能挡风遮人。


    如果是她,他大概也不介意多当一会儿工具人吧。


    像这样的派对,其实更准确的说法是“aperitif”,一般只提供酒水饮料和小点心,供客人们自助拿取。宾客们三三两两,一边品酒一边寒暄。吃饱并非重点,社交才是主场,而酒,更像是一种破冰器,是拉近距离的借口。


    顾梓聿规规矩矩地从桌上拿了一杯红酒,小小抿了一口。他以前听顾仲景说过一点品酒的知识,对酸度、甜度、单宁有点印象,但说起年份、产区、酒庄,他完全就是个外行,连酒的品种都时常分不清。


    “这是波尔多的Merlot。”杜若钦端着酒杯走过来,“酒庄不算出名,不过味道还可以,果味偏浓,甜度偏淡。你可以配这个,”杜若钦往自己餐盘里夹了片油浸番茄干,“绝配。”


    “学姐,你懂得好多啊!”顾梓聿是真的佩服地五体投地,自家学姐不仅是模联大神,连品酒上的造诣也已经登峰造极了。


    杜若钦一脸坦然地收下赞美,然后指了指酒瓶标签:“这酒瓶上写得明明白白,Bordeaux,Merlot,那两单词那么大呢。”


    顾梓聿一口酒差点没呛出来。他赶紧拿起酒瓶仔细研究起来,好掩饰刚才那一秒的社死危机。果不其然,瓶身标签不仅写明了产地和品种,甚至还有风味注释:果味浓郁。


    行吧,至少学姐懂得梅洛酒要配番茄干,这点还是比他强的。


    李知恩捧着一杯啤酒站在一旁,一脸苦色。


    “怎么?”顾梓聿看着她一脸抗拒的表情,和她手里那一杯啤酒,一下子福至心灵,“不好喝?”


    “嗯,又苦又酸。”李知恩那样子,像个被迫吃苦药的小孩,但尽管皱着眉头,她看起来也是好看的。


    “你以前没怎么喝过酒?”他下意识问,声音放得很低。


    “没怎么喝过。”她回得诚实。


    这倒真是有些出乎顾梓聿的意料。南韩的酒文化有多昌盛,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年轻人间,酒精几乎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社交方式。不管是入学式、聚会还是毕业旅行,这样的场合如果不喝酒,一定会和同龄人格格不入,继而被排挤。在消费酒精饮料这方面,李知恩完全是一个非典型的南韩女孩。


    他接过李知恩手里的啤酒,目光在长桌上扫了一圈,问道:“你喜欢柠檬、石榴还是薄荷?”


    李知恩偏了偏头,有些疑惑他想做什么,但还是认真地回答:“我不喜欢薄荷,另外两个都还行,嗯,还是更喜欢柠檬吧。”


    “好。”顾梓聿手一探,拿起一瓶 lemonade,慢慢往啤酒杯里加,眼看着快够分量了,再轻轻放入两块冰块。


    “Panaché,尝尝。”


    李知恩接过这杯酒,试探性地小小抿了一口:原来印象里啤酒那种苦涩的味道被除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柠檬的酸酸甜甜。被微微冰镇过后的酒精饮料此刻喝起来就像是她平常会喝的果味饮料一样,清爽可口。


    “一下子不一样了!”李知恩这会儿喝了一大口,又接着一大口,但看起来还是很淑女的样子。


    “慢点喝。”顾梓聿好笑地看着她,“只是酒的味道被盖住了,但它还是酒,小心一下子喝太急。”


    “你说这叫……Panaché?”


    “对,‘羽毛’的意思,就是啤酒加柠檬汁,如果再加了姜汁,就叫 Shandy;如果我刚才加的是石榴糖浆,那这就叫 Tango;如果又有石榴又有柠檬,那就是 Monaco;如果加的是你讨厌的薄荷,就叫 Valse。”


    顾梓聿又就着李知恩手中的酒杯倒了点石榴糖浆,红宝石样的浆液在青绿色的酒体里慢慢扩散,变幻出不一样的颜色晕影。


    “这回就是 Monaco 了?”李知恩的记忆力显见得很好,刚才那一串她早已记得分明,此刻捧着手里这杯不禁跃跃欲试,得到了顾梓聿一个鼓励的眼神,她轻抿一口,旋即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个味道更好!”


    顾梓聿一笑。


    他原先也不懂这些,这都是之前出去参加音乐节时学的。音乐节上不缺音乐,但更不缺的是啤酒。他跟着新交的朋友们在一起时,人手一大杯子冰啤,而他实在喝不进去。那些人当时也很是惊讶,一句句的 “you must be kidding me”,不相信他居然不会喝酒,最后还是把各种糖浆和果汁加进去,才让他入了门。


    “虽然容易入口,但可能反而会不知不觉喝太多,你自己心里注意点就是了。”


    “嗯嗯。”李知恩乖乖点头,又笑,“我现在也算是’会喝酒’了吧?”


    “那你还得多练练。”顾梓聿看着她,语气轻松地开了个小玩笑。


    “你们俩别傻傻杵在这啦,快去跟你们委员会的代表套近乎,”杜若钦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忽然一手搭上两人肩膀,一边推一边笑着喊,“去吧,皮卡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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