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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第 72 章

作者:孟仙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好梦啊。


    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人同她说过晚安了,如今她总是整夜睡不着。


    一面是怨恨,一面是野心。所以日复一日地将自己关在房里反反复复地练习着那些她一腻再腻的术法,翻看着那些与自己从前的生活背道而驰的文字,每章每节都在让她将从前的那些安定淡忘。


    那个指尖轻轻摩挲过她眼下的人算到了后来她和他之间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吗?算到了她眼下越来越乌青,算到了她也会有天看到他尚还是只可怜虫的少年时吗?


    故乡今年也会下雪吗。


    孟迟菀透过少年的眼睛将视线落在来人衣袍上那一点点的斑驳的细雪上。


    化得很快。


    疼痛到来的也很快。


    身体里的魔气混杂着灵力源源不断地流泻出去,被输送进面前一个个孩子体内。


    他们稚嫩的眉眼像香樟树上刚刚长出的新叶,蜷缩在枝头,可又盈溢着对新事物的向往。那是一条隐藏在日曜下的羊肠小道,悠远绵长,可是永远也无法真正触及到日光。


    那个会分裂的少年被永远囚禁在月亮里。慢慢的,他的肤色越来越白皙,像是构树上一点点浓缩出的乳汁,他的眉眼愈来愈绮丽,身上再也见不到那些经年累月的风霜。


    他总是自言自语,仿佛在试图与谁沟通,可是总也得不到回应。


    人人都说那个“灵囊”疯了。


    人人都唤他“灵囊”,没有人记得他不惜付出惨痛代价也要更换的名姓。


    他还是没能成为云羡清,他成为了一个物什,一个运转起“天宫”的物什。


    这个物什不间断地对孟迟菀说话,就像是在祈求神明予他一个更好的未来。可是神明始终缄默着,看他因为灵气将魔气冲开时的刻骨疼痛,高高的阁楼中他蜷缩在角落,地面上是碎裂的一盏盏琉璃盏。


    他像一台经久不息运转着的机器,永远没有息止的那一日。


    “我……亏欠……亏欠……”少年颤抖的唇瓣里溢出几句零星的字节,不稳的气息里总带着些挥之不去的怨恨。


    唯一一个真正的云羡清被束之高阁,那些被分裂出去的少年则被埋入地下,一个个天才的种子被送往这里,再成为真正的天之骄子的养料。


    寒门再也出不了贵子。


    意气风发的少年踏入仙门,幻想自己能成为天下无双的证道者——


    “天下亏欠于我——”少年颤抖的身体像是蝶翼,苦痛覆盖住他狰狞的眉眼,他一字一句,终于将语调缓了下来。


    高阁上的少年浑身的骨骼寸寸断裂,又一丝一缕地重新生长,汗水和鲜血打湿了他那身白袍,他眼神涣散无光,连绵不绝的流水穿心而过。


    他微微闭了眼,像是在听那些穿堂的风声。身体里窸窣作响,就像是有谁拿着针线在为他缝补那些碎裂的骨血。


    说不清究竟是痒还是痛,也许两者皆有。


    他睁眼。那双眼睛里是纯粹的黑,像是被浓墨灌满了。


    那层困住他往生之路的结界被破开。那些守着他、身体里爬满他的灵力的天之骄子们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反噬终于烧到了那些天之骄子的身上,瞬间便燎了原。


    漫天血色中,少年云羡清竟低头笑了一声。


    是一声悲怆到极点的笑,抚灭那些浓烈不堪的情绪。


    他一步步走得很慢、很慢,像是走在刀尖上。


    很快无数术法和剑诀打在他身上,每一下都要置他于死地。


    他吐了很多口血,形容狼狈不堪。


    可孟迟菀只能听见少年一声声问她:“你何时杀我?”


    分明是这几个字,可孟迟菀好似听见的不是这几个字,而是:快杀了我。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


    法诀打在身上,一下一下。


    剧烈的心跳声,一声一声。


    落叶入水,听不见回响。


    那场分裂切断了他与孟迟菀交流的链路,所以少年的歇斯底里只能被吸进那块名为孟迟菀的海绵中,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孟迟菀冷眼望着,心中却陡然有了那样一个想法。


    其实,少年正在被一点点杀死,只是杀死他的那把刀,来自于歇斯底里之下残忍的寂静,来自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遇。


    “我从不亏欠任何人,是世间亏欠于我——”


    少年周身荡开了一圈浓郁的魔气,将围剿他的那些危机都清扫一空。


    云羡清不再歇斯底里,他只是平静地走向了一方小小的池塘。


    那里盛满了月亮,见证了他无数次的残缺。


    那里到处是枯骨——来自于同一个人的枯骨。


    他一步步走入那方池塘,而后从中摸索着抽出一根修长的骨头。


    是脊骨。


    池塘中的流水温吞地爬上那节骨头,像是虫蚁在缓慢蚕食着猎物。


    最终,那节骨头被流水搅碎,成了流水的一部分。


    而流水攀爬上少年肩头,随着少年阴冷的视线迅速袭向来人——


    这个时候,孟迟菀又听见了少年的声音。


    他漫不经心地对她说:“枯水剑。你杀我的时候,一定要亲自将它折断,用你的……惊澜。”


    孟迟菀心间一跳——


    惊澜?他怎么会知道惊澜?


    少年云羡清根本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更遑论知道她的本命剑是什么。


    除非,眼下的这个少年,已经换了个内芯。


    也就是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开口说话了。


    于是她道:“便是全世界都亏欠于你,可是我孟迟菀没有对不起你,是你对不起我。你是妄想让我心疼你原谅你吗?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在意你?”


    水剑穿梭之下,一层层血雾飞溅开。


    云羡清轻轻叹口气,开口时再也没有了少年人独有的腔调:“迟菀告诉我,我会有一个叫做云羡清的未来,所以我按照迟菀期盼的样子一步步走到如今,可是迟菀怨我。”


    “我不该怨吗?”孟迟菀平静道。


    “该怨。所以我可以平静接受迟菀杀我这件事,这是我早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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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的。可是我不能接受迟菀不理我,和其他人走近。”云羡清在池塘里慢慢悠悠地将手上的血洗干净,可在说到其他人的时候,身体分明在颤。


    不能接受的,其实是这个会告诉他,他名字的含义并非那般不堪的姑娘,一步步走向别人这件事。不能接受的,是这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会在见到他受苦受痛时没有半分波澜。


    他一直期盼着自己能够成为云羡清,可成为云羡清的路太残忍了。


    是当初的自己费尽心机终于找寻到孟迟菀,知晓她便是那个曾经躲藏在他身体里的姑娘后,将所有的爱意都嚼碎了咽下去,然后刻意打伤自己,清除掉所有记忆,将自己扔在伽蓝山,只为了与她有一个刻骨的相逢。


    那本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相逢。


    可是他忘记了。


    忘记自己究竟是怎样一个自私到无耻的人。


    杀妻证道这个词究竟是哪一个分身看到的呢?说不清了。


    他算到了很多,可是唯独没有算到,会有一个分身,在他费尽心思想要带孟迟菀走出秘境时,亲手送了孟迟菀一剑。


    他自私到了极点。可也没能飞升。


    可惜那个池塘早便干涸了,不然那个分身合该被千刀万剐丢进池塘。


    “云羡清,你觉得在我见到这样一个丑陋不堪又卑劣到了极点的你之后,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孟迟菀轻声道。


    云羡清瞳孔颤了颤。


    “好恶心。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啊。尘浊。”孟迟菀唇角抿开一抹笑,语调轻飘飘的,如飞羽刮过云羡清耳畔。


    云羡清神情微变,身体有些颤,他几乎是竭尽全力去克制自己,可开口时还是不可避免地泄露出了些什么:“你喜欢云羡清,我可以永远做云羡清。我不会再变成尘浊了。”


    “你想要飞升?可是,哪里会有仙人如你一般卑劣?”孟迟菀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我不要飞升……我要……”云羡清想说些什么,他语气近乎是乞求的。


    “你什么都得不到,除了以前那个被蒙蔽的我,还有谁会喜欢你啊?”孟迟菀似乎真的很疑惑,可转瞬间她又变得刻毒起来,一字一句道,“尘浊,你能不能……去死啊?”


    “除了我之外没有人会爱你的,你追求的东西有什么意义呢?你想要揭穿云家的这些腌臜,可是你本身又干净吗?你的手上不全是孟迟菀的血吗?你洗的干净你的手吗?”孟迟菀轻声。


    “尘浊。你做的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你永远都是那个尘浊,你肃清不了污浊,你本身就是污浊。”


    孟迟菀一寸寸折断他的傲骨,碾碎他的坚持。


    如她此前所想,要将他踩进泥里,任她磋磨,永远患得患失。


    “想要我原谅你,可以。”孟迟菀忽然松了口,透过云羡清的视线望向那汪池塘,血色的水面阵阵清波拂过。


    云羡清动作一僵,等待着她的后话。


    “做我的狗。”


    “我来替你肃清污浊,你只需要——”是刻意折辱的话语,“汪汪叫两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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