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小人没有被冤枉!”那乞儿声音颤抖,满是惊惶。
“侍郎大人,您都听见了。”刘县尉道,“嫌犯已经认罪,如今可以算是证据确凿了吧?”
江铭神色愈冷,向那乞儿劝道:“莫要认下不属于你的罪行。盗窃确实不算重罪,可一旦你被押入牢中,多的是法子让你悄无声息地丧命。”
“江侍郎这般恶意揣测,下官才该喊冤呢。”刘县尉挥了挥手,吩咐道,“来人,将犯人拿下!”
捕快们纷纷围上,叶渡手中长剑一横,护在那乞儿身前。双方刀剑相向,气氛骤然了冷凝下来,战斗一触即发。
“都给我住手!”褚笑眉喝道,“京城之中,天子脚下,岂容你们这般放肆?”
刘县尉一抬手,示意捕快们停下,回答道:“褚娘子见谅,下官只是在秉公执法。”
“你与江侍郎各执一词,我难以辨别真伪。”褚笑眉道,“这人留下,我自己问。”
刘县尉面露难色:“褚娘子,这不合规矩……”
褚笑眉斜斜睨他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刘县尉连忙拱手道:“鄙姓刘,贱名德升。”
“刘德升,是吧?”褚笑眉重复了一遍他的姓名,轻嗤出声,“你既然知晓我的身份,难道竟不知在这长安城中,我的话就是规矩?你若有不满,大可告诉你的顶头上司,让京兆府尹自己来找我。”
刘德升垂首思量片刻,终是轻叹一声:“褚娘子说笑了。娘子的话,下官自当遵从。此番原是下官办事不力,即便受些惩处,也不可能状告娘子啊。”
“你倒还算懂事。”褚笑眉道,“放心吧,京兆府那边,我会派人递个信过去,不会牵累到你。”
“多谢娘子。”刘德升再行一礼。在他的示意下,捕快们纷纷归刀入鞘,随他离去了。
官吏们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江铭收回目光,低笑感叹:“娘子说话,倒比我好使许多。”
“官场中人个个趋炎附势,本就再寻常不过了。”褚笑眉道,“你虽为侍郎,但目前根基未稳,他自然不怕得罪你。如今圣上年少,未亲大政,朝堂势力分为两派。一派名义上以国师为首,实则靖国公掌权,又有平远侯、吏部、刑部追随;一派以丞相为首,户部、兵部、工部、礼部皆投靠他。你就职于礼部,你那位尚书大人难道没逼着你表忠心?”
“卢尚书自然是提过的,不过……”江铭顿了顿,徐徐垂下眼眸,“江某有些别的顾虑,不想与王丞相同党。”
褚笑眉道:“知道你们文人都清高得很。但若想在朝中站稳脚跟,需得择木而栖。”
“不是为着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褚笑眉困惑道。
“没什么。”江铭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先问清楚这名乞儿的事吧。”
话说到这份上,褚笑眉已是仁至义尽了。他既不愿细说,她便也不再劝。
褚笑眉向那乞儿问道:“你是国公府的人?”
一听到“国公”二字,乞丐浑身重重一颤,声音发抖地否认:“小人……小人不是!小人什么都不知道!”
“别怕,我们此番来寻你,就是来为你做主的。”叶渡轻声道,“你犯了什么错,竟被靖国公剜了眼扔出府?”
乞儿满面惊恐,连连摇头:“贵人许是寻错了人,小人真的不认识什么靖国公!”
他咬死了不肯承认,一时之间,叶渡也难以问出个前因后果。
江铭鸦睫缓缓低垂,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他略微沉吟,而后出言询问:“此事可与褚娘子有关?”
褚笑眉眼皮一跳,骤然望向他:“和我……有关?”
江铭解释道:“方才刘县尉威胁他时,提到了娘子。想必他们要隐瞒之事,是断然不可让娘子知晓的,故而我有此猜测。”
“几位贵人别问了,”乞儿伏身往地上磕了个头,“小人真的不能说……”
“那就是我猜对了。”江铭道,“今日褚娘子已经出面将你留下,无论你说与不说,靖国公都会认为你道出了真相,你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
乞儿的面色蓦地变得惨白,脸颊上的肉因紧张而僵硬着,轻微地抽搐起来。
江铭见他已有动摇的苗头,便知自己说到了要害,趁热打铁继续劝道:“所以,你不如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果真是靖国公滥伤无辜,我会将你安顿好的。”
那乞丐几次三番欲要开口,却又把话咽了下去,就这样挣扎犹豫了许久。等他终于说话时,他的嗓音已涩得厉害:“小人从前……确是国公府的下人……”
他名叫孙六,原本于国公府中负责采买。靖国公性情暴戾,孙六在府上的这些年,已亲眼见过不少侍从被肆意打杀。
孙六处处谨言慎行,做事力臻完美,本以为只要足够尽心,就能安稳度日。不料灾祸还是降临到了他的头上……
国公府的花厅中常备着的话本,乃是由他和另外几个小厮去书肆拣选的。因褚笑眉一句不喜欢,管家便命人将他们绑了起来,同他们说:“没用的东西!连挑个话本子这样简单的事儿都办不好。我看你们这双招子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都剜了去吧。”
在惨烈的哀嚎声中,几人都被剜了眼,从国公府的后门扔了出去……
褚笑眉听到这里,腿上不由得一软,向后踉跄了一步。江铭正欲伸手去扶,白虹已在身后托住她,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形。江铭蜷起指节,将手收回了袖中。
秋日的暖阳分明照在身上,却仿佛没有丝毫温度。褚笑眉只觉背生芒刺,沁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怪不得……
怪不得人人都说靖国公残忍嗜杀,怪不得民间称他为“杀神”,怪不得阿爷阿娘提起他总是战战兢兢……
她以为是旁人对他有所误解,原来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竟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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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一阵头晕目眩中勉强稳住了身形,一把推开白虹,向街巷深处跑去:“别跟过来……让我静一静。”
她只是如实表述了自己的喜恶,若她知晓她的一句“不喜欢”,竟会将人害到如此田地,她一定不会这么说的。
不,正常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仅仅因为这点缘由,便要剜了人眼睛。
……靳愿,根本就是个疯子。
与疯子一同作恶的,还有她。她与靳愿相识这么些年,只言片语间,不知定了多少人的生死。
恐惧、悔恨涌上她的心头,于是泪水也涌上她的眼眸。她用手背抹掉眼泪,面前有人递过来一方洁白的帕子。
她以为是白虹,下意识呵斥道:“连我的吩咐也不听了?不是说了让你别跟着……”
抬起眼帘时,撞入眸中的却是江铭那张瑰伟明秀的脸。
他绝艳的眉眼间隐有担忧,柔声唤她:“娘子……”
“走开!”褚笑眉强行压下话音中的哭腔,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这般狼狈的模样,怎么偏偏被他看见?
江铭将那方丝帕塞入她手中,有意移开了目光不去看她,轻声道:“第一次见娘子时,便觉得娘子很像我从前养过的一只猫……”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我同狸奴相比!”褚笑眉眉头一蹙,气冲冲地将那手帕扔到他脸上。
江铭好脾气地任由她发泄,将那帕子理好重新递给她:“我这般说,并非是存了轻视娘子之心。初见时,我抢了娘子的马,娘子冲我耀武扬威,说要如何如何惩治我。可最后,只轻飘飘地将此事揭过去了。”
他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神情愈发柔软下来:“我从前那只猫儿,自小娇惯得很,稍惹得它不顺意,便要炸着毛哈气凶人。其实我却知晓,它总是收着利爪,从来不会真的将人挠伤。
“不过它确实伤害过一些性命。它喜欢在院中扑蝴蝶,那些脆弱的羽翼被它摁几回,便再也扇动不起来了——但它只是一只猫儿,心智未开,无人教导,又怎会懂得这些?”
褚笑眉泛红的双眼瞪向他,从未歇的哭泣中挤出一句话来,尚且带着极重的鼻音:“你到底想说什么?”
“靖国公将这些事瞒得密不透风,褚府之中亦无人敢提及,娘子无从知晓。”江铭浓黑的眸子望向她,似一汪包容万物的深潭,倒映着她的影子。“无心为恶,虽恶不罚。娘子不必为此苛责自己。”
褚笑眉的眼睫颤动了几下,似扑扇的蝶翅。她紧紧抿着唇,眸中泪光一晃,又滚落下来。而后她终于伸出手,接过了江铭递来的巾帕,拭去脸上的泪水。
“想不到堂堂状元郎,新上任的礼部侍郎大人,私底下竟然还是个猫奴。”褚笑眉道,“你那猫儿呢?没带来京城吗?”
江铭眸中似有情绪翻涌,又被他垂下眼帘极快地掩去。他微微勾了唇角,笑意却有些悲戚:
“它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