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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第 35 章

作者:鹄欲南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薛柔转头看他,替魏缃辩解:“陛下是天下之主,一言断人生死,魏缃难免畏惧。”


    “朕问的是你。”谢凌钰看着她,轻声问:“朕何处待你不好?叫你拒之如狼,防之似虎。”


    薛柔直视那双如墨的眼睛,“伴君本就如伴虎,陛下,倘若你面前有一人,可随时取你首级,你可会有片刻松懈?”


    哪怕是姑母,也不敢随意使唤先帝做这做那。


    “陛下,我若嫁给表——”,薛柔硬生生顿住,“若嫁给旁人,我大可以支使他万事顺从我,哪怕叫他背着我在院子里玩闹都无妨,但你不行。”


    一次两次,他觉得新鲜,哪日恼了,新仇旧恨一起算,治她个不敬天子的罪,便够薛家吃尽苦。


    谢凌钰一时无法反驳。


    他与世间其他人,本就先是君臣,再是旁的关系。


    早知做天子便要称孤道寡,然而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涌起寂寥。


    谢凌钰闭了闭眼,那凭什么父皇就有妻子相伴。


    为太子时,不止一次看见父皇阴晴不定暴戾无常的模样,比他可怖百倍,然而父皇有妻子。


    薛韵匆匆走进来,整个大殿奇异的安静下来,仿佛被施了仙法。


    谢凌钰就静静站在一旁,抬眼便能瞧见父皇躺下来,头枕在皇后膝上,露出静谧安逸的神色。


    曾经,他想起那副场景,只觉讽刺,现在只有一阵猛烈的不甘。


    既然谢元彻与薛韵可以做眷侣,凭什么他和薛柔不可以。


    都是天子,都是薛氏女,若论缘分,他与薛柔的更深,王玄逸不过占了个表亲的便宜。


    谢凌钰心底像有野火连片,烧得眼底发热。


    然而妒意越炽盛,脑中却越清明,不断提醒自己,她已然有畏惧之心,不能再发怒,不能再情绪起伏不定。


    良久,谢凌钰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朕明白了。”


    薛柔怔住,却见少年轻叹口气,好似万分无奈。


    “阿音,你说得对,朕不会责怪你。”


    薛柔惊疑不定,一刹那以为皇帝变了个人。


    趁她出神的工夫,谢凌钰却隔着布料握住她手腕。


    “到了,”谢凌钰指着眼前大片接天碧色,“有些是南楚进献,有些是莳花人养出的新品。”


    洒锦莲花,花瓣层层叠叠,顶部有点点异色,或紫或绿,相映成趣。


    薛柔眼底一亮,她喜好琪花瑶草,就连簪子,也多为金玉所拟花草。


    风吹过她发髻,刚好一朵金丝织成的花瓣微微晃动。


    谢凌钰一垂眸便能瞧见,恍惚间闻到她发间香气。


    他回过神,“你若喜欢,朕命人在叠翠园也种上一片。”


    “不必了,”薛柔想了想还是婉拒,“倘若移植不成,白白浪费。”


    她实则不想让皇帝的人进叠翠园。


    仿佛洞穿她想法,谢凌钰凝神盯着她侧脸,颔首道:“也是。”


    他见薛柔的确喜欢,还是命宫人摘了几支,让流采带回相和阁。


    “回去后,插进那只刑窑的长颈瓷瓶里。”薛柔想了想,又对流采道:“罢了,那只色太白,换成天青色的好。”


    谢凌钰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少女说话时的唇,想起春日翻飞的红蝶,又像桃花瓣。


    也不对,应当比它们都软一些。


    他嘴角微微翘起,旋即又压下去,目光游移至别处,又忍不住转回来。


    “阿音,天色晚了,”谢凌钰忽然开口,“朕送你回去。”


    薛柔一愣,觉得谢凌钰哪里不对,却说不上何处奇怪。


    可他主动要她早些离去,薛柔没有拒绝的道理。


    应下后,她便低头闻了闻莲花,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今日游湖,比她想的顺遂不少。


    刚回相和阁没有半个时辰,便能听见外头动静,薛柔掀开珠帘出去,见到李顺,和他身后内侍抱着的盒子。


    “薛二姑娘,陛下说洒锦莲花可以配这只花瓶。”


    李顺示意小内侍打开盒子,指着琉璃瓶道:“这是齐州进贡的琉璃,晶莹剔透如水精,陛下说赐给薛二姑娘赏玩,倘若还需要旁的,可以去库中挑选。”


    薛柔以为自己将最后一句听错了,怔住片刻后道:“哪个库中?”


    “陛下的私库。”李顺笑眯眯的。


    “这倒不必。”薛柔连忙道,“我见这琉璃瓶甚好,流采,把花儿插进去。”


    谢凌钰喜欢赏她物件,珍玩三天两头送进相和阁。


    薛柔自幼见多奇珍异宝,从不觉天恩浩荡,只当手里又多些小玩意儿,收下便是。


    况且,若她拒绝,皇帝反倒不快。


    李顺见薛二姑娘收东西爽快,心底也舒口气,离开时笑容都多了几分。


    *


    自从那日游湖,薛柔便觉皇帝待她平和许多。


    不再莫名其妙沉下脸。


    可她近来去式乾殿,也没轻松许多。


    “陛下,这药非得在这喝完么?”薛柔抿唇,“我带回相和阁喝,也是一样的。”


    她说完,忍不住瞥了眼旁边的沈愈之。


    “不可。”谢凌钰嘴角带着笑,却毫不犹豫地拒绝。


    薛柔心底后悔,她怕苦,干脆在沈愈之开的药中偷偷加石蜜。


    谁知道沈愈之那般神,把脉时说她定在药中加了性平之物,且可治脾胃虚弱。


    谢凌钰闻言眉梢微扬,命人一查,便知相和阁去膳房取过石蜜。


    从那天起,他便要求薛柔在眼皮子底下喝药。


    薛柔不止一次提出异议,皇帝却轻声道:“阿音,太医的话不能不听。”


    “沈愈之是朕御用的太医,不会错的。”


    薛柔只好叹息,然后一口把瓷碗里的药汁闷下去。


    那药太苦,她每次喝完都在原地垂头丧气拈颗蜜饯,含进嘴里慢慢回过神。


    今日盘中,是有些酸甜的梅子。


    薛柔吃完一颗,嘴里苦味还没散尽,小声念叨:“想吃甘芳园的糕点。”


    她以为皇帝听不见,却见谢凌钰顿住,微叹口气。


    “下回,朕让宫人去采买。”


    少年脸色温和,没有半分不耐,任谁来都会觉得此人温柔。


    薛柔却差点被梅子噎住,几天过去,她仍旧不适应皇帝这般模样。


    若是以前,谢凌钰定是不知想到什么,轻笑一声,“就这么喜欢甘芳园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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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柔扯了扯嘴角,不知如何回应谢凌钰,干巴巴道:“多谢陛下。”


    说完,便又拈了颗梅子塞进嘴里,垂眸盯着袖口,仿佛仔细琢磨纹样。


    片刻后,有人在外求见,是顾灵清。


    顾灵清习惯了这个时辰式乾殿里多了个人,左右今日事不紧要,并未要求薛柔避开。


    他禀告公事时,一板一眼,极度认真,平铺直叙每个细节,极易使人昏昏欲睡。


    薛柔往日都想闭眼,可今日不同,许是极致的苦味冲开五感,她鼻子现下灵敏多了。


    总能闻到顾灵清身上,若有若无飘来的血腥气。


    谢凌钰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将手边茶盏推给她。


    待顾灵清走后,他蹙眉道:“怎么忽然不舒服?”


    “他身上有些腥。”薛柔连忙喝口茶压一压反胃感。


    谢凌钰知道“他”是谁,沉默一瞬,“顾灵清刚从朱衣台过来。”


    在地牢待久了,纵使没沾血,也惹一身腥臭。


    南楚皇帝近来因前线战事频频失利、信任的宜都王死无全尸而暴怒不已,中羽卫不要命似的一波波来。


    什么法子都有,扮作孤儿行商寡妇瞎子……只为摸进洛阳。


    朱衣使严防死守,南楚暗卫越不过那几座城门,京郊蛰伏的被逮住不少,顾灵清亲自上手动刑,想挖出些有用的东西。


    方法自然多种多样,没有一个适合说给薛柔听。


    谢凌钰道:“他近日忙碌,许是未来得及换衣裳。”


    “忙碌”二字耐人寻味,薛柔虽好奇,却不便探究他们究竟在忙什么,只听见谢凌钰的叮嘱。


    “近日若无事,莫要出宫。”


    “为何?”薛柔下意识蹙眉,“我明日便要离宫,京中有何危险么?”


    太平之世,洛阳已安稳许多载。


    谢凌钰压下不满,“离宫做什么?”


    “去叠翠园。”


    “不妥。”谢凌钰一口否决,顿住一瞬后补道:“路上太远,还需在外过夜。”


    “可以让护卫跟着。”


    “朕不放心。”谢凌钰语气生硬。


    他总不能说中羽卫在京郊蛰伏,一批批送死,就为了取天子首级。


    寻常护卫,哪里能挡得住?


    谢凌钰又重复一遍,“这几日莫要出宫。”


    薛柔只当他又开始拘着自己,先前也有这种事,忽然不让她出宫,说是有要事,拖延三日便好。


    然而三日之后又三日,最后还是她忍不了,让姑母派人送她回家探望母亲。


    思及往事,薛柔难免恼火,“我只是想去自己的园子小住两日,陛下不肯放人是何意?”


    谢凌钰见面前少女双目盈盈,脸颊泛红,提不起一点不快。


    他忽然想起永兴郡主所言,那个阉人在朱衣台里骨头硬得很,招供的话寥寥无几。


    然而,有一句皇帝记得清楚。


    “中羽卫皆知,北昭皇帝待尚书令幼女不同,接近她便是接近陛下。”


    谢凌钰心底陡然不安,再开口时便是不容回绝的坚定。


    “让朱衣使跟着你。”


    他顿了顿,“或者,朕与你一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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