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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第 32 章

作者:鹄欲南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陛下贵为天子,想要什么无须遮遮掩掩,”太后气极反笑,“想留阿音,何必拿我这把病骨头做幌子。”


    谢凌钰收敛笑意,“母后,朕不过一番孝心。”


    一边伺候的宫人默不作声为皇帝添茶,执壶的手微微颤抖。


    皇帝眸色深了几许,没有动那盏茶的意思。


    “这些宫人年少,难免畏惧陛下。”


    太后语气平静,让那宫人下去。


    母子二人许久没有面色平和地相对而坐,纵使只是表面平和。


    谢凌钰对太后无甚可说,只是静静看着桌案角落上刻的一只兔子。


    稚嫩的线条歪歪斜斜,能看出是稚童所为。


    太后竟没有命人更换新桌案,任由那只兔子留在颐寿殿。


    少年恍惚一瞬,眼前浮现某个人年幼时的模样,蓦然笑了笑。


    不知皇帝为何发笑,太后陡然警觉,却听见少女轻灵脚步渐进。


    薛柔径直坐在太后身侧,抿着唇。


    “姑母,衣裳又有些紧。”她附在太后耳畔,“我近来吃的是否太多了。”


    太后仔细打量着小侄女,腰身并不紧,倒是胸前起伏愈发明显。


    因皇帝在这,太后不便多说,一双眼弯了弯,显出几条细纹,“不多,仍旧窈窕得很。”


    谢凌钰唇角扬起,视线避开她,也没说什么。


    “姑母,我方才没来得及说,陛下说让沈愈之过来,”薛柔轻轻晃了晃太后衣袖,“他擅长医心疾,或许有好法子。”


    太后眉梢挑起,“沈愈之?”


    她有心腹太医,然而论及医术的确不如沈愈之。


    偏沈愈之死心眼,不肯听陛下之外的人差遣。


    谢凌钰察觉太后打量的目光,直直看过去。


    “阿音相求,朕便允了。”


    少年嗓音比寻常柔和许多,“等沈愈之来,先给你看一眼。”


    他唇畔含笑,恍若闲话寻常琐事,“朕方才想起,你上回去论章酒肆,饮了些酒,对伤口不利。”


    太后只知薛柔在酒肆闹出些事,却不曾细致到饮过什么,忍不住眉头紧拧。


    乍然被揭底,薛柔心里发虚,一时忘记质问他如何知晓。


    她盯着指尖不吭声,中途不忘偷偷瞪皇帝一眼。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太后忍不住道:“纵使宫外无人拘束,也不可不爱惜身体。”


    “嗯,”薛柔抿唇,异常乖巧地点头,“其实……只喝了一点,下次再也不会了。”


    她心底暗暗祈盼沈愈之快来,好在没等太久。


    未等沈太医坐下,谢凌钰便十分自然地握住薛柔手腕,像托着一件脆弱易碎的瓷器。


    “她的伤口如何了?”


    随着皇帝淡而冷的声音落下,沈愈之忍不住凑近些想看得更清楚,耳边却陡然响起顾灵清的警告。


    沈愈之移开目光,见皇帝虽面色平静,眼睫却微颤,一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


    “陛下,臣近来研制一种可尽快祛疤的膏药,就是太过复杂,待臣教与陛下,每日为薛二姑娘涂抹一次便可。”


    太后听不下去,脸色倏然沉下来,这个沈愈之瞧着稳重,也是个轻浮的。


    “长乐宫有玉红膏,再者说,宫中多的是伺候她用药的,岂用劳烦陛下?”


    “玉红膏乃常用的,臣先前赠予薛二姑娘的膏药中亦有此物,然而……今日见这伤口愈合太慢,恐怕寻常法子不好,”沈愈之装模作样叹气,“太后,留下疤痕是次要,只怕长出蟹足肿。”


    太后眼角抽搐一下,纵使怀疑沈愈之和皇帝串通好唬人,也忍不住一颗心提起来。


    谢凌钰闻言仔细瞧了眼薛柔手掌,按捺住想触碰的心思。


    薛柔却一激灵,总觉他那眼神如有实质,在慢慢舔舐她的手。


    “况且,臣这法子不仅需外敷,更要内调,疤痕不消与气血脏腑经络皆息息相关,薛二姑娘每日去一趟式乾殿,臣为陛下请脉时可顺道看诊。”


    沈愈之言下之意明白,他不可能每日来长乐宫,那和羊入虎口没区别。


    “留疤就留疤,也没什么,左右难看些。”


    薛柔说完,便觉对面少年嘴角笑意刹那消失无影。


    “罢了,”太后面色沉了沉,默认许久,“阿音每日去一趟也可,先前亦是如此。”


    薛柔一愣,还想说什么,却被谢凌钰越发阴沉的神色堵了回去。


    她轻轻抽回手,却见对面少年动也未动,垂眸看了眼指尖便收回手,端坐如常。


    直到沈愈之为太后开了几服药,准备离去,皇帝也未有只言片语。


    太后目送那道背影离去,忽然想起先帝驾崩前,要她好生辅佐新帝,保大昭江山千秋万代。


    什么千秋万代,哪有亘古不变的东西,就连人短短十余年也都会变。


    想当年陛下还是太子时,虽看着阴郁寡言,却听话乖顺,谁知背地里就没安分过。


    方才,他堂而皇之握住阿音的手,太后看得清楚,分明没把长乐宫放眼里。


    “阿音,你这些时日在宫中住着。”


    太后语气温柔,眼神掠过少女愈发窈窕的身体,如同看见亲手植下的树苗渐有亭亭之态。


    青春年少,绿鬓朱颜,皓齿星眸,理当恣意。


    “去式乾殿便去罢,”太后抚着她脸颊,“治伤口要紧,出嫁时手执却扇,多一道疤不美,况且若生蟹足肿,每逢夏日会痒得厉害。”


    “出嫁?”薛柔低下头,想躲避这件事。


    “是出嫁,不是入宫,”太后一眼看出她想法,笑了笑,“慧忍大师今年回京,会有转圜之机。”


    “他不是云游不定么?”薛柔惊喜之余,眼底浮现疑惑。


    她小字梵音乃阿育王寺高僧静若所赐,而慧忍则是静若的师父,曾经的阿育王寺方丈,名满天下的佛学大师。


    当年慧忍开坛讲经,就连南楚天子也派僧人前来洛阳一睹风采。


    谢凌钰那只朱砂耳坠,便是慧忍所赠。


    陛下不听旁人的,可慧忍的话还是能听进去一二。


    “徐国公世子与他有些交情。”


    太后点到为止,想起王三郎费尽心思传的消息,不禁叹息还是少年人痴情。


    许久没听过“徐国公世子”这个说法,薛柔甚至没反应过来,思索片刻才想起是那自幼浪荡不羁,却出家的二表兄。


    几乎一瞬间,她便明白定是王玄逸从中出力,眼睛有些湿润,却又涌起欣喜。


    “你知道此事便罢,万不可表现出来。”太后叮嘱道。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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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凌钰离开长乐宫,始终没看身后的沈愈之。


    直到听见他呼吸渐急促,似是紧张,才顿住脚步。


    “朕未曾听过,你近来研制什么药膏。”


    皇帝语气冷淡,望着不远处一枝斜斜逸出的花枝,陡然发问:“你觉得朕希望她来式乾殿?”


    沈愈之近几年听皇帝说话,越发有种看着先帝的感觉。


    多疑。


    皇帝究竟是否希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揣测了,且擅自做了决定,在天子眼皮底下撒谎。


    沈愈之连忙道:“陛下,臣是为龙体着想。”


    “陛下常情志不舒,臣通过脉案则能见到——”


    “够了。”


    谢凌钰打断他,眉头紧皱,脸色说不上恼怒还是难堪。


    “朕的喜怒,难道由她决定么?”


    谢凌钰嗤笑一声,听见沈愈之连连否认,心底却没来由恼怒。


    却不是恼怒旁人,而是对自己。


    次日一早见着薛柔时,他发觉自己忍不住想起身去迎她,一颗心恍若被风吹得飘起来,又像落叶浮水晃悠悠。


    与沈愈之的对话萦绕在耳畔。


    朕的喜怒,难道由她决定么?


    薛柔发觉皇帝的脸色忽明忽暗,显得喜怒无常,不由心底发怵。


    又是哪个朝臣做错事惹他不快了?叫她没来由触天子霉头。


    她只觉得奇怪,谢凌钰以前阴郁,但有太后坐镇长乐宫,他尚且可以维持表面温和。


    时日一久,反倒越发阴晴不定,朝臣说的“陛下端默沉稳”,她是半点没感觉到。


    “阿音,”谢凌钰轻轻敲了下桌案,“到朕身边来。”


    他拿出一只小小的瓷罐,甫一打开便有股刺鼻味道。


    少年神色平静,垂眸时的眼神认真,如同在看一份重要的奏折。


    薛柔忍不住道:“陛下,我自己来便好。”


    谢凌钰瞥了她一眼,置若罔闻,但并未如昨日般握住她的手,指尖只碰到她伤痕。


    那只瓷罐旁,便是一摞军报,和朱衣使所用的赤色信封。


    少女肤如凝脂,被那赤色衬托,如晨光照新雪。


    此情此景,在庄重的式乾殿内,颇有几分荒唐意味。


    薛柔环顾殿内,发觉左右史官皆不在,心里松口气。


    但她真怕被朝臣瞧见,倒不是怕挨骂,只怕自己性子难改,忍不住当面骂回去,叫姑母为难。


    “明日不若进去涂抹。”


    话说出口方觉不妥,然而谢凌钰已然抬首。


    他不会蠢到觉得薛柔在暗示,她心里只有旁人。


    少年动作只停滞一瞬,便道:“不必。”


    薛柔松口气,随即察觉手上力气大了些,忍不住低头,这才恍然发现皇帝是否太慢太细致了些。


    她又不是瓷做的人,何至于像绣花似的一点点来,怕把她揉碎似的。


    刚想开口,便听见大司农少卿求见。


    “让他进来。”谢凌钰头也不抬,没有半点让薛柔回避的意思。


    陈宣进殿后,猛地瞧见这情形,微黝脸皮涨红,如同日头下晒了几个时辰。


    简直不成体统!陈宣难以置信,陛下怎会做这种事?


    薛柔看着他,想起什么,忍不住掩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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