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风掠过人工湖面,带着铁锈味的湿气扑面而来。林知夏盯着镇河铁牛尾部凹陷处的龙鳞纹路,指甲轻轻陷入掌心。
说不紧张是假的,世上没有人不怕疼。
但她是林家这一代家主,宴清不止是债主,也是她的恩人,于情于理,她都没有资格说一个“不”字。
远处传来早班环卫工清扫街道的声响,结界内的槐树枝桠正以诡异的姿态扭曲蜷缩,叶片边缘渗出的暗红汁液表明这株即将成妖的槐树精吞吃了多少无辜亡魂。
宴清要烧死它,不冤。
“当啷——”
青龙虚影衔着半截青铜锁链落在她脚边,龙尾扫过罗盘天池时激起细碎金芒。鬼君广袖翻卷,将虚影重新收入墨玉戒,冰凉的指节突然贴上她颈侧动脉:“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林知夏拍开他的手,从帆布包夹层中取出柄青铜短匕。刀刃映着破晓天光,隐约可见“天启三年铸”的铭文——这是父亲临终前留给她的成年礼,此刻握在手中竟有些隐隐发烫。
“林家欠你的,总要还。”她利落地解开上衣盘扣,素白唐装领口滑落半寸,露出锁骨下方淡青色的锁龙井图纹。
晏清鎏金瞳孔暗了暗,玄色锦袍无风自动。幽冥火自他指尖涌出,在方圆十丈结成八角星芒阵。铁牛雕像似有所感突然震颤起来,牛眼中绿莹莹的夜明珠裂开蛛网状纹路,从中渗出暗红血水。
林知夏将匕首抵住心口,刀刃触到皮肤的刹那,罗盘磁针开始疯狂旋转。她惊觉脚下地脉竟在缓慢移位,本该镇守坎位的幽冥火倏地窜高三尺,将试图钻出地面做最后挣扎的槐树根烧成焦炭。
“卯时初地气翻涌,倒是会挑时辰。”晏清冷笑,广袖卷住她手腕往怀中一带。林知夏踉跄着跌进泛着沉水香的怀抱,匕首险险擦过颈侧,差一点就要在自己脖子上划出一道细长血线了。
好在她反应快。
“你……”质问的话被冰凉指尖按回唇间。鬼君垂眸望着她锁骨处逐渐鲜活的图纹,语气难得严肃:“有人动了地脉枢机,这血现在取不得。”
话音将落,整片人工湖再次沸腾起来。墨绿泡沫中慢慢浮出数十具森森白骨,每具骸骨的天灵盖都钉着枚三寸槐木钉。
林知夏:“……”
林知夏有些震惊,这些白骨哪来的?!她和宴清明明将整个人工湖都筛过了一遍!根本没有这些白骨!
可事实又胜于雄辩。
林知夏不由看向宴清。
宴清和她对视,“看我作甚,你们人类法师最善作恶,整出什么邪术吾都不惊奇。”
林知夏:“……”好嘛,连她也diss进去了。
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认出这些白骨是“槐钉封魂”的邪术,林知夏顾不得整理衣衫,反手将五帝钱拍去震位。
铜钱入土的瞬间,白骨齐刷刷转向铁牛方向。腐朽的指骨毅然决然插.入铁牛底座,竟生生将少说有数吨重的铁牛雕像抬起平移了半尺。林知夏看得分明——铁牛底座下赫然露出半截水晶棺椁,棺中少女双手交叠置于腹部,指间缠着缕银白丝线。
林知夏忙中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又是水晶棺!又是少女!
幕后的人是和水晶棺跟少女杠上了是吧!
简直是变态!
“那是赶尸匠的牵魂丝!”她怕宴清不知道,出声提醒。
话音未落,棺盖突然炸裂。少女尸身如提线木偶般直立而起,空洞的眼窝里爬出两只血色蜈蚣。晏清揽着她旋身后撤,幽冥火凝成的箭矢直直洞穿了少女尸身的眉心,爆开的脓血却在半空凝成符咒。
林知夏摸出罗盘格挡,黄铜与血符相撞迸出火星。她突然嗅到熟悉的松香味,家中手札中记载的湘西秘术掠过脑海:“是尸傀替身术!真身还在……”
“在水下七丈。”晏清接住她未尽之语,指尖幽冥火化作游鱼钻入湖底。不过片刻,西南方的续命灯残骸突然爆燃,青烟中浮现出戴傩戏面具的人影。
面具人手中铜铃轻摇,湖底顿时传来锁链挣动的巨响。林知夏腕间银发铃铛无风自鸣,震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看铁牛就要被拖入水眼,她咬牙扯开衣襟,匕首毫不犹豫刺入心口。
“林知夏!”
剧痛席卷神经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殷红血珠顺着刀刃滚落,在触及罗盘天池的瞬间化作金芒。青龙虚影长啸破空,铁牛雕像应声崩裂,暗青色的龙骨碎片如流星般划破晨雾。
面具人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操控尸傀扑向漫天龙气。晏清广袖翻卷如云,幽冥火织成密网将龙气尽数拢住。林知夏踉跄着勉强站住,眼睁睁看着心口血液源源不断的渗入罗盘,金针在磁池中疯狂旋转,竟将龙骨碎片尽数吸附。
“够了!”冰凉手掌覆上她颤抖的指尖,无名指上墨玉戒泛起暖意,心口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林知夏虚脱地滑坐在地,望着盘旋在晏清周身的龙骨碎片,突然发现那些碎片正在缓慢拼凑出脊椎形状。
面具人趁隙掷出七枚桃木钉,钉身刻满倒刺符咒。晏清头也不回地弹指,幽冥火将木钉烧成灰烬。他俯身将虚弱的小姑娘打横抱起,玄色衣袖遮住她凌乱的衣襟:“娘子这份嫁妆,为夫收下了。”
林知夏:“……”
林知夏苍白的脸颊泛起薄红,正要反驳,余光瞥见面具人胸口滑出的玉牌——那是清风观嫡传弟子的太极鱼符!
“玄真道长的人?”她攥住晏清衣襟,“留活口……”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面具人突然浑身抽搐倒地,忽而从他的七窍中钻出一只血色蛊虫,只转眼间就将他啃噬得只剩下空空荡荡的衣袍。晏清蹙眉挥袖,幽冥火将蛊虫烧成青烟,啧一声,“倒是狠绝。”
晨光穿透槐荫时,人工湖彻底恢复平静。林知夏惨白着一张小脸,眼巴巴看着晏清用幽冥火将新得的龙骨碎片熔炼成一枚凤尾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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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这座镇河铁牛既是阵眼也是封印,它虽不是唯一,却也十分重要,如今龙骨离体,黄河故道怕是要生变数。”
林知夏心中微沉,但还是说道,“就算黄河故道生变,也不是你的责任。”
晏清将簪子斜插进她发间,指尖拂过那缕被割断的碎发:"娘子如此说,怕是会被世人唾骂,被同族厌弃。”
林知夏倔强的抿着唇,“我不怕!”
宴清眉眼泄出刹那温柔。
身子突然腾空——林知夏被打横抱起,玄色衣袖罩住她满身的狼狈。
林知夏有点别扭,“我还是……”
“结界撑不过一刻钟。”鬼君踏着水面走向岸边,"娘子想要在此处被人围观?”
林知夏揪住他衣襟的手紧了紧,望着逐渐虚化的铁牛残骸,突然想起什么:“那些女生的魂魄……”
“在铃铛里温养着。”晏清下颌微抬,示意她看腕间银发系着的幽冥铃,“等超度完再还给地府,来世能投个好胎。”
林知夏轻轻碰了碰铃铛,耳边似听见了细微的啜泣声化作清风。抬眼时正撞进晏清垂落的视线,他眉间血纹在晨光中淡得像抹胭脂,无端的显出几分包容。
林知夏下意识错开了和他的对视,移开视线,就见人工湖四周,幽冥火如旋风过境焚尽了所有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异类。
蛊虫,白骨,水晶棺,尸体,快要成精的老槐树,锁链……
她有些疲惫的想,这样就挺好了,虽然湖边一片狼藉,周遭水溅得到处都是,岸边的亭子也毁了……
至少,报警被发现也够不上刑事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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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带回家中,林知夏直接昏睡了两天两夜,这次取心头血让她元气大伤,不养个一两个月的根本恢复不过来。
家中的烂摊子只能交给宴清继续收拾,祠堂也要尽快修复,要不回头市文物局过来真没法交代。
还有三叔公跟福伯的死亡证明……
不能想,一想头就疼。
这天,林知夏正躺在祠堂廊下的摇椅上,一边看宴清清理祠堂一边晒太阳增加免疫力。
她现在严重贫血,连带着身体也虚,抵抗力很差,稍微不注意就要生病。
手机在这时突然响起急促铃声,林知夏看到是市文物局陈主任打来的就有些犹豫,怕一接通就被通知要带专家来参观……
好在并不是。
陈主任在电话那头说,“小林啊,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林知夏客气回,“有事您说话,能办我一定办。”办不了她也没办法。
陈主任:“市博物馆新收了一幅明代古画,这幅画……怎么说呢,反正馆长跟我反馈说连续三晚这画都不安生,老出现异常,我可不是道听途说宣传封建迷信啊,主要吧,这事儿确实邪乎,我想着你家学渊源,电话里也说不清,要是有空你就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