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博物馆的玻璃穹顶时,林知夏站在明代书画展厅的旋转门前,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罗盘边缘。冷气从门缝里渗出来,冻得她往隐匿了身形的晏清身边挨了半寸。
现在的她,身娇体弱易推倒,要不是陈主任再三打电话,甚至问起三叔公,林知夏不会碍于情面这个时候从家里出来接单。
她也是伤员来着。
好在宴清没那么冷血,愿意陪她过来。
“这空调开得比鬼君身上还冷。”她小声嘀咕,低头看手机里陈主任发来的监控视频——午夜时分的展厅空无一人,挂在正中的《春庭夜宴图》却无风自动,画中仕女广袖翻飞似要破卷而出,那张朱砂点就的唇瓣分明是在翕动着好似在说着什么。
晏清玄色衣袖扫过她的后颈,幽冥火凝成半透明的披风拢住她单薄的身形:“画灵执念过深,倒比前日那些尸傀有趣些。”
值班员老周端着保温杯从安检口探出头,手电筒光束扫过林知夏胸前的临时工作证:“陈主任交代过,林小姐看完记得去保卫科签个到。”可能看她年轻是个小姑娘,忍不住将声音压低了些,小声说,“夜里十点后千万别进西展厅,那幅画……真的很吓人!”
林知夏刚要追问,头顶的感应灯突然滋啦作响。老周反应很大,手忙脚乱的摸出一串五帝钱压到值班表下,嘴里一直念念有词,铜钱撞上玻璃台面发出一阵叮当脆响。
“您这串钱请得不对。”扫过那串泛着青黑锈迹的铜钱,林知夏说,“乾隆通宝该配黄穗,红绳压不住。”
话音刚落,头顶整排射灯纷纷炸裂。玻璃爆裂声中,晏清广袖卷着她疾退三步,玄色衣袂将飞溅的碎片一一扫落。老周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保温杯里的枸杞茶泼了满桌也顾不上管了,只管蜷缩在那儿瑟瑟发抖。
林知夏将一张符扔过去嘱咐,“拿好符别乱跑,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老周忙抓着符紧张道谢。
虽然不知道这位林小姐是什么身份,只看人家刚刚露的那手跟轻功似的飞起后退,就肯定不是一般人!难怪今天领导只留他一个值班,原来请了高人!
宴清把人重新揽在身边,淡淡说,“亥时三刻,阴气冲门。”他鎏金瞳孔映出展厅深处翻涌的雾气,“看来这位画中仙,不喜生人扰她清净。”
林知夏将罗盘按在旋转门感应器上,天池磁针在玻璃表面划出刺耳锐响。黄铜指针颤巍巍果然指向了西展厅方位,针尾在这时应景的凝出几粒细小冰晶。
温度骤然降了很多。
好在鬼君一直用幽冥火给她取暖,否则以她现在的小身板和抵抗力真不一定吃得消。
适时,手机震动,陈主任发来最新消息:【安保系统显示画作表面温度骤降至零下十度,小林你千万小心!】
“温度计测鬼气,倒是与时俱进。”晏清轻笑,指尖幽冥火化作流萤钻进通风管道,“娘子不如猜猜,这画中藏着什么执念?”
林知夏望着展厅深处明明灭灭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摇头,“猜不到。”
***
这幅《春庭夜宴图》画功很是不凡。
工笔勾勒的庭院里,十二位梳双环髻的侍女捧着果盘穿梭回廊,唯有廊柱阴影处立着个戴帷帽的女子,素白的裙裾下隐隐约约露出了半截鎏金锁链。
“锁魂链……”隔着玻璃展柜,林知夏眉心微蹙,有些不太确定的看向宴清,“这不是普通画灵,像是被人……镇在画里的生魂?”
晏清的银色长发被穿堂风撩起,在展柜玻璃上投下流云般的暗影:“早听闻明代宗室惯爱用秘法困住宠妾魂魄,没想到能在此处得见。”
他说着忽然握住她执罗盘的手,寒气顺着经络游走,林知夏眼前倏地浮现出一幅画面——朱红宫墙内,戴着帷帽的女子被铁链锁在梧桐树下,宣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暮色:“沈氏冲撞太妃,赐……”
“林小姐?”
颤巍巍的呼唤惊散了眼前幻象,林知夏回过神,扭头看到老周举着强光手电站在展厅外要进又不敢进,他脸色比灯光还要惨白,神情看上去好似被吓得不轻,“您、您刚才一直站那儿一动不动,我叫了你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晏清依然隐匿着身形,他倚在展柜上闷笑,指尖勾住她一缕发梢缠绕:“娘子与那画灵倒是投缘。”
林知夏不着痕迹的瞪过去一眼,这人总喜欢搞突击让她看各种过去的画面,一点都不带提醒的!
故作镇定地转向老周,笑笑,“我想事情太投入了,脑子里一堆跟这幅画相关的文献,不好意思啊。”说着轻咳一声,“不是说空调冷气坏了关不了吗,怪冷的,您回值班室吧,我这边还需要点时间。”
老周看看她,又看看那幅诡异的画,“那、那您也别待太久,等、等白天,安全。”
林知夏笑着应了声好。老周一走,她立马摸出手机给陈主任发消息,事情远比她预想的要复杂,馆里不能留人,要清场,只能陈主任来办。
**
晚上十一点钟,林知夏开始在《春庭夜宴图》的展厅中央布阵。晏清将幽冥火凝成七枚手电筒漂浮在空中照明,幽蓝火光映得他眉间血纹宛如活物。
“沈氏当年被做成人烛,魂魄锁在画中四百余年。”他指尖拂过阵眼处的油灯,灯芯突然爆出个青紫色的火花,“要解其执念,需找到那截鎏金锁链。”
林知夏将掺了沉香的朱砂填入阵纹,闻言抬头:“时间过去这么久,那截锁链可能丢了,可能被盗墓贼偷走,也可能还在明朝哪个王室墓里没有被挖掘,或者被谁收藏了也不一定,这大海捞针的,很难找啊。”
宴清不置可否,伸手在她小腿和脚上也各加了层幽冥火保暖,林知夏:“……没那么冷。”上身的幽冥火披肩烘的她都快出汗了。
宴清挑眉嗯?一声,林知夏果断闭嘴。
最后一笔阵符落下,展柜玻璃瞬间炸裂。晏清揽着她腾空而起,玄色衣袖扫落飞溅的碎片,那幅《春庭夜宴图》自行展开浮在半空,画中女子伸出苍白手指,鎏金锁链哗啦作响地要缠上林知夏的脚踝。
“小心!”晏清并指斩断锁链,幽冥火顺着链条反噬回画卷。女子顿时发出凄厉哀鸣,整幅画燃起青火,火舌舔舐过的绢帛上竟浮现出一行行暗红咒文。
林知夏认出那是“囚魂咒”,不怎么开心的说,“果然是被囚禁的生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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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实在太过残忍。
孤零零的魂魄被关在画中数百年,不能超生,不度轮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算是个正常鬼被关这么久也要发疯的吧?
现在,这幅画卷被阵法困住,只能悬停在那里不能移动更多,林知夏原本就没想过要杀了画灵,现在知道那是生魂,虽然不老实老作祟跑出来吓人,却没有沾上人命,也没有染上血煞之气,就更不可能动手抹杀了。
只是要怎么处理,是个问题。
她正思考,画中女子却固执的用鎏金锁链再次袭向林知夏。晏清眸中金芒流转,广袖翻卷间将林知夏护在身后,幽冥火化作青龙缠上锁链。金银光芒碰撞间,整座博物馆响起连绵不断的警铃声。
宴清诧异,“这是何声?”
林知夏:“……警铃声。”她把这茬给忘了,博物馆放的都是古董,怎么可能没有安装警报器。
这间展厅的警报器估计是陈主任主动让人给关了,要不刚才玻璃一碎,警报器早响了。
可惜陈主任做梦都不会想到,他已经如此贴心,却架不住她家鬼君打起架时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收敛克制……
虽然清场了,但也只是清内场,外面安保什么的一点都不少。
林知夏无奈说,“今天估计不能继续了,这幅画先暂时封印吧,等明天再找机会处理。”陈主任帮忙清场也是担了风险的,不能让人家难做。
宴清冰凉指尖抵住她的唇瓣,眼底映着幽蓝火光:“娘子可能不知,为夫最擅长……”他吹熄掌心幽冥火,整座展厅瞬间陷入黑暗,“偷天换日。”
***
晨光初露时,林知夏跟博物馆的几位领导告别,再三保证那幅《春庭夜宴图》不会再有任何非科学现象出现。
博物馆领导都十分感激,他们原先也不怎么信鬼神,直到引进了这幅《春庭夜宴图》……人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是活生生被这幅画重新刷了世界观。
林知夏直到拉开车门坐上自己的车,紧绷的神经才稍稍缓舒了一些。
没办法,人生头一回当贼,心可太虚了。
宴清隐着身形坐在副驾上,这是他第二次坐汽车,依然觉得新鲜。见她小脸一点血色都无,似随意般提议,“这次由为夫来开车,娘子身体欠佳,到后座休息去吧。”
林知夏原本只是虚虚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倏地一下握得死紧,“那不行,你没驾照,也没学过开车,我得为自己为他人的人身安全负责!”
宴清有些不高兴,“娘子怎的如此不信任为夫?”
林知夏:“不是不信任,是真的不可以,鬼君如果你想开车,回头我烧一辆保时捷给你,那才真的拉风呢!”
宴清:“……为夫不喜阴间之物。”
林知夏:“……那,那等回头我系统的教你怎么开车,然后咱们做几个测试,合格了我就同意你开人间的车。”
宴清那双深邃漂亮的眼眸直直看过来,显得忧郁又受伤,好似林知夏的提议有多伤人似的。
林知夏:“……”
林知夏艰难的移开视线,在这件事上坚决不做出让步。
宴清:“……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