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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重逢

作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倪旖好想逃跑,又想问新女友问题,可是嘴被堵得死死的,怎么也张不开。


    蒋商鉴伸出右掌。


    倪旖愣愣把手伸出去,微凉的触感从手心传来,下意识抬眸,对上他淡然澄澈的视线,掌心被他手上的硬茧摩挲了一下,轻微触感转瞬即逝。


    倪旖忍不住缩了下手指,却更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茧的形状。


    蒋商鉴弓腰俯身拥住倪旖,凑在她耳边轻声眷恋道:“我想你了。”


    海盐住进碎冰里,扎碎柠檬水往上生长的浮流气泡,他的语调有限定蓝的慵懒,可眼里却是适宜微醺的浅绿色。


    倪旖抬眸时有些发愣,只透过他肩膀朝上的空隙,看到远处那堆装饰塑料彩纸花,姹紫嫣红,像是春天,早秋的夕阳,如火似的,燃烧着那晚空的天,不眠不休,浓郁的像是蓝色的玉被沁了血,一副流动的油画。


    那一色睡着的蓝被放逐。


    倪旖将头贴在蓬勃跳动的心脏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觉得此刻像孩童打翻油料桶般浅绿色好像将澄澈蓝色天空吞噬,从此世界都变成绿,啃食了荒芜。


    “你现在有新女友了嘛?”倪旖还是问出来,只是刚说出口就觉得自己简直是多嘴,放下的手也是滚烫。


    “暂时没。”蒋商鉴心一颤。


    “那有sexfriends嘛?”倪旖知道国外德行,可她就是想知道。


    “倪旖,你就想问我这些嘛?”蒋商鉴蹙眉。


    倪旖心一酸,得到答案,是啊,都分手了,没必要了。


    俩人又陷入沉默。


    新中式庄园庭院昏暗光线衬得游廊亮堂许多,青石板积攒着一汪又一汪水。


    开门面对的堂屋有各式世界各地的收藏放在两边的玻璃柜中,不沾染一丝尘埃,墙上是抽象线条油画,极富北欧特色的窗帘慵懒的拖在青灰瓷砖地面,空气中弥漫着庄严肃穆的柏木焚香,还有芝士奶酪的味。


    “Honey,回家啦。”丁越青唤了一声,明明厚重,但是有那种慵懒感。


    蒋商鉴手颤抖得停不了。


    倪旖破罐子破摔,也没像之前那么想躲起来,大大方方跑过去,隔了五米直接助跑跳到他的腰上,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小声撒娇:“有些累了。”


    “我抱着。”丁越青侧着眸子,注意到校服后脖浅紫白衬衫上面的蝴蝶结带子散开了,便两手随意给她系上去,大手裹着她的腰,抱得稳稳当当。


    蒋商鉴被无比亲昵熟稔小动作刺到,像是被掐住脖颈似的满满窒息感


    “蒋师兄?”丁越青勾着唇,松开手放下倪旖,低头慢条斯理脱掉西装,只穿白衬衫和暗灰马甲,背阔肩宽,腰身劲瘦,步伐随性,往前走回头时笑了下。


    “我还有事,先走了。”蒋商鉴几乎是逃跑速度。


    丁越青见倪旖哭丧脸跑掉,便跟到餐厅里,先是给她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才落座,修长双腿优雅交叠,手臂轻搭扶手,语调散漫平和:“你脸怎么了?”


    倪旖难过得想大哭大口吃东西,撕开桌面三明治纸包装,捏着那个英文字符报纸式包装啃一大口,没仔细咀嚼就往下吞,结果直接被呛到。


    丁越青起身快速从冰箱里拎出一罐奶,先给她起开易拉罐环,撕开吸管把它插上,递给她,顺带十分心疼地摸摸她脸颊。


    “呜呜呜——”倪旖委屈得直掉眼泪。


    丁越青没多嘴问,修长的手捏着个白瓷小碗,不大不小且圆润的汤匙在锅里撇了撇,把上面的葱白撇到一边,捞了几个蟹黄小馄饨给她递过去。


    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倪旖愣住神看这个碗。


    “你前男友曾经告诉我的。”丁越青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也不避讳,直接说,他向来都不是弯弯绕绕的人。


    前男友就是前男友,就是过去式,他不屑于将曾经的家教师兄蒋商鉴当做对手。


    倪旖捏紧拳,没说话,难过混着苦涩,从心里漫上鼻腔,呛得人想流泪,以至于吃那个蟹黄小馄饨没了任何鲜味,满满的咸,浸泡着海的蓝。


    倪旖踹他一脚后哭着上电梯回卧室,一刷蒋商鉴社交账号,赫然展示金发碧眼大波妹,她把手机抱在胸口,有种窒息感,蜷缩在床上,像个死虾掉进锅里。


    房间内,窗外斑驳碎影洒下,倪旖眼皮像是透视一般,一堆红血丝,把幽静的黑眸愈衬得安静温柔,像在想着些什么,难过到胸口一起一伏。


    蒋商鉴也没好到哪里,赌气似的发社交号消息,误导倪旖,期待她能吃醋。


    雾气蒸腾,蒋商鉴心情糟糕到改签航班,已经无法应对十多小时飞行,失魂落划掉镜子上水珠,白衬衫被暴力杂乱卷起来,强壮有力的手臂大剌剌扶着墨色大理石洗手池边。


    手臂上青筋充血似的膨胀显现,蒋商鉴赤裸的上半身精壮有力,腹部全是紧致肌肉,腰间围着条松垮白浴巾,修长双腿笔直抻着,眯着眼睛布满血丝。


    蒋商鉴稍微深呼吸,压制火气,湿透的黑发不太顺从地伏在额前,眼白上带着些血丝,不太稳当地扶墙从浴室出来,坐在床边,眼底湿润空洞,还夹杂着一丝酒味的醉意。


    蒋商鉴昏睡一天才带着行李搭上航班。


    倪旖也没难过几天,噩耗如雷贯耳。


    八月初,各大高校陆陆续续都将录取通知书寄给学生。


    倪旖脑袋空空荡荡,就跟抽干了脑神经似的,虚弱无力把手上保养品和果篮放病房柜桌旁,坐在一侧陪护凳上,另一侧是个十八岁柔弱小姑娘。


    小姑娘很瘦,脸色苍白,眼底充满血丝,通红,低着头用手指抠着木头餐桌板边沿,桌沿很快被抠出了一道道暗褐色指甲印,偏执。


    “林愈合。”倪旖哭得浑身发抖,无助跌坐在抽噎。


    倪旖难以置信爬起来,跌跌撞撞便又起身往门外走,顺着身体本能,想要逃离崩溃场景,边揉着鼻尖,想打喷嚏,消毒水味很冲,还未出门,微抬着头,眼里撞见个人影,眨眨眼,也没停留。


    “林愈合,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倪旖红着眼睛,微顿足,耳里是熟悉疯女人愤怒尖叫声,指责辱骂,还有扯被子扔地上闷响声,水瓶摔地上“啪嗒”清脆声……


    惨白月光从风里漾起的白纱中照进单人病房,病房很简单,只有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单人床。


    “对不起,对不起……”


    刚刚林愈合还躺在上面,现在却在墙角蜷缩成一小团,死捂耳朵,浑身颤抖,指尖微微发粉攥着,有些痉挛。


    刘湖岐刚打完晚餐回来,一进门就看到疯女人撕扯场景,往前走两步,把那疯子拽着卫衣帽子拉开,皱眉疑惑,偏头:“滚!医院呢。”


    疯女人还要上手用指甲抓脸。


    倪旖见状一脚给人踢到两米远处。


    疯女人甩下手,面目狰狞,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咬牙切齿:“你们会付出代价的,一定会付出代价的,你们都是凶手,都是!”


    倪旖一头雾水,也不能再让她尖叫,吵到隔壁病房,吼了一声:“别吵啊!”


    疯女人见人多不敌,擦了擦眼泪,捂着眼泪就跑出去,“噔噔”的。


    林愈合眼底还有红血丝,风漾起她虚弱身上微微的茉莉花茶香。


    倪旖转身把门带上,防止那人形开水壶再闹腾,目光定在林愈合单薄身上,一耸一耸的肩膀显得可怜,慢慢走去蹲在一边。


    “先起来。”刘湖岐安慰性质拍下她肩膀,轻声叹口气。


    林愈合扶墙慢慢起来,忽然又停下,似乎摸到什么东西,和墙壁触感不同,便沿着那个东西缓缓摸着,手上传来粗糙不平的触感,仿佛有很多弹痕。


    微微发热。


    林愈合虚弱得只剩左摇右晃,眼前发黑,不时擦到衣物。


    “……那是我的手。”刘湖岐也不能直接收回来,只好提醒,抿着唇。


    林愈合一偏头,收回手,本来就摇摇晃晃,现在径直倒下去,几乎一瞬,肩膀被搂住,被捞进怀里,脑袋发晕,思考不了一点,只注意到男人微皱眉。


    他应该是觉得我太瘦吧。


    骨瘦如柴。


    上次吃饭都不记得什么时候。


    每天都要强制性打点滴。


    林愈合被扶到病床上,刘湖岐脚步声很轻,似乎故意走得很慢,他踱步到靠近窗口那面墙,把窗帘拉上,盖住墙下蹭到的脚印。


    灯光犹如透过一层过滤,照出的景象影影绰绰,边缘薄薄一片,林愈合微闭着眼,疲倦到不行,将死之人。


    刘湖岐拉椅坐一边,随意把被子掖好。


    林愈合声音虚弱,几乎听不见。


    倪旖看俩人,扶着额:“什么情况?”


    林愈合微摇头,已经没力气说话。


    刘湖岐不管她阻止,倒杯温水给勉强镇定的倪旖,愧疚道:“徐浣若半夜打电话给林愈合,说在顶楼天台,谢灵桓和父母昨晚回老家看望爷爷不在家,林愈合她父母自驾游,就给我打电话,我俩刚爬上天台,若若就跳楼,林愈合没拉住,若若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


    “我没问这个。”倪旖不管那些事,上次她被一巴掌扇怕了,最难以理解的是,若若曾经是她朋友,也知道疯子妈多恐怖,她依旧选择指认。


    倪旖可怜她,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倪旖也不想被拖下水。


    林愈合使个眼色让刘湖岐不要再说话。


    “妹妹吃晚餐了嘛?我出去给你买,有想吃的吗?”刘湖岐瞬间眼泪就止不住,慌乱擦擦眼眶,赶紧起来,椅子腿和地板拖来,“刺啦”一声,有些刺耳。


    倪旖指尖揪住他腰间衣裳,眼色凌厉:“不要自己扛着,去通知谢灵桓。”


    刘湖岐一顿,赶紧跑出去。


    倪旖还想问些事情,但阻止没成功,只见他朝后退,出了门。


    “食道癌,晚期,一模考完英语后去医院拍CT知道的,那时候吃固体食物就呕吐,从两碗米饭,到一碗米饭,再到半碗,然后几小口,七月最后一天我彻底不能进食,现在连喝水也总是呕吐,没有可能痊愈的。”


    林愈合笑得平静,只是说完这段话,虚弱得要喘息好几下才能平复,用力抬起软趴趴的胳膊,只想轻轻触碰一下倪旖脸颊,眼神满是眷恋。


    “倪旖,我好舍不得你们啊,你知道嘛,昨天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跟谢灵桓一所大学呢,他一模结束那晚还摆了一屋子鲜花跟我表白,我好想答应,真的,但我刚知道得了病,要死了,只能躲他……”


    倪旖崩溃捂住耳朵,逃似的拖着麻木的躯体往外去。


    倪旖去厕所踉踉跄跄,拖动脚步向那边走去,双腿如此沉重,承载未知重量,充满消毒水的空气化作一摊泥沼,深陷其中,寸步难行。


    只是地板一滑,便跌地上,好久好久都没力气爬起来,就看头顶的光,慢慢的,慢慢的,变得没那么光亮。


    水龙头关不了,水流往下冲,灌满的水槽落地板,“哒哒哒哒”,很快,倪旖豆绿色裙摆被晕染加深,凉意慢慢入骨。


    她不想死,她想活着,上帝啊,听到了嘛,她不能死,她想和谢灵桓高考旅游,想和喜欢的人去同一所大学……


    她想看看太阳。


    也不知过了多久,倪旖感觉快永远被封在这堵医院墙里。


    她想活着。


    倪旖满脑子都是祈祷,满脑子都是林愈合平静的祈愿。


    “咚咚——”刘湖岐站在门口,拎着一提鸡汤和肉粥,敲了好几下,都没人答应,就听见呜咽声,“我进来了。”


    刘湖岐刚经过卫生间,余光中瞥见躺地板上的倪旖,心头一惊,忙把粥放一边,拧好水龙头,也顾不着她浑身被浸湿,牵着个大毛巾俯身把她裹好,一下抱起扶坐马桶上。


    倪旖肩膀仍裸露着,她满头黑发湿漉漉的,脸色发白。


    刘湖岐急忙朝这门口护士站跑去,面色焦急,还不忘嘱咐一句:“坚持啊宝贝,我去找护士。”


    “您好,915病房,探望女孩摔地上,衣服湿了,能帮忙换一件吗?她现在昏迷状态。”谢灵桓眉头微蹙,语气极速。


    护士抬头一看,咯噔一下,面前这男人高大魁梧,至少一米九,宽肩窄腰,肌肉纵横贲张,无袖连帽卫衣微贴着,长腿紧实有力,粗粝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好好好。”护士连声答应,目光一直定在寸头男人身上,确实剽悍。


    刘湖岐小跑着回去,拉开门偏头确认倪旖乖乖待着,松了口气。


    林愈合红着眼眶:“她被吓到了。”


    “你别自责,她身上湿透了,有干净衣裳嘛?”刘湖岐见她不方便动作,就顺着她默许视线弓腰去床柜边找她常服,浅薰衣草洗衣液味,柔软触觉。


    “衣裳。”护士从里面敲敲门。


    刘湖岐从门缝把衣裳递去,靠门框怕旁眉头一直没松。


    很快,门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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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刘湖连忙扶倪旖胳膊来减轻护士肩头力量,尝试让她自己走路失败后,便一把捞起倪旖抱怀里,太轻了,轻到怀疑她的血液骨头都被抽空了。


    林愈合让出个位置,心疼地给她擦擦脸上的水痕迹。


    刘湖岐坐床边,揉揉昏沉脑袋。


    “她刚刚怎么了?”护士眼里全是焦急。


    “我告诉她病情,她受不了刺激。”林愈合把湿了的纸巾隔空扔纸篓里。


    护士见状也不好过多打扰,交代两句客套话就出门去。


    刘湖岐将目光转移到倪旖身上,看着她微微发颤的肩膀,抚着她额,幸好还没发烫,心疼道:“怎么也这么瘦啊?”


    倪旖只是晕乎乎,他的影子越来越远,好像失败了,直到自己眼角的泪被一个特别糙的指腹抚干净才难受窒息。


    “醒了啊?”


    倪旖听见浑厚的男声。


    “吃点粥?”


    倪旖微眯着眼,看见刘湖岐。


    刘湖岐被这脆弱眼神刺痛,下意识微偏头盯着果篮:“你刚晕过去了。”


    倪旖扭头就看见虚弱林愈合平躺在身边,下意识埋进她怀里,她骨头很硌。


    林愈合没回答,眼神是平静,用微弱的声音安慰:“不要为我难过。”


    刘湖岐心脏酸涩,看不得这场景,沿左墙角,大略扫视一番,墙角放一盆吊兰,拎水壶去浇了浇水。


    林愈合满眼血丝:“不哭了,嗯?”


    倪旖眼角滚下热泪,抽泣:“谢灵桓知道你瞒着他,会崩溃的。”


    “他不会知道的,与其让他一辈子陷在回忆里,我宁愿他忘记我。”林愈合不停给倪旖擦眼泪,跟小喷泉似的也流不干净。


    “对他不公平。”倪旖抖成筛糠。


    “我只是他青春里的女孩,可生命很长,我舍不得浪费他。”林愈合声音虚弱,细若游丝,风一吹就能断裂似的。


    倪旖搂着她,感觉这副身体只有皮包骨了。


    不像个人,更像个幽灵。


    接下来时间。林爸妈情绪很平和,或许是麻木。


    八月六日,林愈合生理盐水打不进去了。


    “谢谢妈妈,在我最后的几天,每天背我去洗澡,给我刷牙,让我看起来干干净净的,除了瘦,没有像其他将死之人一样狼狈。”


    “谢谢爸爸陪我追剧,还剩二十多集,等不到结局了。你要多陪陪妈妈,不要总钓鱼,还有,鱼竿是我掰断的,我还在上游丢假人头,芦苇荡装鬼哭。”


    “谢谢湖岐陪我化疗,你要走出来,不要想着死,我想活还活不了呢,如果没勇气坚持下去,就想想我,好不好?”


    “谢谢倪旖,你要好好的,蒋师兄很爱你,你也要坚持,就算很难过。”


    ……


    林愈合艰难扯出笑,她感谢每一个出现在她生命力的人,除了谢灵桓。


    八月七日,林愈合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小幅度点头。


    八月八日,林愈合睁不开眼睛,但眼角泪珠时不时滚落。


    八月九日,林愈合呼吸渐渐衰弱。


    八月十日上午十点整,林愈合终于落气了。


    刘湖岐居然没有很悲伤,只觉得她终于解脱了,她太痛苦了,她去了以后再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丧事遵从林愈合心愿,火化了就好,不要让别人知道。


    她遗愿不是情情爱爱,她只想多晒几日太阳。


    倪旖好像没几年就将林愈合遗忘,只是在后来的生活中,看到某个东西会想念那段整整齐齐的日子。


    恍惚几天,倪旖得知徐浣若转到普通病房,便唆使弟弟进病房送个果篮。


    倪箴满脸不爽,拎着果篮喋喋不休骂了一路,还因为姐姐被疯女人扇巴掌而介怀,连同那疯女人的女儿都不待见,光是想想就很烦躁。


    而且,他特老觉得被窥视,特别扭,就想逃离。


    “乖!”倪旖心没那么狠,毕竟徐浣若也是受害者。


    “下次再让我干这样的事情,我跟你绝交!”倪箴将郁闷掩饰,面无表情进去一趟,将果篮放下就准备走。


    病房里六个人,倪箴一眼就看到靠墙最里面的女孩,瘦成一小坨。


    “今天我生日,十八岁。”


    背对身影突然说话。


    倪箴当做没听见,吝啬得连一句客套话“生日快乐”都不想说。


    徐浣若盯着瓷砖反射的阴影,抽泣得发抖。


    徐浣若脑袋里翻涌各种各样的自嘲的话。


    想到倪箴在暑假补课班给她搞怪似的写了一顿不算祝福的祝福字。


    嗨,十八岁的徐浣若。


    如果我能够,我一定会抱住角落的你,哪怕只有一微秒。


    总以为十八岁太远,至少十座山距离,现在啊,抬起脚尖往前迈了一小步,就走到了成年。要是你像我一般中二,你估计早就想好了要烂醉来度过那一日,这是个连身份证都牢记的年龄,要好好庆祝一番。


    徐浣若牢记每一个字,不断拼接重组。


    她也曾期待成年获得自由那天。


    可是真到那天,早上是千篇一律的鸡蛋小米粥,中午仍旧是那一碟糖藕片,晚上那碗不加葱的阳春面,比平时好一点的事,那碗面里妈妈加了一个煎蛋。


    十八岁啊,只是个数字,和过去十七岁以及未来十九岁没什么不同。


    总觉得生日蛋糕俗气,但随着上面的红蜡烛一个一个的多起来,整个蛋糕都不好看了。但十七岁,倪箴送的插蜡烛的小杯子蛋糕就让她开心一整晚


    徐浣若好难过,长大的代价太大了,她承担不起。


    可徐浣若分明没长大,她还是她,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个子没长高,心智没变成熟,脑子也没变聪明。不懂得压抑自己的难过,不懂得什么收敛自己的喜欢,连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坏习惯都改不掉。


    徐浣若窃喜还没长大呢。


    总有些青春文学里说,遇到一个男孩子会陪你长大。十六岁之前的你对此嗤之以鼻,心里想:这不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的大好事儿吗?能掉我身上。没想到十七岁岁的你就活生生地被人摁在地上,拿鞋板子抽脸,这一打脸就持续到十八岁岁,并且有延续下去的势头。


    也许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徐浣若心脏灌了冰水似的痛。


    妈妈的一巴掌直接扇掉了她女儿的小欢喜。


    时间很快流逝,从巨变之时开始,十年歘一下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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