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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周玉

作者:文无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杨柯扬起一个浅笑:“多谢王子提醒,柔然人自然不会用周这样的汉姓。我人虽然在您手中,但脑子还不糊涂。”


    阿揽延乜了她一眼,并未接话。


    二人离宫登车,一路无话,直至回到阿揽延的宫中。穿过几重回廊,他们步入一处静室。


    刚踏过门槛,便见一人身着青衫,正立于一幅水墨前,侧身对着他们。其人身着青绿长衫,神姿高彻,身形清举,一头黑发随意束起,杨柯心头骤震,脱口唤道:“伯喻!”


    那人应声转身,拱手一礼,声线清和:“姑娘想必认错了,在下周玉。”像极了伯喻,却终不是他。


    阿揽延纵声大笑:“你还真是思郎成狂,见个像的就当作心上人。”


    杨柯冷声道:“王子比我痴情更甚,丢了伯喻,转头就找个与他肖似的放在身边。”


    阿揽延笑意未减:“我不过是求贤若渴。这世上长相貌似者又不罕见,而才华能够匹敌伯喻的却是罕有——周公子就是其中一个。”


    杨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周玉的眉目确无伯喻那般清雅起伏,眼角眉梢也只有他一半的风姿从容。


    她闷声开口:“……抱歉。”


    周玉微一颔首,以示理解。


    阿揽延抬手一引,语带深意:“周公子现为我柔然司马,周公子,你猜猜,她是谁?”


    周玉的目光在杨柯脸上一掠便垂眸:“周某客居柔然,能得见故国之人,是殿□□恤,不敢妄加揣测。”


    阿揽延饶有兴致地端详着他的神情:“她可不是寻常大夏流民,她是你们大夏羲王,宇文泰的女人。”


    周玉稍怔,继而开口:“在下只是一介草民,皇室秘辛、王公私事,素来有所不知。”


    阿揽延眼神微冷:“你知不知道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她在我手中,宇文泰的软肋,就攥在我手里。”


    杨柯忽然插话:“殿下对宇文泰这般念念不忘,三句不离他,好像比我这个旧情人还要上心几分。您这般惦记,是想他,还是怕他呢?”


    阿揽延不怒反笑,慢条斯理道:“宇文泰是个像样的对手,值得本王多提几句。怎么,杨姑娘连几句闲话都听不得?”


    见杨柯表情难看,周玉目光微动,适时开口:“杨姑娘是第一次来柔然?”


    杨柯冷冷地看着他:“对,刚从义县来。”


    周玉眼中闪过一瞬尴尬,随即含笑道:“义县已归柔然,杨姑娘能平安脱身,实在幸运。”


    杨柯蓦地笑了:“当然,柔然人将整座义县杀得干干净净,只剩我一人独活,若非如此,我也成了你们的刀下亡魂。”


    “战火无情,我想,这样的事,柔然和大夏想必都不愿再见。”周玉语气温和,似在转圜。


    杨柯却径直打断,兀自问道:“公子可曾听过一句汉人诗,‘白骨蔽平原,千里无鸡鸣’?”


    周玉神色顿时一僵,阿揽延脸上仍带着笑,但眼里已是怒火:“杨柯,同乡相见,怎么你说话反倒愈发尖酸刻薄?”


    “同乡?为柔然人卖命的,也算我大夏同乡?”话虽是对着阿揽延说,但她的视线一直放在周玉身上。


    周玉容色平静如初:“杨姑娘的心情,周某可以理解。但人择明主而事,鸟择良木而栖。大夏气数已尽,我想杨姑娘也当心知肚明。”


    “所以你就要卖国求荣?”


    阿揽延嗤笑一声,截过话头:“杨柯,义县一战你亲眼所见,大夏前线是何等溃败颓唐,强要将士为宇文一族送命,难道就不卑劣?大夏皇帝杀了那么多将领,光靠一个章擎也只能是苟延残喘。”他语锋一转,似叹似讽,“他确是一代良将,可惜了。”


    杨柯怒极反笑:“若非你使诈暗算,擎哥岂容你踏进义县半步!”


    阿揽延眯起双眼:“你可知道何为‘独木不成林’?”


    “柔然便成得了林?”杨柯反唇相讥,“你们的内乱较之大夏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王子不正在挟天子以令诸侯么?”


    阿揽延不恼,反而悠悠道:“我听闻章擎为护一名乐姬,在叱罗马前屈膝下跪。你们那堆作战打仗的将军里面,我最看得起的,就是他。可惜啊,丈夫心肠当如铁石,居然为个女人折腰!”


    杨柯冷笑道:“你这个异族人,反而对我汉人的典故背得烂熟。”


    阿揽延勾起嘴角:“我听说,那乐姬是个柔然人?”


    杨柯道:“柔然人也能为大夏赴死。”


    阿揽延冷哼一声:“红颜祸水。”


    杨柯骤然扬声:“阿揽延,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项羽得虞姬才叫霸王,周瑜伴二乔才称周郎。你所谓的大丈夫名留青史,哪个没蹭美人的东风?”


    阿揽延脸色骤沉,周玉适时缓声道:“殿下,今日召见,除了杨姑娘外,应另有要事相商吧?”


    阿揽延这才回过神来,瞪了杨柯一眼:“时间都被你这个女人浪费了。”随即向周玉颔首,“周司马,请借一步说话。”


    周玉从容一揖,引他往内室走去。


    杨柯等他们走了一段距离,以如厕为由,甩掉了身边的侍从,也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结果他们一进书房,便将门反锁。


    杨柯避开侍女的视线,闪身绕至书房后的小径,借着薄窗纱向内窥望,房中景象依稀可辨。


    阿揽延坐在桌前,拈起茶杯,语气闲淡:“周公子可听闻大夏近事?”


    “殿下想说的,是夏皇病危之事?”


    “不错。夏帝早年戎马倥偬,想来身子骨应当强健,况且他今年还未至不惑,怎会一病至此?”


    周玉顿了瞬,道:“周某听闻,与孔阳公主及其驸马一夜之间双双薨逝有关,此事对陛下打击深重。不过我想,这恐怕也是气数渐衰的征兆。”


    “是带兵谋逆的那个孔阳公主?”阿揽延轻笑,“大夏的女人,都挺刚烈,有趣。”


    与你何干!杨柯在心内冷嗤,视线扫过去,只见周玉正握着茶杯,指节无意识地绕着杯檐打转。


    阿揽延起身踱至墙边山水画前,面容没入窗棂垂落的阴影中:“我想周公子聪明一世,应该知道现下的柔然是个什么样子。”


    周玉缓声道:“大兵如市,人死如林。持金易粟,粟贵于金。”


    阿揽延的眼瞳在黑暗中闪着光:“我和赛罕斗了太久,国家早已千疮百孔,但我不能让柔然就这么完了。”


    周玉轻啜一口茶:“殿下的意思是?”


    “我很喜欢你们中原的一句诗,”阿揽延自阴影中转过半张脸,“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


    周玉脸色一凛,继而地叹:“殿下的心情,周某可以理解。但周某想提醒殿下一句,兵祸天灾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民族认同感荡然无存。民心尽失,亡国灭种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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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待。如今柔然贵族已经占据了太多财富,人民常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早已痛恨自己的国家。”


    阿揽延声音骤沉:“唯一的办法,就是扩张。我需要贵族的支持,更需要新土的利益,除了扩张,别无他法!”他唇角一勾,“义县已被我屠城,不日我会运送一批柔然人入驻。剩下一个雁门城,虽仍在宇文泰手里,但他也挣扎不了太久。”


    周玉揖道:“相信以殿下骁勇,很快就会收复朔州。只是,不知这一行要耗费多少兵力。”


    “百姓苦一苦,换柔然百年基业,值得。”阿揽延斜睨向他,“周公子,乱世之中,每个人都要学会生存,您应当最懂。”


    周玉淡笑道:“这听起来像个优雅的托辞。”


    阿揽延轻笑:“对周公子来说,确实不需要借口。毕竟,蛇神魄的下落,公子心知肚明。”


    “殿下一世英名,怎会轻信流言?”周玉指节仍轻抚杯缘,“不说蛇神魄能否逃过战火,纵使我知其所在,又何须远赴异乡,而不直接投奔羲王、要挟殿下?不过我听闻,此物由明玥公主保管,她已逝世多年,想必也流散于大夏皇宫深处。”


    “这是本王最不愿看到的结果。”阿揽延目光如冰,一字一顿。


    周玉从容续道:“殿下认为,宇文泰会轻信柔然的一个古老传说?等到殿下将朔州收复,百官臣服,君临天下,又何需凭借一个旧物佐证?”


    阿揽延陡然大笑:“好个周玉!”话毕,他笑意收敛,信手摆弄起案上杯盏,语调转为平日的轻慢,“近来诸事总不顺遂,夏帝老态龙钟不说,我们的大汗也日益憔悴,真让人担心。这宴席之上的酒食,也不知合不合他的脾胃。”


    周玉立刻心领神会,微微躬身:“陛下身边之人,当万分谨慎。若有任何差池,臣必当第一时间为陛下分忧,清君侧,稳乾坤。”


    “噔、噔、噔!”门扉突然被人叩响,房内二人警觉,话音戛然而止。窗后的杨柯立即猫腰躬身,隐入墙根的阴影里。


    “吱呀——”大门从内拉开,阿揽延的身影堵在门口,“何事如此紧急?没见我正与司马议事?”


    门外的军官见到阿揽延后,立即单膝跪地:“殿下,刚收到急报,需请您即刻前往议政殿偏厅。”


    阿揽延不悦道:“什么事,需要此刻来报?”


    军官抬头快速瞥了一眼房内的周玉,低声道:“是北部来的消息,关于几位老首领的……他们的人此刻正在偏厅等候,说务必亲自面见殿下,呈上关乎部落安稳的联名书简。”


    阿揽延闻言,面色骤然转沉:这些盘节在北部的保守旧贵族势力不容小觑。所谓联名,就是来找麻烦。此番上书,必须由他亲自出面处理。他转向周玉,语气恢复平静:“周大人,看来要请你稍候片刻了。我去去就回。你先在此暂歇。”


    周玉神色如常,恭敬欠身道:“殿下且去处理要务,玉在书房等候便是。”


    阿揽延点点头,不再多言,随即同那名军官大步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回廊深处。


    躲在窗棂后的杨柯透过缝隙,继续观察着房中周玉的动向。周玉端坐在案几后,将茶盏收回原位,似乎在等待着脚步声彻底消失不见。


    片刻后,他缓缓起身,踱出了房外,姿态一如寻常般闲适。


    杨柯心头一紧,立刻猫腰,借着廊柱与盆栽的阴影,悄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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