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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怒

作者:什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接下来几日,在手下的汇报中,世子依然一副正常社交样,哪怕跟惠家偶有接触,也都是正常体察。


    于是夏王妃待到晚间入睡时段,只带了大侍女和一个年轻的小侍女,自己去了儿子院内。


    游万洲已经和衣入被窝,听着屋外动静睁开眼看向门,听见娘亲的声音唤了句:“圆圆,睡否?”


    “还未,等一下,”游万洲赶紧爬起套上外衣,屋内侍从给她开门,游万洲整理着衣物端步过去,“这么晚了,娘怎么忽然来儿子这里?”


    夏瑶岑微微扫眼,见儿子匆忙间衣裳微乱,还能看见睡时衣物,知他的确正准备入眠。脚步前迈,主动牵起儿子的手带他到床边坐下,道:“不必多礼。想着你近日新学许多东西,总会劳累,我唤大夫给你熬了点养神的汤,”大侍女将汤药呈于世子眼前,“喝些再睡,对身子好。”


    居然是为了这种小事亲自前来,分明之前都是遣人。忽然得娘亲如此直接的关怀,游万洲有些惊讶,忍不住笑起,“儿子不孝,害娘操心了。”接过温热的汤药喝下。


    “毕竟人生地不熟,若娘也不操心,还有谁会关心我家圆圆?”夏瑶岑拿起帕子,轻轻给儿子擦掉药效冒出的薄汗,问:“县衙事务多么?”


    “虽然事务不少,城郊剿匪、赋税计算之类,但总是急不得,每日按部就班地走,其实也还好。”游万洲老实回答,内心安然。


    见娘亲微微颔首,“与鸣县的那些公子们来往又如何,有值得结识之人么?”


    这个问题需要他过个脑,游万洲根据近日印象给公子们一一排序:“章县令家的长子,章修明。李县丞家的二子,李唯。这二人谈吐不凡,也都有功名傍身,虽然现在都担任些小官职,可若说值得结识,便是他们。”


    “与你相处着更自在的,又有哪些?”夏瑶岑又问,同时示意小侍女上前给世子更衣。


    没有让小侍女近身,游万洲自己将外衣脱了让她去整好,才回:“都还算自在,他们都比我要大些,虽然我是世子,也能感觉到他们也都照顾着我。”


    “外衣都褪了,莫再坐着了,小心着凉。”夏瑶岑提醒一句,游万洲动作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点点头,“那儿子先躺着了?”


    娘只用眼神催促,游万洲乖乖入被窝。


    “之前给你的那些侍女,怎么不在你屋里伺候?”夏瑶岑扫一圈他的屋,换了话。


    游万洲脑袋探出被子,“我屋里有侍从伺候就够,便让她们去做活了。”


    “侍从又怎么能有侍女的细致?”夏瑶岑无奈地摇了摇扇,“你也大了,总不能每次都让明月早晨来替你束发。”


    明月便是娘的贴身大侍女。游万洲一想也是,至少束发需要个人伺候,便道:“那我改日去叫个人来。”


    “用不着改日,就用她吧。”夏瑶岑示意小侍女上前,小侍女恭敬上来行礼,夏瑶岑说:“你给她取个名,莫再唤她去做粗活了。”


    “那就叫明溪。明溪,你且退下,早晨我唤,再来伺候我。”游万洲吩咐着,明溪看一眼夏王妃,见她颔首,便依令退下。


    此时游万洲心里早已失去那份安然,本以为娘真是来关怀,原来是想往他身边安人,暗的不够还来个明的。他躺在床上有些恹恹,道:“娘还有什么吩咐?”


    夏瑶岑抬手给他掖一下被角,神情柔和,叮嘱着:“晚上莫打被,别着凉。若觉得事务繁多,也可歇两日再学。”又伸手抚了抚儿子头发,带着明月离开。


    娘应该……还是关心他的。游万洲又开始摸不准,索性闭眼入睡。


    次日早,游万洲甫一下床,便见明溪恭敬在外,跪着要给他穿袜穿鞋。游万洲皱了皱眉道:“你去准备束发即可。”


    见明溪有些茫然,他补充两句:“你现在是我手下,只需听我令。不管先前谁教了你什么,在我这,你只用给我束发。”


    明溪神色惊慌起来,游万洲瞧她可怜,又耐着性子解释:“你没做错任何事,只是我不习惯使唤侍女。除了束发,旁的事你去听管家吩咐,去吧。”


    “遵命……”明溪只好行礼告退。人走了,游万洲才终于松懈下来,举起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三下五除二穿好衣鞋,随便挠挠头发甩了甩。侍从上前来给游万洲递上热巾,他自己净了脸。


    寻常的几日也寻常过,游万洲却终于察觉到某些异样。例如娘亲总会在他入睡前递来碗汤药,总会问他今日做何,见了何人之话,甚至见他又想让明溪走上那些小侍女的老路,还肃着脸教育他一下。


    “娘,”这夜,游万洲躺在床上忍不住开口,“你最近怎么天天来,何况我怎么待她都应无妨?”


    “……”夏瑶岑坐在他床边瞧他,轻轻摇着扇,“圆圆,你今年该十三了。”


    他也多少听过些,可没想到通房之事竟也会临到他头上。游万洲抿了抿唇道:“儿子现在还不想。”


    “迟早的事,你还是留着明溪,”夏瑶岑只点一句,没有就着这个话继续,起身,“确实有些晚了,你在这好好睡罢,莫乱走。”便离开。


    为何要专门挑一句莫乱走。游万洲捏了捏被子,每夜来他房中,原来是为了盯他,以免他夜半去与安安见面?


    虽然娘的确不喜自己与安安这类百姓接触,可每夜亲自来盯,应当也不至于做到如此程度。游万洲又觉得自己是否多想,思索中,睡意都浅了。


    纷杂的思绪莫名飘到了赵姨身上。仅仅只是听安安所言,只是见过赵姨几次,游万洲便对她印象深刻。


    赵姨对安安的疼爱肉眼可见,她病时比谁都着急,彻夜不离地守候;她与有威胁之人来往时又软硬兼施着拦下,一心只为护孩子平安。虽然游万洲就是那个被拦之人,可他总讨厌不起赵姨来。


    毕竟平心而论,若他真要下令,是可以轻易夺去安安一家性命的。正如他面对皇帝,皇帝也可轻易夺去他们王府的富贵荣华。


    可是赵姨替安安拦在前了,而他只能自己面对着。游万洲心里乱,又知道自己这念头有些不懂事,如果爹、娘当真拦在前,说不定更会触怒陛下,结果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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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他只是羡慕赵姨与安安相依为命,没有隔阂?毕竟虽然娘亲也疼他,可总是要借着世家礼法来规训,总是嘴上绕弯引他猜测。爹虽然也以他为傲,可也从未在他习武受伤时关心一句,从未在他因些意外仪礼稍有不端时饶恕过他。


    娘亲的关心总隔着一层。爹又太过于严厉,不能亲近。游万洲闭着眼,思绪不受控地发散四处:


    二姐呢。她当初只是救了自己,怎么就被罚了三年禁闭。他可不信什么行止不端,这分明只是借口,不然怎么之后二姐从来都没见过自己,分明在躲着他。


    爹太过严厉,为何却偶有控制不住,要打自己?爹情绪失控时,娘分明也在附近,总能关心他替他涂药,又为何不替他拦着?总不能爹也要夺了娘的性命。


    明明他的确不喜与那些世家子虚伪相对,为何爹娘又都总是叫他多与这些人来往,叫他去参宴,叫他要做上等人。


    纷乱的心绪已经令他头脑发胀了,游万洲强迫自己收束,这一切他其实都知道答案的。因为他是信王世子,因为王府家中事只能是家事,不能扩大,甚至也不能叫下人多知晓。不可以明着处理,一切全都是暗流涌动。


    胸口却有一股气堵着。如果现在能见到安安就好了,至少见到她的时候,总是高兴,总是能做自己,哪怕只是各自安静做活也是安心的。想着惠芷玉的脸,游万洲紧皱的眉慢慢散开,终于缓缓入眠。


    睁开眼,又是新的一天。游万洲醒来时精神不好不坏,他照例自己做了一切,只坐在椅子上等明溪给他束发。


    束着发,他忽觉异常。明溪的手穿过他颈与发的缝隙,指肚却轻轻划过他的后颈;明明隔着身位就能束好的发,明溪却贴近来,胸脯都擦着他的背。


    游万洲立刻起身远了两步,回身眼光如剑:“你今日听了谁的吩咐?”


    明溪被吓得跪倒在地磕头求饶:“明溪知错,请殿下饶我一命,是我糊涂,听了其他侍女说若能做殿下通房,便能在王府不被欺辱过上好日子。明溪知错了!”


    “……是听王妃的侍女说的吗?”世子压着胸口的莫名怒意。


    “不是,是院里其他的侍女说的,”明溪磕着头流下泪,“她们也是之前被派在殿下身边之人,我就听了。”


    不是王妃?世子隔着门,望向王妃院落,眸中思量连他自己也分不清。


    最终游万洲回过神来,道:“你还有家人否?”


    “明溪是罪人之女,早已没了家,求殿下看在我只是一时糊涂,饶了我罢!”


    “……”游万洲从愤怒、杀意、冰冷、谋算、漠然中捡起一点怜悯,道:“我可以还你自由之身,再给你纹银百两。你若实在恐惧被人欺侮,用自由身与钱财,总能找到安身之地。”


    明溪呆若木鸡地抬起头,都忘了不能与主家对视。她愣愣地看着游万洲,问:“真的吗?”


    “处置一个侍女而已,这种权力我还是有的。”


    侍女空洞的眼中焕发出名为希望的光。游万洲看着心中却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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