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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叛逆

作者:什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既要还她自由身,便要写张放良书。游万洲披散着发,行至桌前提笔,写下几字问道:“你原来的姓名、年龄,家住何方?”


    “田霞,今年二八,晥州泉县人。”明溪,现在叫田霞,一边忍不住擦拭自己眼泪,一边努力稳着声音。


    游万洲当做不见,将她身份信息一一写明后,写到华光十七年六月十八,信王世子赦她奴籍,重归自由身。从桌斗里摸出世子印章,盖了印。又唤来侍从吩咐:“给她百两银,再雇一辆车载她去泉县。”


    侍从低头称是,接过放良书往院外去。田霞泪眼着看看侍从,又回看世子殿下,犹豫了片刻重新朝世子殿下磕了三个响头:“殿下大恩无以为报,来世我当牛做马报答您。”


    游万洲闭了闭眼,内心颇不是滋味,道:“你走吧。”


    田霞脚步匆匆跟着侍从奔向屋外灿烂的晴天。待她离开后,游万洲才抬眼,视线穿过屋内阴影穿过门洞,直达湛蓝之天,小声喃喃:“真美啊。”


    再美也是被框住的井天。在书桌前坐了会儿,他自己去替自己束发,本以为是个简单活,未曾想一会边斜一会发松,沉默片刻,他干脆只梳直了,第一次披着发出门去。


    出去王府的一路,府中仆从们见了他皆是一惊,虽然很快恭敬低下头,可游万洲稍微心思一转便知他们私底下会嚼什么舌根。信王世子居然不守规矩了,世子殿下也到了这个年纪云云,他曾经很在乎这些,不希望爹娘听了生气。


    不顾旁人目光,游万洲上车坐行,临到王府门口,听见身后明月一声“世子殿下留步!”掀帘后瞧,王妃的车正追上来。


    不待他下令车夫便停车,他也只能等王妃的车到了,下车去拱手:“娘。”


    两位侍女掀开王妃马车的帘,在车下抬头,游万洲看见王妃端坐在上,以扇遮面,只能看见她那幽幽的眼,听她说:“如此出府,成何体统?”


    “不成体统,只是儿子想这么做。”游万洲直视她的双眼。


    “明月,给世子束发。”王妃一声令下,明月拿起梳子发带下车来。


    “今日我不束发,”游万洲迈开一步避开明月的梳,“若娘无他事,儿子就去县衙了。”


    “……”王妃微微蹙眉,“听说你还放了明溪,这也不合规矩。”


    “我是她的主人,我就是她的规矩。”游万洲神色平静,正正地与王妃对视。


    “你以后会是的,”王妃轻摇着扇,“待你弱冠,有了封地,承袭亲王之名,到了那时,你会是王府的规矩。”


    听出她言下之意,游万洲终于皱起眉。只见王妃吩咐一声,他的侍从手持那张放良书、身后一个战战兢兢的田霞,从王妃车后的第二辆马车下来。


    王妃微微扬声:“明溪试图私自逃离王府,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侍从刺啦撕掉了放良书,田霞眼神惊慌地看来,游万洲被瞧得捏紧了拳,也扬声:“娘,杖责二十是会死人的!”


    “不忠心的奴仆,留有何用?”王妃幽深的目中终于露出刀光,“明溪自被贬为奴籍,信王府买下她,好吃好喝养她数年,如今到她效忠之时,竟想背离主家。如此不忠不义之徒,杖责二十已是开恩。”


    在极为短暂的瞬间,游万洲心中划过千百种念头。娘如此逼他,无非是想让他两种行为:要么为了保明溪他妥协将她收为通房;要么他明哲保身任明溪受二十杖刑。而无论他选择哪一条,实际都是对王妃、王府的妥协。


    娘亲很聪明,太聪明了。在他刚起反念的此刻便雷厉风行来掐灭星火,只要他一妥协,府中下人们瞧见,接下来整整八年,无人会再效命于他。而八年,娘可以做的事就太多了。


    可若他不妥协呢?伺候他的侍从是娘的人,他的马夫是娘的人,他的侍卫也是娘的人,离了娘,他身边无人。且由娘出面否决他放人的合法性,他再怎么争论,也都只是更进一步加重明溪的刑罚——这些刑罚是替他受的。


    用田霞的前程、或她的命,以及八年,就可以换自己在王府的安宁、娘的庇护。游万洲攥紧拳,此时最正确的做法自然是与娘妥协,虽然手段强硬,可娘总不会当真害他。


    看一眼田霞,隔他两辆马车距离。松开拳,游万洲拱手道:“王妃殿下说的是,杖责二十已是开恩。”


    王妃微微眯眼,声音带笑:“明白便好。”又看向下人:“世子顽皮,不想束发也属常事。来人,把明溪带下去受罚。”


    “我也同去。”游万洲说罢向田霞那边迈步。王妃沉默着没有阻拦,左右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既无法诱世子收为通房,此仆便无用。竟诱得世子私放逾矩,此仆当除。


    她冷冷地瞧着下仆明溪抖如筛糠,被恐惧占据心神,竟不顾仪礼,哭喊着求王妃殿下饶命,是世子殿下想放我,我不敢不听。看见游万洲脚步一顿,夏瑶岑心下不忍。


    他才这么小,便要见识人心险恶,感受刺骨背叛吗?夏瑶岑放下扇吩咐:“明月,去把她嘴堵上。”


    明月拾起手帕快步前去。游万洲也继续向明溪迈步,儿子背影挺拔,落下的影子颀长,夏瑶岑见他似乎未受影响之样,内心暗暗松一口气,又隐隐自豪。不愧是她的儿子。


    游万洲已经行至田霞身前,他垂头,看见她挣扎着想挣脱壮年侍卫的束缚,听她口被团布堵住泄出呜声。此处已经够近,他喊:“影一!”


    同时两掌出手,掌根狠敲两侍卫下颌,颌骨脆声响,抓住田霞的两个侍卫眼前一花一黑倒下。游万洲一手捞起田霞,“护卫我,我要放她走。”


    游万洲轻功一行,迎着灿阳,带着人跃上屋檐。影一沉默着随行,用从晕倒侍卫处拿来的长枪护卫主人,抡起圈拦下一支快速飞来的冷箭。


    “都不准放箭!”夏瑶岑瞳孔一缩大喝,训练有素、快速反应的侍卫们放下弓。


    游万洲越过了王府的高墙。王妃抓起扇子快速扇着:“快去找世子,今日之事若有任何风声泄露,格杀勿论。”


    出了王府,游万洲有些茫然。虽然是把人救了下来,可接下来还能去哪?但此地不宜久留,他随意选个方位继续疾行,行了半晌忽然发现,他正在去惠宅的路上。


    又立刻刹住脚步。不行,不能去惠宅,会给安安惹麻烦的。带着田霞他立在原地,左右瞧了瞧,旁边宅院狭小不起眼,干脆直接跃入这处宅院之中。


    甫一落地,便与正在院里摘草药的青年对上视线。青年瞳孔一缩立刻抱着药草后退:“天爷!我行医也是行得正坐得直,为何要降个不知惹了什么事的鸳鸯掉我这里哦!”


    “谁和她是鸳鸯,”游万洲立刻把田霞松开,干脆上前去抓住此人衣襟以免他逃回屋内,“你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回头一瞧,影一也落下来,游万洲立刻道:“你去找李常安,跟他们说一下情况,说我在。”他顿了顿,听见手中人声音弱弱:“妇女杏林馆。”


    要转出火星的大脑顿时如被浸入冷水,游万洲冷静下来心思略活,忍着没吐槽这直白名字,对影一道:“……你去前面看看这里叫什么名,在哪条街哪一号,然后去找他们。这个时点他们应当还在城内巡视商铺。”


    向来听令的影一这次却迟疑了:“可是这样属下就没法在您身边了。”


    “无妨,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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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不会出事。你快些把消息递到,看安安有没有办法把田霞送出城去,她多留一刻多一分危险。”


    影一依然停在原地,看着游万洲,又看看惊魂未定的田霞,问:“殿下,您为何要救她?”


    “我想救便救了,反正娘又不可能杖我二十,”游万洲皱起眉,“你快去,怎么今天这么多话。”


    等暗卫终于离开,游万洲这才转过脸面向青年,眯起眼用威胁的语气道:“刚刚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许外传,否则我割了你的舌头。”


    青年将怀中草药抱得紧了紧,“你到底是要拔还是要割?怎么老跟舌头过不去?”


    虚了虚眼,游万洲脚尖勾起一枚石子上挑,另一手抓住,当着青年的面弹出。咚一声,那枚石子砸嵌入了他家内墙。青年顿时噤声。


    通过武力威逼,游万洲算是在这狭小堂屋有了歇脚之地。他一手拽着青年不让他有机会远离去报官,让田霞在屋内躲好。


    “殿下,”田霞关拢门前眼神闪烁声音虚着,“方才我……”


    “不必,”游万洲打断她的话,“我不会原谅你,你走便是。”说罢直接拢上门。


    本来噤声的青年又忍不住张口:“她辜负你了?”


    额角一跳,游万洲挺直身冷冷扫去,青年捂住自己的嘴乖乖点点头。


    游万州一边监视着青年,一边在他屋院打量。只见院落里划分几亩田地,种植的都是药草;去屋内,除了隔开专门用作书桌的角落,其余都塞满了药柜。再前有道隔帘,或许便是前堂。


    手指搭在下颚思索,游万洲问:“你是大夫?妇女杏林馆,你是专给女性看病的大夫?”


    “是。”


    这回倒是不多话了,游万洲打量他。青年身材略瘦,不比他高多少,眼睛有些小,放在人堆里就找不着。只除了他一身药材香,应当是常年浸染。


    “你叫什么名字?”游万洲问。


    “方林。这位公子,我瞧你英武不凡,这一身衣服或许就比我这医馆还贵了,若小的有什么得罪了你的,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好不好?”方林眼瞧气氛稍缓,嘴巴又开开合合。


    “本就偶然相遇,保证你不会泄露我们行踪,自然放你,”游万洲顿了顿,“既然你是大夫,还经营……杏林馆,那你知道癸水是什么吗?”


    方林眉毛瞬间高高扬起,“公子,这话可不能随便出口。”


    见他反应,游万洲隐约知道自己应当犯了什么忌,但话已出口,现下无人跟踪的机会难得,他又想晓得,只得沉默几秒又压着声:“你答便是。”


    只见这方林都嬉皮笑脸起来,仿佛卸了重压,“是了是了,观公子骨相才年方十二,这个年纪不懂这些也属平常。癸水便是女子年岁足后,每月必流之血。定是女子告诉你的吧,啧啧,原来你另有鸳鸯。”


    “什么流血?这癸水不是只会使人容易情绪起伏,怎么还会流血?”游万洲皱起眉没心思搭理他胡话,“每月都流血怎么行,要怎么治?”


    方林顿时老神在在,竖起两根指头,张口就来:“两个治法,一个是待此女知命之年,由于常年受此苦楚,身体阴阳自行调和,会逐渐痊愈。”


    游万洲不满地反驳:“常年失血身子怎么受得了,第二法呢?”


    方林神秘一笑,声音略细:“这第二法嘛……”左手握空圈,右手食指穿入中空,来回。


    似乎有些眼熟。游万洲疑惑地盯着他的手,在脑内寻找眼熟来源。直到三四皇子聊女人样忽然浮出,他瞪大眼。


    “圆圆,出什么事了!”惠芷玉焦急声音从前堂传来,明媚入耳,游万洲脸颊顿时飞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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