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咱们赶了半日路,不如在那家面馆歇歇脚。“洛雨指着前面的袁记面摊,幌子左下角有个不起眼的菱角标记。
刘谦点了点头,“老二天天就知道饿,刚走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又饿了。”夜影打趣的说着,眼睛却向四周扫去。
“掌柜的,咱们这一趟来办货,回到豫州一定好卖,此地离海近,咱们可有口福了。”
洛雨高声说着,把桌上的水壶拎了起来,倒满茶推到几人面前。“罗脉这小子怎的还不出现。”
“小二,来点拿手小菜,听说此地的蚌背鱼新鲜的紧,哥几个饿了。”桑陌假意端起茶,回身喊道。
“来喽!”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
“几位客官有口福了,还有冰河鲑鱼,几位远道而来不如尝上一尝?”罗脉熟悉的面映入眼中。
阴霾的天空被云层笼罩,戌时刚过几条黑影便出现在皮匠铺内院。
“王爷,属下跟踪军粮到此,只在鄢郊停了几日便倾销一空,拓跋翰的杀手潜伏在东阳成淮记布庄和白帆镖局。”
“可有进一步的行动?见到拓跋翰了?”沉闷的雷声宛如困兽低吟,从天边滚来。
罗脉将一本账册呈到案前,“自入青州后他们就像普通的生意人,低调安静,偶尔接点小生意,其他时间闭门不出,属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倒是范煜与王孟冬来往密切,借朝贡转运使之便,将本应上缴户部的域外贡品截留。”
“还真是一忧未已,他忧旋生,前有粮矿币贡如再掌兵权,这建康的天就要变了。”他看向窗外的那道利闪,犹如那日插在他胸前的长枪。
“哼,此等大事若是被陛下知晓,管他林怀山还是沈重威范煜等人,一个都活不了。”洛雨性急,总是不明主子为何总是要等。
刘谦起身推开窗棂,雨中的风夹着热浪扑面而来,“你不要忘了,林怀山是当初迎立父皇的功臣,累岁襄辅国政,其人行事机警谨慎,若不能一击毙命,便要谋定而后动。”
“王爷说的是。”许久没出声的桑陌将账本摊在掌中,“人若野心日炽,遇顺则骄,骄则懈,懈则破绽百出,如楚灵王,野心膨胀,骄矜狂妄,终致败亡。”
雷声从厚重的云层中滚出,霎时间雨滴有倾盆之势。
一黄脸汉子撑着纸伞立在一辆马车旁。
“殿下,雍、豫二州的盐铁契已经到手,也已派了前将军左恒旗下暗庄前去接管,其他州契要全部归于麾下尚需时日。”
车中人掀起车帘,腕上铁环上赫然是狼首图腾,“雨落凡尘,人往归途,此番经营,总算略有收获,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让他们行动,务必请君入瓮。”
“主子,若是引他不来将如何?”风雨斜刮已经打湿男子的半侧衣襟,他仍直立车前。
拓跋翰眉梢轻挑,将目光瞄向灰暗的眸子,“那张奉天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高大的身躯走下车时,雨中的马儿被车辕压得直踏蹄。
“是,属下明白了,主子,南朝人肚里弯弯绕,鬼蜮伎俩多,咱们在南境地界儿上与他们打交道很是吃亏。”他将手中的伞往拓跋翰头上撑去。
男子粗糙的手指划过一叠浸过药水的皮卷,其上墨迹遇热则隐,遇冷则显,这正是北燕与南朝六州高官勾结的秘录。
“有此凭证和往来密信,加上贩粮账册,就是不死也要脱半层皮。我曾向父汗许下承诺,用南朝的钱养我北魏的兵,割宋界的草喂我蒙古的驹,钱,权,命我都要。”
北燕昭明宫阶前积雪三尺,十五岁的拓跋翰被剥去貂裘,单衣跪在冰上。
七皇子拓跋青的马鞭抽裂他右膝羊皮裤,“羌狼王的后裔,居然是个瘸子?”
血融雪如红蚯蠕动,而他紧紧攥住手里的枚狼头印,那个南朝贡女,也是他的生母被绞死前塞进襁褓的遗物。
拓跋翰嗤笑,指甲抠进铁甲腐肉,“父皇当年夸我肖似其母,眉眼含江山秀色,转头却将我扔进虎贲营当靶子,拓跋青,你知道怎么让狼群认主吗?哈哈哈”
他仰天长笑,“是让它们饿到啃噬同类的骨头,再闻到血腥味时,连主人的咽喉都敢咬!”
“你真是个疯子!”他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拓跋翰强忍疼痛站起身,猛然拾起地上的鞭子朝拓跋青的面上甩去,鞭尾扫过在他的脸上留下深深血痕。
一阵惊雷打断了他的回忆,“主上,雨势汹汹,似有溅跳不休之意,咱们早些回去吧。”
拓跋翰从袖中摸出一枚象牙腰牌,“交给文老三,让他去准备,等我号令。”
清风堂东院,晒药架上铺满新采的紫苏,叶狄手中正在秤晒新茶。
“句容县的高家你可知晓?高家世代习武,高老爷年轻时曾任军中教头。”思及此眉目间略有抽动。
“五年前若不是他带兵死守川云渡口,恐怕那十里八乡的早就死绝了,佃农们用这铜钱给高明鹄立了长生牌。”手中托着泛着油润包浆的铜币。
林溪手中碾药杵顿了顿,并未答言。“事后高老夫人情欲难舒,患病至今仍卧在床榻,为师钦佩高家大义,所以…”
“师父,我知您心仁良善,但也要知道我是几斤几两,轻症尚可断,这陈年旧疴若是治不好,岂不是给您丢脸。”她满面带笑的想要拒绝。
叶狄叹了口气,“也罢,子不教父之过,徒不明师之惰,那句容离建康九十里,老夫这腰便不要了。”
说完将秤杆重重的放在桌上,朝门口走去。
林溪无奈上前扯住老大夫衣袖,“师父,行了,您就别装了,您这身子骨远涉北境都回来了,还怕这短短九十里?我去,只要您不怕丢人,反正包去不包好,那,城南王铁匠的烙伤…”
“让乔南去。高老夫人的脉案不同,上消肺热津伤证,中消胃热炽盛证,下消肾阴亏虚证,阴阳两虚。”他将一包制附子放在林溪手中。
她撇嘴接过,回身取过银针装进药箱,“师父,倘若事成,上次那批石斛我六您四。”
叶狄轻笑,“小心县衙东侧茶铺旁,檐角挂三个红灯笼的那家,是司礼监干儿开的黑诊堂。”
林溪杵在高家大门外站了许久,门房见状赶紧通报。
盏茶时分,里面走出一个面容泛黄,身形矫健的年轻男子,先是一愣继而快步迎出,“请问姑娘是?”
“公子有礼,家师姓叶,我姓林,师父遣我到贵庄出诊。”
笑意浮上略微粗糙的脸,“在下已经等了许久,快往里面请。”挥退下人,身前领路。
眼前的院落清雅干净,宽阔的庭院除了一颗桃树再无绿意,“请问患者在何处?可否安排面诊?”
“林姑娘,日前上门请叶老时只告知了脉案,还有一事要说明。”男子略微停顿。
“家母长期患病,脾气不免有些暴躁,已是许久不见外客,尤其不喜大夫,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姑娘宽容见谅。”他稍有尴尬的抱了抱拳。
“不必客气,医家自然能体谅患者的难处,除了与家师说起的病症还有其他吗?”
高青搏引她穿过摆满铁器的庭院,铁架上的兵器被磨得湛亮,“都说是心病,家母情绪波动较大,但她控制不了,易怒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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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得患失,医了许久,药也喝了多年终究无起色,以至于今丰满肚囊,不止于常。”
跨过月洞门时,便闻到一股浓重的梦叶草味,“高公子,今日出诊只为询症,家师既应了我也必然会尽力,但是否能医还是两说,切不可寄予厚望。”
“看了这么多年的大夫,这个道理我懂,姑娘肯用心在下已是感激不尽,请随我来吧。”
一间宽大的敞房四四方方的落在院中,门窗紧闭,丫鬟们都站在廊中小声嘀咕着,见到家主后立刻行礼。
高青博抬手扣门,“母亲,是我”门内并无回应,“孩儿来给您请安。”说着轻轻的推开房门,率先而入。
昏暗的房中充斥着呛鼻的腐朽气息,厚重藤椅上半依着一个中年妇人,压的藤椅吱吱呀呀作响,却始终没有回应。
“母亲,这位林姑娘,是我的朋友,”他朝林溪使了个眼色,“今日到府上做客,想给您问个安。”
半晌,妇人勉强抬起头,半睁双眼“不必了,我不想见人,去吧。”声音闷顿无力。
“老夫人,听说您身体不适,所以特意来瞧瞧您。”她借机往妇人的手腕上搭去。
妇人好像并无拒绝的意思,“瞧您情志低落,言稀声低,想必日间萎靡,诉寐难多梦,腰膝酸软,行缓肢冷,可对吗?”
高母依旧闭眼假寐,没有回应,“母亲好生休养,儿子先告退了。”
高青博掩好房门,再次摇头叹息,“请问林姑娘,家母的身体到底如何?”
“高公子,令堂欲卧不能,欲行不能,身体上的毛病许能治好,你说得对,她的病根在心里,由忧郁引起,情志难舒。”
“那,可有良策?”高青博满心期待。
“再厉害的大夫也治不了,心病是瘾是魔,要长时间持续开导调理配药,可我没这么多时间啊,况且贵府离我们清风堂往返要四个时辰,我是真的抽不开身。”
“林大夫可住在我家,放心,家里宽敞,可以提供一切的衣食住行和各种药材,只要姑娘肯,价钱绝对不是问题。”
钱是好物,多多益善,她不免心动,可东扬王妃的身份又岂容她长期离府,“高公子有所不知,清风堂只有师父一人操持,且他已经上了年纪,实不放心,不如公子再寻良医。”
“林姑娘,家母体胖连正常行走都要靠人帮扶,这眼看便要瘫痪在床,长此下去病人受苦不说,我这当儿孙的也是于心不忍,所以在下千求万求,求姑娘怜悯。”
说着深深的施了一礼。“姑娘若能施以援手,无论结果如何,我高家上下都铭记在心,此恩必报。”
看着墙角堆着半人高的药渣,那当归须与蛇麻草根纠缠不清,“既如此,我只能尽力,还需要患者的积极配合,否则事倍功半,可我瞧着老夫人的状态…”
“只要姑娘肯医,其他的包在高某身上。”
“师父,高家老夫人是心病,嗜甜暴食,日积月累体胖难行,这可不是几副药就能见效的。”她摸出师父给的制附子,用刀刮去外皮。
叶狄笑了笑,“溪儿,无论哪一行,想有所建树务必需见多识广,尤其是医家,你的所识所知以数渊博,现在缺的正是经验。”
“师父,我明白,以我的身份只能待在医馆,而且此行要往返城郊,被王爷知道了,也不好解释。”刘谦答应让她开药铺,却没允她可以顶着王妃的身份四处行医。
“高家不同他人,多年的经营背后财利雄厚,你此番若是医好了高老夫人的病,高家必定铭记在心,你既知自己身份,就该适时增加自己的实力,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