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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夫妻

作者:吉伊本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冰滑滑的蛇窟外,那个紧紧拉着她手臂的女孩,逐渐与眼前少女清澈的杏眼重合,交叠。


    原来如此,一切莫名的熟悉和亲近感,其实全都有迹可循。


    因着十年前的那场意外,她只牢牢记住了女孩那双透着对命运不屈的双眼,以至于当第一次见到莲心时,便被那种相似的目光所深深吸引。


    莲见,莲心,几分相似的长相,一字之差,各自有着截然相反的人生际遇。


    桃华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臂,“我记下了,日后找到会第一时间告知你的。”


    饶是察觉出她的异样,但既然不方便说,莲心也没有多问,闻言点头一笑。


    “那我就先走了,给桃华姐添麻烦了!”


    与她分别后,莲心并未急着往南院去,而是绕到了小厨房门口,一边嗅着食物的香气,一边靠在枯叶飘零的梧桐树下沉思。


    她越来越觉得,陆家的人个个都不简单。或许在这个家里,她还算是秘密最少的人呢?


    别的不说,陆夫人能从六品县令庶女,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靠的并非是母家的帮衬,而是自己狠辣的手段和一流的耐性。


    自从那日摆下鸿门宴后,莲心就一直小心提防着陆夫人那边的动作,不仅在吃食上小心留意,连陆时礼平常上下学都会尾随陪同,生怕一个不慎酿成惨剧。


    相比与她的草木皆兵,陆时礼就显得平静多了,病照装,学照上,甚至每餐吃得比往常还要多上一些,人也没有那么清瘦了。


    虽说心里并不担忧,但对于莲心上下学的接送,陆时礼还是乐意接受的,到了后期甚至刻意不与同学一起走,就为了让她不用东躲西藏地跟着。


    除此以外,两人相视陌路的状态对外还是继续维持的,除了一起用饭以外,其余时间在外面都是各走各的,中间没有隔出一条楚汉银河,也基本差不了多少了。


    因着担心陆夫人这边下黑手,这段时间也没有把小莲生再接过来,不过这小孩在学堂人缘意料之外的好,不仅功课没有落下,朋友也多得


    数不过来,整日呼朋引伴,好不热闹。


    有几次莲心去看他,没说几句就被同学给招呼走了,上前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请他帮忙捉蜻蜓和蝴蝶呢!


    莲心这边提心吊胆了快一个月,连试毒的银针都换了十来个,可愣是没有半点危险发生。


    就这样,当了一个月的保镖兼捕快的莲心,终于在一个天高云淡的清晨彻底倒下,卧床不起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前一天晚上坐在院中的青砖上看星星,导致来月事受凉腹痛。


    肚子疼虽然是个小病,但疼起来一抽一抽的,也很是要命。


    特别是对莲心这种经常强身健体的,因着平常很少腹痛,又加上这次还没有母亲的照顾,一时间蜷缩在床上,冷汗顺着脸颊直往下砸。


    陆时礼下学回来时,先是被屋里弥漫的淡淡血腥气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放下提着的吃食,快步走到床边。


    又见莲心侧着半张毫无血色的脸,无知无觉地闭着眼,他手一抖,纸包就这么直直砸了下去。


    只听“哎呦”一声,莲心捂着肚子勉强睁开了眼,看着正好砸在小腹上的那圆滚滚的油纸包,平生鲜少抵抗住了食物的诱惑,没有半点进食的欲望。


    显然她的这番举动也出乎了陆时礼的预料,将纸包放在一旁后,他又回到床畔,有些担忧地开口询问。


    “伤口可包扎好了?”


    这下可换莲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什么伤口,怎的还用的上包扎?


    “呃……我没事,休息休息便好了。”


    昏黄光线下,少女平日清冷的轮廓多了几分朦胧韵味,许是先前出了不少汗,雅青色的长发细细贴在颈侧,更显得那修长脖颈白皙如玉。


    因着初醒,澄澈的杏眼中未含警惕,四分疑惑六分懵懂,仅对上一瞬,陆时礼便有些乱了心神。


    一个人独处太久,对与女性相处的仅停留在孩提时代,虽说之前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可就在这一刻他才有了明晰的感觉。


    并非与母亲相处的随意任性,也不是与玩伴嬉闹的无忌撒欢,此刻他才有了实感,眼前的是他的妻子。


    对于如何做一个妻子,有《女训》、《女则》、《烈妇传》等等长篇累牍加以说明,可却从来没有提出如何成为一个称职丈夫的书籍,哪怕只是列出几个案例也好。


    面对他的质疑,陆父总是淡淡一笑,抬手指指宗祠里曾身居高位的先辈。


    多少次,只是丢下句“加官晋爵,封妻荫子”,转而摸摸他的头,便走出堆叠奏章的书房,投入到后院娇妻美妾的怀抱中去了。


    可他觉得,或许对于满足男子的野心,这样是足够的,但对于一个妻子来讲,她们想要的绝没有这么复杂。


    世间男子终其一生能做到这八个字仅有寥寥,而倘若这是衡量合格丈夫的标准,那岂不是绝大多数的婚姻都是穷苦且无望的?


    但他分明清楚地望见母亲眼中的亮光,那时父亲仅是一个五品的小官,因着仗义执言被贬为六品县令,虽然日子清苦的多,可一家三口言笑晏晏,不知比现在快乐多少。


    在他心中,忠贞不渝不仅是对于妻子的要求,既然缔结了相濡以沫的承诺,那身为丈夫的一方也不能相违背。


    “你这是怎么了?”莲心有些诧异于他的走神,还以为是被自己的病容吓到了,小声出言劝慰,“我真没事。”


    回过神来的陆时礼霎时又羞又囧,懊恼自己在这种情形还想东想西,也顾不上那点心猿意马,伸手想要掀开被子看看伤势。


    察觉他意图的莲心哪里肯得,赶忙拽着被子往后缩,一进一退间,两人均红着脸,僵持在了原地。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伤势”,陆时礼以为她是害羞,慢慢收回了手,向后退了两步,“三叔从前好像留下一瓶金创药,我找找还在不在。”


    看着他煞有介事地翻箱倒柜,一阵噼里啪啦声中,莲心咬了咬唇,还是弱弱地开了口。


    “不用了,我没受伤!”


    那边的陆时礼顿了顿,“那这血腥气是……?”


    心中已经想到了可能,但嘴上却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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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大脑想去阻止时,问话早已经出了口。


    没有等他再要绞尽脑汁错开话题,莲心轻轻的一声“月事”响起,话题就此止在那里,屋子又恢复了起初的寂静。


    仿佛攻守易势般,有些不知所措的人变成了陆时礼。


    而莲心噙着抹淡淡的笑,静静靠在床头,饶有兴致地看陆时礼的耳垂由浅粉变成鲜红,甚至比两颊涂了一天的胭脂还要艳上三分。


    然而更有趣的是他的姿态,少了些平日刻在骨子里的淡然自持,无论是纤长如盖的微垂眼帘,还是紧抿的浅粉薄唇,都显示出了他罕为外露的慌乱和无措。


    不知为何,原本只想逗他一逗的莲心,突然生出了几分负罪感。


    她似乎……带坏了被纲常礼教严密束缚的“少年英才”。


    褪去人前不羁肆意的面具,搁下男尊女卑的芥蒂,平视着,谈笑着,才应当是少年夫妻的相处之道。


    原本已经渐渐丧失的希望,没想到在这个最不可能的世家大族,因着阴差阳错的冲喜,让她遇到了有同样想法的人。


    愣了片刻,陆时礼才缓过神来,倒了杯烧开的热水,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


    “里面冲了红糖和大枣,趁热小口慢慢喝。”


    莲心点了点头,迎着那双灿若繁星的黑眸,捧着手中的茶杯轻啜了起来,两人偶尔目光相对,均是无声一笑。


    一大杯热汤下肚,莲心顿觉浑身冒汗,腹痛也缓解了不少,于是在陆时礼去放水杯时,靠在床沿微阖着眼,轻哼起家乡小调来分散注意。


    少女嗓音还含着软糯,一首采莲曲虽没有母亲那般的清亮,但也轻松闲适,让听者不自觉翘起唇角。


    刚哼了一半,曲子就停了下来,陆时礼迎着莲心诧异的目光,没有放下隔着内衫覆在她小腹的手,反而朝她安慰地笑了笑。


    “我方才用热茶杯烤了烤手掌,有没有感觉暖和一些?”


    听了这话,莲心也放松下来,随着掌心的温度慢慢蔓延,残存的疼痛也在逐渐缓解,她笑着问。


    “确实挺有效的。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老实交代,从哪学来的?”


    好啊,知道兴师问罪,看来是见效了。


    陆时礼笑着摇了摇头,“还能跟谁,当然是从我爹哪里学来的。”


    再开口间,他声音更加温柔,仿佛回想起了美好的旧事。


    “那时我年纪小,我娘每月腹痛时我爹都会告上一天的假,他暖腹我端水,所以才会印象深刻。”


    被他的神情所感染,莲心也抿唇浅笑,“你爹娘的感情真好。”


    陆时礼暗暗轻叹一声,是啊,感情虽深,可不过就是当年,时移势易,纷纷扰扰中又有几人能始终如一?


    “


    莲心”,掩去嘴角的那抹苦笑,陆时礼郑重地抬起头,一字一顿地问,“若我承诺此生定不负你,你愿意相信吗?”


    生死在天不由人,一如转瞬即逝的感情,但他却总想立下承诺,既说给她,也说给自己。


    所幸片刻后的一句“我愿意”告诉他。


    这样想的,不仅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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