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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证据确凿

作者:花一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约莫一盏茶功夫,小金鞭倏然飞出,吓得最后几个跌坐在洞口的匠人,慌不择路地跑进密林深处。


    小金鞭悬在半空,昂头甩尾,鞭身凸起的金鳞在月下熠熠生辉。


    瞧小家伙那得意劲儿,东隅轻笑,转头低声道:“里头干净了。”


    墨淮桑留下几个侍卫,分散隐入四处望风:“若有漏网之鱼,设法赶跑即可,切莫现身纠缠。”


    随后,墨言提刀当先,一行人疾步直奔洞口,鱼贯而入。


    甫一入内,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宛如进入一个巨大的蒸笼。


    众人用早已备好的水囊打湿脸面、衣裳,雾气蒸腾间,眼前豁然开朗。


    此处说是矿洞,实则更像一个被山体掩盖的小型峡谷,两侧高地向内延伸约三丈,便陡然沉降,形成一片平整的洼地,洼心底部有奔流的水声,听起来是条水势不小的暗河。


    工匠们巧妙利用了此处的地形,两边的高地被当成仓库,堆放着大小不一的半旧铜佛、残碎钟鼎,以及银白的碎金属块。


    洼地是中央作坊区,此刻狼藉一片,案几、木箱倾翻,可以想见匠人们逃跑时有多惊慌失措。


    细看之下,不难发现依照铸币工序形成了不同的做工区间,上游是用母钱制作下模、填砂、翻模区,中间是熔化铜液、铅液,浇筑成型区,下游是打磨、穿成串修整区,黄橙橙的钱币撒了一地,正是制造出来、等待运出的恶钱。


    暗河边,数架水力鼓风炉半沉于激流,齿轮咬合水车,发出低沉咆哮。


    另一半连接熔炉,坩埚中铜水缓慢翻腾,如在四方山看到的来自地底的炽焰熔浆,映得洞壁一片赤红。


    “呲呲……”一阵爆裂声响自暗河传来,有个摇晃的熔炉将将倾覆,铜水蜿蜒流淌至水中,像一条扭曲的蛇,泡在水中剧烈颤动,瞬时激起大片白汽。


    墨淮桑目光一凛,抬手示意:“冤有头债有主,这些匠人不过受人驱使,罪不至死,如何判罚自有公断。”


    侍卫上前将昏倒的匠人挪到一旁,避开仍在蔓延的铜水和飞溅的火星。


    另一侧,墨言则带着其他侍卫举火四散开,对矿洞展开地毯式搜索。


    东隅找到排污的废水池,从怀中掏出袋子一抖,一大片染了银朱的麦壳纷纷扬扬落入水池,银朱色遇水不化,顺着暗渠蜿蜒而去,倏然消失在石缝深处。


    她收手合掌,悄声祷告:“请你们帮我跑一趟,看看尽头是不是那口古井。”


    墨淮桑闲闲地在一旁背手直立,眼睛却紧盯着她的不甚平整的脚下:“你再往前半步,便能一脚踏空,干脆自己游去古井罢了。”


    东隅颤巍巍睁眼,见自己脚下已经半边悬空,险些失声尖叫,身体也摇摇欲坠,向废水池倾身倒去。


    身体倒垂的瞬间,她绝望地抱头,闭眼闭气。


    电光石火间,她下落的姿势陡然一停一震,接着她被人拔地而起,耳边风声呼啸,下一瞬,她已稳稳落地,有墨淮桑结实而有弹性的胸垫着,几乎没有感受到半分疼痛。


    东隅的嘴保持“啊”字嘴型,张了半天,脑子里的一团乱麻中,突然有根线清晰地指向几个月前的四方山脚下……


    当时小金灵不听使唤,她窜出车厢外险些跌落地面,也有人拉了她一把,她还以为是墨言,可这熟悉的一气呵成的流畅感,明明是……


    她机械转头,撞进一双玩味的笑眼:“所以,谁才是墨府功夫最好的?”[1]


    东隅捂住嘴,将尖叫封在袍袖里。


    原来当时眼疾手快救下她的,是隐瞒了自己会武的冷面少卿啊。


    东隅仿佛触电一般退出墨淮桑的怀抱,她担心再靠这么近,胸腔中剧烈如雷鸣的心跳恐怕就瞒不住了。


    “多……多谢少卿相救。”东隅讷讷道谢,不敢看他的眼神,下意识用手给脸颊扇风,“这火炉也太旺了,好热。啧,居然想到利用水利鼓风,简直可以日夜不停工啊……”


    “三郎,小娘子。”


    听到远处墨言的呼唤,东隅松了口气,转身挥手大声回应道:“有发现?来了来了!”


    人在尴尬之时,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变得极忙,墨淮桑唇角噙着浅笑,看来小神婆是后者。


    健步如飞的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墨淮桑轻轻一哼,几个月前在四方山受的那口郁气这才终于平顺。


    “三郎。”墨言奇怪地瞟了一眼几乎把头埋进账簿的小娘子,接着请示道,“搜到他们今年内登记铜器的册子,以及恶钱的产出数目,若是全部取走,岂非打草惊蛇?”


    墨淮桑沉吟半晌,大手一挥:“全部带走,再做出账簿在混乱中不慎烧毁的假象。”


    墨言眼睛一亮:“是。”


    “郎君,地面和山体皆有震动传来,恐怕来了不少人。”门口负责望风的侍卫掠进洞口。


    “速速撤离。”墨淮桑沉声下令,“留两个人在此监视待命。”


    一行人原路返回。


    郑家小院里,被派去修武县追查另一条线索的侍卫回来了。


    “郎君,属下找到在背后指使宋大郎告状的人,也正是这个闲汉,在郑家院子埋下桐木人偶。”


    侍卫将一个五花大绑、粗布短褐的中年汉子,揪到跟前跪下,横刀在脖颈处,扯下他嘴里的布巾:“老实点。”


    汉子抖如筛糠,不住地跪地求饶:“官爷饶命啊官爷,我也是被逼的……”


    甫一碰面,东隅便觉着眼熟,俯近细看,眉心一跳,此人正是三日前在修武县城茶棚里,与他们对桌而坐的那个闲汉。


    “他……他是……”夏夜的小院,舒爽怡人,东隅却感到一丝丝寒意从脚底升起,指着那人的指尖发颤。


    墨淮桑背光而坐,面部晦暗不明,声音如银白月辉一般阴冷:


    “正是那个哭嚎‘婆娘难产,若不是郑女医早就一尸两命’,又恨怀州城被锁成铁桶,许愿让老天下刀子扎死那帮狗官的闲汉。”


    东隅心中一恸,猛地上前揪住闲汉衣襟:“郑女医不是你家娘子和孩子的救命恩人吗?你为何要陷害她?为何?”


    墨淮桑眉峰轻蹙,起身覆上她的手,缓缓掰开,沉默半晌,最后轻叹道:“人心复杂,你不必为此伤神。”


    他转而侧首:“他是诬陷郑女医的关键人证,审出幕后指使之人,画押。”


    墨言领命,将人拖离。


    东隅泪盈于睫,身体簇簇抖动:“我曾听说书先生说,‘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2],郑女医一生救人无数,从不图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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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回报,为给冤死的妇孺讨公道,以身犯险。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怎可恩将仇报……”


    “我去古井旁守着。”她猛一甩袖,咬牙丢下一句话,便跑出院门。


    墨言刚回,见状忙追出两步:“诶,小娘子,若真有麦壳从暗渠漂来,必定会浮上水面,明日一早再看也不迟啊。”


    “罢了,随她去。”墨淮桑低叹,转身进了屋,“派人看护一二。”


    “是。”墨言挠挠头,心里直犯嘀咕,这一会儿功夫,俩人莫不是拌嘴了?


    半夜,他被窸窣脚步声惊醒,隔窗一看,月凉如水,三郎拎着一件薄斗篷悄悄出了院子。他兀自嘿嘿一笑,啧,嘴硬心软,到底还是去哄人了。


    天光微亮,鸡鸣声四起,东隅猛地睁眼,一道挺拔的身影闯入眼帘。


    “少卿?您什么时候来的?”


    “先擦擦口水吧。”墨淮桑嗤笑,语带调侃,“说来守井,却在井旁睡觉?”


    东隅慌忙去摸嘴角。


    “行了,别擦了,你等的来了。”


    东隅一愣,顾不上想问他是不是脑后长了眼睛,一个箭步扑到井边,探头下看。


    果然,水面上浮着两三个红点,正是她昨晚抛下的银朱色麦壳。


    东隅欣喜抬眼,恰好看到快步寻来的墨言,脸色凝重:


    “郎君,昨晚守在铸币点的兄弟回来了,有要事回禀。”


    墨淮桑瞥他一眼,转身疾行。东隅紧随其后,回到郑家小院。


    一侍卫扶着墙,额角冷汗连连,见人来,挣扎着行礼。


    墨淮桑抬手制止:“无需多礼,坐下说话。”


    侍卫喘了口气,低声回禀昨夜经过。


    他们撤离后不足两刻,林中忽然出现十几名守卫,押着逃入密林的匠人回到玄心崖下,一半去洞中巡查,其余人留下逼问他们,是否蓄意制造混乱意图逃跑。


    洞中昏迷的管事从洞中出来,言明他们的确都看到一条金色蛇妖突然出现,众人才四散逃开。守卫又唤醒木屋里的伪装成猎户的看守核实,才作罢,催促匠人回去做工。


    这侍卫瞧着密林深处的守卫头领有些眼熟,便悄悄跟随,不料半途险些被发现,他在躲避中跌落山谷,腿脚崴伤。


    “密林里光线黯淡,看不真切,若属下没走眼,那人似乎是卢十三郎。”


    墨言大惊:“镇国公府当真掺和进来了?他们想干什么?”


    “还当此人是眠花宿柳之辈,倒颇能使障眼法。”嘴角闪过一丝阴沉的笑,墨淮桑拂袖转身,“带上口供与证物,即刻启程前往怀州。”


    随后,他将秦里正找来嘱咐一二,便带着一行人疾驰,赶在城门关闭前半个时辰抵达怀州城。


    等待入城的队伍绵延数里,而迟迟未动。


    “怎么回事?城门早已关闭了?还没到时辰呐。”


    “听说是为了明天顺利行刑,处死那个会巫术的女医。”


    “不是请了不少方士镇场?先前只是拦着修武县的人,如今连其他地方的也不让进?”


    “我午时出城还好端端的,怎的突然变卦……”


    ……


    嗡嗡的议论声中,墨淮桑远远望着紧闭的城门,目光幽深:“看来是冲我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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