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坊门一开,一辆马车便疾驰而出。马车装饰简洁,拉车的两匹栗色大马颈项高昂、鬃毛浓密油亮,是难得一见的宝马。
行至皇城门口,墨言停下,将早已在此等候的墨淮桑接上。
马车驶过渐次热闹的朱雀大街,出城,沿着官道向东驶去。
日头高升,疾驰的风掀起车帘,灌入带着成熟麦香的热浪,睡梦中的东隅嫌弃地巴拉开胸口的一大团热源,什么东西啊,又重又闷。
“喵嗷嗷嗷嗷嗷……”
在小东西极脏的骂声中,东隅悠悠转醒,只见黑包倚在墨淮桑怀里,猫脸上尽是委屈的神色,嘴里骂骂咧咧喵个不停。
墨淮桑小心翼翼地挠着它的肚子和下巴:“我知道宝宝受委屈了,天冷要宝宝暖床,天热就一脚踢开,换谁都受不了,消消气……”
东隅:“……”
好个无耻的墨淮桑,想尽办法给她穿小鞋,她是因为谁才变成这幅睡眠不足的鬼样啊?
昨日中午从永福公主的避暑山庄出来,墨淮桑带着墨言进宫面圣,她便回墨府等消息,直到入夜都不见他们身影。
半夜,诗画将她唤醒,说墨言回来传消息,奉圣人令,墨淮桑即将带她出远门公干。
一番折腾后,墨言迟迟没能等到启程的消息,早已坐上马车的东隅抱着黑包,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谁料醒来就被狡猾少卿气到。
东隅揉了揉惺忪睡眼,朝黑包谄媚地笑笑,试图挽救岌岌可危的关系。
脑子活动开,她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墨少卿,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做什么呀?竟这般匆忙?”
墨淮桑一顿,眸色微沉:“怀州六月下雪,出了民乱。”
六月下雪?民乱?东隅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两者是如何关联上的?”
墨淮桑眯了眯眼,说起面圣的经过。
昨日他一入宫,便被内侍直接带去御书房,他匆匆一瞥,户部、吏部等一众官员早已等候在侧,右威卫大将军[1]和太史令[2]正在御案前奏对。
皇帝见他进门,远远摆了摆手,墨淮桑会意,径直在太史令身后站定。
“……夏日落雪虽罕见,但却并非没有可能。据史记记载,‘天凤四年八月,大寒,百官人马有冻死者’[3],‘太原四年五月,江州下雪’[4]。圣人容禀,臣以为此次怀州落雪许是偶然的天象。”
皇帝面容沉肃,看向右威卫大将军:“窦卿,你来。”
窦大将军拱手领命:“臣今日收到怀州附近折冲府的消息,六月初六,他们被借去压住了一波民怨……”
怀州某妇人被判处死刑,六月初二在菜市场行刑时,刑场突降大雪,当时围观众人惊于天象,纷纷下跪,有人喊出“此妇甚冤”的口号,行刑官终止行刑。据周围民众反映,以菜市场为中心,方圆一里范围内,都降下大雪。
怀州府将行刑日期改为初五,因前一次的传奇轰动,第二次行刑吸引了其他下辖县不少百姓围观,结果方圆五里的范围都降下大雪。更多的人为妇人喊冤,妇人所在的修武县来了不少人,甚至直接冲击州府。
“敢问太史令,此等巧合,当真只是偶然天象吗?”
“这……”太史令擦了擦额角的汗,“圣人,还请容臣回太史局翻阅当地历年的天气。”
“准了。”
户部尚书眉头紧锁:“怀州处中原腹地,历来富庶,也是天朝重要的粮食产区之一,不知本次天灾与民怨,是否会影响夏粮的收割与征收……”
吏部侍郎面露难色:“圣人,若此次事件怀州刺史并未上报,这其中恐怕有隐情……”
什么隐情?是怀州刺史故意隐瞒不报?还是皆在他的掌控内,无需中途上报朝廷已请示下?
大理寺卿看向窦大将军:“敢问将军,折冲府可写明那妇人具体所犯何罪?竟然不等秋后再处斩,想必怀州也并未将死刑判决上报大理寺与刑部复核。”
“事态紧急,文书中并未详尽写明,想来是十恶[5]不赦之罪。”
……
待重臣各抒己见,皇帝未置一词,最后将目光投向墨淮桑。
众臣的目光也跟着聚焦到他身上,眼神中蕴含的情绪一览无余,若有所思、欣慰有加、复杂难言,不一而足。
天象若有异,他的圣人舅舅最是坐立难安,这些众臣也都点到即止,犹如隔靴搔痒。
墨淮桑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许是幻术”咽下,拱手请命:“臣请前往怀州,核查郑罗娘案。”
“准。”皇帝眼底终于流露出些许笑意,“不急,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这一计议,就延续了好几个时辰。
待众臣离开,皇帝还将墨淮桑单独留下交代事情。
带一切准备就绪,皇帝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他招呼外甥用点心:“永福请的绝色贵女,有相中的没?”
“咳咳咳……”墨淮桑捞着茶盏猛灌。
“舅舅,您没法发现我最近越来越能干了吗?我还想着为您和天朝鞍前马后干几年,暂时不考虑成亲之事。再者说眼下我又即将出远门,归期未定,还是不耽误人家小娘子了。”
“嗯,等你回来再说。”皇帝没逼迫,却也没松口。
墨淮桑暗暗叹气,他舅这是来真的了,他连忙岔开话题:“这一趟也无法预测归期,不知那异象是否还会发生,民间的歌谣、谚语势必要让御史台严加管控。”
皇帝欣慰点头:“你果真长进不少。”
……
这些小插曲,墨淮桑自然不会尽数说出,只挑了关键事实告知东隅与墨言。
“三郎,这次的差使听起来没那么诡异,先前四方山佛道争地,那主持死而不僵、暴起伤人,咦……光说起来我都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谁知道呢?说不定背后有个作祟的雪妖,谋划着更严重的阴谋。”
墨言转而看向东隅:“小娘子,雪妖您能对付吗?”
东隅从墨淮桑怀里抢来玄猫:“有黑包帮忙,应当没问题。”
突然她神色一僵,听到她的话,袖中的小金灵不安分了。
“我们降妖除魔小分队越来越能干啦,哈哈哈。”东隅干巴巴一笑,隔空安抚几欲冒头的小金鞭,
“少卿总领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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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小金灵是探测妖怪的千里眼和顺风耳,黑包的妖灵潜力巨大,还能暗中潜入探听消息呢,墨言武力高强,统管粮草辎重,嘿嘿嘿,别说,我们真是天生一队。”
东隅抱着玄猫,越说越兴奋,心里也十分感慨,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以降妖除魔安身立命,还在这个群体里拥有了安全感。
墨淮桑眼神微动,斜眼看着依偎的一人一猫,在茶盏的遮掩下勾了勾唇。
墨言也咧嘴傻乐,忽然,他面上浮现焦虑神色:“还有暴乱,三郎,这次圣人也给您调兵虎符了吗?”
“那怀州刺史瞒着不上报,定是不想此事泄露,若我们贸然进入府城,直说奉皇命来复核旧案,岂不是明晃晃地告诉人家,我们是来问罪的?”
墨言掀开车帘张望,官道上灰尘滚滚,
“咱府里的侍卫,会乔装出城,再与我们汇合。我得发个信号让他们赶路再快一些。”
“别自乱阵脚。”墨淮桑慢条斯理地斟茶,面上一派悠闲。
“如何能不急?几个月前,工部、吏部两位尚书调查盗挖金矿案,就遭到前扬州刺史的秘密行刺,狗急跳墙,万一这怀州刺史也一样呢?”
“所以这次,我们乔装后进入怀州城,暗访。”
为防止消息泄露,此后一行人不入驿站,转而选择酒楼过夜。
三日后到达怀州境内,墨言便放缓了速度,与早已到达的侍卫队集合。
墨淮桑交代了一番,随后侍卫队伪装成送镖后回程的一队镖师,先行入城。
午时,怀州城的城门举目在望。
“黑……阿言,速度再慢些。”
墨淮桑皱了皱眉,仍是适应不了更改之后的姓氏,他斜睨了一眼乐不可支的小神婆,都是她作怪,还好意思笑他。
“好咧。”
墨言高声应答,他也忍俊不禁,先前三郎说要乔装,东隅小娘子便提议姓名也得更换,干脆把“土”去掉,姓“黑”。
当下,三郎的脸色就不好看。
东隅小娘子还给他换了个名字,叫“黑土”。
瞬间他的脸上乌云密布,“黑”得名副其实。
东隅心虚地将头转向窗外:“哇,阿兄,城外的麦子在收割啦,看来是个丰收的年景。”
只怀州城外的金黄麦田,一眼望不到边,热浪卷着麦穗翻涌,田间有不少农夫在辛勤劳作,收割、脱粒、搬运,还有一些孩童在追逐嬉戏。
“阿兄,户部可以放心了,两场暴雪与民怨,并没有影响麦子的收成。”东隅压低了声音。
墨淮桑不置可否:“再看看。”
马车驶入排队的人流与车流,缓缓行进。
突然,城门口传来一阵骚乱。
“三郎,我去前边探一探。”
墨言交代了一句,走上前去,片刻后便回来。
“三郎,城门口有重兵把守,可能是折冲府的兵,他们方才抓了一个进城的农夫。我听到有人小声说,那农夫是修武县人,跟那死刑犯妇人同一个地方,其他我没听着,前面开始通行,我赶着回来赶车。”
“好,先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