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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大势鬼(五)

作者:三红七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房中沉默良久,直到面色更红的谢言卿低声回道:“床笫之趣罢了。”


    严客无语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罗刹,继续问起当日之事:“你当日离开了多久?”


    谢言卿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时辰。”


    怀中的谢淮已酣然入睡,朱砂轻声开口:“从城外回谢宅再去城外,应花不了一个时辰吧?”


    谢言卿:“回家后,阿耶要我陪他去书房查账,便多耽搁了半个时辰。”


    原是如此,严客点头,算是认同。


    罗刹偷偷在房中转悠,发现并无奇怪之处。


    等朱砂将谢淮交给谢言卿,他牵着朱砂踏出房门。


    第二个要问之人是谢甫,问的是金饼丢失一事。


    一提起此事,谢甫老泪纵横,骂骂咧咧:“我瞧金饼丢失,并非恶鬼所为。而是那些刁仆与外人狼狈为奸,盗取金饼后,栽赃嫁祸给恶鬼罢了!”


    严客:“谢施主,小道查过了。谢家的金饼全部刻有记号,若是下人偷盗,整整一年,为何无一家金铺报官?再者,你家的下人出门,要过三道门,搜三回身。遑论金饼,他们连一点残羹剩饭都带不出去。”


    乍然被人揭穿苛待下人之事,谢甫支支吾吾不敢再胡言乱语。


    严客见他老实闭嘴,问道:“谢施主,第一次遗失金饼,是在何时?”


    谢甫能记起的第一桩失窃案,是一年前孙儿谢淮百日宴当日。


    因半月之后,便是太子大婚之期。


    为了攀附太子,谢甫花了不少钱,才买到一尊鎏金观音像。


    当日送走宾客后,他叫上儿子谢言卿,去书房清点送礼单子。


    谁知他们父子一进书房,竟发现锁在书房中的观音像,不翼而飞。


    报官后,官差来查过几次,一无所获。


    他怀疑是下人所为,曾亲自搜身,但未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之后,官府猜测是当日赴宴的宾客,与谢家下人里应外合。


    下人翻窗盗金佛,宾客拿金佛走人,可谓完美。


    严客听完谢甫的话,直翻白眼:“谢施主,你的那尊观音像重达一钧,宾客们如何运出去?”


    谢淮百日宴赴宴的宾客仅二十人,且多是谢刺史一家。


    何况,贪财抠搜的谢甫。


    为防宾客们去而复返,多喝他一碗茶水,多吃食他一块胡饼。


    当日曾站在门口,等送走全部宾客,才信步去了书房。


    若真有宾客带着观音像离开,谢甫定会发现异常。


    谢甫见严客神色不悦,也知这个猜测实在离谱:“自那次后,不时有金饼丢失。直到如今,连块碎金都没找到!”


    一年下来,家中已足足少了近三千贯。


    丢钱之痛,宛如剜心。


    谢甫怀疑过被他克扣工钱的下人,怀疑过被他收回管家之权的儿子儿媳。


    可惜,那些丢失的金饼。


    就像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全无一点下落。


    接连问了谢家两人,严客招手让罗刹与朱砂离开:“我今日光听谢施主与谢郎君之言,便已知晓藏在谢宅的恶鬼属于哪一支。”


    罗刹惴惴不安地开口:“哪一支?”


    一步之隔,严客盯着罗刹,上下打量:“虚耗鬼!”


    “……”


    罗刹松了一口气,笑着问他:“为何说是虚耗鬼?”


    严客打量的眼神挪到朱砂身上:“虚耗鬼一族,最喜偷人财物与欢乐。此鬼,盗取金银修炼,又为了盗取欢乐,残害下人的性命。”


    朱砂听不懂两人之言,只觉严客的眼神太过渗人。


    她不动声色地挪到罗刹身后,用尾指挠他的掌心:“二郎,这里冷,我们回房吧。”


    闻言,罗刹牵走朱砂,提步离开。


    谢家的后院有不少空置的厢房,两人随意找了一间安寝。


    照旧,朱砂睡在床上,罗刹躺在床下。


    天色尚明,枝头春意浓。


    朱砂看着窗外的杏花疏影,巧笑嫣然:“二郎,你能陪我去赏花吗?”


    罗刹点点头,伸出自己的手,任她握住。


    后院多花,桃红柳青梨白,层层飞絮吹满头。


    朱砂一时兴起,开心往罗刹幞头畔簪花:“乱折桃花插满头,原是白袍粉面美少年,黄绶一神仙。”


    院中的芍药开得艳,罗刹顺手折了一支斜插进她的鬓边:“朱砂,这支芍药真衬你。”


    他眉眼弯弯在笑,她粉靥胜春花也在笑。


    对视间,朱砂含羞问道:“君将离去,我心悠悠。二郎,你可知芍药之意?”


    与朱砂相处多日,罗刹唯独没有应这一句。


    他知道芍药之意。


    但他是鬼,他害怕看到她恐惧的眼神。


    那些未宣于口的爱意,只能尽付于今时今日的芍药。


    情有所钟、离别难舍。


    相顾无言的沉默之后,朱砂兴致缺缺:“二郎,回去吧,我累了。”


    临睡前,朱砂再一次开口:“二郎,等到上巳节,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罗刹轻声应好,心生欢喜却又辗转难眠。


    厢房一面轩窗后,是百竿绿竹。


    当夜弯月清辉,竹影晃动。


    透过薄薄的一层窗户纸,悉数映在罗刹双目圆睁的脸上。


    他已假寐躺了两个时辰,原打算等朱砂睡熟,再隐身潜入谢家众人的房中尝血识鬼。


    可今夜的朱砂来回翻身,不时喊他几声。


    她没睡熟,罗刹不好离开。只能闭目养神,努力回想谢家所有人的证词。


    大势鬼与虚耗鬼,皆是喜金银的鬼族。


    不同的是,虚耗鬼不挑居所。


    而大势鬼,没有钱财的地方绝对不去。


    谢宅,在第一次陪朱砂入门,他便细细看过,是大势鬼绝佳的修炼之所。


    譬如他,此刻深吸一口气,金银之气立马充盈鼻间。


    这里虽比不上夷山的金宅子,但若是修为差的大势鬼,在此藏金银修炼。


    仅需十年,也能提升不少修为。


    罗刹敢断定这座宅子里的恶鬼是大势鬼,且只有一个。


    至于为何这位同族,突然冒险吸食凡人阳气?


    罗刹大胆猜测:这半年间,这位同族的修为几欲耗尽。不得不通过吸食阳气,尽快补上修为。


    毕竟,鬼与人不同。


    修为耗尽之日,便是鬼的死期。


    子时中,床榻上的朱砂总算沉沉睡下。


    为防她装睡,罗刹特意跑到床前试探她:“朱砂,你睡着了吗?”


    无人应他。


    罗刹扯下颈间的金坠,放到枕边。


    此金坠,乃是夷山鬼王的信物。


    凡鬼族,见此物如见夷山鬼王。


    宅中四下静悄悄,罗刹默念隐身诀,隐身走进谢言卿的房中。


    谢家三人俱在,谢甫与谢言卿合衣躺在床上,小小的谢淮躺在两人中间。


    他正欲取血,谢淮失声大哭。


    哭声惊醒谢甫与谢言卿,两人慌忙起身去抱他。


    一老一少抱着谢淮在房中来回踱步。


    苦于没有下手的机会,他只好掉头去后院找谢家的下人。


    血尝了不少,但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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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是他的同族。


    累死累活白忙活半宿,罗刹郁闷地回到厢房。


    正准备合衣躺下,却发现床上之人有些古怪。他皱眉上前查看,入目只余一床锦衾,不见朱砂。


    罗刹茫然四顾,懊恼不已。


    他不该多管闲事,不该带朱砂进谢家,更不该离开朱砂。


    他低估了恶鬼的歹毒,也高估自己的实力。


    天际霞光,无边光景。


    汴州的天快亮了,谢家安静得不像话。


    远方隐隐红光,罗刹捏着金坠在房中静坐半宿。


    影随风移,外间的吵闹声渐大,他恍然大悟。


    循着吵闹声走到前院,罗刹才知严客昨夜离奇消失。


    一早,有怕死的下人想逃出去,竟发现谢宅大门不仅紧闭,而且从外面上了锁。


    官差听到下人的求饶声,只冷声丢下一句:“严道长自有打算,你们若敢出去,以谋逆论处。”


    谢甫听闻严客消失,门外上锁,一时又惊又怕。


    眼下,他带着一众下人在前院拍门:“我乃谢刺史堂弟!你们瞎了眼,竟敢拦我!”


    叫喊了许久,一道清冷至极的女声自门外传来:“太一道鹤珍,奉天师之命捉鬼。”


    一听来人自称鹤珍,拍门的所有人停下动作,绝望地瘫坐在地。


    罗刹不知鹤珍是何人,更没空知道。


    他只想找到朱砂……


    谢家两父子,最是有趣。


    明明皆是贪财之人,偏偏院名取得极为清心寡欲。


    比如:立雪斋。


    院名风雅,院中所种花木却俗气,多与金银富贵有关。


    罗刹站在窗外的矮树前哑然失笑。


    他两进谢宅,居然从未注意到,这里种了龙凤木。


    只有用金银之气才能养活的龙凤木,只有大势鬼一族才能种活的龙凤木。


    是他的疏忽,才让朱砂被谢言卿抓走。


    一窗之隔,谢言卿慈爱地抱着谢淮,看着罗刹面露疑惑:“罗君,可是有事?”


    罗刹:“朱砂在哪里?”


    谢言卿:“朱娘子从未来此找过我。”


    男子眼神真挚,不像在撒谎。


    可罗刹突然开始害怕,害怕朱砂已经被面前之人杀死。


    害怕自己就算杀了他,也只能找回一具尸身。


    谢言卿见罗刹执拗地不肯离开,好心宽慰道:“后院花多,朱娘子许是赏花去了吧。”


    罗刹摇摇头,直接穿墙而过,站到谢言卿面前。


    此刻,前院的哭声此起彼伏。


    房中的谢言卿用力抱紧儿子,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不是人……”


    一个闪身,罗刹一把掐住谢言卿的脖子:“朱砂在哪里?!”


    随着一语落定,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似千斤巨石般,死死压住谢言卿的生机。


    生死就在一瞬。


    谢言卿却不合时宜地笑了笑,神色猖狂得意:“夷山鬼王的儿子,不过如此。”


    罗刹的眸中闪过疑色,手也不自觉用力。


    谢言卿任罗刹掐着,甚至与他对视时,挑衅似地舔舔嘴唇:“她的血肉,可真是美味。特别是那双手,又嫩又白~”


    双眸在一瞬染上绯红之色。


    无数似烟非烟的鬼炁自谢言卿脚下盘旋而上。


    直到将他高高提起,横在半空中。


    在理智彻底失控之前,罗刹近乎哀求般,再一次开口:“她在哪儿?求求你,告诉我。”


    谢言卿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扭头对着窗外大喊。


    “救救我,恶鬼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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